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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八重櫻 -【翻紅閨女卷一:重返沈家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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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 16:23:31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1
《翻紅閨女卷一:重返沈家門》作者:八重櫻

「王爺笑什麼?」
「你明明不喜果茶,偏裝喜歡。我問你喜歡清冷還是熱鬧,
你不假思索回答熱鬧,想必說的也是反話吧……」

如果可以,她何必處處隱藏自己的喜好,只因她是重生女,
上輩子遭親生父親、丈夫的背叛、欺凌,最終孤獨的死在街上,
這輩子她處處小心,絕不再重蹈覆轍,讓惡人逮到機會再陷害她,
她自認做得很好,不但攀上神醫當靠山,早早回京坐穩千金位,
即使容不下她的大夫人不斷出狠招陷她於不義,也都一一吃癟失敗,
唯獨沒料到,大夫人竟比前一世提早再次懷孕,和蘭姨娘鬥得厲害,
宅門內風波不斷,她不過是藉向神醫學棋為名,時不時出門透氣散心,
居然和前輩子的仇人平南侯世子──她的前夫再三巧遇,
這次她一點機會也不給對方獻殷勤,還讓他誤會她是二妹妹沈妙,
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卻莫名的和鮮少露面的閑王扯上關係,
唉,誰叫她惡作劇時,好死不死被他逮個正著,落了把柄在他手上,
加上精得像狐狸的他不時從神醫那知道她的各種底細,
從此,每次一遇上他,她總有種羊入虎口的錯覺,偏偏又躲不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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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發表於 2018-12-2 16:51: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他是知道沈婠是個有心機的姑娘,只是沒有想到她的動作如此迅速,竟是這麼快便能入宮見得太后。若是得了太后的喜歡,她以後想要做些什麼便能容易得多了。

他派人去查探過,沈婠在舟城時每逢雨天便往大靈山上跑,直到遇到容銘後才停下來了。分明是她有預謀地接近容銘。

沈婠如此年紀便已是步步為營,他倒是很好奇她到底想做些什麼。

李氏說道:「難得能在宮裡頭見到閑王爺,平日裡那是比皇帝陛下還要難見到的。不過這閑王爺還真如太后娘娘口中所說的那般是個溫和而又平易近人的人呢。」

沈婠呵呵一笑,「是呀,王爺真是平易近人。」呸呸呸,他方才分明是在戲弄自己。若有機會,她定要抹他一臉手印!

宮娥此時走了前來,「魏夫人,沈姑娘,這邊請。」

一進祥寧宮,沈婠就聞到一股濃濃的檀香味。

太后坐在座屏前,手裡在把玩著一串佛珠,抬眼瞥見了李氏,太后眼裡多了幾分慈祥之色。李氏含笑與太后行禮,並道:「娘娘,這便是臣妾前些時候與你所說的沈家大姑娘,沈婠。」

沈婠跪下行禮。

「沈婠拜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太后瞅了瞅沈婠,「抬起頭來給哀家瞧瞧。」

沈婠依言,緩緩地抬起下巴。

太后此時對李氏道:「難怪你會喜歡她,果真生得十分可人。起來吧,別跪著了。」太后又笑著和李氏說:「方才你可有見著明澤?這孩子難得進宮來看哀家一回,下一回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李氏說道:「娘娘若是想見王爺,何不喚人召王爺進宮?」

太后嘆了聲。

她說道:「罷了,不說此事。」

太后看向沈婠,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臣女十歲了。」

太后笑了笑,「十歲呀,真是個好年齡。哀家老了呀。」李氏說道:「太后娘娘哪裡老了,臣妾頭一回見到太后娘娘時,心裡還唏噓不已呢,想著太后娘娘怎麼這麼年輕,若不是早已曉得您是太后,怕是會以為是宮裡頭的哪位公主。」

太后拍了拍李氏的手,「你呀,就這把嘴兒甜,常常哄得哀家心花怒放。」

李氏接著道說:「臣妾這哪裡是嘴甜,若是娘娘不信臣妾的話,大可問問婠婠,小姑娘家的嘴最老實不過了。」

沈婠明白李氏有意讓自己在太后面前表現,她迅速會意,甜甜一笑,說道:「太后娘娘風華正茂,便是再過幾年,也是隻添風華,不添老態。」

沈婠笑意盈盈的。

太后聽得眼角也含了幾分笑意,她對李氏說道:「你瞧瞧,這沈家的大姑娘嘴兒跟你一樣甜。」

驀地,沈婠的目光被太后身邊桌案上的一物所吸引。

只見漆木雕花的桌案上,佇立了一個巴掌大的陶瓷玩偶,其身上是端莊而威嚴的朱紫金絲邊深衣,頭頂珠翠縈繞,一張臉蛋極具貴氣,與沈婠眼前的太后有九分相像。

太后注意到沈婠的目光,不由笑道:「哀家的雲福心思特別多,也不知她是從哪兒想來的,前幾日竟是送了此物給我哀家,當時乍看之下險些嚇了哀家一跳,沒想到工藝竟是如此高超,像極了哀家。」

李氏一看,也連忙贊道:「長公主果真別出心裁。」

太后說道:「就這孩子最會哄哀家開心,可惜這孩子的性子像足了先帝,一旦決定了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本來固執一些也沒有什麼,但這性子用在了婚事上,實在是讓哀家難以安心,可偏偏皇帝又是寵著自己的妹妹,哀家也拿雲福這孩子沒辦法。」

這話太后雖是說著無奈,但沈婠卻能看出太后是相當疼愛長公主的。且一說起長公主,太后的話就停不下來,張口閉口都是雲福,李氏和沈婠也只能微笑傾聽著。

末了,太后有些困乏,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李氏見狀,便開口告辭,帶著沈婠離去。李氏心裡有些失望,原以為太后會像自己那般,一見沈婠就會表現出由衷的喜歡,如同當年太后第一次見到自己那般。可就方才的情形看來,太后對婠婠不冷不熱的,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

李氏怕沈婠會胡思亂想,便對沈婠道:「你方才表現得不錯,很是鎮定。我記得當初我帶子騫過來時,子騫還緊張得手一直在抖呢。」

沈婠自然是看得出來太后對自己印象如何,跟上一世沒什麼差別。沈婠也不覺失望,能討得太后歡心那自然是好的,不能討得也是自己的命,起碼值得慶幸的是太后對自己有了初步的印象。

沈婠眉眼彎彎地一笑。

她道:「太后娘娘看起來很是疼愛長公主呢。」

李氏說道:「是呀,不過長公主也惹人疼,腦子裡總有數不清的古怪點子,打小就是太后娘娘的開心果。」

兩人一路行至宮門,剛要離開皇宮時,又見著了長公主的馬車。

李氏拉著沈婠退到一邊。

不料這一回長公主的馬車卻是沒有繼續往前走,反而是停了下來,剛好停在李氏和沈婠的身前。有宮娥打起了車簾,一道視線落在了李氏身上。

「哦?是威遠將軍的夫人。」

李氏連忙行禮。長公主說道:「不必多禮,魏夫人是進宮陪母后說話的吧。母后常常和我提起你,」長公主一笑,「咦,什麼時候威遠將軍府添了位千金?」

李氏說道:「回公主,是沈尚書府的大姑娘,臣妾見與她投緣,便帶她入宮瞧瞧。」

長公主的視線落在沈婠身上,「沈尚書府的千金,叫什麼名字?」

沈婠答道:「回公主,臣女單名一個婠字。」

「沈婠,名字倒是不錯。抬起頭給本宮瞧瞧。」

沈婠抬頭,目光半遮半掩的。

長公主一見,眼裡的神色倏然一深,「好生面熟,本宮可是在哪兒見過你?」

沈婠心中有些詫異,「臣女是第一回入宮。」

長公主打量著沈婠,目光極是認真。沈婠只覺心裡毛毛的。李氏此時開口說道:「這的確是沈婠第一回入宮,之前也甚少出門。」

長公主笑道:「興許是本宮在夢裡見過。」她瞅了眼天色,問道:「臨水,什麼時辰了?」

有宮娥回道:「回公主,剛好午時。」

長公主說道:「正好了,你們倆陪本宮一道用午膳吧。」長公主看向沈婠,似笑非笑地道:「在本宮的夢裡,興許你也跟本宮一道用過午膳。」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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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發表於 2018-12-2 16:51: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馬車裡的小姑娘微微有些臉紅,「我自己下來就可以了。」

婦人道:「馬車高,小心別摔著了。」

沈婠踩在蹋階上,平平穩穩地下了馬車,她抬頭對李氏一笑,「夫人你瞧,我自己就可以了。」

李氏只覺可惜,本來還想抱一抱的。李氏捏上沈婠的臉頰,笑道:「婠婠果真聰慧呀。」

沈婠的嘴角抽了下,這與聰慧有何干係?

