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嚴選孩子爸】《全文完》

《嚴選孩子爸》作者：杜若

從小她身後就有一條名為齊子熙的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
不但四處廣播她是他過去、現在、未來的阿娜答，
還不停斬斷她的桃花，導致她一下子從萬人迷變剩女，
雖然身價暴跌讓她很不是滋味，但他卻以無盡的疼寵來彌補她，
怕她餓著，他天天到咖啡館等她下班，帶她去吃好料，
為了她的安全，他不顧自己隔天要早起上班，堅持送她回家，
嘖，把妹技術這麼高超，她哪有辦法招架，芳心立刻送給了他，
一次的意外讓他們滾了床單，他也真心的說會負責，
無奈他在美國的情人帶著孩子找來，哭求她不要搶走他，
她就算再不舍也只能謊稱不愛，把他趕去當別人的丈夫兼老爸，
本以為隔著廣大的太平洋，從此兩人再無相見的可能，
沒想到他卻突然一聲不響回國找她，還一臉興師問罪的樣子……
不妙，他該不會知道她偷偷幫他生下兩個小蘿蔔頭的事了吧？！

楔子

    寬敞明亮、擺飾豪華的客廳裡，兩對夫妻各佔據一張雙人沙發開心地閒話家常，從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聊得很愉快。

    言氏夫妻幾年前結婚時，搬進這間一層樓兩戶人家的高級大廈。原本對面住著暴發戶，一家子十分冷淡，對他們這新住進來的鄰居完全不聞不問，有時碰巧在門口遇見了向對方打招呼，得到的也只是一聲冷哼，害他們想敦親睦鄰都不行。

    不久前那戶人家連夜打包完行李就偷偷搬走，聽說是公司經營不善倒閉了，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新鄰居齊家才搬來第一天就帶著點心登門拜訪，而且態度超級親切，言氏夫妻開心極了，天曉得他們盼這天盼了多久，畢竟不能到左鄰右舍家串門子的生活總少了點樂趣。

    他們和齊氏夫妻才剛認識就有聊不完的話題，從彼此如何相識相愛、步上紅地毯的經過聊到他們各自的獨生子女。

    說來也真巧，齊家的獨子齊子熙只比他們家的女兒大上一個月，都剛滿五歲沒多久。

    “子熙，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哥哥了，要多多照顧妹妹。”齊父為人比較嚴肅，但看到小小年紀卻越來越帥的兒子也忍不住露出驕傲的微笑。

    哥哥？聽起來不錯。

    齊子熙的目光移到正窩在父母親之間撒嬌的小女孩。

    白皙的臉頰上泛著微微的紅暈，圓圓大大的雙眸配上長卷的睫毛，小小的鼻子和嘴，身上穿著一襲粉紅色的蓬蓬裙，像小公主一樣，好可愛！

    他很喜歡這個初次見面的可愛小妹妹。

    “小玥玥長大後要不要當子熙哥哥的新娘啊？”言父開玩笑地說著，抱起嬌小的女兒放在自己腿上。

    做爸爸的當然捨不得女兒嫁人，若真要嫁的話就嫁到對面吧，每天都能看到。

    “新娘？”言琉玥軟軟的嗓音裡充滿疑惑，不明白新娘是什麼意思。

    齊母和言母興奮地看著兩個才五歲大的孩子，這真是個好提議，男的俊、女的美，真是登對、天作之合啊！

    “老公這主意太好了！”言母笑得合不攏嘴，甚至開始幻想二十年後兩家盛大的世紀婚禮。

    “子熙，小玥玥當你的新娘好不好？”齊母滿臉期待地望著兒子。

    齊子熙毫不猶豫地點頭，其實他並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卻莫名有股想保護眼前這位可愛小公主的衝動。

    聞言，四個大人像是中了頭彩一樣歡喜，想著未來如果真的能結成親家該有多好。

    “小玥玥，餐桌上有齊叔叔他們帶來的蛋糕，冰箱裡有紅茶，帶子熙哥哥一起去吃點心。”言母撫摸著女兒細柔的黑髮說道。

    一聽見有點心可以吃，言琉玥迫不及待地從父親腿上跳下，繞到一旁牽起齊子熙的手。

    “子熙哥哥我們去吃點心。”

    齊子熙驚訝地看著正牽著自己的柔嫩小手，心頭升起一股溫暖踏實的異樣感覺，走在前方的言琉玥則是又蹦又跳地朝餐廳走去。

    兩家父母看著兩個小孩嬌小的背影滿意地直點頭，多相配啊！

    “子熙哥哥——”

    齊子熙正把紅茶倒進杯子裡，聽到身後的小女孩叫他，立刻放下裝有紅茶的水壺轉過身。

    他一轉身，言琉玥軟軟嫩嫩的小嘴就貼到他嘴上，嚇得他不敢亂動。

    幾秒後，言琉玥退後一步離開他的嘴巴，天真地笑著。“這樣子熙哥哥就是我喜歡的人之一了。”她平常都會親爸爸媽媽，他們說這是喜歡的證明。

    其實她本來是要親臉頰的，可是他突然轉身，就親到嘴巴上去了……不過應該都一樣吧？

    小女孩很快就忘了這件事，沒放在心上，但小男孩卻紅了臉，暗自發誓一定要對人家負起責任。

第1章(1)

    言琉玥瞪著連門鈴都沒有按就大搖大擺闖進來的齊子熙，這大少爺好像把她家當成自家廚房一樣，無聊隨時可以來閑晃、來串門子。

    偏偏自家父母就愛他來，她也不能當著父母的面拿掃帚把他給轟出去。

    再說，齊爸齊媽待她簡直像親生女兒般疼愛，好的沒話說，弄得她也不好意思跑去跟人家說：“可不可以叫你們的兒子不要一天到晚來煩我？”

    原本她也不是很討厭齊子熙，小時候好像還滿喜歡這個玩伴，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覺得不應該再像年幼時不分男女的玩在一起，再加上這厚臉皮的傢伙幾乎是天天來她家報到，不論她如何怒瞪、怒駡、怒吼，他依然充耳不聞擺出那張欠扁的笑臉。

    誰也不喜歡無論走到哪裡，後面都有人陰魂不散的跟著吧，偏偏他趕也趕不走，還成天找自己拌嘴，把她弄得火冒三丈，即使有再良好的教養，也克制不住想對他大吼的衝動。

    在學校就已經看夠多了，她不想連假日在家都還要應付他的糾纏不休。長得又高又帥又如何？嘴裡永遠吐不出象牙。

    說來真的是有夠邪門，他們竟然小學、國中、高中都在同一個班級，她一直很懷疑是不是齊子熙偷偷要他老爸去向學校施壓，不過她沒開口問過，想也知道他會厚臉皮地回答她——“我又不是吃飽撐著幹麼要和你同班？其實你很高興每天都能和我一起上課對吧？”

    她才不想見到他滿臉得意的表情，聽見那討人厭的邪惡笑聲。

    要怎麼做才能和齊子熙保持距離呢？

    她的校園生活因為齊子熙的緣故總是特別“精彩”，不僅很多人猜測他們是一對，連導師都來關切，希望不要讓戀愛影響課業。

    冤枉啊！他們可是清清白白的很，幸虧父母親沒有誤會。

    她的戀愛史托齊子熙的福，到現在還是一張白紙，好像只要有人向她告白，齊子熙都會剛好路過，然後攪局……

    久而久之，告白的人少了，倒是有不少女性朋友不請自來，各個都把她當成假想敵。

    她和齊子熙根本就沒有交往過一分一秒，那些女人再怎麼恫嚇、威脅她也沒用啊！她們何不自己去恫嚇、威脅齊子熙和她們交往，還比較有可能成功。

    唉！一個大男人，當什麼紅顏禍水。

    “小玥玥，你這樣大剌剌地盯著我看都不會臉紅嗎？怎麼一點女人該有的矜持都沒有，眼裡還在冒火呢！真熱情。”齊子熙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又很自然地伸手攬著她的肩，完全無視言琉玥眼裡燒得更旺的怒火。

    四個大人在他家喝下午茶，沒看到言琉玥的身影，怕她一個人在家會無聊，他就跑過來陪她聊天啦！順便要跟她說一件很重要，也是他猶豫了很久的事情。

    “你、你這個無恥的大色狼！給你三秒鐘立刻放下你的手，否則就不要怪我把你轟出我家大門。”言琉玥簡直快抓狂。

    都跟他說過多少次了，他們已經十八歲了，難道他還以為跟八歲一樣沒有男女之別？

    “三——二——”

    “好啦！好啦！小玥玥說什麼都是聖旨。”齊子熙聽見她開始倒數，只好認命放下不安分的手。

    他的小公主越來越見外了，連一點點福利都不給他享受。

    “還有不准叫我小玥玥。”這麼親昵的稱呼哪時候輪到他叫了，每次在學校聽見，她都丟臉到想落跑，假裝不認識他。

    “可是我和言爸、言媽從以前——”

    不等他說完，言琉玥立刻反駁，“那是我還小的時候才這樣叫，現在我長大了，我爸媽也早就不這樣叫了，你也是，你那樣叫害我在學校都快丟臉死了，好像我跟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一樣。”

    “親愛的小玥玥不要這樣啦！而且我們本來就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啊。”他以曖昧的口吻說。

    她是他想保護一輩子的小公主，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是。

    以前她是個可愛無邪的小公主，小小的身影總是跟在他身後向他討糖吃，像是墜入凡間的天使，天真單純的笑容常常令他心軟。

    從那時起齊子熙就暗自發誓，言琉玥一輩子都是自己的公主，專屬於他。

    小公主長大後進階成可愛甜美的公主，光是一個微笑，就讓他覺得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再值得不過了。

    他的心意連雙方父母都知道，同意挺他到底，就只有眼前的小女人老愛拒他於千里之外，害他不得已只能死皮賴臉纏著她。

    自己明明又高又帥又聰明，對她溫柔體貼到簡直是最佳男友典範，背後還有多金老爸撐腰，怎麼她都沒有一點點心動，還常常不給他好臉色看呢？

    或許這就是自己只想要她的原因吧，她是與眾不同的。

    他的人生大概也就只有在言琉玥面前會活得這麼沒有尊嚴，不過在喜歡的物件面前沒有尊嚴又何妨，能擄獲佳人芳心才是重點。

    等待她的回應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但他擔心那一天得要等到很久以後了。她究竟何時才會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不同于朋友呢？

    “我們只是單純的鄰居關係，不要一直小玥玥來小玥玥去的。”看著他故意裝出曖昧的笑容，言琉玥發揮了很大的自製力才能忍住不踹他一腳。

    “那……玥玥？”聽起來不錯。

    “你、說、什、麼？”

    見到殺人的目光投向自己，齊子熙只好裝出一臉無奈的模樣，“小玥總可以了吧？可是這不就跟大家一樣了……”在班上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稱呼她。

    可是他想當特別的人，因為他要的從來就不是朋友、同學、鄰居這樣的關係。

    “那就都不要叫。”言琉玥逕自走回房間，不想繼續和他抬杠浪費時間，也不想理會他在身後哇哇大叫。

    該準備出門了，不知不覺和齊子熙耗掉太多時間，迅速換個外出服應該還來得及。

    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他有必要這麼小題大作嗎？難得的周休假日她才不要浪費在和他鬥嘴上。

    “你要做什麼？”齊子熙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見她就要把房門給關上，眼明手快地快速移動身軀擋在門邊，他還有話沒說完。

    這句話才是她想問的吧！

    言琉玥微蹙起秀眉，雙眼瞪著卡在門口不讓她關門的障礙物。

    “換衣服。”不給他第二秒思考，她故意用力地關上門，然後從內反鎖。

    幸好齊子熙反應夠快，及時從門邊跳開，否則差點就成了門下冤魂。

    他的小公主也真夠絕情，一點顏面也不留。

    “沒事幹麼換衣服？”齊子熙加大音量，隔著門板和她說話。

    沒得到任何回應，他只好無奈地站在她房門前嘀咕道：“竟然連撥個幾分鐘聽我說話都不願意。”

    倏地，門又被打開。

    他只顧著講話沒注意到門又打開，等到發現時堅硬的門板早已往他完美的臉上招呼，這回來不及閃躲。

    下一秒門後傳來齊子熙壓低嗓音的悶哼聲。

    “你怎麼不躲開？痛不痛啊？”她還以為他會機伶地躲開，加上趕時間，才會沒注意到他就開門，沒料到會不偏不倚地撞上他。

    看他摀著鼻子的模樣，言琉玥有些自責和……心疼，沒有多想，她已不由自主走到他身旁，擔心全寫在臉上。

    “你是在關心我嗎？”齊子熙難掩臉上的喜悅，她難得對自己露出關心的神情，他高興的像是瞬間飛上天堂，為了得到她的關心，要他多被撞幾次也心甘情願。

    “你少臭美了！”言琉玥羞窘地漲紅了臉，伸手將他推離自己一公尺外。

    剛才近距離的觀察，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好久不曾仔細看過他，她一直知道他很好看，也知道他在學校異性緣很好，多的是愛慕他的女生，可能是自己看習慣，早就對這張迷倒一票女性的臉龐免疫了。

