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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九歌 - 《萬福小婢(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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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27: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四姑娘啊,這竟是再沒有的好姻緣。”杜芍藥把女兒抱進懷裡心有餘悸“幸虧你有主意,肯聽老爺夫人的話。”這位胡公子人品好本事也不錯,怎麼看都不是平凡人,更何況現在就能當家做主,她姑娘將來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一天委屈不用受。

    周玉嬌在她娘懷裡悄悄的笑了,自己能博來前程的人才讓人敬重。

    周長安的婚事訂的比較急,三月納彩問名四月納吉納征。納彩是男方請媒人上門說親,問名是要女方名姓和生辰八字,納吉是合八字,納征也稱納幣就是男方送聘禮過來。

    馮家的聘禮春花也大概看過,不知他們家那位當家老爺和髮妻到底怎麼想,聘禮還不錯一千銀子左右合乎規矩。不過這些聘禮春花也就過了一眼,很快被錢氏指揮婆子們全部運往紫槐院。

    春花樂的省心,索性叫來錢氏和周長安,把一千銀票端出來:“這是我許諾的嫁妝,你們置辦自己合心合意的。”

    錢氏兩眼發亮就想過來取,卻被春花攔住:“只是有幾條我要說清楚,這錢一旦給你們,將來嫁妝出現任何問題不要再找我。我的脾氣你們很清楚,別到時候哭啼啼說什麼銀票丟了,嫁妝不夠了,不滿意了等等,在我這裡那一套沒用,自己的事情自己負責。”

    “行、行”錢氏一邊滿口答應,一邊又一次從上首起身,卻再次春花攔住。春花轉向侍立在錢氏身邊的周長安:“三姑娘,這是你的嫁妝銀子,我交到你手上,之後你自己看著辦。”

    周長安欲動未動神色猶豫起來,錢氏在一邊著急:“三姑娘還不上去謝謝嫂子。”這孩子怎麼緊要關頭傻了,先把銀子拿到手才是真的!

    錢氏越是滿臉急色,周長安愈發猶豫,這錢到了自己手上,她娘要是想給自己留一些養老咋辦?再者就憑他們母女無權無勢,一樣的錢買來的東西肯定不如春花出手買的。

    這大概就是春花的魅力,周長安思索這些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她信任春花遠遠超過和她血脈相連的母親。最起碼她完全沒想過春花坑她銀子咋辦,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春花說一不二坦蕩磊落的性子。

    拿定主意周長安到春花面前欠身:“長安的婚事勞累嫂嫂前後操持,多謝。”認真的屈膝,然後起來接著說。

    “長安和母親一向都在內宅,實在沒什麼見識,嫁妝還是要勞煩嫂嫂操心,辛苦嫂嫂。”再次認真的屈膝。

    春花無言無奈:“……你不覺得自己置辦嫁妝更稱心?”

    周長安笑笑:“馮家的聘禮衣服首飾足夠了,長安想在城外有個六七十畝田莊,在添些零零碎碎就夠了。”

    這可真會算帳,春花差點沒逗樂:“一座六七十畝田莊就值八百多銀子,三姑娘壓箱銀要留多少?此外零碎傢俱,馮家人的見面禮雜七雜八需要多少?”

    一場像模樣的婚禮,花錢的地方想都想不到,說是只給一千兩嫁妝,實際上席面樂手,屋子裝扮請幫傭,請全福人……等等等等,春花最少還得四五百銀子花。

    錢氏幹幹的在旁邊插話:“兒媳的帳也太細了,這三姑娘成親,你們不是還收分子麼?”

    對著錢氏春花沒有好臉:“那些分子有來有往,都是我和阿貞出的人情。照老夫人這賬算,是不是該把三姑娘席面、彩綢、鞭炮、請柬等等費用給我和阿貞對了?”

    錢氏幹乾笑著坐在椅子上身體往後靠,就怕春花逮住話頭不放,春花的確不肯放過她:“三姑娘是老夫人嫡親骨血,她出嫁老夫人總不好一點不舍,不如把你的田地分一半給三姑娘?”

    你說那些田產周清貞想收就能收,這會又說‘我的’可見話都讓你說了算。錢氏心裡腹誹,卻到底捨不得把那田產分給女兒一點。

    周長安知道她娘捨不得,可是連句好聽的話都沒有,還是有點心寒,她回頭對春花欠身:“,那就五十畝好了,其它的刪刪減減全憑嫂嫂做主,壓箱銀留五十就行,我這裡有攢下的月例到時候湊個九十九就行。”

    這邊商議結束,春花揉揉額頭打起精神。置辦嫁妝並不容易,一年四季的被褥選花色,還有子孫桶梳粧檯……這些還不急,得先給周長安準備縫製嫁衣的料子。

    春花思來想去讓人叫來麥子,把庫裡當年後宮主子和皇子們送來的布匹,找大紅的全搬過來,挑一匹合適的她送周長安。不管怎樣,周長安總是叫了她好幾年嫂嫂。

    春花是個節省的,這些上好的布匹大都沒動,只大紅色就有五六匹。有富麗堂皇的大提花小提花,有錦繡奪目的金銀織花,還有一匹流光錦不知怎麼織的光滑柔軟,拿在手上不同角度折射出碎波般的光芒,非常耀眼。

    “夫人,這些布匹哪一個不是用金子說話,你都捨不得穿真要給三姑娘?那還不如留給大小姐。”麥子第一次對春花的決定提出異議,這樣的好東西,都是貴人賞給主子的,是主子私人東西,實在沒必要給那些吃白食不落好,還要吸血的。

    “就這匹流光錦,柔軟輕薄剛好適合夏天穿”雖然馮家還沒有來請期,但是周長安的婚期不是定在六月底,就是八月初“再者這匹布料華貴沒有花紋,三姑娘身量矮繡上幾朵牡丹,富貴好看不累贅。”

    麥子一邊把那匹流光錦抱出來,一邊悶悶不樂的開口:“夫人這樣替她著想,她和老夫人一樣也不會感恩。”

    “我做事憑自己心要她感恩做什麼,姑娘家一輩子一次,就讓她風風光光的嫁了。”阿貞臉上也好看。

    這邊打發麥子把剩下的重新搬回庫房,打發建蘭把流光錦給周長安送去。春花剛坐下才喝了口茶,門外箬竹進來遞上名刺:“夫人,禮部張郎中家柳夫人求見。”

    張郎中家的柳夫人,禮部的?春花想了一會兒才恍然,真是忙糊塗了,今天是胡家說好請媒人上門的日子,這不媒人來了。

    春花連忙放下茶盞揚聲:“請柳夫人正廳奉茶。”說完回到臥房,在綠萼的伺候下重新更衣梳妝。

    胡家真是等不及了,這邊周長安剛過文定,他們就趕來提親。

    梳妝好春花換上三分淺笑,大方得體進正廳迎客:“柳夫人一向少見,能來夫人府做客,真是蓬蓽生輝。”