其實的確沒什麼幹係,李氏只是想捏沈婠的臉。每次捏沈婠的臉頰,李氏總忘不了誇沈婠一句。

李氏牽上沈婠的手,踏入了宮門。

李氏那一日從宮裡回來後,便親自去了沈府和老夫人說想太后無意間提起想要見見沈婠這個丫頭。

老夫人聽後便立馬喚了人來給沈婠裁了新衣裳,新鞋襪,還有不少首飾頭面,甚至還請了個從曾在宮裡伺候過不少貴人的嬤嬤來教導沈婠禮儀,並親自囑咐了沈婠不少話。

要知道能見著太后的面,是件好事同時也是件壞事。

若是表現得好,像是李氏那般入了太后的眼,前程定是無憂了,這以後於沈家也是一道不小的助力。只不過若是不小心說錯了話,那便是會連累整個沈家了。

所以老夫人心裡擔心得很,也是頭一次盼著沈婠能好好的。

李氏邊走邊囑咐著沈婠:「我之前和你說的,你都記住了麼?」

沈婠說道:「都記著了,太后娘娘不喜歡畏畏縮縮的人,在太后娘娘面前不能露出緊張之色,要笑得自然,切忌過於諂媚。至於其他的,按照平常那樣來便可。」

李氏含笑道:「總的來說,太后娘娘還算是容易說話。若是婠婠你能得太后娘娘的歡心,以後的日子也不用愁了。」

沈婠露出一個笑容來。

李氏暗自驚奇,想當初她頭一回進宮,見到如此恢宏壯觀的皇宮,眼睛都瞪直了,左看看右瞧瞧的,恨不得眼睛裡能裝下整個皇宮。可如今沈婠明顯比當初自己的淡定從容得多,神色自然,仿若閑庭散步一般,絲毫沒有緊張或是好奇之色。

即便是子騫入宮時,他都會好奇地問東問西。

李氏此時深深地為自己的兒子擔憂,這樣的一個姑娘,會喜歡自己的兒子麼?

當然,李氏是不會知道沈婠上一世也曾多次出入過皇宮。

兩世為人,與沈婠而言,這皇宮也不知進了多少遍。上一世,沈婠是見過太后的,平日裡時節命婦總要進宮拜見太后和皇后,那時的沈婠都是站在人群裡頭,她是最少話的那一個。

不過太后也並不討厭沈婠,只是印象略淺而已。

李氏又道:「宮裡有不少好吃的糕點,你若是嘴饞的話,儘管吃。太后喜歡真實的人。」

話音未落,忽有車輪轆轆聲響起。

沈婠抬眼望去,不遠處有輛馬車正緩緩駛來,馬車極是奢華,兩匹血統高貴的純種白馬,車廂上鑲嵌了各色寶石,日光之下顯得熠熠生輝,就連車簾也是難得一見的雲州錦。

李氏連忙拉了沈婠退至一邊。

馬車經過時,沈婠悄悄地抬眼望了下。剛好微風輕拂,車簾飄起,一張風情萬種卻又不失貴氣的臉映入沈婠的眼底。

她微微一怔。

待馬車遠離後,李氏小聲地與沈婠道:「那是長公主,長公主是天底下最為受寵的女人,即便是當今皇后也要禮讓長公主三分,皇帝陛下極其信任長公主。這宮裡頭,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用馬車,可見長公主之榮寵。」

李氏說的這個,沈婠上一世也是曉得的。宮裡對馬車使用的規定特別嚴格,能用馬車自由出入的人也就只有寥寥數人。可是沈婠有些不解,上一世長公主也是沒有資格使用馬車的。

沈婠印象中的長公主是個身份尊貴帶著幾分嬌氣的姑娘,而這一世的長公主,沈婠方才幾乎沒有認出來。

沈婠道:「原來是長公主。可……可是長公主不是皇帝陛下的妹妹嗎?不是已經……」沈婠壓低聲音,「三十好幾了,而我剛剛不小心瞥到了馬車裡的長公主,並沒有見到她扎婦人髻。」

李氏道:「長公主不曾婚配,自然是沒有扎婦人髻了。」

沈婠詫異地道:「這……」

李氏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曾聽太后偶然說過一句,長公主和皇帝陛下說自己的婚事希望能自己做主,陛下也應承了長公主。太后提起時頗是無奈,但也奈長公主不何。太后娘娘自從長公主小時候大病了一場後,就特別疼愛長公主。」

沈婠只覺怪異得很。

她上一世並不曾聽過太后寵愛長公主一說,以前進宮時太后也甚少提及長公主,且上一世的這個時候,長公主早已是嫁為人婦了。

李氏又笑著和沈婠道:「不過長公主也不愁嫁,若是想嫁了,天底下不知多少好男子等著。」

到了祥寧宮後,宮娥言笑晏晏地與李氏道:「還請魏夫人稍等一會,今日閒王爺來給太后娘娘請安,如今還在裡頭說著話。閑王爺難得來一回,怕是夫人要等上好一會了。」

李氏也笑著道:「無妨無妨,太后娘娘好好地與閑王爺說話才是正經事。」

沈婠聽得「閑王爺」三字,整個人的身子都顫了下。想起上回裴明澤輕描淡寫地就拆穿了自己的心思,沈婠是萬萬再也不願與這位難纏的王爺相見。

不料沈婠剛剛這麼想,下一刻便聽到輪椅滾動的聲音,一道月牙白的身影漸漸出現。裴明澤的身子仍是一如既往地瘦削,但也難掩其樣貌的溫文儒雅。

李氏欠身行禮,沈婠也跟著行禮。

裴明澤含笑道:「起來吧,不必多禮。」

沈婠一直垂著眼。

裴明澤的目光掃向沈婠時,微不可見地停頓了下。

是容銘新收的學生。

想起那一日,裴明澤眼裡浮起了幾分笑意來。

他說:「原來是威遠將軍的夫人,」微微一頓,他看向沈婠,「咦,這小姑娘看起來面生得很。」

李氏答道:「回稟王爺,是沈尚書府的大姑娘。妾身與她頗是投緣,心裡喜歡得緊,前些時候與太后娘娘請安時無意中提起,太后娘娘也想見一見,妾身便帶了她進宮。」

裴明澤眸色微深。

沈婠這姑娘,人緣倒是不錯。

他笑了笑,說道:「原來是沈府的大姑娘,叫什麼名字。嗯?」

「回王爺,單名一個婠字。」

裴明澤說道:「可是女官的婠?」

沈婠道:「是的,王爺。」她委實不知裴明澤這位王爺想做什麼,明明是知道她的名字,可偏偏現在卻裝成不認識她。

她可沒有錯過裴明澤眼裡的笑意。

裴明澤笑道:「女官女官,看來沈尚書對你期待不小,盼你將來能有一番作為。」

覽古推著裴明澤離開時,疑惑地問:「王爺不是認識沈姑娘麼?」

裴明澤淡笑道:「許久沒見她,她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出乎意料?」

裴明澤含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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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 16:51: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魏子昌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氏一聽,雙眼都亮了。

「是哪一位窈窕淑女?」

魏子昌道:「興許是夏家的那幾位姑娘。」

李氏略微沉吟,那一日林嬤嬤回稟,只說了子騫一直在和自家兄弟說著話,並沒有對哪個姑娘特別另眼相看。如今聽子昌這麼一說,李氏原本有幾分失望的心馬上燃燒起來。

她不停地想著那天來茶話會的有哪些姑娘家,只不過想了好些時候都沒有想出子騫到底是看上了哪一位。

魏子昌提議道:「母親,阿爾一直跟在二弟身後,想來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

李氏拍了拍腦袋,「哎呀,怎麼我就把阿爾給忘了。快快快,把阿爾喚過來。」

阿爾過來後,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沈府的大姑娘,」頓了下,阿爾又道:「在沈府比賽放紙鳶時,沈府的大姑娘輸給了夏府的三公子一個鐲子。之後二公子便一直想將沈大姑娘的鐲子贏回來。後來贏了回來,二公子便一直尋著機會想還回給沈大姑娘。前幾天茶話會時,二公子還特地讓奴才去請了沈大姑娘到小花園裡說了一會話。」

李氏一聽,滿臉喜色。

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兒子呀,眼光是頂頂的好,一看就看上了自己所中意的姑娘。本來她還想著撮合子昌和沈婠的,如今看來還是子騫比較好。