    一股檸檬草的淡香縈繞在身旁，他身上總是有這股味道，好像可以魅惑人心似的，令人不知不覺沉淪在這香味之中。雖然不太喜歡和他多接觸，但不可否認的，這味道好聞極了。

    他真的很好看，雖然有些稚氣未脫，但再過個幾年，肯定是不折不扣的大帥哥一枚。

    他深邃的眼眸時常帶著一絲戲謔和笑意，可是當他陷入自己的思緒時，那雙眼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潭，英挺的鼻子幸好沒被撞塌，視線再往下看去，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微微上揚的薄唇，這讓她突然想到某次聽見幾個同班女生的對話——“只要讓齊子熙吻我一次，我這輩子就不算白活啦！”

    “一個吻就能讓你滿足了？”

    “當然是希望能把他整個人都占為己有最好，你們誰不是這樣想的？我說的沒錯吧？”

    當時她只覺得這幾個人病得嚴重，也許該上醫院做個徹底的檢查，看看是不是腦袋受到什麼重創。

    不過現在連她的腦子也不正常了，腦海竟然浮現一個念頭——不知道和他親吻時是什麼感覺……

    天啊！她在胡思亂想什麼，怎麼會對一個相處了十幾年的朋友產生非分之想，眼前的人可是齊子熙啊！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給嚇著，一股熱氣直沖腦門，雙頰瞬間爆紅，在她白淨無瑕的臉上更是明顯。

    他的表情有必要這麼認真嗎？害她更忍不住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齊子熙擔心地盯著她。

    “被你氣的啦！”被他這麼瞧著，言琉玥更不自在了，原本該是憤怒的語氣，現在聽起來反而帶了點嬌嗔的意味。

    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然以他惡劣的程度，一定會抓緊機會嘲笑她，她才不要一輩子淪為他的笑柄。

    “我要出門了。”

    又跟他耗掉了不少時間，看來註定要遲到了，希望對方不會生氣，乾脆先打電話自首說自己會遲到好了……

    “你要去哪裡？等我一下。”看她迅速換上涼鞋，打開家門逕自走了出去，完全不搭理他，齊子熙輕歎一聲，無奈地跟上。

    雖然穿著裙子但仍無法限制言琉玥迅速的步伐，直到按下電梯，這才發現身後多了個不該出現的傢伙。

    “你跟著我做什麼？我待會要去看電影，快遲到了，沒時間跟你抬杠。”她擰起秀眉，搞不懂他在想什麼，都說了沒空還一直黏上來，真是莫名其妙。

    “我……”話還沒說完電梯門就打開了，看她走了進去，他趕緊跟上。

    “你要跟誰去看電影？”正事先擺一邊，多年來訓練有素的“情敵偵測雷達”發佈警訊。她穿得這麼漂亮，該不會是哪個沒長腦袋的小子約他的小玥出去吧？

    門都沒有。

    “於晴。”

    “於晴？就你們兩個人去？你們兩個哪時候感情變這麼好我都不知道。”

    不對勁，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事情沒想像中單純，和言琉玥要好的幾個朋友他都認得，她和於晴只能算是點頭之交，交情沒好到可以單獨出去的地步。

    “她都已經開口約我了，總不能拒絕人家吧。也許這次看完電影后就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也說不定，不要管那麼多啦！你跟著我就是為了問這個？”不是她想找麻煩，是他真的很反常。

    “我也要去。”

    此時電梯剛好到達一樓，她的腦袋還沒弄清楚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愣在電梯內遲遲沒有移動，直到他拉著她走出電梯。

    “你不要呆呆皺著眉瞪我，不是已經遲到了？你想第一次一起看電影就讓對方等你嗎？陳叔應該也在外面等你很久了吧！”齊子熙伸手輕輕捏了下她白皙的臉頰。

    陳叔是言家的專屬司機，從言琉玥出生前就在言家工作了。

    “齊子熙，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還是你今天吃錯藥？你跟著我去是想幹麼？”她瞇起圓亮的美眸質問道。

    “偶爾想出門透透氣，只是到街上晃晃不行嗎？況且你都有約會了，我這個人見人愛的大帥哥當然也有，想約我的人排隊都排到能繞臺灣一圈了，反正順路就一起去。”

    他可沒有說謊啊，只不過沒赴那些約罷了。

    “你——”厚臉皮愛往自己臉上貼金就算了，竟然還諷刺她行情差，跩什麼跩，真要被他給活活氣死。

    可是聽到他和別的女人約會，心裡怎麼有些悶悶的？光想像他和其它人親密相依的畫面……她是在鬱悶個什麼勁啊！

    等著要和齊子熙約會的女人多到可以把她淹死，要鬱悶也鬱悶不完。況且他要和誰約會是他家的事，最好是讓他忙到分身乏術沒時間可以糾纏她！

    這樣一想，她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啊，怎麼會這麼難受呢？

    “哼！隨便你。”可惡的花花公子，原來都趁她沒注意和別人約會。

    越想越不快、越想越不舒服，言琉玥逕自走出大廈，像是洩憤似的，用力踩著腳下的大理石地面，沒聽見身後一聲極為輕微的歎息。

第1章(2)

    站在人來人往的電影院門口，言琉玥四處張望，就是沒看見於晴的身影。

    而心懷鬼胎的齊子熙胡亂掰了個藉口好留下來陪她一起等。

    如他先前所想的，等了十幾分鐘也不見人影，於晴果然不會出現。

    不曉得是誰利用于晴的名義約她出來，他倒要看看是哪個不怕死的臭小子，竟然敢約他的女人出門。

    “你該不會是被放鴿子了吧？”齊子熙難忍臉上的笑意，刻意忽略她慌張的神情，沒想到連老天爺都和他同一陣線。

    他壞心地祈禱著對方臨時有事，然後爽約。

    “你不要沒事在這胡說八道，於晴才不是那種人，剛剛在車上打給她的時候她明明說她已經到了。”

    該不會是等太久不高興了吧？可是她剛剛說會晚到時，於晴還笑嘻嘻地說沒關係，談笑間一點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只是聲音聽起來有點僵硬，讓她感覺有些奇怪。

    “你看，那人是在向我們招手嗎？看起來怎麼有些熟悉……”齊子熙眼尖地看見不遠處有人拚命揮舞著手，卻被熙來攘往的行人擋去了大半身影。

    發現自己終於被注意到，那人興奮地朝他們小跑步而來，手上還捧著一束鮮紅色的玫瑰，臉上頂著足以和正午炙熱豔陽媲美的燦爛笑容。

    不過這些在齊子熙眼裡一點也不燦爛，反倒覺得礙眼至極，不論是那束大紅玫瑰或是那張臉。

    “林見暘？！”言琉玥先認出了這張斯文的臉，腦子裡除了問號還是問號。

    林見暘和他們同屆，全校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拜倒在他的褲管之下，長相斯文、待人親切又溫文有禮，還是學生會會長，簡直就是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雖然和齊子熙比較起來，只有個性好親近這點勝過他，不過光憑這點就足以招來高人氣了。

    但她與他並不認識，他們甚至沒說過一句話，會知道這號人物純粹是因為她的朋友裡面有人非常迷戀他。

    “本來以為你不會赴約，看到你來我就安心了。”林見暘頂著招牌笑容，目光始終停佇在眼前的俏麗佳人身上。

    “他是誰？”齊子熙不悅地問道，連看也不看林見暘一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個男的，情敵雷達真是準確無誤，幸好自己死賴著跟來。

    “笨蛋，他是學生會會長。”她湊到他耳邊刻意壓低音量，怕讓林見暘聽見，不見其人也至少聞其名，像齊子熙這種根本不把對方當一回事的人是少數中的少數。

    “有什麼了不起，我爸還是大企業總裁，我媽是家長會會長。”齊子熙的目光瞥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林見暘，這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就是要氣死他才有趣啊！

    “齊子熙！”言琉玥狠狠地捏了下他的胳膊，再賞他一記白眼。

    他平常雖然驕傲，卻從來不會拿父母來炫耀，今天是怎麼回事？

    齊子熙只是對她露出無辜的表情。

    “言同學，這是要送你的。”林見暘硬是將手上的一大束鮮紅玫瑰塞進言琉玥懷中，另外補上自認無人能擋的完美微笑。

    可惜言琉玥從小和更強馬力的超級發電機生活，早已免疫，絲毫不受影響。

    她完全沒有拒絕這束花的餘地，也不忍心拒絕對方的好意，只能勉強扯出一抹微笑回應，倒是身旁的齊子熙快看不下去。

    拜託，這傢伙想追女孩子起碼也先打聽清楚，言琉玥根本不喜歡這種俗豔的大紅玫瑰。更令他感到不悅的是林見暘從頭到尾眼裡只有他家小玥，根本刻意忽略他的存在。

    雖然他也不把對方當一回事就是了。

    “呃……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送我花？你應該是在等其它人吧？”今天老是發生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先是齊子熙，再來是於晴，接著連學生會會長都來湊一腳！

    “於晴沒告訴你嗎？我請她幫我約你出來……原來你不知道啊？這麼說來你並不是自願赴約的。”林見暘輕歎了口氣，難掩失望之情。

    “我不知道是這樣子，如果讓你誤會了那真的很抱歉……”

    “為什麼要向他道歉？是於晴騙你出來看電影的，你又不知情。”齊子熙語氣略帶挑釁，故意打斷她的話，銳利的雙眸卻是一瞬不瞬地瞪著林見暘。

    “齊同學，可以冒昧請問你怎麼會和言同學一起來呢？”他當然知道齊子熙一直在旁邊，只是刻意不理會罷了。

    從打算追求言琉玥開始，他就知道齊子熙這號人物，也知道他跟言琉玥的傳言，但在沒聽她親口承認之前，他不會輕易相信。

    “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齊子熙示威性地攬過佳人的纖腰，也不管等會兒會被她罵到臭頭，言行舉止像是高傲的雄獅在宣示主權。

    言琉玥這次倒是很配合地依偎著他，她忍住想拍開狼爪的衝動，硬是演出小鳥依人的嬌弱模樣，彷佛他們真的是一對。

    反正全校的人早就誤會了，不差這一個。

    她也想儘快結束這出鬧劇，因為他們三人之間奇怪的氛圍早已引來不少路人側目。

    “我想電影開演也有一段時間了，現在進去也沒什麼意思，這次就先算了吧！來日方長，未來多的是機會可以一起看電影。”暫時退讓並不表示放棄，林見暘也不覺得自己的條件會輸給齊子熙。

    “那我們先離開了。”齊子熙強勢地摟走懷中的軟玉溫香，離開這個首次見面就與他不對盤的學生會會長，憑他也想約言琉玥，下輩子吧！

    不，是永遠不可能！

    言琉玥低垂著小臉，沒有勇氣抬頭看林見暘一眼，雖然對他有些愧疚，但總比給他不可能的希望來得好，唉，今天簡直是荒謬極了。

    依然佇立在電影院前的林見暘看著言琉玥和齊子熙離去的背影，斯文的臉龐覆上一層陰霾，鏡片後是隱藏不住的悲傷眼神。

    打從第一次在學生餐廳偶然看見言琉玥，他就為她的氣質傾倒，她就像是落入凡間的天使，美麗的令人屏息，即使是和齊子熙鬥嘴也不減她與生俱來的氣質。

    他曾嘗試過製造機會和她認識，但齊子熙始終寸步不離，直到他發現於晴對自己的愛慕，便讓她去邀約言琉玥。

    他知道利用于晴的行為很可恥，可這是現下唯一可以接近言琉玥的方法了。

    沒想到齊子熙還是跟著出來。

    “見暘……”

    原本只打算躲在一旁觀看的於晴見事情不如預期，等到言琉玥和齊子熙走了之後才悄悄走到林見暘身旁，柔順地陪伴著他。

    看來自己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幸好她放心不下跟著來了。

    雖然欺騙言琉玥令她過意不去，不過當林見暘請她幫忙時，她真的狠不下心拒絕，好高興他主動和自己說話，即使他眼中只看見言琉玥，始終容不下自己……

    但能讓心上人幸福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對我的感情，你是個很溫柔的人，可是我喜歡的人是言琉玥，我真的無法接受你的感情，你還是去尋找其它更值得你付出的物件吧！現在請讓我自己靜靜……”

    “不！我會陪著你，直到你得到幸福，相信我……”正因為自己深愛他，才能瞭解得不到同等回報的愛有多麼痛苦。

    這種痛，讓她獨自承受就好。

    “在一個男人懷裡還一臉陶醉，身為女孩子的矜持呢？”齊子熙壞笑著壓低嗓音在言琉玥耳畔低語，果不其然，立即得到白眼賞賜。

    一離開林見暘的視線範圍，原本輕攀著齊子熙襯衫的嫩白小手倏地朝他的腰間使勁一捏，惹來他一陣哇哇大叫，鬆開了摟著佳人的手。

    “哇！小玥你想謀殺救命恩人啊？也不想想要不是我英雄救美，你現在早就和無趣的人看著無趣的……”

