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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單艾 -【君心可容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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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20 01:44:56
第九章

    “刑爺怎麼說?”

    聞言,花靜初先是呆了下而後啟唇笑了,但這笑中大有不明所以及抱怨的成分在。

    刑爺怎麼說?

    怪了,胭脂樓的姐妹們到底是怎麼了?

    除了甫返回胭脂樓時,姐妹們呼天搶地般地聚攏而來摟著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之外,其餘問的全是那一句——刑爺怎麼說?

    反了!簡直是大大的反了。

    難道自己花主的身子骨好不好、硬不硬朗,不比刑爺說什麼重要?

    “你們到底要聽刑爺說什麼?”花靜初沒好氣地開口,刻意板起的臉孔又被劉嬤嬤對她擠眉弄眼的模樣給逗笑了。

    “成親啊!”換劉嬤嬤給了花靜初一個大白眼。“刑爺該不會不想負責吧?”

    “負什麼責?”花靜初侃侃而談:“男歡女愛,心甘情願,沒誰綁住誰。”

    “刑爺這麼對花主說的?”劉嬤嬤聲音尖了起來。

    “是我說的。”花靜初有些訝異。

    “我說得不對嗎?”胭脂樓裡的姐妹對“情愛”抱持的態度不都是如此嗎?

    “不對!”姐妹們的頭一個搖得比一個快。“花主怎麼能這麼說!嫁給刑爺不是花主畢生的希望嗎?”

    “是沒錯,但總不能用‘強’的吧?”

    “啥?花主之意是刑爺真不願負責?”金鳳的嗓門可大了。

    “爺沒這麼說。”

    “可也沒說要負責是吧。”金鳳很會抓語病。

    “我就說嘛,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金鳳哼了哼。“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不是擺明瞭吃霸王餐嗎?如此一來豈不是比上胭脂樓買歡愛的客倌還不如?”

    “看刑爺冷漠難親、冷淡自持的模樣,我還曾為他的翩翩風采傾倒過呢,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翠玉也發話了。

    “別亂說。”花靜初伸手掩住翠玉的嘴。“爺又沒對我做什麼。”

    “什麼意思?”翠玉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從花靜初掌下透出。

    該不會是……

    “還沒上床?”金風皺起了眉。“真的假的?”

    姐妹們突然間一陣混亂……

    “怎麼會?”琉璃有些不明白。“不是說夜夜摟著花主同床共寢嗎?怎麼會沒上床?”

    “那時的我傷得一塌糊塗,一腳都踩在棺材裡了,能成什麼事啊。”花靜初自嘲著,她甚至連話都聽不真切了。

    以致至今她仍未弄清楚形觀影說的那句“我要你了,花靜初。”是作夢抑或是爺真的說過。

    “不對!”金風可沒這麼好蒙混過去。“起初傷重得動彈不得我信,但花主你心好歹磨蹭了三個月才回來,前兩個月不說,後面那一個月總能動動身了吧。”瞪了金鳳一眼的花靜初也瞄見了所有投向她的目光。

    “……爺是正人君子。”

    無語……

    沉靜……

    “嘖,令人討厭的正人君子。”金鳳誇張地歎口氣。

    “可是就算如此,該抱的也抱了,該親的也親了,該看與不該看的全看了,對吧?”翠玉仍不死心。

    花靜初不語。

    “那就是啦!”劉嬤嬤雙手一擊。“女子最重要的名節沒全毀,也毀了一半了,怎麼能不負責。”

    “這事不急……”

    “不急?!”劉嬤嬤瞪大老眼。“花主難道不知曉自個兒今年多大歲數?像花主這種年紀的姑娘,孩子都不知道已經生上幾個了,還敢說不急?”

    “怎能不急?我聽一位官爺說蘇家老爺上回上京訪友,訪的其實是蘇貴妃,目的是要蘇貴妃幫忙談成一樁婚事,你們說會是誰與誰的婚事?”

    “爺與蘇姑娘相約明年元宵再一起賞煙花、猜燈謎。”

    青山的話驀地躍人花靜初心上,如投石入湖,漣漪陣陣。

    “依我看,刑爺雖然只是位軍師,但畢竟有功于國,連皇室之人都要對他禮讓三分,倘若真與蘇家結親,宮裡有蘇貴妃撐腰,升官之路必定順遂,若有心,前途大有可為。”

    金風分析得頭頭是道。

    “蘇家老爺相中的肯定就是這點。”

    “我聽說蘇家二小姐是個才貌兼具的女子。”琉璃握住花靜初的手。“如此勁敵,花主不能不防。”

    “怎麼防?”花靜初挑了挑眉,琉璃可說中她的痛處了。

    “不防,不能防。”翠玉持反對意見。“花主得進攻才行。”

    “對對對!攻得刑爺措手不及、服服貼貼地,迷醉在花主裙下。”珍珠撫手叫好。

    “花主,這可是咱們最拿手的本事,您可別砸了胭脂樓的招牌。”金鳳冷冷射來一箭。

    “無論如何,花主快去探探刑爺的意思。”劉嬤嬤催促著。“快過年了,趕在過年前辦婚事實在是太趕了些,不過還是將刑爺的生辰八字先拿來,我好去合個黃道吉日,大夥兒也好儘早準備準備。”

    “劉嬤嬤,”花靜初軟聲道:“瞧您說得跟真的似的,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那花主還愣在這兒作啥?”

    “是啊。”金鳳幫腔著:“自刑爺送花主回來後,已過了三天了。這三天大夥兒該看的、該說的、該關心的全都做了,花主可以不用再待在這兒了,不如去看好你的情郎,最好可以將他拐騙回來,以免夜長夢多。”

    “去去去!”劉嬤嬤與金風站在同一陣線。“晚了,你可別哭著回來。”

    “說什麼呀。”花靜初嘴邊的笑帶苦。

    “對了,喜餅就由吳記餅行包辦如何?”劉嬤嬤天外飛來一句。“他家的餅樣樣都好吃,尤其是那芝麻雙餡鳳凰餅更是一絕,光想就讓人流口水了。”

    這話題會不會扯太遠了?

    “對了,問件失禮之事。”劉嬤嬤將嗓音壓得好低,低到只讓花靜初聽見。

    “刑爺可有錢?”

    爺可有錢?

    這種事,她怎麼會知曉?

    況且她根本不在意爺有沒有錢,她只在意爺要不要她呀!“若沒什麼錢,聘金就拿少一點,別為難人家。”劉嬤嬤語重心長。“好了,快出門,再磨下去天都暗了。”

    “李管事,備車。”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

    就這樣,花靜初被推出了門……

    “說真的,不是青山我自己誇口,像我這樣忠心耿耿又聰明伶俐的人,難找了。”青山得意洋洋地開口。好不容易等到花主到來才讓他有機會炫耀。

    “那日若不是我見花主遲遲未歸,便自告奮勇地到灶房將最後一帖治屍毒的藥煎給爺喝,爺的屍毒恐怕至今還好不了呢。”每回談及這事,他便驕傲得不得了。

    為山九仞,就怕功虧一簣。他這臨門一腳來得恰好,足夠讓他說上一輩子了。

    “總算還有一點點用處,爺沒白養你。”花靜初聽著聽著,拋出了這樣一句話。

    “咦?”青山愣了愣,他想聽的不是這個呀。

    不是該誇一句“青山真機伶”或是“不愧是青山”,再或者是“有青山在真好”,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讚美之詞嗎?

    “花主真是吝於誇獎,在您手下做事可辛苦了。”

    “才做那樣一點點小事便想邀功?依你這德行,若在我胭脂樓裡做事,我早將你轟出門了。”花靜初故意歎口氣。“爺真是太寬宏大量了。”

    他這德性?他什麼德性呀?!“是啊。”青山將話說得酸溜溜的:“依我這德性,還得帶‘某人’趕往蘇府去呢。您瞧,我這德性,行嗎?”

    “……”花靜初一時辭窮。

    “唉呀,糟糕,這往蘇府的路是從這兒?還是從那兒呢?”

    “……”花靜初一時氣結。

    “嘖嘖嘖,再這樣和睦下去,別說趕上爺了,恐怕連蘇府都到不了呢。”

    又沉靜了一會兒,花靜初探出窗外的手往前一指。“前頭有間客棧,真不曉得路,下去問人去,我可不想迷路了。”

    青山猛然板起臉孔不說話了。

    “呦,別一個勁兒亂走呀,問個路不會失面子的,可別死撐啊。”

    “……瀨、瀨得理你。”原本是要讓花靜初著急一下的,卻被反將一軍。

    見他這孩子氣的模樣,花靜初心下一笑。

    “你說,爺上蘇府作啥?”這事已經困擾花靜初好一會兒了。

    自從被胭脂樓的姐妹趕出門後,她便馬不停蹄地駕車趕往刑宅,不料卻撲了個空。

    撲空,也屬正常,畢竟刑觀影沒說會乖乖在家等她。但上蘇府去?那可就不正常了。

    “我哪知曉。”青山聳了下肩。

    “你不會問?”