阿爾又道:「不過依奴才所看,沈家的大姑娘似乎對我們二公子沒什麼意思……」

李氏仍然是笑呵呵的模樣,「沒意思也不要緊,沈婠還小,我的子騫如此優秀,兩人多些相處便有意思了。」

李氏去沈府拜訪老夫人,兩人相談甚歡。李氏無意間提起沈婠的名字,說道:「大姑娘過了年便十歲了吧。」

老夫人眼睛微眯,接道:「是呢,婠姐兒過了年就十歲了。」

李氏毫不掩飾自己對沈婠的喜愛,她說道:「沈府真是有福氣,教導出來的四個姑娘各有千秋,如今年紀才這麼小,怕是過多幾年沈府的門檻都要別踏破了。」

李氏的意思,老夫人哪裡會不明白。

府裡這麼多姑娘,怎麼李氏就一眼相中了沈婠。想到那一日的茶話會,老夫人就有些頭疼,好端端的,沈妙和沈蓮兩個丫頭竟然掉進水裡去了,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個大臉。

沈妙和沈蓮回府後,可沒少遭到老夫人的冷眼。不過兩人也識趣,乖乖地認了錯,老夫人也只好作罷。

老夫人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面她希望沈府能再有個強大的姻親,可另一方面她卻看不得沈婠好。不過最後老夫人還是以大局為重,她笑道:「魏府的四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威遠將軍才是真正有福氣的。我們沈府雖有四個姑娘,但姑娘家最後還是要嫁出去的,一出嫁,府裡就冷冷清清的。」

李氏說:「唉,便是府裡冷冷清清的,那也是數年後的事情。哪像我現在,沒個貼心的女兒,平日裡想說說話都沒有人陪。要是我有個像大姑娘那般的女兒,怕是做夢也會偷笑了。」

老夫人說:「難得婠姐兒能入了你的眼緣,以後若是你想找人說說話,儘管把婠姐兒接過去。」

得了老夫人的首肯,李氏次日便將沈婠接到了魏府。

李氏如此殷勤,沈婠有些受寵若驚。但轉眼一想,沈婠又馬上明白了李氏為何如此殷勤,恐怕是曉得了自己兒子的心思。

沈婠很是糾結地去了魏府。

一段日子下來,沈婠不得不承認魏府裡的人都是很好的人,尤其是李氏,她待自己極好,噓寒問暖的,眼神裡的喜愛十分真切。

雖然李氏捏她臉頰時眼神頗是詭異,但她每次來魏府,心情都會格外放鬆。

李氏有時候會和她說起威遠將軍,每次談起自己的夫婿,李氏面上的笑容是遮也遮不住。沈婠的心底不由得又幾分欽羡。

可一想到魏府的結局,沈婠的心底又多了幾分感慨。

從李氏的口中,沈婠只覺威遠將軍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且還忠心為國。沈婠不明為何若干年後威遠將軍會做出謀逆朝廷的事情來。

沈婠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她很是後悔當時沒有多問裴淵幾句。若是曉得原因,興許現在她還能趁沒有發生之前,極力阻擋。如此一來,便不會發生那般慘劇。

在魏府裡,沈婠常常可以見到魏子騫。

魏子騫每次見到她,說話時總會特別彆扭。李氏常常以此來取笑魏子騫,之後又不著痕跡地誇讚魏子騫一番。

沈婠每一回都是以笑應答。

轉眼間新年悄然而至。

京城裡各處都是熱熱鬧鬧的,鞭炮聲響個不停,便是在屋裡頭也能聞到那股硝煙味。魏府的馬車駛過堆了薄薄一層積雪的街道時,李氏笑著和身邊的威遠將軍魏平道:「這硝煙味真有過年的氣氛。」

魏平也笑道:「等從宮裡回來後,我們也在府裡放放鞭炮。」

「也好。」李氏說道。

驀地,她「哎呀」了一聲,「恐怕不行了,去年娘娘留了我下來用晚膳。怕是我回府後大家都歇下了。」

魏平道:「無妨,若是太后娘娘留了你下來。我們明晚再放便是。」

李氏含笑,「好。」

進了宮後,魏平便與李氏分道揚鑣。新年期間,宮裡有不少宴會,魏平身為一品大將軍,自是少不了要去的。而李氏又十分得太后的歡心,平日裡也常常進宮陪太后閒話家常,如今過年當然也少不了進宮拜見太后。

於是兩夫婦便一道出了門,一起入宮。

李氏平時常常出入祥寧宮,宮裡頭的嬤嬤也識得李氏,知道她在太后面前說得上話,是以也不敢怠慢。太后年紀雖大,但卻保養得十分好,盛裝之下仍是一副雍容華貴之態。

李氏進來拜見了太后。

太后見著李氏,面上露出了幾分笑意來,精緻的比甲一抬,「快起來,別跪著了。」

宮娥搬來了繡墩,上面鋪了朱紅金邊錦墊。李氏坐下後,又一如往常地與太后說起話來。李氏近來與沈婠相處得多了,平日裡在府中與魏平說話時,總愛提起沈婠。

魏平知道李氏想生個女娃,但無奈嘗試了這麼久都沒有成功。李氏的黯然和傷心,魏平是看在眼底的。而如今有個小姑娘討得自己妻子的歡心,魏平心裡也是十分高興的。

雖說也不曾見過沈婠,但從李氏的話語間,魏平只覺沈婠會是個討喜的姑娘。

魏平有這樣的感覺,太后也有。

李氏進宮拜見太后,連著好幾次說話時總是無意間提到沈婠。太后本是不怎麼在意的,可李氏說的次數一多,太后也逐漸好奇起來。

這一回當李氏又再次提起沈婠時,太后終於說道:「下回你進宮把那個小姑娘也帶過來讓哀家瞧瞧。」微微沉吟,太后又道:「是沈尚書家的姑娘?」

李氏想了想,「是的,是沈家的大姑娘。」

宮門前,一輛馬車緩緩停下。一穿著寶藍如意紋雲錦宮裝的婦人從馬車裡走了下來,緊接著婦人扭過身,伸出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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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沈蓮大冬天的掉進水池裡已是將她凍得夠嗆了,她哆嗦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氏怕兩位姑娘會落下病根,趕緊著人去請了大夫回來。

李氏叫來了魏子騫,詳細問了當時的狀況。魏子騫將自己看到的與李氏說了,李氏聽罷心裡立馬對沈蓮和沈妙添了分厭惡。

小小年紀就如此作惡多端,若是嫁到自己的府裡來,豈不是要欺負到她頭上了。

想到這裡,李氏看了眼沈婠。

沈婠正垂著眼,一副驚嚇未定的模樣,看得李氏心裡又是一軟。唉,沒有親娘疼的孩子果然可憐,李氏說道:「琳琅,把沈大姑娘帶到偏廳裡,給她煮碗安神茶,好定定神。可憐的,但願這孩子沒有被嚇著。」

偏廳裡只有沈婠一人,其餘姑娘家都湊到了沈妙沈蓮那兒看熱鬧去了。霜雪說道:「大姑娘,方才好險呢。」

沈婠說:「是呀。」若不是剛好記得上一世的事,此次興許也沒這麼僥倖避過。

忽然,簾子打起,有個小廝進了來。

沈婠只覺有些眼熟,那小廝說道:「小的是魏二公子身邊的阿爾。小的奉公子之命給大姑娘送還東西。」

霜雪接了過來。

阿爾說道:「二公子說一定要親手送到大姑娘手裡。」

沈婠瞅了下,是一條帕子。

阿爾又說道:「公子說這是大姑娘的東西。」

沈婠打開了帕子,赫然見到一個鐲子躺在上面。正是前些時日她輸給夏遠華的桌子。她不禁一怔。

她問:「二公子現在哪裡?」

阿爾說道:「就在外面。」

沈婠想了想,她對霜雪說道:「霜雪姐姐你先在這兒等著,若是琳琅姐姐端安神茶過來了,你就讓她等一等。我出去給二公子道聲謝,」微微一頓,「輕羽姐姐,你跟我來。」

魏府裡人多,沈婠怕口雜。

阿爾聽到後,笑著說:「還請大姑娘放心,二公子吩咐過了,周圍都不會有人在。」

阿爾領著沈婠到了一處僻靜之地後,阿爾默默地退下了,沈婠見著了魏子騫的身影,便對輕羽道:「輕羽姐姐,你不用跟過來了。」

沈婠一走近,魏子騫就轉過身來。

他看著沈婠,還未說話耳根子便已是紅透了。

「鐲……鐲子……」他重重地咳了好幾聲,「阿爾交給你了嗎?」

沈婠含笑道:「多謝二公子。」

魏子騫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又咳了好幾聲,「我是從遠華手裡贏回來的,下……下回若是遠華又贏了你的東西,我再……再幫你贏回來。」

沈婠微微側首。

魏子騫在心裡哀嚎,別緊張!別緊張!不就一個姑娘,有什麼好緊張的!魏子騫快默念一句,眼前的是母親,是母親!