    不待他說完，又被用力捏了一下。

    “得寸進尺！哼！”言琉玥昂著小臉逕自走在前頭，任由他在後頭嚷嚷。

    齊子熙大步跟上繞到她面前，輕而易舉就讓她停下腳步。

    “你擋到路了。”

    “小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先停下來聽我說完好嗎？”

    “你這樣按住我的肩膀，我想走也走不掉吧。”言琉玥無奈地看著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

    一改剛才的嬉鬧，他現在的表情好嚴肅、好認真，總是嘻皮笑臉的他竟然也會出現這種表情，看來他要說的事情是真的很重要。

    直視著他專注的目光，害她也跟著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究竟是什麼事情可以讓他這麼嚴肅？

    “我……我畢業後就要到美國去念大學了，思考之後還是覺得應該親口告訴你這個消息。”

    雖然很捨不得離開臺灣、離開她，可是他瞭解自己不能只存有兒女私情，還要考慮到父母親對他的期望。

    父母並沒有干涉他的決定，到國外求學是他自己提出的。

    父親認為他有足夠的能力決定自己未來想走的道路，保持中立的態度，任由他自己決定。

    而母親雖然搬出很多理由想勸他改變心意，最後仍是被自己給說服了。

    他知道父母捨不得他離開，但他未來要成為父親的左右手，甚至接任總裁的位置，為了不讓幾代傳下來的家族企業毀在他手中，他必須要有更寬廣的視野、更多的歷練。

    唯有離開，才是訓練獨立的最好辦法。

    唯一擱不下的，便是言琉玥了。

    然而換個角度想，或許他不在身邊，她才能意識到他的重要性吧。

    他們不能這樣耗上一輩子，分離才能讓這份感情顯得珍貴，所以他狠下心，離開最放不下的人。

    言琉玥木然地看著他，無法消化他剛剛所說的話。

    去美國念大學……

    心狠狠地抽緊，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齊子熙在美國出生，五歲以前都待在美國，去美國念書也是很正常的，這是早該知道的呀！

    再說了，往後的生活少了他在一旁吵鬧，她應該高興才對，不該是不舍。

    呵，原來她也會捨不得他，就算平常很排斥他的接近，但內心早已習慣了他的存在，畢竟都相處了十幾年，會感到不舍也是人之常情，可若真是這樣，那她心頭的異樣感受又是怎麼回事？

    過了好一會兒，言琉玥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垂下頭不願洩露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這是好事，做什麼弄得這麼嚴肅。你的頭腦很好，那邊的課業難不倒你的。”

    齊子熙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

    “要拿到碩士學位，至少要六年才會回來。”可惡！難道她就沒有其它感人點的話可以說了嗎？

    “其實六年也不是太長，很快就過了。”言琉玥不安地絞著手指，其實她更想說，六年真的很長，長到她不敢去想。

    “你沒有其它的話要說了？”他逼自己壓下心頭的憤怒，咬牙吐出這句話，深怕自己會失手掐死她。

    自己對她掏心掏肺，她難過他就扮小丑，她生氣他就當出氣筒，她高興他陪她大笑，她當真對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

    縱使他脾氣再好，此刻也無法不生氣。

    齊子熙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竟然還堅持要親口告訴她，看來不論是從誰口中聽見，她都無動於衷吧！

    他真的會被給她活活氣死。

    “祝你一路順風……”

    沒聽見齊子熙的聲音，感覺到雙肩上的重量消失了，言琉玥抬起低垂的小臉，愣愣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竟然一聲不吭就轉身走人，把她丟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她說錯了什麼嗎？

第2章(1)

    悠揚的琴聲和濃郁的咖啡香飄蕩在“月光咖啡館”裡，營造出寧靜、溫馨的氛圍，放眼所及都是原木材質的裝潢，別有一番樸實自然的味道，更用許多和月亮有關的裝飾品點綴。雖然不是位於精華地段，卻時常高朋滿座、一位難求。

    忙碌了一天之後來到這裡吃頓飯、喝杯濃郁的咖啡，是種能洗滌疲憊身心的享受。

    月光咖啡館的老闆要求甚高，除了聘請優秀的廚師和態度良好的服務生之外，連咖啡豆也是精挑細選，卻不哄抬價格。這麼好的地方怎麼能不時常來光顧呢？

    不只如此，這裡還有一個吸引顧客的最大特色——老闆本身是學音樂出身的氣質美女，一周有四天晚上六點到七點都有現場鋼琴演奏可以欣賞，一、五是老闆親自演奏，三、日是老闆的朋友，兩人都是賞心悅目、氣質出眾的美女。

    今日咖啡館的角落位置出現一個生面孔，雖然是角落，卻意外引來不少目光，尤其是女性顧客頻頻朝那個方向偷瞧。

    那是一名身材高瘦頎長的優雅男子，英俊的臉龐掛著淡淡的笑意，在場有多少女性迷醉於這個笑容之中。

    可惜他的視線始終停佇在咖啡館中央演奏鋼琴的甜美女子身上，對於周遭投射的愛慕目光視若無睹。

    他點了杯黑咖啡，靜靜地坐著、靜靜地聆聽，一瞬不瞬地瞅著在白色鋼琴前演奏到忘我的女人。

    時間讓她越來越美麗，其實她才是這家店的月光。

    一身粉色雪紡紗上衣襯托出她的優雅氣質和雪白肌膚，深藍牛仔褲顯現出她優美的腿部曲線，烏黑柔亮的長髮披肩而下，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全場沉醉在輕如流水的樂曲和她的美麗之中，直到七點演奏時間結束，臺上的美麗女子帶著甜美的微笑行了個禮，視線緩緩繞了咖啡館一圈，才徐步走下表演台，準備回咖啡館裡的私人休息室。

    言琉玥維持著一貫的優雅氣質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即使她已經疲憊到不想動。

    連續彈了一整個小時的鋼琴，再加上星期五晚上生意特別好，忙了一整天體力也用盡了，她現在只想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後倒頭就睡。

    可是強烈的責任感卻不容許自己現在就回家，身為老闆，她應該等到營業時間結束，最後一個離開。

    看來只能回休息室吃個晚餐，休息一會兒了。

    晚餐要吃什麼呢……

    在她還想著晚餐時，一堵人牆驀地擋在眼前。

    熟悉的檸檬草香氣迎面襲來，言琉玥懷念地多聞了幾秒。

    已經好久沒聞到這個香味了，真令人懷念，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擁有這個香氣的主人……不會吧？應該不會，天底下多的是喜歡檸檬草味道的人，又不是只有“他”。

    嗯……絕對是這樣，只是碰巧遇到味道相似的人。

    頭頂上傳來一陣男性的低笑聲，惹得言琉玥皺起漂亮的眉心。

    哇！連笑聲都和記憶中這麼像。

    腦海裡漸漸浮現“他”特有的戲謔笑容，五年沒見面了，俊逸的容貌依舊清晰。雖然他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纏人精、牛皮糖，自己對他的態度也極差，總是凶巴巴沒有好臉色看，可是過去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也算是生命中美好的片段。

    言琉玥搖了搖頭要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肯定是今天太累了才會動不動就想起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而且一想起他，就會讓她想到五年前的那一夜，那個她不願再回憶的夜晚。

    視線順著眼前穿著白色襯衫的寬闊胸膛緩緩往上移動，帶笑的薄唇、高挺的鼻子、因笑容點亮的星眸，一樣的香味、一樣的笑聲、一樣的英俊容貌。

    原來不是她多慮了，根本就是同一人！

    “齊子熙？！”她不顧形象地大聲叫了出來，經她這麼一喊，咖啡館裡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們身上了。

    現在在店裡的很多是常客，心裡都有些好奇老闆怎麼會突然反應這麼大。

    美麗的老闆和剛剛坐在角落的沉默帥哥耶，看來是出好戲。

    “小玥，我想你想得好苦啊！你看到我也很開心是吧？”齊子熙上前擁抱仍處於失神狀態中的佳人。

    天曉得他“肖想”像這樣緊摟住心愛的人兒有多少年了，浪漫的重逢場景和他想像中一模一樣。

    不過上天不會這般善待齊子熙，讓他輕易抱得美人歸。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就這麼落在齊子熙臉上，出手的正是方才驚嚇過度的言琉玥。

    “我是驚嚇好不好？誰准你隨便抱我的？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不改本‘色’，油腔滑調，活該被賞這一巴掌。”她使勁掙脫出他寬大溫暖的懷抱，卻瞬間有股失落感襲上心頭。

    見到他，讓她這幾年來的不安與焦急有了發洩的管道，積怨久了，來不及多加思考便狠狠賞了他一巴掌，連她也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著。

    原來她只是假裝不在意，心底其實很氣齊子熙，偏偏又鎖不住思念他的心。

    她一直想著為何他遲遲沒有結婚的消息，又暗自慶倖他尚未有結婚的打算，可是這樣一來，那個人該怎麼辦？不，應該說是那兩個人，齊子熙應該不是不負責任的人才對……

    明明就不關自己的事，她卻無法停止這些矛盾的想法。

    用力甩開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言琉玥此時才發現周遭投射來的曖昧目光，驚覺自己竟在眾目睽睽下被他抱著又賞了他一巴掌，羞窘地低垂著小臉快步走回休息室。

    赧紅的美麗臉蛋悄悄浮上一抹幾不可見的微笑，雖然存有許多不滿與氣憤，不過心裡還是很高興能見到離開臺灣六年的齊子熙。

    時間過得真快，他們都大學畢業了，她因為自己的興趣開了間咖啡館，而他也順利在美國取得碩士學位回國，這幾年發生好多事情，也改變了好多事情。

    “都不懂得要‘憐香惜玉’，我可是一下飛機就特地過來找你，你有沒有在聽啊？”齊子熙並不太在意被賞了一巴掌，還有心情開玩笑，反正她剛剛下手也沒很重，他只當作是她被嚇到的反應。

    本以為是情侶久別重逢的畫面呢，結果完全不是那樣……

    平時氣質出眾的老闆下手可真狠，完全不留情面。

    月光咖啡館裡的工讀生和顧客們見男女主角都走進休息室，也沒戲可看了，繼續做著自己的事，彷佛一切都沒發生過，又回歸到原來的溫馨氣氛。

    言琉玥收拾著自己放在休息室桌上的私人物品，也收拾著自己紊亂的情緒，打算今天提早回家，反正以她現在的情緒也無心繼續工作。

    只是讓齊子熙抱一下罷了，為什麼她的心就狂跳不已，以前有肢體上的接觸也沒什麼感覺不是嗎？

    肯定是太久沒見到他了，才會被一個擁抱打亂她平靜的心。

    越想越煩，理不出什麼頭緒，言琉玥有些惱怒地將東西一股腦掃進手提包裡，將剛才脫軌的行為歸類於久別再見。

    雖然覺得自己突然打他的行為很不應該，但也不能完全怪她，看到他的當下，她心裡實在百感交集。

    “你要回家了嗎？我們一起回去吧！”跟著她走進休息室的齊子熙看她收拾好東西，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手提包。

    “我打電話讓陳叔來載我就好了。”

    她已經開始存錢想買部車代步，雖然有陳叔接送，不過這樣仍是有些麻煩，老和自己的父母搶司機，搶不到就得自己搭計程車回家，還是買部車來得方便。

    雖然出生在富裕的家庭，父親還是間公司的總裁，可是她無心繼承父親的公司，而是順從自己的興趣開了間咖啡館。

    買地和蓋咖啡館的錢都是家裡資助已經讓她心裡有愧，她不想當只什麼都不會的米蟲，不願再花家裡半毛錢，所以堅持要自己存錢買車。

    從前她是大家口中被保護良好的千金小姐，這幾年她慢慢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找到人生的目標。

    “我是開車來的，而且我們住對面，何必麻煩陳叔。”齊子熙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手走出休息室。

    言琉玥無法反駁，任由他拉著自己，她怎麼忘了他就住在她家對面，還說要自己回去，平常思路清晰的腦袋去哪裡渡假了？

    “小詩，我先回去了，等一下麻煩你幫我關店，記得要把門窗鎖好。”她尷尬地向服務生交代，努力忽略齊子熙還牽著自己的手。

    “不用擔心店裡的事，琉玥姊放心去和大帥哥約會吧！”小詩朝言琉玥曖昧地眨了眨眼。

    她曾想過老闆年輕漂亮怎麼會沒有男朋友，還不斷拒絕追求者，原來不是沒有，只是尚未現身，而且還是個像明星一樣耀眼的帥哥，他們倆站在一起真是太登對了。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言琉玥低垂著頭，有些尷尬，現在她只希望地上能有個洞讓她鑽進去。

