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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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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畫七 - 【重生之王妃溫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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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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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5 22:07:53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發生了這樣的事, 顧溫涼自然也沒有什麼心思了, 那些夫人貴女陸陸續續回去, 府上才恢復了夜裏的靜謐。

    顧溫涼和秦衣竹相攜去了水亭,畢竟舒渙一個人在那她也不放心。

    前頭丫鬟打著燈, 燈籠隨著走路的步伐而晃動,在黑暗中拖延出明滅不定的弧度,小雨淅淅瀝瀝地下,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了一條又一條。

    “渙丫頭怕是傷心得緊了。”秦衣竹執了一把傘走在顧溫涼身側如是道。

    夜裏寒意重,顧溫涼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抿了抿唇道:“方才就哭成那樣兒了,還不知心底是個什麼滋味呢,莫說了, 去瞧瞧就是了。”

    待到了水亭,顧溫涼就看到了哭成小花貓樣的舒渙和一臉束手無措輕聲勸慰的青桃。

    雨淅淅瀝瀝地下,打在傘面上, 也打在了舒渙的手背上, 她濕漉漉的杏眸望到顧溫涼和秦衣竹, 哭腔深重:“溫涼姐姐,衣竹姐姐。”

    顧溫涼快步走上去攬了她的肩頭, 格外能理解她的心情。若是今日在那的人是沈徹, 她肯定也無從接受。

    “外頭天兒涼,咱們到亭子裏說。”

    舒渙的手冰涼冰涼, 透著潤濕的潮意,顧溫涼緊緊抿了抿唇, 所有的安慰都顯得有些蒼白:“無事的。”

    閣子裏比外頭軟和許多,青桃無聲息地下去端了幾盞熱茶上來,白汽裊裊升騰,迷糊了眼前的視線。

    舒渙擦幹了眼淚,紅紅的眼眶不加掩飾,她抽抽泣泣的聲音讓秦衣竹皺了眉。

    “渙丫頭,不能哭。”秦衣竹半蹲下身子直視舒渙道。

    “你是未來的江王妃,沈慎如今愛你縱容你,可你也要拿捏好正妃的分寸,像咱們三個府裏,姨娘不知有多少,就是溫涼的爹爹,也納了一個姨娘。”

    秦衣竹聲音低緩,如同幽沈的月光流淌到了心底。

    顧溫涼神情微動,旋即微微嘆了一口氣,沒有出聲將秦衣竹打斷。

    舒渙與她們不同,她思想單純無雜質,愛恨分得分明,更不懂得忍耐,如同一塊純凈的水晶,看著璀璨奪目,實則一碰就碎。

    她娘被關在祠堂,爹爹又全然不管,心智也不成熟,若是此時沒人教她這些,沈慎又一房侍妾一個側妃地迎,顧溫涼想想都骨子生冷。

    舒渙懵懵懂懂,一雙眸子不知道該望著哪,秦衣竹依舊耐心,“沈慎是王爺,你歡喜他,自然也有旁的許多女人歡喜他,王府也會進許多新人。我知曉你心底不好過,可這遲早是要過來的。”

    舒渙緩緩搖頭,神情篤定:“若是這樣,我就不歡喜他了。”

    小姑娘面上怯弱,眼神卻堅定下來,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欲落不落的淚珠,顧溫涼拿了帕子替她擦了臉上的淚痕,柔聲道:“妝都花了,我叫青桃陪你去換身衣裳,渙寶時刻都得漂漂亮亮的。”

    等到舒渙跟在青桃後頭亦步亦趨地走了,顧溫涼才踱步到秦衣竹的身側,神情微動。

    “想問我為何說那麼多?”秦衣竹攬了她肩頭有些疲倦地出聲。

    顧溫涼一楞,旋即搖頭。

    “這樣的道理,與其叫她在江王府裏自個兒悟出來,還不如我們提前告訴她。”

    “是啊,深宮後院,向來如此。”秦衣竹將青蔥般的手指甲放到她跟前,借著燈籠,水粉色的指甲晶瑩剔透,盈盈如水。

    她朝顧溫涼眨了眨眼睛,“我新磨的花汁,可好看?”

    “溫涼,我若是嫁給沈唯,怕是連自個是誰都要忘了。站得越高就越孤寂,東宮會進多少女子,又有誰說得清呢?”

    秦衣竹低喃之聲婉轉,浸入霏霏的夜色裏,顧溫涼清潤的瞳孔直視著黑暗深處,“因為這個你才一直對沈唯視而不見?”

    “也不全是,主要還是怕了他那張嘴,我兩若是真在一處了,豈不是日日都沒個安寧了?”

    顧溫涼淺笑著回:“這倒也是。”她頓了頓,話還未過腦,就已說了出來,“其實若真嫁過去,沈唯定會好好對你的。”

    前世今生,至少能讓沈唯一次次破例的,也只有一個秦衣竹了。

    就如同沈徹對自己一般。

    這世間最讓人難過的事就是錯過,顧溫涼自己就錯過了一世,自然不希望沈唯和秦衣竹嘗嘗這樣的滋味。

    秦衣竹聞言美目流轉,顧盼生姿,她聳了聳肩道:“我自然知曉啊。”

    “若這時不好好治治他一身的毛病,嫁過去了豈不天天被欺負?”

    顧溫涼默了默,有些不想說話。

    感情一個兩個心裏明鏡一樣,就她還兩頭擔心。

    等夜再深點了,忠國公夫人和秦衣竹也走了,顧溫又將舒渙哄著上了馬車,這才輕呼了一口氣出來。

    才一轉身,就瞧見沈徹三人遠遠走了過來,隔著幾盞燈火,顧溫涼瞧著沈徹暗紅色的錦袍,眼裏如同落了熠熠的光,她淺笑著走上去,被大步走來的男人捏了捏一側的臉頰。

    沈慎覺得刺眼,覺得沈徹就是故意的,索性別過眼去不看。

    就連沈唯也黯了神色,語氣有些不友好:“她人呢?”

    明明再三叮囑那女人留下來有事同她說的,結果還是見不著個人影。

    顧溫涼面上帶著溫婉的笑意,上下打量幾眼,才道:“自然是跟著國公夫人回去了。”

    沈唯臉色更沈幾分,旋即冷哼一聲。

    君子不與小女子計較,早晚要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相比於沈唯的漠然,沈慎的表情就多了一分忐忑,他才換了一身衣裳,又裏裏外外都洗了一遍,身上徹底沒有那瘋女人的半點味道了,才陰沈著臉作罷。

    “舒渙呢?”沈慎看著顧溫涼眼神一動不動,“本王話說在前頭,可半分沒動那女人,皇嫂你沒說什麼吧?”

    關鍵是……舒渙那傻丫頭不會又東想西想懷疑他吧?

    這是這話他到底問不出口。

    顧溫涼不知想到什麼,微微皺眉斂了神色,瞧得沈慎不自覺鳳眸一縮。

    “渙丫頭哭了許久,臨走時只說再不歡喜你了,就沒旁的了。”

    顧溫涼清潤的瞳孔深處藏了一抹極深的笑意,沈徹站在她身側瞧得分明,捏了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又不動聲色別開了視線。

    這樣調皮靈動的她,真真叫他挪不開眼了。

    只是可憐沈慎,才剛動了大怒,最受不得刺激的時候,硬生生撫著胸口艱難道:“皇嫂有時間多替我勸勸,她慣是信你。”

    顧溫涼輕咦了一聲,有些漫不經心地反問:“那鐘二小姐呢?”

    舒渙雖性子純善,卻也是眼裏揉不得沙子,只怕是怎麼也不可能接納鐘淺離的,那沈慎又準備如何?

    沈慎驀地沈了神色,臉黑得有如鍋底,冷聲一字一句道:“本王絕不會白白吃這樣的虧!”

    險些,還未等到他的渙寶,守了近二十年的清白就這樣稀裏糊塗沒了。

    顧溫涼放心了,沈慎向來陰鷙狠絕言出必行,他說沒完,忠勇侯府就跑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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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5 22:08:05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等人都走了, 夜色就更深了些, 雨點變成了雨絲, 卻還是紛紛揚揚落個沒完,院子外的芭蕉葉隨風而動, 滿樹的桂花簌簌而落,打在青石磚濕潤的地縫上,又迅速消彌在黑暗裏。

    沈徹牽了顧溫涼有些冰涼的小手,才回了正房,就見陸嬤嬤上了一壺子清酒,酒香味緩緩散開來,清冽微醺,和著屋裏軟軟的馨香, 倒是格外的和諧。

    沈徹疑惑皺眉,顧溫涼素手輕揚,屋裏頭的丫鬟就都退了下去。

    “這是?”

    他的目光太過溫和寵溺, 彎彎繞繞積澱的都是溫柔, 顧溫涼彎了眉眼道:“今日是你生辰日。”

    沈徹挑了挑眉, 目光掃過桌上擺著的糯糕和玉壺盛著的酒液,聲音沈沈:“你不可喝酒。”

    顧溫涼露出唇畔兩個醉人的小梨渦, 她以手托腮, 露出一截如凝脂的玉臂,手腕上帶著的鐲子順勢下滑, 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咚的脆響聲。

    “我喝果茶就是了。”

    沈徹緩緩一笑, 捉了顧溫涼的手腕將她圈到自己懷裏,用臉蹭她溫熱的脖頸,又順勢將她放在自己大腿之上。

    這個姿勢叫顧溫涼有些難為情,她紅了臉掙紮,卻被沈徹扣得死死的,後者俯身在她耳邊低喃:“那,想給本王一個什麼樣的生辰禮?”

    他的聲音低啞得很,連帶著身體的溫度也跟著燙人。

    顧溫涼退出他的懷抱,莞爾一笑,“自然是有的。”

    她退下去換了一身衣裳,長袖海棠色舞衣,白得發膩的手裏拿著一枝桂花枝,她身形曼妙額間一點嬌紅,隨著她緩緩移步,一股子旖旎的桂花香如約而至,裊裊婷婷忽遠忽近。

    沈徹陡然黯了神色,他喉間滾動一圈,眼裏有如實質的火光幾乎奪眶而出,他親自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目光卻不離她分毫。

    烈酒入喉,佳人在側,沈徹只覺得再冷硬的心都要坍塌在顧溫涼略羞澀的淺笑下,蜿蜒成一灘水。

    年前宮宴上她一舞動人,他高坐在皇子位上,臺下的人蓮步輕移,絢麗的舞姿花了所有人的眼。

    包括他。

    可那個時候,她含羞的眉目,流轉的情腸,為的都是另一個人,而自己,愛而不得,入不得她的眼半分。

    今時今日,她一身紅衣,眉目彎彎,烏黑的瞳孔裏盛著的人只有自己。

    這樣的認知叫他心頭微暖,擡手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涼風從窗頭的縫隙裏吹進來,吹起顧溫涼鬢邊的幾縷烏發,露出她光潔的額心,也吹動了她腳踝上清脆的銀鈴。

    明明沒有喝酒,顧溫涼卻有些微醺了,對面坐著的男人眉目深深不為所動,只有黝黑的眸子裏時不時露出一抹極淺的笑意。

    一舞閉,顧溫涼踱步到他跟前,男人呼吸漸沈,從鼻間輕輕嗯了一聲,帶著一絲絲蠱惑人心的意味,她突然就撫上沈徹的唇瓣。

    “這樣的禮物,王爺可還喜歡?”

