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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惜薇 -【胖閨秀好招搖 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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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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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8 00:15:33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胖閨秀好招搖 下 作者:惜薇

貴為七皇子的他,允許霍嫵像叫自家兄弟一樣喊他七哥,
不僅知曉她的所有喜好,看到有啥好吃好玩的第一個想到她,
還記得她說過的每句話,包括她往後想要在院子何處種花草、搭鞦韆,
他的種種表現,連她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他對她是對待妹妹一般的疼寵,
只有他自己明白,這可是從前世累積至今的深情,
不過這小丫頭不知怎麼了,他為了抵抗蠻族前往邊塞當天,
她只托太子轉交一個平安符給他,這會兒卻打著送藥材的由頭直闖軍營,
還堅持要他脫下衣袍讓她看——有沒有受傷,
有邊城女子跳舞向他示好,她大吃飛醋,當場也跳了一段給對方難堪,
呵,看來她對於男女情愛終於開竅了……
  
女主角:霍嫵
男主角:衛旌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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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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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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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8 01:41:27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三(2)

  她模模糊糊地想,七哥在哪兒啊。
  霍嫵委屈的想掉眼淚,這個大騙子,說好了會一直陪著她的,怎麼她現在疼得這樣厲害,卻還是見不著他啊。
  她,她要是撐不下去了,七哥要怎麼辦吶。
  這個人這麼偏執,這麼認死理……
  她眼前的視線已有些迷糊,恍惚看見有一個人破門而入,不顧旁人阻攔,飛快地向她跑來,將她緊緊摟緊懷裡,哽咽著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有什麼滾燙的東西落下來,滴在霍嫵臉上。
  霍嫵喃喃道:「七哥?」
  對方顫抖著抱著她,親吻她汗濕的額頭,「是,是我,我回來了,阿嫵別怕。」
  「七哥……好疼啊。」她帶著哭腔抱怨。
  衛旌笙道:「是我不好,都怪我,阿嫵,你一定要堅持住,好不好?」
  他此生從未這樣怕過,若要因為這個孩子,害的霍嫵失去性命,他怕自己控住不住,等孩子一出生就扼死了他,叫他一起下去陪霍嫵。
  等到第二天晌午,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霍嫵腹中的孩兒才呱呱落地。
  沈容腿一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產婆抱著孩子,喜道:「是個俊俏的小郎君呢,殿下您瞧瞧,殿下……」她的聲音被遏制在了喉管裡。
  因為她看到,那位裕王殿下抱著自己產後虛脫的妻子,無聲地哭了。
  霍嫵生得雖艱難,所幸月子裡精心調理著,沒落下什麼病根,新生的孩兒被取名為晟揚,小名運運,他繼承了父母的容貌,是個很好看的小男孩兒,極討大人們喜歡,就連抓周禮也因著這份偏愛,破例在宮中辦了。
  霍嫵逗著孩子與衛旌笙道:「他們都說這孩子生的更像我一些,不過沒關係,等下回,我一定要生個像七哥的孩子!」
  在霍嫵眼裡,有個小七哥逗一逗,還是很有意思的嘛。更何況七哥好看,總不能浪費了。
  衛旌笙挑眉道:「下回?你忘了這回有多疼多危險了,還想著要下回?」
  「還有,之前哭著跟我說再不願生了的,又是哪個?」
  霍嫵道:「這不是一回事兒,難道七哥你不想要了嗎?」
  衛旌笙:「不想。」
  他道:「有這小子就夠了,阿嫵,爭命一樣的事,我看不得第二次。」
  霍嫵戳戳運運細嫩的小臉蛋兒,隨口嗯了幾聲,並未放在心上。
  反正這種事,也不是七哥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嘛。
  後世記載,裕王與其王妃恩愛一生,裕王鐵腕,為顥帝衛昶霖所信賴,二人君臣得宜,開創太平盛世,天下海清河晏,引為妙談,被後人稱為「賢王」。
  其獨子衛晟揚,後世評價不遜於其父,他追隨顥帝太子,打下另一片功業。
  至於那位裕王妃,聽聞也是個了不起的女子,如若不然,哪能叫裕王終身不納二色,只守著她一人,又教養出這樣好的兒子。
  後世女郎們談起這段過往,言談中總是帶著對這位王妃的羨慕。
  這些事情,如今的霍嫵是不知道的。
  衛旌笙拉著衛晟揚的手,問他:「今日在學館與人打架了?」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揚著頭看他:「父王怎麼知道的。」
  衛旌笙掛著高深莫測地笑摸了摸他的頭。
  衛晟揚道:「那不長眼的妄議您和母妃,說母妃善妒,巨著您不讓您納側室,我一時氣不過,這才……」
  他又道:「不過您放心,我和景源一起動的手,他下腳比我還狠呢,再者說了,我們套了麻袋找個僻靜地方打的,保管他不知道是誰動的手,就算他出去亂說,我可是師傅心中最乖最懂事的學生,師傅才不會相信他呢。」
  衛晟揚笑起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衛旌笙道:「這是我不管,總之別叫你自己吃虧,還有,不許……」
  衛晟揚搶先道:「不許告訴母妃嘛,我知道的,父王你就放心吧!」
  霍嫵站在府門前,沖父子兩招招手:「在聊什麼呢,還不快過來?」
  衛晟揚跟個小炮彈似的衝過去,再即將投入霍嫵懷抱時即使停住了腳,這才抱住母親,把頭埋在霍嫵腰間撒嬌:「母妃咱們今天吃什麼呀?」
  母妃身上總是香香軟軟的,真好抱呀。
  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和母妃一起睡。
  霍嫵剛想回答,衛旌笙就冷漠地把糰子從她懷中抽了出去:「都多大人了,還這麼纏著你母親撒嬌,好意思?」
  說完,他就自己將頭埋進了霍嫵的肩膀,低聲道:「阿嫵,咱們進去吧。」
  衛晟揚:……
