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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指劍為媒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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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6 11:34:34 |只看該作者


  老人道:“如以武功而論,那八荒魔劍軒轅豪也算得上是一位罕見的高手,但如果說憑那一手劍法,即可擊敗令尊,老夫是決不會相信!”話音一頓,忽然大笑道:“孩子,那雷剛可曾對你提過甘布衣的武功如何?”

  石承先恭敬的應道:“說過。”

  老人道:“他是怎麼講的?”

  石承先道:“雷大叔說,你手下從無十合之將!”

  老人大笑道:“孩子你是認定老夫就是甘布衣了。”

  石承先道:“晚輩不信這四絕谷裡還會有別人。”

  老人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四絕谷中,果真沒有別人,不過,老夫卻要告訴你一件世人不知的大事,甘布衣一生之中,一共遇到過四位在他手下走過十招之人,並不如雷剛所說,手下從無十招之將。”

  石承先耳中聽得白髮老人承認了這四絕谷中並無別人,頓時連他後面說的是什麼話都沒聽進去,跳下軟榻,納頭便拜,口中更是連聲呼喚著師父不止。

  老人瞧的白眉直動,叫道:“起來,起來,話未說完,老夫還不一定收你做徒弟呢?”

  終於,這位白髮老人承認了自己就是那位哈哈狂劍甘布衣了。

  石承先聞言雖是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道甘布衣會不會把話說完之後,拒絕將自己收歸門下,但至少業已證實,自己已經不辱先父遺命,尋到甘大俠,轉念及此,是以,他果真依言站了起來,道:“弟子遵命!”

  顯是他已暗中認定那甘布衣必須收他為徒,所以口中立即又自稱弟子。

  甘布衣一抹胸前白髯,道:“剛才,老夫說的話,你可曾聽到了?”

  石承先怔了一怔,低頭道:“弟子……”敢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啦!長者說話,自己竟然未能細心凝聽實在是有些失禮。

  甘布衣瞧著石承先不安的神情,不禁大笑道:“孩子,老夫再說一遍吧!”頓了一頓,接道:“孩子,那雷剛所說,老夫手下從無十招之將這句話,並非事實,老夫一生之中,就遇到過四位在老夫手下走過十招之人!”

  石承先心想,一個人一生之中只遇到四個能在自己手下走出十招之人,這已是曠世難見的奇士了!當下說道:“師父啊!你老人家一生之中只有四人能在你手下走過十招,實在是很值得自豪了!”

  孰料這等讚頌之語,反倒使甘布衣聽得長長一嘆道:“孩子,老夫就從來沒有為此而自豪過……”

  石承先惑然道:“為什麼?”

  甘布衣道:“孩子,其中道理一下子也說不完,還是留待以後再談吧!不過……”語音一頓,竟然大笑接道:“老夫認為那四人之中,以你爹爹的人品武功,最為可取。”

  石承先早就想到自己的爹爹必然是甘布衣口中所說的四人之一,但他可未曾料到,自己的爹爹,竟是其中首屈一指之人,一時之間,倒不知怎生答話了。

  甘布衣大笑之聲一斂,立即又沉聲道:“但如就武功狠毒,心計凶殘而言,卻又另有其人了。”

  石承先聞言,心中一驚道:“師父,這四位能在師父手中走滿十招之人,除了先父以外,還有些什麼人呢?”

  甘布衣搖頭道:“孩子,你怎地口口聲聲叫我師父呢?老夫未曾受你拜師大禮之前,你不可再這等叫了。”

  石承先聽得心中大喜,道:“弟子記下了。”

  甘布衣道:“孩子,老夫一生之事,說來話長,決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完,是以,還是留待以後再談!”話音一頓,又道:“孩子,老夫知道你心中必然還有幾樁不解之事,急於想向老夫詢問,是麼?”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師……老前輩,弟子果然是有幾樁不解之事,想向你老請教!”

  甘布衣笑道:“說吧!老夫在收你為徒之前,自當先要釋你心中之疑。”

  石承先心中暗暗的尋思了一遍,這才問道:“老前輩,這四絕谷中,可是只有你老一人麼?”

  甘布衣道:“除了一猿二鳥,只有老夫一人。”

  石承先道:“老前輩,江湖傳言,你老隱居此谷已有三十年之久,未曾出谷一步,但不知這些年來,你老這三餐飯菜,是怎生運進谷來?”

  甘布衣大笑道:“問的好!孩子,老夫每月都有人替老夫採辦食用之物送來,所以休說只有三十年,縱然再有三十年,老夫也不匱衣食諸物不繼!”

  石承先恍然道:“原來如此。”

  甘布衣笑道:“孩子,下面你要問之事,必然是有關老夫訂下的那入谷之人,必須自殘肢體之事了。”

  石承先道:“老前輩,你這份禁例,確是未免訂的太過殘忍了些,據說那些渴望入谷之人,無非是仰慕你老武功,而想來拜師學藝,說起來也算是對你老十分恭敬,你老縱然不肯收徒,但也不可把一個人弄成五官不全,四肢俱殘啊!”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你是指責老夫太過殘忍麼?”

  石承先道:“弟子不敢妄肆指責你老行事,但這等不近人情的禁例,終覺令人看來觸目驚心……”

  甘布衣手捋長髯,微微一笑道:“孩子,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呢!”

  石承先聽得怔了一怔,脫口道:“老前輩,你老一身武功,據傳已是天下無敵,怎麼還會要有防人之心呢?”

  甘布衣目光中,陡然掠過二絲黯然的情緒,不過,他卻沒讓石承先發現就呵呵一笑道:“孩子,天下絕沒有一個人可以號稱天下無敵,老夫也只不過是比一般人稍為高明一點而已,懂麼?”

  石承先點頭道:“弟子懂得……只是……只是……”

  他期期艾艾的沒把要說之話說出來,甘布衣不覺大笑道:“孩子,只是什麼?”

  石承先忽然嘆了一口氣,道:“老前輩,晚輩只是覺得你老人家這種做法有些不合常情!”

  甘布衣哈哈一笑道:“孩子,老夫不是告訴過你麼,老夫並非真個天下無敵啊!老夫為了自身安全,又怎能不防一手呢?何況……”甘布衣忽然一頓笑聲,沉聲道:“孩子,老夫可以告訴你,這三十年來,老夫這禁令之下,只有一個人當真的自殘了一肢,這個人就是雷剛!”

  石承先聽得睜大了兩眼,道:“這……老前輩,難道這三十年中就沒有人真心前來求見過你麼?”

  甘布衣笑道:“有沒有,老夫也不敢說,但三十年來,老夫這四絕谷中,除了你爹和另外一位故交來過以外,你該是第三位入谷之人!”

  石承先呆呆的望著甘布衣道:“老前輩,您越說弟子可是越糊塗了!”

  甘布衣大笑道:“是啊,老夫若不說明白,毋怪你越聽越不懂的了……”語音一頓,接道:“老夫這四絕谷外的四道禁例,實際上說起來只不過是嚇人的玩藝,實則,老夫這四絕谷的三處入口,都另外還有禁制,若非老夫願意容他入谷,不是老夫誇口,武林中只怕連當中的九大魔教至尊再生,也休想入我谷中一步。”

  甘布衣想是對自己這等安排,十分自豪,是以說到此處,忍不住掀髯大笑不已。

  石承先即是聽得小心靈中非常震悸,他暗暗尋思道:“這四大禁制,已是那等不近人情,只不知那入口之處的禁制更是何等惡毒……江湖傳言哈哈狂劍甘布衣如何如何,只怕俱是捕風捉影之談了!”

  他一念及此,不覺大為後誨,自己千里迢迢,甚至不惜一死入谷求見,結果,見面勝過聞名,這位被自己爹爹當作俠義的高手,卻原來是個行事不近人情的惡毒怪物,自己倘是真的拜他為師,將來又會落得何等—下場呢?