    她的聲音如水,柔柔低低的又帶著一點魅惑的意味,沈徹劍眉微皺,銳利的視線掃過她不堪一握的纖腰,聲線沈啞得不像話。

    “殿前一舞已看過,不甚滿意。”

    顧溫涼抿了抿唇,聽他這麼一說,纖細的手指摩挲著他柔軟的唇,不知怎麼想的,勾了他的脖頸就輕吻上去。

    唇上的觸感火熱柔軟,顧溫涼傻了眼,男人泛熱的呼吸噴在她細膩的臉上,她屏住呼吸不知該如何動作,偏偏沈徹身子繃得死緊,眸子黑得如同外頭的天色。

    顧溫涼無章法地啃噬,惹得沈徹頻頻吸氣,一邊又自覺張開了唇,任她所為。

    等她紅著臉從他身旁退離,手裏的桂花枝上已落了大半的花瓣,顧溫涼眼波流轉,用那樹枝勾了沈徹的下巴。

    “那這樣的禮物,王爺覺得如何?”

    沈徹喉結上下滾動一圈,眼神如狼似虎,恨不能將她整個吞進肚子裏。

    跟前站著的女人,衣袖沾香,明眸皓齒,視線從上往下,越過如今越發飽滿的豐盈,停在了她纖細的腰肢上。

    明明肚子裏懷著他的子嗣,腰還這樣細,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

    桂花枝上掉落簌簌的花朵,鼻間縈繞的香氣久久不散,沈徹張狂一笑,伸手將花枝抽出來丟到一邊,站起身來抱著顧溫涼就往床榻上扔,念著她肚子裏的孩子,動作還算輕緩。

    “滿意,本王滿意得很。”他撐起身子,居高臨下地望著顧溫涼,後者見他的架勢,面上一滯,旋即有些慌亂,“阿徹……”

    她的呢喃與貓兒無異,沈徹眼神一變,勾了她白玉小巧的下巴,道:“叫你冒來招,如今可晚了。”

    紅燭搖曳,正房裏的動靜不減,青桃在外頭守著聽得面紅耳赤,饒是陸嬤嬤見多識廣,也有些尷尬地轉了視線。

    “嬤嬤,王妃會不會傷了身子?”

    “太醫說過了三月就可,王爺不會沒有分寸的。”

    而正房裏戰事正酣,層層的床幔和著散了一地的桂花,叫人生出一些旖旎的心思來。

    顧溫涼被他扣著手趴著,一波波愉悅的滋味聳動炸開,她如今越發敏感的身子哪裏受得住這個?被逼得哭意盡顯。

    “阿徹……嗚,你……”她的話被撞得支離破碎,身後的男人緩了下來,輕輕咬著她的耳垂道:“乖寶不哭,我輕些。”

    顧溫涼咬著唇輕嗯一聲,揪著被單的手用力得有些發白,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

    “因為鐘淺離,不開心了為何不與我說?”沈徹狠聲質問,語氣卻很輕,顧溫涼別過頭不答,卻又拗不過他,只好道:“今日你生辰。”

    沈徹在她身後輕輕地笑,腰桿緩緩地動,顧溫涼覺得眼前的煙花一朵朵炸開,炫目到她不堪承受。

    “是不是想問若是今日躺在閣裏的是我,我將如何?”沈徹也不等她回答,撫了撫她散在肩背上的黑發,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笑得繾綣。

    “溫涼,沈慎能為舒渙忍住的,我做不到嗎?”

    “我恨不得將最好的都給你啊。”

    顧溫涼本有些暈了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卻又抿了抿唇想哭得很。

    沈徹從來都是這樣,強勢地消除她心中每一步顧慮,哪怕再細微的情緒,也能小心翼翼照顧好。

    這是對她深情了兩世的男人,最受不得的就是讓她受委屈。

    顧溫涼水潤的眸子蒙上了一層薄霧,她低低道:“可渙丫頭和沈慎……”

    沈徹皺了眉頭,有些不耐地道:“雖然有些麻煩,但若他真夠用心,自然是能得嘗所願的。”

    怕她不信,又接著加了一句:“就像當初我排除萬難也要娶了你一樣。”

    顧溫涼被他說得發笑,卻被他猝不及防的挺動惹得低.喘一聲,她嗔怒:“你這人怎麼……總是這般?”

    沈徹撫過她背部白得刺眼的細膩皮膚,隱忍的汗水滴下來,聲音啞得厲害:“在床上還敢提旁的男人?”

    有時間怎麼就不想想怎麼滿足了自己?

    顧溫涼一楞,旋即嗚咽一聲,被折磨得想哭。

    而和禹王府只隔了幾座宅子的江王府書房裏,沈慎將手裏的書砸落在地上,桌上的熱茶都濺出來。

    他瞇著眼睛陰惻惻地望著管家送來的東西,重復地問:“她說什麼?”

    那管家身子抖了抖,還是努力鎮定地道:“稟王爺,舒小姐說……說叫您以後莫要再去找她了。”

    沈慎一口氣順不下去,氣得來回踱步,片刻後望著沈沈的天色,皺眉問:“還在下雨?”

    “方才還下,現在停了。”

    “吩咐下去,備車。”

    沈慎心頭煩躁,驚悸的情緒一波波湧動,他丟開手裏頭的東西,推開窗子望著黑沈的外院。

    既然雨停了,他翻一次墻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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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5 22:08:18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日子一眨眼過得飛快, 寒冬乍現, 京都的天空之上總是灰蒙蒙的如同鋪了一層巨大的黑幕, 時而飄落一些細碎的小雪,時而又落起帶著涼意的雨點, 和著冰屑,落到人身上就帶起一身的寒意。

    顧溫涼的肚子已經有些大了,圓圓鼓鼓的,惹得沈徹一日比一日緊張,時時盯著,這也導致了顧溫涼身邊伺候的人越來越多。

    這一日天才蒙蒙亮,一股子寒意就鉆進了被窩,顧溫涼下意識皺了眉, 嘟囔一聲摸索著纏上了男人的腰,沈徹才從夢中驚醒,手輕輕撫著她的背, 額角的發絲都被汗浸濕。

    顧溫涼這才睜開眼睛道:“今日要上朝?”

    沈徹黑眸沈沈, 見她安然躺在自己身邊, 夢中真實得可怖的畫面才從腦海裏慢慢消失殆盡。

    “無需上朝,天色還早, 再睡一會子吧。”沈徹捏了捏她如今長了些肉的臉, 忍了忍,心裏的話還是問出了口。

    “媳婦, 你醒了嗎?”

    “嗯?”顧溫涼翻了個身,濕漉漉的眼瞳直直望著他, 一臉專心的樣子令沈徹眉目都柔和了下來。

    “若是……若是當初我沒有胡攪蠻纏,你會不會就真跟著衛彬了?”

    顧溫涼眨了眨眼睛,腦子才算是清明了一些,她瞧著一臉凝重的沈徹,低低笑出聲來:“你也知道自己是胡攪蠻纏啊?”

    她才睡醒,聲音軟得不像話,沈徹聽她這樣一說,猛的翻身坐得更直,高大的身軀印在床幔上,說不出的壓抑氣息就散發出來。

    夢境裏的事像是一塊琉璃盞,被驀地打成了碎片,只有心裏的那種悸動騙不了人,他突然就有些難過,湊到顧溫涼的身邊蹭了蹭。

    “今日是怎麼了?”

    顧溫涼覺得他有些反常,強撐著睡意問他,又瞥了一眼外頭的天,看樣子還早,屋裏的果香味兒不濃不淡,與她面對面的男人眼下的烏青不容忽視。

    沈徹抿了抿唇,半晌後拍了拍額頭道:“沒什麼,就是做了一個夢。”

    他溫熱的手掌撫上顧溫涼巴掌大的小臉,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等會子我要出門走一遭。”

    顧溫涼聽他驚如雷的心跳,皺眉問:“何時回來?”

    他出去大多是為朝中之事,她縱使擔憂也不會多問。

    沈徹咧嘴一笑,答:“不出一個時辰便回。”

    “我昨兒個晚間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全是荒野大漠,凜凜的風雪,相伴的是狼群與屍骨。”

    顧溫涼支起身子,只當他是夢到了昔日戰場,才要說什麼,就被沈徹握了手。

    “夢裏你和衛彬成親了。”

    啞啞的一句話讓顧溫涼瞳孔一縮,她直面沈徹深不見底的黑瞳,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麼答話,只覺得呼吸有一刻的停止,吸進鼻腔裏的都是冷氣。

    好在沈徹並沒有直視她多久,片刻後就自行笑著將她攬在了懷裏。

    “別跟著他,他對你不好。”沈徹閉了眼,一想到夢裏頭顧溫涼所遭遇的事,心裏的委屈和怒氣交織在一起,卻又不明白自己為何同一個夢境較了真。

    顧溫涼身子有些僵,她十分想問問沈徹做的那個夢,是不是就是她的前世,可又不知怎麼才能不顯突兀地問出口,臨到頭也只輕輕低嗯了一聲,睡意卻是半分也沒有了。

    片刻後,她拿著青竹枝挑了挑缽裏的幹花細鹽,漱口潔面之後,又替沈徹系好了披風,才要送他出門,卻見管家前來稟話,說是舒姑娘來了。

    顧溫涼聞言莞爾,外頭的雪色霏霏,連著一夜的小雪也落白了房梁屋脊,紅白磚瓦上都是白白的一層,和著凜冽的寒風,那股子鉆心的冰意似乎能沁到骨子裏去。

    沈徹沈沈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地道:“她怎麼又來尋你了?”

    說是這樣說著,可也解下了才系上的披風,在顧溫涼偷笑的小臉上輕輕一啄,復又轉頭吩咐一臉木然裝聾作啞的王福道:“備棋,備茶。”

    顧溫涼淺笑,斂目問:“你是覺著沈慎也會跟著來?”

    沈徹抿了抿唇,一想起沈慎就氣得慌,幽深的鳳眸裏滿是不爽的意味:“必定會來,他哪次不是這樣沒臉沒皮?”

