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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晴 - 望妻入宅(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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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1: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章

  鑽石小聲地道:「王妃,您的身子一向健康,這次月事推遲了十天,應該能肯定了。要不,今日便請個太醫過府來瞧瞧吧。」
  齊媽媽雖然高興,但是卻沒有失了理智,而且她也極有經驗,說道:「雖然咱們能肯定,不過有些時候脈相太淺的話,大夫也看不出來的,這也是為何一般婦人都等坐穩胎三個月後才會通知親朋好友,那時候也能應酬過府來恭賀的人了,免得大家空歡喜一場。」
  阿竹雖然覺得自己已經懷上了,但是聽了齊媽媽的話,也怕太醫把不出脈相來,然後被人大嘴巴說出去,不是徒惹人笑話麼?而且她也知道,以陸禹現在的地位,不知道多少人盯著端王府,稍有些風吹草動的,都會讓人扒出來說道說道,簡直就跟上輩子的明星一樣。
  想到這裡,她歎了口氣,做人還是低調點吧。
  「那就等過幾日太醫到府來請脈時,看看他有什麼反應,若是能看得出來,太醫自會恭喜王妃的。」翡翠說道,太醫會固定進府來給王妃請脈,所以並不需要特地去請。
  眾人雖然心裡焦急,不過也只能如此了。
  齊媽媽、鑽石翡翠等人卻是覺得阿竹一定是懷上了的,心情不覺大好,伺候阿竹時更用心了,而齊媽媽也在阿竹用膳時,對她的膳食開始嚴格要求起來,一切皆以孕婦的營養為主。
  其實阿竹極想將這件喜事和孩子他爹分享的,今兒陸禹那般問時,她差點想要說了,不說是覺得還沒有確定,加上她潛意識裡其實也不那麼自信,想要等到真正確定時再告訴他。所以說,女人還真是個矛盾體。
  只是,阿竹想等到確定了再告訴那位王爺,但她卻錯估了對方對她的掌控及自己的道行,分分鐘就是暴露的結局。
  陸禹晚上回來時,便開始隱晦地觀察起阿竹來,然後發現了阿竹很多破綻來。
  晚上歇息時,在阿竹小心地躺到床上時,便感覺到了身後有具男性身軀貼了過來,擔心他又要像條冬眠怕冷的蛇一般纏著自己,然後壓到肚子,阿竹趕緊將他推遠一點兒。她這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難免反應有些過激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算對不對,但是她這抗拒的舉動終於讓陸禹確認了。
  陸禹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王爺?」
  陸禹卻不理會她的叫喚,直接披了件外袍便大步走出門去,嘴裡叫道:「來人,去叫何侍衛過來。」
  阿竹傻傻地坐在床上,很快便聽到陸禹吩咐何澤去請荀太醫的命令,心說現在都已經是宵禁時間了,難道他又讓人將荀太醫給扛過來?可憐的荀太醫……不,可憐的是她才對,她什麼都沒說啊?
  門打開,一陣和著春雨的冷風貫了進來,阿竹打了個哆嗦。
  陸禹正巧進來,見狀忙將門掩住,擰著眉走過來,將被褥拉了起來裹住她,無奈地道:「怎麼這般不小心?外一著涼怎麼辦?」
  「哦……」阿竹被他的舉動弄得心裡毛毛的,忍不住問道:「王爺這麼晚,還請荀太醫過來……」外一被人知道,又要開始yy端王府半夜三更發生什麼大事了,就像上回她被投食吃撐了一樣,後來沒少被人猜測這事情。
  陸禹揉揉她的腦袋,將她頭頂那撮呆毛壓下,唇角挑起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一看他這副由高冷男神范兒瞬間轉化成玩味邪魅總裁模樣,阿竹便氣弱了三分,心說不是想等過幾天太醫來請脈時,確認了再告訴他嘛。
  很快地,荀太醫便被何澤十萬火急地扛過來了。
  二月份的晚上天氣仍冷著,加之春雨綿綿如絲,荀太醫嘴唇被凍得發紫,頭髮上也沾了像霜糖一般的細雨,看起來極為狼狽,看得阿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陸禹完全沒有任何不好意思,斂手站在床前,馬上道:「荀太醫,麻煩過來給本王的王妃瞧瞧。」
  嘴裡雖然說著「麻煩」,可他一點兒也不知道麻煩是何物,烏黑的鳳目灼灼地盯著荀太醫。
  荀太醫臉皮抽搐了下,若說這京城裡他與誰打交道最多,那便是端王了。而他之所以進京,也因為端王,年紀輕輕的能爬到這個位置,更是端王。雖然端王為荀家洗涮了半輩子的冤屈,但是——這男人也不是什麼好鳥啊!不然也不會將他弄進京裡來了!
  荀太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負責任的性子讓他沒有開口說什麼,只道:「端王妃哪裡不舒服?」雖然語氣不太好,不過他對病患者素來有耐心,望聞問切中,因為男女有別,望和聞便算了,所以直接先問了出來。
  床上的帳幔放下,阿竹只伸了一隻手腕出來,鑽石拿了條帕子蓋在她手腕上。
  「先給她切脈。」陸禹也不囉嗦,直接道,雙目緊緊地盯著那探出帳幔的一節纖細的手腕。
  見他表情不太好,荀太醫以為端王妃這回又出什麼事了,也不再囉嗦,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開始把脈。
  荀太醫把脈的時間不長,很快便收回來了,看了旁邊的陸禹一眼,淡淡地道:「恭喜了,王妃這是滑脈,不過脈相還淺,難看得出來。保險起見,再過半個月,讓太醫再來瞧瞧。」
  荀太醫此言一出,整個房裡的丫鬟嬤嬤都喜形於色,直接將他後半段的話給忽略了,只知道他們王妃有孕,端王府很快便會有小主子了。有了小主子,看外頭那些人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荀太醫見沒人理會自己,也不惱,直接走了出去,想到不是什麼好鳥的端王,事後一定會折騰他,不如現在就直接羅列出孕婦注意事項給他,省得他到時候來煩他。想罷,便直接到外頭,讓端王府的丫鬟去準備筆墨,他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屋裡的丫鬟們抿唇笑著,悉數退了下去,只剩下夫妻二人。
  阿竹掀開了帳子,探頭看向床前的陸禹,雙眼亮晶晶的,咧著嘴笑道:「王爺,真是太好了!你聽到荀太醫說了麼?是滑脈哦……」雖然心裡很自信,但是當被醫者確認時,仍是讓她喜得有些語無倫次。
  見她就要起身下床,陸禹快步過去制止了她,坐在床邊將她一把抱住,聲音有些不穩,「聽到了!你別下床,乖乖躺著!」
  「不躺!我又沒什麼事情,幹嘛要躺著?」阿竹笑道:「而且孕婦要多走動以後才好生產。」然後抬眼看他,發現他的神情有些古怪,眉宇間盡是喜氣,又有些糾結的鬱色,不禁扯了下他的衣袖,軟聲道:「禹哥哥,你怎麼了?」
  陸禹抱著她上床,歎道:「你還太小了……」這麼纖弱的身子,真的適合孕育孩子麼?雖然她有身孕讓他極為高興,但心裡也更多的是擔憂。
  原來是擔心這個!阿竹心裡也挺擔心的,不過她仍是覺得應該要相信自己,不然兩個人一起擔心,沒事都給弄出事情來。馬上自信滿滿地道:「放心,從小到大,我的身子健康著,除了十一歲那年生了場大病,從來沒有生過病呢。」
  阿竹覺得,比起他這個到了冬天就怕冷的男人來,她的身體真是棒棒噠。
  大概是阿竹的語氣太歡快了,臉上的笑容也強烈自信,陸禹也忍不住被她逗樂感染了,低首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兩人的氣息離得極近,他的聲音清潤中透著無盡的溫柔:「既然如此,那麼你得保證以後別出什麼事情,不然……」
  阿竹被他弄得驚悚了三秒,心中有些內流:王爺哎,這種時候你還不忘記黑化麼?當個高冷的男神多好,幹嘛要黑化呢?
  「放心吧,有荀太醫呢!」阿竹隨手將荀太醫拉來當擋箭牌,「荀太醫的醫術有目共睹,有他在沒問題的。」
  陸禹想到了什麼,點頭道:「確實如此。」然後心裡決定,明日去找荀太醫好好談談人生。
  轉移矛盾成功的阿竹不知道荀太醫以後苦逼的境遇,高高興興地躺下來睡覺了。其間雖然興奮得睡不著,但是孕婦嗜睡的特徵讓她很快便睡著了。
  陸禹輕輕地摟著她,也不敢像以往那般用力,初為人父人母,讓他們下意識地對這小生命開始珍視,任何危險下意識地扼殺。輕輕地蹭了下她的臉,陸禹抿了抿唇角,興奮得睡不著,但又怕打擾到她睡眠,只能睜著眼睛開始幻想著他們以後的孩子會長什麼樣。
  嗯,希望孩子們都長得像她,這樣他便能一眼認出來了,不然作父親的認不出自己的孩子,便是個大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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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2: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一章

  想到這裡,這位素來自信的王爺開始不自信了,患得患失起來。
  翌日,幾乎半宿未睡的王爺在五更鼓響起時準時起床了。
  阿竹模模糊糊間正要起身,被陸禹按住,動作十分小心,說道:「你繼續睡,不用起那麼早。」
  阿竹的意識還有些懵懂,含糊地道:「今天要進宮給母后和母妃請安呢。」
  「不用去了,本王會去和她們說明。」
  「哦。」
  然後阿竹半睡半醒間,被他哄著繼續睡下,等她終於睡飽了起床,探頭一看:天光大亮了!=口=!腫麼辦?皇后和安貴妃會不會認為她才懷上就喘上,開始恃寵而嬌了?
  擔心的阿竹不知道,皇后和安貴妃對她肚子裡的孩子的重視超越了一切,根本不用擔心這種事情。
  今兒朝會,陸禹的注意力一直不集中,即便皇帝提名詢問他關於江南鹽政的事情,他也回答得漫不經心,完全不在狀態之上,讓滿朝的官員和諸位王爺都有些奇怪。特別是那些消息靈通的,得知昨晚荀太醫被端王府的侍衛火急火燎地請到端王府的事情……
  莫不是端王妃生病了?
  等朝會解散後,齊王、魏王、秦王暗中尋人打聽,得知端王妃今日沒有進宮請安,於是開始腦補起來:端王妃莫不是身體出問題了?所以他們那位素來精明又謹慎的十弟才會如此不在狀態?