  石承先沉吟不語,臉上神色更是變幻不停,瞧在那甘布衣眼中,他早已明白了七分,大笑之聲一歇,低聲道:“孩子,你在想什麼?”

  石承先悚然一震,脫口道:“弟子不該來此……”

  甘布衣聽得大笑道:“孩子,你那心中,可是把老夫當作了一位極為邪惡的怪人麼?”

  石承先有些忿忿地應道:“老前輩自覺所作所為,不嫌過份嗎?”

  甘布衣大笑道:“當然不過份,因為老夫自入此谷以來,就從未傷生,較之三十年前,簡直判若兩人,孩子,這怎能說是過份呢?”

  石承先聽他說是三十年來從未傷生,自是有些不信,搖頭道:“老前輩,你老那三處入口的禁制,不是很厲害麼?”

  甘布衣道:“能夠阻止得九大魔首,當然是人間第一等厲害的禁制了。”

  石承先道:“既是人間最為凶狠的禁制,想必是任何人誤闖,都是落下個非死即傷的下場了!”

  甘布衣道:“差不多!”

  石承先一揚小腦袋道:“老前輩,您說漏了嘴啦!晚輩不信這三十年中,就沒有人誤闖過此谷……”

  甘布衣聽得大為高興的笑道:“孩子,你這份靈巧的心智,真叫老夫高興得很!石嘯風有子如此,老夫為故人賀!”

  話音一頓,接道:“孩子,老夫可以告慰於你,三十年來;,每月之中總有一起人妄想闖入此谷,但這三百多起武林人物,卻並無一人受過傷損!”

  石承先呆道:“真的?”

  甘布衣道:“老夫自是不會騙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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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0 13:10:30 |只看該作者
十一

  石承先有些不肯相信的瞧著甘布衣,笑道:“老前輩,這怎麼可能呢?”

  甘布衣哈哈一笑道:“孩子,天下有很多的事,看來是不可能,但實際上卻又是可能的,比如老夫獨居此谷已有三十年,在一般人看來,豈不也是令人難以相信的很麼?”

  石承先道:“老前輩說的是……”

  甘布衣一揚壽眉,接道:“孩子,瞧你的神色,你好似有些兒口服,心中不服吧!”

  石承先心中確是有些不信,聞言有點兒訕訕的道:“老前輩,你老人家真有知人之明啊!”

  甘布衣忽然縱聲大笑道:“孩子,你才知道麼?老夫以為你早該知道啦!”說罷,更是大笑不止。

  石承先被甘老人這一陣大笑,弄得有些愣愣的,好半晌,等到甘老人止住了長笑之聲,他才低聲問道:“老前輩,你老為何這麼好笑?”

  甘布衣睜大了兩眼,道:“孩子,老夫怎能不笑呢?你難道還不明白麼?”

  石承先搖了搖頭,道:“弟子果然是還不明白。”

  甘布衣笑道:“倘若你真心想拜在老夫門下,你這等懷疑師父的為人,豈不令人好笑麼?”

  石承先呆了一呆,暗道:“不錯,為人弟子,怎可對尊長這般不相信呢?難怪甘老人要笑我了!”轉念至此,連忙起身,恭敬的抱著小拳頭道:“弟子失禮不敬,尚祈老前輩看在弟子年幼,莫要見怪!”

  甘布衣見他一臉惶急之色,忍不住笑道:“孩子,你莫要不安,老夫如是當真怪你失禮不敬,又怎會告知於你呢?坐下,坐下,老夫還有話說。”

  石承先依言坐回榻上,道:“弟子遵命!”

  甘布衣道:“老夫首先似是要先將那三處禁制對你說明,你才會相信老夫了。”

  石承先笑道:“你老不必說了!”

  甘布衣道:“為什麼?”

  石承先道:“弟子相信了!”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不論你是否真的相信,但老夫卻不能不對你說。”

  石承先脫口道:“為什麼?”

  話已出口,石承先方始發現,自己竟然學了甘布衣同一口吻,不禁失聲笑了。

  甘布衣也忍不住大笑道:“孩子,你還沒有拜師,就學會了老夫的口氣了?可喜啊,可喜。”笑聲一頓,接道:“孩子,你可準備好了?”

  石承先一怔道:“弟子要準備什麼?”

  甘布衣笑道:“孩子,你要準備聽我講話啊!”

  石承先心中直想笑,但口中卻道:“弟子準備好了。”

  甘布衣道:“很好,你可要仔細的聽著!”

  石承先卻有些不太明白,這些事為什麼要自己仔細的聽?但他還沒有來的及多想,耳中已聽得甘布衣說道:“孩子,老夫這個四絕谷中,共有三處入口,任何人要想入谷,除了像你一般,不怕粉身碎骨,由崖上躍下而外,就必須經由那三道設有特別禁制的入谷路徑……”

  甘布衣話音未已,石承先突然插口問道:“老前輩,弟子有一事不解,不知可否先向你請教?”

  甘布衣點頭道:“說吧!”

  石承先道:“老前輩,這四絕谷底,離弟子躍下之處,一定是很高的了。”

  甘布衣笑道:“不錯,約有千丈以上!”

  石承先道:“你老適才可是說,任何人如想由那崖上躍入谷內,結果必將粉身碎骨麼?”

  甘布衣道:“不錯!”

  石承先搖頭道:“老前輩,弟子不是很好麼?”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你麼?那是因為有老夫在崖下接應的緣故,否則,在縱然有你爹爹一般身手,只怕也難以自千丈高處躍下,而不曾受到一絲傷害的……”

  石承先恍然笑道:“原來如此!但不知你老又怎會知道弟子要拚死跳入谷中呢?”

  甘布衣哈哈一笑,故作神秘的應道:“這個麼?天機不可洩露,恕老夫先賣上一個關子了……”語音微頓,眨了眨眼,接道:“孩子,咱們剛才說到哪裡了?”

  石承先道:“你老說到,任何人要想入谷,就必須經過三處設有禁制的入口。”

  甘布衣道:“對!老夫那三處禁制,佈置的十分奇妙,縱是九大魔首重現,也難以全身而退,是以老夫方能在這四絕谷中,過了三十年太平歲月!”

  石承先笑道:“老前輩,不知你老用的何等禁制,竟然具有這麼大的威力?”

  甘布衣道:“迷魂藥粉。”

  石承先聽得一呆道:“迷魂藥粉麼?”

  甘布衣道:“怎麼?你莫非不信?”

  石承先道:“弟子……弟子……”忽然嘆了一口氣,住口不語!

  甘布衣道:“孩子,你怎麼啦?說呀!”

  石承先緊閉著雙目,低聲道:“以你老人家的名望,怎麼能夠使用那迷魂藥物來阻人入谷呢?”言下之意,似是對甘布衣這等做法,甚是鄙視!

  甘布衣突然仰頭大笑道:“孩子,你敢情是有些不恥老夫這等手段?”

  石承先依然不曾睜眼,口中卻道:“弟子不敢!”

  甘布衣聞言,竟是長長的嘆息一聲,接道:“孩子,老夫如非靠了這迷魂藥物之助,阻住了入谷之人,只怕三十年前,老夫就已被人碎屍萬段了。”

  石承先聽得混身一震,兩眼大睜,道:“這怎麼可能?”

  甘布衣道:“當然可能,孩子,試想一個武功全失的老人,若想在仇敵環伺之下求生,除了憑仗藥物自衛,又能有什麼更好的法子呢?”

  石承先茫然道:“武功全失?你老說的誰?”

  甘布衣大笑道:“這四絕谷中,除了老夫,別無他人,自然說的老夫自己的了。”

  石承先呆呆的瞧著甘布衣,半晌方始接道:“你老不像失去武功啊?”

  甘布衣道:“孩子,你還不相信麼?”