    柳夫人四十余歲一張圓臉,看起來就很和氣,她放下茶盞笑著起身屈膝相迎:“妾身柳氏見過貞夫人。”

    基本來春花家做客的夫人,沒有不屈膝的,整個大虞有幾家夫人比春花品級高?也因此春花對著種情形十分熟悉,她連忙滿面春風上前扶起柳夫人——柳氏的品級還不夠格讓春花還半禮——笑道:“來者是客,柳夫人千萬不要多禮。”

    兩個人分賓主坐下,建蘭重新上茶然後才開始步入正題,柳夫人笑盈盈側身像春花:“夫人高義舉國聞名,周大人清正自持,貴府家風讓人仰慕。”

    春花心裡無奈,真是‘跟上當官的做娘子’瞧這說個媒先把人家門楣誇一番,其實和鄉下人沒多大區別,就是文縐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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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27: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一點微末之功全賴陛下隆恩浩蕩,柳夫人謬贊實不敢當。”春花面上功夫也很到家。

    “貞夫人義舉亙古未有堪稱巾幗英雄,養的好女孩兒百家豔羨……”話到這裡基本就算接上頭了,中間這些客氣,實在是因為胡家和周家相差太遠,沒有相熟又合適的人來做媒,只能這樣客氣冠冕的來往。

    也是難為胡雅卿認的閒人多,竟能在四月底的日子裡抓到大雁。柳夫人留下一對腳上縛紅繩的大雁,周玉嬌的納彩算是完成。

    下來的日子春花忙的連軸轉,召木匠來家裡給周長安打傢俱,領著她去各家綢緞鋪挑選各色面料,還有去城外打聽合適的田莊,間空還有給周玉嬌過問名、納吉等禮節。

    周清貞心疼的不行,春花卻挺高興:“忙碌些也好,這兩件事辦完了能安生好幾年,到時候咱們消消停停養怡兒和初陽。”

    周長安的婚期最終定在六月二十八,春花忙,周長安也忙。不到三個月時間,她要縫出自己的嫁衣。

    其實私底下周長安有縫過一身嫁衣,可是那面料和春花給的完全不能比,因此周長安放棄那一身,重新縫製。除了嫁衣蓋頭,還有馮家一干人的鞋襪,周長也需要親自動手,因此除了必要的和春花出去採購,周長安都在紫槐院埋頭飛針走線。

    夫人府為了周長安的婚事全部動起來,針線房加班加點替她趕四季衣裳,廚房裡多雇了一個大廚兩個幫傭,應付時不時的小宴。就是春花的田莊也忙著催肥雞鴨牛羊,還有到時候要擺的花卉也要準備齊全。

    忙碌這些的同時,胡家也不能冷落,春花挺能理解胡家的焦急。雖然周玉嬌還小不著急成親,可是只有文定過了,婚事才算定下來兩家才能算姻親,春花也才好去宮裡請太醫。

    否則總不能誰來托請,春花就去宮裡請太醫,那是把皇家的太醫院當什麼了?

    這裡邊還有一個小插曲,胡家納吉之後就要準備聘禮,周玉嬌擔心胡雅卿手頭太緊,她倒不是嫌聘禮簡薄,而是怕太簡薄夫人府面子難看。

    周玉嬌也算是能決斷的,她說服杜芍藥,娘倆把攢起來七八十兩月例和年節裡的喜錢,甚至暫時用不到的首飾,還有穿過的衣裙再用不到的統統典賣。湊齊一百兩銀子,周玉嬌讓杜芍藥給胡家悄悄送去。

    杜芍藥抱著一堆雪花銀猶豫:“這沒憑沒證的,他們要是貪了咋辦?”

    “真要那樣算咱們和三哥三嫂看走眼,剛好退了這門親。”

    好在周清貞和春花兩個人沒有走眼,胡雅卿感動于周玉嬌的赤誠不造作,借了二百兩銀子再加上胡父剛到手的冰錢,亂七八糟湊足五百兩銀子聘禮,在他們那樣品級來說很豐厚了。

    這份誠意十足的聘禮安了杜芍藥的心,周玉嬌知道胡家情況不等春花去請太醫,聘禮都沒捂熱就讓杜芍藥把其中的八十八兩現銀,悄悄給胡家送去應急。

    唐太醫醫術高明,不過胡母的病卻不是他治好的,而是他發現胡母的病根——原來胡奶奶去世時胡母懷著一個多月身孕,過度哀損下自己不知懷孕小產,然後漏下不淨一直當婦科病治。其實是宮胞內流產未盡造成,因為胡母身體過虛經不起虎狼之藥重新落胎,所以唐太醫推薦了另一位太醫邊調理邊落胎,不過兩月幾年的頑疾徹底治癒。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現在夫人府都在忙周長安的婚事。

    胡雅卿感激周玉嬌暗中相助,感激春花百忙之中,不忘為他母親一次次進宮請太醫贈補品,如今他母親日漸康復,而夫人府為了周長安的婚事忙的不可開交,能用的人手卻不多。仗著兩家如今是姻親,迎親前幾日胡雅卿就來夫人府幫忙張羅各種雜事,算是幫了春花不少忙。

    如今萬事塵埃落定,夫人府到處掛著彩綢貼著大紅喜字,廚房裡雞鴨魚肉該蒸的蒸該炸的炸,一盤盤一碗碗層層疊疊壘起來,濃郁的香味彌漫院子。還有各色金黃的面果子,有的像菊花,有的貓耳朵,還有撒子絲絲繞繞,看起來就酥脆可口,這些都是開席前的乾果,一篩子一篩子架起來壘在廚房一角。

    請柬早已發出去,二進院子喜棚紮好桌椅擺開,雇來的司儀下人也早領好差事,各色競相怒放的花草讓夫人府鮮豔錦繡,塵埃落定一切就等明天馮家來迎親。

    能讓春花省心周清貞自然對胡雅卿滿意,特意泡了御賜的好茶請他一起品茶。胡雅卿長在街巷能雅能俗言談有趣,周清貞居中淡淡品茶並不多話,胡雅卿挑些春花喜歡聽的娓娓道來。

    忙了幾個月春花終於可以松一口氣,喝喝茶聽些坊間趣事心情輕鬆。胡雅卿暗地裡感歎,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不到十三的小丫頭會羡慕這對夫妻。

    春花和周清貞天然就仿佛一體,春花聽得開心時,周清貞會不動聲色照顧好所有事情,添茶到手邊保證剛好入口不燙不涼,間歇再遞個帕子做的如行雲流水般自在。而春花每每聽完有趣的事情,總會回頭跟周清貞說自己的看法,然後問周清貞的看法,把一個隱形人拉倒陽光下。

    他們中間不能單純說是夫妻恩愛,他們根本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完全分不開。日頭漸漸偏西,春花一面留胡雅卿吃晚飯,一面命綠萼去領大小姐和大少爺回來一起吃飯。