  也不知道端王妃怎麼了,病得嚴不嚴重?若她真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沒了,也不知道下一任端王妃是誰?這朝中還有哪位大臣或勳貴有適齡女兒的?難道要再給端王添一門得力的妻族麼?太便宜他了……
  腦洞大開的王爺們已經不知道思路轉到哪個地方去了,卻不知道陸禹在朝會結束後,直接去了鳳翔宮。
  「端王妃有好消息了?」皇后驚訝地問道。
  陸禹抿著唇,矜持地點點頭,清潤的聲音不急不徐地說道:「荀太醫說,月份還有些淺,脈相不顯。不過兒臣見她近來嗜睡,今兒見她實在起不來,所以便親自過來同母后您說一聲。」
  皇后是看著他長大的,如何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現在見他這副矜持的樣子,分明是極力壓抑著喜悅,不由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打趣道:「既然如此,便免了端王妃的請安,先讓她坐穩胎再說。端王妃這次有孕,你便要辛苦一些了,她年紀小又是第一胎,要勞煩你多看顧,雖說懷孕是女人的事情,男人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女人偶爾也會因為一些事情心理不安,你屆時便多顧著她,順著她的意,別惹她傷心……」
  陸禹聽著皇后的叮囑,皇后這話和父皇的教育完全相悖,相夫教子是女人的事情,女人有孕後便安心養胎不必伺候男人,男人重視可以,卻也不必放太多精力在後宅上。可是皇后這話,分明是讓他在妻子懷疑時,多顧著妻子的感受。
  陸禹是皇后養大的,他的性格也比較像皇后,清淡無求。若非他的身份地位特殊,周圍人的後半輩子也系在他身上,不得不去爭一把,他也不會如此用心籌謀。皇后對他的期許他明白,而皇后的叮囑與父皇的教育相悖時,卻讓他心甘情願地想要聽從皇后的吩咐,去照顧懷孕的妻子。
  那是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是他要過一輩子的人,他如何不照顧她不憐惜她?
  「母后放心,兒臣明白了。」陸禹認真地道。
  皇后看著他,突然怔了下,然後笑了笑,又道:「好了,你去鳳藻宮告訴你母妃這事吧,想來她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是,兒臣告退。」陸禹恭敬地行了一禮。
  皇后望著養子離開的背影,目光有些蕭索。
  「娘娘,您怎麼了?」繡姻跪坐在腳踏上,仰頭看著皇后,有些擔憂地問道,不明白端王妃有孕是好事,皇后卻露出這副表情。
  皇后歎了口氣,擺擺手道:「沒什麼,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突然不知道端王被本宮養成這般是好是壞。」說罷,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說道:「皇上若是知道,恐怕後會悔當年將端王抱來給本宮養吧。」
  繡姻心說,若是端王被貴妃養大,現在又是另一翻模樣了,哪裡會有這般舉止投足皆是清華矜貴大氣的端王?便道:「娘娘多慮了,端王如此孝順又有才能,皇上心裡才高興呢。」
  聽罷,皇后卻沒有再說什麼,反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鳳藻宮裡,安貴妃聽到兒子告訴她的消息,直接高興得將最心愛的瓷器都不小心摔碎了,卻沒有任何的心疼。
  「真是太好了,本宮就知道,還是端王妃是個爭氣的!她上回說一定會給本宮好消息便來了好消息!來人,去開本宮的庫房,本宮要賞賜端王妃……對了,本宮記得前陣子皇上還賞了些血燕沒吃完,給端王妃送去,一定要讓她給本宮生個大胖孫子……」
  看著快要魔瘋了一般的母妃,陸禹不慌不忙地道:「母妃別急,那些東西端王府都有,母后上回賞下的還沒有吃完,正好可以給王妃用。」他上前扶著安貴妃坐下,又道:「不過太醫說脈相還淺,不太看得出來,兒臣打算等她安穩胎後,再廣而告知親朋好友。」
  安貴妃忙不迭地點頭,「確實應該如此!端王妃看起來身子比較弱,需要小心一些。你回去告訴她,這些日子便她別進宮請安了,給本宮在府裡好生坐胎。」
  陸禹笑著應是。
  不過前頭母子倆才說了這事,說要等三個月坐穩胎後再廣而告知端王妃有孕之事,但是不到一天時間,全京城都知道端王妃懷孕了。
  當然,這事還是在兒子那裡保證著不會透露但轉眼因為一個高興便說漏嘴了的安貴妃造成的。
  皇宮是個極為奇特的地方,有時候它就像個碉堡一般讓人難以攻克,但是有時候它又像個篩子一般,到處都是漏洞。喜歡就上。
  而此時,因為安貴妃一個得意去和死對頭的淑妃——雖然現在已經和解了,但仍是願意見她吃癟——顯擺,於是淑妃很快便知道了端王妃有孕的事情。既然淑妃知道了,宮裡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再略一宣傳,於是不用到三個月,便被廣而告知了。
  承平帝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愣了下,然後便撫掌笑道:「這是好事啊!莫怪端王今兒心不在蔫的,原來還有這等事情。」
  王德偉跟著笑道:「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恭喜皇上又要多一位孫子了。」
  承平帝的心情顯在極好,大手一揮,便讓人賞賜了正揣著包子的端王妃,也不管人家現在才剛懷上,不知道會生個什麼出來,功勞都說不上。這等殊榮,讓人著實側目,不過作皇帝的,就是這麼任性!
  任性完了後,同時也讓人將端王從吏部裡叫了過來。
  「你的王妃有孕是喜事,怎麼掖著藏著呢?」承平帝笑道:「若不是你母妃說漏嘴,朕還不知道這事兒呢。」
  陸禹不慌不忙地道:「太醫說脈相還淺,所以便想等下次確定了再告訴父皇。」然後無奈道:「明明先前母妃說要等王妃坐穩胎再告訴大家的,沒想到她一轉眼就說漏嘴了。」
  承平帝顯然也知道自己的小老婆是什麼德行,他雖然看不上眼,不過小老婆嘛,負責貌美如花就夠了,他還是挺滿意安貴妃的顏值的,若不是因為有了端王,承平帝也不會升她的份位為貴妃。當然,這還因為皇宮裡聰明人太多了,偶爾多個蠢的在旁作死逗樂,也挺有趣的。
  當下便道:「這回你母妃做得對,朕以前還擔心你的子嗣問題,現在倒是不用擔心了!很好!」他的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拍了拍比自己還要高些的兒子的肩膀,心裡不免感歎,當初還坐在他膝頭上讀書習字的小娃娃,現在都已經成家立業了,而他也老了。
  陸禹面上露出感動的神色,抿了抿唇,微笑道:「讓父皇掛心了,兒臣實在是不孝……」
  承平帝揮了揮手,說道:「行了,朕是你的父親,自然要為你們兄弟幾個掛心了。不過雖然端王妃有孕,但也別耽擱了差事,別像康王一般整天耗在內宅之中,實在是婦人之仁。」說到那個大兒子,承平帝臉色又不好了,若不是皇家不流行廢兒子,他都想將他丟到天邊去,省得時常做出些讓他肝火大升的事情。
  如此一想,看向陸禹的目光不禁變得慈愛,至少其他兒子沒有那般鬧騰的。
  陸禹低下頭,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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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2: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二章

  等陸禹離開後,承平帝從桌上那疊奏摺中抽出一份秘折,神色清淡地看了看,將之合上後,若有所思地望著先前端王離開的方向,心裡琢磨著這件事情派誰去處理比較好。
  對於自己懷個孕卻被廣而告知這件事情,當阿竹聽到後,差點被嘴裡的湯給嗆住。
  「王妃!」周圍的鑽石等人嚇個半死。
  阿竹咳嗽了幾聲,忙道:「沒事沒事,你們別緊張。」
  對於一確定懷孕就被當成高危人士對待,阿竹有些不適應,不過她接受良好,知道周圍人是好意,也沒有多抗拒。
  等她喝了溫水潤喉後,開始詢問事情的經過,當知道是宮裡的安貴妃透露的時,頓時有些無奈,但也不那麼的不能接受,那種「原來是她幹的」理所當然的情緒,讓她瞬間便接受了。婆婆有些不靠譜她是知道的,但是這是她的性格之一,宮裡的皇帝皇后都接受了,她這個做兒媳婦的自然也接受啦。況且這位還是自己老公的親娘、正經的婆婆……阿竹再次寬心地接受了。
  沒辦法,處於這種位置,如果不寬心,生活得要憋屈死。
  而在午後,承平帝的賞賜也到了端王府,這更惹得全京城注目了。若是端王妃生個兒子,皇帝賞賜,人家也可以說她生育有功,但她現在才剛懷上啊!就算要賞賜也是皇后這作嫡母的賞賜,皇帝你去湊什麼熱鬧?
  阿竹再次感覺到了來自皇帝的深深惡意,這是特麼地嫌她老公不夠惹眼,又再次將他推到所有人面前,告訴大家:雖然朕疼愛代王這新歡,但端王這舊愛也沒有忘記的!
  阿竹在心裡無數次地將皇帝那張老臉撓花了後,方讓人將皇帝的賞賜收依類收庫,然後該幹嘛就幹嘛了。
  她懷了包子了,雖然反應不強烈,但是現在開始安心養胎,外頭發生什麼事情,與她無關。
  抱著「與她無關」的想法安心養胎的阿竹不知道,京城裡好多人為了這事情心情各異。
  周王府裡,周王妃臉色有些陰沉,然後又有些惱怒,坐在視窗前的榻上,喃喃自語地道:「她還真好命,太后才剛說了,就傳出消息了。」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些苦意。
  伺候周王妃的大丫鬟寶珠道:「王妃,您不用擔心,您很快也有消息的。」
  周王妃垂下眼,嘴邊泛起了苦笑。不過很快地,她又抬起了下巴,淡淡地道:「我知道,我和王爺的身子都健康,定然很快也有消息的,不必羡慕她。」
  寶珠看著主子倔強的樣子,心裡有些擔憂。周王妃也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又因為跟著父母在外面行走,安慶長公主的身份就教那些當地官員的女眷們敬著了。周圍的人捧著,敬著,出門在外,規矩也不嚴,使得周王妃自小到大想要什麼就能得到,少有不順心的時候。
  所以,這般脾氣,當執意要嫁給周王時,安慶長公主在生氣過後,依然進宮找承平帝說情全了她的心意。現在,主子如願以償了,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現日子卻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好。
  這時,一個丫鬟進來通報道:「王妃,小世子下學了。」
  周王妃聽罷,斂去了臉上的情緒,臉上露出一個還算溫和得體的笑容,等著繼子進來。
  「母妃,兒子回來了。」陸佩恭恭敬敬地給周王妃請安。
  周王妃將他拉了起來,讓人準備好乾淨的水和毛巾給他淨臉,又親自端了甜蛋羹和點心過來讓他惦惦胃,笑道:「今兒累不累?身子承不承得住?若是先生的課業太多,便讓他減一些,免得你的身子承受不住,敗了自己的身子。」
  陸佩露出有些羞怯的笑容,說道:「母妃放心,兒子的身體能承受得住。而且先生講的東西很有趣,佩兒一直聽著,只是練練大字,不累的。」
  母子倆說了會兒話,等陸佩聽說端王妃有孕了,即便臉蛋繃著,仍是喜形於色,「姨母有小寶寶了麼?太好了,佩兒要當哥哥了。」
  高興完,突然意識到什麼,小心地看了眼周王妃,發現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高興,趕緊收斂起喜悅,讓自己看起來平平淡淡。
  周王妃自然看到繼子的表情,發現原來端王妃有身孕那麼多人高興,反而襯得她更可憐,不禁有些失落,見沒什麼事情便讓繼子去書房練字了。
  「母親放心,您很快也有小寶寶的,到時候佩兒會當個好哥哥。」陸佩慢慢地說道。
  周王妃見他仰著臉看自己,到底心腸也不壞,也不忍自己心情不好遷怒到個無知的孩子身上,笑著點頭。繼子是個乖巧的孩子,周王妃是任性了點兒,但是也做不出什麼惡毒的事情,只要繼子不折騰找事,她也樂得做個合格的繼母。
  「王妃,剛才聽說皇上賞賜了端王妃呢。」寶珠心裡有些羡慕,端王妃因為嫁個好夫婿,連帶的也尊榮起來。同是王妃,真是同人不同命。
  不過同人不同命的還有一個在,寶珠想到秦王府,便笑道:「端王妃有孕,這下子秦王妃又要不好過了,不說宮裡的淑妃催,她自己嫁進府裡四年,也該急了。」
  人就是這樣,有對比才有追求。同樣,有對比才發現自己也不是那麼糟糕的。
  周王妃果然被安慰了,想到秦王妃的苦逼,她一時間也沒有那般在意了。
  秦王府裡,聽到端王妃懷孕消息的秦王妃只是驚訝地挑了下眉頭,哦了一聲。
  正在伺候她的馮側妃、沈側妃忍不住打量她的神色,也不知道她這表情是羡慕還是嫉妒,不過沈側妃心裡卻有些興災樂禍,任你是王妃,不能下蛋又有什麼用?
