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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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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梨花白]綺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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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3:0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章:側妃有請

“嘿!你個混賬東西,敢擠兌我。”

太子惱羞成怒了,而蕭靜春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連忙笑道:“好了,原來只是為了吃食,殿下別和江北一般見識,您是什麼身份……”

不等說完,就聽太子冷哼一聲道:“他身份也不低,我怎麼就不能和他一般見識了這哪裡是打圓場,分明是偏袒。”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管家的聲音響起道:“太子殿下,宮裡平公公前來傳皇上口諭,請殿下即刻進宮議事。”

“哦?可知道是什麼事?”

太子立刻收了面上笑容,鄭重問了一句,只聽管家道:“前幾日蕓州大雪成災,好像就是為災民安置的事,說是災民們都往京城湧過來了。”

蕓州距離京城只有二百里,受災百姓前往京城避難求生也可以理解。於是太子立刻道:“你去告訴平公公,就說我換件衣裳就進宮。”

管家答應著退下,這裡蕭江北便要告辭離去,蕭靜春則連忙讓丫頭去取太子的袍服。卻聽太子對蕭江北道:“你別急著走,隨我一起進宮看看,也許還能幫著提點建議什麼的。”

“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蕭江北直接拒絕,氣得太子一瞪眼睛,冷哼道:“議論軍國大事竟然成了湊熱鬧,你這混賬東西,敢情只有去給你那心上人做幌子才是正事兒,是不是?”

“我不敢這樣想。”蕭江北仍是面無表情,但緊接著又道:“只是殿下已經贊過了百味館的飯菜,所以接下來……”

“知道了,接下來就是在人前好好贊一贊百味館,讓大家不管是因為好奇還是追隨本太子的腳步。反正都得往那兒去捧場是不是?”

太子一面由蕭靜春幫忙換衣服,一面氣咻咻說著。卻見蕭江北一笑,抱拳道:“殿下英明。”

“滾蛋去。”太子罵了一聲,接著揮揮手道:“趕緊滾趕緊滾,看著你就來氣。”

待蕭江北轉身離去,他才看了身旁蕭靜春一眼,無奈道:“你這個弟弟啊。智勇雙全。哪裡都好,偏偏不肯鉆營應酬,回京這麼多天。我也沒聽說他結交了誰。”

“殿下,這難道不好麼?皇上和您不是最討厭那些借機鉆營投機的人?”蕭側妃微微一笑,知道太子對弟弟其實喜歡的很,這對於她來說。的確是一件大好事。

“可也不能像他這麼一點兒也不結交人啊,這是要做大夏朝堂上的孤魂野鬼嗎?哎!別說。他就對他那個未婚妻上心,連他自己還不曾和我討過什麼東西,卻是為了那顧家姑娘,豁出臉的求我。嗯!我看你什麼時候見見這位姑娘。讓她勸一勸阿北。”

“這個……總也得等人家過門後,妾身才好見她啊。”蕭靜春微微笑:“殿下不用急,還有一個多月。那位姑娘就是蕭家婦了,到時候妾身會讓她好好規勸江北的。”

太子點點頭。想了想又搖頭道:“江北這個脾氣啊,太暴戾了,前些日子就因為幾個紈絝傳了顧家姑娘的謠言,他把那幾個人揍得到現在還在床上躺著,最嚴重的就是青陽伯的兒子,聽說鼻樑斷了,眼睛都差點兒沒瞎掉,肋骨也斷了兩三根,你說他這個性子,也太霸道了些吧?這兩日聽說又有幾個紈絝遭了他的毒手,唉!我說他他就梗著脖子,想來是不會聽我的話。”

這事兒蕭靜春還不知道,聞言愕然道:“阿北雖孤傲,但從來不是仗勢欺人的,究竟為什麼對人大打出手?”

“我不是說了嗎?因為那些紈絝傳顧家姑娘的謠言,讓他聽見了。你說他和那些紈絝認真做什麼?誰不知道他們是京城人當中最不成器的?這下好,讓人家十好幾個聯名告到父皇面前,幸虧父皇偏心他,聽說是那些紈絝傳謠污蔑引起的,反而把那些告狀的訓斥了一通。只是一次兩次還罷了,若是長此以往,就是父皇和我偏心,他自己的名聲在民間也完了。”

蕭靜春松了口氣,但心中卻明白太子的意思,點頭沉聲道:“殿下放心,妾身會想辦法規勸他的。”

等到太子離開,身旁丫頭彩月見主子愁眉不展,便小聲道:“娘娘可是為這事兒煩心?其實也沒什麼,二爺對您的話,還是能聽一些的,只要您把道理和他說開……”

不等說完,便見蕭靜春搖頭道:“你懂什麼?阿北若是在乎名聲,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孤僻清高。你別忘了,先前他在京城裡的名聲是怎樣的?他若是在乎,又怎會在邊關繼續住著,直到成親前夕才回來?別說他,我那一家子人,連我祖母和爹爹在內,就沒有一個看重這些的。唉!只是太子關心,這終究是好事兒,要怎麼辦呢……”

她一面沉吟著,便出了書房,忽見對面太子妃廖氏走過來,於是忙含笑拜見,只聽太子妃冷笑道:“本宮聽說,你那弟弟這些日子可是出盡了風頭,連你那未過門的弟妹都成了百姓們茶余飯後談論的主角。嘖嘖,果然蕭家是不同凡響,無論何時都有長盛不衰的流言,竟是一點都不給別人機會。妹妹也該勸勸蕭將軍和蕭千戶,好歹給別人留一條活路啊,別只顧想著自己要流傳千古,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兒。”

“多謝太子妃關心,妾身曉得。”蕭靜春早已習慣了廖氏的嘴臉,平心靜氣應了一句,便告辭離去。這裡彩月便憤憤不平道:“太子妃真是越來越跋扈了,娘娘您總是忍氣吞聲,也不肯和太子訴委屈。”

蕭靜春便微微一笑道:“些許口舌之利算得了什麼?你忘了我也是蕭家人?哪裡會為這麼點小事生氣。記著,只要不是必須而為,永遠都別逞口舌之利,這是最愚不可及的,且也容易讓人拿著把柄。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殿下是有眼睛的。”

彩月點頭,心中對主子越發佩服:從進了榮親王府後,當年還是王妃的太子妃便處處針對主子,陷害的手段也不知用了多少,結果如何?如今主子最得王爺寵愛,還生了兩個兒子,王爺又做了太子,除了太子妃之外,便只封了主子一個側妃,而太子妃因為先前兩個小陰謀敗露,已經徹底惹了太子厭棄,如今也只剩下個太子妃的名頭能讓她安慰一下,除了逞口舌之利外,她已經沒有膽量從別的方面來打壓蕭靜春了。

“彩月,你明日早上派人去顧府一趟,就說我在府中悶得慌,請他們家大姑娘來陪我說說話。”

回到房間,蕭靜春淡淡吩咐了一句。雖然那女孩兒還沒進蕭家門,這會兒就讓她來見自己似是有些唐突,然而想起之前太子的話,蕭靜春不由嘆了口氣:唐突就唐突吧,京城不比邊關,最重要的,是阿北的前程決不能毀在那些眾口鑠金積銷毀骨的流言之下。

“老太太今兒的氣色比昨日好了些,聽說早上用了一碗飯,這飯是人的精神,吃飽了,身上也就有勁兒了。”

周太夫人的房間內,顧府女眷齊聚一堂,聽呂夫人笑吟吟說了一句,大家便連忙附和著,雖然各懷心思,但表面上的關切卻都顯得真誠得很。

“還是大姐姐孝順,聽珍珠說,不是大姐姐耐心哄著,老太太吃不到半碗飯就要撂筷子呢。”顧錦繡明眸流轉,含笑看向顧綺羅,真心贊美了一句。這種時候當然要真心誇贊顧綺羅的孝道了,不如此,哪能有藉口推遲婚期?

“是啊,大姑娘昨兒下午就把行李都搬過來了,要說孝心,真真大姑娘是頭一份兒。”琥珀也笑著說了一句,話音落,只見呂夫人點頭道:“這也好,雖然委屈了大姑娘些,到底是老太太的身子要緊。”

周太夫人倚著軟枕,聽見下麵兒媳和姬妾們嘰嘰喳喳的說話,心中只覺煩悶,偏偏身上沒力氣,竟是不能呵斥。忽聽顧綺羅的聲音響起道:“祖母這會兒大概又乏了,太太和姨娘們不用擔心,有我在這裡,自然照顧的祖母妥帖周全,若沒事兒,大家不如就散了吧。”

呂夫人心中不快,這話本該由自己來說才是,如今顧綺羅掌了一點兒管家之權,人前人後越發不把自己這當家太太放在眼裡了,不過想到將來的籌謀,這點小氣忍了就是,待日後野丫頭沒有了蕭家做靠山,自己還不是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她。

一念及此,便點點頭站起身來,正要帶韓姨娘莊姨娘等離開,就見杏花從外面匆匆進來,見了她們,微微躬身行禮,然後對顧綺羅道:“姑娘,王婆子帶了太子府側妃娘娘身邊的人進來,說是側妃娘娘要姑娘去太子府陪她說話。”

“什麼?”

呂夫人和韓姨娘等驚叫了一聲,接著才發現自己失態,當下呂夫人便清清嗓子,沉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這丫頭說話沒頭沒尾的。”

杏花微微一笑,淡然道:“奴婢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太子府側妃娘娘身邊的人就是這樣說的,太太若不信,大可親自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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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3:1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一章:自討沒趣

“哼!是誰慣得你這樣眼裡沒有主子?連回我的話都是趾高氣揚的,可見你素日在府裡如何跋扈。”呂夫人咬牙訓斥,卻見杏花只躬身退在一旁,小聲答道:“奴婢不敢眼裡沒主子,太太問話,奴婢就照實回答。”

“大膽。”

呂夫人沒想到杏花竟然還敢頂嘴,不由勃然大怒,只是還不等再說,就聽身後顧綺羅悠然道:“太太和一個丫頭生什麼氣?杏花有不對的地方,待我之後教訓她就是,祖母剛剛合眼,讓太太剛才那一聲,嚇得都打了個激靈。”

這語氣中的抱怨之意竟是沒有半點兒隱藏。呂夫人握緊了拳頭,憤怒轉身,卻見顧綺羅絲毫不懼的和她對視著,待要發作,想起太子府的人還在屋裡等著,這會兒顯然不是發作的時候,只好陰沉著面孔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你們兩個好好服侍祖母,我回屋看看。”

顧綺羅站起身往外走,杏花緊隨在後,待出了門,她才吐吐舌頭,小聲道:“姑娘,剛才奴婢是不是太放肆了?”

“嗯,是有點兒。”顧綺羅毫不猶豫的點頭,杏花心中一緊,正要認錯,就見自家姑娘眉開眼笑道:“不過就該如此,都到這個時候兒了,表面上的和氣能維持就維持,不能維持就撕破了,誰還怕她?更何況既是太子府的人過來叫我去說話,這樣好扯虎皮的機會,不好好氣她一氣。更待何時?”