    忽然又怕喜錢不夠,春花留周清貞和胡雅卿說話,自己去套間檢查,成親女方的喜錢並不會比男方少多少。

    喜錢打賞這些都是建蘭管著,她拿鑰匙打開春花梳粧檯上一個大盒子,裡邊黃燦燦都是新銅錢:“夫人放心這裡全是當十大錢,散錢一共八百枚,五枚一串的三百串,八枚一串的兩百串,還有十五枚一串的一百二十串。”

    建蘭又指指角落裡一堆色彩鮮豔的荷包:“這些是給三姑娘預備打發體面下人的,綠色是一兩銀子,打發各房大丫頭,紅色二兩銀子打發管事媽媽,紫色五兩銀子打發幾位管事。”

    建蘭心裡嘀咕,光這些就足有五十多銀子,拿出手絕對體體面面,也不知道周家這些姑娘爺們上輩子燒了什麼高香,能有夫人這麼好的嫂子。

    這邊清點完畢春花舒口氣,在建蘭的伺候下剛走到大廳沒還沒說話,綠萼忽然抱著濕漉漉的怡兒慌慌張張沖進來:“夫人,救命啊大小姐落水了……”

    怡兒再差幾個月就整整六歲,不是那麼好抱的,更何況綠萼抱著她一路跑回來,一句話沒說完氣都喘不勻。抱著怡兒的胳膊沉沉往下墜,綠萼自己也腿軟的往地上癱。

    胡雅卿急忙起身去拉,卻沒有才出來的春花迅速,只一眨眼春花就超過胡雅卿,把怡兒接到懷裡。怡兒到了春花懷裡,嚇傻的孩子終於‘哇’的一聲,抱著她娘的脖子哭的撕心裂肺。

    “五叔……五叔……”

    “五叔怎麼了?”幾乎不哭的女兒嚇成這樣,春花心疼的不行抱著慢慢搖哄。

    周清貞微微皺眉旋即放平,走到春花身邊語氣安慰:“晚照不怕,爹爹抱,爹爹力氣大保護晚照。”怡兒哭啼啼伸開胳膊,轉到父親寬闊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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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28: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周清貞抱著晚照,用寬寬的袖子遮住女兒免得她受風,靜聲吩咐聞聲聚集來,一眾呆滯的人:“建蘭去拿條被單來,張氏去東廂準備熱水,箬竹去廚房要一碗姜湯,墨竹紫竹扶綠萼起來給她倒杯茶壓驚。”

    建蘭醒過來連忙跑去套間,張氏原本在東廂收拾怡兒的東西,聽見喊大小姐落水才連忙趕過來,這會兒反應過來也火燒屁股般往回折。

    雜亂的屋子又變得有條不紊,綠萼喝完茶才心有餘悸的開口:“奴婢也不知道大小姐怎麼落水,只是領夫人的命,沿路去程先生的聽雪院迎接大小姐,結果……”

    說道這裡綠萼眼睛發直,臉色變得煞白:“奴婢看見……”

    怡兒已經裹上被單,頭也用布巾包好重新回到春花懷裡,藏在她娘懷裡抽泣。春花抱著怡兒坐在上首,一邊輕拍安撫一邊滿臉急怒問綠萼:“你看見什麼了?香兒呢?”

    香兒和麥子都是春花娘給春花的陪嫁丫鬟,在夫人府的下人中論資歷算是元老。春花喜歡她性情活潑,撥給怡兒做了大丫鬟,在一眾僕從丫鬟中很有體面。

    綠萼前襟袖子全部濕漉漉,顯得皺皺巴巴淒淒慘慘,一張小臉煞白臉嘴唇也變得顏色慘澹:“奴婢沒看見香兒,只看見五爺在水裡抱著大小姐叫喊。”

    “那你自己跑回來,五爺人還在水裡!來康呢?”怎麼還有周清嗣的事情,春花愈發焦急,直接抱著怡兒站起來“建蘭快去通知護院去水榭撈人!”

    “沒、沒”綠萼也跟著戰戰兢兢站起來“奴婢當時見了什麼都顧不得,先趴在岸邊把大小姐抱出來。”

    因為周清嗣裡岸邊稍遠幾步,綠萼還算臨危不亂,用腳勾住岸邊柳樹整個上半身撲到水裡,伸長胳膊才抓住怡兒。這也是為什麼,她前襟和袖子都濕了的原因。

    “奴婢抱住嚇呆的大小姐,不遠處有被五爺驚動的護院跑過來,奴婢才抱著小姐沖回來,估計五爺現在已經被撈上來了。”

    還好、還好,春花一顆心總算安穩一點,就是周清貞眉目也放鬆了些。安穩過後春花震怒,連聲吩咐建蘭:“立刻命人在府裡搜尋香兒、來康,一旦找到捆來見我,如果府裡沒有立刻去順天府報逃奴。”

    大堂內外的丫頭婆子嚇的渾身一激靈,夫人府有吳媽媽制定的整套規矩,只要按著規矩來日子很好過。春花和周清貞對下人一向和善,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春花發怒要捆人,更可怕是報逃奴。

    一旦定為犯事逃奴那這輩子就完了,不是賣到黑窯就是賣成苦力,甚至可以打死不論。

    “……是”建蘭心咯登一下,然後面向怡兒小心的問“香兒可曾去接大小姐?”

    所有人都看向春花懷裡的怡兒,她好端端怎麼會和周清嗣掉到水裡?春花卻沒時間問這些,周清嗣還不知道怎樣呢。

    春花抱著怡兒站起來吩咐建蘭:“你只管帶著丫頭婆子滿府去找,我先去看看五爺。”春花起來,另一邊的周清貞跟著起來,他擔心春花抱著孩子太累:“晚照剛受過驚嚇,姐姐在這裡陪著就好,清嗣那裡我去看。”

    春花正在猶豫忽然聽外邊傳來雜七雜八的亂聲:“快、快、快”

    “讓一讓、讓一讓”

    “夫人呢,夫人在不在!”

    跟這些火急火燎的聲音一起,還有雜雜踏踏急匆匆腳步聲,門口的幾個丫頭婆子閃開,然後就見幾個護院不知在哪卸了一塊門板,把渾身濕透面色爆紅的周清嗣抬進來。

    放下門板,領頭的李勝拿袖子擦擦額頭汗珠,喘著氣急忙說:“夫人趕緊給五爺叫大夫,五爺情形不對。”

    不必春花開口,周清貞對聽說出事趕來的如意吩咐:“拿我的名刺,立刻去同春堂請先生過來,就說……”

    周清貞看了一眼地上的周清嗣,胸膛憋進一口氣聲音冷淡:“就說內陽不泄外寒禁錮情形危機,立刻縱馬前去。”

    縱馬前去……能讓一向溫和淡然的主子說出這樣話,如意心口一縮拱手轉身撩袍急奔。

    胡雅卿有些訝異的看了周清貞一眼,沒想到他竟然通醫理。正廳雖然寬闊可是這會丫鬟婆子護院,再加上堂中間生死未卜的周清嗣,難免有些擁擠。春花不管別人,焦急的問周清貞:“現在怎麼辦?”

