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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璵安 -【冷男的戀礙習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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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4:52
第5章(1)

    紀若寶再次醒來,已經是隔天的中午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睡得這麼安穩過,雖然全身上下還是痛,但是心裡好滿足。

    看看手臂,點滴已被拔下,身旁卻空空如也,偌大的和室裡,只能聽到外頭的鳥叫聲。

    紀若寶爬起身,有點拐的朝外頭走去。

    這裡應該是日本的鄉下吧?中間還有種滿花草的小庭院呢!

    她閉起眼深呼吸一口氣,哇!空氣好新鮮啊!讓她懷念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總會一個人蹲在皇宮圍牆外的草地上,等待二皇子偷溜出來。

    他明明早就知道她在等他,卻總會故意假裝驚訝,然後他會大大吸一口氣說。

    啊!宮外的空氣真是新鮮啊!

    接著他會掛上他的招牌溫暖笑容,要麼和她談天說地,要麼就是帶她去市集逛逛。

    她喜歡跟在他身後,看他對每件事物都充滿好奇的樣子,看他對每個人都展現溫柔熱情的樣子,因為很喜歡很喜歡,所以就算後來他變了,她也沒辦法把記憶中原本的他抹去。

    紀若寶雖然呼吸到了滿滿的新鮮空氣,卻也察覺到心臟微微作痛。

    銀鳳在夢裡告訴她是這一世了,那就讓她完成他的心願,也完成自己的心願吧!

    睜開眼,映入她眼簾的,是買了午餐回來的樊厲軍。“你醒了?”

    看到他,紀若寶不顧腳上有傷,一個蹬步跳下木階梯抱緊他。

    怕剛買回來的午餐燙到她,樊厲軍迅速將拿著提袋的手舉高,而胸懷因為她這麼一撞,竟有了微微的顫動。

    他眨眨眼,怔了一下,隨即用另一隻手觸摸左胸口,沒有跳動啊,但為何剛剛“好想你喔!”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滿足地說。

    樊厲軍又怔住了,他並沒有察覺自己也勾起了笑容,手從左胸膛往下移,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

    “我才離開一下下,去買吃的東西而已。”

    “不是,你離開很久很久很久了,好不容易……現在才找到你……”紀若寶又將他抱緊了一點,就像怕他再次走遠一般。

    樊厲軍微微拉開她,彎下身,湊近瞧著她的臉蛋,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藥效應該全退了呀……”

    自從昨晚她醒來後,對他的態度明顯和之前不一樣,是因為驚嚇過度嗎?紀若寶笑嘻嘻地拉下他的手,開心地問:“你在擔心我嗎?”好懷念的感覺。

    啊!

    樊厲軍皺了皺眉。“我不知道。”他不知道擔心應該是什麼感覺。

    他不知道沒關係,她明白就好,接著她指著他另一隻手裡的東西。

    “那是什麼?”

    “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吃點粥比較好。”

    “好。”紀若寶乖乖應一聲,主動接過他手裡的粥,準備去找廚房。

    樊厲軍在她轉身之際,又把粥拿了回來,說道:“還是我來吧,你的身體還沒復原,再去休息一下。”說完,他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但身後傳來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很明顯的某人沒有聽話去休息,而是一跛一跛的跟在他身後,他轉過身,瞧著她吃力地跟著,再次說道:“去休息。”

    “不要。”她還沒看夠他呢!

    “再去躺一下,弄好我會端過去。”

    “不要,我要跟著你。”就算跟不上,但只要能看著他的背影,她就能感到安全樊厲軍不會做無謂的爭論,但走往廚房的腳步刻意慢了下來,直到她走到他身邊。

    來到廚房,紀若寶就在一旁靜靜看著他煮熱粥,適時地遞上抹布,就像個小助手。

    “很餓嗎?”他問道,要不然為什麼要執意跟到廚房?

    紀若寶搖搖頭,回道:“習慣跟著你。”話落,她又想起了過去——

    “二皇子會覺得我跟前跟後的很煩人嗎?”有一次二皇子又偷溜出宮,和她一起要去市集時,她突然這麼問道。

    二皇子一邊掮著手中的扇子,一邊笑著回道:“怎麼會?你陪我一起玩、陪我聊天,又不像守衛那樣板著一張臉,一會兒這不行、那不行的,最好都是你跟著我,我才不會覺得無聊,寶寶啊,有你真好,哪天要是你不在我身邊了,我的人生一定會變得很無趣。”說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因為怕他無聊、怕他覺得無趣,她就這麼一直跟著他……

    把粥跟菜都弄好了,樊厲軍不讓紀若寶搶著拿拖盤,表示只要她就小心走路就好。

    他領著她來到可以面對庭院的大廳,他將粥和菜擺放在小小的茶几上,兩人坐在榻榻米上,迎著微風,享用午餐。

    小小的茶几寬不到一個手臂的距離,這碗粥有股新鮮的海味,紀若寶聞著,肚子更餓了,可是卻遲遲沒有吃,只是貪戀的望著他。

    見他低頭舀粥時,總有幾絲長發落至眼前,影響到他用餐,她解下套在手腕上的橡皮筋,雙手移至他的兩頰旁。

    正在喝粥的樊厲軍動作一頓,抬眼瞧著她。

    紀若寶對他微微一笑,說道:“我幫你把頭髮綁起來。”

    他沒有說什麼,但脖子就這麼彎著,頭就這麼低著,任由她的雙手從他的兩耳繞過,圈起他的一頭長髮,用像在幫情人戴上項鍊的姿態,將他的長髮用橡皮筋固定。

    她的纖細手臂貼在他耳旁,身子湊向他,雖然還飄著淡淡的藥味,卻莫名令他悸動。

    少了心的他,第一次感覺到除了尋心之外的渴望。

    當她的雙手離開後,他忽然覺得像是什麼東西從手中溜走一般,他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就叫做悵然若失。

    “吃吧!”紀若寶說完,舀起一口熱粥往嘴裡送,但嘴角的傷口禁不起這樣的熱度,她吃痛地悶哼一聲。

    下一秒,她的碗、她的湯匙,就被坐在對面的樊厲軍拿走了,他把自己的碗筷擺到一旁,細心仔細地替她把粥吹涼。

    看著這一幕,她覺得眼眶熱熱的,她輕聲問道:“我可以坐到你旁邊嗎?”樊厲軍抬起頭,看了看她,然後點頭,他挪了挪身子,在小小的茶几旁,硬是空出-個位置給她。

    紀若寶開心地慢慢爬到他身旁坐好,等待他替她把粥吹涼。

    他試探性地先用自己的唇碰了碰,確定粥沒那麼燙了,他再看看她,發現她並沒有因為他這樣的舉動而有一絲不開心或嫌惡,他才把湯匙遞到她嘴邊。

    她盯著他那雙隨著心被惡魔奪走而瞳孔顏色跟著變淡的雙眼,先是微微一笑,然後張口吃下他喂的粥。

    見她這麼隨和,似乎真的已經不在意他殺人無數的事,他忍不住也笑了。

    紀若寶的心又抽痛了一下,她暗暗想著,二皇子,未來我不在了,您可不要忘了我,要記得曾經有一個叫寶寶的人,找了您很久很久,然後終於實現願望了!

    慢慢地吃完了午餐,回到房裡,雖然小有困意,但比起睡覺,紀若寶目前更想做的是好好洗個澡。

    樊厲軍的想法彷佛和她同步,主動拿來一個袋子,說道:“這次我買了跟你原來穿的內衣同一個牌子的,你應該會穿得比較習慣。”

    唉,同一個男人幫自己買了三次內衣褲,甚至連牌子都記住了……連洞都懶得挖的她,接受事實地拿著換洗衣物來到浴室。

    她把衣服脫下來,看著鏡中的自己,身上的傷痕跟瘀青明顯可見,腰側甚至有兩個手掌大的黑青。

    剛剛一邊吃飯,二皇子一邊對她講述了那天他搶救她的過程,在被注射不明藥物前的所有事情她歷歷在目,可奇特的是那時的她只剩這一世的記憶,所以感到害怕恐懼,不知道下一秒如果死了,或是真的被抓回源組織,她該怎麼辦?

    而現在,她記起了她這幾千年來跟著墜入輪回,甚至這一世打出生就有“雙心症”,因此被醫生判定隨時可能失去生命的目的跟原因,想到這些,就覺得那時被欺負的種種似乎沒那麼糟了,只要她可以達成在這一世要完成的心願,受到任何苦痛她都不在乎。

    這一世的二皇子說,他會在解決目標的同時,挖出對方的心臟,再到一個叫東方家族的私人醫院,比對看那顆心臟是否適合移植到他的身上,只是至今都還沒有找到。

    她抬起左手貼在左胸口,感覺心跳得比以往都強而有力。

    這一世的二皇子,最後也會拿著劍往這邊剌下去嗎?

    還好,能救他的是藏在這個軀體裡的心臟,萬一是這副身軀,那現在體無完膚的樣子不是太糟糕了嗎?

    熱水淋g身上,沒有舒服,只有刺痛感,紀若寶只能用冷水沖洗,在疼痛和冷之間,選擇一個承受。

    若你只能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跟無心的二皇子在一起一輩子,還是選擇犧牲自己的性命,把心給他,然後從此斷了緣分?

    當時,銀鳳這麼問過她,而她選擇了後者。

    只有把缺了的心補回去,才是完整的二皇子,就算她消失在天地間,那又何妨?本就是天地造就了她,現在只是收回這個生命,有時她也會想,說不定一切都是註定好的,她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今日。

    為了那一抹久違的滿足微笑,就算她可能沒辦法親眼看見,她也覺得值得。花了一個小時才洗完澡,行動還不太方便的紀若寶緩慢的走出浴室,就見樊厲軍拿著大毛巾坐在榻榻米上,一副等著要幫她把頭髮檫幹的樣子。

    她現在的確需要幫忙,而且她非常樂意幫助她的人是他。

    她笑著走到他面前,再背對著他坐下。

    樊厲軍解開她包著頭髮的毛巾,輕輕地用手上曬過太陽的大毛巾替她檫拭。當她感覺到他的大掌在髮絲間穿梭,她開心得笑眯了雙眼。

    就算他已經不記得寶寶,她還是感謝緣分將兩人牽在了一起。

    檫幹頭髮後,他說要幫她的傷口換藥。

    聞言,紀若寶反倒問道:“你背上的傷好點了嗎?”

    “嗯,好得差不多了。”可能是因為沒什麼痛感,所以就算有傷口,也不太會影響到他的作息,反而比較容易好。

    倒是她……

    當他把她的衣服撩起來時,她背上的那些傷,並沒有比他把她救回來時好到哪裡去。

    他眯著一雙淺色的眼,眼底有著冷意和些許殺氣,他早就調查好所有源組織的成員和高層,屆時就算她再不喜歡他動手,他也沒打算克制了。

    當他要替她解開內衣上藥時,內衣的鬆緊帶摩檫到傷口,她一陣吃痛,忍不住悶哼一聲。

    “不舒服就不要穿了,這樣傷口才好得快。”說完,他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大掌從她的背後繞過腰側,協助她將兩隻手離開袖子,然後在不脫掉外衣的情況下,幫她把內衣給脫了,還折得好好的放在一旁。

    紀若寶害羞極了,雖然他的技術好到完全沒碰到她的身體也沒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但這樣的動作會不會太煽情了點?

    她穿好衣服,轉過頭,微抬下巴,想看看他的表情,結果距離太近,嘴唇剛剛好貼上他的下頷,她急忙退開,轉回身,緊張羞窘的道:“對不起!”

    哇喔,親到二皇子了耶!就算她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有偷偷想過要這麼做,但是她從來不敢逾矩。

    樊厲軍沒說什麼,默默地再次撩起她的衣服,固定在肩上,默默幫她上藥。紀若寶只聽得見藥瓶被開開關關,以及偶爾她受不了的痛哼聲外,氣氛異常安靜,她不免擔心,他該不會生氣了吧?

    “那個……”她努力想打破沉默,“我們會在這住多久呢?”

    “不知道。”

    “那……那有通知黎……有通知我爸了嗎?”

    “還沒。”

    “喔……那那……那你等一下還有想吃的東西嗎?”

    “不知道。”

    她問了好幾個問題,可是他的回答都精簡到不行,語調還冷得嚇人,跟平時溫暖的聲調差超多……嗚,他果然生氣了。

    紀若寶只好閉嘴乖乖當駝鳥,想等他氣消。

    當樊厲軍幫她把背上的傷口檫好藥後,才又開口,“我有想吃的東西。”

    唔!這代表她有將功贖罪的機會了嗎?

    她馬上轉過身問?“想吃什麼?”小的馬上去弄。

    二皇子平時很溫柔的,可是生氣的時候很可怕,她不想以後都只能面對他那張冷臉。

    看著她雖然帶著傷,此刻卻像在發光的小臉,樊厲軍沉默了三秒鐘,然後伸出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湊近自己。“想吃這個。”說完,他冰涼的唇準確無誤的貼上她顫抖的這是什麼狀況?這是什麼狀況!這是什麼狀況?

    紀若寶不敢置信的瞪著大眼,心跳如擂鼓,呼吸也愈來愈急促,可足沖進鼻腔的滿滿都是屬於他的氣息,讓她更加心慌意亂了。

    “三、二……一……”她結巴了,腦袋完全當機。

    樊厲軍輕輕地吸吮了下她的下唇,再稍稍退開,然後在她張口之際,又湊上前去,舌頭在她的唇齒間滑過,最後又吮了下她的下唇,才放開她。

    紀若寶捂著嘴,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還好剛才有刷牙!

    “討厭?”那雙藍眼陣的主人問道。

    她搖搖頭,是他現在這副淡定自若的表情比較討厭。

    她才剛這麼想,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突然笑了一下,害她不只心跳得好用力,還愈跳愈快,她的雙手連忙改捂著胸口,受不了的用力吸了好大一口氣,“呼!”

    “怎麼了?”樊厲軍皺眉問道。“沒事。”她虛弱一笑。“只是我心臟不好。”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等回到東方家,我再請谷醫師幫你診斷一下,若需要移植,我順紀若寶舉起手打斷他的話,“我從小就到各大醫院檢查過,醫師都說我的情況沒辦法動手術,就只能好好珍惜每一天,所以只要能多活一天,我都很感激。”看著他,她再次笑眯了一雙大眼,心裡想著,尤其感謝與你再次相遇。

    樊厲軍的表情明顯不悅,完全不認同她的說法,“我會帶你去給他看看的。”言下之意就是這件事由不得她。

    她也不跟他爭,宿命總是有最好的安排,她的所求向來就只有一個,至於其他的,她不奢求。

    紀若寶又對著他笑了笑,拿了一件外套穿上,畢竟她現在沒穿內衣,怕會走光。

    這裡沒有電視,只有大自然的清風和鳥鳴,趁著天色還沒暗,她問道:“可以出去走走嗎?”

    “你的腳不方便。”

    “喔。”她雖然聽話,但難掩失落。

    樊厲軍看了看她,沒多說什麼,便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打開筆電,雖然雙眼盯著電腦螢幕顯示的資料,可是耳邊不斷響起她剛才那聲可憐兮兮的回應,使得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最後他放棄了,蓋上筆電,走到她的房間,卻沒看到她的蹤影。

    找了幾間和室,結果在中庭發現她百無聊賴的身影,她居然在數花叢堆數泥巴上的蚯蚓有幾隻!

    他緩步走至她身旁,說道“走吧,帶你出去走走。”

    這裡人煙罕至,只有一、兩家傳統雜貨小店,而且他之前去買用的吃的東西時,已經確定方圓幾百公尺之內是不會有危險的,如果她願意忍著腳痛出去繞繞,也不是沒有辦法。

    果然,紀若寶轉身抬頭的眼神,充滿了大大的感激和興奮。

    樊厲軍又被她的反應給逗得輕輕一笑。

    他開始慢慢察覺到,自己似乎因為她,常常這麼笑。

    將長髮撥到右前方,樊厲軍蹲下身子。“上來,我背你。”

    雖然這是很誘人的提議,但二皇子在她的心裡是至高無上的,即便輪回這麼多世,他還是她的二皇子,她沒膽真的跳上他的背。“不用啦,我慢慢走就好。”

    缺了心的樊厲軍不會懂得她百轉千回的心思,只以為她多少還是會介意他手染了鮮血的事實,所以並沒有勉強。

    他站起身,慢步往大門外走去。

    紀若寶跛著腳,盡力跟上他的腳步,心情偷悅極了。

    他們住的地方在半山腰,所以出了門不是往山上走,就是往山下走,樊厲軍顧及她的腳傷,所以選了下山的方向,那裡才有小雜貨店可以逛逛。

    就算他已經放慢腳步,紀若寶還是跟得很吃力,於是走了一小段路後,他停下來等她。

    “對不起。”她抱歉地道。

    樊厲軍沒說什麼,只是牽起她的手。

    紀若寶眼眶一熱,想到以前跟著二皇子逛市集的情景,雖然這只手現在冰冰涼涼的,但這個舉動卻溫暖了她的心。

    她緊緊回握住他的大掌,對著他燦爛一笑。

    兩人就用這堪稱龜速的速度向山下走去。

    走著走著,紀若寶問道:“如果你終於找到一顆適合自己的心,你最想做什麼?”