    顧溫涼才將拿了一個水頭極好的玉鐲子戴在手腕上,這會子撫了撫微微凸起的小腹,倒是頗為不贊同:“他們兩人都鬧到現在了還不見好,渙丫頭怎麼勸也不聽,到底還是氣沈慎將鐘淺離納了妾。”

    “也不知沈慎到底如何想的,不惜徹底開罪忠勇侯府也要拿一個妾的名頭羞辱鐘淺離,連帶著自己也在渙丫頭這落了不少誤會。”

    沈徹今日穿的一身緋紅色的錦袍,整個人長身玉立,行走帶風,笑起來又顯得有些妖異,照舒渙的說法,若是在眉心上添上一朵花,便比女子還要美艷。

    他罕見地默了默,分外不願還是替沈慎說了句實在話:“父皇硬逼著他納側妃,他也算是硬氣,不僅沒給側妃之位,就是庶妃也沒松口,只給了個妾的名頭,侯府嫡女斷斷受不了這種欺辱的。”

    顧溫涼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圍了一件紅色的大氅抱著一個湯婆子就走了出去。

    小半年的時間眨眼過去,就連秦衣竹和沈唯關系都日漸融洽了,可沈慎和舒渙這邊兒,卻一點兒進展也沒有,莫說是和好如初了,現如今就是一個笑臉沈慎都見不著。

    屋裏暖氣十足,還熏著淡淡的果香,沈徹挑開門簾望著顧溫涼的背影漸遠,眸子裏釀起驚人的暴風雪。

    明明再過幾月就要生產的人了,除了肚子有些大,旁的地方莫說是浮腫了,就是一丁點兒肉也沒多長,此刻走在雪地裏,身姿曼妙,那件紅色的大氅將她襯得如同冬日裏的一把烈火。

    沈徹不動聲色抿了抿唇,這樣火熱的顏色叫他心頭有些不喜,他又想起夢中的那個大雪日,如出一轍的烈烈火色。

    在那一刻他徹底失去了她。

    一片的蒼茫白雪之中亮起的那一場大火,他珍愛了一世的人在火中無聲焚燒,紅成了雪色裏的一團黑血。

    那樣的心悸,就像夢中的那個沈徹就是他自己,而裏頭的顧溫涼,卻不是眼前的這個。

    “王爺,茶備好了,您是否移駕書房?”耳邊是王福熟悉的聲音,沈徹輕輕頷首,深深瞧了一眼雪中的紅點,薄唇輕挪:“叫膳房備好點心送去王妃那,再多備上一碗藥膳,多放些蜜餞熬濃一些。”

    “是。”

    而這頭青桃替顧溫涼執了傘,傘面上很快落下了一層白色,而這些白色慢慢的化成了雨點從傘骨處順勢而下,顧溫涼才伸了手出去,點點濡濕就從掌心暈開。

    “溫涼姐姐。”舒渙人到了面前,聽了她聲音顧溫涼才瞧見了她,舒渙今日穿了素白的小襖,外頭披著的又是一件狐貍毛的純白大氅,和這雪色詭異的融為一體,倒是格外的和諧。

    顧溫涼懷中蜷縮的子悅聽了舒渙的聲音,興奮地叫了幾聲,熟門熟路地爬到舒渙的肩頭,盤成一圈乖巧地瞇了眼睛不動了。

    舒渙一臉興奮沖著顧溫涼道:“早前就一直念著姐姐說的紅梅蒸糕,不知今日下雪可能做得出了?”

    顧溫涼對她這樣的開門見山毫不意外,歡喜地揉了揉她烏黑的發頂才道:“等會子我們去采新鮮的紅梅,現在先去屋裏坐會,去去你身上的寒氣。”

    閣子裏早早備上了各式的糕點,舒渙才坐下不久,外頭的人就告訴顧溫涼江王爺到了,去書房找了王爺。

    舒渙頓時將才拿起的糕點放下,變戲法一樣沒了笑臉,顧溫涼同她擠在一處,捏了捏她帶著豆坑的小手問:“這會這麼不喜歡他了?”

    舒渙低下了頭,扁了扁嘴,連帶著聲音都委屈起來:“沒見過他這樣的人。”

    “就準他納妾,我卻連瞧也不許瞧人一眼,而且他如今做事越發的不可理喻。”

    舒渙越說越氣,站起身來狠狠跺腳,“溫涼姐姐我們去采梅花吧,沒得又遇上他。”

    顧溫涼心裏暗暗嘆息一聲,我的傻姑娘,人家就是沖著你來的,沒見著人怎麼著都是不肯走的。

    “那便走吧。”

    王府後頭有一大片的梅林,因為落了一夜的雪,大片的紅梅樹梢都點綴了一層霜白,風一吹又掉落不少雪屑在地面上,她們兩人到的時候,早有丫鬟提著小籃等著了。

    完整的紅梅一朵朵摘下來,清幽的香氣似有似無,舒渙一邊摘一邊捂手,連帶著她肩頭上的子悅也跟著跳來跳去,顧溫涼瞧了有些發笑,道:“你站著就好,我與青桃摘些就夠了,若再多采了,只怕沈徹又要黑臉了。”

    這花還沒有摘多少,她們就遇到了拿著玉壺抿酒的沈徹兄弟,沈徹還好,顧忌著她倒不敢多喝,只陪著喝了幾口,可沈慎那樣子一瞧就知道是喝高了。

    舒渙理也不理癡癡望著她發笑的沈慎,只朝著沈徹行了個禮就要走,卻被顧溫涼輕輕拉住了衣袖。

    “渙丫頭,和江王好好談會子吧。”

    “溫涼,過來。”沈徹不管他們的事,只皺著眉朝顧溫涼伸手,待她走近了,才替她系好了已經有些垮的大氅,攬著她進屋裏去了。

    追媳婦就要有個追媳婦的樣,靠別人幫是怎麼回事?想當初自己怎麼就沒人好心來幫幫?

    舒渙見他們這樣的架勢,抿唇就往外頭跑,誰知才跑了沒幾步,就被一股子大力死死地壓在了梅林裏的一塊青石上。

    “嘶!”舒渙的手腕觸到冰涼的石頭上面,涼得她只吸冷氣,上頭居高臨下的是喝了酒的沈慎,旁人常說他身子病弱,其實力氣大的很,就像現在,她拼命掙紮也逃脫不了分毫。

    “舒渙,你簡直要把本王逼瘋了!”

    沈慎從牙縫間一字一句地道,狹長的鳳眸裏盡是看不透的暗沈色調,舒渙抿了唇不說話,委屈得不得了,抽了抽泛紅的鼻頭開始掉眼淚。

    沈慎呼吸間帶出濃重的酒味,他見了舒渙的眼淚,氣極反笑,一貫陰沈的面容更是黑得沒法看。

    “哭什麼?”他粗魯地用衣袖擦幹舒渙面上的淚痕。

    明明受無妄之災的是自己,這幾個月來處處碰壁爬墻無路的也是自己,日日夜夜睡不好的更是自己,偏偏她見了自己就躲,一句話也聽不進去,聽了她消息一次次巴巴跟著來的還是自己。

    她哭什麼?

    舒渙紅著眼瞪他,氣得拿拳頭錘在他身上,“你快放開!”

    沈慎瞧著好些時日都沒有見到的人,許是因為喝了酒,又許是因為這張靈動的臉太過讓他癡迷,一時之間神情都柔和下來。

    “渙寶,咱們不鬧了好不好?”他身子壓下來,山一樣的重,加上他呼出的熱氣打在她的耳蝸上,又酥又麻,偏偏他抱著不撒手,一遍遍呢喃重復。

    舒渙聽著難受,癟著嘴不說話,鼻涕眼淚都蹭在他矜貴的衣袍上。

    “你走,我不想嫁你了。”

    舒渙被他壓得動彈不得,又氣又急,一時之間口無遮攔,什麼話都一股腦兒往外說。

    沈慎狠狠閉了眼,呼吸進鼻腔裏的寒氣都帶著驚痛的味道,他再睜開眸子時,看到身下的人哭紅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裏是顯而易見的委屈和憤怒。

    沈慎親了親她被凍得發紅的臉蛋,啞著聲音問:“不想嫁我的話,兩年前又何故招惹我?”

    “渙寶,你現在說,已經晚了。”

    我與沈徹不同,他可以考慮顧溫涼的意願而選擇離開,可我不行,就算拖著這傷病滿身的身軀,也要與你同下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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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而直到晚上躺在床榻上, 撚著桌邊才做好的紅梅糕往嘴裏送, 才從沈徹的嘴裏知曉了真相。

    “這樣說來沈慎當日去翻了舒家的墻?”顧溫涼嘴角止不住的漾開, 又填了一句,“你當時也這樣。”

    她含笑的一瞥既嬌且憨, 沈徹大刀闊斧地坐在床沿上,不置可否地冷哼,旋即抿了一口清茶。

    “我討好媳婦兒可沒用那麼長的時間停滯不前。”

    他一出手,才用了多長時間,就將顧溫涼叼回王府好生恩愛如今都快有子嗣了好嗎?

    “那你快與我說說,後來如何了?”顧溫涼一顆心像被貓兒爪子撓一般癢得厲害,一雙圓溜溜的杏眸不錯眼地望著沈徹,眼裏凈是澄澈的光亮。

    沈徹瞧她這樣子, 稀罕得緊,忍不住揉了揉她純黑的發頂,冷硬的嘴角勾起絲絲笑痕。

    “凈關心人家, 本王前陣子給孩子起名, 翻爛了古籍也不見你支個招。”

    顧溫涼腰下墊著幾個軟墊, 身子稍微往前,就顯出她顯懷的小腹來, 沈徹才說完, 見她這樣又忍不住撫了撫她的肚子,“本王希望是個小郡主, 名字都再三推敲定好了,就叫沈琉。”

    琉者, 珠也,孩子若生下來,自己一定如珠似寶得疼著她們娘倆。

    顧溫涼果然被分散了註意力,一邊笑一邊問他:“那若是個男孩呢?”

    沈徹有些溫情的笑意一下子收了回去,他黑了臉,有些不確定地摸了摸顧溫涼鼓鼓的肚子,皺著眉低喃:“瞧著這麼安靜聽話,那定是個可人的女孩兒啊。”

    顧溫涼一楞,旋即將他推到一邊。

    旁的人家巴不得是個男孩將來好承襲家業,他倒好,吩咐底下人去做的全是女孩的樣式,若不是還有顧溫涼叫人備著,怕是兒子出生都沒有衣物傍身。

    沈徹摸了摸高挺的鼻脊,瞧著天色也不早了,索性脫了長靴上床。

    屋裏燒了地龍,暖和得很,顧溫涼在床榻上躺了不久,被子裏頭和她身上都有著溫度,沈徹才一鉆進來,就抱著顧溫涼蹭在她脖頸處吸了一口氣。

    “我媳婦又香又軟。”沈徹身軀壓上來,像一堵山那麼重,偏偏還歡喜在顧溫涼臉上輕啄一口然後各處蹭蹭,偏生瞧著又是那樣威武清肅的人,鳳目一凜就可叫人心下寒涼,在顧溫涼這卻變得如孩子一般黏人。

    借著外頭掛著通紅的燈籠,顧溫涼起身瞧到光亮下那簌簌而落的大雪,從小小的雪粒變成飄飛的鵝毛雪,她撫上沈徹柔和的眉心,片刻展顏。

    今世不同前世,前世她太過良善也瞧錯了人,如今她有沈徹,還有孩子,再沒有比這更叫她心安的了。

    外頭青桃手裏頭抱著一捧紅梅枝,在簾外低低出聲:“王妃,可要奴婢進來將裏頭花瓶裏的花枝換了。”

    顧溫涼半支起身子從喉間輕輕嗯了一聲,沈徹才淺淺睡過去又被鬧醒,下意識就擰了眉,顧溫涼只好伸手覆上他顫動的雙眸,“等會子就不吵了,乖點睡覺。”

    沈徹也只好壓著火氣哼哼一聲,到底還是醒了。

    等青桃輕手輕腳地出去,顧溫涼卻開始惦念著旁的事來,她在沈徹懷裏尋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側躺著由著他將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道:“你覺得青桃如何?”