杏花這才松了口氣,面上也露出笑容,卻見顧綺羅看向她笑瞇瞇道:“所以我就說你是我的好丫頭。膽子夠大,又懂把握時機,若換了春雨,這會兒她管保不敢趁這機會將太太一把軍。”

“奴婢只是想著太太做下的事,心中為大姑娘不平而已。”杏花越發笑得歡暢,然後小聲道:“姑娘不必擔心,我看那太子府的彩月姑娘很是和氣呢。”

顧綺羅點點頭。心中卻畫了魂兒,不知道蕭靜春叫自己過去什麼事?待到了屋裡,卻愕然發現韓姨娘帶著顧錦繡顧素紈正陪著彩月說話。三人臉上全是諂媚笑容。

顧綺羅心中不齒,那邊彩月正有些不耐煩,見她進來了,便撇下韓姨娘等人。站起身笑道:“大姑娘。側妃娘娘這幾日就說要尋您過去說話,只是怕你這會兒也正忙碌,今兒實在無聊,才派我過來相請,咱們這就走吧。”

“好,彩月姑娘稍等片刻,待我換件衣服。”顧綺羅微微頜首,轉身進了裡屋。這裡韓姨娘便又捧了一杯茶湊上前笑道:“既是娘娘嫌悶,不如讓幾位姑娘都過去陪她說說話兒?人多也熱鬧些。我們三姑娘和四姑娘平日裡和大姑娘可是形影不離的……”

“咳咳咳……”裡屋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咳嗽聲,韓姨娘面色就是一僵,這裡彩月好笑的看了她兩眼,方淡淡道:“娘娘只命我來請大姑娘,我不敢擅自做主。”

韓姨娘討了個老大的沒趣,臉上就有些訕訕的,顧錦繡心中也滿是失望,旋即這失望就化作怒火,她轉頭看了裡屋一眼,只恨不得顧綺羅能出點什麼意外,最好一下子死了,那真就是一了百了。

“這是廚房裡從江南請的一個廚娘做出來的點心,我很喜歡吃,姑娘嘗嘗。”蕭靜春看著坐在對面的顧綺羅,目光溫柔嘴角含笑,輕輕伸手發出邀請。

“多謝娘娘。”

顧綺羅微微點頭致謝,然後輕輕拈起一塊送進嘴裡,片刻後吞下笑道:“果真好得很,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蕭靜春點點頭,淡淡道:“這都不算什麼,聽說你那百味館倒是做的不錯,連太子都誇贊呢。”

大姑姐這是什麼意思?嫌我去做買賣,有違閨閣守則嗎?顧綺羅心中猜測著,面上微微一紅,垂頭道:“太子謬贊,說起來慚愧,昨兒太子和二爺過去,還是我那百味館第一天開張呢。”

這個情況蕭靜春也瞭解,不然弟弟也不會拉著堂堂太子過去捧場。只是她對顧綺羅這樣做的動機有些奇怪,因啜了一口茶,便微笑道:“你爹爹是五品官,家境即便不是富貴無邊,也算是殷實人家,將來嫁到蕭府,也不會缺吃少穿,怎麼忽然想起要去做這買賣?如今你又是怎麼做的?”

來自大姑姐的考驗嗎?這一關貌似不太好過啊。

顧綺羅在心中暗自咕噥著,腰背卻挺直了幾分,輕聲道:“做這個生意,一是因為我從小兒喜歡這一行;二來,我始終覺著,在這世道上,一個女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生活無憂。”

一句話讓蕭靜春半晌沒說出話來,她身後兩個丫頭面上則都變了顏色,心想這個女人是怎麼想的?就算是你心裡真這麼想,你也不能在娘娘面前說出來啊,這是何等離經叛道的言論。

卻不料蕭靜春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便微微點頭笑道:“我一直有些奇怪,怎麼阿北就認準了你?如今方有些明白了。不過我聽說你那百味館的人手並不多,你以後打算怎麼做?”

顧綺羅暗暗松了口氣,不過這個問題她同樣有些尷尬,於是將自己接下來的打算安排簡單說了下,蕭靜春只是靜靜聽著,也不置可否。

兩人又閑話了幾句,顧綺羅便起身告辭,蕭靜春站起身笑道:“阿北那個人性子執拗,父親和我說話他也未必聽得進去,只是這幾日,因為流言,他在京城著實結了不少仇家,你得規勸規勸他才是。我知道你大抵是和他一樣的脾氣,只是你們兩個終究不是自己過活,還有家族親人。這名聲前程,也是要顧及一下的,你說是嗎?”

顧綺羅這才明白蕭靜春找自己來的用意。於是便鄭重點頭道:“是,我明白了,若有機會,我會盡力規勸二爺。”

“嗯,你是個冰雪聰明的,既如此,我就把阿北交給你了。”蕭靜春送顧綺羅到門口。見彩月提著一個大食盒回來,她就笑道:“剛剛的點心你說好,那就帶上一些回去吃。順便給你家人也嘗一嘗,前些日子殿下送進宮去一些,皇上和貴妃娘娘也誇贊味道好呢。”

顧綺羅忙謝了蕭靜春,讓春雨接了那食盒。看著蕭靜春回屋。方轉身離去。

“娘娘,這位顧姑娘倒與其他名媛千金有些不同。”彩月隨在蕭靜春身後,笑著說了一句,其實就是在試探主子心意。

“嗯。”蕭靜春微微頜首:“是個凜冽的孩子,難怪阿北喜歡,雖是從鄉下來的,帶著一股野性,卻是舉止形容得體。也幸虧是她,不然京城裡再想找出這麼個大膽女孩兒。怕是難了。”

由這一句話,彩月便知道顧綺羅投了主子的眼緣,想起那些明裡暗裡在自己面前托關系的人,她心中微微搖頭,暗道這個時候想起和蕭家攀親了?只可惜都註定是白費心機了。

“姑娘回來了,側妃娘娘找您有什麼事?”

回到房間,就見杏花迎上來,幫她把大衣服脫下,一面就遞了一條濕手巾過來。

顧綺羅接過手巾,有氣無力道:“還能為什麼?因為那廝太高調了,這幾日在京城揍得紈絝們一個個哭爹喊娘,太子殿下和娘娘都禁管不住,所以把這事兒分派給我了。圈圈個叉叉,到底是誰在他們面前吹風說那廝聽我的話啊?”

杏花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明白“那廝”顯然是指蕭江北。她就微微一笑,一面倒茶一面道:“二爺都把太子殿下帶去百味館了,娘娘自然就知道他心裡有多為姑娘著想,更何況二爺在京城中揍人,說到底也是因為姑娘而起,娘娘不找您找誰?”

“可我還沒過門呢。”顧綺羅哀嘆一聲。接著又恨恨道:“蕭江北這貨怎麼就不明白?堵不如疏,他越高調,流言傳的就越厲害,當著他的面兒沒人敢說,離了他人家還不是愛怎麼說怎麼說?唉!”

“二爺未必不明白,奴婢看他也不是個不能隱忍的,只是因為流言對姑娘不利,所以才惹得二爺怒恨交加吧,說起來,這也是他對您的一片真心。”杏花將茶杯遞給顧綺羅,替蕭江北解釋了一句。

“現在就向著他,幹什麼?你也喜歡他啊?告訴你,我是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的,你沒有做通房丫頭的命。”顧綺羅接過茶啜了一口,斜眼看著杏花。

“這是做姑娘應該說的話?恨得奴婢想啐您。”主子就是這麼個放肆的,杏花在她面前索性也“原形畢露”,把那份兒剛強都顯了出來,昂頭道:“誰要做通房丫頭?奴婢這輩子要麼也找一個好的,要麼就不嫁人,奴婢身世卑賤,才不會把自己送給男人糟蹋,姑娘放心吧,二爺雖好,可他心裡只有您一人,奴婢是不會去湊這個趣兒的。”

“嗯,放心,你的緣分肯定會有的,只不過那人現在還不知在哪裡奮發向上,沒來到你眼前罷了。”顧綺羅將茶水喝光,忽然自言自語道:“任何時候,話語權都是最重要的,如今謠言甚囂塵上,我卻無能為力,蕭江北的武力只會幫倒忙,這種感覺太糟糕了,不行,得想法子化被動為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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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3:2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二章:準備

“姑娘什麼意思?”這話杏花有點沒聽懂,話語權?是說流言嗎?那被動主動又是什麼話?她怎麼理解不了呢?

“就是說,得把輿論風向掌握在咱們自己手中。”顧綺羅解釋了一句,見杏花更茫然了,索性不理她,招手叫過春雨道:“問問你哥哥,認不認識那種專門寫話本小說傳奇之類的人才?認識的話讓他結交一下,留著將來有用。”

春雨笑道:“姑娘說笑了,我哥哥又不識字,怎麼會認識……”

她說到這裡,忽然住了口,面上露出幾絲猶豫來,於是顧綺羅眼睛就亮了,哈哈笑道:“是不是你哥哥真認識這樣人?有就說嘛,在我面前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春雨就小聲道:“回姑娘的話,這樣的人,奴婢和哥哥倒認識一個,只是……只是他……那……那是個下九流的,只怕姑娘不喜……”

“怎麼?為人很下流嗎?那倒是不能用了。”顧綺羅搖搖頭,她寧可找一個有德無才的,也不要找那種有才無德的傢夥。

“不是下流,是下九流。”春雨見主子誤會了,連忙解釋了一句,然後嘆氣道:“鐘大哥很有才華的,聽說早年不到十八歲,就已經是江南第一才子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不精通,我小時候最喜歡聽他講故事,他也最會講故事,才子佳人,妖魔鬼怪,市井百態,全都是信手拈來……”

春雨不等說完,顧綺羅眼睛就放光了,暗道著啊,這正是我需要的人才。因忙問道:“既然你說的他這樣有才,為什麼竟落魄到南門窩棚那個地方了?”

春雨道:“鐘大哥雖然很有才華,但為人放誕怪異,他又精通醫蔔星相,聽說當年入京趕考,有個紈絝請他幫忙算命,因為那紈絝名聲不好,常有搶男霸女的行為,所以鐘大哥就諷刺了他兩句,還送了他一副對聯。結果紈絝不學無術,高高興興把對聯掛了出來。他舅舅卻是朝堂一位大員,見後勃然大怒,所以那一科鐘大哥就落榜了,之後他屢試不中,也就明白了,他說自己沒臉回江南,從此後就在京城混生活,偏偏又傲氣得緊,所以能賺幾個錢?就是我和哥哥,那樣辛苦,總還有一口飯吃,他還經常到我們家蹭飯呢。”

“好,那就是這個人了。”顧綺羅立刻拍板,卻見春雨猶豫道:“姑娘,雖然鐘大哥沒有說他得罪的那位朝堂大員是誰?但只從他到如今也不肯去科考來看,對方必定還是手握重權,若是姑娘用了鐘大哥,被那人知道,只怕於老爺仕途有礙。”

顧綺羅笑道:“無妨,這事兒就推在蕭江北頭上,反正他整日裡琢磨著出去揍人,也落下惡名了。春雨,這人叫什麼名字?你哥哥如今能聯系上他麼?”

“他叫鐘春風,姑娘如果真的要用他,簡單得很,前幾日聽我哥哥說,自從姑娘給了哥哥那些錢,哥哥的手頭寬裕,鐘大哥就賴在我們家不走了,姑娘要用他,只管說一聲就行。”

“好,讓你哥哥先養著他吧。”顧綺羅笑瞇瞇道:“很快就有用到的時候了。唔,如今寫劇本的人找到了,剩下的就是再找一個演戲的班底了。”

這聲音極小,以至於杏花春雨都沒聽清,但那個“演戲”二字她們都聽見了,春雨便驚喜笑道:“姑娘要找戲班子回來唱戲嗎?那可太好了,奴婢最喜歡聽戲了。”

顧綺羅正在心裡嘲笑自己糊塗了,這是古代,去哪裡找拍電視劇的人?但春雨這一句話卻提醒了她,當即便在椅子上愣住了,好半晌才喃喃道:“對啊,唱戲,唱戲,現在的人最愛聽戲,我怎麼早沒想到?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話音落下,她拍案而起,抱過春雨不由分說在她頭發上亂揉了一氣,哈哈笑道:“沒錯,就是演戲,找一個戲班子,哈哈哈……”

“姑娘。”杏花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家姑娘忽然失心瘋了。那邊春雨卻拍著巴掌跳腳笑道:“姑娘真的要請戲班子回來唱戲嗎?姑娘喜歡聽什麼戲?”