魏子騫腦子裡浮起李氏的臉,可一對上沈婠的目光,魏子騫的腦袋像是充滿了漿糊了一樣,暈乎乎的。

他結結巴巴起來,「你……你妹妹欺……欺負你了,你……你……你……」

沈婠失笑道:「我什麼?」

魏子騫說:「我……我……」

沈婠兩世為人,此時多多少少也感覺得出魏家的二公子對自己有些意思。只是看著他,沈婠心裡卻是沒有什麼感覺,最多隻覺魏子騫像是自己的弟弟一般。

雖說現在她的年齡比魏子騫還要小五歲。

不過這種有個少年郎喜歡著自己的感覺倒是讓沈婠有些受寵若驚,倘若上一世沒有遇見裴淵反而是遇見魏子騫的話,她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少年郎。

可現在,她滿懷仇恨之心,連下棋時也唯有黑子才讓她覺得像是自己,而魏子騫則仿若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乾淨得讓她觸摸下都覺得會玷污了他。

這一世她非得要和裴淵不死不休。

沈婠說道:「多謝二公子的好意,只是若是我被欺負了,我也有能力應對。」沈婠又是欠身一禮,「這個鐲子,實在是多謝二公子了。」

說罷,沈婠轉身離去。

魏子騫瞬間懵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叫住了沈婠。

「沈姑娘。」

沈婠停步,側首望去。

魏子騫又是憋紅了一張臉,「……下回你被欺負了,我還是會幫你的!你有能力歸有能力,可我還是想幫你!」

他也不知為何就是想要幫沈婠!明明只是個九歲的姑娘,可偏偏卻讓他覺得她像是大哥一樣,甚至比大哥還要沉穩冷靜。今日看到她險些掉進池裡,他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她不是長得最好看的,可是他就是喜歡她。

喜歡二字浮上心頭,魏子騫似是明白了什麼,急急地抬眼望了下沈婠,心頭忽然圓滿起來。

是的。

他喜歡這個姑娘,所以才想幫她!

對!他喜歡沈婠!

所以才會在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時,心裡才有那樣古怪的異樣,所以才會豁出去苦練他從小就討厭的紙鳶,所以才會纏住夏遠華只為贏回她的鐲子!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沈婠這個姑娘!

魏子昌回府後,路經魏子騫的院子時,剛好見到他坐在窗邊的書案前,時不時提筆寫些什麼,眉眼間是滿當當的愉悅之色,擱下筆後,他抬起眼來,仿佛想到了什麼,耳根子微微地染紅了。

魏子昌只覺怪異,便走了過去。

不料還未走近,便迎上了魏子騫的目光。騰地一下,魏子騫似是作賊心虛那般從椅上彈跳起來,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連手邊的硯台也打翻了。

「大哥,你今日無需當值嗎?」

魏子昌說:「二弟,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就算是要當值也早當完了,你有些不對勁,可是今日被林夫子罵了?林夫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嚴厲了些,不過也是為你好。大哥也是這麼經歷下來的,那時可是隔三岔五就要被他罰抄一次。來,我看看,林夫子罰你抄什麼了……」

魏子昌邊說邊往書案上望去,魏子騫連忙踮腳擋住了魏子昌的視線,他道:「大哥,母親找你。母親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大哥你沒有參加母親的茶話會就算了,還連著數日沒有回府……總之,大哥你快些去母親那兒吧。」

魏子昌說:「好吧,我去找母親。」

魏子騫松了口氣。

魏子昌轉身時,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他可是看到了,雖說他不擅文,但是字還是認得的,比如「關關雎鳩」四字。

魏子昌滿臉笑容地去了李氏的院子。

一進去,不等母親數落自己,魏子昌就神秘兮兮地和李氏道:「母親,我知道了一個秘密,有關二弟的。」

李氏的話被咽在喉嚨裡,她愣了會,才道:「什麼秘密?」

魏子昌說道:「方才我瞧見二弟一臉情竇初開的模樣,在紙上不知寫了什麼,還邊寫邊傻笑,我走近一看,二弟就慌慌張張地擋住我的視線,書案上的硯台呀筆架呀全都打翻了,二弟那模樣就像是做賊那般。母親,你猜二弟在紙上寫了什麼?」

李氏心癢癢的,好奇地問:「寫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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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李氏詫異了下,印象中,子清身邊的小廝的確是岷州人。只不過李氏也不確定,此時李氏身後的琳琅說道:「大姑娘真是觀察入微呢,四公子身邊的王言是岷州人。」

沈婠含笑道:「我聽著口音和我身邊的丫環相似,我這丫環也是從岷州來的。」

李氏笑意滿滿,「你這丫頭當真聰慧得很。」眼裡的喜歡之意不言而喻,看得輕羽愣了愣。

沈婠與李氏說了好一會話後,霜雪把斗篷拿了過來。沈婠這才與李氏告辭,李氏含笑擺手,說道:「去吧,好好玩。」

不見了李氏的身影後,沈婠停下腳步來,她左右探望了下,方是笑吟吟地看向輕羽,說道:「輕羽姐姐,你覺得方才那喚作王言的小廝如何?」

輕羽心底一顫,穩住身子,說道:「奴婢不知大姑娘在說什麼。」

沈婠說道:「輕羽姐姐平日裡少與我親近,定也不怎麼了解我。我雖是年紀小,母親也不怎麼疼惜我,但是安排一個丫環的婚事的能力還是有的。等再過多幾年,我被許配了人家,只要是忠心待我的,我定會為她指一門好的婚事,嫁妝必然也是不會虧待的。如今祖父疼我,父親也對我頗是讚賞,想來以後許配的人家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沈婠微微一笑,「這些日子以來輕羽姐姐想必也是有眼見的,雖是險境叢生,但每次我都能安全逃離。輕羽姐姐定是曉得這不是湊巧。青蘭姐姐都能當得了父親的姨娘,輕羽姐姐想要嫁給自己的青梅竹馬,這也並非難事。方才輕羽姐姐也見著了,魏夫人看起來很是喜歡我,以後我若是開個口了,我想魏夫人也不會不答應。」

霜雪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垂下頭來默默不語的。

輕羽心中似是翻起了驚濤駭浪,她明明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王言的事情。可大姑娘竟是知道了!

一時間,輕羽心裡千回百轉。

不得不承認,大姑娘說的話很誘人。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確是看著大姑娘一次又一次地避過大夫人的利箭,安然無恙地笑傲至今。

輕羽瞅了眼霜雪。她們兩個人是一起來侍候大姑娘,起初都是收了大夫人的好處,可因霜雪早早投誠,如今已然是大姑娘的心腹。

現在她……

仿佛知曉輕羽的心事,沈婠說道:「只要能忠心待我,我定不負你們的一片忠誠。」

輕羽咬咬牙,說道:「奴婢明白。」

沈婠笑了笑,「我們過去假山那邊吧,不要叫四妹妹等急了。」沈婠之前從蘭姨娘口中得知輕羽的秘密後,便一直想著要以此收買輕羽。但時機不對,效果也只會事倍功半。

這也是今日沈婠特地帶輕羽出來的緣故。

沈婠也沒想到會在這麼巧合的境況下遇見了王言,且還在李氏的眼前。李氏恰好表現出來的喜愛,估摸也讓輕羽心裡多了幾分忌憚。

沈婠滿意地抿起脣角,心想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威遠將軍府裡的山石是威遠將軍年輕時從遙遠的邊疆親自運回來的,是極好的上水石,堆疊切割成八仙過海的形狀,威遠將軍還特地圍了個水池,池上飄了幾朵紫色的水蓮,清風拂來,倒真有幾分仙氣飄然之感。

沈婠還未靠近,就聽到宛若銀鈴一般的清脆笑聲連續響起,眼睛上綁了黑緞帶的粉衣姑娘撒著腿丫子跑得很是歡騰,周圍的姑娘吃吃地笑著。

不遠處的涼亭裡坐了魏家的三兄弟和其餘男賓客,另一處的涼亭也坐了好幾位較為年長的姑娘,玩捉迷藏的也就只有七八個小姑娘。正在抓人的粉衣姑娘,沈婠認得,是尹僕射家的六姑娘。