  「既然端王妃懷孕了,來人,開庫房挑件禮物過去祝賀。」秦王妃吩咐道:「挑好一點,別失了本王妃的面子。」
  芊草差點捉急,心說王妃您怎麼還這般平淡?小心宮裡的淑妃和王爺又對你有意見了。
  秦王確實很有意見。
  秦王與端王只相差了一歲,素來是被拿來作比較的物件,從小到大都被拿來和端王比,然後發現自己真是處處比不上他,人家是皇后養子,母妃地位比不上,皇帝心中的地位比不上,讀書也比不上,辦差時腦子沒他靈活……除了他早出生一年強壓了端王一頭當了哥哥,其他的都是端王這做弟弟的反壓他一頭,教他如何開心?
  而他比端王早成親三年,理應說嫡子都能跑了才對,但是成親至今,除了個身子羸弱的庶長女,一無所出。
  好了,現在又被端王的孩子強壓自己一頭了,更加惱怒了。
  所以,晚上秦王回到王府裡,看什麼都不順眼,見到王妃帶著幾個侍妾在二門處迎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進了屋子後,因為馮側妃呈上的茶有些燙,就發起了火,一杯茶直接往馮側妃臉上砸去。
  馮側妃沒想到自己會遭殃,眼睜睜地看著那茶杯要砸來時,一隻纖白修長的手伸到她面前擋住了,巧手一翻,連茶水都沒有潑出來,穩穩地接回了杯子裡,然後被秦王妃接在手中。
  馮側妃和沈側妃及幾個侍妾被她們王妃露的這一手給震住了,而馮側妃看著秦王妃的目光閃著淚花,心說還是王妃好,王爺生氣時總會自己一力將王爺的怒火給轉移了。就像現在,因為秦王妃露的這一手,成功地將秦王的仇恨值拉到了自己身上。
  「你這個……」
  「王爺何必發這般大的火?都嚇壞幾個妹妹了!瞧嚇得一張張小臉白白的,多惹人心疼啊!」秦王妃將茶盞放下,抓住他伸出來的手壓了回去。
  秦王只覺得一股讓他掙脫不開的蠻氣壓住他的手,讓他動彈不得,便又聽那可惡的王妃道:「王爺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向老弱婦孺發脾氣,臣妾見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王爺作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應該與天爭與地爭,頂天立地,上沙場保家衛國,這方才是世間男兒之道。臣妾相信王爺也不是故意的,乖,向幾位妹妹道個歉吧。」
  秦王:「……」
  眾女:「……」
  眾女看著秦王妃的目光宛若在看烈士,不過等接觸到王爺陰戾噬人的目光,嚇得趕緊低下頭,心中嚶嚶哭泣道:王妃您別害咱們啊!王爺就算錯了也沒錯,怎麼能讓他道歉呢?
  秦王用目光逼得一群女人低下頭後,方淡淡地看向自己王妃,眼中滿是嘲諷。
  秦王妃看他的目光極為平靜,那雙幽深的寒目仿佛看不到底,但臉上的表情卻很坦然,揮了揮手,讓眾女下去,免得又被要當成發洩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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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等眾女如蒙大赦地離開後,秦王妃也放開了秦王,笑道:「快到晚膳時間了,王爺不知道想吃什麼,臣妾叫人去弄。」
  本王想生啃了你的血肉!
  秦王目光兇狠,但被他兇狠瞪著的王妃卻微笑以對,又是這種讓人討厭的微笑,捏了捏拳頭,發現王妃突然眯起眼睛,倏地站了起來,修長的身姿,英氣勃發,讓他下意識地想起了以前被她壓制時差點蛋都被踢暴的痛苦,瞬間收斂了身上的殺氣。
  「哎呀,忘記了,春兒今日還沒有見父王呢,臣妾讓人去帶她過來。」
  春兒是秦王的庶長女,秦王對病歪歪的庶長女沒興趣,不過倒是個擺脫王妃的好藉口,沒好聲氣地道:「不必了,本王親自去馮氏那邊看她。」
  秦王妃笑了笑,也沒說什麼,送他出了正房。
  秦王回頭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長得人高馬大,而且也沒有那些閨閣女子的柔順不說,還是個武力值比男人還厲害的,他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地選了她呢?現在後悔行不行?
  而秦王這種想法在去了馮側妃那裡,想在她院裡歇下去,卻被馮側妃趕了出去時,升到了歷史最高點!
  他的小老婆竟然因為怕大老婆不高興而不敢留他過夜!摔,有這麼過份的麼?
  更過份的還在後頭,連沈側妃也不敢收留他,甚至那些通房侍妾……更是不敢了!
  秦王站在正院前,吹著春日夜晚的冷風,只覺得心都涼透了,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覺得自己被所有人都嫌棄了。原本白天時被端王打擊得人生已經黑暗了,沒想到回到自己府裡,發現王府竟然不是他作主,而是被只霸王龍給占了——啊啊啊啊啊!!!!
  就在秦王抓狂時,正院的門砰的一聲開了,只見一個婆子匆匆忙忙地跑出來,差點撞到院門前當木頭的秦王。
  秦王陰著臉道:「幹什麼?慌慌張張的!王妃就是這麼教你們規矩的?」看一個人不順眼的時候,什麼都是錯的。
  那婆子現在已經顧不得禮節,有些癲狂地道:「王爺,王妃好像有喜了——」
  下一刻,秦王直接將那婆子推開,自己撥腿就跑進了正院,往秦王妃的寢室奔去。
  秦王妃懷孕了!
  阿竹手裡捧著一杯檸檬水,呆滯地看著前方。值得您收藏。。昨天秦王府還送了賀禮過來,沒想到今日就傳出秦王妃有孕的消息,感覺真是戲劇性。而且經太醫診斷,秦王妃已有快兩個月的身子了,比她還多一個月呢。
  「聽說昨晚已經到了宵禁時間了,秦王直接派了人去太醫院請太醫到秦王府,那太醫也是個嘴上把門不嚴的,所以今兒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秦王妃有喜了。」鑽石有些好笑地說道:「聽說秦王反應很大呢,不過也能理解,秦王成親四年,好不容易秦王妃懷孕了,反應大點也沒什麼。」
  鑽石對秦王妃的印象也挺好的,原因便是上次在枯潭寺山下秦王妃將那些縱馬傷人的紈絝子弟都教訓了一頓。若沒有秦王妃在前頭擋著,他們的馬車也許也會受到衝撞,到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呢。
  阿竹默默地聽著,沒想到她的女神也懷孕了,嗯,是該慶祝的!不過,怎麼會兩個月都沒有發現呢?秦王妃身邊的丫鬟是幹什麼吃的?竟然沒有發現主子身子的異樣。
  而阿竹的這疑問在柳氏和嚴青菊大包小包東西上門探望她時終於知道了。
  柳氏得知女兒懷孕後,喜得一宿幾乎未睡,但精神依然亢奮得不行,今兒一大早,便開始拾掇東西,大包小包地趕過來了。
  和她一樣趕過來的還有嚴青菊,兩府的馬車在端王府門口相遇。
  柳氏掀開車簾看罷,發現是鎮國公府的車駕,忙下車去時,嚴青菊也已經下車了。雖然世子夫人的品級比柳氏要尊貴,但柳氏是長輩,而且還是端王妃的母親,嚴青菊素來對她極為敬重。
  「二伯母,您也來看三姐姐的?」嚴青菊過去揣扶著她。
  柳氏抿唇笑道:「可不是,好不容易聽到她有好消息,所以便坐不住了。難得你這孩子有心了,也過來看她。」
  嚴青菊也抿唇一笑,在端王府的管家過來相迎時,挽著她進了端王府。
  柳氏打量著嚴青菊,心裡不禁有些感歎,自己那傻女兒是個有傻福的,和家裡的幾個姐妹們相處和睦,同時還能得到嚴青菊這麼真心相待。誰能想到當初不過是個小透明一樣的庶女,今兒會是個世子夫人呢?而且鎮國公世子現在可是皇帝眼中的大紅人,權勢滔天,京城裡不知道多少人巴結著……
  阿竹聽說母親和嚴青菊到來時,忙出了房門迎接,剛到門口時,柳氏兩人已經到了。
  見她毛毛躁躁的,柳氏忍不住道:「都要當娘親了,還這般毛躁!」
  阿竹笑嘻嘻的,上前挽著她,笑道:「我哪有毛躁?還不許我走出門來迎接自己娘親了?而且孕婦要多走動以後才好生養,四妹妹,你說是吧?」
  嚴青菊自然應是。
  柳氏戳了下她的額頭,明知道無論她說什麼嚴青菊都會應是,也好意思說這話。
  三人進了偏廳坐下,等丫鬟上了茶點後,柳氏便開始端詳阿竹的神色,發現她臉蛋紅潤,雙眸有神,看起來與往昔沒什麼不同,心裡也放心了幾分,問道:「現在可是難受?不過才一個月,反應應該也不大才是。」
  阿竹笑道:「娘你就寬寬心吧,確實沒什麼事。」
  柳氏哪裡能寬心,她想起自己懷阿竹姐弟倆的時候,第一個月確實沒啥事,等到了第二個月,各種反應便積在一起暴發了,每天孕吐難受,聞不得丁點異味,十分受罪。作母親的,為了兒女再大的苦也受得,可是見到女兒將來也同樣要受這等苦,心裡又萬分不舍。
  所以,接著柳氏便拉著阿竹的手,開始絮叨起她的一些經驗,定然要她安安穩穩地坐好胎,將來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阿竹發現柳氏的情緒不對,和嚴青菊對視了一眼,兩個姑娘安靜地聽了。等柳氏終於說完後,嚴青菊笑道:「二伯母是擔心三姐姐也像你懷長槿弟弟時那樣害喜麼?三姐姐身子健康,應該不會有這種事情的啦。」
  柳氏心說這可說不定,特別是阿竹的體質遺傳了她這作母親的。不過怕說得多讓阿竹心裡產生了負面情緒,所以她笑了笑,也沒有再說了。然後開始拉著嚴青菊嘮叨了。
  「阿竹都有好消息了,你什麼時候也有消息?世子現在沒有孩子,不免會教人說道,還是趕緊生個比較好。」
  嚴青菊低著頭,一副害羞靦腆的模樣,看得阿竹有些噴笑。
  等柳氏去淨房更衣時,阿竹拍了拍胸口,對嚴青菊笑道:「看吧,我娘就是會嘮叨,你們今兒湊一起過來,被她抓著嘮叨了。」
  嚴青菊柔柔地笑著,說道:「沒事,二伯母也是為了我好。」
  阿竹仔細看了看她,發現這妹子確實是不在意的,拍拍她的手,說道:「不過我娘說得也對,紀顯現在沒有子嗣,不說那兩個義子,就是那通房生的孩子聽說被送去莊子了,你們現下都沒有孩子,趕緊生個,免得被人說道。」
  說到這裡,阿竹就想歎氣,這世人的嘴巴啊——人家沒有孩子也關他們的事情,管得也特寬了!她去參加一些夫人舉辦的宴會時,聽得最多的便是誰家的子嗣少、哪對夫妻成親幾年沒孩子,都是庶出之類的,明擺著在嘲笑人。
  所以說,原本只是很簡單的夫妻間的事情,因為外面流言多了,便上升成整個家族的事情了。嚴青菊在鎮國公府裡估計也沒少被那些女人拿來擠兌。
  「這要看緣分!」嚴青菊仿佛並不怎麼在意,小聲地道:「那個通房的孩子也不是世子的,世子對孩子好像也不太急的樣子。」
  「……」阿竹呆滯地看著她,所以說,鎮國公世子被戴了綠帽子,然後對孩子產生了心理陰影,暫時不想要孩子麼?