    樊厲軍想了想,回道:“還不知道,但不想再殺人了。”

    殺人之於他,不過是找尋自己的心的一種方法,如果找到了,他應該就會向後羿申請退隱吧!

    “如果你不殺人了,是不是也要斷手或斷腳才能退出組織?”紀若寶想到被擲架時他說的話。

    樊厲軍笑了笑。“不會,東方家跟其他黑道組織不一樣,後羿曾經說過,f還不是這個世界的黑暗跟光明並存,他也不會選擇做黑暗之中的光明”。”

    紀若寶歪著頭,微皺著眉。“有點不懂耶!所以他到底是黑暗的化身,還是光明的救主?”

    “都是,但也都不是。”

    這有回答跟沒回答是一樣的,不過只要確定等把心還給他之後,他可以安然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紀若寶深吸了一口山間泌脾的新鮮空氣,感歎道:“如果是我有一顆好的心臟,我最想做的就是開一間民宿,收留被棄養的動物,讓來住宿的人都可以好好認識這個世界上的各種生命,然後學會彼此尊重。”

    “你會做到的。”樊厲軍看著前方說道。

    她望著他的側臉,又問:“如果有一天我沒辦法親自實現這個願望,你能替我完成嗎?”

    他握著她的手稍微加重了力道。“我說了,你會實現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可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這件事,似乎比找不到心史讓他覺得無所適從。

    “我跟你說喔,我最喜歡的動物是狗,愈大的愈愛,所以以後民宿可以多用;些狗狗造型的擺飾,還有……”

    樊厲軍腳步一頓,轉過身,牽住她的手沒放,另一手則捂住了她的嘴巴。“我不喜歡聽你說這些。”

    紀若寶拉下他的手,笑道:“你就忍耐一下吧,我不想真到了那一天才後悔沒把想說的話告訴你。”

    其實她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但是他已經忘記二皇子那一世的記憶,她不好貿然提起,不過只要他能記得這一世的她,就已足夠。

    他瞪了她一眼,很不甘願地繼續牽著她往前走,她仍一路說個不停,他則是下意識把她說的全都記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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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5:15
第5章(2)

    走了約莫半個小時,兩人才看到第一間小雜貨店。

    老闆是個七十幾歲的老人家,雖然對一頭長髮加上一雙淡藍色眼眸的樊厲市的第一印象不是太好,但還是表現出日本人的敬業態度,笑臉客氣迎人。

    一隻小秋田犬跟在老闆身後蹦出來,一向很有動物緣的紀若寶,馬上引來小秋田犬的興趣,她也是雙眼發亮地對著小狗敞開懷抱。

    見狀,樊厲軍露出可疑的寵溺微笑,但是下一秒,他看到小狗筆直地要朝她受傷的腳撲過去,他的臉色猛地一沉,伸手就要把小狗揮開。

    “不要!你會傷到它!”紀若寶急忙抓住他的手。

    “你的腳!”

    因為她的制止,小狗當真直接抱住她受傷的腳輕輕啃咬。

    紀若寶一邊吃痛地眯起眼,一邊對他搖手要他不要在意。“沒事的,只是結痂的地方出了點血而已,小動物們都不會是惡意的,真的不要緊。”

    老闆此時也趕緊彎腰道歉,他可是把長髮男子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很恐怖。

    紀若寶用日文跟老闆說沒關係,輕輕拉開抱著她的腳的小狗,將它抱在懷裡。小狗舔了她的臉幾下,尾巴搖得用力,她被逗得哈哈大笑。

    樊厲軍想到那天在源組織車上看到她的模樣,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一直極力忍耐著不直接剿了他們的總部,不過現在能夠看她這樣爽朗大笑,他突然覺得其他事情都不那麼重要了。

    不過……她臉上還有傷呢,這只狗的舌頭也不知道幹不乾淨!

    所以就在老闆和紀若寶的驚呼聲中,樊厲軍單手捏住小狗的後頸,將它抓起來,遠離她帶傷的小臉。

    “拜託拜託,輕一點,不要忽然放手!不要捏太緊!不要……”

    “我只是抓著而已。”樊厲軍適時阻止了她的大驚小怪,不過現在換成他尷尬了,他把狗放下也不是,抱著也不是。

    被高舉著與一雙藍眸對看的小狗,搖了搖尾巴,動了動耳朵,猝不及防地伸舌舔了下臉色不是很好的樊厲軍。

    “嚇”

    老闆和紀若寶同時用力倒抽了口氣,腦袋裡已經翻飛出小拘血肉模糊的場景,心裡頭不約而同開始哀悼,這麼可愛的小生命……

    紀若寶甚至閉起了眼睛,就算已經看過被奪走心的二皇子無數次殘忍傷人的畫面,她還是不忍半睹……

    不過,等了又等、等了又等,淒慘的哀號聲是沒有聽到,耳邊傳來的,是像細雨涓滴般的聲響,讓她困惑的緩緩撐開眼皮……

    “還不快點拿布來?都尿在我身上了!”仍抓著小狗的樊厲軍用日文沒好氣的催促道。

    老闆這才回過神來,隨即抓了條布要幫樊厲軍清理,但樊厲軍把小狗扔還給他,搶過他手裡的布,自己擦。

    老闆一臉小狗起死回……喔,不對,是失而復得的樣子,對比紀若寶那副驚呆木了的模樣,並不算太誇張。

    “你……你你……沒關係嗎?”紀若寶不敢置信地比了比他下半身那塊被小狗滋潤過所產生的汙潰。

    “怎麼會沒關係,等一下要處理了。”樊厲軍一邊擦拭褲子一邊回道。

    “處理?怎麼處理?”殺、砍、剁、摔、扭……他決定要用哪一種?

    樊厲軍看了她一眼。“回去要洗一洗換衣褲啊!”不然呢?

    “就這樣?你會留它一條命?”

    樊厲軍將垂下來的長髮塞到耳後。嘖!等一下連頭髮都要洗了,好像有沾到的樣子。

    “它是撒尿又不是灑硫酸。”為了這種事還需要見血,會不會太大費周草?聽到他的回答,紀若寶開心地要擁抱小狗,卻被樊厲軍給擋住了。“它才剛撒完尿,你澡都洗好了,不會是想再換一次藥吧?”

    經他這麼一提醒,她的動作馬上一頓,換藥實在太痛也太……曖昧了,她只好克制地摸摸小狗的頭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裡空氣太新鮮,或是接連幾天下來終於不用擔心被追被綁,還是有樊厲軍陪伴在身邊,總之,紀若寶的心情完全放鬆下來,胃口也莫名好了,肚子居然又叫了。

    她在雜貨鋪看到一包包裝漂亮的日本泡面,但摸摸口袋,她身上一毛錢都沒有,於是她默默地再把那包泡面放回去。

    站在她身後的樊厲軍長臂一伸,將她剛剛相中的泡面拿了起來。“再看看還有沒有想買的,一次買齊。”

    “真的嗎?水果可以嗎?”好幾天沒吃了。

    樊厲軍藍眸一掃,修長的指頭一比,便要老闆將擺在門口旁邊的水果都包起來,他隨手又拿了幾包零食,問道:“那這個呢?要不要?”

    紀若寶正在猶豫要不要厚顏無恥地點頭,他直接當她要,全部奶到結帳桌上。

    “哇!那裡面好像有片子可以租耶!”

    紀若寶正準備去一探究竟的腳步被樊厲軍拉了回來,他淡淡的道:“一,家裡沒電視,二,那是A片。”

    “你怎麼知道?”

    樊厲軍挑了挑一邊的眉毛,一副“這種問題需要回答嗎”的模樣。

    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不經大腦的問題,搔搔頭笑了,但隨後讓她笑得更甜的,是她忽然發現他剛剛說了“家裡”兩個字。

    可以期待嗎?在她生命結束之前。

    很久很久以前,不管跟二皇子再親近,皇宮她是進不得的,如果現在可以暫時把那裡視為“他們的家”,那是不是可以想成,在這一世,他們曾經是“一家人”?

    她想當他的家人,他不會忘記的那種家人。

    帶著有種被寵壞一點點的心情,在夕陽落下山頭時,兩人再次以龜速的腳步,回到“那個家”。

    因為是龜速,所以到家之後,紀若寶已經餓到肚子翻天了。

    樊厲軍原本要先幫她煮泡面,但她知道他很在意身上有小狗的尿,所以她催促道“你先去洗澡,我自己煮就好,不過就泡面而已。”

    但他卻開了一包零食給她。“先吃這個,等我洗好澡我來煮,你別亂動“欸,我好歹參加過五次的海外義工行了,連在鳥不生蛋的國家用心如乃中都很熟了,不過就是煮個泡面……”她的埋怨被冷冷的藍眸給瞪到咽了回去。

    看來心被奪走的二皇子,不只冷血無情,還大男人上身。

    嗚,以前不是這樣的……

    就在紀若寶心裡感歎的同時,轉身朝浴室走去的樊厲軍淡淡說道.“煮好拿過來的途中,萬一你因為走路不方便把熱湯灑出來燙到怎麼辦?”

    她猛地抬起頭,感動地看著那遠去的背影。

    對不起,她錯了,二皇子不是大男人上身,只是表達方式有缺陷而已,他仍舊是暖男一枚!

    樊厲軍果真是速戰速決,紀若寶一包零食還沒吃到一半,他就已經洗好澡了。他的長髮還用毛巾包著,全身也只穿了一條長褲,所以脖子以上是耽美蛇男,現代腐女最愛,脖子以下又是完全能夠挑起女人垂涎的標準美男身材……

    惡魔啊,你是不是拿錯東西了?這傢伙完全靠外表吃飯就好啦!就算沒有心,也能虜獲好幾打女人的芳心,感覺沒差呐!

    忽然想到什麼,紀若寶一跛一跋地跟著他到廚房。“不是叫你在那裡等著嗎?”

    “我想問你事情。”

    “等一下邊吃邊問。”

    “不能現在問嗎?”紀若寶的兩道細眉呈八字形往下垂,小嘴微嘟,語氣軟膩。

    樊厲軍發現自己居然又出現下午拒絕帶她出去逛逛的心情——不想看到她失望,他輕歎了口氣。“說。”聞言,紀若寶馬上必撒嬌的表情,充滿好奇地問:“我們那天去的第二家旅館,那個老闆娘是你的”老相好?床上伴侶?他想也沒想便回道:“呃,我的意思是,還是……女朋友?“不是我的。”從她那天對你的態度看來,她是否是你的女朋友?還是是感情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的女性朋友?”她問得更明確一點。

    “兩種都不是。”紀若寶不是很相信的眨眨眼。“但那天她對你很……很貼心的樣子……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只有一次性關係。”

    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又自然地說出來,她的雙頰瞬間紅透,她馬上用兩手捂著,嗔道:“那你怎麼還說不是女朋友?”

    想到他原來已經有這麼親密的物件了,她不免感到嫉妒,但又覺得慶倖,至少代表這輩子有人陪著他。

    樊厲軍用沒有起伏的聲調回道:“的確不是,那天她在我叫的客房餐點中下春藥,然後爬上我的床,結束後我本來要取走她的心臟,但她協助我躲避找來日本的國際刑警的追緝,我才放過她一次。”

    難怪那天晚上他沒叫客房服務,而是自己出去買吃的。“那……你有沒有心儀的物件呢?

    例如……你說跟你一樣在東方家做事的秦子香?”

    “心儀?我不知道什麼是心儀。”

    “就你以前說過的,你喜歡外表是大家閨秀模樣,但個性不能太內向,琴棋書畫不用太精通,重點是要有愛心……”紀若寶突然停住。

    “我以前說過?我什麼時候說過?”大家閨秀?琴棋書畫?哪個年代?

    嗚,她一時忘記了,那是他還是二皇子時說過的話,她只好硬拗道:“我、我……我的意思是,大部分男人都喜歡那樣的。”

    樊厲軍也沒深究,搖搖頭說:“不知道,沒感覺。”

    “是喔……”紀若寶皺眉。

    真希望知道他喜歡怎樣的女人,這樣她就可以幫他找一個,陪伴在他身邊,她想看到他過得美滿幸福。

    “沒有想留在身邊陪著的人嗎?”

    她可不希望他有了心之後,嘗到的是“空虛寂寞覺得冷”啊!

    “有。”樊厲軍簡短回答的同時,泡面也煮好了,他便端著煮好的泡面往往大廳走去。

    紀若寶瞪大眼,一跛一跛的馬上跟上去,急切的追問道:“是誰是誰?後羿嗎?那是朋友喔,不是另外一半喔!他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另外一半,所以你希望可以陪在身邊的人是……”

    “你!”他突然轉過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什……什麼?你說什麼?”她撫著唇,臉紅心跳地再次問道。

    剛剛耳邊嗡嗡作響,她怕自己沒聽清楚。

    “我想你陪。”樊厲軍一邊張羅碗筷,拉著她盤腿坐下,把泡面推到她而前,一邊語調平淡地說。

    “哪……哪一種陪?”喔,白癡!她在問什麼啊!“都行,就陪在身邊,我身邊。”

    “為為什麼?”

    對這一世的二皇子來說,她不過就是萍水相逢的過客,他怎麼會想要她陪著他?

    樊厲軍看著她,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對你有感覺。”他的語調仍然平淡,卻非常篤定,他也知道說對她有感覺這句話有點荒謬,但真的是這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紀若寶望著他,心裡五味雜陳。

    或許就像銀鳳說的,每輪回一世,他們的緣分就加深一點,而這樣的緣分促使他現在選擇她,是嗎?還是在她心臟裡的噬心葉發揮了作用,牽引著他對她產生感覺?

    可是不管是哪一種,命運早都註定了她無法陪他走完這一世啊!

    想到這裡,紀若寶的小臉露出了沮喪,胃口頓時都沒了,但為了不讓他察煶出不對勁,她只好默默地低頭吃面。

    又是那種表情!

    樊厲軍吸了一口氣,幽幽地說:“如果你因為我傷人的關係不喜歡陪我,那就換我陪你,你當我不存在就好。”

    紀若寶沒抬頭,而是抬起幽怨的眼神,一邊用筷子戳著泡面,一邊看了看他。“你就不能找一個身體健康的嗎?萬一害我走得很慚愧怎麼辦?”

    感覺一個心願才了,就有另一種遺憾,是一種買了錢包錢卻被偷的概念。

    他挑挑眉,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那我就不會讓你只是感到慚愧而已,會讓你巴不得再從墳墓裡爬出來。”

    這番狂妄的宣言害紀若寶噎到了,咳個不停,“咳……咳咳……咳……”

    樊厲軍匆容優雅卻敏捷地從榻榻米起身,繞過小圓桌,來到她的身後,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咳小力一點,不然等一下傷口裂開。”

    “哼!誰、誰害的?”

    原本只想跟他開個玩笑,拌個嘴,但她忽然覺得胸口一陣悶疼,她不敢用手捂著胸口,就怕被他發現異樣,只用力閉上眼睛、縮著身子,等著痛感過去。

    “你怎麼了?哪裡痛??”觀察細微的樊厲軍還是發現了。

    痛到說不出話來的紀若寶緊抓著他的手臂,只能搖搖頭。

    就在他就要抱起她直奔醫院時,那股疼痛終於舒緩一些了,她睜開眼,孱弱地笑說:“沒事、沒事。”

    樊厲軍看著她被冷汗浸濕的小臉,幾撮髮絲黏貼在她的兩頰,他以手指將髮絲輕輕撥開。

    “你的臉色很蒼白。”

    “嗯,沒關係,等一下就好了。”

    “要不要去看個醫生?”

    紀若寶搖搖頭。“只是嗆到,一時喘不過氣而已。”

    樊厲軍抿抿唇,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

    聞言,她笑開缺了紅潤點綴的容顏。

    不管是什麼原因讓他對她有感覺,但到底是要多在乎,才能讓他只因為她幾聲嗆咳而道歉?

    看著他看似平淡卻暗藏擔憂神色的俊俏臉龐,她想,她是不是也能放肆一下?

    尋了他幾個生生世世了,有時只能萍水相逢成為路過陌生人,有時只能在茫茫人海中遙望那抹她永遠不可能錯認的背影,然後隨著記憶慢慢流失,她老覺得她在找什麼,但始終找不到。

    他在找尋他的心時,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握住他臂膀的手,改移往他的臉頰,柔柔的貼住。

    如果這一生註定了緣淺,那她能不能奢求一個情深?