“好了,春雨別鬧。”杏花被這一團亂象惹惱了,大叫一聲,頓時讓春雨閉口不言,她這才回頭看著顧綺羅,心平氣和道:“姑娘,這些都要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想想該怎麼規勸二爺才是。”

“嗯,我知道我知道,待我好好想一想,仔細的想一想。”顧綺羅連連點頭,心裡卻有些發愁:蕭江北那傢夥很固執的,並不是說他喜歡自己,就會對自己言聽計從,到底要想個什麼辦法,才能讓這傢夥收斂一些呢?

“好歹咱們也是老朋友了,你就拿這個來招待我?不是說有新鮮菜肴嗎?快拿出來。”

鐘春風坐在椅子上,一面大口往嘴裡扒著飯,一面瞪著對面的曾遠,含糊不清的提意見。

“吃你的吧,就這些飯菜,還是我自掏腰包請客的。”曾遠沒好氣瞪了對面的傢夥一眼:明明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比自己還大一輪,看上去卻比自己還要幼稚可笑。

“你不是說太子殿下都過來吃飯了嗎?怎麼生意還是這麼冷清?再說這飯館裡就你一個人?你什麼時候改行當廚子了?”說話的工夫,鐘春風已經眼疾手快的把碟子裡最後一塊豬頭肉夾到了自己碗裡。

“這才兩天,哪裡就能見效那麼快?太子殿下又不能逢人就說百味館的飯菜好。”曾遠看了鐘春風一眼:“我知道你賴在這裡是抱著什麼心思,只是……鐘大哥,你要想清楚了,太子……畢竟還只是太子,他現在正是要朝堂大員們支持他的時候,你就算見到他,也未必能讓他為你去得罪一個朝廷大員。”

鐘春風心事被戳穿,筷子就不自禁頓了頓,接著又撈起了一筷子黃豆芽,他這才滿不在乎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都十年了,我還有什麼看不清等不得的?放心,我不過是想碰碰運氣,沒這個運氣,我也不會強求的。”

“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曾遠點點頭,又笑著道:“對了,昨日妹妹來和我說,顧家那位姑娘有心要讓你幫她,好像將來要寫什麼話本小說的,讓我從今以後負責養著你,我看你不如就搬來這裡住著吧,恰好我那院子裡還有兩間房屋是空著的。”

“顧家那位大姑娘?”

鐘春風的筷子停了下來,饒有興趣問了一句,見曾遠點頭,他便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好一會兒才慢慢笑道:“這位顧家大姑娘,倒是不簡單,看來面對京城裡這鋪天蓋地的流言,她是想蓄力反擊了。”

“怎麼說?”

曾遠這幾日也為“忽如一夜春風來”般的流言操碎了心,畢竟顧綺羅已經不單單是妹妹的主子,更是他們兄妹的身家性命所系,因此時聽見鐘春風忽出此語,他就立刻關心上了。

“我也只是隨便猜猜,若真是這樣的話,只怕那位大姑娘的手段不止如此呢。這京城雖是天子腳下,可認字兒的有幾個?只憑話本小說,掀不起大浪。”

他這樣一說,曾遠就有些明白了。卻見鐘春風又是一笑,夾起幾顆花生米丟到嘴裡,一邊嚼著,含混不清道:“既然這麼說,那我今兒起就在這裡住下了,收拾什麼的,呵呵,你看我那屋裡還有什麼?幾張爛桌椅,誰愛偷就偷去吧。哎!對了,你如今好歹也有幾個錢了吧?看看什麼時候去街上給我買點筆墨紙硯,到時候我寫幾幅字做幾幅畫賣去,好說賺點自己吃喝的銀子,免得又讓春雨那丫頭說我是蹭吃喝的。”

“難道你不是?”曾遠冷哼了一聲,話音未落,就聽外面傳來細細哭聲,他轉頭一看,只見百味館門口站著一對中年男女,帶著三個小孩兒,正眼巴巴看著他們吃飯的桌子,哭聲就是那個女人和孩子嘴裡傳來的。

“這蕓州的雪災看來不小啊,聽說逃難到京城的人已經有好幾千了,不然乞討的也不會到這偏僻所在來。”曾遠搖頭嘆息著,見鐘春風絲毫不為所動,伸手就去抓盤子裡最後一張烙餅,他連忙一巴掌拍掉對方那只爪子,將烙餅搶過來,又端起桌上唯一剩下的那盤花生米,走出去遞給了那乞討的一家人。

“謝謝……您是好心人……謝謝您……”那一家人不住道謝,接著年輕夫妻將烙餅和花生分給了三個孩子,便退避到一旁去。

看著孩子大口吃東西,婦人面上露出一絲愁容,顯然是吃了這頓愁下頓。而男人卻是一臉掙紮,想了好半晌後才又回到店門前,對屋裡的曾遠哀求道:“掌櫃的,不知道你們這飯館需不需要夥計?我……我們一家都很能幹的,孩子也可以幫忙燒火撿柴,我們不要工錢,管口飯就成。”

這要求可以說十分低微了,甚至對方都沒敢說管頓飽飯就成,而是說管口飯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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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收留

鐘春風正在嘲笑曾遠,只說“你善良又如何?救得了這一家一時,還能救一世不成?其他那些災民也是缺衣少食,聽說這兩天每日餓死的就有二十多個,你還能都去救下來?你自己還靠著別人才能吃上飯呢……”

曾遠也不理他,知道這朋友當年有過一陣名聲狼藉的時候,就是被人買通了那些窮苦百姓散播的謠言,所以他對這些可憐人向來痛恨。然而鐘春風不等說完,那男人就猛然過來問了這樣一句,一時間,倒讓他愣住了。

“看看看看,如何?這可不就趕上來了呢?呵呵,讓你濫好心。”鐘春風沒了吃的,一張嘴索性全用來說話。

那門口男人聽見這些言語,不由紫漲了面皮,拳頭緊緊握著,深吸了兩口氣,轉身便要離開。

“呵呵,既是要求人管口飯,還要這樣高傲……”

鐘春風陰陽怪氣的笑了兩聲,卻被曾遠瞪了一眼,聽他惱道:“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又不是人人都欠你的,何必如此?我不識字,還懂得惡語傷人六月寒的道理呢。”

鐘春風就不言語了,這裡曾遠便叫住了那男人,走到他面前輕聲道:“抱歉,我並不能做主,所以……”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前兩日杏花和自己說過,店裡要招學徒,要找可靠的人,雖然眼前這男人和婦人年紀都是三十出頭,但也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麼知道就不能學一學廚藝呢?何況這男人看上去樸實憨厚,並非鐘春風口中說的不知好歹的,這會兒若真收留了他們,可就是活命之恩,日後還怕他們不盡心盡力?

這樣一想,就有些猶豫了,於是沉吟道:“你們且等一等,我去找能做主說話的人來……”

不等說完,就見巷子盡頭拐進來幾輛馬車,轆轆往這邊而來,到了門前,車裡鉆出幾個衣衫鮮亮的男人,胖瘦高矮各異,卻都是氣度不俗。

曾遠心裡一跳,連忙就迎上前去,只見其中一人扭頭看了看四周,然後朗聲笑道:“這地方倒是不錯,敞亮幽靜,陳公公說的時候,我還不太信,如今倒信了兩分。”

於是其他人都連忙附和著,這人轉頭看見曾遠,便笑道:“你就是這裡掌櫃的?聽說你們這百味館架子大得很嘛,吃頓飯得等一個時辰,如此托大,想必是有些過人之處的,也罷,我們今兒就等一等。”

曾遠連忙熱情的將人讓進去,又對鐘春風道:“你幫忙招呼一下,我去喊杏花姑娘過來。”

話音未落,就見鐘春風雙眼一翻,冷哼道:“你看我是招呼人的材料嗎?行了,我去幫你喊人,你留在這裡吧。”說完施施然走出去,接著又回頭道:“我喊完人,就在街上溜達溜達,你給我留點飯菜。”

曾遠無奈,只好趕緊去廚房張羅著蜜餞乾果。而那一家災民看見這許多貴人,越發敬畏,遠遠躲在一棵大樹下,眼巴巴往這邊看著,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就見一輛馬車駛來,接著從車上下來兩個明媚少女,一陣風般進了大門。

“孩子他爹,我看這家飯館生意也不像很好的樣子,他們能收留咱們嗎?”那婦人看著廳裡桌子上擺著的乾果蜜餞,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一邊輕聲問著自家男人。

“剛才那兩位姑娘,看來就是能做主的人,這家飯館雖是客人稀少,可你沒聽見剛才那撥人說的話嗎?只是因為地方偏僻,架子又大,但既然這樣的達官貴人都肯過來捧場,那他們還愁以後沒有生意?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不要咱們幫工,可這些客人要一桌子飯菜,總會剩下一點兒,到時候咱們求來一些吃也好啊,你也有三四日沒正經吃東西了,那掌櫃的倒是個好人。”

春日裡開著窗子,所以那幾個客人的高談闊論便時不時飄進耳中,男人越聽,臉上越是驚詫,蕓州隔著京城近,他從前又在碼頭上做苦力,眼界倒也開闊,此時聽見那些人侃侃而談,聽起來當中竟有人是宮廷供奉,那可是皇商,對於他們這些窮人來說,那就是通了天的存在啊。

過了好一會兒,大概飯菜上來了,就不住飄來許多贊美議論的聲音,男人和婦人眼巴巴盼著,總算盼到了這些人吃飽喝足出來,眼看著曾遠送他們到馬車邊,那些人還笑瞇瞇誇獎此處飯菜獨到,只說回去後一定會替百味館好好散播消息,還留了自己的名字,讓曾遠日後有難處就去尋他們。

這一家人就更是驚訝,一個堂堂皇商和幾個民間的大富豪,竟然和曾遠這麼個少年如此和藹說話,充其量曾遠不過就是一個飯館的掌櫃,怎可能讓這些人折節下交?男人越發肯定這家飯館不簡單,於是他就想離開,這樣通天的地方,不是他們一家難民能夠高攀得起的。

因便拉了妻子兒女就要離去,那妻子驟然間希望落空,很是不舍,頻頻回頭望著,忽見曾遠看著馬車離開後,便看過來,她就一把拉住丈夫,果然,就見曾遠緊走幾步上前道:“能做主的人來了,我們飯館裡恰好缺兩個人手,你們跟我過來,只是我話先說在前頭,未必能全留下你們。”

男人先是一愣,接著便大喜過望,連聲道:“我們不敢有這樣妄想,能容我們做活換口飯吃,已經感激不盡了。大雪壓塌了我們唯一的房子,我們也沒有田地工作,在蕓州已經是沒有活路了。”

曾遠點點頭,領著一家人進了大廳,左轉來到旁邊一間偏廳裡,只見上首椅子上坐著一個容顏秀美的少女,穿著桃紅色的緞子長衫,下身一條蔥綠色百褶裙,頭上戴著兩枝明晃晃的金釵,氣度從容沉穩,當真是明艷照人。男人和婦人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不敢再看。

杏花見自己這一番作勢將夫妻倆唬住,這才慢慢放下茶杯,輕聲開口道:“都叫什麼名字?是從哪裡來?”