    沈徹眼皮一跳,不動聲色將自己摘得幹幹凈凈:“能如何?除了你我哪還註意過別的人?”

    許是懷了孕,又許是自己寵得太過,顧溫涼這些時日性子反復無常,變臉比變天還快,三天兩頭就要躲在被子裏發脾氣,皺著一張小臉只掉眼淚。

    明明上一刻還眨著眼睛沖著自己甜笑,嬌憨的樣子把他心都要軟成一灘水,下一刻不知怎的眼裏就噙了淚水,一言不合就要抹很久的眼淚,甚至一連幾日一個眼神都不給他,疏離冷漠更比從前。

    避無可避的,矜貴異常的禹王爺還是湊合著在書房過了幾夜,半夜裏偷偷摸摸進來抱了人睡還得在天亮之前潛回書房。

    他天天禹王府正兒八經的主子,過得比個小賊還要辛苦,可這樣的日子,他偏偏甘之如飴。

    如今他可學得乖覺多了,凡事先表明自己心意總沒錯。

    顧溫涼翻過身與他面對面,抓過他寬大的手掌在他帶著薄繭和刀傷口的掌心畫圈圈。

    “又在想什麼?”沈徹無奈,手掌上微弱的酥麻在夜裏被放大了無數倍,他沈沈吸了一口氣,按住了她作亂的手。

    多日未曾近她的身,每每夜裏總是輾轉煎熬,前陣子太醫還說他心火太旺,哪裏能不旺?她向來是最好的□□,如今嬌香軟玉在懷,他卻不得不日日夜夜裏死忍著,就怕肚子裏那個出什麼事。

    真是憋屈。

    若是個同她一樣的女兒也就罷了,若是個調皮搗蛋的兒子……

    沈徹面容突然扭曲了一下,有些頭疼。

    顧溫涼哪裏知曉他的心思?只一心盤算著自己心底的事,屋子裏梅香味淺淡,混合著一股子藥草味,竟奇跡般的交融在一起。

    “青桃從小就跟著我,如今也是該許人的年紀了,你手底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

    “不求家世如何,只要人踏實,會疼人,不會在外頭胡來就成。”

    沈徹鳳眸一挑,他手底下得力的都是兵士,行軍打仗奮勇殺敵自律得很,看她透著紅暈的小臉上滿是認真,他倒還真想了想,而後道:“有是有,不過也要你這丫鬟自己中意才行。”

    “你先說來我聽聽,若是合適自然也要讓兩人見見,青桃跟了我這麼久,最是體貼,不能委屈了去。”

    顧溫涼小手揪著沈徹的袖口,有些涼的腳蹭到了某個硬物,身邊響起沈徹的冷哼聲,顧溫涼一時之間有些呆了,那腳停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原本好好的討論青桃的事,如今也變了個調,空氣裏有些旖旎的氣氛久久不散,沈徹輕咳一聲,也是有些尷尬了。

    顧溫涼不動聲色地往裏挪了挪,訕訕地道:“先睡吧,明日再和你談這個事。”

    若是再不睡,就睡不了了。

    她直覺危險,沈徹卻沈沈笑出聲,聲音在黑暗裏被放大了無數倍,格外的撩人,她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滾燙的身子攬了過去。

    “乖寶,別怕。”他細細地吻過顧溫涼白得耀眼的鎖.骨,顧溫涼自是不依,“不能呀……”

    沈徹將她的嗚咽低喃盡數封於唇齒,黑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更顯深幽,淺嘗輒止後也只拉著顧溫涼的小手重重嘆了口氣。

    這樣的日子,真是難熬啊。

    片刻後,懷中的人呼吸輕得和那只被他丟出去的蠢狐貍一樣,沈徹愛憐地揉了揉她鬢角的發,輕哼著湊過去:“難受的,乖寶,不若你心疼心疼我啊?”

    無人回應,只是他懷裏的小姑娘嚶嚀一聲,無意識地翻了個身,這個翻身弧度有些大,沈徹與她瞬間隔了半個床塌的距離。

    沈徹楞了一會兒,旋即鳳眸微瞇,氣急反笑。

    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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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冬日的風刮到哪兒都是不好受的, 更何況江王府裏才進了一個萬般不得人心的妾。

    鐘淺離就是再不樂意也被一頂小轎從王府小門擡進了後院, 落在頭頂上的是她慣來看不上的侍妾名頭, 侍妾,那便是連主君身旁的貼身丫鬟都比不過。

    奇恥大辱!

    她鐘淺離明明家世相貌樣樣不缺, 侯府嫡女,就是進宮也是做娘娘主子的命,何故到了他江王府,就得做個沒名沒分的侍妾?

    是以第一次聽人喚她鐘姨娘的時候,鐘淺離沒控制住自己砸了一個上好的玉杯。

    而這事,也傳到了現如今天天往外跑的江王耳中。

    江王府,書房。

    沈慎才從舒渙那碰了一鼻子的灰,以往靈動天真的小姑娘不知怎的, 就是連正眼也不肯看他一下,逼急了就掉眼淚,也不說話, 一句的解釋都聽不進去。

    書房裏熏了上好的暖香, 細細的煙裊裊升到空中, 又悄無聲息消散,沈慎眼瞳裏盡是疲憊, 才脫了外袍下來就聽到這樣的消息, 頓時氣得笑了。

    他本生得極美,但他如玉的面上的那股子陰鷙與漠然, 生生將這份美感破壞了幾分,此刻他狹長的眼瞳一瞇, 裏頭的怒意滔天。

    莫名其妙給人當了靶子,現在鐘淺離進了府,本就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那段不堪的荒唐事,後又是舒家老頭請奏無故將他和舒渙的婚期延緩一年,事到如今鐘淺離還不知死活往他黴頭上撞?

    “她還說了什麼?”

    “王爺,鐘姨娘方才大鬧了一頓,此刻正在嚎哭,勸也勸不住。”

    沈慎修長的手指揉了揉額心,才道:“走,本王倒想瞧瞧這侯府嫡女是個什麼德行。”

    鐘淺離被安排住在王府後院一個冷僻的院落,離著主院有不短的路程,沈慎走到那時,都有些微微咳起來。

    那些丫鬟見了他都低頭行禮而後默默退了出去,沈慎這才真正看清這鐘淺離的模樣,一張蒼白的臉上滿是粉脂,眼睛睜得極大,因為連日來的絕望與焦躁,往日的一頭秀發也變得有些幹枯,隨著淚痕流下來沾到臉上。

    狼狽至極。

    沈慎嫌惡地皺眉,連屋也沒進,只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望著,目光裏滿是譏諷。

    鐘淺離擡頭望他,觸及他勝過女子的容顏時有一瞬間的楞神,旋即不情不願地抿唇喚了一聲王爺。

    “鐘氏。”沈慎冰冷的話語中一絲情感也無,鐘淺離只覺得渾身一個哆嗦,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擺正你的位置,否則就自去莊子裏反省吧。”他說得強硬,絲毫沒有考慮鐘淺離的家世,沈慎向來是說得出就真做得到。

    來之前沈慎曾擔心自己會一個錯手掐死這麼一個女人,可真正看到的時候又只覺得無盡的厭煩,就這麼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舒渙到現在都沒有和他說過一個字。

    秋風瑟瑟,紅葉遍地的時候,沈慎突然就病了,這一病毫無征兆,來得極兇猛,太醫輪著守了幾天才漸漸有所好轉。

    顧溫涼跟著沈徹去探望之後就回了府,舒渙一下子就迎了上去,也不說話,就盯著她,眼中的擔憂誰都瞧得出來。

    “你去瞧瞧他吧,燒得有些迷糊了。”

    舒渙抿著唇回了舒府,回了自己房裏倒頭就睡,夢裏全是沈慎拿冰糖葫蘆哄她,一會子又是三更半夜翻過她府上的墻來瞧她的場景。

    她醒來時,天正黑,屋裏點著未燃盡的蠟燭,她生得不聰慧,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可他歡喜自己,她感受得明明白白的。

    這樣一想著,舒渙又覺得有些委屈,聳了聳鼻頭吧嗒吧嗒直掉眼淚。

    就在幾月前沈慎還說得信誓旦旦的,說他們兩個好好兒在一起,一眨眼,他都把別的女人招進府裏了。

    第二日一早,舒渙還是早早的就起了,而後頂著兩團烏青去央了顧溫涼,再由沈徹帶著去了江王府。

    就連子悅跳到她肩頭啄她粉嫩的手指,舒渙也沒能高興起來。

    沈慎果然病得重了,他們去的時候太醫才走,除了貼身小廝,偌大的王府裏也沒有一個可以照顧他的人,沈慎身邊伺候的隋玉見了舒渙,眼睛都亮了亮。

    所有人都識趣地將地方留出來給他們獨處,屋子裏常年積郁的藥味濃得化不開,舒渙有些不適應,壓著嗓子輕咳一聲,“沈慎?”

    她低低地喚,見床榻上的人毫無動靜,才走到床榻前,瞧見了隔著許久不見的那張俊臉。

    沈慎安安靜靜地躺在床榻上,一張臉白得可怕,就是在病中眉頭也是緊緊皺著的,薄唇死死地抿著,偏偏臉頰兩側還暈染出病態的紅來。

    舒渙坐著看了會,將他頭上的毛巾擰了水再蓋上去,不小心拂過他纖長的眼睫毛,沈慎當下悶哼了一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一個迷茫一個驚愕。

    沈慎自己燒糊塗了做起夢來,一時之間倒也沒說話,還是舒渙有些緊張地開口,道:“王爺醒了?我去喚太醫。”

    腳下的步子還未邁開,就被一股子大力扯到了床榻上,沈慎帶著淺淡藥味的薄唇緩緩壓下來,帶著能將人烤化的溫度,舒渙推拒不能,怒罵聲被盡數卷到他唇上。

    “渙寶。”他一聲聲的低喃,親了親她泛紅的眼角,才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只是那雙手還是死死地環在舒渙的腰上。

    “你放開。”舒渙瞧著他身子虛弱,也不敢真踢他,那股子力道和貓兒撓一般,倒是讓沈慎低低笑出聲來。

    “不放。”沈慎眼角帶笑,腦子裏的陣痛都漸漸減弱下來,好不容易等到她肯來瞧自己了,哪有就這麼輕易放走的道理?