  哼!父王什麼的,果然是和他搶母妃的大壞蛋!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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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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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8 01:41:14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三(1)
  
  慶歷二十七年,又是一年大雪。
  霍嫵窩在房中與母親煮著暖鍋,屋裡燒了地龍,又放了銀碳,沈容猶不放心,還是不許她將毛邊大氅脫下來。
  「你啊,都快二十歲了,已是要做母親的人,還這麼不知分寸,越發的小孩子脾氣,真是旌笙寵壞了你。」沈容嘴上數落著,手裡卻沒停下,親自給女兒撈肉片吃。
  霍嫵道:「在母親面前,我可不就是個小孩子嘛。」
  沈容笑著搖了搖頭,心中很是滿足。
  阿嫵嫁與衛旌笙已是第四年,心性依舊保持得如在閨中時一般,可見衛旌笙待她的好。再說了,自二人成親後,衛旌笙也時常帶了阿嫵回國公府探望,甚至願意時不時陪著霍嫵在府裡小住幾日,對霍家眾人亦是事事上心。
  衛旌笙畢竟比霍嫵年長,照沈容來說,閨女這門親事樣樣都好,可女兒這肚子遲遲沒個反應,叫沈容怎能不著急,這幾年她為了女兒,幾乎是把京裡所有的求子廟都給拜了個遍,還托人尋來大把的偏方。
  作為親王,膝下無嗣怎麼行呢,眼下還好說,時日一長,難保他不動旁的心思啊。
  霍嫵本就不愛喝那些苦的要命的湯藥,只覺得喝下去好半天嘴裡都泛著那股子苦味,回回都是硬著頭皮捏了鼻子往嘴裡灌,衛旌笙那日回府,見她這個模樣,二話不說就把他手裡的藥潑了出去。
  他鄭重其事地問她:「阿嫵,你真的這麼想要一個孩子嗎?」
  霍嫵愣了一會,才道:「倒也不是,只是你……」她總不能讓他沒有子息啊。
  「那就不要了。」衛旌笙斬釘截鐵地道。
  「我們有無需孩子養老,待百年後,執禹景源,難道還能不給我們堂前送終?」他道,「再說了,我有你這麼孩子就夠了。」
  他捏了捏霍嫵的臉,皺眉道:「瘦了。」
  霍嫵呆呆地與他道:「藥太苦了。」喝了拿藥,她連吃東西的勁兒都沒了。
  衛旌笙笑笑,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這樣就不苦了。」
  霍嫵回國公府時,便將衛旌笙的話告訴了沈容,沈容歎了口氣,再也不費心去尋那些個生子良方,只是從此以後,她對這個女婿,倒真是視若半子了。
  皇后並非衛旌笙生母,又是看著霍嫵長大的,難免偏心於她,自然不會沒事為他賜些什麼姬妾,倒是陛下偶爾提了兩句,全被衛旌笙擋了回去,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陛下說的,竟叫陛下從此熄了這份心思。
  直到今年年初,霍嫵在太后宮裡范頭暈又反胃的,叫了御醫一診脈,才知道,她腹中竟不知不覺多了個小的。
  太后喜得不行,她年事已高,這幾年精神越發不濟了,霍嫵的好消息讓她連胃口都好了些。
  衛旌笙向來沉穩的人,被匆匆喊來太后宮中時,臨近宮門差點絆了一跤,得虧衛昶霖扶了他一把,他在霍嫵面前蹲下,伸出手,卻連摸一摸霍嫵的小腹都不敢。
  霍嫵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上,眼裡透著濃濃的笑意,她快活地與他講:「七哥,咱們有孩子了!」
  是啊,他們的孩子,他與阿嫵的血脈。
  衛旌笙原以為,重活一世,已是逆天而為,故此,他們才久久沒有孩子,他不覺得遺憾,只是看阿嫵對著別家幼童鬧在一處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會想,若是他們的骨肉,該會是個什麼模樣。
  一個小小的,生的像阿嫵的孩子……
  成婚四年,好容易有了孩子,霍嫵登時就被團團保護了起來,真拿她當個易碎的玉器一般,這不許那不讓的,叫霍嫵苦不堪言,衛旌笙推了大半的差事,一心守著她,這回還是揚州一帶出了件貪腐的大案,交給別人總不放心,才讓衛旌笙走上一趟。
  霍嫵心中竊喜,七哥這幾個月管她管得跟什麼似的,他這一走,她正好能鬆快鬆快。
  只是霍嫵沒想到,前一天她就被衛旌笙打包送回來霍家,叫沈容陪著,他這才安心走了。
  沈容笑道:「真不讓人省心,就算旌笙不把你送回來,我也是要親自去王府陪著你的。」
  霍嫵這是第一胎,她月份大了,都說女子生產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愛女隨時都有可能發動,她怎麼也不放心獨留她一人在王府的。
  「說來,旌笙也快回來了吧?」
  「嗯。」霍嫵點頭道,「他同我說已經在回程的路上,約莫就是這兩日……嗯……母親,我有些疼……」
  沈容手中的銀筷掉到了裙擺上,髒了她的衣衫,一向注意的國公夫人這時全然顧不得了,她快步走到霍嫵身邊扶住她,急道:「這怎麼就忽然疼的厲害起來了,莫不是,莫不是要生了?」
  她的手向下伸去,霍嫵的裙擺上已慢慢向下開始淌出鮮血。
  霍嫵這一胎生得並不順利。
  她耳邊儘是醫官產婆們的呼喊,可她太疼了,她能感覺到血順著她的腿往下流,母親握著她的手,有婦人往她嘴裡灌進參湯,叫她用一用力。
  霍嫵死咬著唇,她怕自己一張嘴,就是一陣尖叫。
  她疼得恨不能拿把刀將肚腹刨開,取出這個孩子才好!
  到後來,她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母親才她耳邊不停地哭喊,叫她再堅持一會兒,再多一會兒,千萬別放棄,她聽見宋悅在外頭怒斥醫官,「什麼保大保小,裕王妃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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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8 01:40:59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二(2)

  她昨晚還特意為此幫七哥說了好話,顯然今日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呀。
  霍禛背了霍嫵一路,又將霍嫵穩穩地交到霍陵背上,霍嫵聽見他吸鼻子的聲音,小聲問道:「二哥,你哭啦?」
  霍陵倔強地不肯認:「盡瞎說,我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哪裡會這麼容易掉眼淚!」
  霍嫵也不戳穿他,只道:「二哥,就算我嫁人了,也還是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咱們可是血濃於水的兄妹,我還指望著以後二哥能給我撐腰呢,還有啊,若以後我和七哥有了孩子,還得二哥幫我教導不是?」
  女郎的聲音嬌嬌軟軟地在耳邊回想,霍陵心裡老不是滋味,他從小護著的妹妹,怎麼這就要成了別家的了呢。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想的美,誰要幫你帶孩子。」