    “我?”青山伸指比著自己。“我只是爺的跟班,天底下哪有跟班問主子上哪作啥’“你不會替我問問嗎?”真是急死人了。

    “替花主問?”青山又困惑了。“花主又沒交代我要問這事。”

    吼!花靜初氣得兩眼昏花。

    “再說,花主為什麼擔心爺上蘇府去?”青山緊張了下。

    “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還是……”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蘇府‘不乾淨’?”

    “不是。”花靜初揉揉發疼的額角。“你好好駕車趕路,我說個故事給你聽。”

    他沒回應,但馬車的速度確實加快了一些。

    這孩子真可愛。

    “你可知道人在投胎轉世前得喝下孟婆湯,好忘記前世一切,從頭來過?”聞言,青山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現在要說鬼故事?”就不能說些別的嗎?

    “你怕?”

    “怕……怕怕什麼!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就好。”花靜初抿唇偷笑。“可有一個人,脾氣倔得很,說什麼都不肯喝,結果惹惱了孟婆出動獄卒對她用刑。”

    “用刑?”青山呆了下。“像衙門地牢裡那樣?”

    “差不多。”花靜初說得平靜。“不過地牢用刑怕將犯人弄死了,下手還有一點分寸,地府裡的人‘死不了’,下手絕不留情。”

    “那、那.”

    “孟婆讓獄卒將她的手腳捆綁住,拿一個大漏斗插入她嘴裡,將湯灌進去,她卻趁獄卒不注意時屈膝一躍,讓自己整個人插在佈滿尖刀的刀山上。”

    “真的假的?!”青山光想都覺得痛了。

    “下一回,獄卒拿著燒紅的鐵條撬開她的嘴,灌入孟婆湯之後,再用鐵線將她的嘴縫起來,不讓她吐出來。”

    青山的胃開始翻攪。

    “結果她也狠,一手搶過鐵條就往肚子猛刺,刺得肚破腸流,當然剛喝進去的孟婆湯也流了一地了。”

    “嘔……”青山真的吐了。

    “再下一回……”

    “等等!”青山急忙喊停。“到底還有幾回?這段能不能跳過?”

    花靜初露出一個眼裡無笑意的笑。“投胎的時辰誤不得,因而她的舉動引起了騷動,驚擾了閻王。”

    “然後呢?”

    然後啊……花靜初螓首微偏。

    然後,閻王問她……

    “為何執意不喝孟婆湯?”

    “有一個人,小女子不願忘。”

    “就算你不忘,投胎後,那人也已忘了你了。”閻王嗤之以鼻。

    “沒關係,只要小女子不忘,就會想盡辦法找到他,待在他身邊。”

    “即使那人的姻緣裡沒有你?”

    “一世姻緣裡無小女子,小女子就再等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總能等到的。”她悽楚一笑。“一世若只能見他一面,二世也許能同他說上一句話,三世或許能當他的普通友人,四世有可能成為他的好友,五世說不定是他的親戚……如此一世一世地拉近彼此的距離,終能讓我等到的。”

    “等到什麼?”

    “等到他回眸。”她伸手捂著泛酸、滲疼的胸口。

    “等到他心裡有我。”

    “為何如此執著?”

    “為了小女子曾對他立下誓言卻沒能遵守。”

    “壞了地府規矩的你,就算投胎,在人世間也不會太好過。”

    “啊。”她心中一喜,明白了閻王的妥協。“只要不忘記他,什麼苦小女子都願意承’“即使會因他而死?”

    聞言,她欣喜地猛點頭。“是!因他而死,小女子心甘情願。”

    “然後呢?”青山聽得入迷,連忙回頭問了聲。“她真的每一世皆因他而死?”

    “不。”花靜初搖了下頭。“只能說她的死,是為了下一世的相見,為了下一世他倆終能白頭偕老。”

    “那結果呢?他倆白頭偕老了嗎?”

    “還不知道呢。”

    還不知道?青山蹙起眉頭。“什麼意思?”

    “如果有人能再將馬車趕快一點,讓她能儘早趕到蘇府搶回她的爺,為她自己訂下一門親事的話,我想他倆便離白頭偕老更近一步了。”花靜初意有所指地說著。

    “駕!駕駕!”青山不自覺地催動馬兒加快。

    “快!咱們快趕去……”突然,他住了口,不但睜大眼,連嘴巴也張得好大。“你你不會吧?!她……她、花主,該不會就是那不喝孟婆湯的女子吧?

    怎麼可能?!騙他的吧?

    那只是個故事,就只是一個瞎編的故事,為了騙他快快駕車而胡謅的、騙小孩的鬼故事吧!是吧!是吧?

    誰……誰來告訴他吧……

    年關將近,大街小巷、家家戶戶全都忙了起來,更別說這大門大戶的蘇府了。

    只見近百僕役各司其職在蘇府各處穿梭,一個個埋首於自個兒的活忙得顧不得其它,連和旁人都無法聊上一句閒話呢。

    今日,在這一刻鐘前方打理好的美麗花園中對坐著兩人。

    自雲層中透出的冬陽暖著每個人的身,仿佛在人們身上鍍了一層金,閃亮閃亮地看得人眼微微眯起。

    而此時微眯著眼,不怕羞地打量著眼前男子的蘇夢芯,瞧得越久,心越亂、臉越沉。

    數月不見,刑觀影似乎變了一個人。

    長相依舊,但氣韻與神情卻與以往相差甚钜,連那看起人來總是帶點冷漠疏離的琉璃眼,如今卻仿如照進日陽的琥珀,隱轉鎏金。

    那是打從他心裡衍生出的光華,是自信、是熱忱、是執著、是對人世的留戀與動情。

    如此的他,不似以往的他,卻較以往更加吸引人,更加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是那位花姑娘。”蘇夢芯說得沒頭沒尾,嗓音裡透著一股失望、一些嘲諷與不願認輸的妒意。

    “是。”刑觀影清楚她所指。

    “為什麼?”蘇夢芯挑起了眉。“為什麼是她?公子值得更好的人來配。”而她便是那“更好”之人。

    “花主沒有不好。”

    “沒有不好?”蘇夢芯不自覺地揚高語調。“論出身、論家世、論才氣、論教養,我實在無法認同,頂多頗具姿色而已,如此的她根本配不上公子。”

    此時,花園人口處附近的矮樹叢中似乎有僕役正在整理枝丫,不時地傳出“沙沙”聲響。

    配不上?刑觀影眼神微變。

    配不上啊……關於這點他確實未曾深思過,如今蘇夢芯一提,倒是教他注意到了。

    “確實。”向陽的眸微眯,他淡淡掃過花園人口處。“是我配不上她。”

    “什麼?!”

    “出身與家世乃爹娘所給予,由不得人;但如何過完自己的一生,卻完全操之在已。”他斂下迎光的眸。“遇上她之後,我才明白一件事:唯有拚死拚活、徹底努力過之後仍做不到之事,才能稱之為‘命’;一切都沒做便將‘命’掛在嘴上之人,不過是個懦弱的可恥之徒。”

    蘇夢芯聽得有些困惑。

    “她出身不好,卻不曾自卑;她毫無家世,卻不曾喊苦,總是笑臉迎人的她,背後不知道吞下了多少淚水。比起認真過活、勇於面對一切苦難的她,刑某便慚愧於那些被虛擲的歲月。”語頓,他做下相同結論:“刑某實在配不上她。”

    “不對!”蘇夢芯絕對無法認同,無法接受身為“老鴇”的花靜初在刑觀影心中竟有如此高的評價。

    “刑公子曾貴為右相,又是皇上極為倚重之人,論身分、地位,怎麼會配不上她?哪裡配不上了?”