  「三姐姐想哪裡去了?」嚴青菊不愧是阿竹肚子裡的蟲子,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麼了,雖然暴露了自己丈夫的太多私事不好,但顯然丈夫的地位還排在她的三姐姐之後,她和阿竹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遂又道:「世子說,那通房他不喜歡,碰都沒碰過,要不是老太君,他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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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2:3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四章

  阿竹拍拍她的手,越發的覺得這妹子的處境不好。靖安公府裡的四個姑娘,原本老太君都有自己的安排的,可惜陸禹行動太快,打亂了老太君對她的安排。然後是嚴青菊,老太君的意思,是想為她挑個家風不錯、門第不那麼顯貴的府第,嫁過去便是正頭夫人,當家作主,可誰知道也被貪財的老太爺和嚴祈安給毀了。
  「對了,上回咱們去枯潭寺上香時,咱們三人都抽中了上上簽,說不定你們很快也有消息的。」阿竹安慰道,即便不信鬼神,但是也可以討個吉利嘛。
  說到這事,嚴青菊便想起了今兒聽到的趣事,抿嘴笑道:「那天秦王妃也在呢,沒想到她也傳出好消息了。秦王妃的肚子都兩個月了也沒發覺,聽人說由於她自幼習武的關係,小日子不太准,所以才連丫鬟都沒有發覺。」
  阿竹恍然大悟,差點忘記了這茬,估計能讓身邊的人如此疏忽,也是她的生理期素來不准吧。秦王妃平時看著英姿颯爽,一身武功又高,卻不知道背後付出了多少代價,而且女人的身體確實太脆弱了,沾些水或得個病,就要落下個什麼隱疾,宮寒什麼的是常事,也不怪得秦王妃自己都沒有發現。
  正說著,柳氏回來了,恰巧聽到她們的話,微微皺了下眉頭,想起了丈夫和她說過的,朝堂上秦王和端王兩派的爭鬥,雖然因為有承平帝的壓制並不怎麼激烈,但似乎皇帝也樂得見兩個皇子鬥起來,如此也能平衡朝中的勢力。
  想罷,心裡不禁搖搖頭,想到自己女兒以後的處境,柳氏心憂不已但卻不能說什麼。
  柳氏和嚴青菊在端王府留了一個上午,直到阿竹留了午膳,方告辭離開。
  離開之前,柳氏自然又千叮萬囑的,還讓齊媽媽和鑽石等丫鬟將她叮囑的事項記下,至於阿竹這孕婦,她便負責揣包子,等到時候便平平安安生包子就行了,所以也沒有讓她去動腦子。
  阿竹將兩人送到延煦堂門口,再遠柳氏便不讓她送了。
  出了端王府,嚴青菊和柳氏道別後,便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馬車停了,嚴青菊睜開眼睛。
  丹寇掀開車簾問車夫:「怎麼停車了?」
  「丹冦姑娘,前面的路被擋住了,似乎有人在前方鬧事。」車夫回答道。
  丹寇的眉頭擰了起來,若是要拐路,得多繞一大段的路,回到鎮國公府的時間就太遲了。可若是要停在這裡等,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或者……
  「去瞧瞧!」嚴青菊沉聲道,「帶幾個侍衛去,若是事情不大,直接解決了。」
  丹寇應了聲,便出了馬車,去叫人了。
  很快侍衛便回來了,路也通了。
  丹寇上了馬車,一臉古怪的表情,說道:「夫人,前面是英國公府的大小姐的車駕,好像是她看到路邊的乞兒們太可憐了,便下車給乞兒們送些吃食,沒想到被附近的幾個地痞看到。她今日出門帶的家丁護衛不多,和那些地痞打了起來也討不得什麼好處,所以一時間才堵著了路。」
  嚴青菊聽得有幾分興味,英國公府的大小姐便是石清瑕吧?這個女人她見過,長得確實是挺美麗的,會讓女人有危機感。只可惜出身不好,而且手段也過於小家子氣,反而讓人不喜。
  而且,也不知道她是真蠢還是無知,這段路平時有些亂,若是護衛帶得不多,最好不要停車露面,免得巡邏的官兵還沒到,自己就遭了殃。
  見通了路,嚴青菊也沒管其他,讓馬車繼續前行。不過很快又被人攔下了,原來是石清瑕欲過來感謝鎮國公世子夫人援手相助。
  「不必了。」嚴青菊淡淡地道,若不是擋了她的路,她也不會讓人去查看。
  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雖然世子夫人只是舉手之勞,不過清瑕依然感恩在心。」
  丹寇看了嚴青菊一眼,發現她神色漠然,只得起身下車,對扶著丫鬟的手過來感謝的石清瑕道:「石姑娘很不必如此,若是沒什麼事,便儘快回府吧,這一帶的街道不太平靜,以後莫在此地停留的好。」
  又抬眼看了眼石清瑕,心裡倒抽了口氣,長得這般天姿國色,怨不得那些地痞都不要命地撲上來,也顧不得她的衣著打扮不似普通平凡的女子。
  石清瑕抿唇微笑,又和丹冦說了幾句話,方側身讓行。
  馬車裡的嚴青菊始終沒露面,丹寇回到馬車時,見她眉頭微皺,若有所思,柔美的臉龐雖然沒有石清瑕的天姿國色,但是也能激起男人的憐惜欲。不過,丹寇卻覺得,每當主子露出這種表情時,便是有人要遭殃的時候。
  果然,等回到鎮國公府,嚴青菊便去將紀山叫了過來,說道:「你著人去打探一下英國公府的大姑娘。」
  紀山有些懵懂地看著她,不解地說道:「夫人要打探她什麼?」難道那石大姑娘對世子有不軌之心,夫人想要提前解決了她麼?
  嚴青菊看了眼過去,紀山馬上道:「夫人放心,小的馬上讓人去打探。」
  雖然他對世子忠心耿耿,但是世子既然將他給了夫人使喚,那便要聽夫人的命令,不然以夫人的手段,他一個小蝦米只有被大魚吞吃的份兒。
  等紀山離開,嚴青菊懶洋洋地倚坐在榻上,開始想著朝堂上的事情。以前她不愛想這種東西,但是架不住紀顯有時候會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提了,而她的三姐姐現在是端王妃,只能多動腦子了。她的三姐姐是個純粹的人,並不是說她沒有心機,而是她就像一盞溫茶一般,慢慢地品著時,讓人回味甘甜,緩緩地暖人心底,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自從三姐姐嫁入端王府後,她便敏感地發現三姐姐並未像外人想像的那般尊榮無限,若是端王將來遭遇什麼不測,三姐姐估計也不能獨活。所以,為了保證三姐姐的未來平安無事,無論什麼事情她都能幹!