  霍嫵默默地擰了一把他的耳朵。
  他當著霍嫵是這樣說,可把霍嫵送上轎輦,他卻一把拉住了衛旌笙,沉著臉道:「你若是敢辜負了我妹妹,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都不會放過你。」
  衛旌笙只道:「二哥寬心,此生,我定不負她。」
  霍嫵到了裕王府後便被送進了新房,她原以為等外頭觥籌交錯的,衛旌笙回來還等好久,便靠著床欄想要微瞇一會兒,不想竟睡了過去,等她醒來時,衛旌笙已坐在桌邊的圓凳上,含笑看著她,眉目間儘是柔情。
  他紅衣烈烈,又飲了酒,臉上有些上頭地泛著紅暈,只那雙眼睛亮得嚇人,他看著霍嫵,像是一條惡龍看守著自己珍貴的財寶。
  霍嫵本就喜歡衛旌笙的長相,此刻為色所迷,一陣發愣,待她回神,才慌裡慌張地拿起團扇擋臉。
  衛旌笙站起來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道:「不遮了,還有,這髮冠重不重,先卸下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霍嫵被他笑得發暈,只曉得傻愣愣的點頭。
  衛旌笙嘴角笑意更深,他幫著霍嫵拆了髮髻,讓一頭青絲柔順地落在肩背上,又往她嘴裡塞了幾塊糕點,這才牽著她的手,帶她推門走了出去。
  霍嫵這才有機會問他:「賓客們都走了?」不像啊,居然沒多鬧上一鬧。
  衛旌笙點頭道:「我裝作不勝酒力的樣子,又有兩位大舅哥幫忙,這才順利脫身。」
  這樣的日子,於其陪著喝酒,他自然是更願意與阿嫵相伴。
  衛旌笙帶了她七拐八拐地,繞至一處院外,他將院門推開,含笑與霍嫵道:「進去看看?」
  霍嫵與他十指相扣,並肩走了進去。
  衛旌笙平和的聲音響起,他道:「中間挖了池子,養了蓮花和魚苗在裡邊,等入了夏,你就可以摘蓮蓬吃,那邊是各式果樹,到了秋天,碩果纍纍,咱們可以一邊在樹下乘涼,一邊拿自個兒種的果子解饞。」
  「院子後邊還種了梅樹,一年四季,咱們都不會缺了景可以看,還能摘梅花泡茶喝。還有,你喜歡的鞦韆……」
  他話未說完,霍嫵就已經轉身鋪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摟著他,只恨不得將雙腿也給纏上去,掛在他的身上。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她悶悶地問他。
  這些話,分明是前世她與他閒聊時隨口說的,不想這個人居然一記就是這麼多年。
  衛旌笙長歎一口氣,他摸摸她的頭,道:「阿嫵,你的心思一點兒都不難猜。」
  自她去邊關走的那一趟,衛旌笙便覺出有什麼不對,等他得知霍嫵見過了許芒,這才確定了下來。
  衛旌笙難以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究竟是驚還是喜,他既心疼阿嫵得知前世種種時的情景,又從心底裡生出一股無法壓抑的歡欣。
  至此,他的霍嫵,終於完完整整地回歸他的懷抱。
  衛旌笙低聲道:「這份禮,夫人可喜歡?」
  霍嫵自然是喜歡的。
  衛旌笙愉悅地道:「我的禮夫人喜歡,那,夫人有沒有為我準備些什麼呢?」
  霍嫵有些不好意思,她暗惱自己粗心,七哥這樣悉心為她,她卻連為他準備什麼東西的心思都沒想起來過,實在是大大的不該。
  她正惱著,就覺腳下一空,整個人被衛旌笙攔腰抱起,他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笑道:「沒關係,春宵苦短,夫人用旁的來補償,為夫也不介意。」
  霍嫵被他鬧了個大臉紅,卻只是把頭埋進他肩膀,不痛不癢地咬了他一口。
  她小聲說:「好。」
  聲音輕輕的,卻像是有把勾子猛地在衛旌笙心尖上撓了一下,讓他心口一時酥麻,軟的不像話。
  「這可是夫人自己說的。」他聲音帶著沙啞,抱著霍嫵大步走進屋內。
  耀眼的紅燭燃了整夜。
  春色滿園,何等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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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8 01:40:46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二(1)

  霍嫵的婚事定在了她及笄後的第二年開春。
  霍啟衡對此很是不滿,照他的意思嘛,女兒還小,就是再多留幾年也是使得的,何必急著嫁出去呢。正好,還能多考量衛旌笙幾年。
  沈容給他氣得不行,要真按著霍啟衡的想法來,他怕是要將阿嫵留到二十幾歲還不肯放手。
  這怎麼行呢。
  裕王年紀還比阿嫵大上幾歲,尋常勳貴在他這個歲數,膝下早已有兒女繞膝,可他府中乾乾淨淨地,沈容也不好意思叫他苦等。是以,在皇后與她說起此事時,她便含笑應了。
  霍家兩個小子知道後,少不得拉著衛旌笙又是一頓操練。
  衛旌笙對此甘之如飴,婚期訂下的那段日子裡,他整日裡笑得如沐春風,不止同僚,就連衛昶霖見了他都忍不住倒退三步。
  想當初,他娶阿悅的時候,也沒像衛旌笙這會兒高興成這副傻樣啊。
  許是天公作美,二人大婚那日艷陽高照,花開滿城,道不盡的好風光。
  霍嫵的嫁妝是她出生那會兒,霍啟衡就有意為她攢起來的,宮裡的太后與太子妃又著意添了不少,全然是把自己放在了娘家人那一頭,這樁樁件件加起來,不論銀兩鋪面,單嫁妝就足有一百單八台。
  再算上沈容私底下給她的體己,簡直就是把小半年霍家都給了她了。
  霍嫵本想拒絕,沈容卻道:「無礙的,我與你哥哥嫂嫂都說了,他們沒有意見。」
  她最後陪著閨女躺在一張床上,摸著她的頭髮,道:「就算裕王愛重你,可母家給你的東西,才是你立身的資本,這是你的體面。母親就是要讓人知道,你是咱們霍家的明珠,容不得旁人有絲毫的怠慢。」
  「母親啊。」霍嫵軟軟地靠著沈容,包著她的胳膊,「您放心吧,我哪有那麼好欺負,再說了,有七哥護著我呢。」
  「母親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有段時間,經常做同一個噩夢?」
  沈容笑道:「自然記得,你那會子多傻,老想著什麼,會有旁的人來奪了你的身子去……」
  其實,那不是噩夢。
  霍嫵心道,然而這一切,其實她說出來,沈容也不會信的。
  她扒著沈容閉上眼,喃喃道:「母親說一定認得出我,其實不是的。」
  沈容一愣,愛女的話叫她心口忽然一陣銳痛。
  卻聽霍嫵道:「但是七哥,無論我是個什麼模樣,他肯定能認得我。」
  真是個沒良心的小丫頭片子,人還沒嫁出去,心卻早早往那兒偏了,盡幫著裕王說話。
  沈容一偏頭,霍嫵卻已經睡過去了。
  她睡得香甜,彷彿篤定了出嫁後能過得很好,沒有半點新嫁娘的心慌失神,彷彿今夜只是一個最尋常不過的晚上。
  霍嫵第二天天還未大亮,就被人從床上拉了起來,她沒睡醒時向來懵得很,呆呆地坐在凳上,任侍女為她梳妝打扮,說著大堆大堆的吉利話。
  宋悅在霍嫵的姐姐和衛旌笙皇嫂這兩個身份中,果斷倒向了霍嫵這一邊。她親臨國公府,陪這個最寶貝的妹妹出嫁。
  霍嫵一見她就朝她抱怨:「悅姐,開臉可疼。」
  宋悅忍俊不禁:「都是這樣過來的,偏你,跟個小孩子似的,連這都要叫疼,讓人聽了笑話。」
  霍嫵伸開雙臂就要往宋悅懷裡撲,驚地身邊的婢子忙拉住她:「郡主,這可使不得啊,仔細壞了妝面。」