    “那些不過是外在的名利與虛榮,若論對生命的珍視、對愛情的執著、對所愛之人的無悔付出,刑某仍有許多事得向她學習。”

    “那我呢?”蘇夢芯一手拍著自己胸口。“我哪裡不好?公子為何不選我?”再不表明心意,恐怕再也沒機會了。

    抬眸,他面容微訝,映著金光的眼注視著她。

    那眸光太專注、太坦然,瞧得一向膽大不怕羞的蘇夢芯也不敵地斂眸紅臉,一顆心緊緊提著。

    “蘇姑娘與刑某是朋友。”他以為與蘇夢芯早有共識。

    初識時他已清楚表明,只交朋友,只當談天說地、吟詩誦詞的友人。

    “朋友?”蘇夢芯震了下。“先朋友而後情人不是理所當然、順水推舟之事嗎?”為何他總是與他人的想法不同?為何他總是不明白她的心意?

    聞言,他抿唇不語,不是無法回答,而是不願以話傷人。既無意於她,再多的解釋也是一種傷害。

    “倘若無她出現,公子可會選我?”不知為何,雖然覺得有點蠢,有些明知故問,她仍想知道答案。

    思索了下,刑觀影方啟唇:“她說,與我的緣分是她花了好幾世才求來的。”

    “什麼?”

    他微一扯唇。“蘇姑娘可相信前世今生?”

    “公子相信?”蘇夢芯詫異反問。

    “遇上她之後才相信。”一提及花靜初,他說話的神情、語氣明顯轉柔。“而且她從不認‘命’。”

    “刑……”

    “蘇姑娘。”刑觀影與她同時開口。“刑某今日是來取回遺失之物,也感謝姑娘這段日子代為保管。”

    聞言,蘇夢芯怔了怔,心裡明白刑觀影心意已決,卻仍是……不甘心啊……

    “那東西對公子很重要?”

    “是。”

    “很貴重?”她再問。

    “貴重的並非物品本身,而是對物品的記憶。”刑觀影誠實以告:“對刑某而言,它是無價之寶。”

    “倘若我不願還公子呢?”她說得有些賭氣。

    “姑娘會還的。”

    “何以見得?”

    “姑娘已收下刑某的禮。”他看向她戴在左手腕上那只晶瑩剔透中藏著一點翠綠的玉“也早已明白這禮的涵義。”

    “是嗎?”蘇夢芯臉色微變。“我只是覺得它好看便收下了。”

    唇微揚,他的神態似笑非笑,看向她的眸隱著淡淡冷意。

    那玉鐲,玉質極佳,色澤圓潤,翠綠之處還讓工匠巧雕成一隻烏龜,象徵長壽。

    龜環,歸還。有才女之稱的她,豈會不明白?

    她只是……在欺騙自己而已。

    騙自己,刑觀影這禮是接受她情意的回禮,無其它影射之意。

    騙自己,未拒絕她的他,遲早會接受她的心意。

    只是,看他不疾不徐、靜靜等待的悠然模樣,她突然發覺他根本是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全在他掌握之中。

    如此才貌雙全的男人竟然不屬於她。

    但,又能如何?

    女人心如海底針,男人心何嘗不似海底撈月?

    歎口氣,她取出隨身的荷包遞給他。“祝福的話我不會說,我只能說沒選擇我是公子的損失。”最後這點面子與傲氣,她還是要維持的。

    接過荷包看了下裡頭之物,他暗鬆口氣,道了聲謝。

    “真是刑公子?”

    偏首,刑觀影瞧見了方自外頭匆匆返家的蘇老爺。

    “見過蘇老爺。”刑觀影躬身為禮。“冒昧打擾了。”

    “爹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不是說要去閒話家常沒這麼早返家的?

    “嗯。”蘇老爺不打算回答女兒,看著刑觀影的眼神有些怪異。“老夫今日聽說了一件關於刑公子之事,正想派人向刑公子求證,沒想到刑公子正好在此。”

    “蘇老爺有話請說。”

    “聽說刑公子已辭去軍師一職。”蘇老爺當真有話直說了。軍師雖稱不上是什麼不得了的官,但好歹還是個官呀。

    “是。”這消息傳得真快。

    聞言,蘇夢芯大感意外。

    “已無任何官職在身?”

    “是。”

    “可有參加國考之意?”蘇老爺這一問有太多期許在裡頭。

    “無。”刑觀影回得直接。

    “可有為官之願?”蘇老爺皺起了眉頭,難不成真要走後門?

    “無。”

    “那今後刑公子有何打算?”蘇老爺臉色有些難看了。

    “尚未細思,但極有可能會從商。”

    “從商?”蘇老爺立即板起臉孔。“刑公子怎能做出與自身身分不符之事?”身分不符?刑觀影有股想笑的衝動。

    “刑某只是一般百姓。”

    “刑公子明明曾是當朝右相,是身分高貴之人。”蘇夢芯忍不住開口,難不成就為了一個花靜初而自甘墮落至此?

    “公子怎能如此蹭蹋自己?”

    沙沙沙……花園入口處的矮叢此時突然搖晃得厲害。

    “蹭蹋?”刑觀影眉心稍擰。

    “士、農、工、商,天底下哪有人放著官不做而去從商的?又不是傻了。”蘇老爺附和著女兒的話。“從商?那是身分低下之人才做之事。”

    這樣啊……

    “從商有什麼不好?我倒認為挺好的。”說話者一身僕役打扮,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加上今日灑掃的下人個個全用巾帕蒙住了口鼻,一時倒也不好認人。

    “放肆!這兒豈有你說話的份!”蘇老爺怒目相向,心想這奴僕怎麼一點規矩也沒有。

    “別生氣,我說完就走。”蘇老爺這一聲斥喝不但沒嚇退僕役,反見她不在意地揮揮手。

    “誰說從商身分就低下了?我瞧蘇老爺從頭到腳這一身高貴行頭全是高級的外來貨吧?”她對著蘇老爺打量一圈。“倘若無人從商,無人將貨引進,無人進行交易買賣,蘇老爺還能輕易買到這些高級品嗎?”

    “你——”

    “再說,近幾年來當朝聖上十分重視航運,理由為何?不就是想促進與它國的貨物交流,引進當朝所需並賺取它國的錢財嗎?”

    “你……”蘇夢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你是……花靜初?”那嗓音確實太了。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蘇老爺這迂腐的觀念得改改。”她還真敢說。“當今聖上正高瞻遠矚地大步向前邁進,不料卻有一堆跟不上潮流之人拚命在扯他後腿。您說,聖上會為了這些人而停下腳步抑或是將這些人遠遠拋開?”

    “你……你給我住口!誰准你在此大放厥詞的?!”蘇老爺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花主——”從頭到尾不敢哼一聲的青山,輕輕扯了下花靜初的衣袖。在別人的地盤上說話從不看人家臉色的,他青山認識的人當中大概也只有她花主一人了。

    “忠言逆耳,言盡於此。蘇老爺若老頑固的聽不進去,就當我方才說的全是屁話就好。”

    “花主!”青山被嚇得臉都綠了。

    “呵。”笑出聲的是刑觀影,被花靜初這一番話給逗的。“豈有此理!來人!”

    “蘇老爺。”手一抓,刑觀影立即將花靜初拉到身後護著。“今日打擾了,日後刑某不會再到府上叨擾,請蘇老爺與蘇姑娘放寬心。”

    “呃……這……”刑觀影的話讓蘇老爺一時語塞,方才一古腦兒的火氣也瞬間滅了。

    “蘇家的身分地位非刑某能高攀,這點認知刑某還有。”

    “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蘇老爺,蘇姑娘。”刑觀影打斷蘇老爺的話。“請多保重。”頷首示意後,刑觀影拉了花靜初便走,一路上手不敢松,就怕她又折返去“討公道”。

    “爺怎麼這麼說?”踏出蘇家大門後,花靜初終於憋不住了。

    “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看吧,他就知曉她心裡仍有話要說。

    “花主,你少說兩句吧,咱們還沒走遠呢。”青山邊走邊回頭張望。“萬一蘇老爺惱羞成怒放狗咬人怎麼辦?”

    “怎麼?我有說錯嗎?”花靜初側首看著刑觀影。

    “爺也認為我說錯了嗎?”刑觀影不置一辭,行走的步伐卻加快不少,唇角也隱隱牽動。

    “爺?”花靜初忍不住拉著刑觀影的手。

    “我說錯了嗎?”他生氣了嗎?三人一同行至花靜初停置在大街上的馬車時,他仍是沒回話,一逕開了車門將她扶上車。

    “爺?”始終不發一語的刑觀影讓花靜初著急了。

    “你方才那一套‘從商’的說詞是打哪聽來的?”刑觀影終於開了口,不是回答花靜初的問題,反而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許多商販都是這麼說的呀。”真要問她打哪聽來的,她還真說不出來。

    “你也認同?”伸手,他取下她覆面巾帕並撥去掉落髮間的枯葉。

    “當然!”她注視著他的面容,揣測著他的心思。“爺不這麼想?”