  晚上,紀顯回來後,在嚴青菊伺候他更衣時,一把掐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提了起來,湊近她問道:「你讓紀山去打探英國公府做什麼?」
  沒想到紀山這麼不靠譜,嚴青菊覺得紀山有回爐再教育的必要。心裡想著,面上卻一副乖巧的模樣,說道:「今兒出門時,妾身在路上遇著被地痞搔擾的石大姑娘,所以出手幫她一個忙。」然後便將過程簡單地提了下。
  紀顯若有所思,「你懷疑英國公府?」
  雖然知道他誤會了,不過嚴青菊也樂得他誤會,爽快地答了聲是。
  紀顯看著她的笑臉,心頭有些癢癢的,然後直接揮手將那些伺候的丫鬟都揮離,直接扛著她進了內室,行動十分流氓。
  翌日,嚴青菊懶洋洋地窩在炕上不想動彈,連帶的也藉口身子不適沒有去給紀老太君她們請安,反正她們估計也樂得不見她,偶爾一兩天不去請安也沒什麼。
  不過,等她聽說了紀山查到的事情時,猛地從炕上跳了起來。
  「你說什麼?」嚴青菊冷冷地看著紀山。
  紀山嚇了一跳,看她的眼神就仿佛一隻無害的小白兔突然變身老虎一般,結結巴巴地道:「夫、夫人……」
  「英國公想將府裡的庶女送進端王府作側妃?」
  「應該吧,不過據說這是英國公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透露的,估計這消息不太可靠。」作為主母身邊的丫鬟,怎麼可能會亂嚼舌根?所以紀山也覺得這事情不靠譜。
  但嚴青菊卻另有想法,主要是她自從嫁給紀顯後,成為世子夫人,出門應酬的對象變了,都是各個勳貴大臣的夫人,與英國公夫人也有幾面之緣。當然,在瞭解了英國公府的舊事後,嚴青菊可不覺得英國公夫人能真正將好姐妹與丈夫雙雙背叛的事情忘懷,就算能忘懷,但這十幾年兩個賤人在前面晃著,她能忍下實在是太偉大了。而嚴青菊覺得英國公夫人無法忍的原因之一,從當年那事情能傳得整個京城都知道,便可以看出來。
  以英國公夫人掌家手段,英國公府要瞞下這事情也可以的,就算瞞不下,也能拿出個讓人接受的藉口搪塞外人,保住英國公府的名聲。可是英國公夫人偏偏沒有,而她聰明的一面在於,英國公的名聲臭了,但她卻贏得了所有人的同情憐憫。
  這是個聰明的女人,而且是個與丈夫沒了夫妻情份的女人。
  嚴青菊面色冰冷,揮了揮手讓紀山離開,自己在屋子裡慢慢地轉著圈子,然後冷笑道:「也敢肖想進端王府?那麼想進王府當小妾,不如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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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2: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五章

  她的三姐姐生平最羡慕的是二伯夫妻那樣的感情,一生一世一雙人,怎麼可能讓一些小蟲子去破壞他們的夫妻情份?小妾什麼的,若是男人不想要,旁人還能逼著你要麼?所謂的妥協不過是因為外界的壓力罷了,世間哪個男人不愛臉面?才會有這麼多藉口。
  丹寇在旁邊看得血液都發冷了,然後心裡開始同情起那位石大姑娘。
  阿竹自從懷孕後,便開始了吃了睡、睡了吃的豬一般的生活。
  如此過了半個月,眼看三月份即在,太醫也確定了她的脈相平穩,肚子裡是妥妥的揣著個包子了,但是人看著仍沒什麼變化。
  陸禹將她抱在懷裡掂了掂,皺著眉道:「好像沒什麼變化。」
  阿竹嘴角抽搐了下,說道:「才不過半個多月,哪裡能有什麼變化?我記得我娘懷我弟弟時,五個月才顯懷,到五個月後,肚子就會像吹皮球一樣地膨脹了。」
  「……」
  周圍的丫鬟紛紛低下頭忍住笑意,發現他們王妃偶爾說的話挺有趣的。
  陸禹也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突然發現自己這小王妃,和人熟悉了之後,滿嘴的奇怪語言,而且事後想想,還挺貼合實際的。當然,比起以前佯裝的正經嚴肅,還是這樣比較讓人喜歡,或許這才是她的本性。
  阿竹喝了口檸檬水,看著坐在旁邊看書的陸禹,奇怪地道:「王爺今日不用出去應酬麼?」
  「推了!」陸禹漫不經心地道。
  今天是陸禹休沐的日子,當然,這種日子也是各府給他下帖子請他去喝酒戲樂交際應酬的日子,還挺忙的。不過最近這段時間,阿竹發現到了休沐的日子,他不太愛出門了,都是往她身邊一窩,不是看看書,就是下下棋,或者像只大貓一樣懶洋洋地睡個懶覺,閒適得讓人羡慕。
  想到他可能是為了陪她才這般,阿竹忍不住抿唇一笑,將杯子放下,伸過爪子去拉他的手。
  陸禹看了她一眼,反手握住她的手,捏著她手心的軟肉,姿勢不變,繼續看書。
  這時,翡翠進來了,看到坐在矮榻上牽著手的兩人,步伐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進來打擾。
  阿竹正無聊著,見到她出現,便道:「有什麼事麼?」
  翡翠行了個禮,笑道:「是有喜事,剛才鎮國公府和林尚書府傳來消息,鎮國公世子夫人和林大少奶奶都有喜了。」
  「……」
  阿竹驚悚地看著她,嚴青菊和嚴青蘭也懷上了?這是紮堆著揣包子呢?難道當初在枯潭寺求籤時的上上簽就是這個意思麼?
  等翡翠退下,陸禹的目光已經被她吸引了,奇怪地問道:「怎麼了?你娘家姐妹有喜事不高興麼?」聽說孕婦情緒反復無常,他以後要遷就一些,難道現在已經開始反復無常了麼?
  「不是,而是覺得不可思議。」阿竹將表情扭了回來,欣喜地說道:「當初在枯潭寺上香,咱們都抽中了上上簽,沒想到這個月還沒過,大家都有消息了。難道真是佛祖保佑?」或許她今兒改信一下佛?
  陸禹失笑,捏捏她的臉,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低首微笑道:「這是好事,看來鎮國公世子也挺拼的。」
  阿竹:「……」
  聽說嚴青蘭和嚴青菊同樣懷孕了,阿竹忙讓人去準備賀禮,心裡也為她們高興。就愛上。。先不管其他的事情,在這裡,子嗣問題是大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話不是說著笑的,子嗣永遠是人類關注的事情,特別是那種大家族而言。
  不知道她們現在是什麼情況。
  阿竹有些坐臥不安,在屋子裡轉著圈圈,陸禹被她轉得頭疼,孕婦好像太活潑了也不好,忙將她抓回來坐著,往她手裡塞個酸甜可口的草莓,吩咐去兩家送禮的下人過來回話。
  很快地,便有去鎮國公府送禮的管事嬤嬤回來了。
  「鎮國公世子夫人現在如何了?你可見到她了!」阿竹問道。
  那管事嬤嬤笑答道:「回王妃,奴婢見到了,世子夫人看著臉色不錯,精神也極好,還讓奴婢轉告王妃您,她很好,不用王妃擔心,等滿了三月坐穩胎了,她便過來看您。」說著,婆子心中暗忖,這世子夫人真是將他們王妃放在心上。
  現在京中誰人不知道鎮國公世子深得帝寵,在皇帝面前是最能說上話的,連好幾位王爺都要靠邊站,京中沒個人敢得罪他。即便他私德不好,也不敢在明面上說什麼,禦史的幾次彈劾鎮國公世子行事張狂無德,也被承平帝給壓下來了,漸漸地,便沒有人再敢惹他,看到他便自覺繞開。
  鎮國公世子如此風光,世子夫人自然也夫榮妻貴,備受京中勳貴大臣夫人追棒。但這世子夫人卻顯然極為尊重他們王妃,事事以他們王妃為先,雖說此中有閨閣時的姐妹情份在,但到現在立場不同後,仍是未改變,可見這種情份也教人感動。
  阿竹聽得開心,又問了好些事情,管事嬤嬤一一答了後,方放下心來。
  很快地,去林尚書府送禮的嬤嬤也回來了,自然也報告了林尚書府的大少奶奶嚴青蘭的事情,同樣是檢查出一個月左右的身子,只告訴了幾個親人,並沒有大肆透露出去。
  知道姐妹們都好,阿竹便放心了。
  不過,阿竹顯然放心得太早了,她顯然低估了京城的消息流通速度及皇城的八卦精神。
  因為不知道是誰透露出來的,一月底圓慧大師開壇講經那天,秦王妃、端王妃、鎮國公世子夫人、林尚書府大少奶奶四女一起相攜去枯潭寺上香,而且當時還一起抽了上上簽,所以四人接連著傳出了好消息。
  一時間,枯潭寺成為所有盼子嗣的夫人們必去之地,香火更加旺盛了。
  這也沒什麼,但是那些求子心切的夫人們都想知道她們當日的具體行程,及抽了什麼簽,解簽的是哪個老和尚,後來是不是又做了什麼讓佛祖眷顧的事情——哦,對了,後來連在枯潭寺山腳下那群縱馬而過差點傷了人的紈絝被秦王妃揍了一頓的事情再次被扒了出來了。
  阿竹目瞪口呆,有種正在逛八卦論壇的感覺,當然若自己不是論壇裡的主人公,她會更高興。
  阿竹被這件事情的發展弄得風中淩亂時,那些當日被秦王妃挑下馬的紈絝也弄得鬱悶不已,任哪個大男人一再地被人提醒「你曾經被個女人挑下馬狠狠地揍了一頓」之類的事情,也不會高興的。
  現在,陸珪便是不高興的人之一。
  「娘你做什麼啊?」陸珪差點想要咆哮,他快被這群女人逼瘋了。
  陸珪是懷王第三個嫡子,也是懷王妃的老來子,對他不免溺愛非常。而陸珪也十分對得起母親的溺愛,變成了個吃喝嫖賭樣樣在行的紈絝,估計好一點的便是他雖是紈絝,但也不至於罪大惡極,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及強搶民女等事情,只是比較會享受人生罷了。
  可是自從一月底那會兒,他被秦王妃挑下馬後,發現人生完全變了個樣。
  懷王妃拎著小兒子,說道:「珪兒乖,和咱們說說當日你們經過枯潭寺時發生什麼事情?秦王妃、端王妃她們又幹了什麼?快點,這可事關咱們家的後代子孫之事!」
  懷王妃說著時,身邊的幾名兒媳婦女兒們也同樣眼巴巴地看著小叔子(弟弟),心裡十分緊張。而陸珪發現連自己已經出嫁卻跑回娘家來的姐姐都那般期盼地看著他,簡直要發瘋了。
  他幾乎是有些歇斯底里地問道:「你們到底要我說什麼啊?有什麼好說的?父王都沒為我討回公道呢!這樣揭人傷疤很好玩麼?」
  懷王妃一巴掌拍到這倒楣孩子的肩膀上,將他抓了過來,按放在身邊的小杌子上,不悅地道:「平時你的嫂嫂們和姐姐們多疼你啊,你竟然連這點忙都不幫,你還算是人麼?」
  得了,他不算是人,那將他生下來的母親您又算是什麼?
  陸珪抹了把臉,揚起他那張清秀得像娃娃的臉蛋道:「好了,你們到底要我說什麼,總得給個過程吧?我都不知道你們為何要這般揭我的傷疤,不知道我心裡還在痛麼?」他捧著心口,就希望這群女人體諒他受了心傷。
  懷王妃看著這倒楣孩子,想了想,方道:「是這樣的,現在端王妃、秦王妃、鎮國公世子、林大少奶奶她們紛紛傳出喜事,聽說她們當日相攜一起去枯潭寺上香,才紛紛傳出了消息。你也知道,你幾位嫂子和姐妹們這幾年子嗣不順,所以想要知道她們當日做了什麼,才得佛祖保佑,有這等深厚的福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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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3:0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章

  陸珪風中淩亂了,他有些艱難地道:「娘親,你這話是不是錯了?這關佛祖什麼事情?而且就算是佛祖保佑,你們只要也去枯潭寺誠心禮佛上香不就行了?」
  脾氣最急的懷王府大郡主已經等不及了,一巴掌呼向倒楣弟弟的腦袋,不悅地道:「去上香有用的話,還來問你什麼?咱們早就拜了幾年了,根本屁都不頂一個用!所以自然想再知道她們當時做了什麼事情,才能得佛祖保佑,咱們也好去學學,看看能不能事成!」
  其他人聽到大郡主的話,都忙忙點頭,這些年來,為了子嗣,她們也是滿拼的了。
  陸珪道:「那你們可以去問她們啊?問我一個大男人算什麼?」
  懷王府的世子夫人幽幽道:「三弟,若是能問早就問了,何必來問你一個大男人呢?端王妃、秦王妃自傳出喜事後,便閉門謝客了。端王你也知道的,他素來是個說一不二的,傳了話,不讓人去打擾端王妃就不讓,誰還敢去逼他?外一惹毛了宮裡的安貴妃怎麼辦?」那可是條母瘋狗,惹毛了的話,還不知道她做出什麼事情來呢。而這條瘋狗偏偏身後還有個皇后頂著,誰敢和皇后過不去?