  宋悅把她一力按回凳子上,笑道:「就是,今日這般好看,別弄花了妝。」
  霍嫵平日就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她本是明媚的長相,今日濃妝,更襯得她膚白勝雪,宛如上好的瓷器細膩姣好,女郎唇色艷麗,一雙眸子烏黑璀璨,奪目逼人。饒是宋悅這般見多了各色佳人的,一時也不由得被晃了眼。
  她讚道:「難怪我進來時,聽別家夫人說,阿嫵絕色,難怪裕王肯苦等多年。」
  霍嫵小小地哼了一聲。
  「好了,我還未問你,你家兩位兄長,是哪個背你出門?」宋悅與她說著閒話,邊順手理了理霍嫵髮冠上的穗子。
  霍嫵肩膀一垮,歎道:「大哥說他是長兄,理應由他來,二哥卻說大哥一直在邊關,還是他與我更親近些,該二哥來背才對,他們兩個自定下婚期時便開始為此事爭奪,一直到昨晚,才算有個了結。」
  宋悅奇道:「哪位肯退一步了?」
  霍嫵托腮道:「誰都不肯退!還是母親站出來說話,叫他們兩個一人背我一段路,這才算了結。」
  這可真是……不止宋悅,連在場圍著的女眷們都忍不住掩唇笑了。
  門外哄鬧了一陣,料想是接親的人到了,只是又等了好久,才有人前來叩門,霍嫵扶額,不必說了,大哥二哥一定又是得著七哥好一通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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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8 01:40:35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一(2)

  陳縱不解,可見那官員臉上已是十足的不耐煩,他也就不再多問下去,眼見那人要拂袖而去,陳縱這才急急地拉住他,問道:「我有一事,想向閣下打聽。」
  「何事?」
  「閣下可知,我妹妹,就是原本定下的淮王妃,她現在怎麼樣了?」
  那官員思忖了片刻,才道:「她啊,也算她有福氣,識時務,早早交代了,陛下仁慈,免了她一死,只是被圈起來了,但是吃喝無憂,你就放心吧。」
  陳縱心中的那塊巨石陡然落下,他原本還擔心,以妹妹的驕傲,若要她從此為人奴僕,她怎麼肯呢。
  如今雖然不得自由,比之他人的結局,已經是很好了。
  見他轉身上馬離去,另一個官員才走過來,撞了那官員一胳膊肘,道:「唉,你騙他做什麼?」
  官員給了他一個白眼,道:「難道要我老實告訴他,你妹妹吞金自殺,早就下黃泉了,那他聽了還得了,萬一哭著喊著鬧出點什麼事來,麻煩的不還是你我。」
  「反正他這一走,也不能回來了,所幸騙騙他得了唄。」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陳家那個娘們兒心可真夠狠的啊,吞金吶,那得有多疼,也虧她對自己都下得去手。」
  「可不是嗎,都說這最毒婦人心……」
  包袱裡是幾錠銀子和兩套換洗的衣物,陳縱背著簡單的行囊,牽著馬走在坊市上,可他的心境,卻與以往大不相同了。
  他從前想要的無非就是像現在這樣,沒有家族束縛,快意天涯,可如今,他失去了至親,唯一的妹妹,此生也再無緣相見,分明艷陽高照,陳縱卻覺得從心裡一陣發涼。
  「陳表兄?」
  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陳縱回頭看去,正是霍嫵。
  陳縱囁嚅了幾下,還是規規矩矩地喊她:「嘉寧郡主。」就像那根無緣送出去的髮簪,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資格再喊她一聲阿嫵了。
  霍嫵見了他也很驚訝,陳家謀逆的事她清楚,雖然覺得陳縱應與此事無關,只是這種事,已經不是她求情與否就能干涉的了,她心裡為他可惜,卻也無計可施。
  陳縱把那官員告訴他的說辭說與霍嫵聽,霍嫵這才恍然,又問他:「那你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陳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只能是走到哪兒算哪兒吧。」
  「我從前一直以為父親是為國為民,風光霽月的人物,小時候更是一直以能有這樣的父親為傲,怎麼……」他看著她,眼裡透著茫然,「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呢。」
  這種事情,霍嫵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陛下懲治罪人,自然是沒有錯的,只是陳縱想要從這件事情裡走出來,只怕還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行。
  霍嫵道:「我記得,表兄從前與我說起在外遊歷的事情時,是有一位師傅的?」
  「是啊。」陳縱道,「郡主……你,不必再叫我表兄了。」他不配了。
  霍嫵才不理他,只道:「既然如此,表兄就算不得舉目無親。」
  「都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表兄還有從小教你育你的師傅在世,他若得知,自然是不想你渾渾噩噩度日的。表兄不如去找到他,好好孝敬師傅他老人家,從此行走天下懲惡揚善,也算是為百姓做了好事了啊。」
  「天大地大,師傅行蹤向來飄忽不定,只怕不好找。」
  見陳縱神情有所鬆動,霍嫵心裡一喜,剛想再接再厲多勸他幾句,就有另一個人打斷了她剛要說的話。
  「陳兄還是早些離京吧,再耽擱下去,父皇知道了,只怕要生出許多事端。」衛旌笙一板一眼地道。
  陳縱回神,忙道:「是,殿下。」
  他現在誰沾誰臭,就算霍嫵自己不介意,他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和霍嫵再多說些什麼了。
  陳縱朝著二人又是一揖,這才牽上馬走進人群中,走了幾步路,他忍不住又回頭朝霍嫵望了一眼。
  霍嫵正鼓著臉和衛旌笙不知在說些什麼,衛旌笙笑著回了她幾句,兩人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讓人覺得他們親如一人,任誰也插不進去的。
  這個他懵懂傾慕的女郎,終會有人護持,有淮王在,她想必一生都會笑得像此刻一般開懷。
  陳縱再無留戀,騎馬出了城門。
  城外,正有一個鬍子拉碴的老人騎在馬背上,嘴裡叼了根稻草,百般無賴地等著他,陳縱見了老人,眼前一亮,趕忙駕馬過去。
  「師傅,您怎麼來了?」
  老人罵罵咧咧的道:「我怎麼來了,還不是來給你小子收屍的,沒想到你命倒是大。」頓了頓,老人才又開口道,「瘦了不少,果然這京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得了,臭小子,跟師傅走吧。」
  「徒兒啊,為師可約了五月與人在揚州鬥酒,你可別耽誤了為師的大事!」
  「師傅你年紀大了,杯中物還是少飲些的好。」
  「嘿,你小子,怎麼跟師傅說話呢?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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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一(1)
 