    此時的他,與第一世二皇子的模樣重迭,五官沒有多大改變,可是眼神卻非常不同,一個像陽光般總是閃爍著耀眼光芒,一個像死寂的深穴般沒有盡頭的凝望。

    她從很早很早以前就想跟他說了,但礙於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她曾經決定就這樣深埋自己的心意就好,但往後生生世世的輪回,卻多次讓她好後悔,沒能在他尚未被下詛咒之前說出,那就是——

    “我很喜歡你。”

    輕輕柔柔的五個字,從紀若寶不算嫵媚的雙唇吐出,卻惹得樊厲軍狠狠一震,他的表情開始起了淡淡的變化,從漠然、不解、訝異……到最後,一絲絲的喜悅之情滲入眼底。

    兩人已經親吻過兩次了,所以這一次當他冷俊的臉龐湊近時,她雖然無法控制心跳如擂鼓,卻已做好準備地閉起眼睛。

    還沒嘗到他的唇,她的腦海裡就已浮現之前兩回的甜蜜畫面。

    嗯,等一下的吻一定很纏綿……

    不過她等了好久,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先是閉著雙眼皺皺眉頭,下巴主動抬高一點,示意被告白的某人動作快點,但是過了幾秒,她發現某人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到底在幹麼啊?

    忍不住睜開眼,這才發現,原來他也閉著眼,一副等待的樣子。

    紀若寶忍住大笑的衝動,看著他閉上雙眼的模樣,反倒更像她心目中以前的二皇子,會向親近的人討取東西——

    “明天再說說市集上一些有趣的事給我聽吧!”

    “還要說啊!我今天都對您說了一整天了!”

    “好啦!拜託啦!這幾天宮中連著舉辦慶典,我根本沒辦法偷溜出來太久,只能很委屈地在這裡聽你講故事耶!你記得喔,多看多聽一些趣事回來,講生動一點!”

    身為二皇子,他一點都不在意擺出小孩討糖的樣子,而他明知道沒有人有辦法拒絕他。

    所以她憋著笑,雙唇柔柔地貼上。

    就像得到鼓勵般,樊厲軍馬上化被動為主動,大掌捧住她的小臉,毫不遲疑地用舌頭撬開她的唇,相濡以沫。

    當他的舌強行卷捆她的舌時,她有點害羞地縮了一下,但他並不允許,放開一下,便採取更強勢的態度,要她全盤淪陷。

    她很明顯感受到他的激情和熱切,雙手求救地扳住他的肩膀,深怕一放開,她就會像溺水般再也無力爬起。

    樊厲軍一手改撐住她的腰,原本只是想要支撐無力的她,但大掌一碰到她的蠻腰,便發現比起支撐她的無力,他的手更想要的是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

    所以他手臂縮緊、再縮緊,直到她不自覺發出呻吟。

    他知道她呻吟並非因為疼痛,但他卻不得不打住。

    他克制地退離她的小嘴,但唇像有自己的意識般,主動往她的臉頰、耳垂、細膩的脖子舔吻。

    他的腦袋似乎跟不上他的行動,他就這麼一路吻到了她的胸口,製造出更多、更大聲的嬌吟,然後他必須像拿刀割斷不停攀延而生的藤蔓那樣,雙手用力將她圈緊,額頭抵在她的肩上,不住喘息,努力要自己體內的衝動停下。

    被吻到七葷八素的紀若寶早已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只能任由他緊緊抱著,感受著他全身肌肉緊繃,以及自己體內同樣奔放的渴望。“為……為什麼停?”

    被她這麼一問,樊厲軍差點失守,他無奈低笑,當他抬起頭時,看著她魅態的模樣,加上剛剛被他在激情時稍稍拉下衣服所露出來的香肩,要不是肌膚上的傷痕提醒他不能繼續,他真的打算要脫掉她的衣服了。雖然內心的激情還沒有完全澆熄,但畢竟是個訓練有素的殺手,對於自身的控管能力還是比一般人強,他輕柔地替她把衣服穿好,用有些沙啞的嗓音道:“傻瓜,依照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我要是再繼續,恐怕我們離開這裡的日子就遙遙無期。

    漸漸恢復些許理智的紀若寶又羞又窘的皺皺鼻頭,欲求不滿地乖乖轉回身吃泡面。

    泡面涼了,但心卻甜了。

    這一輩子,能這樣就很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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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5:36
第6章(1)

    這裡真的很偏僻,四周只有蟲鳴鳥叫,那些都市人早已習慣的汽車喇叭聲,在這兒根本完全聽不到,只要不說話,這偌大的空間裡連呼吸聲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白天的天氣很好,夜晚卻下起了雨。

    樊厲軍幫紀若寶整好地鋪,確定她不會在夜裡受涼後,便回到隔著大廳另.端的房間。

    她盯著昏暗的小燈在很有日本風情的竹畫壁紙上,映出她窩在棉被裡的影子,腦海裡回想著這短短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她情不自禁的摸摸辰口瓣,那冷冷的溫度還殘留其上,熨燙著她胸腔裡的兩顆心臟。

    與紀若寶一樣,樊厲軍也不斷回味剛才的激情,但他仍努力試著讓自己專注在手邊的資料查詢。

    為了她,他的任務進度嚴重落後。

    過沒多久,後羿傳來了訊息——

    軍,你可能得在目標離開日本以前動手了。

    樊厲軍馬上回傳——

    有什麼新的狀況嗎?

    後羿:據消息指出,目標這次將攜帶最新配方的毒品來台,源組織為了這次的新品開發,還特地收買了台日兩地的機場安檢高層,因此在目標離開日本前動手對你來說比較不麻煩。

    樊厲軍瞭解,會儘快解決。

    聊完正事,在這位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略顯薄情的兄弟消失蹤影前,還要先關心一下非正事——

    你自己的事情呢,還好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他的意思就是東方家的一切資源隨他用。

    目前沒有,不過之後可能需要谷醫師那邊協助一下。

    看到回傳的訊息,彼端的後羿挑挑眉。

    從來沒聽你說需要協助的,我可以知道那位嬌客是誰嗎?

    樊厲軍想著,如果有人因為白令先死了,就盯上黎隊長而牽連他女兒,那她就算回到臺灣,一時半刻也無法保證絕對安全,但如果有後羿跟東方家的保護,起碼會好一點,於是他將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後羿,要他之後幫忙留意。

    果不其然,那位體弱多病卻愛聽八卦的兄弟馬上舍文字訊息不用,急切地紅接打了電話。

    樊厲軍才剛接聽,就聽到他咳了幾聲,氣都還沒順過來,就著急的道——“軍,你戀愛了!”那語氣比當事人還熱切。“我不知道。”當事人的語氣反而比較像無關的第三者。

    “就是戀愛了!天呐!缺一顆心的你也有今天耶!咳咳……所以,你是說她也有心臟的毛病,所以才需要谷醫師幫忙,是嗎?”

    “對,詳細的回去再說。”覺得現在很像父母在追問約會物件的情況,樊厲軍沒有很想配“可是,等一下,她爸是國際刑警,我們是黑道組織耶!他會同意你們結婚嗎?”

    “你會不會想太遠了?”樊厲軍受不了的翻了個大白眼,這位老兄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像黑道組織的頭頭嗎?比較像每天上市場買菜的大嬸吧”.“不是啊,依你這種空前絕後的德性,如果錯過這個黎巧然,搞不好就孤老終生了,當然要趁她還沒清醒之前定下來啊!”

    樊厲軍已經不是白眼,而是被鳥大便滴到頭的表情。“我先掛斷了,有空再聯絡。”說完,他不客氣的馬上結束通話。

    什麼叫“空前絕後的德性”?什麼又叫“趁她還沒清醒前”?

    樊厲軍關上筆電,躺在榻榻米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被。

    這種空寂感他很習慣了,反正就算在人來人往的熱鬧之中,他也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就算錯過她又怎樣?不就跟以前一模一樣嗎?

    但他忍不住撇過頭,看向另一頭的房間。

    如果真的錯過她……

    沒來由的,他感到一陣慌,現在回想起來,若那晚源組織帶走她,而他沒有接起黎隊長的那通電話……

    他閉了閉眼,倏然拉開薄被起身,筆直往另一端的房間走去。

    樊厲軍的長髮在照進大廳的月色中發亮,因為稍嫌急促的腳步使得髮絲在夜風中波動得像湖心被石子扔撞的水面,起伏漂蕩,雖然他面無表情,可是這一切已經完整表露了心情。

    當他推開她的房門時,被窩裡鼓起的那一團正緩慢而規律地上下隱動,她睡著正熟。

    他放緩腳步跟腳力,慢慢走到背對著他的她身旁。

    鋪在榻榻米上的被子很大,可以再多容納一個人,他輕輕掀開棉被,鑽了進去,從她身後圈抱住她,俊臉貼在她的頸項,沒有再聞到殘餘的藥味,他不由得滿足的笑了。

    此時此刻,他有種找到什麼的充足感。

    忽然被抱住的紀若寶睜開眼,眨了眨,背後傳來的溫度,以及在她頸項間流觥的氣息,讓她一點也不害怕,感受到的只有甜蜜。

    不是說分開睡讓她好好休息養傷嗎?不帶欲望圈在她腰際的手卻來回輕撫,像是索討著情欲以外更親近的陪伴。

    她微微一笑,將身體往後稍稍一挪,主動的更加窩進他的胸懷。“吵到你了?”

    重新閉上眼的紀若寶輕輕搖頭,手抓過他的大掌,十指交握,有幾絲他的長髮就這麼捲進他們交握的指縫之間。

    將交握的手擺在她的心口上,就像她的心願達成,就像他的心已找到,兩人的體溫交換融合,共同沉入夢鄉。

    夢中,回到最初那一世,兩人躺在草地上看著滿天星星。

    “你瞧,這麼多顆星,如果每一顆代表一個人,你認得出來哪一顆是我嗎?”

    二皇子打趣問道。

    “嗯……不太容易認得出來,但我有方法。”寶寶一個彈指,毛茸茸的尾巴得意的搖了搖。

    “什麼方法?”

    “只要我大喊一聲救命,會回頭的那顆星就是您了!”

    二皇子大笑,摸摸她的頭。“我的聰明都被你學去了。”

    “可是二皇子,那麼多顆星星裡,沒有我耶,因為我長得不像人呐一?”

    “嗯,我也不知道你會是什麼,所以……”他也彈了一下指頭。“我們就來打個暗號!”

    “什麼暗號?”

    “如果有一天我出現在你眼前,而我不認得你的話,你就在我的掌心裡這樣……”他執起她的手,攤開她的掌,用大拇指稍稍用力地在她掌心上按了個章。

    “只要你在我手心這樣蓋章,我就會認出你了。”寶寶笑著握緊掌心,她記住了。

    當肌膚感受到陽光的暖意,從背後慢慢爬上臉龐,樊厲軍才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他的手下意識的動了動,本來抱在懷中的人兒不見蹤影,只剩下被窩裡留下的淡淡香味。

    他坐起身,瞧這日頭,應該快接近中午了。

    他訝異自己居然睡得這麼熟,連她從他身旁離開他都沒有察覺!

    從小接受的殺手訓練,使得他的五官感知比一般人更為敏銳,照理說應該連她翻個身他都能知道才對。

    聽到廚房那邊傳來聲響,樊厲軍站起身,放輕腳步走去,就見一抹倩影因腳傷用著很不流暢的動作在忙東忙西。

    他還在想念昨晚將她抱進懷裡的滋味。

    樊厲軍緩步靠近,紀若寶也沒發現他的到來,直到他長臂一伸,從後頭將正忙著調理湯頭味道的她撈進懷裡,紀若寶才嚇了一跳,驚呼一聲,“啊!”

    “早安。”他滿足又淡定的道了聲早,輕柔地在她的耳朵吻了一下。

    她縮了縮脖子,覺得全身從頭酥麻到腳。“早餐快好了,再等一下。”

    “怎麼不叫醒我?”

    “我有啊,但你睡得超熟,叫不醒,我只好自己來了。”

    本來她也覺得奇怪,還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後來發現睡著中的他居然有一瞬間微微笑開,她想,或許他從來都沒好好睡過一覺吧,她捨不得再吵他。

    樊厲軍皺皺眉,對自己居然遲鈍成這樣感到不可思議。

    他本想接手她的工作,但她卻說道:“該煮的都煮好了,你等等幫我拿出去就好。”

    “好。”他馬上回道。

    紀若寶笑著輕拍了拍還擱在她腰上的大掌。“你不把手拿開,我怎麼做事啊?”

    樊厲軍有點不甘願地收回手,但還是以十公分的距離貼身黏在她的身後。當她煮完最後一道料理,準備把刀子沖洗乾淨擺回架上時,老舊的水龍頭居然一扭轉就整個斷掉,大量的水往她身上噴。

    “呀!呀呀呀!”紀若寶下意識伸手擋住出口水,反而造成水壓過大,噴得更用力,她的上半身全被噴濕了。

    還是樊厲軍夠冷靜,就在她“呀呀呀”的過程中,他在流理台下方找到水匣,不過因為許久沒有轉動有點生銹,他費了點力才完全關上。

    當水終於止住,他看她一身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還笑!”

    紀若寶將抹布扔向他的俊臉,被他眼明手快給擋了下來,她不服氣,把手上的勺子也扔了出去。

    樊厲軍接下兇器,笑意完全無法止住的來到她面前。

    本來還在嗔怨的紀若寶一個怔忡……

    多久了?自從惡魔對他下了詛咒之後,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大笑過了?

    他指著她還拿在手中的叉子,說道:“你該不會是想拿這個扔我吧?萬一我沒接到,會受傷的。”他的語氣除了帶著笑意,多了一絲絲撒嬌。

    紀若寶小嘴微張,被他現在的樣子完全迷惑住了。

    這不就是她一直找尋的二皇子嗎?

    樊厲軍本來還在笑,但瞧她微笑的小嘴及小臉因為昨晚充分的休息而顯得紅潤,加上剛剛被水濺濕的上半身,因為沒穿內衣而若隱若現……他喉頭一個滾動,神情變得惑人且有點危險。

    “昨晚,睡得還好嗎?”他的唇慢慢靠向她,輕問。

    “什麼?”現在不要問她問題,她根本無法思考。

    不過他也沒打算要聽答案,他想做的事是——

    再也不打算壓抑情欲,樊厲軍雙手捧住她的臉,激烈地含住她的唇,沒讓她有半點心理準備,強行奪取她的甜美汁液,反復品嘗。

    紀若寶手中的叉子掉落在地,對他的猛烈攻勢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兩手往後檫著流理台,以免自己腿軟滑坐在地。

    樊厲軍的吻愈來愈激烈,從她的唇往下移至她的頸項,流連一番之後,再度往下探索。

    她下意識地伸手拉緊衣襟,但原本昨天還發揮非常人自製能力的他,現在卻是毅然決然地將她的手拉開,不允許她私藏自己的絕美風光。

    “嗯……你……要……要幹麼?”她咬著下唇,現在是大白天的,這樣……可以嗎?

    他壞壞一笑,沒有回答她,用單手很快地將她衣服的扣子全都解開了。

    ……

    什麼是戀人?他們這樣算嗎?她不知道,因為從他救了她的那一刻起,她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是怎樣的形式,她的心,都只忠於他,她未曾體會過情愛的滋味,畢竟幾番輪回她一心一意都在找尋他。

    他在找他的心,而她,帶著他的心,找他。

    樊厲軍雖然已經極力克制了,但他的動作仍顯得有些霸道,因為滿腔不可思議的激情催促著他要得更多更多。

    紀若寶偶爾輕皺著眉頭,但環住他的雙手卻像鼓勵他般,不斷收緊。

    當她為他敞開的雙腳因為即將到來的巔峰而忍不住地在他臀上摩蹭時,他一個用力往前挺,在她的身體裡釋放所有熱情。

    他的發交纏著她的,他為她撥開汗濕的瀏海,這時才有辦法問:“痛嗎?”

    紀若寶微閉著眼,手繞過他的脖子,拉下他的頭。“一點點,但很舒服。”才說完,她馬上就感覺到他在她體內用力一撞,惹得她抗議輕呼,“呀……”

    才結束而已耶!

    埋在她頸項間的樊厲軍抱歉笑道:“抱歉,不是故意的,誰教你要說讓人衝動的話。”

    她稍稍施力,將他的頭往下移至左胸前,問道:“聽得到心跳聲嗎?”

    “嗯,很清楚。”

    紀若寶滿足地歎了一口氣。“它是為你而跳的。”那顆為你等了七萬七千七百七十七年然後長成的心。

    樊厲軍當她在說愛語,輕輕地在她左胸口印上一吻。

    最後,兩人的早餐是被當成午餐吃完的,等紀若寶休息夠了,樊厲軍還陪她去則頭散了一會兒的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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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5:56
第6章(2)

    回到屋裡,她看他馬上打開筆電,不由得問道……“要忙工作了?”