    舒渙抿著唇不說話,揪著床底下的被子低著頭也不看他。

    “渙寶,我真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也沒。”沈慎見這架勢,鳳眸都黯了下去,“大婚前,我一定將她弄出去,從哪來就回哪,你信我。”

    舒渙終於擡起頭來,眼圈紅紅的像一只家養的兔子,聲音也有些啞。

    “禹王爺和我說,你去打戰是因為我。”

    沈慎有些不自在地別過眼,半晌才輕輕握了她有些肉的小手道:“在你心裏,我不想不如任何人。”

    哪怕我這副身子只能靠藥石吊著,也不想從你嘴裏聽到陳瑜是英雄的話來,哪怕是氣話,也不行。

    舒渙嘴唇蠕動片刻,終於揪著他單薄的中衣掉了金豆豆。

    沈慎無奈又溺寵地笑,將她淚珠一顆顆擦幹凈,才抱著抽抽泣泣的小姑娘啄了又啄,鳳眸裏皆是明亮的笑意。

    “以後……嗝兒,咱們好好兒在一起。”她哭得氣都不順,嘴裏來來回回都是這幾句,沈慎腦袋有些暈,抱著她就睡了過去。

    臨睡前還將小姑娘牢牢扣在懷裏,眉宇間終於有了舒緩的笑意。

    “下次不要氣我了,藥很苦,心裏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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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大結局(一)

    京都四月的天尚還帶著凜凜寒意, 院子裏的月季含苞待放, 帶著夜裏凝結的露水, 叫人瞧著就心生歡喜。

    顧溫涼的肚子如吹皮球一樣的迅速鼓起來,偏偏越接近生產, 就越想去外頭走走,而她撫著小腹行走的樣子,叫沈徹都有些眼皮發跳。

    一早,書房裏。

    寬大的黃梨木雕花座椅上,沈徹凝神提筆寫些什麼,字跡冷肅,強硬之意從字裏就能感受出來。

    顧溫涼則站在那一欄古籍前,一本本望過去, 全是一些兵法古訓,晦澀難懂,她看了幾眼就別無興致地轉身, 去了南面的一排古董面前。

    沈徹落筆, 目光緊隨著她, 從他這邊望過去,只能瞧見一個窈窕的背影, 明明都快做娘親的人了, 卻還是像初初成親時那般,美好得讓他心頭發顫。

    顧溫涼停在墻上的那面掛畫前, 一楞,旋即轉身道:“長公主畫像你竟沒還給父皇?”

    沈徹眼底沁出清潤的笑意, 他大步走到她身邊,下意識地攬了她腰身,“你喜歡那定是要留著的。”

    “就你嘴甜。”顧溫涼小手溫熱,撫上他寬大的手背嗔道。

    “是不是無聊得狠了?叫你好生在屋裏歇著的。”沈徹眼神掃過她的肚子,心頭一暖,旋即親上她的耳蝸,眸色像是翻湧的墨汁。

    顧溫涼才要說什麼,就感覺到腹部一陣抽痛,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抓著沈徹袖口的手也緊了緊。

    “怎麼了?不舒服?”沈徹有些緊張地問。

    一波波的絞痛襲來,顧溫涼腳有些軟得站不住,她閉著眼睛,有些不確定地道:“肚子痛,好像是要生了。”

    沈徹陡然僵了身子,如同一座僵硬的石雕,還是顧溫涼細小的痛呼聲將他驚醒,反應過來後抱著顧溫涼就往房裏跑。

    產婆與太醫都隨時候著,其他的東西也一應準備著,倒不至於手忙腳亂。

    沈徹在外間來回踱步,身後跟著一臉喜色的王福,“王爺,您莫急,等會子小主子就出來了。”

    沈徹驀地停了腳步,劍眉沈沈皺著,語氣也不是很好:“等會子是多久?裏頭都痛成那樣了!”

    他將她送到屋裏的時候,顧溫涼面色煞白,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全是痛苦,鬢角上的汗一滴接著一滴地淌,原本殷紅的唇被她咬得滴血。

    他哪裏見過這樣痛苦的她?一時之間又是驚恐又是心疼,裏頭的痛呼聲不停,緊接著就是婆子高喊使力的聲音,他越聽越煩躁,最後索性一把掀了外頭的簾子就要闖進去。

    正好碰上匆匆出來滿頭大汗的產婆。

    “王妃怎樣了?”沈徹黑幽的瞳孔裏釀著驚人的暴風雪,看著還是鎮定自若,實則只有他自己知道掩在袖袍底下的手都在微微抖。

    “稟王爺,王妃身子虛弱使不上力,剛剛昏過去了。”

    正在這時,幾個丫鬟低著頭端了幾盆血水出來,沈徹一看,心裏揪痛得很。

    “你們是死了嗎?”沈徹怒吼,將那產婆嚇得一抖,旋即還是咬牙道:“老奴鬥膽問王爺一句,若是王妃遲遲生不下來,是……保大還是保小?”

    這話如同一顆巨石,將沈徹砸得暈頭轉向,許多的畫面從腦海裏閃過,他腳下驀地一軟,坐到了凳子上。

    “大小都要給本王抱住,否則你們全部陪葬。”過了一會兒,沈徹冰寒刺骨的聲音輕輕響起,卻是擲地有聲,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那產婆誠惶誠恐,轉身告退準備回產房。

    “等等。”

    沈徹突然出聲,骨節分明的手掩住面龐,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陰鷙。

    “若是萬不得已,王妃一定要好好的出來。”

    那產婆心中大驚,禹王這話的意思是,務必將王妃保住?哪怕……犧牲小主子?

    早先只聽外人說禹王是個實打實寵妻的,後院只王妃一個也就算了,卻是不成想,這樣的時候也要護著王妃。

    顧溫涼是被痛醒的,她整個人像是被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發絲濕噠噠地黏在她臉上和衣物上,每艱難呼吸一口都是驚痛的味道。

    身邊陸嬤嬤和青桃急得不行,一個勁和她說話,她眼前卻越來越黑,眼看著又要昏過去,內室的簾子卻被掀開了,沈徹一眼瞥到她氣若遊絲的樣子,想也沒想就走過去握了她的手。

    “乖寶。”

    他半跪在床沿,濃烈的血腥氣散也散不開,她冰涼的手掌叫他心下慌張,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

    顧溫涼朝他艱難地笑笑:“好痛哦。”

    她的聲音十分輕,沈徹眉心緊皺,硬朗的面龐上顯出點星的無措來。

    “就生這一個,以後咱們再不要孩子了。”

    跟孩子比起來,她無疑重要得多。

    顧溫涼身下的劇痛加重,她下嘴唇被咬得泛出青白色,努力蹭了蹭沈徹溫熱的手掌。

    “阿徹……這是我們的孩子,你救他。”

    她來過兩次這個世界,她的孩子卻沒有。

    看產婆和陸嬤嬤的臉色,再加上折騰了這麼久,她再沒有幾分力氣將孩子順利生下來。

    也許是一種本能,顧溫涼睫毛上還帶著水霧,她見沈徹沈了臉,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沈徹驀地閉了眼,再睜開時裏面的情緒消彌得一幹二凈,顧溫涼話中的意思露骨直白,卻讓他驚懼異常。

    他對孩子的所有期待都是因為她,若是沒有了她守在身邊,孩子有什麼意義呢?

    像顧奕懷那樣?日日悔恨,時時念想?

    他做不到。

    沈徹第一次拒絕顧溫涼,他強硬地握了顧溫涼的手,十指相扣,聲音低緩,如同之前的每一次喃喃情話。

    “要救你救,我只要你。”

    顧溫涼才要說些什麼,身下的一陣劇痛如同潮水把她席卷,暈過去的最後一刻,她只覺得身下一松,而後就是無休止的黑暗。

    沈徹見顧溫涼暈了過去,嚇得瞳孔一縮,怒吼道:“太醫!”

    卻見產婆笑得一臉燦爛,將懷中的小繈褓抱到沈徹跟前,連聲道喜:“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是個小世子!”

    沈徹像是蹲得久了,站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他往繈褓裏瞥了一下,頓時皺了眉頭。

    那小子乖乖地躺著,眼睛也睜不開,皮膚又皺又紅,跟個老頭兒一眼,怎麼也比不上他念了許久的閨女。

    “怎麼這麼醜?”沈徹站近了幾步,心中喜愛,面上卻表現得十分嫌棄。

    那產婆一陣無言,囁嚅著解釋:“才出生的孩子都長這樣。”

    “帶下去好好餵著。”沈徹粗粗看了兩眼,就揮手讓產婆下去了,房裏還殘留著一股子血腥味,沈徹垂眸,在顧溫涼慘白的小臉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顧溫涼在第二日早晨才幽幽轉醒, 才一醒來就感受到手指尖的異樣, 扭頭一看, 卻是沈徹坐在床沿前,握了她的小拇指睡了。

    她眼裏落了光, 生產時的畫面一幕幕在她腦海裏滑過,顧溫涼有些急了,孩子呢?

    她才想掀開被子,就見沈徹擡起了頭。

    四目相對,沈徹疼惜地撫了撫她消瘦不少的小臉,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醒了?可要吃些什麼?”

    許是他聲音裏的柔情太過露骨,顧溫涼清潤的瞳孔中印著他青黑的新冒出來的胡茬,輕緩一笑, 旋即搖了搖頭:“孩子呢?我想瞧瞧。”

    沈徹湊到床沿上好離她更近一些,聽了這話頓時委屈:“你才醒來也不問問我,凈想著那臭小子去了。”

    顧溫涼抿了抿唇, 巴掌大的桃花面上浸出淡淡的笑意:“是個男孩?”

    不提還好, 一提這個沈徹心裏頭就存著氣, 他把玩著顧溫涼細柔的手指,他哼了一聲道:“我瞧著在肚子裏時那樣乖巧, 出來後倒是個皮實的。”

    事實證明, 閨女變兒子讓一向英明神武的禹王有些受不住。

    顧溫涼想象著小孩子軟軟的身子,紅了眼眶扯著沈徹的袖子道:“我想看看他。”

    片刻後, 奶娘小心翼翼將孩子抱上來,顧溫涼看著他小小的模樣, 偏頭就掉了眼淚。

    “像你。”

    沈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看了看懷中的小子沒長開的模樣,認真地搖了搖頭:“不像我。”

    顧溫涼又氣又笑,抱著孩子輕哄,頭也不擡地道:“你這樣不喜歡他?”

    沈徹輕輕咳了咳,捏了捏孩子肉嘟嘟的小手,突然想起什麼道:“原本我給他取的名怕是用不了了,父皇下了旨,親自給他賜了名。”

    顧溫涼詫異。

    “沈宣。馬馬虎虎還算湊合。”

    顧溫涼才生了孩子,精神有些不足,才抱著哄了一會,沈徹就讓奶娘將沈宣抱了下去。

    房間了點了安神的香,窗子外頭是裊裊花香,聲聲翠鳴,沈徹突然將顧溫涼攬到懷裏,冰冷的唇印在她光潔的額心上。

    “乖寶,嚇壞我了。”他連著守了這麼久,此刻趴在她肩頭低低呢喃的樣子格外叫人心疼,顧溫涼撫了撫他的墨發,輕聲道:“那你出去睡會?”