    他輕輕搖頭。“我從不認為從商有什麼不好,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買賣。”

    “爺會的可多了。”花靜初的語氣裡滿是崇拜。

    知曉她說的是前幾世的自己,但仍是高興她對他的認同。“棄官從商的我,可讓你失望了?”

    “爺說什麼呀。”花靜初蹙起雙眉。“當官的爺一點都不開心,只要爺開心,做什麼都好。”

    只要他開心就好?

    聞言,刑觀影眉宇間寬舒了起來,連那最後一丁點憂色也消逝無蹤。

    不要他汲汲于名利,不要他鑽營於權勢,榮華富貴在她眼中完全比不上“開心”二字。

    如此與眾不同的女子,他怎能不好好抓住、牢牢緊握。

    “那你可願意在我身邊幫我?”他凝望著她,眸光帶暖含柔。

    “當然幫。”她頻頻點頭。

    “那你可願意嫁我為妻?”

    “當……然……”等等!她方才聽見了什麼?她……可是聽錯了?“爺方才說……”

    “嫁給我。”他的手撫上她的頰輕輕貼靠著。“我要你了,花靜初。”

    “啊……”她驚訝得以手掩口,忍不住的激動淚水兀自在眼眶打轉,壓抑不住的狂喜讓她直想開心地大吼大叫。

    “你的答覆……”

    語未竟,她已撲進他懷中,紅唇發狠似地掠奪著他的唇、侵擾著他的舌,連帶勾引著他的心,讓他久久無法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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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20 01:45:24
第十章

    胭脂樓吃團圓飯,坐的不是圓桌,而是三張桌子拼起來的長桌。一眼望去,所有佳餚皆陳列在桌子中央,簡直跟吃滿漢全席沒兩樣。

    除了推託不了時不得不至皇宮作客外,刑觀影還是頭一回和這麼多人一塊兒吃飯。不僅菜多、人多,連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多得不得了。

    “吃你們的飯,看你們的菜,別盯著我家爺看。”一旁,花靜初忍不住嚷嚷。姐妹們一個個太過露骨的打量,她們不害臊,她都替爺覺得害臊了。

    “喲,花主,刑爺整個人都被您霸佔了,還小氣的連人也不讓大夥兒瞧嗎?”金風從不放過調侃花主的機會。

    “是啊,刑爺生得俊,又近在眼前,不瞧多浪費。”翠玉也發話了。“還是花主要大夥兒不瞧,用摸的?”

    “別亂來!”花靜初一聽,急得雙手一張,連忙將刑觀影抱住。“你們這樣,爺下回不敢來了。”

    “瞧瞧,故意在姐妹面前親密成這樣,不是炫耀是什麼?再說……”金鳳一雙媚眼直直望向刑觀影。“見過大風大浪的刑爺,真這麼容易受驚嚇?”

    抬眸,他對上金鳳逼問般的眼神,那一點也不讓步的盤問似乎要他給出承諾似的。

    “靜初對我說,她的家便是我的家。”他伸手回握摟抱著他的花靜初。

    “我想,我只怕無家可回,而不怕回一個如此熱鬧的家。”

    “說得好!”翠玉對刑觀影豎起大拇指。“刑爺,我敬您一杯。”

    “不行。”花靜初連聲制止。“空腹不能喝酒,翠玉你也一樣。”

    “花主真掃興。”

    “花主說的沒錯。”劉嬤嬤站在花靜初這邊。“尹大夫回鄉過年去了,這期間若有人鬧肚疼,我可沒轍。”

    “喔……”翠玉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酒杯。

    “不如,請刑爺玩個猜謎遊戲好了。”劉嬤嬤起了個頭。

    “猜什麼?”姑娘們的興致全被挑起了。

    刑觀影對劉嬤嬤點了下頭,大過年的,掃興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

    “刑爺,咱胭脂樓的規矩是吃團圓飯時,每位姑娘得準備一道拿手菜擺上桌。”劉嬤嬤對花靜初比個噤聲的手勢。“刑爺可猜得出哪一道菜是花主準備的?”

    “這個好玩。”翠玉笑著點頭。

    “我家爺若猜中了可有獎賞?”青山也忍不住湊起熱鬧來。他可是頭一次吃到如此豐盛的團圓飯。

    “當然有。”劉嬤嬤回得豪氣。“獎賞就是姑娘們不准再吃刑爺的豆腐,連看都不行。”

    “唉……劉嬤嬤!”姑娘們哀鴻遍野,這可是她們難得的福利呢。

    瞧瞧上門的男人,有幾個能像刑爺一般俊?又有幾個能像刑爺一般對她們無所求,不帶任何欲念與歧視地和她們平起平坐?

    “安靜、安靜。”劉嬤嬤用指節敲了敲桌子。“刑爺可想猜?”

    一旁,金鳳趕忙伸手捂住花靜初的眼與嘴,就怕她做了“暗示”。

    “倘若沒猜中呢?”珍珠覺得有此可能。

    “對啊,沒猜中的懲罰是什麼?”這個姑娘們可在意了。

    “刑爺讓姐妹們一人抱一下,如何?”金鳳的主意打得可快了。

    “不……嗚嗚……行!”該死的,花靜初在心中罵著,金風的手勁怎麼這麼大。

    “贊成!”

    那微弱的反對聲直接被蓋掉。

    “刑爺可同意?”還是劉嬤嬤公正。

    看著大夥兒期待的眼神,望著被刻意忽略的花靜初,這種吵吵鬧鬧中傳達溫情的方式,他不曾感受過,如今一觸及,不感突兀只覺特別。

    “可以。”

    “嗚嗚……”花靜初快急死了,爺怎麼能答應呢!起身,刑觀影仔細看過桌上每一道菜肴。

    “爺,您真的猜得出來?”青山湊到刑觀影身邊小聲問著。連味道都沒嘗,光看,行“刑爺可要嘗嘗味道?”就說劉嬤嬤人最好了。

    淡淡一笑,刑觀影指向長桌中央的一個陶甕。“是那道鮑魚扇貝海參粥。”

    “爺怎麼知曉?”猛然拉開金鳳的手,花靜初詫異開口。

    “猜對了?”姑娘們也頗吃驚。

    “菜這麼多,怎麼就這麼猜對了?巧合嗎?”

    “爺怎麼猜到的?”花靜初非要問清楚不可。

    “你愛吃粥。”和她相處過,他便知曉。

    “所以?”

    抬手,他不自覺地順手替她將頰畔髮絲勾到耳後,這自然的親昵舉止全瞧進大夥兒眼裡,暗笑在心裡。

    “既然喜歡粥,必會研究如何煮出一鍋好粥。若論一道拿手菜,你必端出粥來。”

    “厲害!”翠玉佩服地拍著手。“我還以為刑爺是瞎蒙的,原來是有根據的。”她恍然大悟。“是不是因為刑爺在刑部待過,將猜謎當作案子一樣偵辦?”

    “呵呵呵。”大夥兒聞言全都笑了出來。

    “好,願賭服輸,此刻起別再鬧刑爺了,好好用膳。”劉嬤嬤鄭重宣告。

    “是……”這一聲是,融入了好多不情願。

    “爺,多吃點菜。”花靜初在刑觀影碗裡夾了滿滿的菜。“哪樣好吃告訴我,我端到您面前來。”

    “花主,那我呢?”青山將自己的空碗遞向花靜初。

    “想吃什麼不會自己夾。”

    “吼,怎麼差這麼多!”

    “青山小哥別生氣,姐姐疼,姐姐夾給你,乖。”金鳳邊說邊替青山夾菜,身子還故意挨他極近,連肩膀都碰到他的肩了呢。

    “不不不……我……我自己來……”不是對手的青山,羞得滿臉通紅,連說話都結巴了。

    “唉喲!青山小哥臉紅了,真可愛。”翠玉壞心地逗著。“真的耶,好單純喔。”

    看來,鬧不得刑觀影,青山立即變成新寵了。

    “青山,你的臉都快塞進碗裡了,你沒事吧?”花靜初故作關懷。

    “花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刑爺今日可有多帶點銀子出門?”意外的,此時說話者是李管事。

    “嗯?”眾人全納悶地對望了幾眼。

    “李管事指的可是飯後的娛樂——博弈?”先反應過來的竟是刑觀影。

    “……是啦、是啦,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金鳳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頭。“刑爺說起話來用字遣詞就是不同,賭博就賭博,說得文謅謅的,腦子差點就轉不過來了。”

    “就擲骰子比大小嘛。”珊瑚說得更明白了。

    “不過,刑爺怎麼這麼清楚?”他可是頭一回到胭脂樓吃團圓飯的客人呢。

    “靜初有提過。”

    看來花靜初說得沒錯,胭脂樓的團圓飯吃下來,說的比吃的多,手動得比說的多。

    “那花主可有提到她是如何贏光咱們的壓歲錢的?”