“回姑娘話,我叫石貴,這是內人石楊氏,這是我兩個兒子,大的叫石磊落,小的叫石坦蕩。女兒還小,還沒起名字,平日裡只叫她三丫。”

杏花點點頭,這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個讀書人,一個老老實實生活度日的男人,能給孩子起磊落坦蕩這樣的名字,說明心腸不會壞到哪裡去。她又仔細問了幾個問題,連那幾個孩子都沒放過,最後斷定這家人十分可靠,最起碼目前來看,是應該比自己還要忠心的,於是便笑著對曾遠道:“曾大哥,就收下他們一家吧,咱們這裡日後要忙了呢。姑娘說讓我從明兒起就上午過來下午回去。”

“哦,好。”曾遠連忙點頭答應,又聽杏花對那一家人道:“你們夫妻倆先跟我學著做菜,若是能成,就先每月五百錢,日後生意好了,再加工錢;若是不能成,就幫著打個下手,每月三百錢。三個孩子還小,但可以讓他們幫忙擦桌子椅子燒火燒水,就每月一百錢吧,吃住都在店裡,你們覺得如何?當然,若是做得好,日後還會加工錢。”

這一家子原先不過是指望著能混口飯吃不至於餓死,忽然聽見杏花說出這樣話,這簡直已經不是從天上掉餡餅的驚喜了,根本就是死裡逃生一般。當下石貴和楊氏便拉著孩子齊齊跪下,淚如雨下的謝杏花,卻見她站起身避到一旁,沉聲道:“不用謝我,這是我們姑娘的生意,我不過替她管著罷了,你們若要謝,等哪一天姑娘來了,你們當面謝她。”

石貴和楊氏點頭不迭,這邊曾遠在一旁看著杏花進退得宜從容淡定的模樣,心中不由羨慕喜歡的緊,待杏花起身看過來,他就又忙把頭垂了下去,輕聲道:“既然姑娘這麼說了,我這就去替他們安排房間。”

“好,那就麻煩曾大哥了。”杏花對曾遠倒是十分客氣,看著他帶那一家人下去了,她就對春雨道:“看這情形,大概是不會再有客人了,我們等下和曾大哥說一聲,就回府吧。老太太這兩日身上越發不爽利,姑娘心情不好,這會兒咱們不能輕易讓太太抓到把柄。”

春雨點點頭,咬牙恨恨道:“老太太的身子,肯定就是太太使得壞,只是可恨我們找不出來,明兒蕭家就要下聘了,到時姑娘要推遲婚期,這可怎麼辦?但願老爺不要聽姑娘的。”

“老爺不可能不聽姑娘的,這是姑娘的一番孝心。何況咱們覺著姑娘應該趁早嫁過去,免得夜長夢多,可姑娘自己心裡,老太太對她實在是至關重要的,若真的急忙出嫁,只怕她一輩子也難解開這心結,罷了,順其自然吧。”

杏花嘆氣道,她倒是十分懂得顧綺羅的心思,因在屋裡走了走,正想著曾遠怎麼還沒過來?就聽見外面一個聲音道:“今兒就讓你好好見識見識,什麼叫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嘗?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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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3: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四章:聘禮

隨著話音落下,從門外走進一個青年,春雨一看便笑了,連忙上前道:“鐘大哥,你又來蹭飯了?”

“你這小丫頭,什麼叫蹭飯?你哥哥如今不比從前,招待招待我也是應該的,不說別的,也該看在我給你們講了那麼些故事的份兒上,何況現在又要用我。”

杏花便知道這就是春雨說的那個古怪才子了,於是也淡淡施禮相見,忽聽鐘春風身旁那個老頭兒笑瞇瞇說道:“鐘秀才嘴裡那個能做新鮮菜肴的女娃娃就是你?他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呵呵,好大的口氣,老頭兒我倒是有些不信。”

杏花不等說話,春雨就不高興了,噘著嘴道:“你這老人家說話真不好聽,就算吹牛,也是鐘大哥吹得,和我杏花姐有什麼關系?什麼叫做好大的口氣?再者你不信就不信,誰還上趕著要你信怎的?”

“嘿!這小女娃倒是牙尖嘴利。”老頭兒就看向鐘春風,嘿嘿笑道:“都是跟你學的吧?”

鐘春風得意一笑:“那是。”那表情看的杏花都囧囧有神,暗道春雨說的真沒錯,這人再怎麼有才,卻當真怪誕,跟著你學了牙尖嘴利這種事有什麼可自豪的啊?

正想著,就見曾遠從後面出來,看見鐘春風便道:“你可算知道回來了……”不等說完,看見那老頭兒,他面色不禁一變,連忙道:“這位就是你說的靈舌老怪?”

杏花和春雨好懸沒摔倒:靈蛇老怪?這是怎麼個說法兒?她們不過是宅門裡做丫頭的,怎麼轉眼間就和江洋大盜扯上了關系?

老頭兒一看見兩人蒼白面色,便明白了,嘿嘿笑道:“不要亂說話,看把兩個女娃兒嚇得。你們別害怕,蛇不是你們想的那個長蟲,是舌頭的舌,老頭子我偏愛美食,吃遍天下,今年吃到了京城,在這飯館酒樓圈子裡略微闖出了一點點薄名……”

“啊!你就是那個老吃貨?”

老頭兒這麼自我一介紹,春雨和杏花就立刻想起來了,她們跟著顧綺羅做飯館生意,自然要瞭解一下京城酒樓飯館的事,其中的確有這麼一個奇人,還是王玥兒說的。當時顧綺羅就笑道:“沒想到這天下還真有如此好吃的人,那可不就是一個美食家嗎?唔,難聽點說就是吃貨。”

吃貨這詞十分新奇,又形象鮮明,因此春雨沒記住美食家,卻是把吃貨給記住了,此時脫口而出,說完才知道自己錯了:鐘春風請了這老頭兒來,明顯也是為了給百味館宣揚美名的,卻讓自己一張嘴給得罪了。

正吶吶不知說什麼好,就聽杏花在旁邊笑道:“前輩莫要見怪,吃貨就是美食家的意思。”

春雨忍不住就看向杏花,暗道還是杏花姐姐啊,難怪姑娘說她臉皮夠厚,這話說得眼都不眨一下,雖然姑娘也說美食家就是吃貨,但這話被你用這種口氣說出來,真是和說瞎話沒什麼兩樣。

“吃貨……吃貨……”老頭兒反復念叨了兩遍,忽然哈哈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老頭子一生嗜吃如命,可不就是個吃貨嗎?哈哈哈,這個詞形象又有趣,對我老頭兒的胃口。快,女娃子,你趕緊再去整治一桌好東西,只要老頭子我吃的高興,還怕你們的百味館不客似雲來嗎?”

“客似雲來就罷了,我們這裡每日只擺三桌宴席。”杏花微笑著解釋了一句,卻是又轉身往後廚而去,一面道:“這會兒已經過了晌午,想必大家都餓了,我這就去做飯,曾大哥和鐘先生先好好招待一下前輩。”

“我叫李鐵軍,以後叫我李伯伯就行了,什麼前輩不前輩的。”李鐵軍在桌子旁邊坐下,興致勃勃喊了一句,然後就靜等著開飯了。

熏香裊裊,珍珠琥珀坐在熏籠旁,正一邊閑話一邊繡著花,忽見顧綺羅從裡屋走出來,兩人便忙起身道:“老太太睡下了?”

“睡下了。”顧綺羅點點頭,看了眼熏籠,她便皺眉道:“如今春天了,屋子裡暖和,祖母也不是很喜歡熏香,她如今又是這麼個樣子……”

她說到這裡,就見琥珀臉上微微變色,心中不由得一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從今兒起,這熏籠裡就不用放熏香了。”

“是,姑娘。”

琥珀的面色也只是變了一瞬,旋即便恢復如常。顧綺羅不著痕跡的看了她兩眼,卻沒有再發現什麼,於是便道:“你們在這裡好好服侍著,我去外面透透氣。”

“是。姑娘放心吧,這兩日多虧了您,不然老太太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兒呢。”

琥珀珍珠說完,看著顧綺羅出去,這裡琥珀便看了熏籠一眼,眉頭微微皺起,但很快就又坐下去,繼續和珍珠說起話來。

顧綺羅在院子裡看了一會兒芍藥,就見杏花和春雨匆匆進來,兩人就把百味館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顧綺羅對別的事也就罷了,倒是對那一家人十分感興趣,詳細問了當時情況,杏花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末了道:“姑娘可是有些不放心?奴婢倒覺著他們可信,也讓曾大哥留意了,曾大哥是個精明人,他們要是不妥當,他肯定能發現的。”

“呵呵,我不是懷疑那家人,能讓你看走眼的人可不多,何況那聽上去只是尋常一家子。我是從他們的情況推測出,蕓州的這場雪災好像很嚴重啊。”

杏花道:“可不是嚴重呢?也不知那裡有什麼冤情,方圓千里,就那個地方下了那麼大一場雪,聽說當時烏雲摧城,大雪如同飯團子一樣大,鋪天蓋地的,沒一會兒就有一尺厚,下了一夜,許多房子都壓塌了。如今這世道,有錢人多,但更多的是窮困潦倒的百姓,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人往京城逃,今兒和李老爺子還有曾大哥他們說話,才知道這兩日餓死的人就有四五十,唉!國庫空虛,朝廷雖然撥了銀子施粥,可經過了下麵官吏層層盤剝,那粥裡哪還有米粒?”

這正是顧綺羅最想瞭解的,聞言忙道:“京城達官貴人多如牛毛,災民不過幾千,朝廷沒錢,難道這些富得流油的傢夥就都不肯拿出點錢來施粥贈藥嗎?”

“這樣的善人固然有,只是真正積善的人家能有幾個?俗語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南門那裡施粥的棚子倒是一溜兩行的,只不過姑娘過去看就知道了,都是做的官樣文章,那粥稀得能照出人影。偶然有幾戶好人家,也架不住災民多,每天不過二三百斤糧,做完就得,昨兒張婆子還說災民為這個打起來了,如此一來,只怕連這麼幾個好人家也不敢再施粥了,最後倒楣的,還是災民。”

因為顧綺羅如今也管著廚房,所以杏花和春雨常來常往間,也聽那些采買的婆子媳婦們說過南門的慘況,加上兩人都是窮苦出身,對這些事的內幕再清楚不過,只這終究不是什麼開心事,所以她們並沒在顧綺羅面前提起,今兒聽主子問了,這才說起來。

顧綺羅在那裡一邊聽一邊點頭,杏花一看她的模樣,便忍不住微笑道:“姑娘這是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麼?只是您也該想想您手裡的錢,如今百味館可還沒賺大錢呢,太子殿下和今兒這兩桌宴席,不過賺了三十兩,加上咱們屋裡的銀子,這麼不到二百兩的銀子,能買多少斤米麵?真要是施粥,怕是一天不到黑就幹凈了。”

“我沒有錢,但是蕭江北有啊。”顧綺羅笑得越發暢快:太子側妃交給她的任務,讓她頭疼了這兩日,總算如今是可以圓滿完成了。

杏花若有所思,春雨卻是嚇了一跳,連忙道:“姑娘,不是吧?您要用二爺的錢去做善事?他能同意嗎?”

“他敢不同意?”顧綺羅哼了一聲,心中想著這可是他姐姐的命令,加上我,他就是不願意,也不敢說出來,更何況他雖然看著冷酷,心裡卻未必真是鐵石心腸,對韃子當然要像冬天般寒冷,但對大夏百姓,說不定就是春天般的面冷心熱呢,不然還談什麼保家衛國?呵呵,要賺名聲,還有比做慈善更容易的嗎?更何況還救助了災民,不錯,一舉兩得,這當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兒。

春雨卻不知這裡還有蕭靜春的事,聽了自家姑娘的話,不由一臉崇拜,暗道那可是蕭千戶啊,從前被人稱為殺人狂魔的,姑娘如今竟然要在他面前做河東獅吼的悍婦,只是這份兒膽魄,天下間就再找不出第二個了,厲害,太厲害。

第二天便是蕭家來下聘的日子,蕭家雖然有個女兒是太子側妃,但到底不是什麼顯赫名門,家境也只是富裕而已,加上蕭東海是個務實隨性的人,不喜奢華,所以聘禮雖然豐厚,卻絕非那些轟動京城的公侯世家娶媳嫁女一般豪奢,只是為了表示出對顧綺羅的尊重,所以各樣東西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上等貨色而已。

這其中卻有兩個箱子,外表平平無奇,但若真是打開來,只怕就是那些公侯世家的豪華聘禮,也要黯然失色,恰是蕭江北在邊關奔襲北匈部落時的那些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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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苦心

聘禮雖然不轟動,但因為蕭顧兩家恰是最近一段時間內京城流言的中心,所以還是有許多百姓過來看熱鬧,氣氛十分熱烈。

聘禮安置妥當後,蕭東海和蕭江北進了顧家門,由管家把禮單奉上,顧明陽對這種事自然不上心,只是隨手交給身旁的呂夫人,便轉回頭和蕭東海蕭江北父子倆閑話了。

呂夫人對完禮單,忽然發現大廳中的物品好像還多了兩個箱子,於是便指著問道:“這怎麼多出兩箱東西?可是不小心混進來的?”