沈婠不想加入,便也想著去另外一處的涼亭裡坐著。

沒想到還邁開步伐,就聽到沈妙笑嘻嘻地說道:「姐姐來遲了,要罰姐姐。」

沈蓮也附和說道:「對,對,要罰姐姐。姐姐綁上來緞帶來抓我們。」沈蓮說這話時,表情嬌憨嬌憨的,像是個娃娃一樣。

在這麼多人面前,沈婠於情於理都不能拒絕沈蓮。

沈蓮用了這樣的語氣和表情,分明將是自己擺在一個在撒嬌的妹妹的身份上,若是拒絕了,反倒會讓人覺得沈婠不近人情。妹妹都如此請求了,不過是捉一回迷藏,哪有不答應之理。

沈婠看了眼沈妙,沈妙又笑得像是上回一樣。

沈婠不知沈妙在打什麼主意,但她仍是笑著道:「好呀。」之後,沈婠又給身後的霜雪和輕羽分別使了個眼色。

尹六姑娘的丫環替她解下了緞帶,霜雪接了過來。

沈婠眼前一黑,很快就有姑娘數著數兒。

數到十時,沈婠也自個兒轉了好幾圈,她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她在腦子裡迅速想著沒有夏氏在,沈妙和沈蓮兩個小姑娘到底能夠想出什麼計謀來。

「大姐姐,我在這裡。」是沈妙的聲音。

「大姐姐,我在這邊,快過來呀。」是沈蓮的聲音。

沈婠看不見眼前的狀況,只好耳聽八方,聽到沈妙和沈蓮的聲音,她也當作沒聽到,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驀然,那一池冰冷的水躍入沈婠的腦子裡。

上一世她有過落水的經驗,也是大冬天,不過是在沈府裡頭,沈妙和沈蓮要捉迷藏,她的眼睛蒙上了緞帶,最後在快要抓住沈妙的時候被推到了水裡,凍得她整整臥榻了半月之久。

思及此,沈婠毅然順著沈蓮的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走得越近,沈婠越能感受到那一池水裡撲來的冷氣,她打了個顫。

就在此時,沈婠聞到一股香味,她知曉沈妙平日裡的衣服都是要熏香的,便是這種淡淡的味兒。

她心想,來了!

沈婠說:「三妹妹,我要抓到你了!」話雖如此,沈婠卻故意扭了下腳踝,整個人踉蹌了下,摔倒在地。

只聽噗通兩聲,有小姑娘尖叫起來。

「啊,有人落水了。」

沈婠拉下緞帶,一瞧,竟是沈妙和沈蓮齊齊落水。她也連忙慌張地道:「快來救人!來人呀!」

方才玩捉迷藏時,沈家三個姑娘都在水池前,三個人離得很近,周圍的人無法看清沈妙和沈蓮的小動作,只是聽到沈婠用歡呼的聲音說了句話後,緊接著便是兩個嬌滴滴的姑娘落水了。

而魏子騫一直注意著沈婠,一雙眼睛看得格外分明。

明明是沈家的三姑娘想要去推沈婠,沒想到卻沈婠忽然摔倒,反而推了沈家的二姑娘,結果兩個人一起雙雙落水。

頓時,水池旁亂成了一團。

好好的茶話會鬧出這樣的事來,陳氏頓覺面上無光,但看到自家女兒凍得鼻子發紅時,也不禁心疼了。一邊數落著沈蓮一邊擦著她的手,「好端端的玩什麼捉迷藏,還小嗎?」

夏氏沒有來,不過幸好有程氏在。程氏頗是心疼這個侄女,趕緊把自己的手爐塞到了沈妙的懷裡。

程氏問:「怎麼這麼不小心?」

沈妙哪裡敢說什麼,只好自己吃了這個死貓虧。她心裡不由得責怪起沈蓮來,都是沈蓮的錯,若不是她提議,她才不會想讓沈婠落水。真是邪門,除了上次放紙鳶之外,次次害沈婠結果都連累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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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沈婠偶然見過威遠將軍一面,威遠將軍平易近人,沈婠聽到威遠將軍謀反時,吃驚了好久,總覺得威遠將軍不像是這樣的人。只不過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她又非仙人,怎能琢磨清楚每個人的心思。

沈婠抬眼看了下魏子騫。

魏子騫一直都有在留意著沈婠,見她抬頭望自己一眼,馬上準確地捕捉在眼底。魏子騫的胸腔裡又開始噗通噗通地跳著,耳根子又慢慢地變紅了。

他的脣角情不自禁地彎開了弧度來。

沈婠在心裡嘆道:真是可惜了。

沈菱湊到沈婠耳邊,小聲地說道:「姐姐,魏二公子的耳朵又紅了。」

沈婠一看,果真如此。

她的眼裡浮起笑意來,心想這二公子倒是個有趣的,真是個孩子呀。

魏子騫見沈婠一笑,整張臉也燒起來了,他連忙咕嚕咕嚕地一杯熱茶,喝完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舌頭都燙麻了。

魏子清說道:「二哥,你喝錯茶了。」

魏子騫頓覺窘迫。

沈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沈婠亦是不禁莞爾。

而將一切看在眼底的沈蓮表情陰惻惻。

沈婠忽覺有道不善的目光,抬首掃視了一圈,瞧見沈蓮一臉忿忿不平的模樣。她微微一怔,沈蓮輕哼一聲,扭過頭去,給沈婠甩了張冷臉。

沈婠頓覺莫名其妙。

沈蓮又開始偷偷地打量坐在不遠處的魏子騫,心裡是越瞧越歡喜,只覺自己未來的夫婿就該長魏子騫那般模樣的,自己是嫡女,魏子騫也是嫡子,沒有比他們兩個再般配不過了。

漸漸的,沈蓮發現一事。

自己心目中屬意的夫婿總是看向沈婠,那神情像足了自己。沈蓮咬咬牙,心有不甘,恰好此時夏家的大姑娘夏玥提起前些日子里程氏給她打了個時興的絡子,她拿出來給眾人一瞧,不少姑娘家都贊道:「果真好看呢。」

夏玥滿足地收回來。

此時沈蓮接上一句,說道:「我母親也給我打了個絡子,樣式不及夏姐姐的好看,但也很不錯。我們都是有母親的人,不像是我的大姐姐,想要個絡子,還得自己打。」

沈蓮意有所指地瞅了眼沈婠。

在場的姑娘家們小道消息最為靈通了,平日裡的各種宴會裡便是將各府的事都說了個遍。當年唐氏被休的的時候,沈婠這名字在眾人的嘴裡都溜了一回。

如今沈蓮提起,大家自然也沒有忘記。

瞬間,沈婠為眾人所矚目。

沈婠仿若聽不明白,落落大方地一笑,「我打得絡子樣式也不差,前陣子祖母還誇我手藝好。三妹妹也快到學女紅的年齡了,到時候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大可以來問我。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免得三妹妹被祖母責罰。」

沈婠意味深長一笑。

沈蓮馬上想起上一回祖母生辰自己被責罰的情況,一張臉唰地一下變青了。

在場的姑娘家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味,不禁有些好奇。一時間倒也忘了沈婠母親的事,接口道:「蓮妹妹是怎麼了?」

沈婠笑道:「說起來都是我這個當姐姐的不好。」說罷,沈婠也不再多說,而是舉起茶杯,「婠婠以前甚少出府參加宴會,這回算是第一次與各位姐姐妹妹相見,若有什麼得罪的,還請各位姐姐妹妹多多包涵。」沈婠一飲而盡,又道:「想著今日會見到不少人,我打了些許絡子,聊表心意,還望大家莫要嫌棄婠婠的手藝。」

沈婠抿脣一笑,讓身邊的輕羽和霜雪將早已備好的各式絡子一一送上。

絡子的花樣甚多,還帶著各種各樣的花香。雖是不值錢的玩意,但是式樣卻著實新奇得很,一下子就討好了不少在場的姑娘。

這些樣式,沈婠也是從京城裡很是紅火的香囊鋪子裡學來的。

那回從方氏那兒看到後,沈婠便趁去容銘那兒時悄悄地去趟那間鋪子裡,裡邊果真有不少新奇的樣式,沈婠看在心底,默默地記住,回了沈府後取其精華自己研製了些新樣式出來,沒想到打出來時果真十分好看。

沈蓮看到夏玥愛不釋手的模樣,心裡極是鄙夷,明明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虧沈婠送的出手。