    沈徹勾唇淺淺笑,而後慢條斯理地脫了長靴,往床榻上一趟,顧溫涼才要勸他出去睡,就被他捂了嘴。

    “產房本王都闖了,誰要敢出去嚼舌根子,自饒不了他。”

    顧溫涼無奈,但見沈徹老老實實地睡著,眼下的烏青暴露無遺,也舍不得將他推走了。

    沈宣是個不老實的,王府裏就這麼一個小主子,簡直就是無法無天,顧溫涼性子柔,他人小鬼大,每次闖了禍事哼唧幾聲眨眨水汪汪的眼,顧溫涼就只能點點他的眉心,讓沈徹去教訓他。

    久而久之,沈宣就喜歡日日粘在顧溫涼身邊,而見了沈徹,一張小臉就擺得明明白白,一點笑容也不給。

    沈徹倒是一心順著老婆不跟小孩一般見識,絲毫不在意他的想法,日子也過得飛快。

    這日晚間,沈徹才從外頭回來,匆匆洗了一身就想回榻上抱著顧溫涼睡個好覺,誰料才進門就見著顧溫涼沖自己溫婉一笑,笑容中有些討好的意味。

    他眉心一跳。

    果不其然,顧溫涼沖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才壓低聲音道:“團子睡著了,今日就讓他睡著吧,不若你去廂房將就一晚吧?”

    沈徹一聽,臉瞬間就黑了。

    憑什麼叫他將就?那小子都兩歲了還不自己睡?

    顧溫涼做了母親,性子更是軟得和水一樣,瞧著懷中睡得正酣的沈宣越看越愛,卻不料沈徹突然走過來將孩子抱走交給陸嬤嬤。

    “帶到他自己房裏去。”沈徹沈聲,陸嬤嬤趕緊抱著睡得迷迷糊糊眼看著要醒來的小主子回房去了。

    顧溫涼抿嘴,“他還小啊!”沈徹喝了一口桌上的熱茶才道:“都兩歲了還小?”

    知道自己說不過他,顧溫涼纖細的手指揪著錦被,再看看沈徹氣定神閑的模樣,掀了被子就想走。

    “那你自個兒睡吧,我去旁的屋子。”

    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醫,一頭的青絲如瀑隨著她的動作落在肩背處,精致的桃花面只有巴掌大小,一皺起眉來就格外的惹人疼。

    沈徹一把將她扯到懷裏,溫熱的手如同兩把鉗子,顧溫涼掙紮著咬了一口,兩排整整齊齊的牙印就出現在了沈徹古銅色的手背上。

    沈徹眸色深了下來,氣極而笑:“你這是怎麼了?”

    顧溫涼也覺得自己咬得有些狠,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不看他,也不肯說話。

    她只是覺得沈徹對沈宣太過嚴厲,才兩歲不到的人兒就要開始學習,整日裏背一些晦澀的古文,她瞧著都頭大。

    又正是愛玩的年紀,偏偏他每次都嚴肅地板著一張臉訓斥,他的冷面相對莫說是一個孩童了,就是顧溫涼都有些發怵。

    沈徹他這樣……是不是煩了他們?

    這樣的想法一旦產生就像生了根一樣,不管什麼事都能扯到這上頭來。

    “沒怎麼,我去外間睡,你先放開。”顧溫涼也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不對,她吸了一口氣,語氣柔了下來。

    沈徹劍眉皺得死死的,銳利的視線在顧溫涼身上停留了半晌,而後一把抱住她渾.圓的臀.部將她丟在床上。

    “沈徹你幹嘛?”她面色潮紅,明眸皓齒,沈徹卻低低地笑了,隨後一揚手,床幔盡數散了下來。

    顧溫涼心裏有些慌了,她望著一顆一顆解紐扣的沈徹,再觸及他幽深得看不清任何情緒的眸子,咽了咽口水。

    沈徹將身上衣物褪盡,隨後將嬌小的她困在身.下,咬牙一字一句問:“要去哪兒睡?嗯?”

    他的聲音和著灼熱的氣息,顧溫涼瞬間就弱了下來:“阿徹,我去給你泡茶,嗯……”

    身下的人乖巧溫順,是他的發妻,烏黑的發蜿蜒在床上,也似乎淌到了他心裏。

    遊離的吻從修長的玉頸到精致的鎖骨,一刻不停,顧溫涼眼前炸開了一朵朵的煙花,還容不得她思考,就成了他身子的一灘水。

    沈徹今日格外的狠些,顧溫涼呼吸被撞得支離破碎,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揪了床單又松,一個個浪打過來,她都分不清是歡愉多一些還是暈眩多一些。

    沈徹額角滴著汗,突然緩了動作,極盡溫存,惹得顧溫涼無意識地嬌哼。

    “還想去外頭睡嗎?”他在她白嫩的肩上咬了一口,顧溫涼身子一抖,差點叫沈徹發了狂。

    “不……不去了,阿徹,我說氣話的呀。”她嗚咽著出聲,睫毛上的淚滴晶瑩,惹人憐愛極了。

    沈徹瞇了瞇眼,變本加厲:“還跟我鬧脾氣?”

    顧溫涼等腦子裏的暈眩過去,才哼著搖了搖頭。

    “還護著沈宣那小子?”沈徹伏在她頸後,含著她小巧的耳珠,感受她身子每一處的顫栗,低低地笑出聲來。

    顧溫涼悲憤,辯解道:“我沒護著他……嗯……是你不歡喜他。”

    話才說完,沈徹的眸色就深了幾分,他低啞地笑,把顧溫涼翻了個身,壓了上去。

    顧溫涼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十個瑩白的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這下是真的哭了。

    等結束後,顧溫涼氣得抱了被子躺在裏頭,理也不想理他一下,沈徹吃飽喝足倒是心情大好,不要臉皮地湊上去。

    “別碰我。”她冷著臉離他又遠了些,誰料沈徹不耐了這樣的遊戲,直接將她整個人撈到身邊,軟玉嬌香在懷,才舒坦地嘆了一口氣。

    “團子是我們的孩子,我哪有不歡喜的?”

    “王府未來都要交給他,自然也要有過人之處,所以我才不能縱著他。”

    顧溫涼悶悶地道:“我知曉的。”

    沈徹眉目間滿是繾綣,他捏了捏顧溫涼泛紅的鼻尖,又稀罕地握了她微涼的手,話語裏全是笑意。

    “我家乖寶整日裏就愛瞎想,還疑心我厭了你們。”

    顧溫涼愕然擡眸,“你從哪知道的?”

    沈徹眼裏印著她的倒影,眸色深深,笑而不語。

    “乖寶,我愛你,深愛。”

    沈徹的表情太過認真,顧溫涼陡然紅了眼睛,有些靦腆地推他:“都成親這麼久了,說這些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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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大結局(二)

    在沈宣出生半年後, 十月的天有些陰冷, 一股子風開始帶著寒意席卷京都, 院子裏花開了又謝,如今只剩兩株秋桂, 攜著滿樹的花朵招搖起舞。

    十月十九日,大吉。

    一早,顧溫涼將哭鬧的沈宣哄好,與案桌前的男人目光對在了一起。

    “咱們也該走了。”

    顧溫涼走過去,被沈徹自熱而然抱個滿懷。

    後者才穿戴好,睡意還有些大,趁著無人,含了她的櫻唇吮, 一雙黝黑的眸也越見暗沈。

    “可別鬧了。”顧溫涼將沈徹推開,又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再鬧我們該遲了。”

    沈徹低低嘆了一口氣, 捏了捏她柔若無骨的手, 道:“就不該答應的。”

    顧溫涼也知道他是嘴上強硬, 自己理了理裙擺上的褶皺,才道:“馬車都在外頭備好了, 今日還要忙許多事情呢。”

    沈徹劍眉一挑, 從軟凳上站了起來,他身軀高大, 氣勢也極為強凜,顧溫涼堪堪只到他胸口以下位置, 眉目精致唇畔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誰叫我娶的王妃總這樣熱心呢?”他眉目柔和得不像話,低眸揉了揉她的發頂,言語間的溺寵有若實質。

    顧溫涼面上有些紅,明明都成親當了母親了,還是從前嬌嬌俏俏的模樣,甚至眉眼間更添了幾絲別樣的風情。

    沈徹再想起她素日來愛搗鼓的事,如蒸軟糕,做甜酒,再不就是將院子裏開得好好的花采下來制成口脂,又覺得心頭發笑,這可不就是他從小歡喜到大的姑娘嗎?

    說是備了馬車,顧溫涼先登了上去,再俯身看底下身形修長挺拔如竹的男人,疑惑地問:“王爺不上來嗎?”

    沈徹瞧著她靈動的表情和淺淺蹙起的眉,也狠狠地皺了眉。

    “去江王府,真要用馬車?”

    王福和陸嬤嬤站在一旁,聽了這話眼中都是明顯的笑意,顧溫涼先是一楞,旋即大囧。

    她臉有些漲紅,又下了馬車,扭頭望著喜氣洋洋掛著紅燈籠的江王府,笑容有些靦腆:“我忘了。”

    沈徹見她這樣,越看越愛,牽了她小手幾步就到了街道另一邊,“民間都傳女子生了孩子後會變得有些笨,原來是真的。”

    顧溫涼嗔怒:“你真這樣認為?”

    沈徹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旋即輕咳一聲:“你自然一直是冰雪聰明的。”

    他可不想在沈慎的大婚之日,一個洞房花燭人生得意,自己卻得睡書房。

    卻說兩府隔得十分近,加上沈徹同沈慎的關系不同往日,顧溫涼又是真心歡喜舒渙這個姑娘,所以他們今日是去幫忙的。

    他們才江王府時,天色尚早,一串串喜人的紅燈籠從府門口掛到了院子裏高大的樹枝上,處處都是紅色的綢緞彩錦,每一處都費了極大的心思。

    沈慎換上了一身紅色的喜服,漿紅色的龍蟒圖騰交纏,張牙舞爪頗具氣勢,他本就長得俊美無儔,再加上眉目間的喜意,倒是生生將平素裏那股子陰鷙壓了下去。

    和沈慎相對而坐的是面無表情的沈唯,他到得比沈徹夫婦早些,見他們來了,冷漠的唇角擠出了絲絲笑意,放下了手中把玩的茶盞。

    “你們可算是來了,若是再不來,我都要上禹王府上找人了。”因是大喜的日子,是以沈慎今日面上的笑容格外多些,看了誰都要笑一下。

    “我和皇兄可只負責晚間替你擋酒,旁的也幫不上什麼。”

    沈徹在沈唯身旁坐下,丫鬟馬上就端上來幾杯香氣四溢的熱茶,茶葉在滾燙的水中舒展開來,白霧和著外頭的鳥鳴聲,顧溫涼抿唇低低一笑。

    這一對折騰來折騰去,如今總算是修成正果了。

    “這個我自然知曉,後院的事,就拜托皇嫂替我盯著些了。”沈慎說得格外真摯,他再用心畢竟也是一個大男人,有些細節處考慮不周到,顧溫涼又算是過來人,他也好放心一些。

    顧溫涼垂下眼瞼,才端起來的茶盞又被放了回去,她輕聲應下:“放心吧。”

    沈慎這才松了一口氣,手心裏全是濕濡的汗水,他壓低聲音問沈徹道:“皇兄當日娶皇嫂時,可緊張?”