  自家閨女才多大啊,都還沒及笄,居然就被人給這麼騙走了,霍啟衡氣得不行,長吁短歎了一宿,硬是沒睡著。
  雖說這裕王方方面面都不錯,他平時也對他欣賞有加,可這看後輩的眼光和看女婿的那能一樣嗎,這會兒他再去瞧他,便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年紀太大了些,這身子骨從前也不好,還是這幾年才康健起來的,將來不會讓他寶貝女兒做寡婦吧……
  沈容倒還好些,她雖然驚訝,但此前秦苒對她旁敲側擊的,她心裡也有了些成算,只是沒想到,還真是那位霍嫵七哥前,七哥後的裕王。
  看著女兒小心翼翼的目光,沈容心中直發笑,她還真當自己是棒打鴛鴦的惡人了,此前提的種種要求,總歸敵不過霍嫵喜歡,再說了,衛旌笙對阿嫵這麼多年的好,她又不是木頭人,哪還能無動於衷呢。
  只是就連那兩個不成器的小子都知道了,自己這個做母親的竟還被瞞在鼓裡,實在是可氣,這才故意板著臉,嚇嚇她罷了。
  霍嫵嚇得不行,連忙趕走了衛旌笙,一連好幾日在父母面前作小服低的,乖得不像話。
  她心虛地很,這些天也就安生地呆在府裡不出門,卻不知外頭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淮王衛藺灃,協同外戚作亂,意圖謀反,已被下了大獄。宮裡的陳淑妃被褫奪了位份,禁與自己宮中,她脫簪待罪,費勁辛苦跑了出來,苦苦跪在宮門前哀求,陛下也不肯見她一面,只告訴她,若再做糾纏,便於旁的陳家人一個下場。
  就連先前對謀反一事並不知情的衛泓奕,也被擼了王爵,成了個白身,今生是再無出頭之日了。
  陳家百年世家,一夕之間樹倒猢猻散,陛下擺明了是要拿陳家開刀,好好磋一磋世家大族的銳氣,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自然不會有誰想不開的要去替陳家人說話,省得一不小心,就被扣上個亂黨的嫌疑。
  陳思璇將陳家這些年的賬冊陰私全數交給了陛下,給陛下省了不少事。陛下看她也沒有那麼厭惡了,還好心派人告訴她,不日便要將陳縱送離京畿,要不要在離開前再讓她於其見上一面。
  陳思璇跪在地上,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此次一生一死,天南地北,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分別。
  等宮人走後,她才站起來,坐到妝鏡台,緩緩理順頭髮,為自己梳妝打扮。
  從前陳家最鼎盛的時候,她出入間僕婢成群,這種事情哪用得著自己動手,更別提是這種劣質的香粉眉膏了,別說是她,就連她的貼身侍婢,也是不屑去用的。
  待整理完了,她盯著鏡子看了好久,突然癡癡地笑起來,拿起梳子狠狠朝銅鏡擲了過去,將鏡子砸了個稀碎。
  陳思璇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裙子,推開屋門走了出去。
  這處院子地處荒涼,院外的大門緊閉,每日除了一日三餐,再不會有人進來,陛下未曾下旨非要她去死,只是要她這麼活著,她做不到。
  她安靜地靠著院裡的枯樹坐下,心想,這樣的時節,外面肯定開滿了花了吧。
  真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陳思璇笑了笑,從腰封那裡取出一定小小的金錁子,默默吞了下去,尖銳的觸感劃過她的喉管,她皺著眉,指尖在掌心摳出了血,死咬著不讓自己吐出來。
  兄長,你說過的外頭的好風光,我無緣去看了,只盼你能得償所願,不負此生才好。
  陳思璇慢慢閉上眼,嘴角仍帶著笑意,放任自己沉入漫無邊際的黑暗中。
  陳縱自婚儀那日起,整個人就變得渾渾噩噩的,他被關押起來,看著父親被拉出去嚴刑審問,看著族人們一個個憤怒哭嚎,他麻木地坐在角落裡,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陳家抄家滅族,陳年男丁五服內的一併處死,其餘發配邊疆,婦孺一律變賣為奴。
  旨意一下,又是一陣哀嚎,所有族人無一不是痛罵著他的父親,指責他將陳家帶入了這樣的深淵之中,就連陳縱身上,也被唾了還幾口口水。
  父親動了動嘴唇,始終沒有說話。
  陳縱原以為,他也逃不過這樣的結局,心裡也總好了準備,不想,他卻被帶去換了套乾淨的布衣,帶出了天牢。
  那位身著官服大人將一個包袱連同馬匹送到他手裡,道:「走吧,從今往後,你記住,你不再是陳家人,你,你的子孫,永遠不要再到京裡來了。」
  陳縱錯愕道:「為什麼?」
  為什麼會放過他,他,他是陳家嫡系長子,照說是怎麼也逃不掉的。
  官員不耐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陛下查清了此事與你無關,決定放你一條生路,真是,不用死了還不好,快點走吧。」
  可是,如果真是因為這樣,不該死的陳家人多了去了,怎麼也不會是他被放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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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陳思璇道:「罪女知曉家父惡性,卻隱而不報,已是大罪,不敢求陛下饒恕。只是罪女的兄長陳縱對此事的的確確是一無所知,實屬無辜,陛下英明,相信陛下知道罪女所言不虛,因此,罪女懇請陛下,此時終了後,能放過兄長。」
  「哦?你不為自己求,卻是為了你那個兄長?」陛下怪道,「你可知道,你出首陳家,在陳家人心中,只怕恨你不亞於孤,你,可就成了陳家的千古罪人了。」
  「陳家已無,罪不罪人的,思璇並不在意。」
  她的骨子裡究竟涼薄,自身都難保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盡力一試,能不能就下陳縱,權當是還了他多年愛護之心。
  「陳縱他,到底是陳家的嫡長……」
  陳思璇呼吸一緊:「請陛下放心,兄長一生所願,不過是快意江湖,從不想涉足朝堂,陳氏既倒,兄長不會有本事作亂的。」
  「想不到,你對你兄長倒是兄妹情深。」陛下思索片刻,終於點頭道:「好,孤答應你。只是從今往後,你兄長不得再姓陳,終此一生,亦不可進京一步。」
  陳思璇淚盈於睫,叩拜道:「多謝陛下。」
  能有此結局,已經很好了。
  「陳家歷年來的賬冊歸檔,罪女會整理出來交予陛下,還請陛下放心。」
  「去吧。」陛下揮手道,「孤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此事過後,孤會留你一具全屍。」
  「謝陛下。」
  霍嫵坐在宋悅旁邊,緊張地盯著門口,雖說對七哥有把握,可擔心這種事,哪裡是她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宋悅時不時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撫,輕聲道:「安心,七弟不會有事的,他可捨不得你。」
  「悅姐,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說這話來笑話我。」
  這時,門扉被叩響,屋內女眷們具是一陣瑟縮,才聽見外頭的人道:「母后,兒臣前來護駕,還請母后開門。」
  是衛昶霖的聲音!