    他背對著她,一邊打字,一邊回道?“嗯,我決定要這兩天解決目標,然後帶你回臺灣去找谷醫師。”

    紀若寶很想跟他說不需要了,但她明白,他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裡,還包含了他決定永遠牽住她手的承諾。

    就讓他作作美夢吧!“所以你的目標是誰?”她隨口問道。

    或許因為兩人更為親近了,樊厲軍並不想要隱瞞,回道:“紀實聯。”反正她也不認識。

    紀若寶的身軀微微一震,他剛才說的名字,是、是她父親嗎?“紀實聯,紀氏企業的老闆,是我這次的目標。”

    “為、為什麼?他不是就只是一個生意人嗎?”紀若寶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異常。

    樊厲軍的確也沒有察覺,畢竟紀氏的相關新聞經常出現在臺灣的商業週刊上,只要是臺灣人,多多少少都有聽過這麼一號人物。

    “他是個生意人沒錯,不過他賺錢的手法不太乾淨。”

    他正是源組織除了白令先-在東南亞國家開拓幫派勢力的另一名重要人物。

    買下白令先的命的買家意圖很明顯,就是想要斷了源組織的路,但奇怪的是,他這幾天跟後羿聯絡,居然無法調查那位買家任何的蛛絲馬跡。

    “你……你是說,紀……紀實聯賺的是……是黑心錢?”怎麼可能?“無庸置疑。我已經調查他一段時間了,也確定這次他從日本離開,就是幫源組織運新配方的毒。源組織的目標是將這批新研發的毒品伸向臺灣的學校,從學生開始。”也因此後羿才會在神秘買家不願意透露任何自身資訊的狀況下,接下這筆生意。

    樊厲軍轉過頭,紀若寶立刻調整臉上受驚的表情。

    “怎麼,你和紀實聯熟識嗎?”

    她馬上搖頭。“當然不熟、一點也不熟,只是……對,他曾經損贈鉅資幫助偏鄉的孩子蓋學校,所以我以為……”爸,告訴我,他說的不是真的!

    他轉回頭,重新將注意力擺回螢幕上頭,冷冷的道:“表面功夫是要做做,對他來說,捐出去的那筆錢,萬萬不及他不法獲利的百分之一。”

    紀若寶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一臉怔然。

    母親為了生下她死在手術臺上,所以她以為父親之所以不常陪伴她,是因為她害死了母親,可是她剛才得知的消息……難道是她一直以來都誤會了嗎?

    “你……你打算怎麼處理?”她感覺到身子微微顫抖,但她盡力讓嗓音維持沉靜,免得被他聽出不對勁。

    “據說他買通台日的飛安高層,所以最晚必須在他抵達日本機楊前解決掉。”

    “那……那是什麼時候?”

    “明天下午之前。”

    紀若寶儘量小聲地深吸呼,她覺得心臟好痛。

    她知道他會怎麼做,他會像對待以前每個目標那樣,活生生的把父親的心挖出來,讓他慢慢死。

    如果父親真的做了那樣的壞事,他確實該為此付出代價,也佼接受應有的教訓,可是她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她如何能袖手旁觀?

    當天晚上,樊厲軍又在忙完之後來到紀若寶的房間抱著她入睡。

    早上的激情仍留有餘韻,當他只是試探性地輕吻她的頸項,大掌還在她的腰際間遊移時,她怯生生的小手卻鼓足了勇氣直接探向他的下腹。

    他因為大大的滿足而忽略了她眼角的濕潤。

    銀鳳說,為了在今生解他的咒,她或許會死於非命,當初她不明所以,但是現在她心裡已經有個底了。

    由她刻意開始的巫山雲雨結束後,樊厲軍就像昨晚一樣睡得很熟。

    紀若寶定定地瞧著他一會兒,才收起淚,開始自己的計畫。

    目前,他對她沒有防心,所以她還能做點什麼。

    下一次再見,他會有多恨她,她不知道,但或許這不是壞事,否則她要如何把心給他?如果沒有恨,他怎麼肯收下她的心?

    紀若寶做好一切準備,偷了他的車鑰匙,在夜深人靜時悄悄離開,她一邊開車,一邊流著淚笑了。

    她會感謝這一切的。

    樊厲軍被剌耳的手機鈴聲喚醒,他猛地從坐起身,抓來手機接聽——“軍,你最好現在馬上打開電腦。”後羿說完,馬上結通話。

    他很少聽到後羿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說話,但他的態度仍是不疾不徐,他還先網處找了找紀若寶,正疑惑著為什麼沒有看到她的人,可是當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來到電腦前,他馬上就察覺了不對勁。

    電腦是開著的?但他昨晚睡覺前明明關上了!

    樊厲軍立刻通過東方家族加密的內部網路連上線,後羿馬上傳來兩張照片,緊接著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樊厲軍盯著照片,接起手機。“這兩個女人,你認識其中一個。”

    “對,雖然她們長得非常像,但我知道右邊那個是黎巧然。”樊厲軍非常肯定。

    然而螢幕透過彼端後羿的遠距操控,左邊的照片先被刪掉,獨留右邊那張被樊厲軍指認為黎巧然的照片,並且放大。

    照片下面出現資訊,而後羿在手機那頭說的話,像是一道響雷在樊厲軍的耳邊炸開——

    “右邊的不是黎巧然,是紀若寶,也就是紀實聯的女兒。已經確認過了,其實黎巧然根本沒有被綁架,她在她老爸那邊待得好好的,是紀若寶頂替她被源組織帶走。”

    樊厲軍雖震驚,但思緒也飛速轉著。

    一切都是特意安排好的嗎?如果不是為了保護父親而故意設的局,為什麼昨天他告訴她這次要解決的目標是紀實聯後,她還說跟紀實聯不熟?

    他修長的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了敲,然後危險地眯起眼,對後羿說:“我還在要出門一趟,但是需要你派一輛車過來給我。”

    因為他發現,電腦裡關於紀實聯所有的犯罪紀錄和資訊全都被拷貝過,車子八成也被開走了。

    他的藍眸迸射出冰冷的殺意,他發現自己從未這麼恨過。

    不出樊厲軍所料,當他趕到這幾日鎖定的那棟公寓,早已人去樓空。

    而接下來後羿傳送過來的資料也證實了,在他趕往機場之前,紀實聯和紀若寶已先一步離開了日本。

    “他們應該不會直接回臺灣。”時刻跟樊厲軍保持聯繫的後羿推測道。

    但樊厲軍有更精准的判斷,“就算如此,紀實聯一定不會把女兒帶著身邊,那個女人八成已經被安排直接回臺灣了。”這樣才能分散焦點,完全是做不法勾當慣用的技倆。

    “那你打算怎麼做?”後羿問。

    “哼!”樊厲軍露出嗜血的冷笑。“就算紀實聯不在臺灣,他也肯定跑不“的,不過現在,我比較想解決那個女人。”

    什麼喜歡、什麼想跟著他,她的話言猶在耳,卻沒想到原來都是假的!

    想到她居然可以為了欺騙他而出賣自己,而他還曾經以為她是那個可以永遠陪著他的人,全身的恨意就沸騰起來。

    此刻的他才深深醒悟,原來他有多在乎她。

    他不是沒被人陷害過、背叛過,但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他不自覺將手緊握成拳,捶了一記左胸口,那個地方空空的,本來應該什麼感覺都沒有的,但為什麼現在覺得難受?

    “在你失去理智之前,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後羿語重心長的說完才結束通話。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必須提醒樊厲軍不要衝動,這傢伙如果會衝動,起碼還像個人,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他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帶著咬牙切齒的語氣說話。

    沒有心的樊厲軍,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情緒?就怕難得失去冷靜的他,最後會做出遺憾終生的事來。

    然而,後弈擔心的提醒,遠遠不及樊厲軍滿腔的恨意。

    他買了時間最快的班機,回到臺灣,直奔東方總部。

    當後羿見到歸來的樊厲軍時,著實嚇了一跳。

    以往他的冷淡無情頂多像冷冽的寒風,吹起來會刮人而已,但現在,瞧瞧他的樣子,簡直就跟他胸膛上那塊惡魔印記沒什麼兩樣!

    樊厲軍變得殘暴的眼神,毫無溫度的嘴角,冷冷吐出話來,“我要那個女人的全部資後羿將自己的筆電扔給他。“沒有問題,但要查就查到底,查清楚她為什麼要接近你,是單純想保護她爸,還是有其他原因。”

    樊厲軍想也不想的冷絕回道……“我只需要查到她現在人在哪裡,我怎麼找到她,就夠了。”

    他,恨她。

    但,樊厲軍只猜對了一半。

    紀若寶雖然被送回了臺灣,但卻被父親安排禁錮在台中山區一間破舊的鐵皮屋裡。

    由於傷口尚未痊癒,此時被綁著坐在沙包堆上的紀若寶正發著高燒,而看守她的人一點也不在意。

    她的腦袋有點昏沉,四肢無力,恍惚中,她想起清晨利用從樊厲軍電腦中竊取出來的資訊,找到父親的情景——

    “爸,告訴我這些不是真的!”她將證據全都攤在父親面前,多希望他可以矢口否認。

    紀實聯只是理了理領帶,回道:“你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把對方的資料給我,交給爸處理。”

    紀若寶瞪著一雙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西裝筆挺、就像彬彬有禮的紳士的父親,居然是這樣道貌岸然之人。

    “爸,你自首吧!”

    紀實聯沉默了三秒,交代手下把女兒捆綁起來,完全不顧她的哭喊。

    “你不說也無妨,等我把手裡的正事辦好,你再恢復自由。”

    “爸,我是你女兒,你難道不知道你所聽命辦事的源組織對我做過什麼事嗎?”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但紀實聯一雙勢利的眼裡沒有一絲絲疼惜。“我在日本已經另外有妻小,我也早就幫你安排規劃好終生不愁吃穿的生活。你乖乖等到我把事情處理好,就可以回到你臺灣的家,從此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那不是很好嗎?”

    紀若寶用力搖著頭,很難相信剛剛那些話是親生父親說的,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怎麼能夠像對待陌生人一般對待她?“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愛我,我是你的女兒啊一他深吸了一口氣,回道:“當你還在你媽肚子裡的時候,產檢時醫師就發現你不對勁,我要你媽把孩子拿掉,因為對當時我們來說,你就是負擔,但是你媽不肯,說什麼也要把你生下來,好啦,結果呢?花了大筆錢後,她人死在手術臺上,而留給我的,卻是一個又大又難背的包袱!”

    她痛苦的嗚咽,閉起眼,想把耳朵也捂起來,不要再聽,但雙手卻被捆綁著。“是後來源組織找上了我,讓我有機會開創自己的事業,也才有辦法快速還清龐大的醫藥費債務,讓我可以過著我想過的生活,這些我不可能再拱手讓人。”說完,紀實聯將女兒帶來的證據用火燒得一乾二淨,命手下安排就緒,便將女兒送回臺灣,囚禁在山區中,派人看守著。

    紀實聯自己則是哪裡也沒去,只是要人跟他交換身分護照,想來個聲東擊西,讓追殺他的人誤以為他已經離開日本,之後再伺機回台,完全不會打草驚蛇。

    由於源組織買通了日台兩方的海關高層,因此就算紀若寶渾身再不對勁,仍然順利回國,然後連家也沒回,就被困在這鐵皮屋中。

    到底是什麼原因,可以讓一個人這樣失去人性呢?

    紀若寶雙眼哭到紅腫,淚也流幹了,路上她只喝過幾口水,身體虛弱到不行。

    相較於那時被源組織強行帶走,今日的情況,反而令她更加受傷、害怕。

    呵,原來真的沒人在乎她了……

    蹲坐在四周都是堆沙包的泥地上,三、四個父親的手下在不遠處飲酒說笑,偶爾用猥褻的目光瞧了她幾眼,她儘量縮起身子,將頭埋在曲起的雙膝之間,發燒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那幾個手下現在喝得有點多了,注意力應該沒那麼集中了。

    紀若寶小心翼翼地將一直藏在舌下、比小指頭還細小的密封玻璃管給吐了出來。

    托父親買通日台海關高層的福,安檢時機器根本是故意斷電狀態,就為了讓手下將一些小巧的隨身武器帶在身上,而她也才能安然將這瓶從父親那偷出來的東西給順利帶回來。

    這瓶,正是源組織新研發的毒品原液。

    透過樊厲軍搜集的資料,她知道父親這次的任務就是將這瓶新毒品原液帶回臺灣,分批製成微量毒品,供那些毒販用來吸收學生,擴大臺灣分部組織。

    她小心謹慎地握在手上,側身躺下,再將玻璃管藏在沙包堆中。“哇!瞧那腿,可細的!”其中一個手下看著倒在地上儼然就是準備入睡的紀若寶,輕佻說道。

    “唉,忍著點,再怎樣都是老大的女兒,他沒說可以碰就別碰,否則小心死無全屍。”另一名手下勸道。

    “災啦災啦!我又不是笨蛋,拿命開玩笑……不過遠遠的看一下而已。”

    “哈哈,那就看看就好。”

    聽著他們的訕笑穢語,紀若寶選擇閉上眼,雖然希望這是場惡夢,但又怕惡夢過後尋不到今世的二皇子。

    在她陷入昏迷前,她在心裡對自己打氣,紀若寶,勇敢點,只要專心想著二皇子就好。

    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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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6:17
第7章(1)

    紀若寶不知道確切是被什麼叫醒,只是當她迷迷濛濛地睜開眼時,除了發現自己沒有力氣,喉嚨又幹又痛,太陽穴像有人拿針在紮之外,眼前還有點模糊的影像,勉強看得出來是有人在打架。

    她真的沒有力氣爬起來,身體燒了一整夜,眼睛才睜開一下下,就又想閉起來“你這女人!”

    是熟悉的聲音,帶著恨意,然後什麼涼涼的東西擱在她的脖子上。

    用滅音槍解決最後一個源組織的人,後羿微喘著氣,直奔到樊厲軍面前,阻止道:“軍!

    樊厲軍一查到鐵皮屋所在之處就火速飆來,連對手都還沒全部倒下,就急著揮刀架在地上女人的脖子上,原來這傢伙衝動起來是這樣不管不顧的,他莫名有點想念以前那個冷靜薄情的樊厲軍了。

    “你走開!”

    “咳!你才給我走開!”老大架勢就是這種時候拿出來擺的。

    樊厲軍沒那麼聽話,刀還是架在紀若寶的頸間,但倒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後羿趕忙檢視了下躺在地上、呼吸非常微弱的紀若寶。“先別衝動,她發著高燒,呼吸還有雜音,最好趕快帶回去給谷醫師看看,不然用不著你動刀,她根本活不久。”久病成良醫的後羿命令道。

    見樊厲軍還是一樣的表情,什麼都沒做,後羿乾脆自己動手,抱起紀若寶。

    雖然虛弱到沒辦法回應,但紀若寶的腦袋還算清楚,沒有昏死過去,她在擔心起的當下,手伸進沙包堆裡,握住了小玻璃管,將它藏進口袋中。

    後羿稍顯吃力地抱著紀若寶走回車上,當他好不容易將人抱躺到後座後,回過頭看,樊厲軍居然還拿著刀僵在那裡,他完全瞭解樊厲軍的掙扎,深吸一口氣吼道:“你還愣在那裡幹麼?你要是再拖下去,你這輩子就不用再想看到她,問她為什麼要騙你了!”吼完,他馬上氣虛的咳了幾聲。

    聞言,樊厲軍大拳一握,鐵青著臉跟著上車。

    車當然不會是由沒幾分鐘就要咳個幾下的後羿來開,然而坐在副駕駛座的後羿卻覺得樊厲軍開車的速度比剛剛來的時候還要快。

    由於車速過快,所以當前面出現障礙物時,反應再好也只能緊急煞車。

    後羿發現,剛剛才說要人家死的某人,居然在踩煞車的同時,下意識地伸手往後,擋住有可能因為緊急煞車而滾下車座的紀若寶,他不著痕跡地一笑。

    不管那個女人是什麼來歷、什麼心思,她的的確確已經影響到這個好兄弟很深很深了啊!

    回到總部至少也要兩個小時的車程,樊厲軍居然在跟高鐵比快的,一個多小時就殺回去了。

    “你這種開法,我不是病死,是有可能被你害死,你知道嗎?”

    面對後羿略帶著責怪的質問,樊厲軍只是淡淡回道:“你命硬得很。”丟下話,他就下了車,頭也不回地往總部走去,獨留東方家的老大,據說應該也是他的老大,和一名女病患在原地。

    “喂!咳咳……喂喂,你就這樣走了,那她要怎麼辦?咳咳……”

    遠去的背影真的沒有要再回來的意思。

    不想再在大家面前掃盡自己一點老大威嚴都沒的顏面,後羿命人立刻將紀若寶送往谷醫師那裡。

    折騰了一個早上,本就身體虛弱的後羿開始猛烈劇咳起來。

    就在他覺得快要把肺給咳出來之際,一杯溫水遞到了他面前,他接過水杯,一邊咳嗽一邊抬眼瞧了瞧對方。

    其實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誰。

    “半月。”

    半月意識到他掃過來的視線,急忙別開臉,只剩被刻意留長的長髮遮住大部分肌膚的側顏。

    “快進屋吧,外面細菌多,到底是誰說你可以這樣出門的?”

    後羿先喝了口水,順了順氣,才回道:“我咳太用力了,剛剛還幫忙抱他的女人回來,現在全身沒力氣,你扶我進去吧!”