  石承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原來,他此刻心中大感痛苦,如是甘老人沒有騙他,真個武功全失,那不啻是說,他自己拚死跳落崖下求見,拜師學藝的用心,已然完全等於白費了!

  是以,這一瞬間,他根本就沒聽清楚甘布衣在說什麼,毋怪他會搖頭不語。

  甘布衣目睹斯情,忽然縱聲一笑道:“孩子,你此刻心中,定是十分失望了,是麼?”

  這一聲大笑,非常高亢,穿入石承先耳中,只震得他兩耳嗡嗡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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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0 13:10:42 |只看該作者
十二

  石承先陡地一驚,暗道:“聽他笑聲,幾乎可裂金石,又哪裡會是武功全失之人?莫非這位甘老人仍在試探我拜師學藝之心,是不是堅定麼?……”一念及此,絕望之心大減,忙道:“弟子並無此意,老前輩莫要誤會……”

  甘布衣軒眉一笑,道:“其實,你為了殺父之仇來此求師學武,突然發現所求之人,竟是武功俱失,生出那失望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孩子,你不必為此不安了!”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孩子,老夫眼下雖然無法與人動手過招,但如要造就一個武林奇才,相信老夫比別人還要高明的多多。”

  言下之意,是要石承先莫要灰心了!

  石承先不笨,哪有聽不出的道理,當下說道:“弟子相信!”

  甘布衣伸手抓了抓白髮,笑道:“孩子,咱們似乎又扯離了話題,是不是?唉!老夫到底是老邁啦……”笑聲一斂,接道:“三十年前,老夫不幸失去武功之事,連你爹大概也不知道,雖然令尊曾經來此探訪過老夫,但老夫知道,他並未瞧出我武功已失!否則,他也不會要你前來求見老夫了!”

  石承先聞言,知道甘布衣果真失去了武功,頓時對他四絕谷佈置了迷魂藥物以為禁制之事,也不再覺出有什麼不該,正如甘布衣所說,一個武功全失的老人,獨居谷中,若想不受他人傷害,舍此之外,確是別無他法可想了!當下接道:“老前輩這些年來,必然是很苦吧?”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甘布衣笑道:“苦倒不見得,只是有些發悶而已!”

  石承先心中暗道:“他獨困此谷,長達三十年之久,居然只是覺得有一點悶,一個人能有這等胸懷,確也是算得聖賢一流人物……”

  敢情石承先記得在七八歲時,爹爹為了要幫助自己打好內功基礎,曾要秦大姑帶著他到離家不遠的雁蕩絕頂,過了半年,終日除了秦大姑外,就見不到其他的玩伴,當時可真把他給悶壞了。

  故而,甘布衣三十年獨處深山絕谷,竟是只覺得有一點悶而已,不禁使他那小小的心靈之中,產生了極大的感受。

  甘布衣見他沉吟未語,接道:“孩子,你在想什麼?可是懷疑老夫失去武功,就無能使你練成絕世武功麼?”

  石承先搖頭道:“不是!”

  甘布衣此時卻未再往下問,只淡淡一笑道:“孩子,你還想不想拜在老夫名下,習練武功?”

  石承先應聲道:“弟子不惜粉身碎骨,跳下崖來就是為了要拜在你老門下啊……”

  話音未已,竟然跪了下去,拜了三拜。

  甘布衣實受了他三拜九叩之禮,掀髯大笑道:“孩子,你已經是老夫的徒兒了……”

  石承先跪在地上,仰頭叫道:“師父!”

  甘布衣伸手按著石承先的頂門摩娑,低聲道:“孩子,你不反悔麼?”

  石承先斬釘截鐵的應道:“不!”

  甘布衣連聲道:“很好,很好……”突然長長的吁了口氣,接道:“孩子,僅僅就在這三十年而言,武林之中,想拜在老夫門下之人,少說也有三百之數,俱被老夫一一拒絕在四絕谷外,如論資質,其中至少有五六個不在你之下,可是老夫卻終於被你一片孝心和徹夜跪在冰雪之中的毅力所動,忍不住命那靈鷲守在你們停身的崖下,相機接應於你……”

  餘音未絕,石承先插口道:“師父,你老不是獨自隱居谷中麼?怎地還能派人接應弟子呢?”

  甘布衣笑道:“谷中確是只有老夫一人,不過,為師卻畜有一隻狗頭靈鷲,一隻能言善語的鸚鵡小白,和一隻深通人性的蒼猿!”

  石承先道:“原來師父還畜有三隻異獸啊?”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若非有了這三隻畜牲,老夫這三十年縱不為仇人所害,豈不要餓死在這四絕谷中了麼!”

  石承先暗道:“是啊,我可真沒想到,三十年來,師父足不出谷半步,這一日三餐,又是哪裡來的油鹽柴米呢?莫非是要那猿猴到山下村中偷竊而來麼?”他想到這裡,不禁笑道:“師父這麼一說,可叫弟子想起一樁事來了!”

  甘布衣道:“什麼事?”

  石承先道:“弟子如是肚子餓了,該用什麼充飢?”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這四絕谷中,為師已種植了各種鮮果,一年四季,次弟結實不斷,你還怕餓著嗎?別擔心啦!”

  石承先聽得一愣道:“師父,就只有鮮果?”

  甘布衣道:“除了鮮果以外,還有山藥、黃精、茯苓、松實等等,夠不夠?”

  石承先皺眉道:“弟子不知道,因為……因為……”他忽然住口不語,臉上滿是疑慮之色!

  甘布衣瞧得有些惑然不解,笑道:“孩子,你……”驀然,老人雙手一拍,失聲大笑道:“為師明白了,為師明白了……”

  他口中一連說了幾個明白了,笑的連老淚也擠出眼眶之外。

  這回可輪到石承先惑然不解的問道:“師父,你老明白了什麼?”

  甘布衣好不容易的止住了笑聲,喘著氣道:“孩子,為師近二十年來,幾乎已然絕了煙火,而以鮮果、松實、茯苓、黃精等充飢,對你卻大不適合,看來為了你的一日三餐,老夫還得大費周章才成呢!”

  石承先道:“師父,弟子就吃那些鮮果、松實吧!既然師父吃得飽,弟子自是也能吃得飽了。”

  甘布衣搖頭道:“不行!”

  石承先一呆道:“師父,弟子出言衷誠。”

  甘布衣道:“為師知道你說的實話,只是,師父卻知道這事不行啊!”

  石承先皺眉道:“為什麼呢?”

  甘布衣道:“孩子,這只因你太年輕了,如是眼下要你每日不吃五穀魚肉之類,只怕你再也長不高,長不壯,那豈不糟糕麼?”

  石承先聽得似懂非懂,笑道:“師父,這麼說,弟子是一定要吃那五穀魚肉了!”

  甘布衣道:“不錯!”

  石承先忽然心中一動,接道:“師父,那五穀魚肉等物,可是要出谷到市集去買呢?”

  甘布衣道:“自是要到山下的市集中去買!”

  石承先道:“弟子去買好不好?”

  甘布衣搖頭道:“不行,你去不得,在你武功未成之日,不可出谷一步。”

  石承先笑道:“師父,弟子卻想出有人可以去為我們採購一切……”

  甘布衣:“什麼人?”

  石承先道:“弟子那雷大叔和秦大姑不是還留在崖上未曾離去麼?師父,要他們來照應你老可好呢?”

  甘布衣笑道:“走啦,你如是要想見他們,那至少也得再過七年。”

  石承先一怔道:“師父怎知他們已經離去呢?”

  甘布衣笑道:“是為師差那小白把他們攆走的!不過,為師若是先前就會想到你這一日三餐的問題,也許就留下他們了。”語聲一頓,接道:“這些事不用你費心了,由明天起,為師就開始傳你武功,不過,因為你自幼隨著你爹,練過石家劍法,已非渾然純玉,學起為師的劍法,只怕要增加不少困難。”

  甘布衣雙目盯在石承先臉上瞧了一陣,道:“你說你爹乃是死在八荒魔劍軒轅豪的劍下,為師實在有些難以相信!”