管家看了一眼,便笑道:“不是,這是兩箱名貴珠寶,是我們二少爺後來添上的。”

呂夫人聽見名貴珠寶四字,心中便是一熱,暗道這蕭家別的禮物也罷了,只是這兩箱名貴珠寶卻不知是什麼樣的?別人家的聘禮嫁妝,最豐厚的,能有十匣子名貴珠寶也就頂天了,怎麼這蕭家的底子竟比那些公侯世家還豐厚嗎?太子側妃到底往家裡劃拉了多少好東西?

正想著,就聽顧明陽也問道:“這兩箱珠寶是怎麼回事?東海什麼時候也講究這些面子活了?”

蕭東海哈哈笑道:“哪裡是我講究面子活?這兩箱珠寶是阿北在邊關襲擊北匈部落得來的,我想聘禮里加了這個,一是貴重,二來也是這孩子一番心意,三則這是戰利品,也是個好彩頭,所以就同意了。”

“原來如此。”顧明陽點點頭,心中既是慰藉又是愧疚,嘆氣道:“江北有心了,只是……唉!實在不瞞東海,這兩日家母病重。她在鄉下時,一直和小女生活在一起,如今有小女在身邊陪伴,還能支持下去,所以……這婚期,咱們是不是……唉!”

“哦?老夫人病重?”蕭東海面色也凝重起來,皺眉道:“明陽你這麼說。我也能理解。既如此,你想把婚期推遲到什麼時候?”

“這個……”顧老爺哪知道周太夫人這病什麼時候能痊癒?而且蕭家如此看重這婚事,蕭東海說的話又這樣通情達理。他怎麼也不好意思把婚期拖得太長,何況現在害怕夜長夢多的是顧家,而不是蕭家。

“蕭將軍放心,只要我們老太太一有起色。就立刻給兩個孩子完婚。”呂夫人笑著接過話茬,剛剛聽說那兩箱珠寶是蕭江北從邊關搶韃子的。她一顆心就熱的發燙了,這會兒看坐在對面沒什麼表情的少年,想像著這前途錦繡的孩子若將來能做自己的女婿,該有多美好?於是那眼神便越發熱烈親切起來。

蕭江北乃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無數次的人。這樣如芒在身的眼神哪能察覺不到?當下心中就有些不悅,更何況顧家推遲婚期,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們故意瞞著自作主張定下的?於是想了想。便忽地站起身冷冰冰道:“既是老夫人病重,在下身為晚輩。理應前往探望。”

“阿北不得無禮。”

蕭東海就沉下了臉,只可惜平日裡就沒積攢下什麼為父的威嚴,加上這個兒子又不服管,所以這話出口並沒有什麼效果,蕭江北仍是標槍般站在那裡,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呵呵,難得孩子一片孝心,玲瓏,你就帶蕭千戶去後院老太太屋裡吧。”看著硬邦邦站在地中央的蕭江北,顧老爺還能說什麼?總不好就讓對方一直站著吧?何況這件事他心裡也有愧疚,於是只略微想了想,便答應了。

“這孩子在邊關野慣了,我也管不住他,讓明陽和夫人見笑。”蕭東海還裝模作樣的在那裡解釋呢,其實心裡並不覺著這算個什麼事兒。

“一樣的,從小兒在鄉下長大,我也不曾管教多少,那也是個性子野的。”顧老爺老神在在的喝茶:你有不服管的任性兒子,我有拔尖要強的野丫頭,咱倆誰也別說誰了,理解理解。

“你說什麼?那笨蛋把兩箱子珠寶做了聘禮?”

周太夫人屋裡,顧綺羅聽見春雨的報告,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春雨微微點頭:“是啊,奴婢當時躲在後窗外,聽見裡面蕭將軍就是這麼說的,說是戰利品,好彩頭。”

“好個屁。”顧綺羅心疼的嘴角都抽抽了,捂著心口慢慢坐回椅子裡:“笨蛋,大笨蛋,兩箱子珠寶啊,那得值多少錢?他……他就送過來了。”

“姑娘,這也是二爺愛重您的意思,這聘禮重了,太太自然更不敢看輕你。”春雨見自家姑娘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連忙出言安慰著。

“就是聘禮不重,太太也不敢看輕我。”顧綺羅氣得直喘氣,站起身又在地上走了幾步,方坐下冷笑道:“不行,這樣一碗香噴噴的紅燒五花肉,我決不能讓那個惡婆娘給獨吞了,說什麼也得搶救出幾塊肉來。”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琥珀的聲音急急響起道:“姑娘,蕭二公子過來探望老太太了。”

“來得好。”顧綺羅拍案而起,一身騰騰殺氣準備讓未婚夫開開竅,然而一看到那大步走進的俊逸少年,看到對方臉上瞬間流露出的溫暖驚喜笑容,她一顆心轉眼間就化成了一灘春水。

算了,春雨說的對,他這樣,也是為我著想。

大姑娘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便偃旗息鼓了。她來到周太夫人身邊,輕輕叫了幾聲,卻見祖母仍是睡著,只好無奈對蕭江北道:“多謝二公子前來探望,只是家祖母這兩日嗜睡,我也不敢讓她總是臥床,所以剛剛才把人扶出來,想著在榻上說笑一會兒,不料這還不到兩刻鐘,就又睡過去了。”

蕭江北知道心上人從前是和周太夫人相依為命的,愛屋及烏之下,對老太太也多了幾分關心,聞言連忙道:“什麼時候起的病?請了好大夫來看麼?怎麼說的?”

顧綺羅搖頭道:“就是五日前起的病,請了好幾個大夫,起先只說是老人家年歲大了,水土不服,到後來又不這樣說了,只是也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蕭江北聽了這話。連忙鄭重道:“既如此,回頭我去太子府,看看和太子殿下說一聲,請個高明的太醫過來為老夫人診治一下。姑娘莫要焦心上火,這是最容易致病的,幾天不見,你都瘦了。”

琥珀和珍珠就低下頭去,假裝沒聽見這話。顧綺羅也有些不好意思,暗道你也注意點影響啊你,再說瘦一點有什麼不好的?我對自己現在的身材很滿意好不好。

蕭江北也察覺到自己這樣直白有些唐突了,那兩個陌生丫頭頭都快垂到肚子上去了,他實在厭煩這些拘束,想起婚期有可能推遲,心情就更鬱悶了,偏偏他又不是個善言談的,想找點話來和顧綺羅多說幾句,在這裡多留一會兒,竟也找不出來,因悶悶坐了一陣子,便站起身道:“那我今天下午就去找個太醫過來,老太太睡了,我不打擾,告辭了。”

顧綺羅就等著他這句話呢,她想和蕭江北說的話,可不能在這裡說,於是聽見此話,便也站起身笑道:“多謝二公子關心,我送送你。”

見顧綺羅盈盈起身,蕭江北方覺著心裡的鬱悶減輕了些,於是轉身出門,在門口等著顧綺羅走上來,這才和她並肩而行,一面悶悶問道:“婚期推遲的事,是你的主意麼?”

“是。”顧綺羅答應了一聲,接著又解釋道:“祖母養我這麼些年,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只顧著自己,將她一人丟在府中。”

“你不必說,是你的主意就行。”蕭江北重重點頭,他本也不想聽顧綺羅和自己說這個理由,一片孝心,需要什麼理由?他只要知道這是愛人的決定就好。

顧綺羅一愣,旋即明白了蕭江北意思,心中便是一熱,下了臺階後就小聲道:“你怎麼把珠寶都當作聘禮送過來了?這也太貴重了。”

“那是給你的。”蕭江北鄭重道,然後看向顧綺羅:“等下我離去前自會向顧大人言明。”

顧綺羅愕然抬頭看著他,就見蕭江北也含笑看著自己,然後低聲道:“既然我不能暗地裡給你銀錢首飾,索性就光明正大的給。”

“你……”顧綺羅只覺眼睛發熱:蕭江北竟是為了她苦心思慮至此,她忍不住就搖搖頭,輕聲道:“不必如此的。”

“要的,你手頭也方便一些。更何況如今又不知什麼時候你才能進我蕭家門。”說到此處,蕭江北的神情就有些黯然,顯然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想推遲婚期。

“聽說蕓州雪災,好多人受了難,逃進京城的災民有好幾千,每日餓死之人就有二三十,官府救災不力,你可願意和我為災民盡一份心意?”

看著蕭江北蕭索的神情,顧綺羅心中卻十分高興,誰不願意愛人依戀自己?尤其兩人自從定下心意後,當真是彼此思戀,偏偏身份在這裡,別說天天約會了,能隔上三五天見一面都是好的,就這樣,在這個世道中還算是大逆不道的。因此大姑娘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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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臉太大

果然,蕭江北一聽又可以找由頭和顧綺羅在一起,立刻興奮了,點頭沉聲道:

“我想在南門那裡施粥,多支幾口鍋,管他們一個飽,只是這恐怕需要不少銀錢……”

“就算是你的積蓄有幾千兩銀子,怕也難以支持,所以只怕要把你的戰利品變賣一些了……”

“哦,還有秩序,聽說有災民為了爭粥打起來,所以得雇一些人在現場維持秩序,不能把好事變成壞事……”

顧綺羅又好氣又好笑:“你能不能聽我一次把話說完,都是你來安排,你知道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啊?你就一點兒都不懷疑?這可是一大筆錢,你就這樣由著我的性子?”

面無表情的蕭江北突然就露出一絲笑容,轉身面對著顧綺羅,實在忍不住,伸手替她掠了掠被風吹亂的劉海,柔聲道:“我知道你是個好的,所以你做什麼,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陪著你。”

“哪怕花一大筆錢?哪怕我只是為了成全自己的愚蠢善良?你也不問?”

顧綺羅當然不是為了成全自己的仁義,只是蕭江北對她這樣的信任支持,反而讓她有些輕飄飄的不知是什麼感覺,所以忍不住就問了一句。

“這不是愚蠢的善良,這是真善。”蕭江北放了手,深情看著顧綺羅,含笑道:“我還不知道你?”

“你知道什麼啊?也許我比你想像中更放縱更大膽,我……我就是你那匹被馴服的大黑馬以前的性子。我……也許我就是一匹野馬。”

也許人都是這樣,在你最幸福,幸福的想哭那一刻,就會忍不住擔憂恐懼,害怕這份幸福轉眼就離你而去。蕭江北是土生土長的古代男人,而顧綺羅是來自現代的靈魂,她不敢想在這個時代裡真的會有一個男人包容愛護自己到這個地步。越是感動。越是幸福。就越害怕將來自己原形畢露後,會讓蕭江北忍受不了,與其如此。倒不如讓這男人現在就徹底瞭解自己,哪怕危言聳聽也好,若他覺著會受不了,她寧願趁著自己對這顆心還有一絲控制權的時候。看著對方就此離去,再不轉身。也好過愛到無法自拔,卻最終失去這份愛情的痛苦。作為穿越女,她太清楚愛上一個古代男人是多麼危險的事。

“如果你是野馬,那我就是你的草原。我會護著你,陪著你盡情馳騁。”蕭江北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殺傷力是多麼強大,這簡直就是最浪漫的告白最堅定的盟誓。任何女孩子都沒辦法抵擋這樣的深情,就連顧綺羅也不例外。
有那麼一瞬間。顧綺羅都以為蕭江北也是穿越一族了,她怔怔看著對方,腦海中卻回蕩起現代那句膾炙人口的歌詞:“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裡沒有草原。”

“怎……怎麼了?”