    “不不不,今年我一定要扳回一城,不然可沒錢送禮給花主。”珊瑚苦著一張小臉。

    “花主,你今日再贏光我的錢,婚禮賀禮可別怪我小氣喔。”翠玉先聲奪人。

    “那怎麼行,那是兩碼子事。”花靜初可不同意。

    “沒關係,我贏刑爺就行了。”珍珠打著如意算盤。這文質彬彬、教養良好的刑爺,對“賭”這門學問肯定不在行的。

    “小看我家爺,是會吃虧的。”青山好意提出警告。

    “真的假的?”珍珠瞪大了眼。

    “不信,待會兒試試便知。”

    青山語畢,就見翠玉站了起來。“快快快,多吃點,吃快點,來比大小了!”

    “瞧你急的,急著輸錢嗎?”花主壞心地說著。“小心噎著。”

    “呸呸呸,童言無忌。”翠玉拍拍胸口,還真的差點嘻著了。“刑爺,您瞧您未過門的妻子心地有多壞,現下反悔還來得及。”

    “說什麼呀。”花靜初站了起來,作勢要打她。

    “您瞧,還凶得很,簡直跟母夜叉沒兩樣。”

    “翠玉你死定了!”

    “唉喲,還很會威脅人呢,真可怕。”翠玉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

    “翠、玉!”花靜初絕不放過她了。

    腰間一緊,她被刑觀影安撫地摟著,垂首,她對上他帶笑的眼。“你們感情真好。”

    “哪裡好?”異口同聲的花靜初與翠玉默契倒是挺好的。“好不好吃飽再說。”劉嬤嬤打了圓場。“刑爺,您最好多吃點多存點本,待會兒的廝殺可是很慘烈的。”

    “對,爺多吃點,”花靜初又夾了塊肉到刑觀影碗裡。“否則待會輸光的人會氣得將菜吃得一點不剩,想吃都沒得吃呢。”

    “風水輪流轉。”金風有恃無恐道:“沒有人每年都走‘狗屎運’的。”

    “噗!”翠玉嘴裡的飯差點噴出來。“金鳳,大家還在吃飯耶……”

    “說得對!”珍珠也想到了。

    “即將嫁給刑爺的花主肯定耗光了她所有好運。”否則怎能如願嫁給刑觀影。

    “呋呋呋!”花靜初沒好氣地推了下珠珍的肩膀。“沖著你們這些話,我一定讓你們輸到脫衣服。”

    “脫就脫,誰怕誰!說不準反讓刑爺看上了眼,娶我為妾呢。”金鳳還真敢說。

    “那我也要脫!”

    “我也是……”

    “喂!你們……”花靜初急得臉都紅了。

    “呵呵……好啦,再說下去刑爺恐怕就不能玩也不敢玩了。”劉嬤嬤適時制止著。

    “擺桌!擺桌!”深怕真的玩不成的翠玉率先動了起來。“碗公呢?骰子呢?”

    “爺,若不想玩.”花靜初想婉言勸退。

    “不會。”刑觀影給她一個無妨的安撫笑容。

    “挺有趣的。”而且他也想看看花靜初的賭技有多高杆。“不過……”他心中閃過一“我若輸光了,是否也要脫衣服?”

    今晚的刑觀影被灌了好多酒。

    胭脂樓的姑娘個個酒量可比海量,敬得他幾乎招架不住。

    然而被花靜初的姐妹灌酒也就罷了,誰知連顧生雲與六王爺也來湊熱鬧,喝得他頭生暈、眼泛花。

    假借著上茅廁,他偷偷繞到了新房,只因為擔心著“全副武裝”枯坐了一個晚上的花靜初會辛苦。

    輕輕地開門、關門,房內一片紅的佈置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腳步略顯不穩地來至花靜初身邊,掀起蓋頭的同時卻也讓她扶住了他的身。

    “爺醉了。”她擔憂地注視著他臉上暈紅。

    這一世,她不曾見過他喝酒,更別說喝醉酒了。

    原本她也擔心姐妹們會失了分寸,因而出嫁前還千叮嚀、萬交代的,豈知結果仍是如此,真的是白說了。

    “確實是喝多了。”幫她取下鳳冠的他,眉微蹙。“挺沉的。”

    “劉嬤嬤不惜下重本特別訂制的,當然沉了。”起身,她攙著他落坐床沿。

    “喜宴結束了?”

    搖了下頭。“我先過來看看你。”他伸手撫向她臉龐。“先吃點東西別餓壞了。還有,你先睡不用等我。”天知道還等在大廳的一群人要喝到何時才甘願放過他。

    先睡不用等?花靜初嘴角抽了抽。

    開什麼玩笑!今晚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燭夜耶,不達目的她怎能甘心!別世不說,就說這一世好了,尋尋覓覓了這麼多年、等了這麼多年,求的不就是這一晚好成就完滿的夫妻關係?

    轉身,她倒了杯熱茶給刑觀影,抒了條巾帕讓他擦臉,還替他揉了揉太陽穴與肩頸。

    “爺累了,別出去了。”

    “可……大夥兒還在等我。”他垂下頭、傾過身,慢慢貼靠在她身上,放緩又拉長的語調,撒嬌意味濃厚。

    聞言,花靜初的心頓時變得又軟又暖。沒料到刑觀影喝醉時竟會向她撒嬌,也沒料到他撒嬌時模樣竟是如此可愛,害她……害她……害她真想“推倒”他。

    “靜初?”怎麼脫起他的衣服來了?

    “爺,先脫去外衫比較好歇息。”脫去他外衫的花靜初乾脆連中衣也脫了。

    “我……”

    “爺先躺一會兒消消醉意,待會兒我再叫醒爺。”她半扶半推地讓刑觀影躺上了床。

    頭一沾床,倦意與醉意便席捲而來,讓刑觀影意志動搖。“……就睡一會兒。”他真的有點不勝酒力了。

    “就睡一會兒。”順應著他的話,纖指撥開他覆面髮絲而後順手解去他束髮的發帶。

    靜靜看著他那外人見不著的慵懶微醺神態時,她臉蛋竟不爭氣地漸漸紅了。

    “嗯……”長呼口氣,他閉上了眼,半睡半醒間動了下唇。“靜初……你……好微訝的輕呼在嘴裡回繞,她甜甜一笑,傾身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謝謝爺。”這男人,讓人真想好好疼愛他。

    脫鞋上床,她雙手抱膝坐在他腿旁看著他的睡顏。如此甜美的寧靜時刻,讓她連眨眼都捨不得。

    “觀——影。”美形的唇輕聲喚著他的名。

    “觀影。”只是想這麼喚著的她,將嗓音降到最低:“夫君。”

    “唔……”刑觀影無意的輕唔仿佛是對她的回應。

    將身子縮了縮,她將下巴靠在膝上,偏著頭繼續凝望他。“夫君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對他人而言如此理所當然之事,對我倆卻是難圓之夢。”

    她萬般依戀的眼神中,滿是柔情。

    “屢屢失望的我總是安慰自己——幸好,沒讓夫君見著我雞皮鶴髮的模樣;幸好,不會瞧見夫君嫌我老的眸光。”她知道這些話聽來很可笑。“明知夫君絕非如此膚淺之人,但說不擔心絕對是騙人的。”

    放下腿,她俯過身去。“夫君,這一世我倆絕對要一起廝守到老,可好?”

    “唔。”

    明知是刑觀影醉酒的輕哼,她仍是開心不已。

    “說定嘍。”她根本在趁人之危。“烙印畫押。”手一撐,她塗著胭脂的紅唇精准無誤地印上他的嘴,貼得密不透風的。

    正想伸舌挑逗他時,吵鬧的人聲隱隱傳來……

    “都說刑爺肯定是溜進新房去了,不然怎麼久久不見人影,偏偏就有人堅持說他家爺必是醉倒在茅廁,要大夥兒一塊兒去救人。”金鳳的大嗓門很好認。“看吧,茅廁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還救人呢。”

    “爺只是不在茅廁而已,不代表爺在新房裡。”青山努力捍衛著他家爺的名聲。

    “青山小哥真是嫩得可愛啊。”翠玉的食指偷襲地刮過青山臉頰。

    “別別別……”

    “唉呀,連口吃的模樣都可愛呢。”

    “你你……”青山急忙掩住自己的嘴,遇上這群大膽的姑娘,他總是被吃得死死的。

    翠玉見狀,笑得樂不可支。

    “刑爺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大夥兒現下轉往新房瞧瞧,順便鬧鬧洞房不就知曉了。”金鳳對這樣的事總是特別熱中。

    不好!說到做到的金鳳,動作可不會慢。

    聽到這兒,花靜初連忙跳下床,連鞋都來不及穿,先沖到書桌拿了筆,再奔出花廳直往房門口而去。

    開門,執筆的手揮了揮,關門,落閂,一氣呵成。

    “嗅?門怎麼推不開呢?”