  石承先道:“那雷大叔自幼跟隨先父,諒也不會說謊!”

  甘布衣道:“雷剛的為人,為師知道,他既然說石老弟死在軒轅豪劍下,定有十成證據,只是,這也正是為師不解之處了!”

  石承先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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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0 13:10:49 |只看該作者
十三

  甘布衣搖搖手,不讓石承先說話,緩緩接道:“我想這其中必有緣故,但為師一時間卻想不出道理何在?孩子,這件事我要仔細想想……”手指軟榻又道:“這軟榻,就是你今後安睡之所,你也該休息了,有話咱們明兒再講吧!”說罷起身出室。

  石承先目送師父離去,起身關上那道往外間廳堂的木門,躺在那獸皮軟榻之上,閉目養神!

  但一時間腦際思潮起伏,諸般事端,紛至沓來……

  爹爹的慈藹笑容,秦大姑的呵護照顧,十多年來的往事,一一泛現在腦際,但眼下這些昔日的歡樂,都已成了鏡花水月,過往雲煙,今後自己是否真能跟隨這位當年武林的第一高手,而今卻只是一位武功全失的平凡老叟甘大俠,習成上乘劍道,為爹爹報仇,為武林除暴,心中可真是連一點兒把握都沒有了。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才沉沉睡去。

  容得他睜開眼來,已是第二天的辰時過後!

  竹窗之外露出一抹慘淡的陽光,挾著遠山積雪,越發顯得清冷淒切。

  轉目望去,不禁大吃一驚,只見甘布衣背負雙手,站在不遠處,瞧著自己微笑。

  石承先連忙一躍而起,拜見道:“師父……”

  甘布衣擺手道:“不用多禮,為師已替你準備了一碗湯汁,快些喝下去吧!”

  石承先轉頭望去,只見木桌上一隻白玉碗中,盛著滿滿的一碗淡青色濃汁。

  陣陣熱氣,正打碗中向上騰起,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鼻而入。

  石承先心中甚是不安的道:“勞動師父,叫弟子好生罪過……”

  甘布衣笑道:“快喝下去,打昨夜你就未進飲食,此刻想已餓壞了!”

  石承先大步向前,端起玉碗,一口氣把湯汁喝下腹中。

  甘布衣笑道:“很香麼?”

  石承先放下玉碗,抹去唇角的殘汁,笑道:“很香!但弟子覺出,入口之後很苦。”

  甘布衣道:“良藥苦口,孩子,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熬成湯汁麼?”

  石承先搖頭道:“弟子不知!”

  甘布衣道:“千歲雪蓮子,萬載溫玉米,說來也可算得人間難得一見的珍貴藥物了,孩子,為師昔年受人暗算之後,若非憑藉這兩味祛毒療傷的靈藥相救,只怕早已埋骨荒山,喂了那野狼凶獸之口……”

  石承先並未料到這碗濃汁,竟是曠古難求的千歲雪蓮和萬載溫玉之汁,聞言之下,不禁一呆,道:“師父,把這等珍貴之物讓弟子飲用,實在太可惜了!”

  甘布衣點頭微笑道:“你今後要使的劍法,乃是極為深奧的武學,如是你沒足夠的體能,縱然記熟一招一式的變化,但到了真正對敵之時,必會遇上力不從心之感,予對方以可乘之機了。”

  石承先道:“弟子知道……”

  甘布衣長長一嘆道:“為師自受人暗算之後,已然久年未再使劍,改習丹道,塞翁失馬,也許為師會因禍得福,參修那上乘金丹大道,闖入那仙佛之門。”

  石承先心中一動,忖道:“師父曾說,他也有二三十年不動煙火之食,顯然他這參修上乘金丹大道之語,並非空言。”當下喜道:“弟子相信師父必能長生不老,修成仙佛之體!”

  甘布衣聞言,淡淡一笑道:“孩子,為師只是打個比喻而已,仙佛之門,究竟何從何去,人間又有幾人知曉?這等事只有走一步是一步……”笑容一斂,接道: “孩子,這四絕谷就是你今後數年的家園,谷中的一切和三處入口的禁制,你都該明白才是,為師這就領你把谷中的情況認清。”

  說完,轉身而去。

  石承先畢恭畢敬應了一聲:“弟子遵命!”舉步隨在甘布衣身後,走出了那三間茅廬!

  約莫花費了三個時辰,兩人方始把四絕谷走遍!

  原來此谷佔地極廣,橫寬雖然只有裡許,但東西的長度,竟有五里以上,故而在甘布衣一路指點講解之下,不知不覺,就費去了半天時光!

  石承先對那三處可以進入本谷的入口,瞧的十分仔細,甘布衣別出心裁的佈置,使任何人未得允許而妄自闖入谷中丈許以內,就將被兩側壁間和地上狂噴而出,無色無嗅的迷魂煙霧迷倒,更是欽佩不已。同時,也使石承先相信師父所說三十年來,雖曾阻止了數百妄圖入谷之人,卻並未真正傷過一人之言,確不是騙他的話。

  敢情那些人一旦被迷倒之後,立即由蒼猿將他們負出山外,喂下他們解藥,留下甘布衣書就的示警字條,使他們不敢再犯!

  兩人回到茅舍大門之外的竹籬旁邊,正待推門入內,石承先突然手指遠處的山坳,尖聲道:“人,師父,你瞧那人……”

  甘布衣轉眼望去,只見打那山坳的缺口之處,一條人影,如飛般在陡峭的崖壁之上,跳躍而來,那人的肩上,似是還挑了一擔籮筐,當下哈哈大笑道:“孩子,你能不能瞧清楚這人怎生長相?”

  石承先此刻實是十分吃驚,照師父所說,這四絕谷乃是一處絕地,除了那處入口以外,任何武功高明之人,也難以打四面筆直的崖壁之下,潛入谷內!但眼前所見,則是那人竟能夠身肩一擔籮筐,沿著直立的懸岩奔來,豈非大大使人難解麼?

  也許石承先一時太過受驚,甘布衣問他的話,他可完全沒有聽明白,怔怔地望著甘布衣道:“師父,你老在說什麼啊?”

  甘布衣眉頭一皺,道:“孩子,你不夠冷靜!”

  顯然,甘布衣這等切時切地的教訓,倒是很能收效,石承先臉上一熱,訕訕地道:“弟子……弟子……”

  甘布衣看他惶急不安之狀,知曉這等適時施教,收益甚大,哈哈一笑道:“記下了,下次再遇到什麼使你驚奇之事時,千萬不可全神為其所奪,否則,就不免被別人所算,而尚不自知!”

  石承先低頭道:“弟子記下了。”語音一頓,抬頭問道:“師父,這人是?……”

  甘布衣道:“孩子,這不是人,是為師命那蒼猿去購買一些食物回來了。”

  若非耳聞目見,石承先果真難以相信,甘布衣話音甫落,那隻足足比一個大人還高的蒼猿,已然奔到茅舍之前,放下了肩頭的籮筐,向甘布衣屈膝跪拜!

  甘布衣揮手一笑道:“辛苦你了,送到灶下去吧!”

  那蒼猿唔晤呀呀的叫了兩聲,向石承先拱了拱前爪,這才擔起籮筐,繞向茅舍後進的廚灶。

  石承先只看得童心大起,笑道:“師父,這老猴子聽得懂人話麼?”