蕭江北是個真性情的,向來有話就說,從不會想甜言蜜語和尋常話的區別,所以看見顧綺羅盯著自己看,他就擔心自己又說錯了話,吶吶道:“我……我的意思不是說你野,你……你比我好多了,我才是野馬……”

“我沒怪你,只是很喜歡……你說的這句話。怎麼嘴巴忽然就這樣甜了?”

否定了關於蕭江北是穿越一族的這種不靠譜猜測,顧綺羅輕輕一笑,轉身繼續向外走。

蕭江北一愣,他以為心上人只送自己到門口呢。但旋即便開心笑起來,連忙跟上去,一面鄭重道:“我這不是嘴巴甜,那……你說你是野馬,野馬都是在草原上的,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所以你若是野馬,我可不就是草原呢?烏雲如果知道你把自己比作野馬,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貨的想法太奇葩了吧?

顧綺羅哭笑不得,不過蕭江北說到烏雲,她卻想起來,因淡然道:“可是烏雲已經被你馴服了,它已經不再是野馬了。”

“它雖不是野馬,可除了在我身邊之外,和做野馬時也沒什麼分別。”蕭江北聽出顧綺羅的弦外之音,連忙解釋了一句,想了想又道:“更何況,它被我馴服時,草原不能保護它。你不一樣,別忘了,我會殺人。”

草原不能保護烏雲,所以它被我馴服;但我能保護你,所以不用擔心會有人來馴服你。

顧綺羅忍不住就輕輕握了拳頭,深吸了幾口氣,才轉頭看向蕭江北道:“好了,前面就是上房,我不送你了,救濟災民的事,等你準備好,就去曾遠那裡,把時間地點告訴他,讓他給我送個信兒過來。”

“好。”蕭江北點點頭,又深深看了顧綺羅幾眼,才沉聲道出兩個字:“等我。”

說完他就轉身大步離去。這裡顧綺羅在一棵柳樹旁看著,直到心愛人的身影消失在墻拐角處,這才綻開笑容,轉身往回走。

“天啊,娘,你看這串珍珠串子,這麼大個兒,這麼圓潤,光澤這麼好,我……我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那些貴品店裡賣的上好南珠,也不如這個。”

“何止是南珠?就是那些貴婦人身上戴著的禦賜東珠,也不如這個,妾身看著,這個該是東珠中的珍品了。”

顧錦繡手上擎著一大串飽滿圓潤的珍珠,失聲驚叫。韓姨娘也是雙眼發光,在旁邊連連附和。獨呂夫人心中雖熱切,面上卻絲毫不顯,只微微笑道:“那箱子裡的東西都是從北匈貴族部落裡得的,不知道多少稀世珍寶,一串珍珠就把你們歡喜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我就喜歡嘛,娘知道我最喜歡珍珠了。”顧錦繡將那串珍珠在身上比量著,一面看了呂夫人一眼,心中喜滋滋想著自己這麼一說,日後娘必定會把這串珠子給自己,到時候在姐妹們面前,也可以大大炫耀一番,省得每次都只能看別人出風頭。

“三姐姐最愛珍珠,我卻最愛翡翠。”顧素紈也從箱子裡拿起一塊碧綠晶瑩的玉佩,對呂夫人笑道:“太太看這翡翠玉佩,當真是頂級的,就是爹爹給大姐姐買的那塊翡翠,原本覺著還好,和這塊一比,竟也是十分尋常了。”

“你輕點兒,莫要摔了。”韓姨娘連忙訓斥了女兒一句,眼睛卻熱切看向呂夫人。

呂夫人眉頭微微一皺:這箱子裡顯然都是珍貴珠寶,她一件都不想舍出去。然而目光一掃,看向旁邊坐著的莊姨娘和顧蘭綃,想到這母女兩個一個勁兒巴結顧綺羅的可惡行徑,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這母女倆重新清醒一下,認識認識誰才是這個家的真正女主人。

更何況韓姨娘一向對自己忠心耿耿,舍出一塊玉佩,換她對自己死心塌地,倒也不算什麼。

於是便點點頭,輕聲道:“四姑娘也該添置些首飾了,既是她喜歡,這塊玉佩就給她吧。”

韓姨娘和顧素紈大喜,韓姨娘就連忙拉著女兒來到呂夫人面前道謝,卻見呂夫人含笑看向顧蘭綃,淡淡道:“二姑娘向來喜歡素凈,不喜歡這些奢華東西,不然也該讓你挑兩件的。”

這話就很耐人尋味了,若是莊姨娘和顧蘭綃此時說一句“我們也喜歡的。”那就等於是向呂夫人低頭,自然也能分到一樣東西,但從此後她們和顧綺羅就再也不能同氣連枝了。呂夫人這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莊姨娘沒說什麼,顧蘭綃卻是一扭頭,淡然道:“我倒是喜歡這些,只不過這都是大姐姐的聘禮,我臉沒有那麼大,寧可不要罷了。”

此話一出,呂夫人面上便勃然變色。正要說什麼,忽聽外面一個聲音笑道:“喲,我來晚了,怎麼?這是已經開始分派上了?”

隨著話音,顧綺羅慢慢走進屋裡,身後跟著杏花和春雨,她目光在兩個珠寶箱和顧錦繡顧素紈臉上輕輕一瞟,頓時就讓那兩姐妹臉上發燒,手一哆嗦,珍珠和玉佩就全都掉了下去。

“大姐姐。”顧蘭綃便笑著站起身道:“你怎麼這會兒才過來?”

顧綺羅給呂夫人輕輕行禮,然後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含笑道:“我這人最會挑時候兒的,二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料著這會兒來,大概能看點兒熱鬧,所以我就這會兒來了。”

“你什麼意思?看什麼熱鬧?”

顧錦繡額頭青筋都迸出來了,她在顧綺羅嘴頭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卻是到現在都沒有學乖。

“看三妹妹和四妹妹熱熱鬧鬧分東西啊。”顧綺羅半點兒情面都不留,接著又轉向顧蘭綃道:“二妹妹,你也太老實了,這種時候還非要什麼臉面,這下好了,臉面倒是保住了,好好兒的頂尖珠寶沒了,利益面前,你說你非要這張臉皮做什麼?”

“大姑娘有話就好好兒說,這樣指桑罵槐的,是暗示誰不要臉呢?”韓姨娘也受不住了,眼看呂夫人面色也是鐵青的,她便冷笑著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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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4:3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七章:狠狠打臉

“我又沒說姨娘,姨娘這麼急赤白臉的做什麼?您又沒動箱子裡的珠寶。”顧綺羅冷笑一聲,這話很明白:誰動了箱子裡的珠寶,誰就是不要臉的。

“你……”

韓姨娘被氣了個倒仰,這些日子顧綺羅慢慢把管家之權奪了一部分,她也是知道這位大姑娘厲害的,卻萬萬沒料到對方此時竟會如此犀利,根本是半點臉面都不給呂夫人留,她心中又氣又怒,卻也驚疑不定,暗道這大姑娘哪來的這樣大膽子?

呂夫人一看,自己不出面是不行了,這野丫頭分明是要造反呢。因喝了一口茶,方似是漫不經心道:“大姑娘這意思,這些東西是你的,所以不許別人動?”

“太太明鑒,我可沒這麼說。”顧綺羅一笑,但旋即話鋒一轉,淡淡道:“不過這好像的確是蕭家下的聘禮,這沒錯吧?”

“是蕭家的聘禮又如何?那也不是給你的,而是給府裡的。”呂夫人沉聲說了一句,看向顧綺羅的目光陡然淩厲起來。

“是,我知道,所以剛才我只是說大家開始分派東西,我沒說三妹妹和四妹妹是在……分贓。”顧綺羅嘴角噙笑面色悠然,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字字如刀,毫不相讓。

好厲害的大姐姐。一旁的顧蘭綃只聽得心花怒放,暗道說得好,哈哈哈,分贓,蕭家聘禮中的珠寶首飾,大姐姐還沒看見呢,你們兩個身為妹妹的,就商量起要這個要那個來了,這不就是搶了人家的東西然後分贓嗎?哈哈哈,分贓這詞當真用的極妙。

“你大膽。”

卻聽一聲斷喝。呂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胸口氣得劇烈起伏著,正要訓斥顧綺羅,就見跟著顧明陽的小廝範春匆匆走進來,躬身道:“老爺打發奴才來告訴太太一聲,說是他和蕭將軍一起去外面吃飯,讓太太午飯不用等他。另外。老爺還說。這兩箱珠寶金銀,是蕭二公子給大姑娘的,不在聘禮單子之上。二公子特意告訴了老爺,老爺讓太太派人把這兩個箱子送去大姑娘院裡。”

範春說完,便直起身準備離去,就這一抬身的工夫。他眼角餘光看清了廳裡情景,只見那兩箱珠寶已經被打開。三姑娘四姑娘就站在箱子前。

範春險些沒平地絆個跟頭,暗道緊趕慢趕,我到底來晚了。這下好,三姑娘和四姑娘半點兒臉面都沒有了。

“太太若沒有吩咐。奴才就去服侍老爺了。”範春深深低著頭,恨不能把腦袋塞在褲子裡,唯恐被呂夫人知道自己看見了那要命的一幕。

“你去吧。”

這三個字與其說是說出來的。還不如說是從呂夫人牙縫裡擠出來的。只是範春這會兒卻沒心思去琢磨這咬牙切齒的三個字兒是代表了太太的什麼心情,他身子往後退了兩步。然後一個轉身,就如同兔子般利利索索溜出了這是非之地。

顧錦繡顧素紈和韓姨娘呆若木雞;呂夫人氣得身子顫抖;莊姨娘微垂頭做鼻觀口口觀心狀;顧蘭綃扭著頭,用手捂著嘴巴,毫不避諱地做出了努力忍笑的模樣。

顧綺羅則悠悠喝著茶,嘴角牽起的一絲愜意笑容看在呂夫人眼中,就如同刀子在她心上狠狠戳了個窟窿一般,痛不可當:丟人丟到家了不說,最可恨的,是那兩箱珠寶,那價值連城的兩箱寶貝,竟然是給野丫頭的?那蕭二郎怎麼可以如此不懂規矩?如此不守禮數?如此的……張揚放肆。

“來人啊,把這兩個箱子抬去大姑娘房裡。”這一句話說出來,呂夫人覺著自己的心都被剜去了一般,索性扭過頭去不再看顧綺羅得意的可惡模樣。

“多謝太太。”顧綺羅站起身,看著兩個婆子進來,和杏花春雨一起抬起了那兩箱珠寶,她就“情真意切”的向呂夫人道了一句謝,接著又道:“太太家務繁忙,我就不打擾了,這便告辭。”

呂夫人呼哧呼哧喘著氣,竟是連面子上的敷衍話都說不出來了。

“二妹妹剛才不是說喜歡這些嗎?走,到我房裡去,挑你喜歡的撿幾樣,素日裡我就說你打扮的太素凈了,看這穿戴,一年到頭就這麼幾件,外人不知道,還以為咱們家苛刻呢。來,今兒既有了這些好東西,索性讓我好好替你打扮一番。”

顧綺羅親親熱熱拉起顧蘭綃,在呂夫人滴血的心上又狠狠捅了一刀。而莊姨娘自然也不肯在這裡成為呂夫人的出氣筒,於是也忙站起身笑道:“我也去幫兩位姑娘參謀參謀。”說完也告退離去。

顧錦繡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刺進肉裡去了,卻仍似毫無所覺,好半晌,她才猛然轉過身,沖著呂夫人叫嚷道:“娘,你就讓那女人把那麼貴重的東西帶走了?”