    “還用問嗎?推不開必是有人上了鎖。這一男一女關起門來能做什麼事,不用想也知道。”

    “不管,我非要鬧鬧洞房不可。”金鳳可不甘心了。

    “等等,門上有寫東西。”還是翠玉眼尖。

    “什麼?”珍珠將油燈移近。

    “請勿打擾!”

    “是花主的筆跡無誤。”

    “怎麼?花主說不打擾就不打擾,你們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金鳳頗感訝異,抬起腳就想往門上踹去。

    “喂喂!等等!花主是用朱砂筆寫的!”珍珠在油燈下瞧得分明。

    “呃……”金鳳倒抽一口氣,趕忙朝後退開一步。

    “怎麼了?”青山愣了愣。

    翠玉失望地歎口氣。“花主的朱砂筆通常只用來寫符咒,若用來寫字,必伴隨著眼睛看不到的字外字。”

    “什麼字?”青山好奇著。

    “殺、無、赦。”翠玉噘了噘唇。“那是一種詛咒,會衰八輩子的。”

    “真的假的?”青山無法想像八輩子是有多久。

    “算她狠。”金鳳沒轍地咕了聲。“算了,今晚先放過他們,日後有的是機會。走吧,回大廳繼續喝,不醉不歸”

    吵鬧聲漸漸遠離後,站在花廳屏息凝聽的花靜初終於松了一口氣。

    “呃……爺?”被吵醒了嗎?

    一回身,就見刑觀影坐在床上,似醒未醒。

    “爺,怎麼了?”正想扶他躺回時卻讓他握住了手。

    “靜初。”

    “是,爺。”這一聲靜初,喚得好柔,柔得連她的心都快化了。

    “靜初,喝交杯酒……不能忘了,是我與靜初的交杯酒……”

    就為了這事逼自己從睡夢中醒來嗎?“爺今晚已經喝太多酒了。”

    “喝交杯酒。”他看著她,眼神與口氣一樣堅定。

    心悸動了下,她的笑如花綻放。“好,喝交杯酒。”斟了兩杯酒,遞酒杯給刑觀影的同時,她的手已繞過他的。“爺,願我倆永遠親親愛愛,白首到老。”

    “誰也不許先誰離開。”儘管他的頭很昏,思緒也不若平時清明,他仍是直直看她,執意要她也許下諾言。

    她明白刑觀影之意,也恨不得馬上允下承諾,但……已失信于夫君如此多回的她,還能嗎?

    見她猶豫,刑觀影神情一凝。“為何不答應我?”

    “因為……”心一揪,她只能實話實說:“怕讓爺失望。”

    “傻瓜。”說這種話的她心裡面的愁苦與感傷他豈會不明白。“沒見過比你更傻的女子了。”心一慟,他欺身湊唇密密地吻住了她,廝磨的唇力道頗重,似是懲罰她的遲疑。

    “不允諾我的你,豈是讓我更失望?”

    “爺……”她的心顫了顫,唇瓣又熱又麻。

    “誰也不許先誰離開。”他重申,將手中的酒杯與她的互碰,而後仰首飲下這杯交杯酒。

    見狀,花靜初也跟著飲盡杯中酒,隱泛淚光的眼惹人憐愛。“誰也不許先誰離開。”

    她終於做下了承諾。

    “這才乖。”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捨不得放開她的手又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頰。

    “這個給你。”他將一物放在她手中。

    低頭一瞧,是個荷包。

    是刑觀影甘受污辱、眨損也要向蘇夢芯要回之物,當時在場的她瞧得可清楚了。

    “這是……”

    “雖然晚了點。”刑觀影語含歉疚:“但我一直想將這東西當作定情之物送給你。”

    “定情之物?”她的眼睛一亮。

    “只是件老舊、不值錢的東西,你別……”

    “是娘的頂針兒?”她驚喜地看著自荷包取出的東西。

    爺的娘親繡功一流,頂針兒是必備的隨身之物。

    點了下頭。“這是娘唯一留下的東西,你可喜歡?”倘若娘還在,必會叨念他怎能送如此寒酸的東西給媳婦。

    “喜歡。”她拚命點頭。

    “我一定好好珍惜。”她歡欣地將頂針兒瞧了又瞧,並將它套在指上。

    “不嫌棄?”帶著醉意的刑觀影雙眸顯得有些朦朧。

    “它一點都不值錢。”搖了搖頭,她帶笑的眼閃閃發亮。

    “它是爺的無價之寶,現在是我的了。”她那驕傲的神態、如獲至寶的模樣,是純然的喜悅,令旁人難以抵擋的嬌媚。

    “而你現在是我的無價之寶。”刑觀影有感而發,用著溫軟的語調說著這句殺傷力十足的話。

    “爺……”一股熱氣從花靜初心窩往外擴散至四肢百骸,連呼出的氣息都熱呼呼的。

    因為醉了?

    不然刑觀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好聽話了?

    那她……能天天灌醉他嗎?

    “我很感謝你。”他雙手合握著她的手輕輕撫著。“謝謝你沒放棄尋我,謝謝你堅持糾纏著我不放手。”

    “爺,您知道我臉皮最厚了。”

    聞言,刑觀影自然地伸手捏了捏她的頰。“那你可知曉我很愛你?”

    “啊……”唇微張,花靜初將這句話在心裡頭想了一遍又一遍。

    她那從不輕易說愛的爺,此時竟然將話說得如此自然,想必早已在心裡頭演練不下千百回,才能在今夜這重要時刻說得如此真誠坦然。

    她的爺啊……害她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唔……”未竟之語被一張柔唇吞噻掉,暫時開不了口也無暇開口。

    火熱的唇舌彼此緊緊交纏,遊移在對方身上的手正為“春宵”揭開序幕……

    “……嗯……爺,爺……啊……”斷斷續續,令人聽了臉紅的細細啤吟自花帳中傳出。

    “靜初你……”一聲粗重的喘息後是衣服落地的聲音。

    看來,有人正努力地禮尚往來。

    “不等。”都什麼節骨眼了,她怎麼可能喊停。

    原本見爺真的有些醉了、累了,打算忍忍熬過一晚讓爺能好好歇息的,誰知道……誰知道她的爺會說出這樣令人忍受不住的話來。

    很愛她!光這一句,便足夠讓她再為他等上三世。

    “可……”該死的,他隱忍下一聲到口的呻吟。“有醉意的我會控制不住力道。”

    “爺不必控制,靜初欣然承受。”啪一聲,一件男人的褲子被丟出帳外。

    “靜初……唔……”咬牙的隱忍關不住猛烈燃燒的火,妖嬈的細嫩嬌軀折磨著他的理智。

    今晚是新婚之夜,他不想這麼粗魯又失去理智的。

    他原是要溫柔地、濃情蜜意地慢慢完成,豈知一碰到她的唇、一觸及她的肌膚,他的身軀便自動蘇醒,變得敏感又激狂,幾乎無法壓抑……

    “爺,別強忍。”花靜初跨坐在刑觀影肚腹上,粉紅的舌靈巧地勾卷著他胸前凸點。

    “讓靜初好好伺候您。”

    一陣歡愉的顫慄流竄過刑觀影全身,他緊抿著唇,脹紅著臉,想要她別如此折磨他,又想要她別不折磨他。

    直到此刻他才知曉,原來他也有如此矛盾的一面。

    當她的臀跟著她的唇逐漸下移時,他難耐地低喘一聲拉著她一同翻身。

    “爺,我還……”一樣無法將話說完,他的唇舌已如法炮製地含住她嬌挺的花蕊……

    好樣的,學得還真快!害她渾身軟綿綿、熱烘烘,情/yu高張得渾身顫抖。

    “爺……”雙手環抱住他,她情不自禁地對他弓起身。“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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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這座墳位於植滿梧桐樹的林間。