不過說到底沈蓮還是有些失落的。

她看了看周圍的人,發現她們都在說著沈婠的絡子,沈蓮心底更是不舒服。收回目光時,剛好瞧見沈妙撇了撇嘴,沈蓮心中一喜。

是了,差點兒就忘了。不喜歡這位大姐姐的人,可不止她一個呢。

沈蓮的眼珠子轉了轉,湊到沈妙耳邊。

半晌,沈妙和沈蓮相視一笑。

沈婠喝了不少果茶,時間一久便想去如廁。她與沈菱說了聲,帶著輕羽和霜雪離開了暖閣。將軍府裡的婆子帶著沈婠去茅廁。

從茅廁裡出來時,霜雪說道:「大姑娘,方才四姑娘讓人過來說是大夥兒都不在暖閣裡了,出來外頭了。如今正在假山那邊玩捉迷藏。」

沈婠微微一頓,「捉迷藏?」

霜雪道:「是的。」

沈婠蹙蹙眉,大冬天在外邊玩捉迷藏,她可沒有這個興致,倒不如回暖閣裡安安靜靜地坐著。沈婠問:「是誰提議要玩捉迷藏的?」

霜雪想了想,「聽四姑娘說,好像是二姑娘。」

聽到沈妙的名字,沈婠心裡就嘆了聲。

這回沈妙定又不知想玩什麼把戲了。

但是她不去也不行,大家都在外頭玩著,只有她一個回暖閣,難免有些不合群。沈婠說道:「我們也去吧。」走了會路後,沈婠遇到了從屋裡頭出來的李氏。

李氏見到沈婠心裡頓時有幾分驚喜。

李氏相當熱情,只道:「怎麼只有你一人在這兒?其他姑娘呢?」見沈婠穿得單薄,李氏又道:「欸,怎麼穿得這麼少,小心凍著了。琳琅,快去我房裡拿件斗篷出來,可別把小姑娘給凍壞了。」

李氏眼底的喜愛之情十分真切,沈婠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有婦人用這麼關心的目光看著自己,像是小時候母親待自己的那般。沈婠心底有些觸動,她連忙道:「多謝夫人好意,我出來如廁時,不小心把斗篷落在暖閣裡了,讓我的丫環去拿就好。」

霜雪欠身道:「奴婢這就去拿。」

李氏她方才在廳堂裡與眾夫人談聊著,酒喝得有些多,便想出來醒醒神,沒想到這麼剛好就遇見了沈婠。她打量了沈婠好幾眼,正要說些什麼時,忽有個小廝捧著托盤從一座院子裡走了出來。

小廝見著了主母,趕緊過來行禮。

李氏瞧見托盤上的帕子,順口說了句,「可是在玩捉迷藏?」

小廝應道:「是的,四公子讓奴才回院子拿遮眼的帕子。」

李氏笑道:「去吧。」

小廝應了聲「是」,眼角卻是偷偷地瞥了沈婠身後的輕羽一眼。沈婠察覺到了,心中一動,問道:「這是四公子身邊的小廝嗎?」

李氏心裡琢磨著,子清配沈婠倒也不錯,年紀相仿,想來私下裡也談得來。她說道:「嗯,是子清的小廝,跟了子清好些年,手腳靈活,人也勤快。」

沈婠說道:「可是岷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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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 16:50: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將軍府的四位公子中,又屬大公子最為炙手可熱。

魏子昌這幾日在宮中當值時,前前後後地受了不少上下朝官員的打量。魏子昌想起幾日後的茶話會,俊朗的面孔上不由得有幾分無奈。他想著那一日乾脆與人調值好了,他可不想面對母親別有深意的目光,也不想乾笑著和一群姑娘家周旋。要曉得這世上是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咳,母親除外。

夏氏小產後,又因一時怒火攻心,身子變得奇差,如今外邊北風呼嘯的,夏氏凍得只能在屋裡取暖,沈府的一切事宜,夏氏也是有心無力,原先是強撐著身子打理的,可後來暈過一回後,夏氏也不敢勉強自己了,將大部分事宜交還給老夫人。

夏氏敢交出管家大權,心裡也是有譜的。老夫人絕對不會交託給方氏,而陳氏平日裡又是唯她馬首是瞻,本是囂張的性子在沈府裡也被磨平得七七八八了,她明白陳氏不是管家的料,老夫人也會明白。且老夫人也上了年紀,等她養好身子,想要拿回管家大權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於是乎,夏氏放心地交還了。

如夏氏所想的那般,老夫人的確沒有交託給陳氏或是方氏,而是親力親為。收到威遠將軍府的請帖時,老夫人很快就明白了李氏的心思。她左右思量,也覺魏家是個不錯的選擇,府裡有四位姑娘,若能嫁過去一個,沈府便又多了個穩靠的姻親。

好的姻親要趁早下手,老夫人深歆此理,遂立馬喚了陳氏和方氏過來,讓她們倆帶著府裡的四位姑娘前去赴宴。

陳氏從老夫人那兒知道了消息,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囑咐了沈蓮一通。

陳氏從沈蓮懂得說話之後,心裡便開始惦記著女兒的婚事,平日裡也有仔細留意京城裡各府的情況。陳氏甚至列了份名冊,而魏府的大公子二公子更是榜上有名。

陳氏斟酌了一番,倒是覺得二公子更是適合沈蓮。

魏子騫今年十四,而沈蓮再半月也要八歲了,如今看起來七歲之差是有些大,但再過些時候,七歲的年紀倒是剛剛好。

陳氏語重心長地對沈蓮道:「蓮兒,你過幾日可要在魏夫人面前好好表現呀。」

茶話會那一日,天清氣朗,碧空中萬里無雲,雖是有些風,但勝在日頭頗是暖和。李氏早已為今日忙碌了好久,如今各種事宜都準備妥當,只待赴宴的人前來。

李氏今個兒的意思是一個不能少,包括年紀最小的魏子清。

日頭升到半中腰時,府裡的賓客也來齊了。李氏和眾人相談甚歡,看著眾夫人身邊的姑娘,心裡樂開了花。不多時李氏見差不多了,便想把自己的兒子們叫來。

丫環前來悄悄地稟報,「夫人,大公子兩刻鐘前說是宮中有急事,被召走了。」

李氏心裡只覺可惜,又問「子騫他們呢?」

丫環說道:「林嬤嬤正帶著三位公子前來。」

話音剛落,魏子騫三兄弟便已是到了正廳,與各位夫人打了招呼。李氏臉上笑了開來,與眾位夫人侃侃而談,很是謙虛地道:「我這幾個兒子都是不成器的,不像章夫人的公子,年紀小小就文采過人。」

馬上便有夫人說道:「魏夫人說的是哪兒的話。」

陳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魏子騫,心裡是越看越滿意,只覺魏家的二公子生得一表人才,那面相一看就知以後是個能夠飛黃騰達的。

沈蓮並非是第一次見到魏子騫,上次魏子騫過來時,沈蓮也有見到,只不過當時也想那麼多。但前幾天夜裡頭聽得母親的囑咐後,沈蓮便將魏子騫放在了心上。

今日細細地一瞧,沈蓮只覺母親的眼光真是好,這魏家的二公子可比夏家的兩位公子俊俏得多了。沈蓮微微垂首,有些害羞。

陳氏見著女兒的表情,哪裡會不知女兒心底也是屬意的,她更是殷切地與李氏搭起話來。

沈婠安靜地坐在一旁,心裡倒是覺得有幾分好笑。

這哪兒是茶話會呀。

瞧見陳氏的表情,沈婠順著她的目光一望,剛好碰上了魏子騫的目光。沈婠禮貌性地一笑,又垂首下來,心想:原來陳氏看上了魏子騫。

魏子騫只覺藏在衣襟裡的手鐲熱得發燙,仿佛空氣也變得悶熱起來。

他站在廳堂中間,渾身有些不自在。

這時李氏開口說道:「我暖閣裡備了些孩子家喜歡的吃食,我們大人在這兒慢慢閒話家常,讓孩子們出去玩樂吧。瞧瞧他們,都快在臉上寫著無趣二字了。」

眾夫人捂嘴笑著。

李氏給林嬤嬤使了眼色,林嬤嬤明白,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地觀察幾位公子到底有沒有看上哪一家的姑娘。

暖閣裡擱上了好幾盆炭火,再加上地龍燒得暖暖的,進來暖閣後,不少姑娘都覺得有些熱,便脫了身上的斗篷,圍著桌子坐在一塊。

湖藍,碧綠,櫻紅,桃粉……姑娘家們的衣裳一件賽一件地漂亮,坐在一塊,就像是冬日裡頭綻開了百花一樣,遠看近看都像是一幅畫。

沈蓮今日打扮得格外出彩,身上是橘紅鸞尾花圖案雲錦對襟襦裙,脖子上戴著的瓔珞也是與衣裳互相映襯,方才一進來就惹來了不少的矚目。沈蓮心裡得意,面上笑容愈發燦爛。

沈妙因夏氏的事,倒是沒有心思特地打扮,不過穿得也不差,與沈蓮站在一塊時,反而是顯得沈蓮打扮得有幾分刻意了。沈蓮並不曾想到自己今日的打扮讓不少在場的姑娘家們留了個不少的印象,尤其是幾位較為年長的姑娘,她們的眉眼間都有一絲微不可見的不屑。