    半月完全不理會他的要求,抽走他手裡的空杯子,走人。

    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後羿無奈笑歎。

    他是不是可以獲頒一枚本世紀最溫柔可親的殺手組織黑道老大的勳章?手下一個個不把他的話當話,還老是給他臉色看,唉,東方家該不會敗在他這個病秧子身上吧?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樊厲軍忿恨地一拳打在牆上,還順勢掃掉了桌上所有的東西。

    昨天追查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查到那個女人的下落,他記下地址就要出門,但後羿抓住他,堅持要同行。

    當他們驅車趕到鐵皮屋,他眼裡看不到其他人,只知道有人撲過來就砍,誰擋在他面前誰就得死,他一心一意只想問問那個女人,為什麼騙他!

    他拿刀抵著她,以為她會像所有人那樣,開始滿口抱歉、解釋、說明……似她只是抬起眼眸,眸光有些渙散的瞧了他一眼,隨即又把眼睛閉上了。

    她就沒有什麼要跟他說的嗎?她這樣算是默認了嗎?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完全下不了手。

    為什麼他滿腦子都是她的病容,而不是她那可恨的賣笑嘴臉?

    破皮瘀青的指關節這一次用力的敲向鏡子,玻璃碎裂開來,也劃傷了他的手,但他完全不覺得痛。

    望著桌上一塊塊的碎玻璃,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表情可以這麼恐怖。

    從那女人被抬進谷醫師的手術室已經幾個小時了,現在都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但人還是沒有被送出來。

    後羿打了三通內線電話,谷醫師都忙得沒時間接,終於第四通有人接了,他直接問重點,“人死了嗎?”

    谷醫師先是呼了一大口氣,才有辦法回答,“是沒有,但真的差一點,大量脫水加上肺積水,還有營養不良,胃都磨到穿孔了。”離死大概只差一步。

    後羿聽到谷醫師的回答,不懷好意地笑了。“那現在呢?”

    “現在嗎?燒是慢慢退了,但人還昏迷不醒,不過有樣東西你最好過來瞧瞧。”谷醫師說。

    掛上電話,披了件外套,後羿好心情地往谷醫師的手術室走去。

    千年的冰山啊,今天有機會破冰成功了。

    “哈哈哈……咳、咳咳……”

    唉,這破身子,連笑都不能太得意……咳咳……

    跟谷醫師打完招呼的後羿,接著來到樊厲軍的房間。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十一點,但聽說他一回來就沒再出過房門。

    幹麼呀,是在跟那個女人比誰待在室內比較久嗎?

    彎起兩個指節,在門上敲了敲,裡面傳來低沉的回應——“誰?”

    “我。”

    “門沒鎖。”

    後羿自己打開門,一進到房間,就看到樊厲軍一副天人交戰了八百回合的樣子,疲軟地癱在小沙發上,兩條長腿跨在床沿,桌上地上一片狼籍,但沒有半點食物殘跡,只有酒,他再次揚起壞壞的笑。

    “因為你都沒聞問,所以我直接帶消息來。”他故意停頓一下,觀察樊厲軍的表情,但樊厲軍不愧是千年冰山,完全看不出來他是怎樣想的。

    “想聽嗎?”還是要先吊吊胃口啊!“不要。”

    什麼!這麼乾脆?哼,沒關係,他還有招。“是嗎?唉,算了,反正她也沒辦法再說話了……”

    樊厲軍手裡裝著葡萄酒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為地上的狼狽再添一筆。“你說什麼?”

    嘖,不是說不想聽?不過現在他想聽,他就愈不能說,所以,後羿再一次重重歎一口氣,還搖了搖頭,一副狀似沒救了的模樣……“谷醫師說啊……欸?人呢?”

    就在後羿還想加些油、添些醋時,一道風刮過他面前,房間的主人已消失無蹤。

    這些手下有點超過嘍,不是放他自己一個人泊車、回總部,就是把房間留給他關門!都不把他這個老大放在眼裡了,是吧?很好很好,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下!

    眼珠轉了轉,剛剛才想要教訓手下的後羿,拿起內線電話交代的事情卻是,“喂,派人來把軍的房間收拾一下吧!”

    嗚,大勢已去。

    谷醫師看到手術室的門被推開,再看向來人,心裡著實佩服後羿果然有先見之明,交代他只要門卡著就好,方便來人一推就開,不然就要準備直接換一扇門了。

    樊厲軍用眼神草草跟谷醫師打了招呼後,便直直盯著谷醫師斜後方病床上的人兒,她的小臉完全沒有血色,彷佛甚至看不到呼吸起伏……

    他淩厲的藍瞳猛地再掃向谷醫師。“她……”他忽然發現自己不敢問下去。

    嗯,這個後羿剛剛也有交代,什麼都不要講,只要歎氣加搖頭,然後趕快溜,免得變炮灰,所以谷醫師唯命是從,歎了一口很重很重的氣,頭搖得好似就要從脖子上掉下來,接著他檔一拿,順便帶走鑰匙,直接把空間留給他們。

    離開的同時,他不忘從外面把手術室反鎖起來,除非有緊急狀況按急救鈴,否則大家都奉命不准來開門。

    看谷醫師剛剛的表情,想到後羿又說她再也沒辦法講話……樊厲軍五味雜陳地走到病床前,看著床上的紀若寶。

    死白的唇色、緊閉的雙眼,要是一旁的心電圖還持續不斷傳來沉穩固定的嗶嗶聲,他真會以為她如今只是一具屍體。

    既然她還活著,他應該就這樣了結她,可是當他的大掌放到她的脖子上,感覺到她非常微弱的脈動後,他卻是用大拇指的指腹摩娑著她的臉頰,有點冰涼,而她另一邊的臉頰還有淡淡的巴掌印。

    後羿說,就算她是幫她父親,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他無法接受的是,她為什麼要騙他?騙他說喜歡他、騙他說想他、騙他說習慣跟著他……

    那些,都是假的吧?

    他的手握住她的肩膀,輕輕搖了搖,但床上的人兒一點反應也沒有。

    在他意識到之前,他已經轉過頭看著心電圖,等他意識到,他才發現自己正在確認她還活著的事實。“醒來,你醒來。”

    他拍拍她的臉,但她的頸項卻只是順著他拍在她臉上的力道毫無阻力地側向一方,完全沒有反應。

    “你醒來!我有話問你!”

    他不想承認自己慌了,手臂繞過她的頸後,硬是拖起她的上半身,但因為她完全失去意識,他不得不坐到病床上,讓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即便她這樣靠著他,他都覺得她好像永遠不會再醒來。

    “不是說很討厭我傷人嗎?這樣靠著我,應該趕快醒來,躲得遠遠的才是啊!”那幾天她為了父親得強迫自己不討厭他,該是多累人的事情啊?

    但是,靠在懷裡的嬌軀,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樊厲軍的藍瞳縮了縮,大掌慢慢地與她無力的十指交扣。

    “就當你現在睡著了,我先不追究,等你醒了,我們再來好好算帳。”

    聽似威脅的口吻,動作卻極為輕柔,交扣的手掌將她的掌心往上翻,看見了手腕上被麻繩捆綁的傷痕,他輕輕摸著,冷意藏進了眼底。

    既然選擇背叛他、騙他,為什麼還不能好好保護自己?

    他拉來棉被為她密密實實地蓋上。

    今天,就先放她一馬。

    一整晚真的都沒人來打擾。

    在紀若寶睜開眼睛之前,腦袋先直覺反應地快速回想發生的所有事情——

    父親命人將她強制帶離,她極力反抗,結果被父親的手下甩了一巴掌,那時她緊緊瞅著父親,期待他會有什麼作為,然而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但即便如此,她也無法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在二皇子手上……

    腦袋一部分帶著悲痛的回憶清醒了,緩慢睜開的眼睛盡力適應光線,她覺得全身都好痛,手腕也還有被鉗制的感覺。

    她還在鐵皮屋裡嗎?還被綁著嗎?

    但她還記得在她昏過去之前,是二皇子拿著刀架在她脖子上……而且四周一片白,難道她死了嗎?

    眼球轉了轉,紀若寶往被鉗制的手腕看去,她的眼眶驀地濕了,但同時也笑了。

    原來,是他握住她的手腕睡著了。

    他坐在床邊,頭就側趴在她的病床床沿,這樣睡了一晚,很不舒服吧?

    紀若寶努力抬起另一隻無力的手,輕撫著他的側臉。

    樊厲軍突地睜開眼睛,看見她清醒了,那急切想要問她“一切還好嗎”的臉色太過明顯,她正想要回答他“她一切都好,沒有關係”,可是他卻猛然收起擔憂,握住她手腕的手縮了回去,改而換上一副冰冷無情的模樣。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心裡一片了然。

    都在預料之中,連心痛也是,所以,沒有關係的。

    “抱歉,讓你費心了。”她盡力開口,聲音卻像破鑼嗓子般沙啞。

    因為喉嚨疼痛乾澀,話音方落,她便狂咳不止,心電圖也跟著快速跳動,那不安的嗶嗶聲,逼得樊厲軍維持不到幾秒的冰山面容就地瓦解。

    他沖上前抱住她咳到蜷縮的身子,輕拍著她的背。“痛嗎?”

    紀若寶想告訴他沒有關係,但一開口就是撕心裂肺的咳。

    “你等等,我叫谷醫師來。”他暫時放下她,沖到門前,卻發現門從外面被鎖住了,他氣惱的咒駡道……“可惡!該死!”

    樊厲軍第一次這麼慌張,完全沒辦法冷靜,他用力踢踹著門,大吼大叫,但就是沒人理會他。

    見她就要呼吸不過來了,他再也受不了地拿起谷醫師的辦公椅,瘋狂地往行葉窗後的玻璃窗猛砸。

    是外面的工作人員聽到連隔音效果都無法掩飾的噪音,前去一探究竟,才趕忙通知谷醫師。

    “有急救鈴的嘛,幹麼這樣搞?”谷醫師哀歎。

    但哀歎歸哀歎,谷醫師可沒閑著,急忙讓紀若寶服用呼吸道擴張劑,她咳嗽的情形這才稍稍緩和下來,有辦法好好呼吸。

    “怎麼會這樣?”

    樊厲軍的疑問引來谷醫師的狠瞪。

    “都併發肺炎了,這樣很正常好不好!接下來還要繼續觀察,只要一點點不小心被感染,隨時都可能回天乏術。”

    正在努力呼吸的紀若寶瞪著大眼,瞧了瞧谷醫師,有這麼嚴重嗎?她本人倒是不這麼覺得啊。

    接著她看到背對著樊厲軍的谷醫師對她眨了眨眼,她瞬間明白了,倒也沒有多問什麼。

    聞言,樊厲軍立即把除了谷醫師之外的人趕了出去,叮囑除了緊急狀況外,沒事少進來,免得帶細菌進來。

    谷醫師極力忍住笑,故作嚴肅的說道:“這裡是東方家的手術室,每天都有殺手跟手下要進來治療看診什麼的,所以……”

    不等谷醫師講完,樊厲軍馬上叫了手下去整理他的房間,順便指示他們搬二大台醫療用的空氣清淨機過去。

    “她還需要什麼?我去準備。”

    谷醫師看著床上感動不已的紀若寶,笑道:“需要有充足的時間休息,就這樣嘍!”接著他無聲地用嘴形告訴她——接下來可有你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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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6:43
第7章(2)

    沒多久,紀若寶連人帶著一些醫療器材,被移駕到樊厲軍的房間,而房間裡原本的雜亂早已被整理得一絲不苟,空氣還特別清新。

    雖然感覺到被照顧,但樊厲軍仍是冷著臉,與她保持距離。

    但紀若寶已經覺得很開心了,她原本還在煩惱,如果她就這麼病死在鐵皮屋裡,該怎麼把心還給他呢!

    幸好事情的發展還在軌道上,在這兒,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鐵定都能實現他與她的願望了。

    樊厲軍的房間被隔成主臥和書房,紀若寶待的地方是書房。

    聽起來好像故意對她很不好,但如果親眼看看四周,就知道房間主人有多心口不一了。

    書房裡放置的床,是有自動調節溫度功能的高級床,枕頭一個兩萬塊,連桌上小檯燈都罩上不知哪兒變出來的粉紅蕾絲燈簾,那絕對不是樊厲軍房間原來會有的東西。

    還有,用實木扎扎實實打造的四方形辦公桌,重得要命,硬是移到床邊,重點是,桌上擺了好幾本書,是那種樊厲軍絕對不會看的什麼《名犬圖鑒》、《寵物民宿景點》、《與狗狗對話》之類的書。

    因為剛剛吸入大量的擴張劑,造成極度口乾舌燥,紀若寶掙扎地坐起身,想倒杯水潤潤喉,然而藥劑的副作用,使得她的手抖得厲害,也沒什麼力氣,所以玻璃杯和玻璃瓶一個不小心就摔到了地上。

    清脆又響亮的碎裂聲把樊厲軍給引來了,他看到她正打算赤腳下床撿碎玻璃,他大聲斥道:“你到底想幹麼?勞師動眾地把你移到這裡,還想要給人繼續製造麻煩嗎?”

    被他這麼一罵,她馬上縮回腳,用很細微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只是想喝水,不小心……”

    “那就認清你現在是個廢人的事實,按鈴就好,逞什麼強!”樊厲君蹲下身,邊撿碎片一邊說。

    原以為她會因為他惡意說的這句話哭天搶地或百般辯解,再不然就是裝可憐搏取同情,反正這不都是她拿手的嗎?但他都把玻璃碎片清理完,卻還足沒聽到她的出個聲。

    當他抬起頭,只看到坐在床上的她,默默咬著下唇,淚水在臉上流淌,嘴角卻掛著笑,眼裡沒有責怪、沒有委屈,只有感謝跟理解。

    不知為何,他頓時有種快窒息的感覺。

    她的嘴唇已經很幹了,再這樣咬著,等一下就要破皮流血了!

    也不知道是在氣她還氣自己,樊厲軍很大力地甩門離開,然後不到一分鐘,又大力地踢門進來,手上多了一瓶保溫瓶。“喏,喝這個。”

    “謝……謝謝……”吸吸鼻子,紀若寶伸出手欲接過保溫瓶,但手抖得超嚴重。

    他狠狠瞪著那只讓他胸口愈來愈悶的顫抖的手,最後拍掉她的手,直接喂她喝。“我不想再幫你清理一次,所以,喝。”

    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了合理的藉口,他喂水喂得很一臉嫌棄的樣子。

    聽著這些話,說不難過是騙人的,但紀若寶一點都不想追究到底他是心疼她多一點,還是恨她多一點,只要他對她是有感覺的,不管怎麼樣都好……

    她一邊流著淚,乖乖張口,在他看起來應該是嫌棄的表情下,一小口一小口喝著水。

    喂完水,樊厲軍轉身就要離開,可是走到了門前,他卻停下腳步。“我不想我的房間多一具屍體,所以,餓了就說。”

    “好。”她應聲。

    那虛弱的聲音讓他離去的腳步一直邁不開,他深吸一口氣,逼自己抬起腳,再次甩門而去。

    走得不幹不脆的結果就是,雙眼一直盯著牆上的鐘。

    十二點,書房裡沒有任何動靜。

    一點,他還測了一下緊急鈴,看是不是壞掉了。

    兩點,他忍不住走進書房瞧了瞧。“我只是進來拿……”

    準備好的臺詞沒辦法講完,因為床上的人兒根本沒有在注意他,還在睡呢!

    只有這時,他才放下所有防衛,走近床邊。

    她睡得並不安穩,呼吸時快時慢,看得出來不是很順暢,冷汗不停地冒,眉頭深鎖著。

    這樣的你,為什麼要騙我?

    很怕她會像早上那樣狂咳不止、差點死掉,樊厲軍跟谷醫師要來純氧氣桶,為她戴上面罩,她才稍稍緩了眉心,睡得較沉。

    前來探望的後羿倚著桌沿說道?“知道是誰讓她變成這樣的吧?或許她真的故意騙你,但她自己也絕對不好受。”

    “紀實聯還在日本嗎?我明天訂機票……”

    “不急,知道有人拆了他的鐵皮屋,還怕他不主動找來嗎?”

    “會主動找來的話,還會對女兒下這種毒手嗎?”

    樊厲軍的反問讓後羿感到吃驚,似乎比起解決目標結束任務,他更在乎的是紀若寶所遭受的待遇。

    她已經這麼重要了啊?

    “我可沒說他是來找女兒的。”後羿將谷醫師交給他的小玻璃管拿出來。

    “這是?”

    “我請人分析過了,應該就是源組織這次要紀實聯帶出境的新研發毒品,足谷醫師在這個女人身上找到的。”

    樊厲軍緊皺眉頭。“所以販毒一事她也參與其中?”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演戲的?該不會是從兩人第一次見面,她借橡皮筋給他的時候就開始了吧?後羿聳聳肩。“這我不確定,到底是一開始就打算讓這女人參與演出好暗渡陳倉,又或者是他們父女倆鬧內哄,她自己把東西偷帶出來,必須等她醒來後,你親自問問她了。”

    樊厲軍望著紀若寶蒼白的容顏,暗暗想著,她是那樣的人嗎?