    天啊！客人全在看他們。

    “臉紅成這樣還說沒怎樣，不用解釋，大家都明白啦！”小詩笑嘻嘻地回應。

    “我們回去吧！”齊子熙在眾目睽睽下牽著她離開咖啡館，對她臉上迷人的紅暈滿意極了。

    好想順從自己的欲望捧起她美麗的臉蛋狠狠吻個夠，不過他不能太躁進，這樣只會適得其反，將她嚇跑。

    反正都等了好幾年了，也不差在這一時半刻。

    他的車就停在咖啡館附近，當言琉玥看到這輛百萬名車時，開始替齊爸感歎。

    不愧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少爺，這輛車不知道花了多少錢，連她這個對車子毫無概念的人都看得出來絕對價格不菲，恐怕自己一年的收入也買不起。

    “收起你不屑的表情，看就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這輛車沒有花到我爸半毛錢，全是靠我自己賺的。”齊子熙輕輕敲了下她的後腦杓，替她打開車門。

    等他上車後，言琉玥才滿臉懷疑地問：“你哪來這麼多錢？還說是自己賺的，搶銀行還比較有可能。”

    什麼錢這麼好賺，她怎麼不知道？

    而且他剛下飛機就能馬上弄到一台名車，未免也太迅速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呢！不過……”他瞇起雙眼欺近身旁的女人，步步逼近，絲毫沒有要開車的意思。“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什麼事……”看著突然放大的俊美臉龐，言琉玥緊張地繃緊身子，緩緩向後靠，直到碰上車門才想到自己根本無處可逃。

    她咽了咽口水，希望他沒聽見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這傢伙簡直帥得沒天理！褪去從前的那股稚氣，現在的齊子熙更加成熟穩重，殺傷力更勝從前，難怪剛才店裡的女顧客都一致朝他拋媚眼。

    “為什麼一直躲我？”

    “我、我哪有！”她有些心虛地左顧右盼，不敢正眼瞧他。

    糟糕，聽他這語氣像是來算帳的。

    “是嗎？我怎麼記得這幾年我一回到臺灣，某人就會‘剛好’出國旅行。”之前他利用暑假期間回來服兵役，那段時間就不和她計較了，但在暑期兵役以外的時間，她也躲得不見人影，她最好有能夠說服他的解釋。

    齊子熙臉上明明是一抹迷倒眾生的微笑，可是言琉玥卻看到他眼中的危險風暴。

    “你回來都是在寒假或暑假，我也在放假啊！當然要出門旅行透透氣。”她說得理直氣壯。

    “這樣啊……可是好幾次我們兩家的父母特地從臺灣飛到美國渡假，你卻說課業繁重不想浪費時間在玩樂上。除了第一年有跟著到美國，之後都找藉口躲在臺灣，你要怎麼解釋？”她最好有很好的理由，有什麼事情可以忙到連相處好幾年的朋友都能拋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回應他的卻是一陣沉默。

    言琉玥神情複雜，垂下頭不想多做解釋。

    她不想去的理由，齊子熙是永遠也不會懂的，對她而言，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為了逃避這件事，她才會一直躲著他。

    要不是剛剛見到他，那一幕又浮上腦海，她也不會想都沒想就狠狠賞他一巴掌。

    她平常不會這樣蠻不講理，可是一見到他笑得過分開心的臉，所謂的理智全部離家出走……煩，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這麼容易受他影響。

    “算了，我們回家吧！”

    看到言琉玥臉上浮現的各種情緒，憤怒、掙扎、悲傷，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原因讓她難過，但是他不忍心讓她為難。

    比起這些負面情緒，她比較適合笑容。

    既然她不願說，那麼他也不願逼問，反正早晚會知道的。

    “謝謝……”言琉玥苦澀地笑著。

    望著窗外漆黑的景色，五年前那個她不願回想的夜晚，深藏在心底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第2章(2)

    “我明天早上再來飯店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再見！”齊子熙眷戀地輕撫言琉玥柔順的長髮，想再多享受一下手上滑順的觸感。

    兩家父母特地從臺灣來美國渡假，順便度不知道是第幾次的蜜月，帶她到處玩的重責大任理所當然落到他身上，他也非常樂意。

    終於見著朝思暮想的人兒，齊子熙表面上看似與平常無異，心裡的激動卻是無法言喻。

    相隔一年，言琉玥還是一樣能讓他心動。明明身邊多的是比她漂亮而且聽話的女人，但他想要的女人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

    不過，好像有哪裡怪怪的，她似乎變得特別溫柔？

    倘若是以前，他像現在這樣摸她的頭髮，粉拳早就飛向他了，然後會大罵他是登徒子，怎麼可能毫不反抗，可是這一天相處下來，她簡直像只聽話的小貓。

    一年竟然可以改變一個人這麼多，害他渾身不自在。

    齊子熙突然覺得自己很犯賤，人家對他溫柔反而感到奇怪。

    難道說分離策略奏效了？她終於發現他的好？

    “謝謝你陪我玩了一整天。”言琉玥有些害羞地道謝。

    在齊子熙離開的這一年，她越來越想念他，沒有他在耳邊嘰嘰喳喳，反而好像少了些什麼。

    嗚……難道她被制約了嗎？

    常常懷念著與齊子熙的回憶，即使刻意忽略，這些回憶也會悄悄佔據她的思緒，她這才發現，他對自己也是挺好的，然而自己對他惡言相向的時間卻遠遠勝過和平相處。

    所以她暗自發誓，下次見到他要對他更好一些。

    有了這樣的想法，現在和他相處起來再也不像從前那樣不耐煩，甚至覺得很輕鬆、很有趣。

    放下對他的成見，她才慢慢發現以前不曾注意到的優點，對他的觀感也徹底改變。

    “小玥……”看著言琉玥難得在自己面前展現出的小女人嬌態，齊子熙陷入欲望與理智的天人交戰。

    眼前是自己喜歡了好多年的女孩，即使告誡自己衝動是魔鬼，但他實在克制不住想親吻她的衝動。

    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齊子熙低下頭，按住她的雙肩，一個吻就這樣落在言琉玥白皙的額頭上。

    想吻她，卻又害怕太過心急嚇著她，只能這樣了。

    能親吻她的額頭而不被她一腳踹飛，列為拒絕往來戶，也算是有很大的進展了，一年前的她絕不會如此溫順。

    言琉玥驚訝地愣了幾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傻了，腦子裡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小嘴一張一合卻吐不出半點話來。

    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大概只有幼稚園程度，卻讓她有種觸電般的奇妙感受，額上酥酥麻麻的，是她從未體驗過的，俏臉上也驀地傳來一陣灼熱。

    “你……”她支支吾吾了半晌，還是說不出完整的話。

    相較於她的詫異和慌張，齊子熙顯得從容許多，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依舊帶著俊逸溫柔的笑容。

    看他一臉沒事的模樣，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股氣餒的感覺浮上心頭，甚至有些氣憤。

    想必他經驗豐富，這點程度對他來說只是小兒科吧。

    一整天下來，她早已見識到許多熱情大方的異國美女不是對他猛放電就是直接上前搭訕，齊子熙在這待了一年肯定也變得開放許多，親吻額頭大概也只是種禮貌罷了。

    這樣一想，什麼嬌羞全都一掃而空，只覺得失落至極，甚至想到他親吻其它人的畫面，她心裡就一陣不舒服。

    “你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嗎？”見她低下頭沉默不語，齊子熙有些擔心，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下頷想仔細審視她的表情。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一臉黯淡的表情？

    “沒事！”抬眼對上他擔憂的表情，言琉玥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的反應太過激動，反而更引起他的懷疑，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玩了一天很累，有點困，才會沒精打采，睡一覺休息一晚就好了，明天見。”

    不待他回應，言琉玥逃跑似的快步走進飯店，在等電梯時才大大喘了一口氣。

    “我們都看到囉！”

    幾個不懷好意的聲音自背後傳來，聽起來還真耳熟。

    她尷尬地轉過頭，看到四雙閃亮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猛瞧，不是他們的爸媽還有誰會這麼無聊？

    “不用害羞啦！這些都在我們預料之中。”言母笑得一臉奸詐。

    她觀察了幾十年，越發覺得像子熙這麼優秀又對女兒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實在不可多得，偏偏自家女兒後知後覺，什麼都不知道。

    “我看那小子也忍夠久了。”齊父依舊是那威嚴的樣子。

    “子熙都單戀你好幾年了，終於有點行動啦！”齊母高興地拍手。

    看著這對小兒女虛耗這麼多年，私底下，她好幾次都想推兒子一把，偏偏兒子警告自己不准插手。吼，竟然被兒子威脅叫她顏面何存！

    “女兒啊！你可別辜負人家的一番好意。”言父疼愛地拍拍女兒的肩膀，一副寵愛多年的女兒即將出嫁的模樣，眼底盡是不舍。

    言琉玥無言以對，無奈地看著這四個從小就想撮合他們的長輩，他們的神出鬼沒恐怕是她這輩子無法追上的程度。

    趁著他們還身陷幻想當中，她立刻搭上開啟的電梯逃之夭夭。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虛軟無力地躺在床上，眼神呆滯地看著天花板，開始回想今天發生的種種。

    和齊子熙在一起的感覺是那麼愉快，為什麼從前會覺得他很煩人，而且總想著他最好離她越遠越好呢？

    而當他離開後，她卻又覺得悵然若失，時不時會想起他，偶爾還會不經意喊出他的名字，以為他還在自己身邊。

    她一直說服自己是習慣使然，但真的是這樣嗎？

    想到離別前那個像羽毛般輕柔的吻，一股熱流瞬間沖上腦門。雖然依齊子熙的態度來看，那吻是無心的，她還是忍不住臉紅。

    光是親額頭就讓她臉紅到不敢見人，真是有點失落卻又好想偷笑。

    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想像假如是親吻嘴唇……她已經害羞到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到底是被下了什麼降頭，滿腦子胡思亂想，而且對方是齊子熙耶！那個她最討厭的齊子熙。

    對了！剛剛齊媽說他暗戀自己很久了，是真的嗎？可是一同生活了十幾年，她都沒有任何感覺啊，頂多只有感覺到他一直找自己麻煩。

    但如果是真的，齊子熙真的喜歡她的話……一有這個想法，心裡頓時感到甜滋滋的。

    那自己對他的感覺又是什麼呢？

    討厭？喜歡？

    “嗚……”言琉玥抱著頭從床頭滾到床尾，再從床尾滾回床頭。

    現在她整個思緒都圍繞在齊子熙身上，根本想不出什麼答案，如果說硬要有個答案的話，那就是——齊子熙是罪魁禍首！

    看來不問個清楚的話，今晚她肯定會鑽牛角尖到失眠，她非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這樣才可以解決她沒有他在身旁就渾身不對勁的怪病。

    對！心動不如馬上行動。

    言琉玥和父母要了齊子熙在美國的住址，不理會他們曖昧的眼神，攔了一輛計程車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他的住處。

    站在他住的公寓外猶豫了半天，她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多愚蠢、多魯莽。

    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外，要怎麼和他解釋自己反常的行徑，她也沒那個勇氣直接開口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

    就算有勇氣問出口，她也沒勇氣聽他的回答啊！

    如果他回答是，那麼她該做何反應？她根本還沒弄清楚自己是否喜歡他。

    如果他回答不是，說不定還會諷刺她自作多情，那豈不是更丟人，以後要拿什麼臉見他啊？

    言琉玥在圍牆邊躊躇了片刻，突然看見有個女人走到門口按了門鈴，不到一分鐘門就開了。

    她下意識退後了幾步躲在圍牆後，但下一秒她就覺得好笑，她又沒做什麼壞事，好像沒有必要躲起來……

    兩人站在門口，她聽見一個男人的詢問聲，然後是女子肝腸寸斷的哭聲。

    等等，那熟悉的男聲不正是齊子熙嗎？！

    她不想偷聽別人的對話，偏偏抑制不住好奇心，她在心裡說服自己，只要偷聽一下下就好。

    “你怎麼會這個時間來找我？有什麼事情這麼急嗎？”齊子熙看看手上的表，都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身影纖細柔弱的女子原本只是沉默站立不動，一聽到齊子熙的聲音，驀地上前抱住他，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般緊緊抱著。

    躲在圍牆後的言琉玥探出小腦袋，見到這一幕猛然倒吸一口氣，心像是被狠狠踹了一腳般隱隱抽痛著。

    “冷靜點，發生了什麼事情？慢慢說，我在這裡，不要哭了……”

    他的聲音像是擁有魔力，讓眼前的女人心情漸漸平復，找回一點理智。

    “子熙，我、我懷孕了，我該生下來嗎？我該怎麼辦……”女人哽咽地說著，雙手緊抱著他的腰，埋在他胸前泣不成聲。

    齊子熙的表情充滿驚訝，不過很快又換回鎮定、溫柔的神情，不想給她太多壓力。

    “生下來吧！畢竟也是個生命，你先冷靜點，孕婦不適合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他柔聲安慰著脆弱的女人。