    墓地雖小,卻打理得乾乾淨淨不長一株雜草,雖未值桐花盛開期,但仍可想像五月雪四處飄落時的美景。

    墓前,跪著兩人。

    雙手合十的女子雙眸輕閉,口中念念有詞,而一旁男子則靜靜跪著,長而美的鳳目時而看著墓碑時而看向女子,輕抿的唇融著淺淺笑意。

    終於,女子雙手拜了拜,轉首對著身旁男子微微笑著。

    見狀,男子回以會心一笑,隨即與女子一同在墓前俯身恭敬地拜了三拜後方起身。

    “歸寧卻跑來看娘,可好?”刑觀影一手提過食籃,一手握著花靜初的手慢慢走著。

    他不知曉這麼做是否有違風俗民情,只是想順著花靜初的意,但也擔心她遭人指指點點。

    “‘歸寧’是歸家問候爹娘安寧。”花靜初自有她的道理。“靜初從小無父無母,爺的娘就是靜初的娘,歸甯來看娘,理所當然。”

    “你啊……”他起了頭卻沒再說下去,目光定在她脖子上那衣領也遮掩不住的紅紫癖順著他的目光,她知道他在看什麼,新婚夜的火熱綺情隨即鮮明地在腦海中飛掠,攪得她血液奔流,渾身又開始臊熱起來。

    “疼嗎?”有些失控的他也許真弄傷了她也說不定。

    “不疼。”她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脖子。

    “其它地方呢?”

    “嗯?”其它地方?她疑惑地看著刑觀影。

    只見形觀影的眸順著她的嬌軀寸寸挪移,最後停留在她腹下雙腿間……

    “爺……”意會到他所指,她竟不爭氣地羞紅了臉,隨即又不甘示弱道:“今晚還請爺多多指教。”

    一抹幽光在他眼底閃耀,那裡頭藏著憐愛與濃情,還有他極力壓抑的情欲。“撩撥我的你會嘗到苦果的。”

    “哪裡苦了,甜美得不得了呢。”至少她喜愛極了。

    心一動,與她交握的手順勢纏上了她的指,十指緊扣。

    感覺到他手心的暖度,她笑咪咪地將手又收得更緊些。“話說回來,我現在才來見娘實在是太不孝了,還好娘沒責怪我。”她側首看著刑觀影。

    “爺應該早點帶我來的。”那語氣好似隱含著一絲埋怨。

    “多早?”他好笑反問。“初初遇見你時便帶你來嗎?”

    “嗯嗯。”那樣當然再好不過。不過,爺說這話的意思是……“爺是說初初遇見我時便想帶我來見娘了?那爺當時就喜歡上我,想娶我為妻了是嗎?是嗎?”當真?

    好似心中的秘密突然被人挖了開來一般,刑觀影不自在地將眸光調向遠處,不與她興奮染笑的眼相觸。

    “爺……”花靜初不依地繞到他面前,踮著腳尖想看清他害羞的可愛模樣。

    若真是如此,那爺對她算是一見鍾情了?雖早已打定主意非要爺要了她不可,但爺的心思若是那樣……真好!她真的好開心。

    “爺——噢……”腳下一滑,她身形不穩地晃了下,雙臂隨即被他扶握住。

    好機會。

    趁此,她雙手捧住刑觀影的頰,在看清他顴骨上的紅痕後,柔聲開口:“影兒,有你陪伴是娘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語畢,不待他反應,她又湊唇在他額上親了三下。

    刑觀影僵住了,好看的鳳目越睜越大——為了花靜初方才說話的口吻,為了方才她親吻他的動作。

    那是……娘在世時最常對他說的話,就連親吻的動作也一模一樣……

    那是他不曾對外人提起過的記憶,他珍藏於心的記憶,怎會……

    “娘交代我,要我替她這麼做。”她替他解惑。

    “娘說,爺是她最重要的人,要我好好待爺。”踮腳,她仰起的唇這次落在他唇上。

    “這個是我給爺的,我發誓一定好好陪在爺身邊。”

    “你……”他喉嚨發哽,好似有什麼不斷自胸口湧出,幾乎滿出他的嘴。

    “你見到娘了?”他的心顫著,想必連身也是吧。

    怪不得她跪在娘墳前如此久,原來……

    點了下頭。“爺像娘,模樣生得真好。”她注視著他,目中含淚,是情也是愛。

    “娘她……”他頓了下,該怎麼說呢?逝去的人能問過得好不好嗎?

    仿佛與他心靈相通似的,她說出他想知道之事。“娘說,見爺如此她便安心了,要爺不必再替她擔心。”

    聞言,他的心重重地震了下,卻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心仿佛一下子變輕了許多、寬懷了許多。

    如此複雜又難以言語的心境讓他激動難平地將她拉入懷中,雙臂緊摟。

    “……謝謝你。”半晌,他才開口,嗓音顯得有些破碎難辨。

    察覺他的異樣,欲抬的頭被他輕按著不讓亂動。

    閉眸,她聽話地偎著他,凝聽著他失序的心跳,卻讓一道不受控的熱流自眼眶滑落,滲進他那發燙的心窩處。

    “爺。”有句話她還沒對他說呢。

    等了好一會兒他才回了她一聲。“嗯?”

    綻唇,被他按壓在懷裡的她笑得絕美動人。

    “我很愛爺。”

    她沒得到他的回應,只知道貼靠在他懷裡的她被擁得好緊好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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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20 01:46:05
番外一 投胎

    “喂你——”穿得一身黑的鬼差臉一沉,手一指,滿口不悅:“就算真的趕著去投胎也得體面一點不是嗎?”皺起了兩道濃眉。

    “瞧你那什麼樣子,腸破血流的模樣是想給誰看?俺在地府可不是只待一天兩天的新手,你是想嚇唬誰啊……嗅?”他瞪大了鬼眼。“怎麼又是你?!”

    “好久不見了鬼差大哥。”女子一面向鬼差行禮,一面忙著將腸子塞回肚裡。

    “搞什麼!不是才見過沒多久?又投胎?”

    女子苦笑了下。“上一世去世得早了些。”

    “嘖。”鬼差嘖了一聲,眼神古怪地看著她。“閻王都說了‘壞了地府規矩的你,就算投胎,在人世間也不會太好過。’既然如此,你急個什麼勁?”又不是要投胎到好人家裡。

    “不急不行。”女子解釋著:“晚了,就怕與‘他’年歲相差太多,甚至見不著他。”

    ……這麼說也沒錯啦。

    手一伸,鬼差掌裡平空出現了四個塗著紅色漆的木牌。

    “選一個吧。”全地府就只有她一人投胎時是可以選擇的。

    說她有特權?好像是有那麼一點。

    說她運氣好?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總之,她呀,是地府出了名的人物,連閻王都感到頭疼的人物。

    看著那四張木牌的她猶豫了。

    誠如閻王所說,她在人世間不會太好過。

    她曾是啞巴,曾是聾子,曾是賤民,曾是奴隸……等等,但說實的,閻王至少留著她的眼,讓她有機會尋找“他”,讓她至少能看看他。

    所以她不怨、不恨、不苦,只是……遺憾著始終無法與他白頭偕老。

    “鬼差大哥,看在相識多年的份上,能不能給小的一點提示?”她討好般地放軟語氣。

    “提示什麼?”鬼差哼了聲。“你也知道沒一個好的。”

    “是。”她心裡當然清楚。“求您好心幫個忙。”

    看著她哀求的眼神,鬼差的心有點軟了。“那……那怎麼行,那不就是放水嗎?”收心,收心。

    “鬼差大哥。”見鬼差動搖了,她趁機再用力搖晃。“我在人間時,每逢中元普渡,該燒的、該備的、該給的,可一樣也沒少過,您就可憐可憐我,幫幫我嘛。”

    “這這這……”真真應驗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真是麻煩!”

    “謝謝鬼差大哥。”她笑彎了眼。

    “選殺手好了。”鬼差看著木牌念出其中一個選擇。

    “殺手?”她眯了下眼,那怎麼行!“每一世我都要替他積福德的,怎麼能當殺手殺人造殺孽呢?”

    “……那,屠夫好了。”

    她瞪了鬼差一眼。“屠夫跟殺手不是一樣嗎?只差在殺的對象是畜牲而已。”

    唉,實在有夠麻煩的。

    “就老鴇吧。”什麼都不用殺,行了吧。

    老鴇?她下輩子當老模?她……像嗎?

    “什麼像不像,不就是女人嗎?”鬼差沒好氣地反問。

    原來,她不知不覺中將話問出了口。“人間有規定什麼樣歲數的人才能當老鴇嗎?”