“就是啊太太,這也太不像話了,就算那珠寶是二公子送她的,也不用得意倡狂成這個模樣吧。說到底,這門親事當日是誰給她定下的?如今就這樣忘本?”

“那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呂夫人惡狠狠瞪了韓姨娘一眼,心中一口鬱氣狠狠壓著,她只覺痛得鉆心,想起那兩箱子寶貝,更是眼前一陣陣發黑,忽然間喉頭一陣腥甜,忍不住就咳了一聲,竟然咳出一大口血來。

“天啊,太太……”

韓姨娘驚叫一聲,顧錦繡也顧不上生氣,連忙趕上來,接著丫頭婆子們一陣忙碌,順氣的順氣倒水的倒水,忙了個天翻地覆。

“姨娘,剛剛聽上房裡的丫頭說,大姑娘和姨娘二姑娘走後,太太氣得吐了血。”

莊姨娘正和顧蘭綃看從顧綺羅那裡得來的兩件首飾,就見翠雀走進來,輕聲稟報了一句。

“太太向來是心機深沉的,沒想到今兒竟也吐了血。”顧蘭綃輕蔑一笑,淡淡道:“果然這老話說得好,一物降一物,那麼厲害的太太在大姐姐面前,就只有吃虧的份兒。”

莊姨娘則坐直了身子,眼睛微微瞇起來,尋思了一會兒才慢慢問道:“當時都有誰在身邊?可知道她們說了什麼?”

“聽說韓姨娘和三姑娘四姑娘當時在身邊,忙了個四腳朝天,之後太太心情不好,把所有人都打發了出來,連三姑娘都不許留在那裡,所以應該也沒說什麼。”

翠雀說到這裡,便覷著莊姨娘的臉色,小聲道:“姨娘,今兒這事,認真說的確是大姑娘占著理,只是她這樣針對太太,怎麼說也是有些過分了,奴婢只怕太太要在老爺面前進讒言。”

“太太不會的。”莊姨娘搖搖頭,淡然笑道:“太太沒臉進這個讒言,她和大姑娘一直以來都保持著一種默契,就是彼此視對方為眼中釘,卻從不肯在老爺面前表現出來。因為老爺盼的是家和萬事興,不喜歡任何人在他面前說這宅子中有人是壞的,誰說了,就是挑撥離間。太太要進讒言,便等於在這一點上輸給了大姑娘,何況老爺怎會輕信?大姑娘在老爺面前,可向來通情達理的,大姑娘怎麼突然就這麼不懂事兒了?老爺必然要問,這一問,太太怎麼說?”

翠雀這才恍然大悟,笑著道:“原來大姑娘這是有恃無恐呢,虧奴婢剛剛還在擔心。”

莊姨娘笑著點點頭,便讓翠雀出去了,然後她在那裡沉吟了半晌,忽的看向顧蘭綃道:“依你看,老太太的病,是不是來得太蹊蹺了?”

顧蘭綃立刻聽出母親的話外之音,忙放下手中珠寶,凝重道:“姨娘這話怎麼說?”

“我是在想,老太太這病來得太巧了,若真是太太動的手腳,那她當真是因為貪心昏了頭,她不想想,一旦事情敗露,大姑娘哪裡還能容得下她繼續在這府裡掌家?大姑娘總不能一輩子住在府中看著老太太吧?”

“姨娘的意思是說?”

顧蘭綃的呼吸猛然就急促起來,卻見莊姨娘面色一肅,沉聲道:“老爺年紀大了,恐怕不會再續弦,太太一旦失勢甚至被休,到時候……咱們娘兒倆豈不是就翻身了?”

“娘說的沒錯,大姐姐素日對咱們就好,咱們也依靠著她,若是把姨娘扶正,由姨娘來管理府中事,最起碼老太太就可安享晚年。只是……老爺如今仍然信任太太,畢竟是十幾年的夫妻了,這事兒,就是大姐姐來辦,也未必有什麼好辦法。”

“大姑娘一個人辦不到,那咱們就幫幫忙。”莊姨娘微微一笑,招手叫顧蘭綃湊過來,對她低聲耳語了幾句,見女兒面上露出喜色,她便微笑道:“如何?我這一手添柴加火還不錯吧?呵呵……”

“好是好,就怕大姐姐從此認為娘是心機深沉的,再防著咱們,那就沒意思了。”顧蘭綃開心過後,卻又有了顧慮。

“不怕,宅門裡的人,沒有心機的哪裡能呆下去?若說這府中心機最深沉的,當屬大姑娘和太太,只你能說大姑娘是壞人麼?可見心機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品性,大姑娘既然肯提攜咱們娘兒倆,又送了你這樣兩件好珠寶,那便是認可了咱們的品性,這時咱們幫著她鬥太太,她不會好歹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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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進讒

顧蘭綃想想是這個道理,於是起身笑道:“既如此,這事兒宜早不宜遲,我這就去和大姐姐商量。”

莊姨娘也起身道:“你去吧,我去找韓姨娘說說話,呵呵,她這會兒怕也正猶豫該不該在老爺面前說這個話呢,我恰好去給她吃顆定心丸。”

“是,娘要掌握分寸,務必讓韓姨娘信了才好。”顧蘭綃微笑著說道。卻見莊姨娘點點頭,悠悠道:“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瞭解她?你放心,我只做出一副生怕她在老爺面前說大姑娘壞話的模樣,她保準就會說這個話了。”

話音落,母女兩個相視一笑,便齊齊出門而去。

“老爺昨天傍晚才回來,不知道大姑娘做下的事,太太都被氣吐血了。”

韓姨娘自從莊姨娘在她面前“表演”了一番後,便急著在顧明陽面前說這個話,倒也巧了,恰好昨晚上顧明陽便來她屋裡歇下,於是今兒一大早,她服侍著顧明陽用過早膳,趁著替他整理官服的當口,便假裝閑話家常般說起這話。

顧明陽驟然聽見這話,不由吃了一大驚,忙停下動作沉聲道:“怎麼回事?你說給我聽聽。”

韓姨娘就道:“也沒什麼,蕭家二公子那兩箱子珠寶不說是給大姑娘的嗎?大姑娘十分得意,在太太面前露出輕狂之態,把太太氣壞了。”

顧老爺的目光就銳利起來,盯著韓姨娘道:“向來是個懂事兒的,決不會因為兩箱子珠寶就得意忘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太既然氣得吐血,可見十分嚴重,怎麼昨日傍晚我在上房的時候,她沒有和我說?”

“太太那不是盼著家和萬事興嗎?怎麼和老爺說?是妾身為太太不平,所以今日才自作主張……”韓姨娘當然不肯說出是呂夫人顧錦繡和自己女兒得意無禮在先,因讓顧明陽這樣淩厲的目光一看,心裡就有些發慌,目光左右遊移著,話也只說了一半,就不肯再說下去。

“以後沒事兒多繡繡花,養兩盆花草也行,少學那些長舌婦人整日裡說長道短的。”

顧老爺看見韓姨娘這心虛模樣,就明白了幾分,冷哼一聲,將官帽戴在頭上,見韓姨娘還要來幫忙整理,他就一甩手,自己正了正帽子,轉身走了出去。

韓姨娘面色發白,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老爺都聽見太太被氣得吐血了,還是這麼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難道是因為大姑娘就要成為蕭府的二奶奶,所以連老爺也開始忌憚她了嗎?

一念及此,韓姨娘便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若真是連老爺都不能禁管大姑娘,自己還死心塌地跟著太太,那豈不是死路一條?蠢啊,自己怎麼從前就沒想明白這個關節,還主動替太太沖鋒陷陣,老實說,那女人吐不吐血,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啊。

因為蕭家下聘的事,所以顧明陽特意向上官請示了,將休沐調到這兩日,因此下朝後他沒有去衙門,而是回到府中,在書房沉吟了半晌,想著韓姨娘早上說的話,越想越是心煩,因正要前去看看周太夫人,就聽外面小廝稟報道:“老爺,大姑娘房裡春雨過來看老爺在不在,大概大姑娘等下要過來。”

“好,知道了。”顧明陽答應了一聲,於是小廝自行避開,果然,過了一會兒,顧綺羅就提著一個食盒進了院子,到書房後她將食盒裡點心端出來,笑著道:“這會兒半上午了,爹爹只怕肚子有些餓,正好這是杏花做的新點心,酥皮的,爹爹嘗一嘗。”

“嗯,好。”顧明陽看著那盤牛舌餅造型蠻別致,拿起一塊,就有細碎酥皮掉下去,因咬了一口,便點頭笑道:“果然酥得很,這樣好點心,就是京城那些老字號的點心鋪子,也難弄得出來,杏花那丫頭竟還有這份兒手藝。有沒有送去給太太嘗一嘗?”

“來之前讓杏花去各房都送了些,也不知道太太和姨娘們吃著怎麼樣。另外,我還要和父親說一件事,就是上次和父親說的百味館,如今因為太子去過,客人就多了,雖然每天只需要做三桌宴席,卻也不輕松,所以女兒已經稟報過祖母,從今日起,讓杏花每天去那裡做幾天廚子,等找到好廚子,她就不用日日出門了。”

顧明陽的手就僵了一下,搖頭道:“我兒即將出閣,怎麼每日裡總想著這樣事?”說完又長嘆一聲,搖頭道:“罷了,既是太子殿下都贊賞,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要過去,這百味館倒是不能不做了。就依你說的辦,這事兒你稟報了太太沒有?”

顧綺羅便吐了吐舌頭,小聲道:“太太嚴厲,女兒在她面前向來循規蹈矩,不敢提這個茬兒,所以先去和祖母說了這事,又來父親這裡討示下,扯著你們兩個大旗子,我才敢去太太面前說呢。”

“你啊你啊。”顧明陽苦笑著直搖頭,想了想又正色道:“你確實是仗著你祖母和我的寵愛,忒胡鬧了。太太雖嚴厲,卻也是為你好,正經她說的那些,才是你做姑娘家的道理。為父只因為愧疚疼愛,又因為蕭門也是灑脫之風,所以十分放縱你,倒是有太太禁管禁管還好,你不能因此就對她有心結。昨兒你因為江北送你的那兩箱子珠寶,在太太面前得意,可知都把她氣得吐血了?今兒快好好去道個歉。”

“什麼?太太吐血了?”

顧綺羅假裝大驚的站起身,愕然道:“怎麼……怎麼會這樣?哎呀這事兒當真是女兒不對,唉!都是我的錯。”

她一臉懊惱的輕輕跺了跺腳,自責道:“都怪我,我和兩個妹妹置什麼氣?只是,爹爹明鑒,女兒真不是故意氣太太的,就是……就是當時心裡小小不平,忍不住刺了三妹妹兩句,若是知道會有這樣後果,女兒怎麼也不會說那些話。女兒已經知道錯了,今兒一大早,就讓春雨分別把三妹妹四妹妹心愛的首飾送了過去給她們賠罪,在太太面前也認錯了,只是……我真不知道太太昨兒竟氣得吐血了啊。”

“嗯?”

顧明陽一聽這話有些不對,連忙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好好兒說,爹又不是不講理的,可是你妹妹們有無禮的地方?”