    那溫柔的語調在言琉玥聽來隻覺得刺耳。

    “可是我根本沒有能力撫養……”

    “我會負起照顧你們的責任，你和你的孩子我都會負責的。”

    “真的嗎？”女人感動地看著齊子熙，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聽到這裡，言琉玥氣得轉身離開，再繼續聽下去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

    眼淚不爭氣地悄悄落下，才拭去又立刻冒出新的，像永遠流不完似的，她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哭，不幹她的事不是嗎？

    多麼感人肺腑的一幕，卻像夢魘般揮之不去。

    齊子熙這個渾蛋，剛剛對待自己像個溫柔情人，才一轉眼，懷裡又換了一個女人，而且那女人還懷了他的孩子！

    “這算什麼嘛……”

    為什麼自己要在意他、喜歡他呢？

    原來她真的喜歡齊子熙，她好生氣、好難過、好不甘心！

    可是現在才瞭解自己的心意有什麼用呢？一切都太遲了，他懷裡抱的人將永遠不會是她。

    就算他喜歡自己，那也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有更好的物件等著他。

    齊子熙不到二十歲就升格當爸爸，她真的無法承受這麼大的打擊……

    為什麼她的戀情連開始的機會都沒有……

第3章(1)

    齊子熙除了開車，還要邊觀察言琉玥的神情，見她的表情不像剛才那樣陰沉，才率先打破車內的沉默，“你的鋼琴進步很多，連我這個不懂音樂的人都被你的琴聲吸引了。”

    也許是成天與音樂為伍，相較於最後一次見到言琉玥，她更多了一種讓人心安的氣質，不像從前那種刻意營造出來的大家閨秀形象。

    雖然父母固定一段時間會寄她的近照給他，以解相思之苦，不過她自然而然的氣質是照片所無法呈現的。

    “還有很多地方要努力呢！”聽到他的讚美的確讓她心情開朗許多。

    “為什麼會想開咖啡館？有現場演奏的咖啡館不常見。”

    “大學這幾年我一直在思考未來想做些什麼，卻想不出明確的方向。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家咖啡館待了一個下午，發現不知道是什麼神奇的魔力讓原本心情低落的人都重拾笑容，我也希望能帶給人們笑容，所以才決定要開間咖啡館，加上我自己又是學音樂的，才有了現場演奏這個點子。”

    說著自己的夢想，言琉玥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即使無法看著她的表情，齊子熙也能輕而易舉從她的語調中聽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她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根本不是回家的路，疑惑地開口問：“你要開去哪裡？我們家不是這個方向。”

    他該不會是太久沒回來，連路都忘了吧？

    “先去吃飯，我餓了。”

    “噢，對了，晚餐。”剛才走得太匆忙又被齊子熙的出現嚇了一跳，她完全忘了自己還沒吃晚餐。

    “你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嗎？”他的語氣有些無奈，這女人竟然連吃飯都能忘記。

    “沒有，你決定就好。”他從一上車就已經確定要去的地方，哪有人已經開上路了才問，根本只是象徵性問一下罷了。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言琉玥不好意思打擾他開車，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想問的事情太多，反而不知道從何問起。

    他的突然出現給她帶來不少驚嚇，一時無法適應只在夢裡出現的人現在正在自己身旁。

    突然有點擔心明天去咖啡館該怎麼跟員工解釋他們的關係，先是她的脫軌舉動，又難得早退，而且還是跟一個才被自己賞了一巴掌的帥哥離開。看小詩的表情，明天肯定會被追問。

    看來得先想個完美的回答，才不至於被逼問到啞口無言……嘖，她這個老闆當的真是沒有尊嚴。

    “你在想什麼？”齊子熙趁著停紅燈的時候轉頭看她怎麼突然又安靜下來，這一瞥，卻看到她整個眉頭都皺起來了。

    “沒什麼……”只是在哀怨他現身的方式太特別，恐怕再怎麼澄清兩人的關係，也不會有人相信。

    “你的表情哪是沒什麼，明明一臉很苦惱的樣子。”

    “我的表情？”她驚訝地摸著自己的臉，有這麼明顯嗎？

    看見她的動作，齊子熙忍不住笑出聲，“有什麼煩惱可以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也不一定。”

    “有什麼好笑的！”意識到他在取笑自己，雙頰瞬間爆紅，言琉玥有些惱怒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你今天這樣突然出現，會害我被大家誤會。”

    “誤會？是誤會我們的關係嗎？那就讓他們去猜好了，你不用在意這種事情，反正就算解釋了，也不一定會有人相信。”不過，他當然希望這個誤會能夠越大越好，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言琉玥是他的所有物。

    幾年不見，她身邊的臭蟲有不減反增的趨勢，讓他忍不住想將她藏起來，再拿殺蟲劑狠狠驅趕那些心懷不軌的男人。

    “你說得倒容易。”言琉玥白了他一眼。

    她也知道肯定沒人相信，因為越解釋反而越會被當成欲蓋彌彰，再說被逼問的人是她，他當然無所謂。

    不久，兩人到了目的地。

    “下車吧！”

    離開停車場，齊子熙帶著她走向人潮越來越多的地方。

    這地方還真眼熟……

    “夜市？！”言琉玥美目圓瞠，驚訝地望著身旁的男人。

    她先是看看眼前擁擠、嘈雜的人山人海，再一臉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他一身的高級襯衫、西裝褲外加皮鞋。

    怎麼看都格格不入，十分不協調。

    誰會打扮這麼正式來逛夜市？也許她今天有幸見識見識。

    不是她大驚小怪，周圍已經有不少人猛盯著他瞧了，誰叫他這麼閃亮亮，絕大部分都是女人在偷看他，即使是在夜市，他依舊是個耀眼奪目的發光體。

    “在國外時特別想念臺灣的夜市小吃，當然要好好回味一下。”

    這傢伙竟然還可以一臉神色自若，她真該向他致敬、好好學習。

    “人很多，不要跟丟了。”說完，逕自將言琉玥摟進自己懷裡，護著她前進，避免人潮將他們沖散。

    “我不是小孩，才不會走丟。”嘴上這樣說，但她還是乖乖待在他懷裡。

    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讓她緊張到不敢亂動，只能順著他的方向移動，心跳瞬間快了好幾拍。

    她覺得自己好矛盾，明明想遠離他，卻又忍不住心動。

    齊子熙懷裡的這個位置充滿安全感，彷佛將人潮隔絕在外，不讓路人推擠到她。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屬於自己，但她只希望偷得短暫的溫暖，好好享受現下的美好。

    這晚，他們吃了好多東西，也逛了很多以往不會去注意的攤位，回到家都超過十二點了。

    心裡好久沒有這種幸福溢滿胸口的感覺了，她想自己會一輩子記得今天——有個男人將她護在懷裡，捨不得讓人碰撞到她。

    月光咖啡館營業到十點，言琉玥平常都是留下來關門，然後再攔輛計程車回家，不過這幾天倒是有些不同。

    “你每天來不嫌麻煩嗎？”她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齊子熙回來後，白天在他父親的公司裡上班，一下班就往她店裡跑。吃了晚餐後再點杯咖啡，一直待到關門後再跟她一起回家，這段時間不是處理公事就是看財經雜誌。

    他這麼做的結果就是“聽說漂亮老闆最近交了個帥哥男友”的傳言在咖啡館裡迅速流傳。

    她忍不住仰天長歎。

    人言可畏啊，她二十四年的好名聲全敗在齊子熙手上……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一個單身女子這麼晚獨自回家，我不放心。我們的父母又結伴同行去度蜜月了，要兩周才回來，言爸、言媽出門前還拜託我一定要接你回家。還是說，你改變心意要早點下班了？”他瞥了她一眼，一副她問了無聊問題的模樣。

    真是氣煞人也！

    擔心什麼啊，爸媽要擔心早在兩年前她開咖啡館就開始擔心了，怎會等到現在。

    看來有空一定要去買台車，言琉玥在心中做下決定。

    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就算她自己開車，齊子熙也會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半哄半拐的繼續載她回家。

    言琉玥決定任由他在店裡等她下班，反正麻煩的是他，浪費時間的也是他，有免錢的司機開百萬名車接她回家，何樂而不為？

    他愛等就讓他等。

    她拿著玻璃壺將他的水杯裝滿，語氣不高不低地問：“請問齊大少爺今天晚餐想吃什麼？”

    “可以吃老闆親手做的料理嗎？”對她冷淡的態度，齊子熙仍然微笑面對。

    “當然可以。”客人的要求怎能拒絕？正好她可以拿他來試新菜。

    “今天的推薦特餐是什麼？”

    “奶油鮮菇雞肉焗烤飯。”

    “就點這個。”他只是想嘗嘗言琉玥的手藝，對於吃什麼不是很在意。

    “不好意思，今日特餐已售完。”這當然是騙人的，等他接著問還有什麼時，她再提出新菜，哇哈哈！

    “琉玥姊，剛剛食材不是還剩很多嗎？這麼快就沒了？”小詩突然出現在她身旁，驚訝地問。

    臭小詩，居然拆她的台！

    齊子熙聞言，深邃的眼眸望著心虛的言琉玥，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帶有深意的笑容。

    周圍的女性無不倒抽口氣，傾倒在這令人迷醉的笑容中。

    “我、我不想做今日特餐不行嗎？”可惡，一個男人沒事笑得這麼傾國傾城幹麼？真是有礙身心健康。

    聽到她的回答，小詩忍不住偷笑，琉玥姊一直是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但在齊大哥面前卻常有幼稚、任性的一面。

    “那麼讓你自己決定好了。”看她這個樣子，倒是讓他期待起自己的晚餐。

    “可不要反悔啊！”言琉玥在心裡偷笑了兩聲，轉而看向愣在一旁的小詩，她正兩手捧著一本雜誌。“小詩？”

    “那個……我想要問一下雜誌上的這個人是不是老闆的男朋友……不對，我是要問是不是齊大哥！”看到老闆笑得好燦爛好甜美，卻讓她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小詩立刻改口。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唉，不管她怎麼解釋都沒有人相信。不過像齊子熙這樣天天準時報到，要人相信他們沒關係的確不太可能。

    順手接過小詩遞來的雜誌，言琉玥目光在雜誌封面上掃了下，她對八卦雜誌不太感興趣，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內容的真實性向來不高。

    但她卻在看見封面上的人時瞪大了雙眼，喃喃念出雜誌上鬥大的標題，“女性最想擁抱的男人秘密回國？”全世界都知道了，哪裡是秘密回國。

    等等，這個是……

    “琉玥姊，是同一個人對不對？”小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回言琉玥出神的思緒。

    “嗯。”封面上的人的確是齊子熙，照片裡的他還是一副安然自若的神態。

    得到言琉玥的證實，小詩立刻奔回櫃檯和其它服務生分享這則消息，他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沒想到齊大哥真的是雜誌上的那個人！他不僅帥到沒天理、年輕有為，還是豪門大少爺，就算說是鑽石單身漢榜首也不為過，只是這麼完美的人應該不會做出那種事情才對啊……

    “還女性最想擁抱的男人咧，這到底是誰選的……”言琉玥的聲音平靜卻有些顫抖，垂著頭凝視手中的雜誌，手指微微顫抖，目光不敢和齊子熙對視。

    “怎麼？突然發現我很搶手，想嫁給我了嗎？”明明只是句單純想尋她開心的話，他卻發現自己說得很緊張，盯著她才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對勁。“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很驚訝罷了，我去準備你的晚餐。”她慌張地將雜誌藏到身後，害怕自己的情緒被他一眼看透。

    言琉玥正要離開，手卻突然被他從後頭握住，他掌心溫熱的溫度蔓延到她微涼的白皙手腕，叫她的心不由得一窒。

    “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們現在就回家，不要逞強。”他眉頭聚攏。

    “我向你保證，如果不舒服一定會馬上跟著你回家去。可是我真的沒事，是你想太多了。”她不得不佩服齊子熙敏銳的觀察力。

    “嗯……”得到她的保證，他才心甘情願地鬆手，但眼神仍充滿無法忽視的關心。

    手腕一得到自由，言琉玥便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廚房。

第3章(2)

    前往廚房的走道上，確定沒有人經過也沒有人看見自己，她才松了口氣，拿出一直緊捏著的雜誌，明明已經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心卻還是狂跳不已。