  「至於秦王妃……算了,秦王妃成親四年好不容易有消息,秦王也不肯讓人去打擾,不然直接拳頭打出去。」說到這,世子夫人更幽怨了,好歹她丈夫與秦王的交情不錯,秦王竟然還這般,真是不仗義。
  懷王府的二少夫人接著道:「鎮國公世子夫人更不用想了,鎮國公世子已經發了話,誰敢去打擾他的妻兒,他直接打出去。這位素有煞名,皇上又不管,誰敢惹他?最後剩下林尚書府的大少奶奶,原本應該是極好說話的。但你也知道林尚書在清流中素有清名,最是剛正不阿,而且不信這等鬼神之事,上門去請求的人都讓他轟出來了。」
  「……」
  原來這四個女人的家人都不好惹啊!陸珪終於知道當日自己沒有被弄死,還是因為秦王妃已經出手了,若是後頭的端王、鎮國公世子、林尚書等人再出手,自己老爹就算進宮哭,他也得再脫一層皮。
  想到這裡,他縮了縮脖子,堅決不肯摻和到這事情去,便道:「當日我差點被秦王妃那凶女人打個半死,又不和她們同路,哪裡知道她們幹了什麼?與其這般問我,不如找機會去詢問當事人比較好?」
  趁著那群女人思索時,陸珪像只兔子一般逃躥出去,惹得懷王妃反應過來時,在後頭呼叫連連也不肯回頭,悶著頭直接跑出了府。
  現在已經是三月中旬,很快便到四月份,然後暮春一過,便進入嚴熱的夏天了。
  陸珪由於跑得太急,沒有來得及拿什麼東西,就這麼兩袖清風地出來,跑到內城河邊時,看著河邊隨春風飄揚的楊柳,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話說他跑什麼跑?當日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麼?雖然當日秦王帶著秦王妃來同他父王母妃道歉時,他就躲在旁邊,看到人高馬大的秦王妃時還驚悚了下,但是這件事情也算是落幕了。
  「咦,這不是陸三少爺麼?」
  一道油滑的聲音響起,陸珪抬頭望去,便見到不遠處的內城河的拱橋上站著一名穿著華衣的男子,長相俊秀,但是眼皮浮腫,臉色蒼白,一看便知道是那種不事生產的紈絝子弟,只享受著祖蔭過日子,弄得一副聲色犬馬、縱欲過度的模樣。
  陸珪卻覺得這位有些陌生,但細看時又有些眼熟,正想問時,對方已經自我介紹了:「陸三少爺不記得在下了?在下是景陽伯府的方五啊。」
  這麼一說,陸珪馬上想起來了,這方五是景陽伯府的庶五少爺,還一起喝過幾次酒,過因為當時人多,所以也沒有特意注意他。而陸珪能在那麼多人中記得他,也是因為這景陽伯府也是個奇葩之地,景陽伯妻子娶了好幾任,但卻沒能生出個嫡子,反而是庶子像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地生,現在所知,景陽伯府的嫡系一脈中的子嗣中便有十三子十女,也算是個龐大的數字了。
  這方五原名方勁,排行第五,卡在不上不下之地,爹媽不疼的悲催娃,不過人卻十分機靈,和誰都能搭上話,同他說話極為舒服。
  所以,在方勁請他去喝酒時,剛被一群女人給刺激得夠嗆的陸珪爽快地答應了。
  方勁請他到一家小酒館喝酒,看方勁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陸珪頗為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方勁作為個不受寵的庶子,且景陽伯府的經濟情況也不咋樣,庶子月例有限,自然無法一擲千金,請他到什麼好地方喝好酒了。
  不過陸珪是個豪爽的,交友不在金銀在於交心,所有他也沒有嫌棄這路邊的小酒館的酒劣質,和方勁你一杯我一杯地邊喝邊聊,聊到最後,他發現方勁的脾氣竟然極對自己胃口,讓他欣喜不已,恨不得當場抓著方勁一起結拜算了。
  幸好還有一絲理智讓他堅守著,沒有做出會讓自己老爹捉著他吊打一頓的衝動事情。不過喝到最後,他也有些醉意了,連天色什麼時候暗了也不知道,和方勁勾肩搭背地道:「……告、告訴你啊,女人真是種可怕的存在,她們竟然因為端王妃、秦王妃和鎮國公世子夫人她們紛紛傳出好消息,就覺得是佛祖顯靈,竟、竟然想要去找她們得出她們當日竟然幹了什麼事情,能有如此福澤……哈哈,就不能是湊巧麼……」
  方勁低聲笑道:「這事我也聽說了,對啊,就不能是湊巧麼?」
  「但、但是,她們說,世間哪有這般湊巧的事情?堅、堅持這是佛祖的顯靈……屁,老子就覺得這是湊巧!」
  「嗯,若是無論解釋的事情確實是湊巧,不過世間確實有很多事不是湊巧!」方勁繼續笑道。
  陸珪覺得他這話有些古怪,醉眼朦朧地看過去,對上一雙帶著笑意卻顯得頗為深沉的眼睛,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陸珪在模模糊糊中,感覺到身旁有人說話的聲音,而且,他明顯感覺到全身都在疼,但奇特的是,意識知道疼,卻沒辦法清醒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會如此疼痛?
  這是他腦子裡此刻能想到的事情,而其他的,便在疼痛中無法集中精神,甚至連有人在他耳邊問話,他也只能憑著本能回答,等回答完了,又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這樣不是對的。
  幸好,在他回答後,痛苦就會減輕,即管覺得不對,但是為了追求那一瞬間的解脫,他仍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對方提出的問題。
  直到所有的痛苦消失,身體變得輕鬆後,他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便暈睡過去。
  黑暗的密室裡,方勁隨意地將靠坐在牆角垂頭腦袋的陸珪拖起丟到石床上,然後出了密室。
  密室外是一間佈置格調高雅的廂房,房裡坐著兩個男人。
  方勁給兩人行了禮後,躬著身體說道:「王爺、世子,陸三少爺已經將他知道的都招了,懷王殿下這些年來走動得多的都是些沒什麼權勢的勳貴,並不怎麼與朝中大臣來往,也與諸位王爺沒什麼交情。不過……」
  紀顯手中撫弄著兩顆鋼球,淡淡地道:「有話直說。」
  「不過,陸三少爺說,懷王似乎極為推崇齊王殿下,對魏王殿下也不錯。」
  紀顯皺起眉頭,看向旁邊的男人,問道:「你覺得呢?」
  正在喝茶的男子目光從窗外黑暗的星空拉了回來,他坐的位置有些奇特,正陷於光線陰影之中,從外面看進來,無法看到那人的長相,依稀只能看到他抬起手時,修長如玉的手指上佩戴著的玉色板指,一舉一動,無不優雅天成,甚至連聲音也是帶著些許冷意的清潤。
  「若是能這般簡單地問出來,那也就奇怪了,看來懷王叔對疼愛的小兒子也極為防備。」
  紀顯略略側首,看到他唇角溫和的笑意,撇了下嘴,說道:「所以,你覺得魏王和齊王都不足為慮?」
  「不!他們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動作,只是他們無法再承受一次打擊,所以不會再冒然動手。不過,本王現在倒是對二皇兄極有興趣,若是你閑得無事幹,可以注意一下。」
  紀顯心中一凜,有些不可思議地道:「你懷疑一個病癆……」覺察到對面人的身份,忙改口道:「靖王一直病懨懨的,就想有野心,身子也經不起折騰吧?」
  「是啊!身體雖然不好,但是野心誰都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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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3:1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七章

  「會不會病體孱弱的現象是騙人的?」紀顯略為感興趣地道,覺得這些皇子為了那把位置,真是手段盡出。
  「不!若是可以,本王相信二皇兄寧願有個健康的身子!他或許不甘心……誰知道呢。」
  「是啊,誰知道呢。」
  三更半夜,被子被人掀開,被窩裡貫進一股冷氣,讓睡得極沉的人模模糊糊地醒來。
  「禹哥哥,你回來啦,這麼晚了……」去哪裡偷雞摸狗不成?後半句她在心裡嘀咕著。
  陸禹眉眼溫柔地看著她,摸摸她平坦的肚子,笑道:「不過是應酬去了。」
  聽出他聲音裡的笑意,阿竹換了個舒服的睡姿,沒有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心裡也有些滿意,問道:「你今天心情很好?」
  「對,因為嘲笑了個人!」
  「……」估計這位王爺嘲笑的人一定會氣得想殺他。
  陸珪醒來時,模模糊糊地看到上方青花色繡富貴花紋的帳幔,然後是熟悉的宿醉的疼痛。當然,除了這種宿醉的疼痛外,似乎又覺得還有另外一種可怕的疼,讓他戰慄起來。
  陸珪猛地跳了起來,伸手胡亂地撩開床幔,卻不想遲鈍的身體用力過猛,整個人帶著被子一股腦兒地滾落在床上,發出呯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一道焦急的響起,然後門口傳來了推門聲,便聽到一個稚嫩的女聲音道:「公子這是怎麼了?」
  陸珪被人用力的揣扶起時,便看到伺候自己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長得挺清秀的,就是沒什麼看點。他撐著脹疼的腦袋,看了眼四周,太陌生了,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回公子,這是三槐胡同。」
  腦子仍是一團漿糊的陸三少爺正欲問「三槐胡同」是什麼鬼地方時,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陸三少爺可是醒了?」
  抬眼望去,便見穿著一襲半新不舊的青衫的男人走進來,很快便想起了這是昨日請他喝酒的方勁,而且和他聊得挺來的。後來好像喝醉了,然後呢……努力回想,竟然發生腦子裡一片空白,竟然沒有喝醉後的記憶。
  「這是……」
  方勁叫小丫鬟去打水給陸珪梳洗,邊笑著解釋道:「昨日陸三少爺喝醉酒了,本想送你回懷王府的,可是當時你叫嚷著府裡的女人好可怕,不想回去,怎麼拉也拉不動,後來你往內城河邊跑,一個不小心落了水,又磕磕碰碰了好些地方,在下沒辦法,只好先將你帶到這裡了。這三槐胡同是我朋友置辦的一處產業,借來給我用,偶爾時我也會在此過夜。昨夜已經過了宵禁時間,沒有法子,只能將你帶到這裡來了,還望陸三少爺見諒。」
  陸珪仍有些呆呆的,看著方勁的臉,這是一張俊秀的臉,長得並不算得出色,但笑容卻給人一種真誠之感,讓人心中無端地生起種好感。未分家之前家族子弟不能私自置辦產業,不允許有私產,所以只能借友人的地方過個夜,看來這位方家庶子混得挺慘的。
  爾後,終於消化他的話後,猛然想起先前感覺到的疼痛,摸了摸肩膀,難道昨晚他真的發酒瘋要去跳內城河,所以撞傷了?