  甘布衣道:“孩子,你不可叫它老猴子,讓它聽見,可就要不理你了。”

  石承先笑道:“師父,弟子該怎麼稱呼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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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甘布衣笑道:“這只蒼猿,已經活了山百年,它不但已通人性,懂得人語,而且,等到它喉頭橫骨化去,長舌內移,就是連人話,也能夠說的了,孩子,你如果不棄它身為獸類,就叫它一聲猿大叔,也無不可。”

  石承先道:“老猿通靈,和人何異!此後弟子就叫它猿大叔便是。”

  甘布衣點頭一笑道:“很好,你如是能夠好好跟它相處,將來也許對你行走江湖,大有裨益……”

  石承先聽得心中有些迷惑奇怪,忖道:“為什麼跟這位猿大叔處得好,會對我將來行走江湖大有裨益呢?倒叫人百思不解……”口中卻恭敬的應道:“弟子知道了!”

  甘布衣也不再深說,換轉話題,道:“孩子,你大概很奇怪這只蒼猿怎能下山購買食用之物吧?”

  石承先心中果然有些奇怪,點頭應道:“弟子果真有點兒不懂,那猿大叔如是去到市集,豈不要引起那些人們大驚小怪麼?”

  甘布衣笑道:“其實,這些東西也並不是蒼猿直接前去市集,他只是到山下一處農家,傳了為師的函信,請那位老農前去購買來的!”

  石承先恍然道:“原來如此!”

  甘布衣臉色突轉嚴肅,道:“打明天起,為師就要傳授你的武功,天下不見有幾個狀元師父,但卻出過無數的狀元徒弟,孩子,短短的幾年工夫,要想造就一個武林絕頂高手,雖然不是絕對不可能,但如何能夠成功,關鍵並不在為師督促的嚴與不嚴了,孩子,這成敗得失之間,全靠你自己的恆心與毅力了。”

  這幾句話,說的十分平和,但每一字都像一根巨錘,打在石承先心頭,只聽得石承先凜然變色,欠身應道:“弟子志切父仇,自信求成甚專。”

  甘布衣點頭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有此心願,也許,七年之後,武林之中,又將重見哈哈狂劍的風儀了。”

  話到此處,老人不禁一手掀髯,縱聲長笑。

  石承先突然心中一動,尋思道:“在來此途中,記得雷大叔曾經說過,師父昔日行道江湖之時,常常傷殺強敵於談笑指顧之間,一旦縱聲狂笑,必是巨魔劍下授首之期,此刻師父掀髯長笑的神態,果然別有威嚴,眉目之際,仍然殺機隱現,想見三十年前師父的威儀……”

  他心中尋思未竟,甘布衣已然笑聲一斂,拉起石承先的右手,低聲道:“孩子,你將來可不能弱了師門的威望啊!為師行走江湖雖然僅得十年左右,但身經大小陣仗,不下數百次,屈指細數,也只是輸過一次而已……”

  一個人身經千百戰,而只敗過一次,聽來叫人實是有些難以相信,但石承先這時不但相信,而且,還替甘布衣十分難過,因為他從雷大叔口中獲悉有關甘布衣的一切,哈哈狂劍四字,值得譽為宇內無人可敵的高手,是以,甘布衣話音未絕,他忍不住問道:“師父,武林之中,還有武功高過你的人麼?”

  甘布衣兩道目光一亮,笑道:“世間之大,盡多能人異士,武功高出為師之人,自是不會沒有,不過,這些人都不會在江湖之上出現罷了!”

  石承先道:“這又為了什麼?”

  甘布衣笑道:“一個人能夠在武功上有那等成就,名利得失之心,自應早已泯除殆盡,自是不會再在江湖之上爭名奪利的了。”

  石承先突道:“師父為何要在武林中行走了十多年呢?”

  言下之意,似是說以甘布衣的武功修為,應也不必再在江湖上走動了!

  甘布衣道:“問的好……”一頓話音,沉聲接道:“孩子,這是你師祖的遺命,為師怎可不終身奉行呢?”

  顯然,石承先已經覺出師父這幾個字說出口來,彷彿用了很大的氣力,他雖然驚訝,卻不敢多問!

  甘布衣沉重的吁了一口長氣,接道:“但為師卻沒想到,三十年前一時大意之下,竟造成了無可挽回的錯誤,使為師不得不退出武林,成為你師祖門下的千古罪人!”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師父,你老說生平之中,只敗過一次,莫非僅僅這一次失敗,就使師父失去全身武功,不得不遁身四絕谷中麼?”在石承先想來,這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故而未再深思脫口說出!

  但甘布衣聞言,沉重的臉色反倒陡然消失,又恢復了那種樂天知命的神態,哈哈一笑道:“不對,那勝了為師之人,與為師武功在伯仲之間,當年三日,三夜,枯坐石室之中論武,我們根本不曾真正出過一掌一指,他又怎能破去為師的全身武功呢?”

  石承先笑道:“弟子正是有些難以相信,那人武功既然已經強過師父,他又何必下手廢去師父的武功,原來你老並不是毀在……”

  餘音未斷,耳中已聽得甘布衣大笑道:“孩子,為師忽然想起一件重大的事來了!”

  石承先一怔,接道:“什麼大事?”

  甘布衣非常鄭重的說道:“你將來行走江湖,千萬要記住,莫沾女人!”

  石承先那等年紀,對男女之事可謂根本不懂,聞言只是順口答道:“弟子記下了!”

  甘布衣白眉一皺,搖頭道:“你沒有記下吧!”

  石承先吃了一驚,急道:“弟子真的記在心中了……”

  甘布衣道:“不錯,你現時自然是記住了,可是,到你遇上女人之日,只怕為師的話,就被你拋向九霄雲外,忘的一乾二淨了!”

  石承先急得滿臉通紅,辯道:“師父的教諭,弟子怎敢忘記!”

  甘布衣瞧他幾乎要哭,忍不住笑道:“你能夠記下最好,否則,可就有你的苦頭吃了……”語聲一頓,又道:“為師因為真氣被人破去,以致一身武功全失,你師祖要為師主持武林正義,降魔衛道的大責重任,將來可全指望著你,孩子,你明白麼?”

  石承先悚然一震,肅容答道:“弟子明白!”

  甘布衣道:“有關你師祖的一切,以及師祖為何要為師出道武林之故,且等有空的時候,再細細的告知於你,如是為師猜想的不錯,只怕你爹之死,多少與為師退出武林之事有關……”

  石承先聽得忍不住問道:“師父,這怎麼可能?”

  甘布衣道:“為什麼不可能?難道你爹爹不是為那九大魔功秘笈才被軒轅豪所算麼?”

  石承先怔了一怔,脫口道:“師父,你怎會知道先父是為了要毀去那九大魔功秘笈而死呢?”

  敢情,他自從見到甘布衣以後,因為甘布衣並未問他,所以,他也未曾說出爹爹為何會跟八荒魔劍軒轅豪,在那嵩山少室峰比劍內情,是以,甘布衣突然說爹爹的致死原因,他自是大吃一驚的了!

  甘布衣緩緩伸出手去,撫摸著石承先的腦袋笑道:“孩子,那九本秘笈,保存在軒轅豪手中,乃是武林中人所共知的事,你爹與他又是多年老友,倘若有什麼事能令乾坤一劍與八荒魔劍兩人拔劍相向,大概除了為那九大魔功以外,為師就想不出其他的道理了。”

  石承先眼眶一紅,低聲道:“師父,我爹就是應那武林各大門派之請,向軒轅豪索取九魔秘笈,當眾毀去,才會招來了殺身之禍。”

  甘布衣似是突然想起什麼,皺起了白眉,沉吟不語。

  石承先愣愣的站在一旁,自是不敢打擾,就這樣沉默了約莫有盞茶之久,始見甘布衣雙手抓著滿頭白髮,連連頓足道:“都是女人誤事,真正可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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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想了半天,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只把石承先聽得幾乎笑出聲來。但他卻強自忍耐,低聲道:“師父,那軒轅豪是個壞人麼?”