  宋悅心裡一鬆,面上浮起喜色,她望向皇后,見皇后笑著朝她點了點頭,這才吩咐婢子去將門打開。
  衛昶霖端方地走了進來,躬身道:「賊子已就擒,讓母后與諸位受驚了,是昶霖的不是。」
  他說完,與宋悅又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切盡在不言中。
  「孽黨已除,各位大人平安無恙,還請諸位放心。各府的馬車已在外等候,各位待清查過後,盡可歸家了。」衛旌笙走進院內,先是朝皇后一揖,待站直後,又往霍嫵的方向看了又看,見她活蹦亂跳的,這才徹底安心。
  皇后點點頭,誰也沒有提到這場婚事的主角,出了這麼大的事,淮王去了何處。
  霍嫵繞到沈容身邊,跪坐下來,在她耳邊道:「母親,一會兒你和嫂嫂先回去吧,我,我還有些事……」
  沈容皺眉,剛想問她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還想去哪裡野,早些回府才是正經,就見霍嫵雖然是在和她說著話,眼神卻不是在她身上。
  沈容並非沒有年輕過,這樣的小女兒情態,她心裡哪還能不知道呢。
  罷了,女兒長大了,自有她的緣法,她道:「不可晚歸,若過了門禁仍不見你回來,我可是要罰的。」
  「知道了。」迎著一旁嫂嫂促狹的目光,霍嫵只得連連保證,「母親放心,我心裡有數。」
  這場驚變等到天亮,勢必會在朝野中引起一片軒然大波,謀逆這樣的事,看陛下的態度,勢必是要牽連出一大片來了。
  陛下對此事雖說早已知情,但終歸心情鬱鬱,把事情交給衛昶霖善後,自個兒先擺駕回宮了。他這一走,衛旌笙也沒了個顧忌,光明正大地裝作舊傷未癒的樣子先行一步,將那些個瑣碎的事情全扔給了衛昶霖,絲毫沒有為兄分憂的意思。
  衛昶霖氣到仰倒,說什麼舊傷未癒,還敢不敢更糊弄他一些!
  衛旌笙躲了個懶,從王府後院的角門上了馬車,兀自溜了。自然,他沒有忘記樂顛顛跑來找他的小姑娘。
  等下了車,他牽著霍嫵緩緩走在坊市內,寬大的衣袖恰如其分地遮擋住兩人相扣的雙手。
  即使已經入夜,坊市裡還是熱鬧的很,雜耍的漢子在街頭大聲吆喝著,街邊的攤子點了燈,昏黃的光暈下是食物撲鼻的香氣。
  這一夜的變動最多只會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閒談,不會對他們的生活產生多大的影響。
  霍嫵問道:「七哥,你就這樣走了真的好嗎,我彷彿聽見太子正忙著四處找人尋你呢。」
  事實上,衛昶霖的原話是——「快把衛旌笙給我逮回來,別想什麼事都丟給我!」
  衛旌笙道:「無恙的,太子殿下身為大昌未來的君主,責任重大,多多歷練對他才是好的,這點小事不用我去為他出主意。」
  霍嫵歪頭看他,笑道:「那你這大昌裕王又怎麼說呢?」
  「正是因為太子勤勉,我這個裕王才能安享俸祿,我沒什麼志向,只想一直像現在這樣帶著你,一路吃喝玩鬧地走回家,還望郡主不要嫌棄我啊。」
  「不嫌棄你!」
  原本從坊市走到霍府的距離並不遠,可衛旌笙陪著霍嫵悠哉游哉地逛過來,竟也花了不斷的時間。
  快到霍府門口的時候,霍嫵才拉住了他:「七哥,你就送我到這裡吧。」
  衛旌笙知曉她的意思,只是想再逗逗她,便道:「怎麼,是怕我被你父兄看見,給亂棍轟出去,以後還在門上立塊牌子,上書衛旌笙與狗不得入內?」
  「我父親和兄長才不會這麼失禮!」霍嫵瞪了他一眼。
  衛旌笙摸了摸鼻子,心道,這可不是什麼失不失禮的,平心而論,如果換做是他與阿嫵日後有了個同她一般性情的女孩兒,若有人要上門求娶,他也定是不會給對方好果子吃的。
  霍嫵牽著他的手晃了晃,她又長高了些,可還是比衛旌笙矮了一截,衛旌笙正看見女郎頭頂那個小小的發旋兒。
  她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跟他道:「其實我是想說,等過幾日,七哥就正經來家裡一趟吧。」
  等事情真正安定下來了,你就正式向父親母親提親吧。
  衛旌笙被這巨大的驚喜打得一時有些暈頭轉向,良久不見他答話,霍嫵剛要抬頭,就覺得腳下一輕,她壓低了嗓子驚呼一聲,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裡,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兒。
  他身上那股濃濃的喜意感染了霍嫵,霍嫵不禁低下頭,與他鼻尖蹭著鼻尖,雙唇若即若離。
  衛旌笙道:「阿嫵,我很高興。」
  「謝謝你。」
  霍嫵鼻子一酸,她心想,不,是我應該謝謝你。
  「還不放手,是想做什麼?」
  霍啟衡陰森的聲音從府門那兒傳來,衛旌笙胳膊一抖,還是先穩穩地將霍嫵放到了地上。
  霍家父子三人正陰惻惻的打量著他,霍啟衡甚至已經默默地擼起了袖子,正打算讓侍從去府裡給他取來趁手的兵器,霍家兄弟倆無視了妹妹渴求的眼神,擺明了是站在父親這一邊,沈容與秦苒則是一臉的不忍直視。
  顯然,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可憐的老父親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霍嫵:……
  她艱難地開口:「七哥啊……要不,你趕緊先跑吧。」
  此時不走,她怕從此見到的衛旌笙,就是缺胳膊斷腿的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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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衛藺灃沒想到性命都已經被他捏在手裡了,衛旌笙居然還敢這樣落了他的面子,他轉向陛下,咬牙道:「父皇,還請父皇寫下禪位詔書,將皇位傳給兒臣,否則,兒臣手下的手,可就要提不動刀了!」
  陛下失望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冥頑不靈,藺灃,你太令人失望了。」
  「這帝位,孤就算傳給外姓人,也不會傳給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衛藺灃道:「父皇不必這樣鐵齒,如今百官皆為兒臣所控,就算真出了個什麼意外,父皇與諸位兄弟出了差池不慎命喪,父皇信不信,就算沒有那道詔書,兒臣也一樣有本書坐穩這張帝位!」
  自然,如此一來,少不得就要多花好些公夫,哪比得上詔書在手,名正言順。
  陛下道:「衛藺灃,孤巴不得從沒生出個你這麼個兒子,孤自問待你,比待你其他兄弟不差,甚至更好上幾分,沒想到居然養大了你的心腸,叫你別成了這樣一個狼子野心,毫無良知法紀的孽障!」
  他說完這句話便咳了幾聲,衛昶霖急急地喚道:「父皇!」
  衛藺灃臉皮一抽:「我狼子野心,父皇,您可真是好記性,您莫不是忘了,當初,是你對我說的,這天下,是我衛家的天下,等父皇多年後,這天下,是要交到我等手裡的,這番話,兒臣日日銘記於心,可父皇你呢,你一心只想著扶植太子,何曾把我這個兒子放到眼裡過!」
  「論文論武,我哪點不如他衛藺灃,我入朝以來,父皇交給我的差事,我又有哪一件沒有做好了,就連我母妃的出身,也絲毫不遜於皇后,為何,為何我從小就要低他一等,以後也要在他的面前卑躬屈膝,父皇,你告訴我,這究竟是個什麼道理!」
  「你,糊塗!」陛下愕然道,「不錯,孤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可孤的意思,是要你們長大後好生輔佐你們皇兄,兄弟齊心,方能成就大事。太子自小聰慧過人,長大後又是個又能為的,論朝堂制衡,知人善用,他不必孤遜色幾分,所缺不過閱歷爾,更難得的是,太子能堅守己身,心中一片清明,但只這一條,便已勝你良多。」
  「遑論太子是嫡是長,自他幼時便立了太子的,孤敢說,孤從未動過你說的心思,要從你們中擇取一人,將太子取而代之。」
  什麼?