  等小丫鬟伺候他梳洗更衣時,陸珪藉口將那小丫鬟趕出去,脫了衣服查看自己身體,確實有幾處已經泛青的瘀血,看起來就像他不小心撞傷的,方勁應該沒有騙他。只是,為何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陸珪皺著眉頭,方勁出現得太巧合了,加之他昨天竟然因為直接從家裡跑出來,連小廝侍衛都沒帶,兩手空空地出來,又自持方勁是景陽伯府的人,應該不會對他做什麼,所以方爽快地應了他的酒約。
  應該……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桌上放著一瓶藥,陸珪平時雖然有人伺候,但現在在別人的地盤,又情況不明,只好自己拿了那藥為身體感覺到疼痛的地方上藥了。
  等陸珪穿戴整齊出來,方勁已經讓人準備好早膳及一碗醒酒湯了。
  方勁的笑容依然真誠,請他坐下後,歉意地道:「陸兄,昨天真是對不住了,原本是好意請你喝酒,卻沒想到讓你受了這般大的罪,在下沒想到陸兄喝醉酒後會那樣……應該多帶兩個僕人才對,也省得陸兄受了一翻苦楚。」
  陸珪心裡雖然總覺得不對勁,但是憑他如何回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他素來是個豪爽性子,那股懷疑一旦去了,便可以輕易和任何人成為朋友,三教九流的都有,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可以說除了皇城外,就像他家的後花園一般。
  在方勁這裡用了膳後,陸珪便離開了。
  方勁送他到三槐胡同口,目送他離開的背影,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而陸珪回到家裡後,便藉口不舒服讓人去請了太醫過來。
  懷王妃知道昨晚兒子並沒有回府,不過她也沒怎麼在意,這兒子出了家門就像丟掉一樣,隨時有人會將他揀回家去過夜,不用擔心他露宿街頭,所以並不怎麼擔心。誰知道他今兒一回家,就說身子不舒服,讓人去請太醫來,嚇得懷王妃急急地跑了過來。
  懷王妃到來的時候,太醫已經在把脈了,把完脈後,板著臉對陸珪道:「三少爺的身子好得很,不過是宿醉罷了,喝碗醒酒湯便成。」
  懷王妃聽得心裡一松,然後又是一怒:這倒楣孩子不知道又和哪個豬朋狗友一起喝得爛醉如泥了!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
  陸珪臉色糟糕,可憐巴巴地道:「秦太醫,可是我感覺到身體各處都疼得厲害,你再為我檢查一下吧。」他之所以擺出這副可憐樣,還是因為他已經是秦太醫的老顧客了,太醫也是有尊嚴的,被他那麼折騰,所以漸漸地不給他好臉色看。
  秦太醫忍住氣,見他掀起袖子時查看了下,便道:「三少爺昨晚一定是和人去玩摔角了,這摔得渾身都是傷!以後這等危險的遊戲還是少玩吧,年輕人,武力不夠硬,別太衝動。」
  「……雖然是摔的,但是我自個摔的,不是被人摔的!」陸珪木然地道,心裡最後一絲懷疑也消去了。
  所以,過了幾日,陸珪又出門溜噠閑躥時,遇到了同樣閑躥的方勁,馬上熱情地和他勾肩搭背地去喝酒了,等找到空閒,避著人和方勁道:「臨山,想不想和我大幹一票?」
  臨山是方勁的字。
  方勁聽得愣神,問道:「陸兄這是何意?」莫不是嫌棄他是庶子沒什麼經濟能力所以想要施捨?如此一想,方勁臉色不禁有些難看。
  陸珪注意到方勁這次的面容好看多了,眼袋已經消了,膚色也沒有以往那般難看,看著就像個清秀的少年郎,配上那笑容,讓人憑添幾分親近。而他的神色自然也能猜測幾分,便笑道:「你想哪裡去了?我認你這個朋友,自然是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有財一起發了。」
  方勁在他一通解釋下,臉色方好了許多,問道:「不知陸兄所謂的大幹一票是何意?」
  陸珪低聲和他耳語幾句,還未等到新結交的好兄弟讚揚,卻見他一副驚駭神色看著自己,仿佛自己在做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陸兄,此事切切不可!」方勁沉聲道:「在下得到一個消息,那位元……正要整頓江南鹽政,就在近段時間。」
  陸珪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是皇宮的方向,一下子便明白了,頓時也有些吃驚。然後忍不住懷疑地看著他,他這位懷王府的三少爺都不知道,他一個不受寵的伯府庶子又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見陸珪懷疑,方勁苦笑一聲,說道:「不瞞陸兄,在下雖然不才,但也有幾個在神機營中混的好友。你也知道神機營現在那位指揮使深得帝心,只要他漏個一星半點,也不難猜測。」
  陸珪面上雖然有些懷疑之色,但心裡卻已經完全相信了方勁的話,頓時覺得此事非同一般,再也呆不住了。於是找了個藉口,與在場的朋友們一一告辭離開,直接回懷王府,找他那老爹去了。
  方勁望著陸珪離去的方向,微微勾了勾唇,很快便揚起扇子,恢復了以往那位沒什麼用的方五少爺,和周圍一群朋友一起往清晏湖畔行去,他今兒約了朋友去游湖喝酒。
  果然,到了四月份,朝堂上發生了件大事,江南巡鹽禦使直接一封密折呈到禦案上,參江南的官員放高利貸、京中勳貴官員暗中操作鹽政之事,還有江南老牌世家貪污大案暴發等等事情,簡直是一片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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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3: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八章

  陸珪呆滯地聽著老爹和世子大哥說著今天朝會上的事情,半晌眼珠子方動了下,終於明白方勁當初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心裡不由得生起感激之情。若沒有方勁這翻提醒,他估計也受到了其他人的蠱惑,跟著冒冒然地一起想在江南鹽政上分一杯羹了。
  原來皇帝早有整頓江南鹽政的決心,只是需要個引子。好了,現在這引子恰好出現了,正適合他出手。現在朝堂吵成了一鍋亂燉,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位大臣揣摩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在未來保住自己的地位甚至性命。
  陸珪站在旁邊聽著老爹和兄長翻來覆去地分析著朝堂上的事情時,忍不住插嘴道:「父王、大哥,你們這樣猜來猜去有什麼用?反正那些事情又不關咱們的事,幸好咱們當時沒有插手江南鹽政的事情,倒是不必擔心。」
  誰知他老爹一個唾沫星子噴了過來:「你這傻小子懂什麼?小孩子家家的,不懂滾邊去,別來打擾我們!」
  陸珪抹了把臉,誰說他不懂?他就是太懂了,才想勸著老爹放棄了那些心思!以為皇上是那般好唬弄的麼?以為從龍之功是這般好得的麼?保持這樣有什麼不好?他老爹本來就是那些皇子們的親皇叔,不管將來新帝是哪位,都不會虧待了懷王府,最多也不過是待遇沒有現在親兄弟當皇帝時的好。但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哪裡能真的追求子子孫孫世世代代榮華富貴不歇?
  「哎,就不知道皇上最後會派誰去江南探查這件事情。」懷王世子歎道。
  陸珪眉頭動了下,正想說什麼,見老爹瞪了過來,只得閉嘴。
  「不管是誰,應該很快便有結果了,江南那邊拖不得!」懷王沉聲道。
  和懷王一樣心情的人很多,因江南的事情爆發,現在朝堂上人人自危,連素來牽扯不到的各府內宅女眷在出門應酬時也小心了幾分,生怕不小心說錯了話引火焚身。
  阿竹有個王爺老公,雖然以她現在的情況,應該做個吃了喝、喝了睡的孕婦,但是枕邊人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她如何不知道?特別是近來陸禹時常忙到三更半夜才歇息,第二天一早便出門,讓她想不知道也不行。
  阿竹隱約知道是江南那邊出了問題,問人時,眾人便以她是孕婦不需要費腦筋為由搪塞了她,讓她有些抑鬱。眾人這般口供一致的,不用想除了陸禹命令外,還有誰能做到這般?
  而讓阿竹更抑鬱的是——
  「你要下江南?」阿竹呆滯地看著下朝回來連朝服都沒有換的某位王爺。
  「對,可能要去幾個月!」他抱著她放到膝上,在她頸側嗅了嗅,說道:「這次還有九皇兄一起。」
  聽到她的女神的男人也被抓壯丁了,阿竹瞬間感覺到安慰……不對,安慰什麼啊!摔,不是派了欽差去了麼?再送兩個皇子去作嘛?去鎮宅麼?還是一起互相監視?果然作皇帝的,連自己的兒子也無法信任啊。
  阿竹這次也感覺到江南的事情棘手,所以皇帝會派兩個皇子跟著欽差一起去協理也沒什麼奇怪,皇子代表的便是皇帝的臉面,這一下子便派了兩個,可見承平帝對江南鹽政的事情是極為上心的。
  半晌,阿竹抹了把臉,說道:「幾時出發?」
  「再過幾天。」
  阿竹靠在他懷裡,一時間不想說話了。
  陸禹如同以往般,將她鎖在懷裡,雙手覆在她微微有些弧度的小腹上,明明還是那麼平,裡面卻已經有了個小生命了,讓他十分驚奇。
  「我會儘快趕回來,不用擔心。」他輕輕地吻著她的太陽穴,目光含著寵愛。
  「不用!」阿竹沉聲道:「你保護好自己便是了,別太趕。」
  陸禹抿唇微笑,說道:「等我離開,你若是想岳母,可以時常請岳母過來小住幾天。」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只要岳父沒意見。」
  阿竹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她爹一定很有意見的,不過她娘親完全能解決。
  「不用了,我又沒什麼事情,只要你平安就行啦。」自從嫁了個王爺後,她的心放得很寬,明白有些事情是必須的,所以讓自己很快就接受,正如接受自己端王妃的身份,及這身份帶來的尊榮及危機。
  想罷,她抑起頭親親他粉色的唇,與他越是親近相交,越是捨不得他,更捨不得讓任何女人碰觸他分毫。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很快便到了陸禹和秦王出發的日子。
  陸禹出發前的一天,承平帝給了他半天假期,直接將所有的應酬推了,回家陪老婆。
  阿竹對於他能在家陪自己自然極為高興,想到他一去不知道幾個月,怕到時候自己都快要生了,心裡便生起更多的不舍。不過她也不是什麼不識趣的人,按壓下心裡的不舍,早早地便讓人準備好行李,並且親自檢查了幾遍,確定不會遺漏後,便看向旁邊坐著正在邊喝茶邊看她的男人,問道:「王爺覺得還有什麼需要帶的?」
  陸禹面上帶著微笑,將她的腰一勾,又將她摟到了懷裡。
  室內原本幫著阿竹一起收拾行李的丫鬟們面上一紅,悄無聲息地退下。雖然王爺王妃越來越喜歡秀恩愛了,但她們心裡也是喜悅高興比較多,畢竟主子們感情好,她們伺候時也少遭些罪,不然若是主子們感情不好,夾在中間受累的還不是伺候的下人?
  「沒什麼需要的了,你都準備好了!」陸禹笑著在她臉上蹭了蹭,近來湯湯水水地補著,這膚色是越來越好了。想罷,隔著輕薄的春衫摸了摸她的腰肢,好像還是沒什麼變化。
  阿竹畏癢地縮了縮身體,正好坐在他大腿上,屁股蹭來蹭去。這麼一蹭,感覺到屁股下面有個怪獸正在蘇醒,她滿臉黑線,再也不敢亂動了。再看那位王爺,面上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高冷男神樣,真是裝得一臉好b。
  「放我下來吧。」阿竹無奈地道,既然那麼容易有反應,還敢抱著她挨挨蹭蹭的。
  說來,自從她傳出喜信時,他便開始規矩了,不僅沒有再碰她,也沒有提出納小的事情,每天晚上都乖乖地爬上她的床。阿竹知道齊媽媽等人覺得不妥,這種時候應該分床睡才是,但陸禹沒當回事,她也樂得不提,甚至那些暗示她給陸禹塞女人給男人泄火的聲音,同樣直接無視了。
  又不是聖母,誰會將乖乖地跑回來蹲著的男人推到別的女人那裡去?