  甘布衣好似並未留心到石承先所問的話,雙手鬆開了,白髮,低頭怔怔的道:“孩子,你說什麼?”

  石承先道:“弟子想知道那軒轅豪是不是個很惡毒的壞人?”

  甘布衣道:“算不得是壞人。”

  石承先道:“他不是壞人?那他為什麼會為了九大魔功殺了我爹?”

  甘布衣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孩子,一時—之間,為師卻也說不明白其中道理,反正這裡面牽涉的人和事都非常之多,等你武功大成之日,尋到了八荒魔劍軒轅豪之時,你自然就會明白了,不過……不過……”

  石承先道:“不過什麼?”

  甘布衣嘆了一聲道:“孩子,為師有一句話,說出來,你恐怕不肯相信。”

  石承先道:“什麼話?弟子……”

  甘布衣道:“孩子,為師決不相信,那軒轅豪不足以殺死你爹,是以你今後武功練成,見到軒轅豪之時,千萬莫要冒然行事……”

  石承先聽得一愣道:“師父,你可是要弟子別找那八荒魔劍報仇麼?”

  甘布衣道:“那倒不是,為師只希望你能夠先向軒轅豪問個明白,據為師所知,那軒轅豪如是真的殺了你爹,他決不會不承認的。”

  石承先皺著眉,點頭道:“弟子遵命!”

  甘布衣這才仰天長長的吐了一口大氣,自言自語的道:“紅顏禍水,古人實不我欺,我甘布衣一時之失,想不到竟是造成武林如此後果……唉……”長嘆一聲,倏然住口!

  石承先在這頃刻之間,已經聽到甘布衣幾番自責,心中甚是不解,此刻,不禁抬頭說道:“師父,你老不必自苦,這些事跟師父根本無關啊!”

  甘布衣突然提高聲音,道:“誰說無關……”

  他大概覺得自己有些失態,連忙頓住了話鋒,搖搖滿頭如銀的長發,呵呵一笑道:“糟了,為師只顧跟你說話,可忘了給你準備飯食,孩子,你大概餓壞了吧?為師這就去至廚下給你做飯,孩子,你如是想玩,就得趁著今兒這半天時光玩玩,打明天起,你就沒有工夫旁鶩了。”

  說完,大步向茅舍後進的廚房奔去!

  山中無甲子,落葉又知秋。

  石承先隨著哈哈狂劍甘布衣在四絕谷中勤練武功,幾乎已經忘記過去了多少時日。

  原來甘布衣傳授的武功,乃是從扎基的工夫開始,石承先本來稟賦就好,再加上那罕見的靈藥,千歲雪蓮子和萬載溫玉米汁之助,使他無形之中,增長了不少內力,是以,他在練習吐納工夫之際,就有了事半功倍的感覺。

  不過,當甘布衣開始傳授他劍術以後,石承先就顯得非常吃力了!

  敢情甘布衣的劍法,一招一式,都是奇奧絕倫,極難領悟之學。

  石承先雖然跟隨爹爹乾坤一劍石嘯風學過劍法,但與師父所授相較,頓時顯出兩種劍法的難易高低!憑著他過人的才智和耐方,有時也會為一招劍法的變化,苦練三月之久,依舊不能純熟自如。

  寂寞辛苦的歲月,在不知不覺之際逝去,四絕谷中的奇花異草,四季常鮮的水果,和能言善語的鸚鵡小白,力能生裂虎豹的靈鷲,都是石承先嬉戲的良伴,偶而,他會爬上那靈鷲的背上,任由靈鷲駝著他在谷地的上空,遨遊一圈,雖然不許飛上祁連絕頂,對石承先這個正在長大中的孩子而言,已是十分可喜的遊樂了。

  甘布衣因為自己不能在傳授劍法之際,替那石承先喂招,這更促成了石承先與那隻神猿的交情,原來甘布衣竟令那蒼猿陪著石承先練劍練掌。

  這一天,石承先自行習劍甚久,仍不見蒼猿到來,心中大奇,收劍回頭,卻見師父站在身後,欠身說道:“師父,那猿大叔呢?怎地今兒未見來此陪弟子練劍?”

  甘布衣道:“為師差它下山去了。”話音一頓,忽然笑了一笑,接道:“孩子,你可是覺著你近日武功精進了不少?”

  石承先道:“弟子……倒未曾覺得!”

  甘布衣笑道:“孩子,你可記得你在谷中住了多久了?”

  石承先倒是被甘布衣問得愣住了,搖頭道:“弟子終日沉緬劍掌之中,真把這些事忘記了。”

  甘布衣道:“把明天算上,你已經在這四絕谷中住了整整七年。”

  石承先陡然心頭一震、暗暗忖道:“已經七年了?好快啊……”但他口中卻是恭聲應道:“弟子倒未覺得啊!”

  甘布衣道:“古人所謂日月如梭,正是經驗之談,唉!為師這三十多年以來,全是用的一種特殊的計日之法,在那巨石之上,刻下歲月流轉,自是不會記錯的了。”語音一頓,又道:“你今天不必練劍了。”

  石承先雖然心中已經感覺到師父的神氣不同,可能是要催促自己下山了,但他口中卻道:“為什麼呢?”

  甘布衣道:“你忘了為師答應那雷剛夫婦的七年之約麼?”

  石承先道:“弟子記得師父曾向我說過……”忽然劍眉一皺,接道:“師父,可是要弟子下山麼?”

  甘布衣道:“雖不中,亦不遠矣!為師與雷剛的約定,是在明天,你要下山,也得等到明天啊!”語音一頓,指著掛在枝頭衣衫,接道:“孩子,穿上衣衫,到屋裡來,為師有幾件事要交待於你。”

  石承先心中雖是有些不解,師父要交待些什麼,但他卻連忙穿好了長衫,跟在甘布衣身後,進入屋內。

  行入甘布衣坐息的丹室,石承先不禁一呆。

  只見那小小的丹室之中,竟是懸掛著一幅寬達丈五高約五尺的畫像,畫中一共有十個人物,圍坐在一塊巨大岩石之上,似是在飲酒談笑。

  往日他從未見過這幅巨畫,此刻甘布衣竟然將這幅巨畫掛出,石承先心知必然事關重大,當下十分恭敬的侍立一旁。

  甘布衣在丹室中的蒲團上坐定,指著那幅畫道:“孩子,你必然很奇怪,為師為何掛出這幅巨畫吧?”

  石承先道:“弟子正想叩問……”

  甘布衣目光微微一黯,道:“這幅巨畫之中,有你師祖在內!”

  石承先聞言吃了一驚,連忙道:“師父,弟子可以對著這畫像叩拜麼?”原來,他不知道那另外九位老人是誰,自己可否也向他們行叩拜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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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第三回 出山探父仇

  甘布衣道:“這畫上之人,俱是武林前輩,當然可以受得你一拜!”

  石承先大步上前,跪倒在地,對著畫像,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

  甘布衣指著上坐在正中位置的一位老人,向石承先說道:“孩子,那位身著黃色帛衫,相貌古拙,神情飄逸,面含微笑的老人,就是你的師祖。”

  石承先不自覺的又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一向玩世不恭,臉上很少消褪笑容的哈哈狂劍甘布衣,此刻竟是沉重嚴肅的望著石承先,一字一字的說道:“孩子,你心中定然奇怪,為何在你下山之前,為師方始掛出你師祖的遺像來要你拜見麼?”

  石承先道:“弟子果然有些不解……”

  甘布衣嘆息了一聲道:“你記得為師當年竟能一口道破你爹與軒轅豪何以拔劍相向的原因麼?”

  石承先道:“弟子記得!”

  甘布衣看著那畫上的另外九位老人,說道:“你爹向軒轅豪索取的九大魔功秘笈,就是這九位老人的獨門武功絕學!”