    顧溫涼一聽,面上仍是掛著溫婉的笑意,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沈徹不動聲色瞥了顧溫涼一眼,眸光一瞬間變得極其柔和,他抿了一口茶水,旋即慢條斯理地道:“有什麼好緊張的?”

    顧溫涼一聽,抿了抿唇沒有理會他。

    沈慎手心的汗擦了一遍又一遍,十月底的天,鬢角都險些出了汗。

    就在王府的管家過來告訴他儀仗都已準備好,可否出府迎親的時候,沈慎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天邊的雲白得耀眼,他似乎都能想到那個小姑娘鳳冠霞帔坐在舒府裏等著自己的模樣,一定是極其乖巧的。

    他心裏突然生出萬千的豪氣,低低笑了幾聲就起了身,誰料才一起身腳下就一軟,險些跌回凳上,頓時,沈慎就感受到沈唯和沈徹鄙夷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

    等沈慎走出了院子,沈徹終於嗤笑一聲:“沒出息。”

    沈唯手指輕輕摩挲杯口上的花紋,狀似不經意地道:“我倒是聽聞你娶妻的前一夜激動到整夜睡不著?”

    顧溫涼一楞,旋即看向臉色陡然變得有些紅的沈徹,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沈徹面上有些掛不住,像是被人揭了老底一樣,偏生自家媳婦還跟著異樣地瞅過來,一時之間心裏更加別扭了。

    誰要娶自己心上人了不激動,不緊張?他睡不著怎麼了?這是人之常情!

    沈唯這毒舌什麼時候能改改?難怪顯國公府的嫡女遲遲不肯正眼瞧他一眼,也不無道理。

    沈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哼了一聲,忍了片刻,還是止不住嘴角上翹道:“再過三月,我和秦衣竹的婚事也該下來了。”

    顧溫涼才喝了水,聽了這話有些驚愕,隨後眸中滑過一片笑意。

    沈唯如今行事越發雷厲風行,朝堂上口碑甚好,隱有崇晉帝少年時的魄力,又是風頭無二的儲君,顯國公府日日對秦衣竹施壓,但秦衣竹那般聰慧,楞是拖了又拖,就為了真正定下和沈唯的感情。

    不叫他吃些苦頭,哪裏會珍惜?

    就是沈徹聽了這樣的笑意都挑了挑眉,“那就先恭喜皇兄了。”

    沈唯的目光掃過緊挨著的沈徹和顧溫涼,有些感慨,“說起來,原以為你們兩個才是最不可能在一起的。”

    觸到他的目光,顧溫涼心頭微動,才偏過頭就見沈徹光明正大握了她的手,笑得格外歡喜,就如同一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早和你們說過了,我媳婦眼光定不會那麼差的。”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顧溫涼卻差點落了淚。

    哪怕如今她天天可以抱著他,黏在他的身邊,還有了孩子,她也沒忘記前世那些叫她痛不欲生的日子。

    她的眼光並不好,至少前世,她徹底瞎了眼。

    可即使是這樣,沈徹他也癡癡地喜歡了自己兩世。

    指尖的溫度真實熨帖,沈唯的視線投過來,冷哼一聲,片刻後才吐出兩個字。

    “幼稚。”

    江王大婚,來的人不少,那些大臣見太子和禹王一同飲酒,都笑江王這是搬了兩個好救兵來。

    笑歸笑,實則很少有人敢找江王灌酒,他那身子本就是出了名的不好,更何況今日還是洞房花燭,若是因為喝了酒而生出什麼事來……

    他們還是不想自找麻煩的。

    所以沈慎很快就脫了身。

    江王府正院,這裏的燈光最亮,房裏擺上了上好的夜明珠,清輝一縷一縷散發出來,給才沐了浴的舒渙身上添了一層柔光。

    沈慎踏著月光進屋的時候就揮退了伺候的丫鬟嬤嬤,親自掀開門簾走了進去,一進去就有些傻眼。

    舒渙並不如他想象中那般老實坐在床上嬌滴滴等他回來,而是抓了一把喜被上的紅棗桂圓放在白嫩的手心裏,一邊又給自己剝了幾顆花生嚼得正歡。

    見是沈慎來了,她眨了眨眼睛,瞳孔裏水汪汪的,瞧得沈慎身上有些發緊。

    “餓了?”

    他皺眉走到她身邊,舒渙如往常一樣掛在他脖子上,笑得歡暢,脆生生地答:“我鬧著好玩,你回來了?喝了酒嗎?”

    柔和的夜風吹進屋裏,沈慎瞧著眼前人靈動的笑臉,一邊拖了她挺翹的臀一邊低聲道:“有沈唯和沈徹擋著,沒喝多少。”

    舒渙咯咯地笑,微涼的小手環住他的腰,又踮起腳親了親他殷紅的唇。

    “沈慎,你長得怎麼這麼美?”

    沈慎對她的贊美見怪不怪,嘆了一口氣耐心道:“渙寶,我們今日才拜過堂,你該叫我夫君。”

    舒渙又去嗅他的衣袖,從善如流:“夫君。”

    這一聲夫君像是點了火,沈慎原本就暗沈的眸中突然就燃起了熊熊的火,他疾步將她放在床榻上,她也不惱,依舊笑呵呵地揉他的臉。

    沈慎無奈,捧了她巴掌大的小臉問:“今日很歡喜?”

    舒渙點頭,眼裏星星點點的光亮被他盡收眼底。

    真是個傻丫頭。

    他低低咳了一聲,手一揚,輕飄飄的床幔盡數落下,只露出裏頭兩人的輪廓。

    舒渙撓了撓他的下巴,像極了沈徹家的那只白狐貍,沈慎目光落在她窈窕起伏的曲線上,眼底的暗越發的沈下來。

    “不鬧你了,你身子不好,咱們這就睡下吧。”舒渙迅速尋了個叫她舒服的位置,卷翹的睫毛合上,如同一把撩人的小扇子。

    沈慎突然就沈下了臉,他身子僵在原地,片刻後才壓著聲音問了句:“嬤嬤方才沒和你說什麼?”

    洞房花燭夜,他等了這麼久,這女人就這麼睡了?

    舒渙睜開眼睛想了一會,而後實誠地點了點頭。

    “嬤嬤給了我一個圖冊。”

    舒渙想到裏頭的內容,登時紅了臉,但還是爬起來與沈慎對視,聲音酥脆道:“沈慎,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睡覺吧,你不行的。”

    “…… ”

    沈慎頓時黑了臉,面上的陰鷙看得人心慌,什麼叫他不行?

    舒渙見慣了他的黑臉,現下也不怕,掰著白嫩的手指頭和他講道理,“你身體那麼虛弱,太醫也說了平日裏這不能那不能的,等下昏過去了怎麼辦?”

    沈慎陡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荒無的黑,他近乎咬牙切齒地笑,將舒渙死死地壓在身下,道:“很好,舒渙,咱們就來瞧瞧到底是誰暈過去。”

    新婚之夜她不想想別的,凈想著他會暈過去?

    沈慎怒極反笑,原本就極盛的顏色此刻更是染上了一層鮮活,空氣中的旖旎氣氛匯聚,激起一室的歡愉。

    舒渙被沈慎親了親眼窩,又被他舔了舔敏感的耳蝸,身子不由得一縮,卻正好瞧進沈慎的眼裏。

    到了後來,她嗚咽著想掙開他的手臂,如同一頭小獸一般,沈慎的呼吸已然亂了,還得鉗制住她不亂動,不由得低喝:“舒渙,你乖一些。”

    舒渙在他身子底下搖頭,嘴裏嗚嗚咽咽的眼神有些迷離,身子深處傳來一股子空虛叫她無所適從只想著要掙紮。

    沈慎被她猝不及防撓了一爪子,氣得低吼:“你再亂動等會子疼死你。”

    舒渙這才哼唧著老實下來,委委屈屈地咬住了下嘴唇。

    沈慎這才專心地剝了她衣物,火熱的身子壓了上去,舒服得喟嘆一聲,他捏了捏舒渙紅彤彤的小臉蛋,親了親她閉上的眼窩,聲音低啞得變了調:“渙寶,睜開眼睛看著我。”

    舒渙腦子有些昏了,他說睜開她就乖乖地睜開,順便送上了自己嫣紅的粉唇。

    沈慎自然不放過這等好事,親上去的同時也不再強忍著情.欲,把她欺負得淚水漣漣才好。

    許久,沈慎呼吸有些喘,聲音裏卻滿是壓抑的興奮,眼裏的光看得舒渙心慌。

    “還說我不行?嗯?”沈慎稍微用些力,舒渙就低低地嗚咽出聲,他被貓兒一樣的嬌哼刺激,同時親親她的耳垂。

    舒渙死死咬著下嘴唇,胡亂地搖著頭。

    改明兒……一定要找那個庸醫算賬去!

    凈瞎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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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5 22:09:32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大結局三

    顯國公府, 正院。

    才用了午膳, 秦衣竹就被顯國公夫人拉著坐到了床邊上, 她瞧著自家母親那憂心忡忡的面龐,心下微動, 明艷的面容柔和下來。

    “衣竹,你自小是最叫我省心的,怎麼如今在自己的婚事上就理不明白了呢?”

    秦衣竹目光瞥過院外紛紛揚揚落下的紅楓葉,聲音清脆地回道:“母親,早先您和爹爹可是說婚事任我選的。”

    顯國公夫人嘆了一口氣。

    “可如今太子爺那……嫁給旁人再好能有太子妃顯赫?”

    太子妃再近一步,那可是真正的母儀天下啊。

    秦衣竹透潤的瞳孔轉了轉,沖顯國公夫人撒嬌:“太子妃再好,也終是被困在深宮, 想要再見母親一面都難了。”

    “再說您先前不也挺中意那忠勇侯府的世子嗎?”