  陸禹卻攬著她的肩膀,沒讓她離開,只是將她往懷裡按了按,在她耳墜上輕輕地咬著,帶笑的聲音有些暗啞:「胖竹筒不會捨不得麼?」
  雖然她看起來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豁達寬心,與平時沒什麼兩樣。陸禹心裡悵然,明明希望自己不在她身邊時,她也能這般快活,但發現她真的能調節自己的情緒,與無常無差別時,心裡又有些不快活了。
  他想起初見時的那會,五歲的幼童遇襲,躲藏、逃命,當時她是如何判斷路過的車隊能救她的呢?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不可否認,他欣賞她當初小小年紀時表現出來的堅毅及果敢。若是她沒有那個膽量撲出來攔車,估計早已經凍死在了冬日的山野之間。
  摸摸她的發,當年的小娃娃已經長大了,但看起來卻像個纖細柔弱的姑娘,仿佛不堪負重,讓人憂心。
  這麼一想,陸禹有些擔憂起來,捏捏她手心裡的軟肉道:「以後每隔三天便寫一封信,不准少於一千字,讓侍衛快馬加鞭送來。」即便他不在,也要及時掌控她的情況。
  阿竹皺眉,「每隔三天一千字啊……」你當是高考前衝刺在寫作文麼?就算寫作文也是一周八百字罷了。
  「怎麼?胖竹筒有意見?你可以提出,但聽不聽取在於本王的決定!」他朝她笑得十分清雅。
  阿竹低下頭,拉著他的手嘟嚷道:「沒意見啦,到時候會儘量湊齊的。」果然是嫁了個爹吧?就這麼愛管她。然後又道:「你放心,我在京裡不會有什麼事情的,王府裡有侍衛,就算有事情,我也可以進宮找母后和母妃,你就安心地辦差吧。」
  「找母后就行了。」陸禹溫聲道。
  「……母妃聽到你這麼說,會生氣的。」阿竹提醒道。
  「不告訴她不就行了?胖竹筒不會這般蠢吧!」
  「……」她想咬他!
  臨行前的夫妻磨磨又蹭蹭,膩膩又歪歪,外頭的丫鬟都不好意思進來了,但偏偏當事人一無所察。或者是察覺到了,但是明天都要離開了,而且還是自成親到現今的第一次分離,自然是捨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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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3: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九章

  端王府的那對夫妻正在膩膩歪歪不舍,而秦王府裡的那對同樣要分別的夫妻卻與之完全相反。
  「王爺明日一早便要出發了,臣妾現在懷了身子,估計是無法去城外送王爺了。」秦王妃扶著腰,邊查看著行李單子邊道。
  秦王一臉不在意地道:「你好生呆在府裡安胎便是,本王不需要你一個婦道人家來送。」想到成親幾年,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女人的勢力範圍,秦王覺得連空氣都是清新的。
  不過,王妃現在正懷孕中,他母妃已經不止一次地叮囑他,孕婦情緒多變且敏感,讓他遷就一下,畢竟這胎是他的嫡子,要重視。所以,秦王也不敢再像以往那般說話,就算心裡高興,也不能在王妃面前表現出來。而且他發現,自從王妃懷孕後,越來越暴力了,甚至上一刻還笑眯眯的,下一刻一把鋒利的飛刀就紮過來了。
  真的是飛刀哦,那種寒光湛湛的小飛刀,直接釘入牆中入牆三分,若是釘在人體身上,起碼要紮個血窟窿。
  前幾天,他不過是見她近來暴飲暴食,都胖了一圈了,多嘴說了一句,當時正在朝嘴裡猛塞水果的王妃便微笑地看著他,然後手指一揚,他身邊桌子上的茶盞砰的一聲裂成了碎片,茶水四濺不說,在茶盞原來的位置上,一柄輕薄的飛刀深深地紮進了楠木桌上。
  啊啊啊啊啊——
  秦王已經忘記當時自己的反應了,等回過神來,腦子都差點溢血。
  為毛別人家的王妃都是溫柔體貼、美麗迷人,而他的這位王妃人高馬大、暴力嗜血?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啊啊!他作丈夫的威嚴何在?
  不過,經歷了這一遭,不僅是秦王不敢再惹她了,府裡的那些側妃和侍妾通房們都唯王妃馬首是瞻,連他想要到其他側妃房裡歇息,那些側妃都要請示過王妃,得了王妃的同意才敢收留他——對,就是收留他!摔,到底這是誰的王府?
  秦王越想心裡越不平衡,目光轉到旁邊正在忙碌著清點行李的王妃,她微垂著臉,側半邊臉的線條頗為柔和,眉稍鋒利,睫毛又黑又長,半覆蓋了那雙幽冷的寒目。單是這麼看,側臉還挺好看的,只是他是男人,不欣賞這種英氣的美,比較喜歡那種纖細的美感。
  「怎麼了?」秦王妃抬起頭,發現秦王盯著她看很久了,難道她的頭髮沒有綰起來又遭到他的不滿了?
  男人真是愛計較,在自己房裡放鬆一下又有什麼?又不用給外人看。秦王妃心裡嘟嚷了下,拿起旁邊的發帶將頭髮紮了起來。
  「我來吧。」秦王接過她的發帶,幫她將那頭濃密如黑雲的頭髮紮了起來。臨行前,他還是體貼一下吧,免得這王妃又生什麼事出來。
  不過秦王覺得自己如此委曲求全了,但是秦王妃卻沒有絲毫的感動。
  等紮好頭髮後,她便將行李單子丟給他查看,端起丫鬟呈上來的檸檬茶抿了口,微酸的味道壓下了那種反胃感。喝了半盞檸檬茶後,秦王妃用茶蓋刮著茶碗道:「王爺此次去江南,還須要小心一些,有什麼不懂的,看端王如何行事吧。端王是個聰明人,聽他的准沒錯……」
  秦王一口氣梗在心口裡,差點撐得他脹氣了,漲紅了古胴色的臉龐,惱怒道:「王妃說什麼?本王是兄長,端王應該聽本王的才對。」
  秦王妃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秦王身體一顫,默默地收回了惱怒,不過仍是有些不高興地抿著嘴,英俊的臉龐像大理石般堅硬。
  「臣妾只是就是論事,並不針對什麼,王爺不必如此生氣。母妃常說,十弟在讀書和辦差上都極得父皇稱讚,是個有主意的,江南水深,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王爺雖然身份尊貴,但駕不住有些小人作祟,防患未然罷了。王爺,臣妾這般說可對?」
  秦王點頭,秦王妃說得有道理,這次江南事件,看著就是一團亂麻,他還揣測不透那位皇父的態度。不過他知道,那位十皇弟自小便是個極會揣測人心的好手,估計他心裡已經有底了,所以接下這差事後,才會如此胸有成竹(雲淡風輕)。
  只是,知道歸知道,自己的女人這般去稱讚別的男人,還是讓他不爽。
  不過,等接下來,還有更令他不爽的。
  「還有,聽人說江南溫鄉水軟之地,正是脂粉鄉英雄塚,王爺當作位頂天立地的英雄,莫直接進了墳墓,不然臣妾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秦王妃說著,手指間突然一動,一柄薄刀片出現的指腹之間,閃爍著寒光。
  秦王:「……」
  秦王差點又腦子溢血,英俊的臉龐有些扭曲,怒瞪著笑盈盈的秦王妃,最後有些自暴自棄地道:「本王是去辦差事的,沒那功夫去風流快活!」這樣行了吧?哪個女人有她這般暴力又嫉妒?簡直是個妒婦!
  誰知秦王妃卻歎了口氣,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說道:「王爺怎麼這般說呢?臣妾不過是怕王爺一心關心社稷,難免疏於防範,然後被小人誆騙了。須知江南那邊秦淮河畔不知道多少溫柔媚骨的女子,人心難測,怕王爺上當了。若是你喜歡哪個姑娘,只要身家清白的,迎進府裡來便是了,臣妾自會將之當成妹妹般照顧!」
  ——然後照顧到你的房裡去麼?!
  秦王咬牙切齒,他的王妃可真是大肚啊,大肚得最後那些女人全都看她的臉色行事,反而是他這位正主,睡個小老婆,小老婆也得請示過大老婆,不然就像個貞節烈婦一般,堅決不讓他上床。
  「行了,夜深了,王爺明日還要出門,早點歇息吧。」秦王妃說道,讓丫鬟進來伺候他們洗漱更衣。
  入睡之前,秦王突然想到什麼,對睡在旁邊的女人道:「你只會說我,怎麼不想想端王,看端王妃那柔和的性子,端王到時候在江南帶了個女人回來,人家端王妃絕對不吭一聲。」
  「問題是——端王不像王爺,估計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秦王妃的聲音有些含糊,「臣妾遠遠看著,都覺得端王那般仙人之姿,世間哪個女人能配得上他?唔……端王妃有嬌花之貌、靜水之姿,倒是教人喜歡。」
  看吧,連他的王妃都喜歡端王妃那樣的女子……不對!她一個女人去喜歡一個女人作什麼?
  秦王再次腦溢血,差點想要蹦起身來問個明白,不過秦王妃已經早有準備,直接將他按下。
  翌日,秦王頂著兩個黑眼眶出門了。
  秦王妃帶著一群「妹妹們」送他到二門,秦王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女人個個都盯著秦王妃,見秦王妃面上帶著歡快的笑容,於是都帶上歡快的笑容,一點也沒有丈夫遠行的不舍惆悵——差點又開始腦溢血。
  眼不見為淨,秦王帶著隨從大步地離開了。
  雖然起得早了點,不過阿竹在發現身旁人有動靜時,一股碌地起身上。
  「怎麼不多睡點?」陸禹自己拿了衣服穿上,邊看她揉著眼睛爬了起來,不由有些不悅。
  「送你出門回來再睡。」阿竹打著哈欠,同樣拿了衣服過來隨便披上,然後去伺候他更衣。
  見她堅持,陸禹沒說什麼,指尖在她頸後摩挲了下,心裡歎了口氣。
  天微微亮,已是暮春之時,天色亮得比較早。
  用過早膳,陸禹便出發了。
  「行了,你回去補眠吧!記得,每隔三天一封信!」他特地叮囑她。
  阿竹撇了下嘴,還沒忘記這事啊。若是她哪天沒寫夠一千字,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望著陸禹消失在薄霧中的身影,阿竹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心裡有些悵然若失。果然成親一年,一直在一起沒有分別過,現在反而不適應了麼?
  「王妃,回去吧。」鑽石在旁小心地道,擔心她因為王爺的離去而情緒不好,影響了腹中的胎兒。
  阿竹勉強笑了下,點了點頭,搭著她的手回延煦堂。
  陸禹和秦王在城門口集合,欽差已經先行去江南了,他們延遲了幾天方行,並不和欽差一起趕路,只需要正常的時間到達便行。這點上,承平帝也沒想要將兩個兒子當成牲口一樣使喚,所以給予的時間還是挺寬裕的。
  兩位王爺在城門口聚集,甫一對面,兩人皆想起了昨晚自己的王妃叮囑的事情及對對方的評價,心裡都有些膈應。不過兩人一個面上雲淡風清高雅如華,一個英俊爽朗、坦蕩磊落,都將想法掩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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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8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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