    周清貞輕輕舒口氣一項項吩咐:“建蘭帶兩個婆子和紫竹立刻滿府找人。”

    “是”

    “李勝去東廂看張奶娘給大小姐的熱水準備好沒,如果準備好了,抬去西廂給五爺沐浴。”

    “是”

    “初陽還小不適合在這裡,奶娘帶他去大小姐屋子。”

    “是”

    不一會屋裡人退散乾淨,胡雅卿趁機想要告辭卻被周清貞留下,怕在有事情人手不夠。張奶娘還算麻利,剛準備好熱水恰好給周清嗣用上。

    來康不在周清嗣又是昏迷,周清貞不放心別人,準備親自領人給他洗熱水澡,李勝幾個剛抬起周清嗣,箬竹提著食盒進來。

    “夫人,姜湯熬好了。”

    春花連忙看向周清貞,焦急道:“先給清嗣灌一碗。”

    周清貞看著臉色紅到幾乎滴血的弟弟,垂下眉目語氣淡淡:“姜湯是驅寒之物,清嗣內陽遭遇外寒擁堵不出,體內依然陽盛不能喝。”

    周清貞跟著幾個抬著周清嗣的護院去了西廂,屋裡只剩下抱著怡兒的春花和胡雅卿,還有綠萼,跟三個竹。

    春花吩咐楠竹照顧綠萼喝一碗姜湯,然後下去梳洗換衣裳,自己給怡兒喂了一碗姜湯,看著女兒臉色變紅額頭冒汗,她才舒口氣問道:“怡兒,你怎麼和五叔掉到水裡了,香兒呢?”

    “香兒姐姐被……”怡兒一句話沒說完,錢氏啼哭的聲音傳來:“我的兒啊我的命根子,你咋樣了,倒是應娘一聲。”

    從綠萼把怡兒抱回來到現在不過一刻鐘,錢氏倒是知道的挺快的。春花冷下臉吩咐箬竹:“去迎一迎老夫人,就說老爺正帶人給五爺泡熱水,讓她安生些。”

    錢氏總算忍住啼哭滿臉淚痕,驚慌失措:“清嗣怎麼樣了,他好端端的怎麼會掉到水裡,那孩子傻是傻可向來聽話,怎麼會去玩水?”

    這事春花還不知道,倒是怡兒知道:“怡兒在水榭邊玩,五叔忽然從四進院子沖出來,直接哇哇叫著跳到水裡……”

    怡兒的話還沒說完,錢氏看著渾身包的嚴實的小姑娘,忽然變臉怒斥:“一定是你貪玩掉到水裡,清嗣為了救你才落水的!”

    “沒有”不用春花開口,怡兒激動起來“怡兒才沒有掉到水裡,是五叔跳到水裡怡兒為了救他,才被他拖累進去的。”

    怡兒玩水的地方離周清嗣跳水的地方,尚有二三十丈遠。小丫頭原本折了柳枝在水面上拍打玩,看見周清嗣在水裡折騰,捉著柳條去救人,結果自己拖累進去。幸虧周清嗣傻歸傻,卻知道人不能淹水,所以抓住怡兒後一直抱著她,就是不停的難受怪叫。

    錢氏恨得眼睛能滴血:“說來說去還是為你個丫頭片子,要是因為你我的清嗣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拿命來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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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28: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那副猙獰的樣子實在駭人,春花護住女兒把她的臉捂到自己懷裡,冷冷開口:“老夫人是不是忘了什麼?”

    春花冰冷的聲音讓錢氏怒火熄了些,可是事關周清嗣錢氏絕不肯退縮,直直頂回來:“忘了什麼,忘了靠你養?就算靠你養清嗣有什麼意外,我就是豁出去一條命,也要你們不能好過。”

    胡雅卿眉頭微微一皺,這岳母實在拎不清,事情還沒水落石出,這會兒根本不該凶三嫂,真要關心兒子難道不是去西廂親自看著?

    春花冷笑:“老夫人忘了水榭最深處才五尺,更何況他不過是在岸邊最多四尺出頭!”

    是了,水榭的水絕不會把周清嗣淹出毛病。

    錢氏一噎,最後猶自不服氣的瞪了春花懷裡怡兒一眼。

    大廳裡安靜下來,春花見女兒神色好一些,讓箬竹叫來張奶娘,吩咐道:“等第二桶熱水燒好,給大小姐好好泡泡,然後你和初陽奶娘就帶著他們在東廂用晚飯,今天府裡事情多,不許邁出這院子一步。”

    “是”張奶娘欠身,然後向前抱過怡兒。

    春花又吩咐箬竹和墨竹:“你們兩個跟著大小姐大少爺,必要一眼不錯的看著,明白?”

    “是”兩道清脆的少女聲音響起,兩個女孩一起欠身然後跟著張奶娘走了。

    屋裡頓時只剩下春花、錢氏、顧嫂子和胡雅卿。春花對轉頭對胡雅卿無奈:“以前家裡沒有這麼多下人,倒從來不覺得人手不夠,如今一院子丫頭竟然覺得還是不夠用。”

    胡雅卿看春花周圍兩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一個不在,笑道:“按三嫂這樣的品級,四個大丫頭,四個二等丫頭,再加若干小丫頭才合適。”

    那得花費多少,春花正欲說話,門外走進原本應該在紫槐院的周長安,領著桃紅、香兒、還有後來新添的小丫頭柳綠。

    周長安臉色煞白直直雙膝跪地:“嫂嫂,五哥怎麼樣了,怡兒要緊嗎?”

    不過十歲的柳綠跪在後邊渾身哆嗦,強忍著抽噎。看到香兒春花眉眼冷凝:“你不跟著大小姐,跑去哪裡了?”