沈妙與夏遠華說著話,這回沈妙並沒有想著如何去讓沈婠出糗,夏氏的事情讓沈妙悶悶不樂了許久,以至於也顧不上沈婠了。

沈婠和沈菱坐在一塊,離沈妙沈蓮不遠。

沈婠身上穿的是瑩白蝶戲水仙齊胸儒裙,在一群五顏六色的姑娘家裡並不怎麼顯眼。她一邊與沈菱說著話,一邊打量著暖閣裡的其他姑娘。

同時的,沈婠在回想上一世的事情。

對於政事,沈婠上一世知道得並不多,她深居後宅,並沒有多少機會了解,除去有時候進宮拜見太后和皇后時,才有機會了解一二。

沈婠曉得靠一人之力,無法扳倒平南侯府,所以她要尋找有能力扳倒平南侯府的。

威遠將軍府在沈婠心裡頭是第一個被排除掉的。

若是這一世政事不變的話,威遠將軍府在十年內就會衰敗。威遠將軍是一品大將軍,身掌帥印,六年後蠻夷來侵,威遠將軍率兵迎戰。

沈婠還記得當時威遠將軍凱旋回京時,京城裡萬人空巷,在城門前歡呼接迎。

沈婠那時也在,她記得裴淵在她身邊很是可惜地搖了搖頭。沈婠不解,裴淵笑了笑,並未與她多說。而半年後,威遠將軍意圖謀反,皇帝慈悲,只收回了帥印和賜死了威遠將軍,其四子官階連降兩級。

從此威遠將軍府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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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 16:49: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夏氏身子一抖,眼淚奪眶而出。

紅胭連忙安慰道:「只要好好調養,還是有機會的。夫人打起精神來。」

「賤人!是那個賤人!不是她的話,我的孩子還是好好的呀!」是那個賤人推倒了她!「老爺如何懲罰那個賤人?」

紅胭說:「老……老夫人讓蘭姨娘閉門思過。」她也不甘心呀,她都被扇了重重一巴,而蘭姨娘卻只得了小懲罰。閉門思過,門一關起來,誰曉得她在裡面有沒有思過呀。

夏氏只覺心裡憋了口血。

她又問:「老爺呢?老爺有沒有來過?」

紅胭搖了搖頭。

這一回老爺怕是氣極了夫人,夫人小產了,老爺昨夜連一眼都沒有來看過夫人。

夏氏的腦袋此時一片空白,雙眼無神地放空著。

紅胭見狀,心裡也有些慌亂,她連忙喊道:「嬤嬤,嬤嬤,快去把大夫叫來。」話音未落,夏氏就用力地抓住了紅胭的手腕,明明全身軟弱無力,可現在的力度卻大得讓人吃驚,仿佛只要稍有松懈,就會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紅胭痛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夏氏喊道:「坤兒,快把我的坤兒帶來。」

紅胭改口:「嬤嬤,帶坤哥兒進來。」

坤哥兒被嬤嬤帶了進來,坤哥兒睜著烏溜溜的眼睛,聲音軟糯軟糯的,「母親。」

夏氏一把摟住了坤哥兒,慌亂緊張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她緊緊地把坤哥兒抱在懷裡。

「娘還有坤兒,不怕。」

臘月初三,京城裡開始下了第一場雪。一夜過後,院裡堆了層積雪,樹梢上亦是掛了不少霜花,寒風一吹,撲簌撲簌地掉落下來。

李氏披上銀白狐裘,站在屋檐下看著丫環們在掃雪。

李氏忽然輕嘆一聲。

陪著母親看雪的魏子昌聽得母親的嘆聲,問道:「母親是在擔憂什麼嗎?」

李氏有四子,長子魏子昌,二子魏子騫,三子魏子清,四子魏子興。威遠將軍對四個兒子都頗是嚴厲,打小就開始嚴格要求,尤其是長子魏子昌。

所幸魏子昌也不負其父所望,十四歲時便已是進了驍戰營裡歷練,短短兩年就立了不少功勞,如今正擔任羽林郎一職。

李氏失笑道:「哪有擔憂什麼,我只是嘆了聲,感慨下眨眼間你們四個都長大了。子昌你都快十七了,也是時候該議親了。」

她本來是想著在努力一把,生個女娃下來的。

可這小半年下來,肚子裡也一點起色也沒有。問了大夫後,大夫很是委婉地勸說了她一番。她也就此打消了再生個女娃的念頭。既然自己生不了,不打緊的,還有兒媳。

魏子昌心中咯■了好幾下,他苦笑著道:「母親,議親還過早。兒子想要先立業再成家。」

李氏說:「可有心上人了?」

魏子昌說道:「母親,兒子……」

「別說什麼先立業再成家,你如今都身居官職了,也算是立業了。等成家後再慢慢往上爬不是更好麼?京城裡好姑娘不多,你慢一步可就被其他家訂走了。先訂著親,成親不急,」李氏又問:「有喜歡的姑娘麼?」

魏子昌說道:「……沒有。」

李氏眯眼笑著,「沒有也罷,過幾日娘在府裡辦個茶話會,將各家的姑娘都請過來。到時候你瞅瞅有沒有喜歡的。」

李氏心裡的小算盤撥得嘩嘩響。

沈家的大姑娘九歲,兒子十六歲。若是先訂下來了,待沈婠及笄後也差不多可以成親了。沈婠長得頗合自己的眼緣,自家兒子人品性子又是極好的,兩人再般配不過了。

魏子昌拗不過母親,只好轉移話題,「母親,這幾個月來二弟有些古怪。」

「怎麼說?」李氏漫不經心地接了句。

魏子昌說道:「前些時候,二弟忽然向我請教放紙鳶的訣竅,之後連著好些日子我偶然經過二弟的院子,都剛好瞧見他在搗鼓紙鳶。幸虧父親不曾瞧見,不然定要說二弟不務正業玩物喪志了。」

李氏聽罷,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她笑道:「你弟弟平日裡就是太過勤奮,一點也不像是個少年。如今玩玩紙鳶倒也沒什麼不好,正所謂勞逸結合。」

魏子昌見母親沒有再提起議親的事,心裡稍微松了口氣。

他也笑道:「前幾日我在宮門外等著父親下朝後一起回府,剛好遇見了夏丞相。丞相說我們府裡的二公子最近往他們夏府跑得勤快。我記得夏府有好幾位姑娘,也不知是不是二弟看上了誰。說起來,二弟的確也是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

瞧見李氏眸色微深,魏子昌微不可見地一笑。

二弟,不要怪為兄禍水東移,你自求多福吧。

李氏惦記著自己的大兒子,也不忘自己的二兒子。她當天就找了魏子騫,問道:「我聽你兄長說,你最近往夏府跑得勤快?」李氏想了老半天,也沒想出夏府裡有多少個姑娘,她只記得夏府的程氏有個女兒,喚作夏玥。印象中,這夏姑娘似乎和子騫差不多的歲數。

魏子騫說:「是的,兒子去夏府探望遠帆,還有和遠華切磋。」

這麼一本正經的回答,夏氏問:「切磋什麼?」

魏子騫說道:「上回與遠華比賽放紙鳶,我輸了,所以就一直想著要贏回來。」

自己兒子某些時候的確有些好勝,難怪他近日常往夏府跑,原來是為了這樁事。李氏心裡頗是失望,原以為自己四個榆木腦袋的兒子難得有個開竅了,不料最後還是為了這樣的事。

如此下來,她要何年何月才能抱得上孫女呀。

李氏不死心地又問了句,「有沒有見到夏姑娘?」

「夏姑娘?」魏子騫愣了又愣,「沒有。兒子在夏府裡只見到夏夫人和兩位夏家公子。」見自己母親一臉狐疑的模樣,魏子騫又說道:「我每次去夏府都是先去拜見了夏夫人,然後再去探望遠帆,接著再與遠華切磋。從頭到尾都不曾見過母親口中的夏姑娘。且昨日兒子終於贏了遠華,估摸以後都不會怎麼過去夏府了。」

唉,榆木腦袋的兒子呀。怎麼就不多留個心眼去瞧瞧其他東西。贏了有何用,她能抱孫女嗎?

不能!