  石承先聞言,呆了一呆,脫口道:“他們可就是武林中傳說的魔尊?”

  甘布衣道:“不錯……”一頓,忽然大為詫異的接道:“孩子,九大魔尊之事,你怎會知曉?”

  石承先道:“弟子是聽雷大叔說的。”

  甘布衣沉吟了一會,點頭道:“是了,九大魔尊之事為師曾跟你爹談過一部份,大概你爹向雷剛說過……”

  石承先道:“師父,雷大叔好像所知不多,當弟子向他追問九大魔尊的下落時,他竟答不上來!”

  甘布衣道:“知道九大魔尊下落和他們的事蹟之人,滔滔濁世,只有一個半人。”

  石承先聽甘布衣說,知道九大魔尊下落,和他們事蹟之人,滔滔濁世,只有一個半人,不由怔了一怔,道:“怎會有半個人呢?”

  甘布衣道:“如果一個人只知道這事的一半,自然只可算他是半個人了。”

  石承先笑道:“原來如此,師父,那半個人是誰?”

  甘布衣道:“孩子,你怎地只問那半個人,而不問那知道全般的人是誰呢?”

  石承先道:“弟子已經猜出了那知道全般的人就是師父,所以,弟子覺得不必再問了!”

  甘布衣微微一笑道:“不錯,那知道九大魔尊全般結局的人,正是為師!”目光在石承先身上轉了幾轉,忽然長長的吁了一口大氣,道:“孩子,那另外的半個人,就是你心中的殺父大仇人軒轅豪。”

  石承先雖是想得出知道全般的人是甘布衣,但他決未—想到那知道其事一半的人,會是八荒魔劍軒轅豪,登時一怔,道:“師父……那軒轅豪可是九大魔尊之一?”

  甘布衣道:“軒轅豪才有多大年紀?他怎會擠身九大魔尊之列?孩子,這九個老人,俱都在三十年前,喪生在你師祖手下了!”

  石承先道:“師祖力誅九大魔尊,應是武林之中降魔衛道的第一等大事啊!為何弟子從來未曾聽得先父和雷大叔提過?”

  甘布衣笑意陡告消失,繼之而起是一臉沉重之色,低聲道:“你師祖雖然獨誅九魔尊,但他老人家自己,卻也身殉此役之中,天下無人知曉此事,自是不足為怪!”

  石承先道:“師父,你老又怎地知道的呢?”

  甘布衣道:“問的好!孩子,為師正好在你師祖斷氣之前,趕回山去,方知其中一切!”

  石承先道:“原來如此,只是,弟子有些不解,像師祖這等義舉,師父為何不肯昭告武林,反而秘而不宣呢?”

  甘布衣忽然長長一嘆道:“這個麼?因為你師祖不許為師說出。”

  石承先惑然問道:“為什麼?”

  甘布衣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為師今日掛出這幅圖畫,正是要在你下山之前,告訴一件比報那殺父之仇更為重要的大事!”

  石承先駭然一震,道:“什麼大事?”

  甘布衣道:“你身為師祖再傳弟子,如是你師祖有著生前未能達成的心願,你是否應該代他完成?”

  石承先沉吟道:“這……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授藝之德,也恩同再造,兩者相比,弟子倒是分不出輕重……”言下之意,他似是不認為奉行師祖遺志之事,重過報那殺父之仇。

  甘布衣點了點頭,但卻反問道:“孩子,你的話雖然不算太錯,但如你師祖的這樁心願,關係到整個武林蒼生,你又將何從抉擇?”

  石承先脫口道:“公義先於私仇,弟子似是無可選擇的了。”

  甘布衣道:“孩子,你能有此一念,為師就放心了。”目光轉移到那幅圖畫,接道:“你師祖乃是武林中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才仁俠,只因一念之錯,鑄下了無涯遺患,九大魔尊雖然同時授首,但九魔的武功,卻不幸未能毀去……”

  石承先插口道:“師父,那九魔秘笈,莫非就是這九位老人的武功麼?”

  甘布衣道:“不錯!”

  石承先恍然大悟的說道:“師父,照你老這麼說,那軒轅豪定然是九大魔尊的傳人了。”

  甘布衣搖頭道:“這可不一定,九大魔尊未死之前,為師就與軒轅豪相識,那八荒魔劍名號,已然在江湖中有了不小的名氣,倘是他與九大魔尊有什麼關連,不會不知道的!”

  石承先失笑道:“師父,軒轅豪如是別有居心,你老又怎能發現得了,他是否九大魔尊的弟子呢?”

  甘布衣忽然長嘆了一聲,道:“孩子,為師不把其中道理說出,諒你也不會明白的了。”語音一頓,望著那幅巨畫出了一會兒神,緩緩說道:“你師祖早在七十年前有鑑於武林魔道之爭,綿亙千百餘載,從無一日或已,如是俠義道中,出了一位才智雙絕之士,則或可維持武林一段小康局面,使得群魔暫時斂跡,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個人的生命,終究有限,三五十年歲月,轉眼逝去,那才智之士老去之日,十之八九,就是魔道高手輩出之時,武林浩劫,於焉更厲,是以,你師祖默察先機,竟然想找出一條降魔衛道,一勞永逸的方法,使正邪之間此長彼消的情勢,今後永不再見……”

  石承先聽得圓睜雙目,忍不住插口道:“師祖洞燭先機,雄才大略,想出來的方法,定然行之有效了。”

  甘布衣臉色沉重的嘆息道:“不錯,師祖的方法,本是可以成功,但因到了最後關頭,一念之誤,終致功敗垂成,反而留下無窮後患。”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這……錯在何處呢?”

  甘布衣道:“孩子,你莫要著急,還是由為師依序說出來吧……”乾咳了一聲,接道:“你師祖有了這等決心以後,便花了二十年時間,踏遍天下窮山惡水,找到了當時魔道之中的九名絕頂高手,一一予以收服,帶回這四絕谷中……”

  石承先脫口道:“原來這兒也是師祖的修練之所麼?”

  甘布衣點頭道:“孩子,環繞此谷,九處業已封閉的石洞,為師曾一再警告你不許入內,那就是師祖當年用來監禁這九大魔尊的場所!”

  石承先道:“師祖未曾誅殺他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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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甘布衣道:“那已是三十年後的事了,師祖當年把這九大魔道高手收服之後,便要他們住在四絕谷中,專心修練魔功……”

  石承先聽得忍不住問道:“師父,師祖這麼做用意何在呢?”

  甘布衣道:“以師祖的武功,當日縱是那九人聯手,亦難支持百招不敗,但師祖因為有了開創武林萬世太平的仁心宏願,不殺他們,反而要他們在這谷中精研魔功,就是想知道魔功練到極致之時,自己是否尚有克制之力!”

  石承先吁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甘布衣接道:“師祖那時就是住在這棟茅舍之中,監督著他們各自修練一種魔功,起初十年,你師祖是每月查看他們進境一次,十年之後,便改為半月查看一次,十五年之後,你師祖更是每隔五天便去查看一次,到了第二十年的年頭,師祖幾乎是每隔一天,便去查看一次了。”

  石承先一怔道:“這是何故?”

  甘布衣道:“孩子,此事十分明顯,那九大魔尊的魔功,正在與日俱進之中,你師祖為此已甚是擔心不過,恰好這一年為師因追殺一名黑道兇徒,誤入此谷,承蒙師祖收在門下,留在身邊五年……”語音一頓,竟是沉吟了半晌,方始接道:“師祖當日收下為師傳以衣缽,本是防患未然的一著閒棋,怎知,怎知……”

  忽然長長一嘆,搖頭不語。

  石承先道:“師父……你怎的不說下去了?”