    香兒被問得渾身一震,眼淚嚇的斷線珠子般往下落,一句話不敢說。

    春花轉眼盯住周長安:“看來三姑娘是知道什麼了。”

    周長安跪在地上肩膀微微一顫,嘴唇再三吸合終於開口:“……長安明天就要嫁人,不想五哥十七八歲還不知人事,不能留下一男半女……”

    周長安想明天她出嫁,就算計讓周清嗣開葷,好歹留下一男半女她再使點力,春花就沒法在拒絕給周清嗣成親。到時候她母親晚年有靠,她也能多個撐腰的娘家嫂子和侄子。

    算計的很好,連人選都提前說服,就是香兒。夫人府大大小小的丫頭,年紀合適的只有綠萼、建蘭、香兒和她自己的大丫頭桃紅。

    桃紅是周長安的大丫頭,要是和周清嗣有什麼,一則周長安臉上難看,二則桃紅是她給馮家公子預備的通房自然不行。

    綠萼建蘭面前周長安根本不敢漏口風,倒是香兒這幾年伺候大小姐,常去紫槐院。周長安為了討好怡兒,對香兒也是另眼相看,長給些小恩小惠關係不錯。這次也是拿杜芍藥做例子,看人家也是丫頭出身,如今貴為姨奶奶,眼看要和閨女出去享福,一輩子擺脫奴才身份。

    香兒也是自己心動,滿府裡只有周清貞一個成年男主子,可是這個連想都不用想。大小姐年紀太幼,她等不到做通房那一天,香兒也想飛上枝頭,就這麼和周長安一拍即合。

    春花聽得只冷笑,轉頭對胡雅卿開口:“麻煩四姑爺把香兒捆了等待發落。”

    “夫人、夫人,奴婢知道錯了,夫人求你看在我是劉老夫人給你的陪嫁份上,饒了奴婢這一會。”香兒嚇的不停磕頭。

    後邊的柳綠嚇的哇哇哭,春花冷冷開口:“順便堵了嘴,先扔到院子裡,柳綠要是再哭一樣下場。”柳綠嚇的哭聲戛然而止。

    錢氏聽得目瞪口呆,忽然反應過來:“你哥根本不能人道,你……”

    周長安眼淚直流:“我……我……我上次……”準備的藥一直都在。

    錢氏想起過年時,不可置信的看著女兒:“你最後還是給你哥下藥了!”

    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真是一窩子!春花冷冷的臉上,眼裡全是怒火:當你明天出嫁我就拿你沒法子?

    胡雅卿處理好轉身聽到錢氏的話,渾身一寒幸虧自己沒娶周長安。

    春花看見胡雅卿轉身到門口,直接吩咐:“四姑爺你去一趟馮家,就說周門不幸養女不肖不足婚配,馮周兩家婚事取消,過後夫人府會退回所有聘禮,馮家所有損失夫人府一力承擔。”

    “什麼!”錢氏驚得站起來,周長安嚇軟在地:“嫂嫂,你不能……”

    胡雅卿不理會這兩個人,倒是為難別的:“如果人家問起來?”

    春花坐的挺直,猶如一杆標槍,面色十二分冷凝:“照實說。”

    “嫂嫂!”周長安連跌帶爬拉住春花裙角“嫂嫂我知道錯了,我不過是下了一點,怡兒那裡也是意外,我安排柳綠看著的,誰知道她貪玩去撲蝴蝶才……”

    春花看都沒看滿臉淚的周長安,對還站著的胡雅卿開口:“去吧。”

    “是”胡雅卿拱手離去,錢氏急了滾圓的身體沖出去追人:“四姑爺等等……”

    周長安呆滯的看著人離開,她娘根本無能為力。完了……完了……這輩子完了……她的心沉入冰湖,呆愣愣看人遠去,周長安猛然回頭悲憤欲死:“嫂嫂這明明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阻攔給哥哥娶親,我怎麼會出這樣的下策?怎麼會有這麼多事情!明明是你怕五哥分家產,要絕五哥後嗣,如今你還要置我於死地,好!”

    周長安瞄準桌角,狠狠開口:“那我去死讓你稱心好了。”

    說完話周長安猛然像離弦箭般,撞向尖銳桌角。

    周長安快春花更快只見她抬腿一腳,直踢得周長安骨碌碌連翻帶滾,一直到桃紅跪的地方才停下來。春花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到周長安面前蹲下。

    “只為一己私利膽大包天,不顧同胞兄弟身體殘疾妄自下藥。”春花怒火壓在冰冷的眼睛裡“你三哥剛才吩咐如意縱馬求醫,讓他告訴大夫說你五哥:內陽不出外寒禁錮情形危機。”

    最後幾個字春花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個個蹦出來,周長安鬢髮散亂滿臉淚痕,聽到這幾個字愕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春花,沁出的淚水仍掛在眼角。

    春花起身冷冰冰丟下幾個字:“要死要活等大夫來看了再說。”驚慌失措回來準備求春花補救的錢氏,聽完這幾句話在門口直溜溜軟到地上。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春花沒理會被顧嫂子七手八腳扶起來的錢氏,自回右邊椅子上坐下:“都給我安安生生呆著,任何事情等大夫看過再說。”

    周長安沒想到自己不過下了一點春、藥,竟然有可能會要周清嗣的命。一張臉白成雪,激怒過後周長安大腦空白,恓恓惶惶跪在地上。錢氏六神無主在顧嫂子的拉扯下癱軟在上首的椅子裡,屋內的空氣不安壓抑,靜悄悄不知在等待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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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29: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等不到小丫頭來提飯,一直在夫人府做掌廚的張嬸,親自領著兩個粗使嬤嬤來送飯。走到門口覷見屋裡春花臉色寒如冰封,錢氏癱軟在上首,三姑娘衣鬟淩亂跪在地上,還有小丫頭柳綠時不時抽泣。

    張嬸頓了頓轉身悄悄揮揮手,帶著人來去無聲的走了。出來碰見建蘭帶著紫竹,和兩個夫人院裡的粗使嬤嬤,壓著捆綁著驚慌所措的來康進院子。兩隊人相遇,不過都是默默欠身,然後悄無聲息各走各路,夫人府要出大事。

    來康真的是驚慌失措,周長安下午來找,說是在七巧坊訂了一副手釧忘了取,讓他趕緊跑一趟,說是她會看著五爺。七巧閣稍微有點遠周長安又馬上成親,來康沒有多想幾乎小跑去小跑回,誰知道剛進門就被建蘭帶人捆了。

    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春花冷冷掃了一眼周長安,讓來康和香兒一起在屋外聽候發落。時間一點點過去,夕陽已經落到院牆下,漫天絢爛的晚霞變成濃稠的醬紅色,天空下的院子暗紅凝重。

    周清貞一身疲憊走到正屋,春花見了急忙起身去拉住他的手,聲音切切:“怎麼樣?”

    周清貞想起剛才浴桶內全身爆紅一柱擎天,卻無論如何都發洩不出的周清嗣,神色黯淡平靜搖搖頭,聲音有些不同往日的低啞:“等大夫來再看看……盡人事聽天命……”

    焦急起身想要詢問情況的錢氏聽了,直接軟到地上,跪的挺直的周長安頭皮發炸也軟到地上。春花不去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她現在眼裡心裡只有周清貞疲憊哀痛。

    溫柔的握著周清貞的手,領他走到套間坐下,春花聲音和藹:“阿貞累了歇一會,我讓紫竹去拿飯。”

    周清貞握緊轉身欲走的姐姐,把她拉到身邊張開雙臂抱住她柔韌的腰身,一張臉靠著姐姐溫暖柔軟的小腹默默不語。

    這是累了難過了,春花心疼不已,一手環著他的背一手蓋在他的鬢髮上,靜靜陪伴他。

    院裡一陣馬蹄聲,如意難得高呼:“老爺夫人,大夫請來了!”夕陽只剩最後一絲餘暉照在大地上,老大夫氣呼呼整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鬍子,他是被如意挾持在馬上一路狂奔來的。

    “急什麼急,沒聽過急驚風慢郎中嗎!真要著急就該平日裡多注意養生。”

    如意背著藥童的藥箱滿臉陪笑:“真是對不住,家裡病人實在著急。”

    “著急、著急,病人呢?”老大夫沒好氣的嚷嚷。

    周清貞聽到聲音,領著春花出來迎接:“唐突柳先生實在抱歉,舍弟危在旦夕,請先生隨我來。”柳先生就是如意請來的大夫,是京城名醫,醫術高脾氣大。

    一堆人湧進西廂,老大夫又不樂意:“擠什麼擠,我是大夫還是你們是大夫?不相干的都出去!”