李氏還是不死心。

她問了句:「當真僅僅是切磋?」

魏子騫很肯定地點頭。

不過在夜色之下,李氏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兒子的耳根正在慢慢地轉紅。

魏子騫在袖下摩挲著從夏遠華身上贏回來的手鐲,一顆心躍躍欲試。

威遠將軍府的夫人李氏要舉辦茶話會,請帖不日便送到了京城裡的各府上。請帖的內容寫得很是誠懇,李氏特彆強調了將軍府頗是清冷,若是有幾個孩子來熱鬧熱鬧就好了。

言下之意,收到帖子的人都明白。

威遠將軍頗得聖恩,而李氏又入得了太后娘娘的眼,府上的四位公子各有千秋,雖說目前而言年紀還是小了些,但一到適婚年齡,興許就輪不到自個兒頭上了。

李氏有這個心思,其他府裡的各位夫人也有這樣的心思,當即是一拍即合,高高興興地回了請帖,表明定會準時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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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 16:49: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蘭姨娘猛地一個激靈。

她不能說,便是說了也於事無補。她的思哥兒已經沒有了,沒有了平安符,她說什麼都不是,老夫人不會信她,老爺更是不會。他們更在意的是夏氏肚裡的孩子。

她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當務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現在的地位。

蘭姨娘咬牙道:「是我不好,一時情急撞倒了姐姐。姐姐,你千萬不要有事呀。」

方氏注意到地上的血跡深淺不一,她目光微凝,趁紅胭不注意挪到顏色最為深紅的那一灘血跡上,她故意掉落手裡的繡芙蓉帕子,而後又撿了起來,偷偷地掖進了袖袋中。

方氏早已讓人去給沈婠帶了消息,並將那條染了血的帕子交給了沈婠。

她之前悄悄地嗅了下,只覺有異樣。

她相信沈婠身邊的容大夫可以給出最佳的答案來。容銘細細地看又看,聞了又聞,他很肯定地說道:「這是雞血,而非人血。」

沈婠頓時了然。

果然小產是用來騙人的,夏氏只是想陷害蘭姨娘。

沈婠抿抿脣,說道:「先生,你可以跟我去沈府一趟嗎?此事非同小可。」蘭姨娘若就此敗了,夏氏下一個盯準的對象必然是她。她得給夏氏使點絆子,她不安心了,她才能有好日子過,才能慢慢地磨刀。

容銘頷首。

老夫人聽到消息時,整個人顫了又顫。得知是蘭姨娘推倒夏氏後,老夫人整張臉氣得都白了。采鶯連忙讓僕役抬了轎子過來,扶了老夫人上了轎後,抬轎的僕役疾步前往了蘭香苑。

老夫人到時,剛好林大夫也到了。

林大夫是近來才開始給夏氏看診的,是夏氏的閨中好友所介紹的。林大夫接觸得多這些深門大院裡的事,當夏氏讓他配合時,林大夫猶豫了會還是應承了。

他仔細思量過,便是當真出事了,他也能撇得一干二淨,夏氏本身就用了古怪的藥方子。

紅胭說:「林大夫,您快來給夫人看看。方才蘭姨娘推的力度可不小……」

蘭姨娘滿臉冷汗,青碧同樣是擔心得不行。

老夫人冷冷地剜了一眼蘭姨娘。

夏氏現在是疼得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了,耳邊嗡嗡嗡地作響。她只覺自己的背脊完全被冷汗給浸透了,涼颼颼的。

林大夫上前時,打量了一眼夏氏,心想真不愧是一家主母,這裝小產裝得可真像,若不是事先知曉了,恐怕現在他也會誤以為夏氏當真小產了。

為了更為逼真,林大夫也著急地說了句:「夫人,我來診脈了。多有得罪。」

他搭上了她的脈搏。

此時,沈州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一路上,他早已是聽了夏氏派去的嬤嬤添油加醋所說的真相。一進蘭香苑,見到瑟瑟發抖的蘭姨娘,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眼刀子仿佛要將蘭姨娘千刀萬剮似的。

不過此時沈州也顧不上責問,連忙問道:「林大夫,狀況如何?孩子可保得住?」

林大夫卻是傻了眼,怔了好久,等沈州重問一遍時方是回過神來,「大……大夫人的胎兒沒有保住。」

紅胭在心裡頭誇道,這大夫演得比以前的郭大夫逼真多了。

一個月內痛失兩個孩子!

沈州宛若雷劈!

此時,蘭姨娘撲到沈州的面前,哭喊道:「老爺,妾身不是有心的。」

沈州直接踢開了蘭姨娘。

疼到極致的夏氏聽到蘭姨娘的慘痛聲,強忍著痛意睜開了雙眼,虛弱地說道:「老……老爺……」她痛哭了出來,「我們的孩子,坤兒的弟弟……」

林大夫格外心虛,夏氏的目光迎上來時,他壓根兒就不敢碰觸。

就在此時,沈婠的聲音響起。

「祖母,父親,婠婠聽說了母親的事,特地請了先生過來。」

沈州面上一喜,心中只覺沈婠這個女兒貼心得很。

老夫人也甚是高興,畢竟有醫術高超的神醫在,興許孫兒就能保住了。屋裡的人都很是高興,蘭姨娘也像是看到了曙光一樣,期盼著看向容銘,唯有紅胭慌了神。

夏氏此刻已是疼得顧不上什麼了。

林大夫卻是此時定下神來,他很是鎮定地和容大夫說道:「大夫人的胎兒定是保不準了,前一個月的胎兒最容易不穩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了下,包括劇痛中的夏氏。

「什……什麼意思?」老夫人詫異極了。

容銘一把脈,也道:「的確,胎兒是保不住了。若是這胎兒在娘胎多呆數月,也勉強有保胎之法,可這才一個月的胎兒,是神仙也難救呀。」微微一頓,容銘又道:「且孕婦是聞不得血腥的東西,怎麼地上會有這麼多雞血?」

「雞血」二字一出,老夫人立馬明白過來。

糊塗!實在是糊塗!

沈州也頓時了然了,本來發白的臉色瞬間轉青。

夏氏竟敢騙他!

想起前幾個月夏氏總是有意無意地勾著他同房,他還擔心會傷害嬰孩,沒想到夏氏竟是起了這樣的心思!

容銘又道:「大夫人的脈象極亂,經過此次小產,以後怕是不易懷胎了。不過若是好好調理的話,也未然。只是希望渺茫了一些。」

在容銘面前,林大夫哪裡敢亂說什麼,只好嘆了聲,附和道:「是呀,希望渺茫。」

夏氏這回聽清了,胸腔裡重重一跳,只覺有股血液衝上來頭,整個人兩眼一翻,頓時暈了過去。

老夫人對夏氏甚是失望,不過念在坤哥兒和夏家的份上,老夫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蘭姨娘被責罰了,本來若無夏氏那一樁事的話,老夫人是想趕蘭姨娘出府的。可如今是夏氏自作孽,老夫人想著蘭姨娘還年輕以後還能生養多幾個,再加上蘭姨娘認錯態度誠懇,老夫人便只讓蘭姨娘閉門思過。

夏氏在次日方是醒了過來。

她悠悠轉醒時,只覺渾身軟弱無力,肚子仍是在微微作痛。夏氏昨天夜裡做了個噩夢,夢裡的她設好局等著青蘭那賤人跳入,可最後她的孩子卻真的沒了。不過幸好是噩夢。夏氏沙啞著聲音問道:「那賤人趕出了沈府沒有?」

紅胭瑟縮了下,半張臉紅腫紅腫的,上面還有很明顯的巴掌印。

昨天夜裡,沈州怒氣騰騰,夏氏暈厥了,沈州無處發泄的怒氣便甩在了紅胭的臉頰上。那一巴掌毫不留情,重重地迎面而來,打得紅胭的耳朵嗡嗡作響。

至今想起,紅胭心裡還是止不住地後怕。她顫著聲音道:「……夫人節哀。」

夏氏說:「節哀什麼?我的孩子沒有了,青蘭那賤人怎麼還能留在沈府!那賤人力氣真大,撞得我現在還是暈乎乎的,她……」

驀然,夏氏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她想起來了!昨天的事情如泉水一般涌了進來。

不是噩夢!是真的。

她的孩子真的沒有了!

夏氏的五指緊緊地抓住了被角,露出泛白的顏色來。她哆嗦著脣,看向紅胭,「我的孩子……」

紅胭含淚點頭,「夫人節哀。」

昨日容銘所說的那一番話倏然躍進夏氏的腦海里——「大夫人的脈象極亂,經過此次小產,以後怕是不易懷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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