    紀若寶就這樣一直睡到傍晚五點多才醒來。

    在她還沒按鈴之前,樊厲軍已經先一步踏進書房,他手裡拿著託盤,上頭是滿滿的食物,光聞味道就讓人食指大動。

    但她不知道是不是發燒還沒完全退,頭還暈著的關係,完全沒有胃口,反而掩嘴想吐。

    見狀,他又想到稍早前他跟後羿的猜測,令他不禁口出惡言,“放心,廚師沒下毒,跟你的技倆比起來,我們是沒那麼出色。”

    掩著嘴的紀若寶看了看他,不想讓他這樣討厭,所以背過身,過了一會兒她轉回身,虛弱的笑了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等一下會慢慢吃完。”

    樊厲軍冷然地睇了她一眼,把託盤放在辦公桌上,但他沒離開,而是坐到對面的椅子上,雙臂環胸看著她。

    “所以,你不是黎巧然,你叫紀若寶?”

    紀若寶一怔,爾後緩緩點了點頭。“對不起……”

    “沒關係,你只要說出你爸現在人在哪裡,我就原諒你。”

    他一雙藍瞳望著她,心裡想著,說啊,只要你說了,我就信你沒有騙我!你說啊!

    她垂下眼,小聲的道:“對不起,我不能說。”

    樊厲軍怒極,緊握成拳的雙手,指甲都要陷進掌心肉裡了。

    為什麼不能說?難道果真像後羿推斷的那樣,他們父女倆鬧內哄,所以她私自偷帶新毒品出來?

    憤怒的他丟出最後一個測試,他拿出了小玻璃管。“這是你的,對嗎?”紀若寶看向他,他手裡的東西正是她打醒來後就一直在找的。“對,請還給我。”

    樊厲軍故意拿著玻璃管左瞧右看了一會兒。“你不告訴我這是什麼嗎?”

    她看著他的表情,心知肚明他是在試探她,但要解決這件事,她有她自己的方法,於是她再一次抱歉的道:“對不起,可以把東西還給我嗎?我保證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人的事。”

    他又加重了握拳的力道,甚至隱隱發抖了。她到底要騙他到什麼時候?他拿著玻璃管,走到她面前,說道:“我沒辦法相信你,畢竟你欺瞞人的功力無人可比,不是嗎?”他帶著憤怒及嘲諷的意味睨著她。“為了讓你真的沒辦法做出任何傷害人的事,這個玻璃管,我扔掉如何?”說著,他就轉身把東西朝窗外扔去。

    “不要!”那是唯一可以讓事情圓滿落幕的關鍵啊!

    紀若寶沖下床要拿回玻璃管,但因為身體虛弱不堪,狠狠跌下了床,但她仍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前撲爬,樊厲軍的手被她拉扯,沒能真的把東西丟出窗外,東西反倒從掌心滑掉,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她趕緊伸手接住,緊緊握在手心裡。

    下一秒,她馬上被她橫抱起扔回床上。

    “你在搞什麼!你知不知道那是毒品?萬一它真的碎了,而你吸入那些東西,你知道你會怎樣嗎?”樊厲軍氣極的對著她大吼。

    他剛剛差點以為他又要召喚谷醫師了,不,如果她真的吸入那些毒品,他可能要直接去閻王那裡要人。

    他捏住她肩膀的手用力到她骨頭都疼了,但她握緊手裡的玻璃管,只是道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這樣一來,誤會更深了啊……

    哭泣的她,又開始咳了起來,樊厲軍趕忙放開她,拿了氧氣面罩過來,要幫她戴上。

    紀若寶搖搖頭,表示自己只是小咳一下,不要緊。

    待她咳完,他坐到她身旁,靜靜的瞅著她。

    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每當他想對她心狠的時候,下不了手,但又無法像之前那樣對她好。

    自己什麼時候這樣掙扎過了?

    為什麼是她呢?

    順好氣之後的紀若寶,轉頭看向樊厲軍,她知道他在掙扎什麼,還淚濕的小臉對他露出笑容,輕聲懇求道:“可以,陪我一起吃嗎?”

    樊厲軍看著她,沒有回答她,接著冷著一張臉走出書房。

    她望著他的背影,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唉,以後連一起吃飯的機會都沒了,沒關係,她已經很感謝了,只是忍不住會想,若是以前的二皇子,瞧見她現在這副模樣,肯定是大聲嚷嚷著是誰欺負她了,他要找那個人理論理論。

    思及過往的情景,她忍不住輕輕一笑,接著又咳了一聲。

    就在此時,書房的門再次被推開,紀若寶有點訝異地瞧著走進門的樊厲軍,他的手裡還多了一瓶看似是藥膏的東西。

    “你……”她還以為他不肯陪她一起吃。

    樊厲軍什麼都沒說,坐到她身旁,開始幫她寬衣解帶。

    剛剛跌那一跤,再加上新傷舊疤的,怎麼從認識她到現在,她的身子沒一處好過?

    當他的手要拉下她的衣服時,她雙手遮在胸前。“我……我自己來就好。”

    但樊厲軍果決地將她的手拉開。“放心,我現在對你的身體一點興趣都沒有,噁心都來不及。”話才說完,他自己又悶了。

    果不其然,她的淚水滴到他替她檫藥的手背上,他還來不及說一些緩和的話,她立刻伸手抹去他手背上的淚滴,小聲的道:“對不起、對不起”

    因為她的道歉,他沒來由地更氣了,但他忽然發現,他居然不是在氣她,而是在氣自己!

    他繃著身體,不再說什麼,專注的替她處理傷口。

    當他看到她的腰側一片大大的瘀青時,他忘記自己應該還在恨她,滿腦子想的是怎麼收拾源組織和紀實聯等人。

    就算她騙他,就算她護著紀實聯,但誰都不應該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將她身上的傷全都檫過藥後,他換了一瓶藥膏,沾了一點在指尖,輕輕地往她臉頰上那塊巴掌印抹去。

    她吃疼,但不敢亂動,就怕又惹他說出什麼難聽話。

    樊厲軍眯起眼,將她小小的抽動看進眼裡,於是特意再放輕動作。“打你這個巴掌的人,是紀實聯?”

    “不是,是他的手下。”

    “是鐵皮屋的那些人嗎?”

    很好,他記得他那時沒對那些人太手軟。

    檫好了藥,樊厲軍起身時,紀若寶拉住他的手。“真……真的不……不能陪我吃飯嗎?”

    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請求很沒道理,但她希望至少在她離開前,能多擁有一些和他的回憶。

    他看看她,再看看自己被她拉著的手。她到底希望他怎麼做呢?

    他沒有給她答案,還甩開了她的手,但就在她失望之際,他拉來椅子,坐到她對面。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啊……

    有著巴掌印的小臉一見他願意留下,笑得比外頭的夕陽還美。

    樊厲軍看著她這樣的笑容,心裡不禁想著,這也是假的嗎?“很……很多菜,一……一起吃,好嗎?”她開心得都結巴了。

    如果這麼做能讓她的胃口好一點,那就順著她吧!

    樊厲軍在自己決定要如何表現前,手已經接下她遞過來的筷子。

    她依舊笑得這麼……這麼令他無法懷疑。

    桌上的食物都是為了使她身體趕快康復所特別調配的營養餐,東方家的廚師很厲害,這桌營養餐不只營養,還非常美味可口。

    雖然紀若寶還是沒什麼食欲,但只要樊厲軍願意留下陪她一起吃,她一定會想辦法把這些食物都給吃下肚。

    她小口小口扒著飯,偶爾夾點菜,蔚師特別為她準備的豌豆煮得翠綠可口,但她怎麼夾怎麼掉。

    樊厲軍替她夾起掉了的豌豆,遞到她嘴邊,她看看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很開心地張口吃下。

    這個笑容再次讓樊厲軍怔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認,她對他有太強的魅惑力。他喂她吃了豆子後,放下自己的碗筷,坐到她身旁,直接喂她吃飯。

    紀若寶感動得笑了,雖然不見他的眼裡有疼惜,但他的動作已經再再表明他還是關心她的,不是嗎?

    就這樣,樊厲軍冷著一張臉喂她吃飯,直到她吃不下為止。

    坐在床上,背靠著立起的枕頭,等待食物慢慢消化的紀若寶,不由自主地笑出聲。

    “笑什麼?”樊厲軍問,是笑他仍是對她這樣的計謀買單嗎?

    “我想到我們見面後,你不是在幫我買內衣,就是在喂我吃東西,好好笑。”她咯咯笑開,但他聽了卻覺得很剌耳。“是嗎?所以你才會這樣欺騙利用我,是嗎?”

    夠了!他不能再這樣凡事順著她,饒她一命到現在已經很不像他的作風了,他不能再被這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一臉抑鬱的樊厲軍準備離開,但紀若寶又再次拉住他。“可以再陪我一下下嗎?一下下就好……”

    他甩開她的手,她又馬上緊緊抓住。

    “拜託,我不會再說惹你生氣的話,我什麼都不說了,只要你陪我一下下就好……”

    兩人僵持了大約兩分鐘,樊厲軍才重新坐回床沿,背對著她,他本想抽回手,但她就是執意不放,擔心太過用力會弄傷她,他只好由著她。

    紀若寶真的如她所說,靜靜的握著他的手。

    過了一會兒,當樊厲軍聽見沉隱的呼吸聲,他才放柔了表情,回過身一看,她果然睡著了,他緩緩地抽回手,輕巧地往後挪動身體,讓自己也靠在牆上,與她肩並肩。

    不曉得為什麼,這樣跟她一起,總能讓他這一生尋尋覓覓卻找不著自己一顆心的恐慌感,有了踏實的感覺,但為什麼她偏偏是紀實聯的女兒呢?

    歎一口氣,紀若寶睡著的臉倒向他,他扶著她,讓她可以在他肩上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

    好像這樣靠坐著睡,她呼吸比較順暢呢!

    是不是該幫她換一張上半部可以調高度的床?

    正在想明天要去哪搬這樣一張床的樊厲軍,聽見她的碎吟——

    “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求你……”

    這回,是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比恨更令他不知所措的,是另一種情感,她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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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7:02
第8章(1)

    過了兩個禮拜,在谷醫師精湛的醫術和東方家完善的照顧下,紀若寶的身體已漸漸復原,雖然後羿問過她要不要另外準備房間給她,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問道:“不能繼續待在樊厲軍的書房裡嗎?”

    後羿看看她,意味深長地笑了。“行,怎不行?”

    “其實是怕他不願意。”她低歎。

    “除非他打算斷手或腳,退離東方家,不然我說可以的事,他就不能不答應。”

    她看著這眼前弱不禁風、帶著比她還要樵悴的病容的男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話擲地有聲,會莫名讓人不敢不遵從,這倒讓她有些擔心。“樊厲軍說,東方家不一樣,要退出殺手界,不需斷手斷腳……”

    她憂心的模樣引起後羿一陣大笑,笑完他就忍不住咳了幾聲,順過氣後才道:“端看我心情嘍!東方家的家規是我定的,我也不知道到時候我會怎麼做。”他抱歉地朝她微微一笑。“我這個人,挺喜怒無常的。”

    嗚,他這麼說,是存心想嚇死她嗎?“那個……有替代方案嗎?”例如,斷她的手腳就好……

    他還是端著那抹無害的笑。“通常是有,但能不能盡如人意我就不知道了,你也不用太擔心,該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反正我的決定本來就不是你能掌控的,你就安心地照著你的計畫做吧!”

    他把話說完便離開了,留下一臉茫然的紀若寶。

    她怎麼覺得,他好像知道些什麼?

    不過正如他所保證的,她可以繼續待在樊厲軍的書房,繼續看他的臉色。

    東方家真的很大,雖然他們待她不像犯人,但她畢竟是外來者,而且還是“嫌疑犯”,因此她能活動的區域也只限于樊厲軍的房間、花園、谷醫師那兒,如果想要走出東方家的大門,那真的連想都不用想。

    自從她能下床後,樊厲軍真的沒再跟她一起吃過飯,反倒是因為她常常要去谷醫師那裡做檢查,變得跟谷醫師比較熟了。

    “谷醫師,今天要做什麼檢查?”被傳喚來到谷醫師辦公室的紀若寶問。谷醫師看到她,露出像父親般和藹的笑容。“今天覺得怎麼樣?”

    她在谷醫師的示意下,躺上診療床。“比昨天要好一點,只有晚上咳得比較嚴重。”

    “外傷呢?”

    “外傷也都還好,瘀青變得比較淡了。”

    “胃口呢?”他逐一細問。

    “嗯,今天早上吃完一整份早餐,腸胃沒有不舒服。”她乖乖照實回答。

    “那厲軍對你呢?”谷醫師猝不及防地問道。

    紀若寶愣了下,然後無奈笑道“還是一樣,對我很好。”

    呋!她這哪是很好的表情?旁人可是都知道了,雖然那小子行為舉止還算可以,但嘴巴壞死了,不是暗諷她演技高超、欺騙他的感情,就是用一張死人臉對著她。

    也不想想當初又沒人叫他多事去搭夥被綁到日本,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人家就算有意要演戲,搞不好一開始的男主角還不是他呢!

    那如果說一切都是巧合,他也只能怪自己衰啊!那是她的親生老爸耶,不護著自家人才會被天打雷劈,好嗎?

    但谷醫師也沒打算現在說破,只順著她的話道:“那就好。那我們今天來檢查檢查心臟吧!”

    “心臟?”她的心臟怎麼了嗎?該不會是得了肺炎,感染了什麼併發症,心臟不能健健康康轉移給二皇子了吧?

    谷醫師見她突然變得一臉驚慌,連忙安慰道:“別緊張,我只是當初在替你念救時,發現你有罕見的雙心症,你自己應該知道吧?”

    紀若寶點點頭。“嗯,知道。”

    “所以我現在只是順便幫你看看狀況,你不用擔心,心臟應該沒什麼事的。”

    聽谷醫師這麼說,她這才稍稍安心了。

    於是谷醫師開始使用儀器,讓她同時能透過畫面看到自己胸腔內的兩顆心臟。當紀若寶看見螢幕上出現的畫面時,神情一驚。“怎麼會……”

    谷醫師挑眉,追問道?“怎麼了嗎?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她指著螢幕左邊明顯比較小顆、沒有什麼在跳動的心臟,說道:“左邊這顆原本比右邊那顆還大、還健康的,現在怎麼反而萎縮了……我記得小時候醫師跟我說過,右邊那顆心臟已經纖維化,只能祈禱它不要連帶左邊都跟著纖維化,所以醫師從我小時候就斷定我有可能隨時會死……”

    但現在,左邊那顆明顯萎縮,而原本纖維化的右邊那顆,居然變得活蹦亂跳,連纖維化的面積都減少了……

    噬心葉!是噬心葉!

    它啃食了左邊正常的心臟,逐漸長成未來可以轉移給二皇子的心臟了!

    谷醫師在她陷入沉默時,也自我推敲完畢,說道:“在目前醫學上,這的確沒有發生過,按邏輯也不會發生,所以我們只能先來看看右邊那顆心臟目前的健康狀態,你覺得呢?”

    紀若寶忍住非常想要上揚的嘴角,連忙點頭。

    噬心葉真的有用!銀鳳的方法真的可行!證實了這一點,比任何事都要教她來得欣慰。

    谷醫師雖然對她不尋常的開心感到玩味,但他沒有追問什麼,接著做一連串的檢查。

    “詳細的報告要過幾天才會出來,如果還需要你做什麼測試,我再通知你,儘量別讓自己太累,多休息。”他叮囑道。

    紀若寶點點頭,向谷醫師彎身鞠躬道謝後,離開了辦公室。

    她先在花園逛了幾圈,發現才走沒多久就開始喘,猜想應該就是身體還沒完全復原,為了不影響要還給二皇子那顆心臟的健康,她放棄了舒適溫暖的陽光,緩步走回樊厲軍的書房。

    進書房前,得經過他的臥室,他常常一見她回來就出去,似乎很不願意跟她共處一室。

    唉,真的是被後羿逼的嗎?她已經儘量關在書房裡不吵他,連經過都像如履薄冰,就怕他一個眼神殺過來。

    不過今天他不在……

    床上淩亂的被褥和衣褲明顯顯示他這幾天都沒心思整理。

    是因為她吧?

    想了幾秒,紀若寶最後還是決定動手幫他整理,一來是沒事可做,二來,是想在離開前,幫他做點什麼。

    趁他不在,她偷偷地躺在有他味道的被子和衣服上。

    想起和他第一次發生親密關係的那一天,她的心花還是忍不住朵朵盛開,就算之後的種種沒有那麼愉快,但幸福,已經在身旁。

    開始動手,就停不下來了。

    不只被子、衣褲,連帶房間每個角落都被她整理得乾乾淨淨。

    不過身體好像真的不能太操,只是整理了一下房間,她居然就頭昏眼花了。

    紀若寶將抹布擰乾掛在陽臺後,不得不在樊厲軍的床上坐靠著休息。

    而當樊厲軍進門時,就看到一個睡美人歪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再環顧四周,了然於心,但有鑒於之前被欺騙的經驗,他還是去看了一下筆電,確定沒被她碰過。對於滿身是謎的她,他親近也不是,遠離也還做不到,有點無所適從。

    看著她有點勞累的睡顏,他懊惱自己的掙扎,這幾個晚上,他沒有一天睡好。還記得擁她入懷的時候,他可以睡到都要到地獄十八層了還不自知,但如今她就在隔壁書房,他卻必須將自己困在這臥房裡,夜夜難以入眠。

    不知道是不是遷怒,他臉色不是太好地將紀若寶搖醒。

    像從泥沼裡被硬生生拔起的她,還帶著濃濃的困意,她微眯著眼,“啊,你回來了?”