    “都退下。”春花一聲令下所有下人魚貫出去,就是如意也放下藥箱靜悄悄退出去。渾身發軟在桃紅的攙扶下強撐過來的周長安,還沒進門就被堵在門外,軟軟跪在地上,眼含期盼望著屋裡。

    柳大夫一手摸脈一手摸鬍子,半仰著頭細細品脈,時不時觀察一下周清嗣的臉色神情。錢氏就算再心思多,這會兒也不過是個無能為力的婦人,守在旁邊不時抽泣。

    柳大夫忽然皺眉怒斥:“哭什麼,還讓不讓老夫號脈!”錢氏嚇的直接閉上嘴,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周清貞和春花並立在炕下,他眼睛一眨不眨觀察柳大夫神色,生怕錯過最細微的表情。春花握著周清貞的手,感覺他力氣越來越大,春花咬唇然後溫柔有力的回握過去:沒事,不管怎樣姐姐都陪著你。

    柳大夫摸著鬍子,搭在周清嗣尺關寸的幾根手指微微挪動,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簡直胡鬧,準備後事,熬不到明天早上。”

    錢氏駭的魂飛天外:“你胡說什麼?他不過中了一點藥,最多找個姑娘泄泄火就好。”錢氏說完就想去院子裡找合適丫鬟,春花甚至都沒有攔,如果這樣有用,就找個姑娘也行,完事後她願意三媒六聘娶回家。

    可春花知道不可能,因為隨著柳大夫話落,周清貞輕顫一下,大夫的話錯不了。

    柳大夫站起來恥笑:“要是別人自然可以那樣泄火,可是這病人幼時中過春、藥,所以毀了子孫之本。現在內陽燥熱無法泄出,如果沒受寒涼激體,還可以針灸慢慢匯出,如今……”

    柳大夫憤憤的背起藥箱:“這病人原本就先天不足,你們做家人的還住死裡折騰,這下好了內陽外寒七竅閉塞,死症!”

    柳大夫最恨人不珍惜身體,如今好好一個年輕人,硬生生給折騰死了,讓他如何心平氣和。

    沒有方子不給治療,柳氏急得撲住大夫:“大夫,你再想想法子,再想想法子!”

    柳大夫甩開錢氏:“想什麼法子,沒法子。”

    錢氏被甩開又去拉扯春花:“你去宮裡求太醫,找院判……”

    “呵,別說你找來胡院判,就算醫仙藥王在世都沒用。”柳大夫沒好氣的開口“知道什麼是死症不,他這脈是個大夫都能號出來,趕緊準備後事吧!”

    吵吵嚷嚷中,周清貞不可遏制的想起第一次看見周清嗣。那時正是初秋明媚,花園裡七歲左右的傻弟弟目光懵懂口角一點涎水,看著自己呆呆笑著說:“好看”

    眼睛一瞬湧上潮意,周清貞忍下潮意和喉間的痛,溫和有禮跟柳大夫拱手:“麻煩先生,外邊有人奉上診金”

    “我知道了,這是你們的毒計,和大夫狼狽為奸就是要害死我的嗣兒!”錢氏尖叫簡直瘋了一樣拉扯春花。

    春花還沒反應,柳大夫生氣了:“你這老夫人怎麼說話的?隨便就汙人清白,走走走咱們去順天府,請青天老爺判一判,滿京城大夫隨便請,誰要能醫治我立馬跟他姓!”

    鬧了又安靜了,安靜又鬧了,因為春花到底還是憑著自己的體面,深夜叩開皇城請太醫,可惜沒有任何用處,第二天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周清嗣永遠停止了呼吸。

    滿府的鮮花彩綢大紅喜字,在東方第一縷陽光下慢慢明亮起來,可夫人府正院卻一片肅殺。

    春花和周清貞坐站在正屋廊下,所有下人聚集在院裡。不光下人,杜芍藥、孫姨奶奶、周玉嬌、周清恭、就連從馮家回來的胡雅卿都聚在院裡,整個夫人府除了田莊上留守的都在這裡了。

    春花冷眼掃過一圈人,跪在地上的周長安,還有被兩個奶娘領著抱著怡兒初陽,眼光掃過每一個人春花開口:“周長安持心不正害人害己,退掉馮家親事,重責二十大板發往法華庵靜思己過。”

    在屋外跪了一晚的周長安早已憔悴不堪,原以為流幹的淚再次落下,她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給春花磕了一個頭:“長安害五哥殞命願意受罰,可是持心不正長安不能認。長安真的沒想到一點春、藥,會害五哥性命,五哥是我一母同胞的嫡親哥哥,我原本是好意想要他留下一點血脈。”

    “你真是好意?你若真是好意就該像四姑娘一樣,帶著他離開而不是想方設法讓他留下子嗣。”春花冷冷駁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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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29: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五章

    周清貞微低眉目,淡淡看著地上周長安,開口:“捫心自問,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別自己騙得自己都信以為真。”

    “你所想的不外乎是清嗣留下血脈,將來和老夫人生活在田莊,你就有自己的娘家可回。我問你如果清嗣再產下癡傻天殘怎麼辦?到時候他們老的老、傻的傻、弱的弱、幼的幼,依靠誰保住家財不被人欺?”周清貞語氣淡淡,可誰都明白,能靠的只有夫人府。

    “你為自己私利,不考慮後果給親兄下藥,夫人說你持心不正你還不認?”

    周清貞說完春花接著說:“你是好意就給自己哥哥下藥,你把清嗣當成什麼,把他當成配種的豬嗎!”

    春花越說越怒“周長安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你有把清嗣當成哥哥嗎?你要不是欺他癡傻,怎麼敢隨意糟蹋他!”

    周長安卻不服氣,自認為知道春花兩口子的心思:“就你們好?你們明明是想他絕嗣,然後占了那田莊。”

    周玉嬌聽不下去站了出來。

    “夠了三姐姐,三哥三嫂是那樣的人嗎?你到底有沒有心,算沒算過三哥三嫂為了養咱們,這幾年花費了多少?”