    這……好像沒有。她被堵得啞口。“那……最後一個選擇是什麼?”她還不死心。

    “乞丐。”

    不是她瞧不起乞丐,只是……每日得為三餐奔波的她,哪來空閒尋找他呀。

    “就老鴇吧。”她輕歎了口氣。

    但這老鴇要怎麼當?

    怎樣才能稱得上是一名好老鴇?

    而她又該如何以老鴇的身分替他積福德?

    ……看樣子,她還有得學了。

    “早跟你說選老鴇了吧,又耽擱了些時辰。”鬼差翻了下白眼,抽出寫著老鴇兩字的木牌遞給她。“快走,快走!”

    “謝謝鬼差大哥。”接過木牌,道了聲謝,她毅然轉身奔向未知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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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20 01:46:25
  番外二 生活小記

    “什麼?”花靜初掏了掏耳朵,她可有聽錯?“六王爺能否再說一次?”只見六王爺抿著略厚的唇,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見狀,花靜初也不逼催,笑笑地端起茶來,慢慢地畷、輕輕地飲,順道將坐在身邊的刑觀影當成一幅賞心悅目的畫賞著,愜意得很。

    怪了。

    她家的爺怎麼越瞧越俊,越瞧越讓人移不開眼呢,害她看著看著就想吃起爺的嘴,嘗嘗爺的味道了呢……

    而被如此明目張膽狠瞧的刑觀影也不覺害臊,習以為常地迎上她目光,對她回以溫柔淺笑。

    她呀,又在為難六王爺了。

    看來當年進王爺府捉鬼卻遭六王爺怒目相向一事,她至今尚未釋懷呢。若非後來六王爺給的獎賞確實豐厚,豐厚到胭脂樓的姐妹們個個笑開了眉眼,她恐怕會連再見六王爺一面都不願呢。

    “靜初。”刑觀影用清雅的嗓喚著她的名時總是特別悅耳。“六王爺所提之事,能辦嗎?”

    “什麼事呢?”花靜初裝傻地瞄了六王爺一眼。

    “替王爺夫人求平安符。”

    “還有安胎符。”六王爺忍不住補充道。事關夫人安危,他不得不開口。

    “爺。”花靜初微噘起唇,心中頗有微詞。“這種事只要御醫好生看照即可,不需要求符的。”唇一勾,她再道:“再說,若真要求符安心,只要到寺廟去添點香油錢,要幾個符就有幾個,方便得很。”

    大廳的氣氛一下子冷凝了起來。

    “我聽下人提起,上個月花主到府裡探訪內人後離開時,在後花園救了一名懷有身孕的廚娘。”事已至此,不愛小道話題的六王爺不得不說出他聽來之事。

    語畢,花靜初立即接收到刑觀影那種“你怎麼沒對我提起這事兒”的眸光。

    “唉呀,我可沒救人的本事,這種事六王爺聽聽就好。”

    “那廚娘不慎摔了一跤,坐在地上捂著肚子喊疼。”六王爺不理會花靜初的辯解。

    “許多人都說正好路過的花主一見,二話不說食指一咬便往廚娘肚子上寫字。”他看著刑觀影。

    “寫完肚子又寫在讓人取來的金紙上,然後一把火將金紙燒了兌水讓蔚娘服下。”

    聽到此,花靜初仍舊不表態。“你可要猜猜那廚娘怎麼了?”六王爺問著刑觀影。

    這還需要猜嗎?

    “當然是平安無事了。”花靜初的本事他親身領教過,所以清楚。

    唉一聲,花靜初歎得有些故意。“那只是一種障眼法,讓廚娘安心,讓身體寬心,自然就沒事了,她也只是嚇著而已。”

    瞧,她將這種事說得多輕描淡寫。

    “本王要找的也是這種讓內人可以安心、寬心的方子。”

    糟!花靜初暗叫一聲。掉入六王爺的陷阱了。

    正在懊惱自己的失算之際,她被拉入一溫暖胸懷中,擁摟著她的人沒有開口,就只是輕撫著她的發,一下又一下。

    她的爺真厲害,知曉她還小家子氣地記仇不願妥協,便用這種法子安撫她。長長一歎,螓首往刑觀影肩上一靠,一觸及他的身,她的心便軟了、暖了,柔得無骨無刺了。

    “還有,那次對花主無禮之事,本王在此向你鄭重道歉。”六王爺拱起了手,誠意十足。

    她的爺仍舊沒開口,這種事他不會勉強她,完全遵照她的意思。

    “兩日後我會派人將東西送到王爺府。”非鐵石心腸的她吃軟不吃硬呀。

    “不,本王親自來取。”六王爺總算松了口氣。“當然,該給的獎賞,本王不會少給。”

    “我才不……”頓了下,她改口:“是有樣東西想求六王爺賞賜。”

    聞言,刑觀影的手停了下。“但說無妨。”

    “求王爺賜我一張‘通航令’。”

    在場的兩名男子皆怔了下。

    是啊,凡事皆為刑觀影著想的花靜初,會提出這種要求並不意外;而棄官從商的刑觀影得此助益,簡直如虎添翼了。

    “這事不難。”六王爺點了頭。于公於私,他皆會辦妥這事。“但本王有個條件。”

    “王爺請說。”

    “有了‘通航令’,全國各大港口皆可暢行無阻,本王只要求不許一去不回。”

    這樣啊……花靜初心中微微一笑,仰首注視著唯一能對六王爺答覆之人。

    斂眸,刑觀影沉吟了下。“若要離開,必定告知王爺。”

    “提前半年就得告知。”

    “三個月。”

    “五個月。”六王爺討價還價,這樣至少他還有時間想辦法留下他。

    在這一點上爭執似乎沒多大意義。

    “可以。”刑觀影頷首。

    他的讓步讓六王爺心情偷悅。“走了。”

    “送王爺。”刑觀影握著花靜初的手隨後跟著。

    “免了。”手一揮,六王爺與護衛會合,離開了刑宅。

    望著六王爺的背影,刑觀影薄唇微揚。“符,你早已準備好了,對吧?”

    “爺知道?”她微訝。

    “擔心六王爺會斥為無稽,原本正煩惱著該如何將符送給王爺夫人,是吧?”

    “呵。”她笑出了口。“在爺面前,我無所遁形呢。”如此瞭解她的爺,讓她唇邊的笑止也止不住。

    “因為愛,所以關心,所以在乎,所以想知道你的一切,這是理所當然的。”感覺到走在身邊的花靜初停頓了下,他回眸。

    “怎……小心。”手一環,他及時接住軟下身的她。

    “靜初?”身子不舒服嗎?

    “爺,我賭輸了。”她雙手攀在他肩上,語氣中有不甘有甜蜜。

    “又跟青山賭了什麼?”見她無恙,他伸手輕扣她下巴。

    這兩人年紀也不小了,卻時常賭個沒完,跟小孩一樣。

    被刑觀影這麼一問,她反倒有些不符意思了。“就……就本來想學郝大娘想一個獨屬於我與爺的暗號,可青山說爺根本不需要。”

    “什麼暗號?”

    花靜初臉蛋微紅。“……就想對爺說愛,卻不方便或不好說出口時替代心意的暗號。”

    這樣啊。刑觀影眸色深濃了一些。“怎麼說你賭輸了?”

    看著他含情的眸,她為著自己的行徑感到好笑。“爺總是將愛說得如此自然又順口,聽得我心發暖、腿發軟,根本就不用暗號。”噘起紅唇。

    “我真傻。”害她平白輸掉一壇上好的酒。

    “是很傻。”

    “爺,你……”嬌嗔的唇被含人一張有著略涼唇瓣的口中。

    “唔……”她喘口氣,仰高的唇欲讓她的爺嘗得更深……

    “爺,花主,差不多要出發去巡視商行了,我現在就去備車,您……”青山趕忙住口掩嘴,不對,要掩眼才是。

    真是的,又不是新婚夫妻了,怎麼每日都還這樣旁若無人地卿唧我我。

    明明彼此都已經大膽示愛成這樣了,真搞不懂花主還要想什麼“暗號”,難不成是想氣死孤家寡人的他?

    “咕。”百般無奈地轉過身去,青山仍是不得不殺風景地叮嚀:“爺,花主,我備車去了,麻煩兩位親親就好,拜託別進房了,不然商行都關門了。”

    ……

    沒人理他?

    他就知道!算了,青山聳了下肩。

    依他經驗來看,這車也甭備了,今日他家爺根本就出不了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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