“沒有,妹妹們還小呢,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好,因為祖母的病,我這幾日心緒不寧,所以看見……就忍不住有些生氣,唉!總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明知道爹爹在外奔忙,太太在內管家,都不容易,我還惹下這樣風波。”

顧明陽見女兒一臉愧疚,眉頭微微一皺,知道在她嘴裡是問不出什麼了,因就沒再說什麼。顧隨即將自己準備和蕭江北一起施粥,替兩人挽回一些名聲的事說了,顧老爺沉吟半晌,點頭道:“也罷,既然此事都有江北安排,你就過去吧,只是你最好不要拋頭露面,也不要和他多說話,免得名聲沒挽回,又讓京城中人替你們傳新的流言。”

顧綺羅答應了,又說了幾句閑話,這才告辭離開。而顧明陽想了一想,又吃了兩塊點心,就往莊姨娘的房裡來。

“什麼?韓姨娘竟然這樣說?她可真會討太太的好。爹爹別怪女兒說話直,實在這件事讓人不平。您是沒看見當時那情景,大姐姐還沒過來呢,三妹妹就把兩個珠寶箱子打開了,和四妹妹挑揀起來,嚷著要那裡的珠寶首飾……”

“你說的是真的?那兩個……她們當真這樣無禮?”

果然,到了莊姨娘這裡,把事情一說,顧蘭綃便立刻憤憤不平起來,說完後見父親驚怒交加,她心中越發鎮定,因冷哼道:“也不怕爹爹知道,女兒素日裡和大姐姐是親近的,只是我萬萬不會因為和大姐姐親近,就去誣陷妹妹們。昨兒就是這樣情景,大姐姐回房後還和我說,是她太浮躁了。因今兒一大早,就打發人去給三妹妹四妹妹送了她們喜歡的珍珠和玉佩。至於太太吐血,應該不是為這事兒吧?太太是什麼胸襟?怎會因為大姐姐幾句話就吐血?若不是因為那幾句話,她總不會是心疼那兩箱子珠寶落進大姐姐的手……”

“二姑娘,不可對太太不敬。”

莊姨娘斷喝一聲,於是顧蘭綃便打住話頭,卻仍是扭頭小聲咕噥道:“我又不是對太太不敬,分明是韓姨娘小題大做,也許下人們也是以訛傳訛。”她說完,又轉頭看向顧明陽道:“這事兒爹爹不該來問我們,倒該直接去問太太才是。”

“怎麼越來越沒規矩了?和老爺也敢這麼說話。”

莊姨娘再度怒斥,卻聽顧明陽淡淡道:“自家父女,講究那些做什麼?”說完喝了一杯茶,眼睛微微瞇起,於是莊姨娘便知道老爺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不由得和女兒輕輕對視一眼,母女倆心裡同時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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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意外驚喜

晚飯前,顧明陽和呂夫人等一起去給周太夫人請安,看著母親面色越來越差,顧老爺心如刀割,暗嘆難怪說她心情不好,母親總是這樣毫無起色,她又怎麼可能保持心平氣和?

顧綺羅見父親憂心忡忡的模樣,便寬慰道:“今日太醫來看過了,說祖母這是體內有相克之物所以導致神志昏沉,開了兩張方子,只說按方吃藥的話,會慢慢化解,所以父親不必太過擔心,過兩日祖母大概就可以好轉了。”

“哦?”顧明陽這才松了口氣,看了呂夫人一眼,卻聽她笑道:“看我,竟忘了和老爺說這事兒,只是好奇怪,老太太體內能有什麼相克的東西?咱們素日裡一起吃飯,老太太吃的,我們也吃了啊。”

顧綺羅不動聲色的看了呂夫人一眼,心中冷笑,暗道這是做賊心虛,所以急著撇清麼?

這時老太太忽然睜開了眼睛,啞聲道:“明陽,那蕭家已經下聘了,你們也開始預備的婚事吧,不要因為我的病耽誤了丫頭。”

顧明陽正要說婚期已經推遲,就見顧綺羅給自己使了個眼色,然後聽她笑道:“好了祖母,爹和太太都在幫我預備著呢,您老人家不要為這事兒著急上火,孫女兒到時如期出嫁就是,您老啊,就趕緊養好身子,到那天,怎麼也要神清氣爽的送我出閣,是不是?”

顧明陽這才反應過來,也連聲答應著。周太夫人這才放了心,點點頭又合眼道:“如此安排就好,我就再沒心事了。”

顧明陽就起身向母親告退,顧綺羅送他們出門。和顧明陽輕聲道:“我今兒也和從前一樣,不去和老爺太太一起用飯了,就在這裡和祖母一起吃。”

顧明陽點點頭,感嘆道:“難為你孝順你祖母,只是這事兒終有露餡的一天,到時候你怎麼和她說?”

顧綺羅苦笑道:“祖母如今神志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要騙她容易得很……”說到此處。聲音就微微有些哽咽。喃喃道:“其實我真希望騙不住祖母,希望她如同從前那般精明……”

“好孩子,有你這份兒孝心。你祖母會好起來的。”

顧明陽拍了拍女兒肩膀,又叮囑了她幾句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才和呂夫人等離去。待回到上房,丫頭們擺了飯菜。他目光似是不經意般在顧素紈身上一掠,忽地輕聲道:“四丫頭身上戴著的玉佩。就是你大姐姐給的?”

“哦……是……是啊。”顧素紈不自然的笑了笑,隨即看見顧錦繡惡狠狠瞪過來的目光,她便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而這一切。自然都落在留意觀察著的顧老爺眼中。他就轉向顧錦繡淡淡道:“我聽說還送了錦繡一串珍珠,說是頂級的珍品,待會兒三丫頭拿過來給我看看。”

“啊?”

顧錦繡張口結舌。沒想到父親會把矛頭轉向自己。那串珍珠被送來後,就讓她賭氣扔了。之後想起來,覺著捨不得,又忙命丫頭去尋時,卻遍尋不到,如今顧老爺問她,她立刻就慌了神,嘴巴張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怎麼了?”

顧明陽見三女兒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答話,心中有些不悅,暗道難怪蘭綃會那樣說,如今看來,錦繡對她的姐姐,似乎的確不太尊重。

“哦,沒……沒什麼。爹爹要看,等女兒用過飯後拿過來給您過目,那的確是一串上好的珍珠。”

顧錦繡旋即就反應過來,連忙面上帶笑答了一句,見父親面色和緩,她方輕輕松了口氣,但旋即又著急起來,暗道該死的,那串珍珠到底是去哪裡了?白日裡都沒找到,晚上更不用想了,我等一下要怎麼和父親說?

心中苦惱,這頓飯幾乎就是應付了事。用過飯後,顧明陽和呂夫人在炕桌兩側坐了,莊姨娘韓姨娘便要帶著女兒們散去,卻聽顧明陽淡淡道:“三丫頭去把珍珠拿來給我瞧瞧。”

“老爺也是的,這麼一件小事,還記在心上了。”呂夫人便微笑勸著,只看自家閨女的表情,她便知道這事兒有些變故,因忙笑道:“晚上能看出什麼?不若等白日裡再看吧。”

“白日裡我在衙門,看得到嗎?再等以後的休沐,只怕就把這事兒忘了,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上了年歲,可不像從前記憶那麼好,這會兒要是再進考場,怕我要名落孫山的。”

顧明陽開了句玩笑,接著又看向顧錦繡。這一下呂夫人也無奈了,只好轉頭對女兒道:“行了,老爺既要看,你就回房拿過來給大家瞧瞧。”

顧錦繡只得磨磨蹭蹭起身,慢慢往門口挪去,一面想著對策。

顧蘭綃和莊姨娘看著她的背影,不動聲色對視了一眼,都知道等下大概有樂子瞧了。她們原本只是要讓顧明陽知道太太和三女兒欺負大姑娘,大姑娘卻是以德報怨的事,沒想到事情進行到這裡,竟然還會有個意外之喜,當下便都慢悠悠喝著茶,努力按捺著心中興奮。

果然,顧錦繡這一去就再沒回來,顧明陽面色越發疑惑,喝了兩杯茶,說閑話說的嘴巴都幹了,於是終於忍不住,他就放下茶杯道:“三丫頭怎麼還沒有過來?玲瓏你去看看。”

玲瓏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回來稟報道:“回老爺太太,三姑娘正在屋裡審問丫頭,大姑娘白日裡送的那串珍珠忽然不見了,所以三姑娘疑心是丫頭們手腳不幹凈……”

不等說完,就聽顧明陽“咚”的一聲,將茶杯向桌子上重重一頓,冷聲道:“府裡從來也沒發生過這樣事情,怎麼今日倒出了這樣事?”

一面說著,他就想起三女兒今天晚上的異態,於是站起身道:“走,我們過去看看,看看三姑娘房裡到底有什麼樣的小鬼?”

“老爺對這事兒怎麼這樣上心?天都這麼晚了,您去三丫頭的房裡也不方便啊。”呂夫人連忙勸著,心裡越發驚疑不定,暗道怎麼今日丈夫對這事兒竟不依不饒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她父親,又有你們陪著,有什麼不妥?”顧明陽冷哼一聲,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此時下定決心,便當先而行,呂夫人無奈,只好跟在後面。而莊姨娘和韓姨娘互相看了一眼,一個面上得意一個面上驚懼,也是緊緊跟了上去。

顧錦繡正在屋裡做樣子,對著今日進過她房裡的一個粗使婆子和兩個小丫頭喝罵道:“到底是誰拿了珠串?趁早兒供出來還好,不然我把你們那不爭氣的爪子一隻只剁了,再讓你們偷東西。”

婆子和兩個小丫頭自然都齊聲喊著冤枉,顧錦繡便對身旁雲芝道:“她們不肯招供,你去打她們嘴巴子,看看她們還敢不敢抵賴?都要造反呢,主子的東西也敢偷,那麼貴重的珍珠啊。”

雲芝冷冷一笑,上前伸出一隻纖纖玉手,便猛地朝一個小丫頭臉上扇去,反反復復扇了十幾下,那小丫頭的臉登時紅腫起來,於是方收手冷笑著道:“你們看見這下場了嗎?趁早兒招供,不然還要吃苦頭。”

那婆子和小丫頭連珠串樣子都不知道,又怎能承認?於是人人都挨了十幾記耳光,三人不住磕頭求饒,恰在此時,就聽門外紛亂腳步聲響,接著顧明陽和呂夫人等都走了進來。

顧錦繡原本只是要做做樣子,卻不想正被父母趕上,於是連忙上前道:“娘,您給女兒做主,大姐姐送給我的珠串,不知怎的竟不翼而飛了,今日到過我房裡的就只有她們三個,定是她們看見了偷去,娘……”

“可是胡說。”

顧明陽看見小丫頭和婆子臉上的紅腫,就忍不住生氣了,不等顧錦繡說完便斷喝一聲道:“你大姐姐給你的珠串,你難道就不好好收著?竟讓人這樣輕易便偷了去?”

一句話問的顧錦繡張口結舌,接著才吶吶道:“那個……女兒當時十分喜歡,愛不釋手,後來……恰好四妹妹派人過來叫我,我……我急著過去,就把珠串隨手放在了妝臺上,不料……不料竟被她們偷了去。”

顧明陽就轉向雲芝,看見這丫頭瑟縮了一下,他知道剛才就是這丫頭動手打的人,心中十分不喜,冷哼道:“你們姑娘不精心,你在這屋子裡服侍著,也不知道精心嗎?怎麼就讓人把珠串給偷了出去?”

雲芝嚇得猛然跪下來,連聲道:“是……是奴婢的錯,老爺饒了奴婢,奴婢以後不敢粗心大意了。”

事情至此,即便顧明陽心裡疑惑,卻也無奈了,因看向呂夫人道:“這事兒你處理吧,那麼好的一個珠串,竟然就弄丟了,真是個成事不足的。”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接著韓姨娘和莊姨娘等也各自離去,只剩下呂夫人處理這裡的事。

“娘……”顧錦繡怯怯叫了一聲,卻被呂夫人狠狠看過來的目光嚇得住了口,然後呂夫人就看了那婆子和兩個小丫頭一眼,揮手厭惡道:“滾吧,回去好好兒反省,我今兒也不追究了,只要你們能把珠串悄悄放回來,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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