    春花雖然管家但還真沒留心過,周清貞心中略微一動,得出一個數字四千九百多。這裡邊胡雅卿也是人傑,他心裡大概盤算了下,站出來支援周玉嬌。

    “只光主子們的月例,除去三哥一家一個月是二十兩,一年六身衣裳……”帳不算不知道一算真嚇人,胡雅卿辟裡啪啦一張嘴,不一會兒連著周長安這次成親,估出四千五百多。他不知道這幾年逢年過節的花費,和生辰時春花給姑娘們添置的首飾等等。

    這才不過三四年,春花他們還不知道要養活這些人多久,誰知道要還花費多少,那一千多兩的田莊實在不算什麼。

    “做人一定要持心正,如果當年老夫人善待阿貞,如果她秉正心教導你,怎麼會有今日災禍?”春花聲音和緩沉穩:“如果不是老夫人糟蹋過一次清嗣,我可以給清嗣娶一門面子親,替他收養一兩個孩子。可是我不敢,我甚至不敢讓老夫人帶清嗣去田莊住,為什麼?就因為老夫人秉性不正,我怕她害了清嗣,結果……”

    結果被自己害了,周長安軟軟跌坐地上。

    春花抬眼再一次掃過院中所有人:“今天所有人都在這裡,我給京城周家定下家規,只一條;做人持心要正,俯仰不愧天地!”

    春花對著滿院子人,斬釘截鐵把家規訂出來。

    周長安顫抖著流出眼淚:“我錯了,可我真沒想害五哥,我真沒想害死他。”悔恨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早知道會這樣她一定不打那麼多小算盤,她是真沒想到一點藥會害了周清嗣性命“我願意受二十大板,願意為他吃齋念佛三年整,為他祈求來世健康平安。”

    春花抱著怡兒,將她護在懷裡不讓看,只讓她感受做錯事的懲罰。初陽太小春花怕嚇著孩子,行刑前讓奶娘和麥子把他抱走了。

    周長安趴在春凳上咬著帕子,額頭冷汗涔涔。

    ‘啪’

    ‘啪’

    ‘啪’

    沉重的聲音一下下,敲在每一個人身上心上。人群裡有些小心思的下人,嚇的收起心思。

    周玉嬌有些可憐周長安卻無可奈何,做錯事總要承擔責任。周清恭在私塾學習三年,受那方正嚴肅的先生教習,再不是往昔不知輕重的樣子。他終於知道自己的三哥跟著一個秀才偷偷學習,能十五歲考中案首有多不容易,光是聰明根本不夠,還需要堅韌和努力。

    周清恭這幾年慢慢明白,他開朗的三嫂和溫和的三哥到底有多了不起,很多事聽起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一點也不容易。三嫂為三哥七年風吹日曬,挖遍土□掙束修,為三哥三年牢獄,為三哥單衣上金鑾誓死相護;三哥為三嫂三年苦讀,金鑾殿告禦狀拋卻功名只為三嫂一世清名,只要有三嫂在,三哥眼裡就永遠只有她。

    他們彼此堅貞的感情讓人羡慕,他們不計前嫌願意接納二房並且善待,寬闊的胸懷讓人欽佩,周清恭看著寬厚的木板一下下落在三姐身上,把京城周家家規刻到心中:做人持心要正,俯仰不愧天地!

    周清恭想這些事忙完,他要和三哥好好說說心裡話。

    周清嗣沒了,錢氏仿佛死了一般坐在西廂陪著兒子。院子裡來來回回的話,她都聽到耳朵裡,又似乎沒聽到。

    錢氏想起久遠的過往,那時候她還是錢家不起眼小庶女,整日羡慕嫉恨嫡姐。總是小心翼翼討好嫡母嫡姐,想法子踩別的姐妹。

    她陷害過手巧的三姐,害她嫁給一個年近四十的鰥夫做填房。一別經年來京前錢氏似乎聽人說,她三姐過得竟然也還好,兒女雙全和繼子女處的不錯。

    ‘啪’

    ‘啪’

    ‘啪’

    沉沉的聲音一下下傳來,錢氏有些木然,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按自己的心意活過,到底是為了什麼?幼時討好嫡母,青年討好表哥姑姑,老了討好繼子媳婦落了什麼?她的兒子沒了,哪怕是傻兒子那也是她的兒子,她一輩子的指望。

    持心不正麼?

    “別打了!”錢氏扶著屋門出來“三姑娘是我生我養的,她有錯是我這當娘的沒養好,要打打我好了。”

    “母親……”周長安扭頭看向錢氏,第一次體會到最誠摯的母愛。

    錢氏一夜衰老,搖搖晃晃走過來:“都是我的錯,要打要罰沖我來。”

    春花冷冷站在臺階之上:“本來就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當年下藥害阿貞,清嗣沒喝那兩碗綠豆湯,今日就算中了藥最多泄出來完事怎麼可能喪命!”

    “周長安的懲罰,是罰她持心不正膽大包天,不是罰她害清嗣一條性命。如果她有意害清嗣喪命,現在就不是在這裡打板子,而是送去順天府聽候發落。”

    原來不是為五哥的性命罰的,壓在周長安心裡的大山被春花一句話搬走,她重新垂下頭等著自己的懲罰。

    春花看向呆滯的錢氏:“清嗣今日丟掉性命,錯全在你身上,病根是你種的,女兒是你教的。再者你捫心自問,沒有今日將來你會不會做同樣的事情?”

    錢氏嘴唇顫抖說不出話,周長安頭垂的更低,她娘會忍不住的……

    “周長安的懲罰得她自己受著,至於你,清嗣沒了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春花的話仿佛最尖銳的釘子,砸進錢氏的心。白髮人送黑髮人,錢氏晃了晃又晃了晃沒穩住跌坐到地上,身邊再次傳來‘啪’‘啪’板子聲。

    胡雅卿早就聽過春花種種傳聞,也感激她真心相助,可是直到此時此刻,才知道這是一個多麼是非分明的人。是的,周清嗣的身亡,不能全怪在周長安頭上,她最多算是無意殺人罪不至死。

    那些市井傳聞竟然沒有騙人,她真的是浩然正氣集一身,從這一刻起胡雅卿敬重的人中,多了一名女子。

    來康、柳綠不分輕重被發賣,桃紅不但不能規勸主子還助紂為虐,和心思不正的香兒一起被賣往苦窯。箬竹和墨竹分別成為怡兒、初陽大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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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29: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六章

    周清嗣喪禮過後,周長安被送往法華庵靜思己過,只是沒人料到錢氏竟然一同前往。

    周清恭和周清貞談過以後,找了武術師傅在家習武,辭別教導他三年的先生,到國子監修習兵法韜略。他跟周清貞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料,想和二哥周清玉一樣走武官的路,實在不行將來跟人走鏢也不錯。

    這裡插一句,周清玉是樊縣周府除了周清貞外,第二個比較有出息的。他雖然沒考中武進士,但是一個武舉在地方上也算有頭臉,倒是老四周清文混來混去不過一個小地主。

    周清恭能有目標,春花和周清貞都不反對,腳踏實地比什麼都強。

    這件事對怡兒影響也很大,被丫鬟婆子寵著有點小刁蠻的大小姐,從這以後變得收斂懂事起來。

    七七四十九日周清嗣的喪禮全部結束,家裡只剩下周玉嬌、周清恭、怡兒、初陽為他服一年齊衰,一條無辜性命就這樣渾渾噩噩在世間走了一遭。

    夏季慢慢過去,初秋夜晚皓月如練照出滿天光華。屋裡春花裸著胳膊倚在周清貞肩頭:“阿貞咱們給老太爺請個大夫看看,好嗎?”