    話談到這裏,再勸也沒有用,秦衣竹行了一禮後退下。

    回到自己房裏, 她托著腮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忠勇侯世子鐘時賢約了她下午去寒林煮茶, 對這個突然湊上來的男人, 她並不反感,只覺得他這個哥哥的教養可比那兩個妹妹好多了。

    她到的時候, 鐘時賢已到了, 一身白衣飄飄玉樹臨風也不知在看些什麼,見是她來了, 舒緩一笑請她在對面坐下。

    林子裏竹葉沙沙作響,秦衣竹扯了扯嘴角, “讓世子久等了。”

    鐘時賢不在意地笑,俊逸的面龐更是柔和三分,他親自沏了一杯茶移到秦衣竹的跟前,聲音比泉水還要清潤三分。

    “衣竹,前日我和你說的可考慮好了?”他自端了一杯茶水輕抿,只是眼眸中的緊張之意不容忽視。

    秦衣竹面對他的目光頗為窘迫,她咬了咬牙,斟酌著道:“我生性頑劣,怕是擔不起世子擡愛。”

    鐘時賢眼底滑過一絲黯淡,放下手裏的茶盞道:“衣竹,我是認真的。”

    秦衣竹低頭不語,自然知道他的心意,他們兩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就算是嫁過去也好歹有一個娘家可以倚仗,且鐘時賢為人算是言出必行之輩,這樁婚事若是成了真是極好的。

    可她怎麼也下不去那樣的決心,說到底還是因為沈唯。

    東宮內院到底兇險,她見過了沈徹和沈慎的情深模樣,自然是不想再同母親一樣,整日裏與下頭的小妾鬥智鬥勇。

    且太子後院,甚至是以後的後宮,那樣多如花般嬌嫩的新人,哪裏是她可以鬥完的呢?

    她猛的閉了閉眼眸,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她才剛要說話,就被身後含怒的聲音打斷。

    “秦衣竹,你給孤過來。”

    沈唯才處理完朝堂政務,連衣物都未來得及換,眼巴巴地趕了過來,瞧見的就是兩人私定終身的畫面,當下心裏的那團火就燒起來了。

    秦衣竹眨了眨眼睛,離著不遠的男人靠在一顆竹枝上,身形筆挺眸光含怒,一身的凜冽氣勢叫人不敢直視。

    她突然就有些心虛,朝著抱拳行禮面色有些沈的鐘時賢使了個眼色,用極低的聲音道:“你先回吧,我再好好考慮幾天。”

    婚姻大事,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鐘時賢也知道這個到底,他擡眸就望見秦衣竹精致瑩白的側臉,不由得緊了緊拳頭,低低道:“後日是個好日子,我央母親前去提親。”

    秦衣竹驀地回頭望他,卻見鐘時賢深深瞧了一眼沈唯後就離開了。

    沈唯瞧著他們難舍難分的樣子,氣得胃裏火燒火燎的難受,同時也聽到了他們說話的內容,一時之間眼裏的光盡數成了一種噬人的黑。

    他幾步就走到了秦衣竹身邊,她目光有些閃躲,卻被暴怒的沈唯死死捏了下巴,男人身上淩冽的淡香卷進鼻腔,秦衣竹微微瑟縮一下。

    她想,這下糟糕了。

    墨竹桿桿筆挺,風吹進林子裏,刮起一陣陣綠波,秦衣竹垂下眼瞼不去看他,抿了抿唇問:“你怎麼來了?”

    沈唯死死地捏著她瘦弱的肩膀,一身矜貴的太子蟒袍熠熠生輝,他深吸一口氣,近乎咬牙切齒:“秦衣竹,我們談談。”

    是該好好談談了。

    秦衣竹被他強行抱在腿上坐著,面色緋紅,聲音含怒:“不是說好好談?”

    沈唯置若罔聞,伸手撫了撫她烏黑的發,輕輕嗤笑一聲:“就這樣談。”

    “秦衣竹你說,鐘時賢若是真敢上顯國公府提親,會不會突然就暴斃了?”

    他語氣裏帶著淺淡的笑意,秦衣竹聽了心裏發寒,不敢置信地扭頭望他,嘴唇蠕動幾下:“你說什麼?”

    沈唯許久未瞧到她這樣的表情,一想起她眼裏的驚恐是為了另一個男人,就煩躁得要命。

    “你就那麼喜歡他?”沈唯有些嘲諷地笑望著她,只是那笑意太淺,不達眼底。

    秦衣竹突然瞪大了眸子使勁掙紮,聲音甚至有些變了調:“沈唯你瘋了?”

    沈唯漫不經心玩弄著她的長發,瞧上去依舊是那副漠然的神情,只是緊抿的唇角到底暴露了他內心的些許情緒。

    “現在不喚我太子殿下了?”

    “你到底想幹嘛?”秦衣竹低低地開口問,琉璃色的眸子裏光亮迅速黯淡下來,看得沈唯心頭微痛。

    她就這麼厭煩他?

    “別再和他見面了,衣竹,你知曉的,我脾氣不好。”

    秦衣竹使力掙開他,他深幽的眸子壓迫感極強,她索性豁出去一字一句說得字正腔圓。

    “你憑什麼管我?鐘時賢和我門當戶對,兩家又是沾親帶故的,就算日後他待我不好,至少還有舊情可念。”

    沈唯猛的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逼得她一步步後退,他的神情太過陰鷙俊美無儔的面龐陡然沈了下來,那股氣勢讓秦衣竹手心有些濡濕。

    “你在顧慮什麼?”他終於在她跟前停了下來,看她小小嬌嬌的一團,偏偏雙瞳裏飄著兩朵灼灼的火焰,低聲問。

    秦衣竹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到他明黃色的錦袍,別扭得不得了,許久之後,才斟酌著道:“沈唯,你是太子,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不會缺女人,可我受不住忍不了。”

    “你也別叫溫涼和渙丫頭勸我了,我們和他們不同。”

    沈徹和沈慎都是王爺,可沈唯卻是太子,他身上背負著如山的責任,可秦衣竹卻看上了像沈徹和顧溫涼那樣的愛情。

    沈唯深深地皺了眉頭,秦衣竹見狀嘆了口氣,轉身往山下的路去了。

    秦衣竹回府後有些神不思蜀,晚膳匆匆用了幾口就早早地歇下了,黑暗中她盯著頭頂的床幔,再想起白天沈唯的神情,到底還是嘆了一口氣。

    慢慢來吧,她想。

    她翻身到床的裏頭,誰知竟觸到一具火熱的身軀,一時之間血液都被嚇得停住了,才想驚叫出聲,就被來人一把捂了口鼻。

    “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到耳裏,秦衣竹眨了眨眼睛後反應過來,氣得直拿枕墊往他身上砸。

    “沈唯你是沒事做閑得慌嗎?”

    她也不敢大聲說,生怕外頭的人聽了動靜,一張小臉上因為怒意而更加生動,沈唯心底的怒氣突然就軟了下來,他有些慵懶地靠在床上,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綿軟的臉頰。

    “秦衣竹,父皇準備將蘭家的嫡小姐許給我做太子妃。”他突然出聲,旋即無謂地笑笑:“你真的想嫁給鐘時賢嗎?”

    黑夜裏他的眼睛像是會發光一眼,裏頭還摻雜著一些秦衣竹讀不懂的情緒,她一時之間心亂如麻,悄悄揪緊了衣袖。

    按理說,自己應該高興的。

    秦衣竹嘴唇蠕動幾下,嗓子卻像是啞了一樣,怎麼也說不出那個想字來。

    或許這個字一說出來,她和沈唯之間就真徹底結束了吧,雖然也從來沒有開始過。

    沈唯也不打擾她,只是自顧自說自己的,同時挑了她瘦削的下巴道:“還有,你怎麼就那麼認定以後太子後院定是人滿為患?”

    他對女人有多冷淡人盡皆知,怎麼到了她這裏,就像是他閱女無數了一樣?

    “秦衣竹,你怎麼就不能乖一點?”

    沈唯見自己這樣和她說了都無動無衷,險些被氣笑。今日他在府上認真想了許久,才決定開誠布公和她談一次,她不是舒渙,頭腦比一般人聰慧許多,很多事情也更看得開些。

    比如太子妃之位,京城貴女趨之如騖,到了她這裏,便成了叫她避之不及的東西。

    實在是叫人頭疼。

    秦衣竹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有些涼的水,一口下去涼到了心尖,四肢百骸流淌著的都是寒意。

    沈唯眉頭皺得死緊,有些頹然地閉了閉眼,而後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秦衣竹放在手裏的杯子,低低的嘆息聲在夜裏清晰可辨,她走過去背對著他道:“讓我顧忌的從來都是太子的身份,而不是你。”

    事情在第二天突然就發生了轉變,忠勇侯夫人去了蘭家給世子鐘時賢定下了蘭家的嫡姑娘,秦衣竹聽到這消息時一陣愕然。

    崇晉帝既然想將蘭家姑娘許給沈唯做太子妃,怎麼還默認了忠勇侯府和蘭府的結親?

    沈唯他這是什麼意思?

    細一想想,秦衣竹又難免覺得窩心。他容不得鐘時賢在她眼前晃悠,使計打發之余順帶著也將崇晉帝中意的太子妃算計了進去,不想叫她胡思亂想。

    又過了半月的時間,京都裏突然刮起了一陣流言,說是崇晉帝有意將秦衣竹許給禹王做側妃,這流言一夜之間傳遍了京都的街頭巷尾,偏偏傳得像模像樣,不像是空穴來風的樣子。

    秦衣竹有些慌了神。

    沈唯聽到這則流言時正在禹王府的書房裏,他和沈徹面面相覷,第一次懷疑自己聽左了。

    他原本還噙著笑意的臉立刻就沈了下來,陰鷙的目光瞥向沈徹,卻見後者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簡直一派胡言!”沈徹當即就停了筆低喝,劍眉皺得死死的。

    “王妃知曉嗎?”

    沈徹頓了頓,到底有些不安,王福頭低得不能再低,默默地點了點頭。

    沈徹想,這下完了,又背了這麼一個黑鍋。

    沈唯自然知道他不可能動納側妃的心思,他這胞弟恨不得把顧溫涼當祖宗一樣供起來好生伺候著,哪裏會看別的女人一眼?

    可就算是知道,他心裏也憋了一口氣悶得慌,“父皇真是越來越愛多管閑事了。”

    沈徹才摔了一塊上好的筆硯,碎片和著烏黑的墨汁翻了一地,他走過來拍了拍沈唯的肩誠懇道:“皇兄,你去找父皇賜婚吧。”

    “我和沈慎都成了親,只剩下你一個,這個不要那個不歡喜的,父皇自然是想激一下你。”

    沈唯聞言淡淡掃了他一眼,道:“你急什麼?”

    自然是怕再被誤傷。

    沈徹像是想起什麼,銳利的鳳眸中凈是璀璨的笑意,“溫涼如今有了身子正是脾氣不好的時候,我怕她誤會。”

    沈唯往日聽他這麼說只覺得煩躁,如今倒是有些期待了,他頓了頓步子,有些震怒的聲音傳到沈徹耳裏:“我今日才遞了折子上去,誰叫他不先瞧瞧的?”

    沈徹一楞,旋即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自己則回了正院。

    才一進門,就見到顧溫涼坐在窗前,低頭繡著一件寢衣,風一吹,就露出她精致柔和的側臉,像是被鍍了一層金光上去。許是聽到了腳步聲,顧溫涼擡頭望他,旋即就放下寢衣輕輕朝著他笑,露出了兩側嬌軟的小梨渦,連帶著聲音都是香甜的,“你回來了?”

    沈徹大步走過去將她抱住,用微涼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頸,低低道:“才走了一會就想你了。”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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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4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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