    雜誌封面上除了一張清晰的齊子熙半身照，右下角還有一張模糊的照片。

    照片裡有三個人，兩大一小，齊子熙和一個女人各自牽著走在他們中間的小孩，儼然像個……像個幸福的家庭。

    她認得照片上的這個女人，雖然五官不是很清楚，光憑身形她卻能聯想到五年前的那個夜裡，在齊子熙懷裡哭得泣不成聲的女人。

    對那個女人的身影她是再熟悉不過了，這幾年她一直如影隨形糾纏著她，每每想到齊子熙時也會想到她，怎麼也忘不了。

    怔怔地盯著照片好一會兒，她終於鼓起勇氣翻開雜誌，閱讀裡頭的內容。

    可即使已經大略猜到會是什麼樣令自己難過的內容，她卻還是被震懾住了。

    天之驕子攜同秘密戀人秘密回國，疑似還有私生子！

    原來那個女人和小孩也跟著來到臺灣了嗎？

    也對，他們不跟著齊子熙要跟著誰？總不能把人家母子倆丟在國外，當然是要一起回來，照顧起來也方便……

    腦海浮現剛剛他擔心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似乎打從心底關心她，再對照眼前的報導，十足諷刺。

    一股熱流順著臉頰緩緩落下，言琉玥伸手朝自己的臉上摸去，濕濕熱熱的，這是……眼淚？

    說好了不哭的，她絕對不要再為齊子熙這個混帳流一滴淚，可是為什麼眼淚卻流不停呢？

    還以為在五年前的晚上，她的淚就已經流幹了。

    還以為可以將愛戀深藏心底。

    還以為可以不去在意了。

    但她還是喜歡齊子熙，很喜歡、很喜歡，無法不在意、無法不心痛，她的心恐怕是永遠也無法收回了。

    慌忙拭去臉上的淚水，怕被任何人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她轉身走進洗手間，試圖用冰涼的水冷卻她紊亂紛擾的心。

    不能被人發現自己哭過，尤其在齊子熙面前更要隱藏好。

    等待情緒平復後，她才走向廚房，張羅他的晚餐。

    齊子熙瞪著小瓦斯爐上的鍋子，裡頭正滾著乳白色液體，旁邊還有一盤配色美麗，看起來鮮嫩欲滴的時蔬。

    “這是什麼？”好半晌，他才鐵青著臉開口問。

    “樂活時蔬牛奶鍋。”言琉玥的笑容甜得像是要滴出蜜似的。

    瞧瞧齊子熙那副見了仇人的臭臉，看來她是成功整到他了。

    不能怪她小心眼，誰叫他最近害她憋了一肚子悶氣，剛剛還讓她一個人哭得唏哩嘩啦，一想到就覺得自己很可悲。

    若不找個方式發洩一下情緒，她怕自己會悶過頭，然後在齊子熙面前口不擇言，要是不小心說出喜歡他，那可就百口莫辯了。

    “現在是夏天。”

    “反正室內有開冷氣啊！而且現在店裡也有不少人在吃火鍋。”

    “我討厭牛奶。”

    “你需要多喝點牛奶，我保證，這湯喝起來和你平常喝牛奶的味道不一樣。”

    言琉玥本來打算開發樂活套餐，改成牛奶鍋是臨時起意，因為她突然想到齊子熙討厭牛奶的味道，認識他以來還沒見過他喝牛奶。

    “為什麼都是蔬菜？”

    “這些可都是我精心挑選的，甘甜美味、營養又健康，有機栽種，保證無農藥添加。”她早就想好要用什麼話來堵他的嘴。

    齊子熙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挑食，還是無肉不歡的肉食動物。真搞不懂，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挑食。

    “這份給你吃，就當作我請客，我要點別的。”他雙手抱胸，撇過頭不去看言琉玥的表情，以免自己心軟。

    本來在聽見“精心挑選”時動搖了一下，不過一想到牛奶和桌上那盤菜，尤其是看到南瓜後，更堅定他不吃的決心。

    要他吃這些東西？想都別想。

    “齊大少爺，你不要太過分了……”

    “他不吃就讓給我吧！”一個耳熟的低沉嗓音自身後傳來，打斷了言琉玥接下來想說的話。

    她轉過頭想看是誰，正好對上那人溫柔帶笑的眼。

    “見暘。”她的聲音不是帶著驚喜或驚訝，聽起來反而有些無奈。

    “他是誰？”剛才還板著臉的齊子熙也跟著轉頭，看見那人的笑容只覺得礙眼，表情比看見討厭的食物還沉了幾分。

    言琉玥無言地翻了翻白眼，“我們高中時的學生會會長。”

    這男人目中無人的個性還是沒變，一般人在他眼裡恐怕就如路人一樣微不足道，連記個名字都不願。

    “好像有點印象，是不是那個假借別人的名義約你出去的人？”最後還被他跟去搞破壞。

    都過多久了，這叫林見暘的傢伙竟然還不放棄，過去幾年他不在就不計較了。現在，休想打他的女人的主意。

    “對……”再次證明齊子熙不是記性不好，而是不願記。

    “齊子熙你回來了啊！”林見暘努力維持著一貫的溫柔微笑，刻意忽略他們剛才的對話。

    “這是我的，你想都別想。”齊子熙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逕自吃起火鍋來，他決定即使再不喜歡也要全吃光，死都不要讓給情敵。

    言琉玥聞言狠狠白了齊子熙一眼，真不知道剛剛是誰堅決不吃的。

    “見暘，別理他，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還是爸爸打電話交代你什麼？”

    林見暘還是大學生時就在她爸爸的公司打工，爸爸看上他的才能和積極向上的態度，讓他畢業後直接進入公司工作。

    他們也是在他進入爸爸的公司打工後才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變成朋友。

    她猜想爸爸或許有意栽培林見暘成為接班人，她是樂見其成，因為她早表明了對商業沒興趣，而林見暘優越的才能的確是有資格讓爸爸這麼器重他。

    這次爸媽出國，也正是因為有他在，爸爸才能放心將公司交給他打理，自己和媽媽跑去蜜月。

    “我是來問你這個禮拜天晚上有沒有空？朋友介紹了一間風評很棒的餐廳，想找你一起去。”

    “見暘，我說過了……”

    林見暘是個很好相處的朋友，不過有一點令她很頭疼，不管怎麼拒絕，他還是平均每個禮拜有一天會來約她出門吃飯或是看電影。

    為了不讓他誤會自己對他有意思，她從來沒答應過，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兩年多了，說真的，她還挺佩服他的毅力。

    只是佩服歸佩服，即使他是個條件很好的物件，她依舊無法對他心動，只能希望他早點明白這點，去尋找真正的幸福。

    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她只對齊子熙有感覺，心只為他跳動呢？

    明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卻還是無法徹底死心，不是說時間能沖淡一切傷痛和愛戀嗎？到底需要多少時間才足夠？

    目前要愛上其它人，對她來說太難了。

    “你不可以去！”齊子熙齜牙咧嘴地道，雖然是說給言琉玥聽，冷冽的雙眸卻瞪著林見暘，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脅。

    言琉玥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給嚇著，怔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一股怒氣跟著竄出，怎麼想都覺得他有夠莫名其妙。

    “我要不要去幹你什麼事，我就偏要去，爸媽可沒交代你限制我的自由。”火氣一上來，她完全顧不得有其它人在場，什麼氣質形象全拋一邊。

    憑什麼他可以隨心所欲和其它人約會，她就不行？

    他自己都有家室了，憑什麼干涉她的交友！

    從以前就一直是這樣，總是趕跑她的追求者，難不成連她挑老公也需要經過齊子熙的認可？

    本來不打算接受林見暘的邀約，可是被齊子熙一攪和，她決定就答應這麼一次，想證明自己可以不受齊子熙的束縛。

    “見暘，我答應這個禮拜天晚上和你出去。”

    她一轉身，才發現咖啡館裡好幾雙眼睛全盯著他們，眾人很明顯都被嚇傻了，包括林見暘在內。

    糟糕，脾氣一來，她竟然忘了現在還在咖啡館裡，這些人從來沒見過她大聲說話的模樣，更何況還是大發脾氣。

    “真、真的嗎？太好了，禮拜天晚上六點我會到你家樓下接你。”林見暘追求言琉玥很長一段時間了，這是第一次她答應和自己約會，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嗯。”她點點頭，看他這副好笑的模樣，不見平時的成熟穩重，反而有點傻氣，讓她不自覺露出微笑。

    齊子熙緊握雙拳，青筋浮出，就怕下一秒鐘會克制不住，拳頭就往林見暘臉上揮去。

    他不想見到言琉玥對除了他以外的男人露出這種令人心動的甜美笑容。

    可惡！她都說了他沒資格管，現在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坐在一旁乾瞪眼、生悶氣。

    “你真的要去？”他面無表情，聲音冷酷的像來自地獄的惡魔。天曉得他現在有多生氣、多忌妒。

    “我已經答應了就會去，不用你操心。”言琉玥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冰冷無情的口氣和自己說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卻還是挺直腰杆直視他的雙眼。

    原本該是雙溫暖的眼眸，現在卻像是會凍傷人的寒冰，雖然依舊耀眼的引人注目，卻找不回一絲過去的溫柔。

    “好，隨便你，我再也不會干涉你。”齊子熙拿出皮夾，放了張千元大鈔在桌上，隨後起身朝大門走去。

    望著他全身緊繃的背影，言琉玥知道，他生氣了。

    他說再也不干涉她，這不是她所希望的嗎？但她卻一點也不開心。

    齊子熙沒對她生過氣，這次她成功激怒了他，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心裡漲滿著失落和難過。

    她想不顧一切地追出去，想大聲告訴他：她不想惹他生氣，她真的好喜歡他，他可不可以也喜歡她？

    可對她來說，這些都是癡心妄想，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只能命令自己的雙腳停在原地。

    四周的空氣瞬間凝滯，原本盯著他們看熱鬧的服務生和客人全移開視線繼續自己的事情，就怕不小心被凍傷。

    “琉玥……”林見暘見氣氛不對勁，想開口安慰她。

    “讓我一個人靜靜。”她的聲音毫無生氣，細微的像抹幽魂。

    她現在只想一個人躲起來大哭一場，把今天所有的不愉快發洩在眼淚上，忘了今天發生的一切，然後她和齊子熙又能回復到以前的相處模式，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看到桌上還在冒著熱氣的小火鍋幾乎沒被動過，言琉玥克制不住地紅了眼眶，哽咽道：“小詩，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好。”

第4章(1)

    琉玥姊這幾天的心情不太好，這點小詩看在眼裡。

    雖然琉玥姊還是每天準時到咖啡館，留到打烊才回家，對大家的態度也一如往常，但是對和琉玥姊相處了兩年的她來說，一點細微的變化她都能看出來。

    琉玥姊最近的笑容根本是在強顏歡笑，自從那天追求琉玥姊的兩大帥哥一起現身，最後鬧得不歡而散，琉玥姊就一直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看得她都難過了。她看得出來，琉玥姊真正喜歡的人是最近才出現的齊大哥。

    因為林大哥對琉玥姊死纏爛打不知道多久了，琉玥姊卻始終只把他當成朋友，對他一直是客客氣氣的。

    相較之下，琉玥姊和齊大哥的相處模式就自然多了，她還沒看過臉紅害羞的琉玥姊是什麼模樣呢。

    在眾人眼裡，她的老闆是優雅自信的，為人隨和卻不懦弱，靠著自己的力量把一家咖啡館經營得有聲有色。

    直到齊大哥出現，她才知道琉玥姊也能露出小女人的嬌羞。

    這是戀愛的魔力，准沒錯！

    不過自從琉玥姊答應和林大哥出去後，一切都變了。

    齊大哥這幾天不再來店裡，琉玥姊心情很低落，都彈些悲傷到極點的曲子，連她聽了都要跟著一起鬱悶了。

    而在剛才，有位長得楚楚可憐的年輕女子帶著一個小孩到店裡找琉玥姊，琉玥姊只交代說要出去一會兒，就跟著那個年輕女子出去了。

    她記得那個女人，不就是八卦雜誌上的那個人嗎？

    難道她們是要去談判？！

    這幾人的感情劇撲朔迷離，她好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琉玥姊肯定不會和她說。

    都已經過了一個小時，琉玥姊的一會兒也太久了吧，她總有種不安的預感，是不是該打個電話給琉玥姊問問情況呢？

    言琉玥跟著這個叫作聆苡甯的女人離開月光咖啡館，來到附近的一間餐廳，表面上看起來鎮定，心裡卻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縻，就因為聆苡甯的一句話，自己就跟著出來。

    聆苡甯帶著個看起來四、五歲大的小孩來到咖啡館，直接指名要找她，見到她立刻開口道：“我叫作聆苡甯，也許你知道我是誰，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談談子熙的事情，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不勉強。”

    然後就像來的時候一樣牽著小孩走出咖啡館。

    她認得這個女人，但談不上認識，幾天前看到的雜誌，還有五年前那個令她心碎失望的夜晚，在齊子熙懷裡的人就是她。

    那個讓她發現自己喜歡上齊子熙，卻同時下定決心要放棄這份愛戀的女人。

    她不怨懟聆苡甯，只能說她和齊子熙有緣無分。

    聆苡甯和她完全是不同類型的女人，長相清秀、身形纖細，有著一種令人想憐惜疼愛的氣質，以齊子熙唯我獨尊的個性，喜歡聆苡甯這種小鳥依人型的女人也不奇怪。

    相反的，她老是和他唱反調，個性也不溫柔可人，更不會向他撒嬌，她不會為了取悅齊子熙而隱藏自己的真實性格，她喜歡現在的自己，再說，偽裝出來的個性是不可能永遠維持的。

    在大家眼裡，她永遠帶著微笑，舉止優雅、待人溫柔和善，卻很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是個柔弱的女人，要說溫柔，也只是因為她懂得隱藏情緒，不會在大家面前發脾氣。