    樊厲軍冷冷瞅著她,一樣一開口沒什麼好話,“為什麼動我的東西?”

    紀若寶揉著眼睛,坐起身。

    雖然是擔心她把眼睛揉到紅腫才拍掉她的手,但他就是不說,故意要讓她誤會他是不耐煩。

    她馬上正襟危坐道歉,“對不起,我只是想說可以幫忙整理一下……”

    “只是整理而已嗎?不是又想偷看什麼資料?”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慌亂搖著頭,紀若寶連忙澄清,“我只是幫忙整理被子、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而已,你的紙本資料和電腦什麼的我都沒動。”

    怕他不相信,她趕忙下床,走到桌子旁,拿來他的筆電要他檢查。

    樊厲軍不客氣地將筆電從她手中抽走。“這裡有女傭,不缺你一個,如果你想當,也得先問問我要不要讓你整理。”丟下話,他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紀若寶只能小口小口深呼吸,告訴自己沒關係,他說的都只是氣話,若他真要對她狠心,又怎麼會讓她留下來?可是再怎麼安慰自己,這種話聽了還是好難過。

    就在她要轉回書房時,樊厲軍的房門被打開,與此同時,一道興奮的女音翩然而至——

    “軍,哇,你在耶!很難得居然可以在總部遇見你!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今天一定要一起吃!”

    秦子香連門都沒有敲,一進門就直接撲近樊厲軍懷裡,這種大剌剌的個性跟殺手該有的氣場完全不搭。

    被突然抱住的樊厲軍已經很習慣人來瘋的秦子香這種久別重逢的熱情招呼方式,他沒推開她,只是把被她亂了的長髮往後撥一撥。

    不過站在一旁的紀若寶卻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她下意識不斷眨眼,看著樊厲軍在面對這個熱情程度不亞于日本旅館老闆娘的小女孩時,竟是這麼一副隨和易親近的模樣,還很大方地讓她這樣抱著,這個女孩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秦子香看起來就算很粗枝大葉,但好歹仍是殺手一枚,她很快便察覺到有第三者在場,她指指紀若寶,再看向樊厲軍,問道:“她是?”

    樊厲軍連看都沒有看紀若寶一眼,語氣沒什麼起伏的回道:“她誰也不是,就後羿叫我空出書房給她而已。”

    但其實真實情況應該是這樣——

    羿:“谷醫師說現在那個女人的狀況算穩定,不太需要照顧了,東方家有很多空房,你覺得移到哪裡比較好?”

    軍:“隨便。”

    羿:“那就移到垃圾場旁的倉庫吧,畢竟她不是自己人,萬一哪天決定要把她解決掉,.那邊也比較方便善後。”

    軍:“我有很多暫時用不到的東西要放到倉庫那裡,這幾天就整理。”

    羿:“喔,這樣啊,沒關係,不然就廚房旁邊堆雜糧的小房間好了,雖然有幾隻老鼠,但地板也不算太髒……”

    軍:“聽說那邊有鼠疫,明天我要通知人來消毒,小房間到時要封閉一下。”

    羿:“哇,難得你這麼細心,還幫忙設想到廚房的瑣事……嗯,那就我房間吧,夠大、夠寬,若她敢有什麼風吹草動,我要動手也方便……”

    軍:“東方家很多空房,就不能是別間嗎?”

    羿:“是你自己說隨便的,怎麼又這麼龜毛?雖然那女人自己說想繼續待在你的書房,但我怕礙你的眼,才想方設法要將她趕出來,既然那麼麻煩,乾脆今晚上就……”

    軍:“書房空著也是空著,我懶得幫她搬東搬西,就暫時先這樣吧!”

    羿:“我可以請別人幫她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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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7:22
第8章(2)

    樊厲軍直接當作沒聽到,轉身走人,然後當晚回到書房斥責紀若寶還要麻煩後羿幫她想地方待,叫她乖乖待在書房哪裡都不准去,免得成為別人的累贅。

    少了這完整過程,結語聽起來就是很剌耳。

    紀若寶縮了一下肩,覺得自己似乎是很尷尬的存在。

    但看似傻氣卻有顆機靈腦袋的秦子香打蛇隨棍上。“誰也不是嗎?那今晚不醉不歸沒關係嘍?太棒了!”她開心地拍拍樊厲軍的肩,離去前還在他臉上吻了一下,然後在他動手要挖出她的心之前,快閃離開臥房。

    只剩下兩個人的房內,氣氛凝滯。

    最後紀若寶還是忍不住問了,“她……是誰?”

    “不幹你的事。”樊厲軍別過身不看她。

    在原地又站了一分鐘後,她才默默走進書房,關起門。

    他這才轉頭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扇,清楚地聽到她特意壓低的哭泣聲。

    關於那令他不知所措的情感,似乎不用誰教,都能領會那麼點所以然,她矜哭,不用誰向他解釋,無心的他仍然能知道,是因為秦子香。

    當天晚上,紀若寶獨自一人在書房吃著晚餐,當然,吃沒幾口就吃不下了,之後她也睡不著,一直等、一直等。

    過了午夜十二點,門外還是沒有任何聲響,她在床上呆坐著,數著時間一分一秒繼續走。

    當流逝的時間好似她尋了他七萬七千七百七十七年那麼久後,終於,她聽到有人在用力拍打臥房門板。

    紀若寶急急忙忙連拖鞋都沒穿就出去應門,一打開,是裸著上半身,只穿一件褲子,還滿身酒氣的樊厲軍,以及攙扶著他回來的秦子香。

    秦子香越過她,先將掛在她身上的樊厲軍送上床,然後才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解釋道:“他在我房裡跟我鬧了好一陣子,但我臨時得出門辦事,來不及幫他穿好衣服,所以就先這樣吧!等我回來,我再把他放在我房裡的衣服拿過來,謝啦!”她瀟灑地對呆若木雞的紀若寶揮揮手,又是一個快閃離去。

    唉,最好這女人對他來說誰也不是啦!剛才在房間她只是起個頭,他就一反常態地叭啦叭啦苦水吐個沒完,差點要讓她以為這不是樊厲軍了!

    而且她連哄帶騙整整灌了他三大瓶“約翰走路”才讓他“不能走路”,順利脫下他的上衣,還特別將他褲子的拉鍊拉下三分之一喔!

    呵呵呵,她現在要馬上去跟後弈要至少三個案子,到別處躲躲,否則她這年輕的肉體怕會在不經意的情況下香消玉損啊!

    後羿好壞,特地叫她回來玩玩他,哎喲,怎麼會有這麼壞心眼的主子啊!哈哈哈哈哈!

    看著倒在床上的樊厲軍,裸露的上半身有著明顯的紅唇印,一頭混雜了女性香水味的散亂長髮披覆在酒酣耳熱的俊臉上,那堪比女人還誘人的唇,是不是也因為方才與那個女孩一陣激情,所以顯得這樣紅潤?

    紀若寶檫檫眼淚,擔心若是放任樊厲軍這樣他會著涼,她微喘著氣將他掛在床沿外的長腿搬上床擺好,再擰來熱毛巾幫他檫檫臉和身子,再用手替他撥整一下亂髮,準備幫他蓋上被子好讓他睡一覺時,他一陣不適作嘔,來不及爬起身已經吐得自己滿身滿床都是。

    這下子不洗澡怎麼睡啊?

    但……是不是應該請那女子回來幫他?如果他們是這樣的關係……

    還在猶豫著,床上的樊厲軍又是一陣吐,看他這麼難受,紀若寶只能先到浴室放熱水,然後替他準備更換的衣物,接著費力地將他扶進浴室。

    不願意破壞他的幸福,所以她讓他連人帶褲地進了浴缸,熱騰騰的洗澡水讓他終於稍稍舒展了眉頭。

    趁他在熱水中休息片刻之時,紀若寶又俐落地出去將他的床單和被單換了一套新的,這樣他洗好澡之後有乾淨的地方可以睡。

    做這些不難,她之前在外地當長期志工時,跟外國朋友學了很多迅速打理床鋪的方法,做起來又快又順手。

    因此,當她再度踏進浴室,水還是熱著,不會讓泡在水裡的樊厲軍著涼。

    她拿了條乾淨的毛巾蹲在浴缸旁,先將毛巾浸入水中,然後輕輕地在他上身檫拭。

    不知道是否因為經過水蒸氣的洗禮,酒精揮發了些許,原本閉著眼的樊厲軍睜開一對藍瞳,定定的看向她。

    “啊!對不起,因為你吐了一身,所……”

    沒等她說完,他抓住她替他檫身體的手,使勁往自己一帶,她整個人也跟著跌入浴缸裡,衣服濕了,鼻子和嘴巴也進了水,她嗆咳不止。

    樊厲軍的雙手慢慢撫著她浸濕的小臉,慢慢抹去上頭的水珠-讓她也能好好睜開眼。

    那雙看起來總是真誠無害的大眼、吃東西前總會皺著聞來聞去的巧鼻,還有不媚但嘗起來很合他口味的小嘴……

    熱氣翻騰的水霧裡,他看著她,她也被逼著只能直視他。

    忽然,他用力將她抱住,抱得很緊很緊,接著雙手不安分地想要回味曾在她身上攫取過的美好。

    這樣的甜蜜很容易讓人淪陷,但一想到剛剛扶著他進門那女子臉上的笑容,她咬著唇強迫自己推開他。“對不起,我們不能……”她已經讓他失望過一次了,她不想再破壞任何能帶給他美好的人事物。

    樊厲軍不理會她,坐起身,急切地逼近她,一手用力摟住她的腰肢,不讓她隨意掙開,另一手仍然繼續恣意妄為。

    直到紀若寶嗚咽出聲,他才冷靜下來。

    她雙手捂著臉,小聲哭泣,那聲音聽在他耳裡,像針紮在他那顆不知落在哪兒的心上,不知道什麼叫痛的他,莫名其妙一陣揪疼。

    於是他推開她,大吼道……“滾!你滾!”

    紀若寶也不敢久留,狼狽地從水裡起身,顧不得自己一身濕,跌跌撞撞地逃回書房。

    樊厲軍用力一拳打在磁磚上,喝酒之後他更無法克制自己的力道,然而就算指關節的骨頭應聲裂開來,他還是無法抹去腦海中她那張淚濕的小臉。

    不准哭、不准哭!她有什麼資格哭?他將長髮往後撥,臉埋進熱水之中,久久才讓自己稍稍平靜。

    直到水涼了,他才離開浴缸,好好地將自己沖洗一番。

    洗好澡、換好衣服,樊厲軍拿著一條乾淨的大毛巾,輕聲走進書房,她剛剛渾身濕的離開,就算房間再溫暖,還是有可能會感冒。

    但她沒有躺在床上,他看了看四周,才在對面窗戶下的角落找到她蜷曲的身影。

    她把頭埋在膝蓋裡,沒有哭泣聲,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她的淚沒有幹。

    他拿著毛巾走近她,蹲下身,用毛巾輕輕蓋住她,她全身都濕了,難怪在發抖。

    紀若寶只是縮了一下,頭也沒抬,動也不動。

    樊厲軍試著將她抱起,但她卻極力抗拒。“不行,不要碰我!我只是希望你跟她可以幸福,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所以不要再罵我了……”

    懇求的話說得很無力,大概認為自己也沒什麼資格這樣懇求,只是她還是需要一些假像讓自己有辦法裝得一切都還好的樣子,所以求他先暫停一下對她不滿的發拽,讓她有時間重新偽裝一下。

    他要摸摸她頭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曾經,她問過他,殺人的時候看著生命在他的武器下逝去,都不會心痛嗎?不會,真的不會,因為感覺不到。

    但現在,他好像有點知道了,因為他的眼睛有酸酸的感覺,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有眼淚的他,此時此刻終於有了答案。

    重新將大毛巾密密實實地包裹住她,這一次,他執意將她抱起。

    雖然沒有多做掙扎,但她的眼陣卻沒看著他,而是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此刻她的表情,像極了他那時在源組織車上發現她時的模樣。

    很明顯的,他很成功地傷透了她的心。

    將她抱到床上,他拿來乾淨的衣服為她換上,她就像一尊木偶娃娃,面無表情地任他擺弄。

    既然她都能勇敢挺過尋他的生生世世,怎麼能在最後把自己搞得像個悲劇女主角呢?她必須先將自己的感知抽離,才有辦法不在他面前崩潰,她會很快讓自己振作起來的。

    樊厲軍慢條斯理地替她打理好後,執起她的手,輕輕搖了搖,看著她那雙沒對焦在他臉上的眼陣,說道:“就算我會一直罵你,你也不准離開,知道嗎?”

    二皇子,那需要很大很大的心臟啊,可是我現在只剩一顆要留給你的,所以沒辦法答應你,對不起。

    “就算你之前真的是在演戲欺騙我,也要繼續待在我身邊,直到你所演的都變成真的,知道嗎?”

    二皇子,如果是演的,就可以一輩子這麼演下去,那我願意就這麼演一輩子。

    “就算我讓你再傷心、再難過,你也不可以隨隨便便離開,知道嗎?”

    二皇子,要不是為了完成我們的心願,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可能離開你的。

    “還有……”他慢慢攤開她的掌心,大拇指在她的掌心用力按了一下。

    本來兩眼無神的紀若寶一怔,豆大的淚珠從眼底傾泄而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受不了我說的話,就這樣對我做,我會想起來你今天的樣子,想辦法對你好一點點。”放開她的掌心,他輕輕抓住她的下巴,慢慢將她領茗前方的臉微微轉向自己。“所以,不要不看我。”

    當他這麼說時,紀若寶的眼睛終於重新看向他,然後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陌生的酸楚感積聚在眼底,趁她發現什麼之前,他將她攬入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有些話我還說不出口,因為我還沒辦法完全相信你,但今晚的事,從頭到尾我都很清楚我在幹什麼。”

    那個秦子香,敢是再讓他遇到,他絕對擰斷她的頭!

    紀若寶一邊大哭,一邊點頭。

    樊厲軍輕輕吻了吻她的耳朵,摟著她躺下。“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我只是想好好睡個覺。”

    就算很想,他也不會在她現在的情況下要她。

    他或許想折磨她、甚至想殺了她,但是他從沒想過要她放棄他。

    紀若寶止不住淚,任由他抱著,在他的懷裡有想念的溫暖,還有滿滿的尖剌。但這樣抱著她入睡的男人呐,卻不曉得那從來不曾出現在他身上、陌生的液體,正悄悄順著他緊閉的眼角,滑落在她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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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8:16
第9章(1)

    “谷醫師,你找我?”

    一早,紀若寶就被叫到谷醫師的辦公室來。

    谷醫師點點頭,招了招手,要她直接進來。

    坐在對面,看著他一臉凝重的模樣,她不由得擔心地問:“谷醫師,怎麼了?是不是右邊那顆心臟不健康?”該不會真的是被她的肺炎所害?

    他先是歎了一口氣,然後搖搖頭。“右邊那顆你小時候被醫師確認早就纖維化的心臟,不但非常健康,還可能愈來愈健康。”

    聞言,紀若寶的小臉馬上綻放出光彩。“太好了!”

    但谷醫師又是一個歎氣。“別高興得太早,我要說的是,雖然右邊那個心臟簡直可以說是起死回生,但你的左心臟卻萎縮得愈來愈嚴重……你知道只有左邊那顆心臟直接連結你整個器官的大小動脈嗎?”

    意思就是,等左邊那顆心臟完全萎縮後,就算右邊的心臟再健康,也無法支持她的生命了,雖然是件很稀奇的事,但卻實實在在發生在他這個行醫幾十年,在國際上發表過諸多心臟疾病方面論文,後來被東方家鉅資挖角來的老醫者眼前。

    一開始,紀若寶還一臉疑惑,似乎沒有聽懂,過了幾秒她慢慢意會過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表情恢復了平靜,點點頭。

    合該是這樣,名符其實的噬心葉啊!

    紀若寶抬起頭,笑看著他。“谷醫師,那再麻煩你,如果我有了什麼萬一,那顆右心臟就留給厲軍,好嗎?”

    谷醫師反問道:“你怎麼知道那顆心臟適合他?我不知道為了他試過多少顆心臟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顆適合的。”

    她很肯定地回道:“我保證這一顆一定行!你一定要答應我!”

    看著她如此堅定的眼神,後羿前些日子的交代言猶在耳,世上真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嗎?

    “傻孩子,軍那小子沒心也活到這個歲數了,你得好好愛惜你自己啊?”

    紀若寶笑容依舊,堅定依舊。“我會好好愛情自己,但時間到了,真的就要麻煩谷醫師了。”

    她不知道谷醫師可以瞭解多少,但萬事,真的拜託了!