  衛藺灃眼裡流露出頃刻的茫然,難道這些年,他所堅持認為的,竟都是錯的?
  父皇,居然從未生過將那個位子傳給他的心思,那他這麼多年的努力,這許多籌謀,又算個什麼?
  不,他不相信!
  陛下握著扶手,道:「藺灃,你終歸是我兒子,雖犯下天大的不是,只要你現在收手,為父會留你一條性命。」
  「收手?哈哈哈!」衛藺灃慘笑道,「父皇啊,我現在收手,你告訴我,我還能留下什麼,不過是一輩子被圈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界,守著一方小小的天空過日子,連最底下那些人都可以踩到我頭上來,處處仰人鼻息!」
  「父皇,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他眼中隱隱有一道水光劃過,終究化為狠厲,「走到今時今日這般田地,兒臣,已經回不了頭了。」
  他閉上眼,抬手向後一招:「來人吶,動手!」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刀劍入體的聲音不斷傳來,他的人卻一個個不斷地倒下,有另一幫人闖了進來,下手迅猛乾脆,未等他們舉刀,頃刻間就將他帶來的人殺了個乾淨。
  衛藺灃站在原地,眼中劃過一絲茫然,兩柄長刀架在了脖子上,他被人從後邊踢了一腳,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緩步走向他:「你我父子,何至於此啊。」
  「原來,原來父皇早就察覺了,是不是?」衛藺灃逐漸反應過來,他慘笑一聲,道:「我可真是自作聰明,還以為勝券在握,沒想到,竟成了個跳樑小丑,白白地給你們上演了一齣好戲。」
  「住口!」陛下怒道,「孤一次又一次地給了你機會,你不顧大局,竟已蠻族暗通曲款,光這一條,就足以讓你幽禁至此!孤本以為你會有所悔悟,不想時至今日,你仍然是這副德行,你,你實在是太令孤失望了!」
  「父皇啊父皇,你說的這麼好聽,好像真成了個慈父了。」衛藺灃低低的笑起來,「你一步步縱容我,讓事態發展成現在這個局面,不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將陳氏一族一網打盡麼,何必說得這麼好聽呢?」
  「你!來人,將這個逆子給孤帶下去!」陛下背過身去,不願再看到他。
  「讓開,不用你們推,本王自己會走!」衛藺灃朝著陛下的方面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父皇,就此別過了。」
  而此時的衛泓奕,已經徹底呆住了。
  喜房內,陳思璇手執琉璃團扇,端莊地坐在榻上,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像是只受傷了的蝴蝶。
  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為首的不是面如冠玉的淮王殿下,而是一身戎裝的漢子,身邊的僕婢們嚇了一大跳,慌裡慌張地要將人趕出去。
  「你是什麼人,竟敢如此放肆,王妃的屋子也敢擅闖?」
  「王妃?」將士嗤笑一聲,將老嬤嬤一把推開,「連淮王都沒了,哪裡還來的什麼王妃?陳家娘子,跟我走一趟吧。」
  看樣子,是沒成了。
  陳思璇覺得自己很奇怪,事情到了這般田地,她居然沒有預想的那般慌張,大底種種潔具她都已經預料過,真正到來時,反倒像是在夢中。
  她將團扇丟到一旁,露出姣好的面容,從容不迫地道:「可否請將軍待思璇通傳一聲,就說陳家長女有要事,求見陛下。」
  那人沒有回話,眼底的輕蔑已經說明了一切。
  也是,此夜一過,什麼淮王,什麼陳家,只怕都成了泡影,她現今不過是一個階下囚,哪有什麼資格面聖呢?