    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齊子熙可以激怒她，讓她毫無形象地大聲罵人。

    言琉玥看著被聆苡甯牽著手，一直跟隨在她身旁的小女孩，應該就是他們的孩子了。

    小女孩和媽媽很像，睜著水靈靈的大眼，嬌小可愛的模樣惹人憐愛，看起來就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介意我叫你小玥嗎？子熙都是這樣叫你的。”

    “啊！當然可以。”言琉玥緊張地抬起頭回望。

    丟臉死了，她竟然想事情想到出神，不過對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果然是個脾氣超好的人。

    看來齊子熙把她的事情都和聆苡甯說了，難怪她不僅知道自己的名字，還能找到月光咖啡館來。

    “小玥，服務生剛剛問你要點什麼？”聆苡甯微笑著指了指言琉玥面前的菜單。

    “對不起，我看看……一杯覆盆莓冰茶，這樣就好了。”這位元服務生看起來等她很久了，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還是她訓練出來的服務生態度好，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只要不是吃霸王餐或奧客，都要以客為尊，絕對不能對客人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月光咖啡館給員工的待遇很好，薪資也比一般咖啡館高，當月營業額越高，員工額外得到的分紅也越高，因此每個員工都不敢有絲毫懈怠。

    只要讓她看到對客人不禮貌的服務生，問明原由，如果錯在服務生，立刻要他回家吃自己，絕不寬貸。

    “茵茵，吃草莓聖代好不好？”聆苡甯轉頭詢問坐在身旁的女兒。

    “好，茵茵喜歡草莓聖代！”聽到喜歡的點心，小女孩的小臉馬上露出天使般可愛的笑容，粉嫩的臉龐浮上淡淡的粉紅色，這笑容不論是誰看了都會想好好疼愛她。

    “麻煩給我一份草莓聖代和一杯熱帶風情水果茶。”

    “好的，請稍候。”

    因為現在店裡人不多，很快的，她們點的東西就全送上了。

    “慢慢吃，不要弄髒衣服了。”聆孩甯將小湯匙遞給女兒。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才會來，茵茵好想他。”茵茵歪著小腦袋，大眼眨呀眨地看著媽媽，稚嫩的嗓音透著一絲渴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聲“爸爸”刺激著言琉玥近來特別敏感的心，雖然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現在聽來，心還是會泛疼。

    他們有個可愛聽話的女兒，真令人羡慕……

    “爸爸很快就會來看茵茵了。”聆苡甯輕撫著女兒柔順的長髮，眼裡滿是慈母的光輝，突然對言琉玥道:“你聽子熙說過我和茵茵的事情嗎？”

    “沒有。”要不是無意間看到，她恐怕永遠也不知道有她們的存在，齊子熙從來沒提過，連齊家父母也被瞞在鼓裡。

    真不知道齊子熙在想什麼，孩子都這麼大了，他竟然不告訴齊爸和齊媽，他們看起來應該是很疼小孩的人。

    “這就是我今天找你出來的原因。”一想到帶著女兒從美國千里迢迢來到臺灣的目的，聆苡甯原本溫柔的眼眸頓時黯然了幾分。

    “你想說什麼？”言琉玥莫名的緊張起來，感覺某些問題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願意讓我們的事情曝光，在美國時，他還可以天天陪著我們，所以我並不介意身分見不得光。可是他拿到碩士學位後突然說要回臺灣，想將我們安置在美國。我可以委屈自己的身分，可是身為母親，我無法眼睜睜看女兒失去爸爸，希望你可以成全我的這個心願。”說到激動處，聆苡甯不由自主地橫過餐桌緊握言琉玥的手。

    一旁開心吃著草莓聖代的茵茵敏感地察覺媽媽的異樣，停下吃聖代的動作，擔心地看著母親，“媽媽？”

    “如果能幫忙我一定幫你，可是我能幫上什麼忙？”她不是個狠心的人，看著對面的母女，她覺得自己不幫忙簡直罪大惡極。

    就當作幫助齊爸和齊媽的媳婦和孫女吧，雖然她心裡隱隱作痛“你一定可以幫忙的；子熙心中最大的牽掛就是你。他一心一意喜歡著你，他唯一想娶的人也是你，就算我們有了孩子，他還是不願意放棄你。”聆苡甯哀傷地垂下頭，聲音有些哽咽。

    即使她很快地低下頭，言琉玥仍看見她眼中泛著的淚光。

    “你說他、他喜歡我？”言琉玥被她所說的話驚嚇得語無倫次，腦袋瞬間當機，一片空白。

    縱使以前也聽父母提過齊子熙喜歡她，但聽到他跟聆苡甯的對話後，她就把這個想法抹去了，如今聆苡甯又說了一次，難道齊子熙是真的喜歡她？

    如果真是這樣，她當下的心情只能用悲喜交加來形容了。

    悲——這份感情已經不是他們兩人的問題。

    喜——齊子熙也是喜歡她的。

    但他們不可能無視聆苡甯母女倆的存在，她更無法自私地犧牲其他人的幸福去談戀愛，到頭來，他們註定不能在一起。

    聆苡甯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

    不瞭解母親心事的茵茵用著稚嫩的嗓音安慰著，“媽媽，不哭不哭。”

    “茵茵好乖，媽媽沒事，再不吃聖代就要融化了。”看見女兒單純天真的模樣，才讓聆苡甯破涕為笑。

    茵茵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聖代，才放心地拿起小湯匙繼續攻佔心愛的甜點。“小玥，你願意幫我嗎？如果你也喜歡子熙，我、我會帶著茵茵離開，永遠不會打擾你們……”

    “不！”言琉玥突然打斷她的話，也被自己突然提高的音量給嚇到，連忙說道：“我對他沒那個意思，我答應你，我會勸他對你們負起責任，希望他會聽我的勸告。”

    撇開哀悼自己戀情的悲傷情緒，她還真的很火大。

    齊子熙這傢伙算什麼男人，敢做就要敢當啊！

    換個角度想，如果她不知道她們的存在，然後傻傻的和齊子熙交往甚至結婚，假如某天知道他早在外面搞大別人肚子，她肯定會氣瘋，心碎程度遠大於現在。齊子熙這個人渣！

    “千萬不要和子熙說我來找你，他不告訴你我和茵茵的事情，就是不想讓你知道，如果讓他知道我來找你，他會很生氣的。”聆苡甯神情慌張，看起來非常害怕惹怒齊子熙。

    “不能讓他知道，那我該怎麼做？”言琉玥為難地看著她。

    “你只要讓子熙徹底死心，我想他就會放棄對你的執著了。”

    “讓他放棄……放棄……”言琉玥嘴邊不斷喃喃自語著這幾個字，手指不由自主地拿著吸管攪拌沒喝幾口的飲料，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過了半晌，她毅然決然地道：“我知道了，我會讓他放棄的。”要將心愛的人拱手讓人很難做到，她卻別無選擇。

    “謝謝你！小玥，謝謝你成全我們，你一定也可以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好物件，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聆苡甯一聽見她答應，臉上又重拾剛見面時的溫柔微笑。

    “這是我該做的，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我已經離開太久，怕其他人會擔心。”說完，起身準備離去。

    “有機會的話會再見面的。茵茵，和阿姨說再見。”

    茵茵立刻聽話地揮了揮手。“阿姨，再見！”

    言琉玥抿了抿嘴，以勉強的笑容回應。

    下次見面，會是在齊子熙和聆苡甯的婚禮上吧……

    她渾渾噩噩、心不在焉地走出餐廳，滿腦子都是剛才的對話。

    望了眼正殼起的綠燈，隨著人潮走過斑馬線。

    停下腳步，隔著馬路，回望著剛走出的餐廳，卻在看見出現在門口的人時，瞪大了雙眼。

    聆苡甯和茵茵也從裡面出來，茵茵一看到門口的人，便興奮地沖上前去。

    那個男人——齊子熙順勢抱起身高遠遠不及自己腰部的茵茵，臉上露出最近很少出現的笑容。

    她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卻可以感覺到他們周遭所散發的幸福氛圍。

    一家團圓的幸福時刻啊……

    言琉玥失神地凝視著齊子熙迷人的笑顏許久、許久。

    今晚約好要和林見曝出去吃晚餐，言琉玥卻完全提不起勁，只想賴在床上什麼也不做。

    因為晚上要出門，中午過後她就離開咖啡館，回到家後直接仰躺在床上，本來想睡個午覺，卻越來越清醒，拿本書來看，卻無法集中精神。

    她滿腦子都被齊子熙的事情佔據，這幾晚都處於失眠狀況，整夜翻來覆去，平均下來一天只睡三、四個鐘頭，整個人樵悴了許多。

    出門前她都要先上一層妝，遮掩越來越深的黑眼圈，讓自己氣色看起來好一點才敢走出家門。

    自從齊子熙負氣離開後，除了在餐廳門口遠遠望見之外，她就沒再遇過他。

    是自己把他給惹怒的，能怪誰呢？此時的言琉玥身心都十分疲憊，一點也不想和林見暘出去吃飯，一想到還要在他面前強顏歡笑，感覺好像又更累了。

    當時真不該意氣用事答應的，可是已經答應要赴約了，現在才來裝病，她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還有齊子熙的事情，該找個時間和他說清楚，不然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還要度過多少個失眠的夜晚。

    言琉玥起身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五點了，林見曝好像是說六點要來接她，她也該準備準備了。

    打開衣櫃，她挑了件粉色平口洋裝換上，外罩白色小外套。

    林見暘挑的肯定是高級餐廳，在衣著上不能失禮。

    畫上一層淡妝，讓自己看起來有朝氣一點，總不能用剛剛那種死人臉見他，否則他看到病懨懨的自己會是帶她去醫院，而不是餐廳。

    帶上小皮包，換好搭配服裝的鞋子，時間算得剛好，離六點還有五分鐘。言琉玥鎖上家裡大門，正巧聽見對面傳來開門聲。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齊子熙的臉上也露出驚訝，卻很快就收回詫異的目光，換上一張凍死人的冰塊臉。

    兩人凝視著對方，不發一語，尷尬地僵持著，氣氛詭異。

    言琉玥本來還想跟他打聲招呼，在看到他瞬間籠罩的冷漠後，一股悶氣湧上，收回想低頭示好的心，扭頭就走。

    “你真的要去？”齊子熙悶悶地開口，明顯心情不佳。

    那天是他太衝動，言琉玥也有她交友的權利，但是一想到她當時為了林見暘不惜和他翻臉，他就惱怒。

    仔細想過之後，他很後悔自己因一時憤怒，讓兩人的關係降到冰點，他不想和她冷戰，卻怎麼也拉不下臉道歉。

    現在看到她將自己打扮得像個戀愛中的女人準備和心上人去約會，他又忍不住醋勁大發。

    他自認已經做得夠明顯了，難道她真的不曉得他對她的心意？一絲一毫都感覺不到？

    而經過上次的爭執，他才想到，她也有可能喜歡上除了他以外的人。

    他從來就沒把言琉玥會喜歡上其他人列入考量，一直以來他都守護在她身邊，總覺得就算她喜歡上其他人，他也有信心能夠奪回她的心。

    沒想到在他離開求學的期間，很多事情早就改變了。

    “你已經問第二次了。”言琉玥低下頭不敢面對他，怕一不小心就洩漏了真實想法。

    “你知道他喜歡你，約你是想追求你嗎？”齊子熙按著她纖細的肩膀，想搖醒她，讓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激動之余，他完全沒注意到手上的力道過大，讓她皺了下眉頭。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以不要去嗎……”齊子熙哀求。

    他放下身段，只希望心愛的人兒留下。如果能留下她，自尊根本不算什麼。“我已經答應了，不能反悔。”言琉玥別過臉，不忍心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她沒想到這些話會從一向心高氣傲的齊子熙口中說出來，差一點她就要心軟，大聲說她一點都不想去。

    可是她沒有理由為了齊子熙爽約，從現在開始，她要狠下心拒絕他，斬斷所有對他的愛戀，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對他是有情的。

    再說，林見暘是那麼的期待，她不該答應了又爽約。

    “祝你玩得偷快。”齊子熙笑得僵硬，不等言琉玥回答，立刻關上家門。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她還是不願意留下，而他不要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開開心心和其他男人約會。