    從谷醫師的辦公室緩步走回書房,這一次,紀若寶喘得更嚴重了。

    原來不是身體還沒好,而是時間差不多了。

    如果命運的腳本在她選擇把噬心葉種進自己身體裡時就已寫好,那麼現在應該差不多是時候把事情做個了結了。

    回到書房,紀若寶從床縫中撈出那瓶裝著源組織新研發毒品的細小玻璃管,小心地放進口袋裡。

    這幾天,她都得這麼帶著它,因為不知道何時會需要用到。

    拿起床邊小桌上的電話,這是讓她有需要時,可以打內線電話到谷醫師辦公室或廚房用的,她怕被樊厲軍嫌麻煩,從來不敢過。

    但現在,她捂著左胸口,感覺自己的生命真的在慢慢流逝,所以她打了兩通電話。

    同一時間,後羿房間裡的電話在特別設定為監聽裝置的線路上,也發出警示燈,他挑眉玩味認真地聽著。

    等到那兩通電話結束,他也將監聽裝置關掉,然後笑著搖了搖頭。

    天底下怪事不多,但在他東方家裡就有兩個。

    乍聽之下他不以為意,只當遇到了一個瘋瘋癲癲的買家,然而當對方提到了半月,他這才放下世俗的眼光,嘗試相信對方所講的一切。“半月啊!”他叫著送茶進來的人。

    半月沒回應,只專心做自己的事。

    把茶放下,她人就要走,但後羿卻拉住她。

    “還有事?”

    沒有半點溫度的嗓音,配上這臉……嘖!

    意識到後羿正盯著自己的臉瞧,半月別開臉,但後羿卻用手捏住她的下巴,硬是要她轉過來面對。“有沒有人說過,你怎麼長得這麼醜?”他的語氣沒有半點同情或可憐,簡直是欺負人的地步。

    半月拍開他的手,轉過身。“沒機會問。”留下一個讓後羿捧腹大笑的回答後,她迅速離去。

    真是,他話還沒問完啊!

    所以那個惡魔的印記,是在她身上的哪一處啊?他很好奇呀!

    “後羿,今天廚房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晚上,紀若寶找到了後羿後,跟他提出要求。“是想幫軍做晚餐?”看著她沒有什麼血色的臉,後羿問道。

    她揚起嘴角,點點頭,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神卻光彩熠熠。

    那不是將死之人的表情,是點燃希望的表情。

    後羿點點頭。“有何不可?”

    於是,他要今晚廚房所有人手都協助紀若寶,就算只是清粥小菜,也要順著她的意。

    花了快兩個小時的時間,虛弱的她才完成三菜一湯的家常料理。

    用託盤盛著飯菜來到房門口,她聽見裡頭傳來對話聲,是後羿和樊厲軍。“聽說紀實聯明天抵台。”

    “我知道,而且會直接找來這兒。”

    “你怎麼知道?”

    “唉,東方家什麼查不到的?打打殺殺的事交給你們,我這個當家的沒事就是在家聽聽八卦啊,小道消息很多呢!”

    房門外的紀若寶了然一笑,她想過電話被監聽的可能,果然沒錯!

    看來,明天不用她太費心了,演員自己都對號入座了。

    “那我就在他踏入東方家之前將他解決掉。”

    “大可不必,就讓他大大方方的進來吧!”

    “為何?我在外面解決他,沒必要冒險讓他踏入東方家,免得被他知道太多。”

    “呵呵,他知道多少都沒有關係,因為我並沒有打算讓他大大方方的離開啊!”

    “但是……”

    “但是這裡有紀若寶?你怕她不忍心看自己的父親死在你的手上?”

    “才不是!我是怕她礙事!”

    “你放心,明天不只有紀實聯,還有……”

    話還沒講完,門外的紀若寶趕緊出聲打斷,“可以幫我開個門嗎?”

    劇透太多,等一下他這個沒那麼聽話的手下荒腔走板地演出鬧劇怎麼辦?她的時間不多,只有一次機會,唯獨所有關鍵人物都在東方家裡,才能確保她想要的結局能圓滿發生。

    被搶話的後羿和顏悅色地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看見是端著飯菜的紀若寶,那微微發抖的手,說明大概已經站在門外有一下子了,他朝她眨眨眼。“煮好了嗎?那我不打擾你們,你們先用餐吧!”他離去,將門帶上。

    紀若寶笑靨迷人,端著晚餐進來,只是託盤都還沒放上桌,她人就一個腳步不穩,差點親手毀了辛苦了一整晚的成果。

    樊厲軍眼明手快地上前,一隻手扶住她,一隻手穩住託盤,雙雙保送,完全沒事。

    她抱歉的笑道:“對不起,是我沒走好。”其實是她的腿突然沒力,她能為他做的,不多了……

    他冷著表情,將她和晚餐安置好後,責備道:“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好,還徑什麼強?只會給人添亂而已。”

    那天晚上之後,他講話並沒有比較好聽,但她總會在這種時候用大拇指在他的掌心蓋印,提醒他那晚掙扎之下的告白。

    “就今天而已,想自己做飯跟你一起吃,你……晚上沒事吧?”是懇求,也是拜託。

    樊厲軍原本要拒絕,但不曉得為什麼,今天的她看起來特別脆弱無助,在他的大腦還在猶豫之際,嘴巴倒是搶先一步回道:“好。”

    紀若寶開心地拍了拍手,雖然體力有點不支,但還是勤奮地開始張羅碗筷。“喏,一起開動吧”?”

    她為他夾了許多菜到他的碗裡,即便他吃一口嫌棄一口,她還是笑得很開心,好像他說的不是什麼難聽的話,而是甜言蜜語。

    真的怪怪的。

    他一邊疑惑,一邊吃飯,吃了幾口,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對!上次覺得她怪怪的時候,她隔天就不見人影,那今天……

    “你又在盤算什麼?”他眯起眼,厲聲問道。

    紀若寶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有嗎?就只打算跟你好好吃個飯啊!”還有打算裝傻到底。

    樊厲軍眼睛眯得更細,死盯著她。“你在飯菜裡下了安眠藥?”

    “怎麼可能,我跟你一起吃耶!”

    “你先吃瞭解藥?”

    “安眠藥還有解藥?”怎麼沒心的人疑心病還這麼重?

    “那……我的車鑰匙呢?”

    “我怎麼知道。”

    “你該不會行李都整理好了吧?”

    紀若寶歎口氣,受不了的放下碗筷,看著他,正經八百的道:“我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你就放心的吃吧。”

    帶著懷疑的眼神,樊厲軍這頓飯吃得挺安靜,連吃完飯她要收走碗盤時,他都把工作搶去做,“你在這裡待著,哪兒都不許去’東西我收。”

    被勒令大門不准出、二門不准邁的紀若寶,只能乖乖待在臥房。

    也好,她現在連站起來走路有時都會頭暈。

    沒多久,樊厲軍踅了回來,兩人吃水果一起吃、看書一起看,連電視遙控器他也願意跟她分享。

    “其實我可以回書房看就好。”

    “你只能待在這裡,書房有窗戶。”

    紀若寶受不了的翻了個大白眼,這裡可是十五樓耶,他以為她跟他一樣也有殺手等級的身手嗎?

    “可是我不想看新聞。”

    “動物頻道?”

    不用太花腦筋,馬上對到她的胃。

    紀若寶感謝他的體貼和對她的瞭解,其實她只是怕新聞會有個什麼風聲,轉到動物頻道是比較安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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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9 01:28:43
第9章(2)

    兩人坐在床上、靠在枕上,看著節目介紹變色龍的特異功能。

    樊厲軍雖然看著電視,但心神根本不在節目內容上頭,他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天找不到她的恐慌。

    就像一直以來找不到他的心一樣。

    最近接的任務,他沒帶回來任何一顆心臟,只想匆匆結案之後,回到這裡給她臉色看……

    其實只是想確定,她還在。

    胸口上的印記,就算一輩子都不會消失也沒關係了,只要她在……

    他透過不斷沉思得出的一些結論,被突如其來的細小鼾聲打斷,撇過頭去,他才發現她睡著了。

    現在不過晚上九點,電視也只看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她白天到底去做了什麼,怎麼這麼這樣還要他相信她沒在計畫什麼?

    呋!鬼才信!

    不過既然要睡,就舒舒服服地睡,於是樊厲軍伸手輕搖著她。“起來,先去洗個澡再來睡,不要弄髒我的床……”呃,剛剛是他自己在說話嗎?意思是要她睡在自己這張床上嗎?

    還好,她還沒醒來。

    “喂!起來!”

    加大了力搖晃,但睡著的人兒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喂!紀若寶——”

    算是用力地推了她一下,本以為她會被嚇醒,但沒想到她就這樣往旁倒了去,就像……

    “紀若寶!紀若寶!”他跪坐起身,扶起她癱軟的身子,拍著她的臉。

    睡得這麼沉,很不正常!

    樊厲軍趕忙探探她的鼻息,還有微弱的起伏,他又持續輕拍她的臉、喚了幾聲,就在他準備要把人抱去找谷醫師時,她終於醒來了。

    “怎……怎麼了?我睡著了嗎?”

    他馬上用力抱緊她,直到確定她還在他身邊,她還是有呼吸心跳的,他才稍稍將人放開。

    “對,你睡得太熟了,你哪裡不舒服?”他探了探她的額頭,並沒有發燒呀!

    “沒有,只是覺得累而已。”

    “東方家有人派你做事?”

    “沒有。”

    “那怎麼還那麼累?我帶你去給谷醫師看看。”說著,他就要抱起她。

    “不用啦!應該是、是那個要來的關係……”她隨口胡謅。

    “哪個要來?”

    紀若寶抿抿嘴,最後才說:“月經啦!”

    聽完,樊厲軍總算鬆口氣,將她放開。“每次要來你都會這樣?”

    “嗯……對……”其實不會,但現在只能讓他這麼誤會了。

    他沉默幾秒,才道:“我去放熱水,等一下你先去泡個熱水澡,泡完澡出來再睡。”

    被蓋好被子安置在床上等著熱水放好的紀若寶,幸福地歎息。

    好難得的福利啊!

    總算是在人生最後的時間裡,讓她有機會享受這份甜蜜,這樣就算再種個十株噬心葉,她也願意!

    在這人生的最後一晚,紀若寶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還受寵若驚地得到一杯他親自手沖的熱巧克力。

    “聽說女生那個要來之前,喝這個身體會比較舒服。”

    “你聽誰說的?”紀若寶接過熱熱的馬克杯,順口問道。“秦子香。”

    “喔?就那個你曾跟我說過的同事嗎?還沒見過她呢……”

    “你見過。”

    “咦?什麼時候?”紀若寶眨眨眼,又問。

    “她就是那天把喝醉的我扛回來的女人。”他打電話給她她還不敢接,他把號碼隱藏起來她才接。

    “啊……是……是喔……那……”她下意識地準備放下馬克杯。

    “不准放!喝完!”

    要放下的手被他這樣大聲一喝,又默默地縮回去。“可是我怕她會誤會……”

    “是我讓她有所誤會。”

    樊厲軍的話,讓她的心疼了一下,還好這樣的誤會不會太久,等她走了,他有大半的時間可以跟秦小姐慢慢解釋。

    就在她在心裡自我安慰的同時,他再次開口,“我讓她誤會我跟你沒什麼、讓她誤會你之於我什麼都不是、讓她誤會你一點都不重要、讓她誤會她可以對我做可能會讓你傷心的事,所以你也不要太自以為是,覺得自己想的都對。”

    他這一串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紀若寶的反應卻是張口結舌,驚愕極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是……

    瞧她瞪得大大的眼睛,他忽然發現,之前打著報復之名對她做的一切事情,她哭得再難過,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但現在瞧她這副樣子,他卻有大大的成就感!見她還是久久反應不過來,他難得玩性大起,兩隻手捏住她的兩頰,戳戳揉揉。

    “只有我可以對你不好,別人不行,只有我可以讓你哭,別人不行,只有我可以懷疑你,別人不行。所以,你所有的好,最好都只留給我,對其他人,能有多壞就多壞。”

    放下馬克杯,撫了撫被他捏痛的臉頰,她卻笑得很開心。

    他知道他在說本世紀最動聽的情話嗎?

    樊厲軍以為她沒聽懂他的意思,不過他不想再解釋一次,正要拿起馬克杯打算親自喂她喝,怎料那張很久沒有品嘗的小嘴主動湊了上來。

    有熱可哥的滋味,還有更多更多他壓抑著想要攫取的芬芳。

    不敵她的主動柔情攻勢,他的大手攬上她的腰,要她更多更深入,她也應和著他的索求,給他更多、更深入。

    她冰涼涼的小手從他的上衣下擺伸了進去,往上觸摸著他精實的胸膛。

    樊厲軍的下腹一陣緊縮,悶哼聲從與她緊緊相貼的唇逸出。

    紀若寶偷笑,她知道他很喜歡這樣。

    但那雙明明才泡過熱水澡卻還是冰冷冷的手,卻讓他即刻拉回了理智。

    “停!”他退離她,大手也按住她還在他衣服內的小手,中斷了激情。

    因為比起他想要從她身上獲得的情欲滿足,他更關注的是,這麼主動的她在纏綿之後的表現。

    “怎麼了?”尚迷陷在激情之中的紀若寶,眼神漾著情欲,不解地問。

    “我不要你這樣,明天一早你是不是又打算偷跑去哪裡??”

    樊厲軍的質問讓她慢慢恢復了理智,也難過得差點掉淚。

    原來那天她做的事,對他影響那麼大。

    “我說過——我沒有要去哪裡。”她只能佯裝是他多心,接著好笑地比了比他的褲襠。“你該不會就這樣任它立正站好,直到自己稍息吧?”

    他神態自若,完全不受她的調侃影響。“只是短暫的生理反應,我的大腦還在。”

    哇嗚,殺手般的無情卻有聖人般的節操!她愛的人,是不是很特別?

    唉,太可惜了,想著今天是最後一晚,所以才放這麼開的……

    嗚,自作孽、不可活。

    “好吧,我喝完熱可哥就回書房睡,保證不會偷跑!”她笑笑地舉手發誓。其實她是真的好累了,雖然好想整晚不睡地看著他,但她的身體無法負荷。樊厲軍搖搖頭道:“你就在這裡睡,等我把書房的窗戶封起來再讓你回去。”紀若寶偷偷在心裡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聽話照辦。

    今天就讓她在他的懷裡享受最後一晚吧!明天定要起得很早、很早,才能再看他熟睡的模樣最後一次……

    然而紀若寶的小小心願並沒有實現。

    隔天她睡到過了中午,才被再一次差點要召喚谷醫師的樊厲軍驚聲吼起。“你到底是怎麼了?睡得就像、就像……”就像不會再醒來了一樣!

    他也睡晚了,十點才醒,睜開眼睛的瞬間,馬上動了動手,發現她仍枕在他的臂膀上,哪兒也沒去,這才放心。

    可是到了中午,當他發現連叫她起來吃飯都叫不醒之後,他的心又開始高高懸著。

    就算是經期要來,會昏睡成這樣嗎?

    就連現在她好不容易醒來了,精神狀態仍是一個糟字,臉色嘴唇都是一片慘白。

    不管,他決定了,等一下吃完飯就押著她去谷醫師那裡做仔細的檢查!

    剛醒過來的紀若寶,從他慌亂的眼底瞧出自己的狀態有多不好。

    真的……沒剩下幾個小時了……“現在……幾點?”她連說話都沒力氣。“下午一點多了,你怎麼會累成這樣?”

    紀若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要求他等一下吃完飯後,帶她去花園。

    “等你去谷醫師那裡做了檢查,你要去哪裡我都帶你去!”

    “就……就先去吧……吃完東西也要消化一下再……再檢查呀……”她儘量讓自己打起精神,但實在是力不從心。“可是……”

    “拜託……我、我真的很想去走走……”

    看著她充滿祈求的小臉,還有牢牢抓住他手的細白指節,他無法堅持。

    就先順她的意吧,反正谷醫師隨時待命。

    看她這麼虛弱的模樣,本來他打算把餐點拿進來臥房就好,但她卻說待在這裡悶,想在飯廳用餐。

    其實紀若寶心裡頭盤算的是,飯廳離花園近,萬一她沒算好時間,或是從臥房走到花園的路上體力不支,那她安排的一切就都毀了。

    雖然是她說在飯廳用餐胃口比較好,但她也才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了,接著她就要求樊厲軍帶她去花園。

    “你有好好看過東方家的花園嗎?”真的很美。

    樊厲軍搖搖頭。“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這宅子的一處景觀罷了。”更何況沒有心的他能看出什麼詩情畫意嗎?

    “如果……如果我有機會開民宿,我的民宿也要弄出一個這樣的花園來!”紀若寶牽著他的手,一邊往花園走,一邊說。

    他發現她腳步明顯慢了許多,不是刻意放慢,而是像根本沒力氣把腳抬起來那樣,他乾脆將她打橫抱起,走到花園,趕快逛完,趕快去谷醫師那裡報到!

    紀若寶淺淺笑著,若真要說此生有什麼遺憾的話,就是今天早上她起不來偷看他的睡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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