    周清貞摸摸春花胳膊有點涼,幫她放進被窩裡,淡淡應聲:“嗯”

    “真的可以?”春花在夜裡的眼睛明亮照人。

    周清貞在她眼皮上輕吻一下:“當然可以,我猜老太爺大概是肝火過旺,日夜休息不好才瘋癲,大概用金針草……”

    春花牢牢記住周清貞說的藥名藥量,第二天一早吩咐建蘭去藥鋪配好送去田莊,讓孫氏熬了給周懷嬰服用。

    周懷嬰瘋癲一年多,熬得骨瘦頭髮花白,雖然後來有孫氏精心照料,到底不能像常人一樣。不過他好了之後沒那些多餘心思,倒變得不惹人厭。雖然智力不足,但是比之周清嗣當年還好一點。

    兩年後胡雅卿中了秀才,再一年連中舉人。胡家的日子翻過身,周玉嬌也十五歲了,春花兩千銀子把她風風光光嫁過去。嫁人的時候周懷嬰還能坐在上首,說幾句別人教的送嫁話。

    三日回門後,周玉嬌把杜芍藥帶到胡家奉養。杜芍藥不到四十,不願和胡家人擠在一起嫌多生是非,住在周玉嬌田莊上舒舒服服做老封君。

    周玉嬌嫁人不久,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來到夫人府。來人三十餘歲膀大腰圓一副絡腮鬍子,乃是一年前回京述職的正四品廣威將軍章經國,他來求娶周府三姑娘周長安。

    周長安在法華庵三年多天天古佛青燈,為周清嗣誦經祈福贖自己罪過。期間章經國女兒來為過世母親祈福,兩人無意結識。

    “末將欣賞三姑娘敢於承擔錯誤的勇氣,欣賞她的恒心,能三年如一日吃齋誦經,末將心悅她請夫人成全。”

    周玉嬌嫁人不久,周長安匆匆忙忙的嫁了,說匆忙其實也沒什麼亂的,她的東西早在三年前就全部預備好,不過是封在紫槐院。

    那座曾讓錢氏周長安心心念念的田莊,作為陪嫁一起到了章府,而原本給她準備的田莊過到了錢氏名下。

    錢氏卻不願意回來,法華庵的清靜還有佛法奧義,讓她改變很多,錢氏餘生都在那裡帶發修行,周長安時常會去看她,倒也自在。

    又一年過去十六歲周清恭考中武秀才,家裡正舉行小宴慶賀的時候,章府忽然派人來請春花——周長安難產無論如何想見嫂嫂一面。

    春花去了,小小的周長安頂著巨大肚腹,躺在床上臉色煞白滿頭冷汗,看見春花痛哭出聲:“嫂嫂,我終於知道當年你為什麼不讓我嫁人了,啊!!!”

    一陣痙攣過後,又一層汗濕被褥,章經國娶她只因為她身量似女童,那男人戀童!

    女人生產是鬼門關,更何況身量不足的周長安,這一刻同為女人春花同情她。握住周長安的手,春花坐的穩如定海神針。

    “自己選的,自己不後悔!長安你說過鄉下十二歲女孩,就能為人母,別人能你也能。長安想想你還在法華庵的母親,想想你的孩子,你是他母親,你認輸這世上還有誰能幫他?”

    “啊!!!”眼淚和汗水交織在一起,九死一生周長安生下一個健康的女兒。

    周府兩個出嫁姑娘都十分敬重兄嫂,雖然因為中間隔著一個周清嗣,春花兩口子對三姑娘總是淡淡,但是周長安的禮數從來不差一份。

    周清恭最終沒能在科舉上更進一步,成親後到鏢局做了鏢師。五年後周清貞覺得他磨礪的不錯出資助他建起‘通威鏢局’,這座鏢局經過周清恭父子兩代努力,成為北方最大的鏢行。

    周長安嫁人後,田莊的周懷嬰和孫氏住到夫人府東院,周清恭成親後接走孫氏,夫人府只剩下春花一家和周懷嬰。

    後來怡兒嫁了,初陽十七歲成為新科進士,超越了周清貞的大虞神話。天豐帝那一年剛好六十,身體還十分健朗,殿試後對初陽的喜愛溢於言表,讓初陽在翰林院待了一年,就去地方做推官。

    天豐帝希望自己百年之後,初陽能成為新皇的左臂右膀。

    周懷嬰去世的時候無人知曉,四喜早上去伺候的時候,他還是睡熟的樣子,不過已經渾身冰涼。還差一年就六十也算老喪。

    夫人府掛起白幡,出嫁的姑娘們素服來奔喪。滿京城無人不稱讚周清貞夫妻賢達,能把那樣的不堪的父親安養百年實在不易。

    喪禮結束,周清貞要丁憂三年,這時候他已經是都察院最高官——正二品左都禦史。天豐帝還想要奪情早日起複,周清貞卻不肯,這麼多年終於卸下所有擔子,他只想和姐姐安安靜靜過幾年他們的日子。

    再一次進宮請辭後,周清貞回到夫人府,卻被告知夫人搬去田莊住,讓他也過去。田莊,他在那裡種下幾十畝桃李,他在那裡蓋了三間屋子的小院,那是他留給自己和姐姐的地方。

    周清貞快馬回到洛家鎮田莊,他的姐姐姿態舒適坐在小院前竹椅上。三月桃花灼灼,陽光從桃花間灑下,他的姐姐眯著眼睛享受明媚春光。

    春花察覺周清貞到來,睜開眼站起身笑著伸出手:“阿貞回來了。”背後的春陽給她鑲了一圈光芒,在周清貞眼裡仿若九天仙女美麗照人。

    他的姐姐就是這樣,在很多年前出現在他黑暗生活裡,給他帶來光明。在他生死存亡的時候為他尋找生機,在他準備放棄前途與家族決裂的時候,替他蒙受冤屈。

    他的姐姐用心用力,給了他最美好的人生,親人,兒女,前程,他的人生什麼都不缺。

    “姐姐,我回來了。”周清貞抬手折下一隻桃花簪到春花發間,拉起春花的手兩人笑眼相對,明媚春光灼灼桃花籠罩著他們。

    姐姐,謝謝你,姐姐,我愛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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