  她輕歎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陳家立於嶺南多年,扎根甚深,即便是陛下,一時半會兒的功夫也難以清掃得乾淨,思璇願意助陛下一臂之力,幫陛下掃平陳家。」
  「你是陳家人,誰知道你說的是真話假話。」
  「陛下信與不信暫且不提,將軍不過是代為通傳,無論結果如何,都怪不到將軍的頭上,若是成了,自然也少不了將軍一份功勞,難道將軍依舊不肯嗎?」
  那位將軍雖仍是將信將疑的態度,但還是跑了一趟。不多時,便帶來了陛下的口諭。
  陳思璇珠釵盡卸,抹了紅妝,露出乾乾淨淨的一張臉,她沉默地在那堆兵士的押送下走了出去,路途中不乏哭喊絕望的王府下人。
  即使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可身在淮王府,就注定他們活不成了。
  她抿了抿唇,保留著最後一份驕傲,踏步進了屋內,雙手交疊,緩緩跪了下去,「參見陛下。」
  「你說,你願助孤,清掃陳家?」陛下道,「你倒是聰明,你說說,你有什麼要求,可是想讓孤留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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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屋內的人們登時一驚,這酒登時便醒了一大半。
  衛泓奕趕忙大喊衛藺灃的名字,試圖把他搖醒,只可惜衛藺灃似乎真的已經大醉過去,愣是沒個反應。
  衛昶霖與衛旌笙對視一眼,默默向前一步,擋在了陛下面前,衛斐昀也有樣學樣,挺起胸膛想要去護著他們,只可惜被自家皇兄毫不猶豫地拎到了一邊。
  門窗被一一破開,院外和屋頂上沾滿了黑巾蒙面的歹人,個個手握長刀,背著弓箭,目露寒意,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內閣宰輔年事已高,氣勢仍不減當年,他怒氣沖沖地站出來,呵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這裡撒野,是不要命……」
  他話未說完,又是一隻箭設了過來,趁著宰輔大人抬手的間隙,尖銳的箭頭刺穿了他的手掌,將他的手牢牢地釘子了柱子上,血不住地順著傷口往下流,老宰輔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嚎。
  為首的歹人冷笑道:「老人家,你可以試試看,究竟不要命的是我們,還是你。」
  來赴宴的人裡有長在邊關的武將,也通些簡單的醫理,他走到老宰輔跟前,道了句:「大人,您忍著點。」說罷,便當機立斷地為他拔下箭矢,又撕下自己的衣袍一角為他包紮。
  老宰輔倒也硬氣,連嘴都被硬生生憋著咬出血了,也硬撐著不再喊聲痛。
  那名武將拔下箭矢,細細觀察了一番箭頭箭枝,這才拱手道:「啟稟陛下,如臣沒看錯的話,這應當是蠻人所造的箭。」
  「臣領兵與蠻人鏖戰多年,他們的箭箭頭帶有倒角,臣有把握,不會認錯的。」
  陛下眼睛一瞇,下邊的大臣已是一片嘩然,有個年輕的臣子怒道:「陛下仁慈,願放你們一條生路,爾等既已戰敗,又簽下了免戰協議,何必再要多生事端!」
  「戰敗?笑話!待你們的狗皇帝一死,大昌亂成一片之際,等那時,你再跟我談論誰勝誰敗吧!」
  「來啊,帶走!」
  他話音剛落,一柄柄利刃已經被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在場的人雖說也不乏武將,只是都是來吃喜酒的,誰又會不長眼地帶著兵刃前來呢,就算奮起反抗,最終還是雙拳難敵四手,除卻身上多了幾個血窟窿外,仍舊是被牢牢縛住,與文臣們一起被捆起來壓了出去。
  不多時,整個屋內便只剩下了幾位皇子與當今陛下。
  前邊這麼大動靜,後院的女郎們也並非一無所知,大半夫人小姐面上已顯出不安來,更有人想要打開門,出去看看外頭是個什麼情況。
  一位貴女剛哆嗦著手指要往門上推,就見突然橫出一隻手,把她的手拍了下去,一個旋身擋在了門前。
  年輕的女郎總帶著幾分傲氣,她本就心慌,又這麼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給落了面子,當下臉色就不好看了。她皺著眉道:「嘉寧郡主,你這是做什麼?」
  霍嫵堅定地站在那裡,半步也不肯退,她一挑眉,眼中呈現出鋒利的色彩,「如今局勢不明,誰都不要出去。」
  她想起衛旌笙開宴前與她說的話,雖不甚清楚,到底也算是明瞭了幾分,她相信他不會打沒把握的仗,既然如此,她就守在這裡,力求不讓人橫生枝節。
  霍嫵出身將門,平時瞧著嬌軟,可這認真起來還真有幾分父兄的威嚴。
  那女郎聽她這麼說,氣道:「霍嫵!眼下是什麼時候了,你還要仗著你的郡主身份如此胡亂專行嗎?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這種結果,你可擔待不起!」
  「是啊,不管究竟發生了什麼,咱們總得直到個分明才是啊!」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皇后端坐在高位,冷眼打量著各家女眷的神情,「郡主說的話不作數,那本宮的話,諸位也不願意一聽了嗎?」
  嘈雜聲瞬間就輕了許多。
  皇后轉向霍嫵時,面上面帶了幾分慈祥,她朝她招招手,笑道:「阿嫵,到本宮這邊來,沒得讓你在那兒堵門的道理。」
  霍嫵走上前去,朝她福了一福。皇后道:「你該說的都說了,不必再費口舌。」
  她冷聲道:「若誰還想走出這扇門,就儘管去!真有個什麼萬一,記著都是自個兒的惹出來的事,與人無尤,也別想賴到旁人身上來!」
  皇后這一發話,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雖還是有些不甘願,到底不再鬧了。
  前院。
  幾位皇子被縛了雙手捆起來丟在牆跟邊上,衛斐昀還在執著地想去晃醒衛藺灃:「皇兄,皇兄你可醒醒啊,哎,皇兄……」
  陛下歎道:「老三,起來吧,事已至此,你就別裝了。」
  衛斐昀一怔,下意識地扭頭過去,就看見衛藺灃眼皮一跳,他睜開眼,一雙眼明亮如昔,哪有半分醉意,他站起來,手一用力就脫出了縛著的繩索。
  衛斐昀結巴地道:「皇,皇兄,你這是……」
  衛藺灃微微一笑:「好弟弟,為兄一會兒再與你解釋。」
  他說著,一振寬袖,朝陛下深深一揖,道:「兒臣,拜見父皇。」
  陛下平靜地看著他,眼底一片晦澀,歎道:「這麼多年來,孤待你與你母妃向來不薄,一貫恩寵有加,想不到,你竟真能做出這等狼子野心的事!」
  衛藺灃道:「父皇嚴重了。只是不知父皇是如何發覺事有蹊蹺的呢?」
  「若真是蠻族人,他們不會蠢到拿自己的箭矢公然行刺,你這麼做,不過是想轉移大臣們的視線,妄圖禍水東引,給自己留下更多籌謀的時間,更何況,又有誰會想到謙恭仁和的淮王竟敢在自己府上,在你的大婚之日,弒殺君父,妄圖奪位呢!」
  陛下長歎一聲:「老三,你可真是打得好算盤啊。」
  「父皇嚴重了。」衛藺灃的視線在衛昶霖身上一掃而過,「父皇在位以來,立下不世功績,兒臣歷來欽佩父皇,只是太子殿下昏聵無能,又親佞臣遠忠良,無法擔起執掌大昌的重任,是以,兒臣才想懇請父皇,廢除太子,以正朝綱!」
  「哈哈哈哈,好一個親佞臣遠忠良啊。」陛下冷笑道,「那你的意思,太子不賢,孤該當以何人替之,你嗎?」
  衛藺灃道:「兒臣雖不才,但承蒙父皇信任,自當願意為君夫效勞。」
  「呵。」屋內的角落裡傳來一聲輕蔑的笑聲,衛旌笙看著他,眼中帶了明顯的鄙夷,「三皇兄真是好大的口氣,要說親近佞臣,您與陳家同氣連枝,若父皇真將這大昌江山交到你的手裡,也不知假以時日,我大昌到底是信衛,還是信陳了。」
  「皇兄,你這般汲汲營營,一心只盯著大位,有可曾著看看一看這天下民生,昏聵無能,這話,為弟的原樣奉還給皇兄。」
  「七弟過慮了。」衛藺灃道,「我知你向來與衛昶霖叫好,只可惜此一時彼一時了,他自身難保,你又何必多費口舌呢。」
  「七弟,你說話做事如此沒個顧忌,是真當你脖子上的刀是拿來看的嗎?」
  衛旌笙又看了他一眼,所幸闔上雙目,不理他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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