    她知道林見暘喜歡她，還接受他的邀約，就表示她打算回應林見暘的感情。

    那麼他呢？他的感情又該何去何從？

    言琉玥可是他喜歡了將近二十年的女人，放手談何容易？

    齊子熙心情煩躁、胸口鬱悶，他握緊拳頭，狠狠地捶向堅硬的牆壁，感覺不到指間的痛，因為此刻他的心被狠狠撕碎，痛不欲生。

    可惡！

    不得不承認，他失戀了。

第4章(2)

    氣氛浪漫的法式餐廳裡，放眼望去有許多對情侶，用餐的人各個衣著優雅高貴，餐廳的裝潢更是大手筆，一點也不馬虎。

    言琉玥暗自慶倖自己猜對林見暘的心思，他果然是挑選一些上流社會人士會光顧的高價位餐廳。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如果衣著不夠正式，根本進不了餐廳大門。

    “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的，有什麼煩惱可以說出來，也許我可以提供些意見。”林見曝的話語中有些無奈。

    對面那一整晚不是發呆就是恍神的女主角一聽見他的話，羞愧地紅了臉，表情滿是對他的愧疚。

    “呃……這裡的餐點真的很好吃。”言琉玥顧左右而言他。

    “很沒說服力，你根本沒吃幾口。”林見暘輕笑著搖頭，一語戳破她的謊言。他不是很在意言琉玥和他約會時想著其他事情，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是很專注。

    夢寐以求的佳人坐在眼前，他以為自己會很高興，實際上卻不是如此，他並不如預期中的開心，相反的，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提不起興致。

    “抱歉，這裡的東西真的很好吃，可惜我心情不好，沒什麼食欲。”言琉玥連忙道歉，對林見暘的愧疚感持續擴大。

    “沒關係，吃不下就不要勉強了。倒是你，有煩惱不妨說出來，與其自己想破頭，還不如多個人一起想辦法解決問題，我很樂意傾聽。”林見暘單手拄著下顎，一副“我多的是時間和耐心陪你耗”的模樣。

    言琉玥感激地看著他，再次覺得自己真是不懂得珍惜，眼前這個英俊、溫柔又體貼的好男人不愛，偏偏愛上個不該愛的人。

    可惜縱使林見暘條件再好，她再想說服自己，依舊無法忽視自己的真心去和他交往。

    “我在想有沒有方法可以讓一個愛你的人對你徹底死心，又不會讓對方起疑。”既然他都說了要幫忙，她也大方說出自己的煩惱。

    不料，林見暘聽完她的問題後，神情突然變得複雜。

    “你怎麼了？”言琉玥緊張地開口，她有說錯什麼嗎？林見暘回過神，故意裝出失落的樣子，“你拒絕的方式也太殘忍了，還是不能接受我嗎？”

    不對勁，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拒絕，他竟然沒有想像中的難受，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

    他到底是怎麼了？被心上人拒絕不該是這種心情，更何況對方還是他追了多年的女孩。

    言琉玥很早就表明了對他沒意思，他卻認為不屈不撓的毅力有天一定能打動她，因此始終不放棄。

    難道是堅持了這麼久沒回應的付出，他的身心終於感到疲累了？

    他曾經很愛這個女孩，為了贏得她的青睞，想盡辦法接近她，可是現在他卻不是那麼肯定了。

    “咦？”言琉玥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原來他誤會自己是在拒絕他？不過這樣也好，她本來就不打算接受林見暘，趁這機會讓他放棄，趕快去尋找下個對象，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

    “見暘，只有真心相愛才能天長地久，對不起，我在你身上找不到心動的感覺，我們是不可能的。以你的條件，想找到比我更好的人是易如反掌，你應該珍惜身邊的其他人，不要讓機會流失了，真愛難尋。”她意有所指地說著。

    想到于晴看林見暘的眼神，只要是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她有多愛他。於晴在愛情路上走得很坎坷，既然如此，就讓她推波助瀾，幫他們一把，她不相信林見暘對於晴一點意思也沒有。

    像于晴這樣溫柔善良，又一心一意為愛人付出的女人，要不心動，很難。

    “那麼你呢？真正愛的人是齊子熙嗎？”林見暘不答反問，他怎麼會不瞭解她話中的含意，只是感情這種事情不是一時半刻能參透的，他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思考。

    “別瞎猜了，我和他不可能！”心事被輕易猜中，言琉玥漲紅了臉，窘迫地想落荒而逃，殊不知她急忙否認的反應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你的反應真誠實。”

    “見暘……”她現在才知道林見暘也是個邪惡分子。

    “我會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不會讓你為難。被你拒絕後，我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沒有想像中喜歡你，對你的執著也該是時候放下了。”

    “那就好，否則這樣傷害你我也會過意不去。”她松了口氣。

    “我不為難你，選擇退讓，而你更不該為難自己。齊子熙喜歡你，你看起來也不是全然對他沒感情，為什麼要逃避呢？是不是該努力一下，好讓我的退讓不會全然白費？”林見曝目光溫柔，眼神充滿的不是愛意，而是鼓勵。

    放下一直壓在心口的大石，頓覺輕鬆許多，沒有了對於言琉玥的執著，他也樂於幫助他們的戀情。

    “一言難盡。”言琉玥垂下眼睫。

    “慢慢說沒關係，飯也吃完了，我們換個地方談吧！”

    和林見暘談過之後，言琉玥的心情確實舒暢多了，有煩惱果然還是要找人傾訴，自己想只會鑽牛角失、越陷越深。

    吃過飯後，他們找了個她家附近的寧靜小公園坐下聊天，一下是他開導她，再來又換她勸他對於晴多用點心。兩人越聊越起勁，不知不覺忘了時間，當她注意到時，已經晚上十點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發現和林見暘竟然有這麼多話可以聊。

    不過已經很晚了，不適合再繼續聊下去，於是林見暘送她回家，目送她走進大廈後才離去。

    言琉玥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電梯，看到齊家本應緊閉的大門半開著，門後一片漆黑，一點殼光也沒有。

    不會是遭小偷了吧？

    心裡緊張萬分，她打電話給齊子熙，只得到冰冷的語音回答，告知對方呈現關機狀態，讓她緊張的情緒又提高幾分。

    她躡手躡腳地走近，藉著走廊透進的光線想看清楚裡頭的情況，無奈似乎連窗簾都拉上，除了距離大門幾步的地方能稍微看見，其他根本瞧都瞧不見。

    站在門外觀望了一會兒，屋裡悄然無聲、一片死寂，半點聲響也沒有。

    言琉玥頓時松了口氣，看來只是虛驚一場，心中暗罵齊子熙出去也不關好門。平常早就把齊家當成自己家在逛，對屋裡的擺設十分清楚，她憑著記憶，摸黑找到了客廳電燈的開關，打開，漆黑的客廳瞬間充滿光明。

    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見到斜躺在沙發上的人時，她立刻擔憂地小跑步過去。

    “喂！齊子熙，你怎麼了？”她蹲在沙發前緊盯著齊子熙緊閉的雙眼，叫了他幾次，卻沒任何反應。

    但她聞到一股很濃的酒味，轉頭看見沙發前的矮桌上擺著幾個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只是喝醉睡著了……

    高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剛才見他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害她白白被嚇出一身冷汗。

    原本該是放在酒櫃裡的酒被他喝掉好幾瓶，他竟然一個晚上就喝掉不少齊爸珍藏的酒，齊爸回來肯定會被自己的兒子氣得少了幾年壽命。

    他現在是把酒當白開水喝嗎？

    齊子熙不是個愛喝酒的酒鬼，怎麼突然性情大變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而且還睡得很沉，任她怎麼叫都沒反應？

    想這麼多也沒用，等齊子熙酒醒後再問他吧。

    言琉玥站起身，準備離去。

    踩著緩慢的步伐走到門口，像是想到什麼，她突然停下腳步，遲疑地轉過頭朝沙發的方向望去，清澈圓殼的水眸中滿是不舍與眷戀。

    也就只有在他睡著的時候，她才能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了。

    一個大男人在沙發上躺整晚肯定會不舒服吧？說不定一個不小心還會滾到地板上，她似乎不該就這樣放任他睡在那裡。

    猶豫了一會兒，言琉玥又將大門關上，走回齊子熙身邊，打算扶他到床上躺著。

    唉……她還是會對他心軟，很難將他的存在視而不見，放下他這件事說得容易，實際上卻難以做到。

    “齊子熙！齊子熙！”任她叫了老半天，他仍舊處於熟睡狀態，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雖然從客廳到他的臥房只不過幾公尺，但以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將一個身高一百八的大男人抬回床上，只怕還沒到房間她就先被壓扁了。

    “喝得醉醺醺很好玩嗎？醉到不醒人事，你說我要怎麼扶你回床上？”言琉玥跪坐在沙發前，捏著他雕刻完美的臉龐，嘴上生氣歸生氣，又心疼地放輕手指的力道。

    “你是不是也有什麼煩惱呢……”她自言自語的呢喃道，不知不覺間，輕捏的動作被輕撫替代。

    會讓一個不常喝酒的人酗酒應該是有什麼無法解決的煩惱，不過這也只是一時的解脫，酒醒後煩惱依舊存在。

    她愛他，非常愛眼前的男人。

    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捉弄人？

    她能感覺到他們心跳的頻率是相同的，兩顆心卻無法貼近。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還有緊抿的薄唇，言琉玥因想起往事，雙眼漸漸迷蒙，蒙上一層淚霧。

    她曾經感受過他嘴唇的溫度，只是在額上輕輕一吻就讓她心跳加速，當時的感覺是如此美好。

    若是兩唇相依呢？那感受是否也一樣美好？言琉玥腦中頓時閃過這個念頭。

    讓她偷得短暫的幸福應該不要緊吧？再說他睡得深沉，也不會察覺。

    情生意動，她傾身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想永遠記住他嘴唇的溫度，讓這個回憶深藏心底一輩子。

    輕淺的一吻對於毫無經驗的言琉玥來說，已足夠令她臉紅心跳，沒多久，她就抽回身子。

    但才離開他的臉幾公分，一隻有力的大手突然按下她的後腦杓，讓她整個人緊緊貼在他的胸瞠上。

    言琉玥面紅耳赤，緊張到呼吸都被打亂了。她現在根本是趴在齊子熙身上，都能清晰聽見他的心跳聲了。

    抬起頭，視線毫無防備地撞進一雙熾熱的眼眸。

    他不是喝醉睡著了？怎麼又突然醒來？

    “你……”偷吻還被現場抓包，讓她尷尬地不知所措。

    “為什麼吻我？”齊子熙低沉的嗓音像是有魔力，迷惑著言琉玥的心智。

    他好不容易藉由酒精讓自己入睡，想忘掉言琉玥和其他人約會的事實，還有她轉身離去的背影，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之後又感覺到有個軟軟的東西貼在自己的唇上。

    他想睜開眼看清楚是誰，這個香氣他很熟悉，卻又不敢妄自猜測，只怕最後會更失望。

    睜開雙眸，第一眼就看見自己夢見無數次的人，他很驚訝，更多的是不解。言琉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紅豔豔的小嘴開了又閉上，說不出半句話來，俏臉上誘人的緋紅因為羞赧而更加嬌豔。

    放棄追問，他情不自禁地再度吻上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她的唇如想像中甜美，令他不可自拔。

    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現在他只想順從自己的欲望。

    不像剛才輕淺的一吻，這次更加熱情、更加深入，他要讓她知道什麼才叫作接吻。

    言琉玥的心神逐漸失守，迷失在這從未體驗過的熱情之中，忘了最初的驚訝與尷尬，雙手繞過他的頸項緊緊攀著，本能地回應著他。

    這個吻中含著酒的味道，她覺得自己似乎也醉了，明知道不可以，卻還是放任自己的私心驅趕理智，別說要推開他了，她已經整個人癱軟在他懷裡。

    此刻，她什麼都不想管，她只知道眼前是她愛的男人。

    當她回過神時，他們已經來到齊子熙的臥房，他溫柔地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像是對待易碎的珍寶。

    這舉動讓她感動到忍不住紅了眼眶，環著齊子熙的手微微顫抖著。

    “你確定嗎？”齊子熙忍著焚身的慾火，艱難地開口問道，他能感覺到言琉玥整個人都在發抖。

    即使酒精綁架了他部分的理智，他仍不斷告誡自己不可衝動。

    他可不希望明天一醒來迎接自己的是淚流滿面的言琉玥，只要她現在搖頭，他絕對會立刻停下，不讓接下來的事情發生。

    就算要暗自忍受無處發洩的欲望，他依舊不想見到她後悔的模樣，那只會令他更痛苦。

    言琉玥的回應是仰起頭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以行動代替言語。

    一得到許可，連接著理智的最後一條線瞬間斷裂，齊子熙熱烈的吻如雨點般落下，惹得她面紅耳赤。

    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不會後悔。她想要留下些回憶，即使這是她自私偷來的一夜貪歡。

    就讓她當一回壞女人吧！也許這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了。

    她將會清楚記得這一夜，齊子熙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此時，他們是真正屬於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