  甘布衣忽而縱聲大笑道:“師父啊!怎知這一著棋真正有了用途之時,卻突然在棋盤上消失,終致鬧的滿盤皆輸,一塌糊塗呢?……”

  長笑聲未絕,豆大的熱淚,卻奪眶而出。

  石承先跟師父相處了七年之久,今天不但是第一次瞧見了師父沉重嚴肅的臉色,也瞧見了師父長笑嚎哭的狂態,一時之間,倒令他不知說什麼才好!只低喚了一聲道:“師父……”

  甘布衣舉手揉了一揉雙目,微微的嘆息道:“人算不如天算,孩子,你師祖就是為了怕那九大魔頭的魔功練就之後,自己一個不慎,控制不了他們,便會遺下後患,這才收了為師,把一身武功盡情傳授,以防不測,結果,誰會料到,師祖死後,為師尚未將九大魔功秘笈尋回,就受了他人暗算。”

  石承先道:“師父,這……弟子認為咎不在你,師祖泉下有知,也不會怪到師父的。”

  甘布衣道:“倘是為師當年能夠謹慎一些,也就不會留下這等惡果了,縱是師祖在天之靈不會見怪,為師依然覺著心中不安的很。”

  石承先道:“師父,師祖不是將那九大魔頭俱已誅殺了麼?”

  甘布衣道:“不錯!”

  石承先道:“九大魔尊既是本人已死,那武功秘笈,又怎地會流傳出去的呢?”

  甘布衣道:“問的好!此事武林之中,可能只有為師人知道其中原因了……”話音一頓,緩緩的接道:“當年師祖傳授了為師一身武功之後,為師便每年下山行道半載,約莫是為師第五次回山之時,甫到山下,便覺出情況有異,容得趕到這茅舍之前,卻見你師祖已奄奄一息的躺在丹室之中……”

  石承先脫口道:“師祖莫非也受了別人暗算麼?”

  甘布衣搖頭道:“不是,師祖是傷在九大魔尊之中的商洛手下。”

  石承先忽然若有所悟的道:“弟子明白了。”

  甘布衣皺眉道:“你明白什麼?”

  石承先道:“這九大秘笈必是商洛帶出谷去,才會流傳於武林之中的了!”

  甘布衣道:“差不多,不過,據師祖說,那商洛也身負重傷,活不到一月之期,是以,這九魔秘笈在商洛手中,也不會保存多久。”

  石承先忽然叫道:“師父,那……軒轅豪會不會就是商洛的弟子?”

  甘布衣道:“不是,為師雖是第一個懷疑軒轅豪可能身懷九魔秘笈之人,但為師卻知道那商洛並非是軒轅豪的故舊師長!”

  石承先道:“師父,你怎知道的呢?”

  甘布衣道:“為師回到此谷,眼見你師祖倒臥丹室之中,自是想盡了方法為師祖療傷,但師祖卻不顧自己的傷勢,忍痛把一切經過向為師說出以後,就撒手塵寰……”

  石承先道:“師父,那商洛的武功,難道能強過師祖麼?”

  甘布衣道:“不可能。”語音一頓,又道:“但師祖曾說,商洛當時確有立即殺死自己的可能,不知他為何又沒有下得那等狠心,否則,為師只怕也難以見到師祖的最後一面了!”

  石承先道:“商洛沒有說明麼?”

  甘布衣道:“你師祖當時的傷勢十分沉重,雖在為師拚命以本身真力協助,仍然只能簡單的說出一些重要的事情就氣絕而逝。”

  石承先道:“師父,這四絕谷中,那時也沒有他人麼?”

  甘布衣道:“沒有,為師回來之時,除了師祖和八位魔尊的屍體之外,就只有一猿一鷲,守在茅舍的外面……”

  石承先道:“師父,這位猿大叔和那隻靈鷲,原來是師祖豢養的麼?”

  甘布衣道:“孩子,若非師祖那等大才大智的人,誰又能調教得了這等靈禽仙獸呢。”長長吁了口氣,接道:“那商洛是用‘奪天魔手’擊傷了師祖,雖然當時師祖也傷了對方,但商洛的傷勢,較之師祖就輕的多了,不過,商洛未再出手,據師祖說,商洛所練的奪天魔手功力,到了極致之時,可以使人由魔入道,由悟生慧,是以,商洛斯時,已然到了功魔人不魔的境界……”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功魔人不魔?師父,如此說來,師祖可是錯殺了這九大魔尊麼?”

  甘布衣道:“師祖奄奄一息,要說的事很多,為師怎好多問呢?不過,師祖曾說,錯非他一念之差,操之過急,誤以為這九大魔功練成之後,自己已無法控制,必將為害武林,迫的不等他們練到極致,就一一予以格殺,也許後果就不會這般嚴重了。”

  石承先一怔道:“為什麼?”

  甘布衣道:“孩子,你師祖一身武功,高出九魔甚多,當日若非是一晝夜之間,力誅八魔,業已筋疲力竭之餘,那商洛又怎能傷得師祖?何況,這九魔之中,如是真有三位能像那商洛一般,則師祖等到他們魔功大成之日,無形中,就增加了三位衛道的頂尖高手,試想那剩下的六位魔頭,又怎是師祖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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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0 13:11:32 |只看該作者
十八

  石承先恍然道:“不錯啊!師祖果然是太心急了些。”

  甘布衣點頭一嘆道:“實則,師祖也是一片仁慈之心,只是他並未料到魔功也能使人由悟生意而已……”語音微頓,又道:“師祖曾經特別告知為師,那商洛臨去之時,曾向師祖說過一句非常重要的話……”

  石承先道:“師父,那商洛說的什麼?”

  甘布衣道:“商洛對師祖說,他要你師祖明白,魔道之中,也有那不受魔功影響之人,所以,他明明可以補上一指,取師祖性命於頃刻之際,但他不但沒有這麼做,反倒喂了你師祖一顆保命靈丹,如非師祖在力誅八魔的巨戰之中,業已真元大失,身負數十處暗傷,而致生機全絕,商洛的這一顆靈丹,也不會只能保全師祖延遲了七天的生命了。”

  石承先道:“那商洛果然不似是魔道中的人。”

  甘布衣長嘆一聲,道:“到了商洛那等武功之人,道與魔之間,相差的就很有限了。”

  石承先也吁了一口氣,道:“師父,那商洛呢?你找到他沒有?”

  甘布衣道:“沒有,你師祖歸天以後為師曾察看九大魔尊禁居石室,那八具屍體之中,有六具屍體腹部人皮,已被人切去……”

  石承先吃了一驚,問道:“誰剝了他們的皮?”

  甘布衣道:“當時為師確也想不出這是什麼人幹的,但等為師查看了另幾處洞室以後,為師方始想明白,這是什麼人所為!”

  石承先道:“師父,這人是誰?”

  甘布衣道:“商洛。”

  石承先一呆道:“怎會是他?”

  甘布衣道:“九大魔尊的心性好壞,各不相同,他們被師祖拘禁在這四絕谷中,三十年來,每人都練就了一套獨特的武功,師祖臨終的最後一句遺言,就是要為師察看這九魔是否把他們所練的武功,暗中記錄下來,如果發現,就該予以毀去,以免流傳武林,被不肖之徒得去,必將釀成大禍,是以為師才去那九間石洞之中查看,結果,發現其中有三間石洞的暗壁,已被人用重掌力毀去一大片,而另外六間未遭毀的石洞中,該洞的主人卻又遭人剝去腹部人皮,頓時使為師想及,這九位魔道高手,果真不出師祖所料,暗中將自己修練的魔功,記錄了下來,只是由於各人的心性不同,三位能夠由悟生慧的魔尊,他們不過把武功刻在洞中暗處石壁之上,而另外六位,則深恐師祖發現以後,對他們不利,竟然將魔功刻在自己的腹部皮肉之上,怎料卻因此在死後被人剝了一層皮呢?”

  石承先道:“師父,你怎知道這是商洛所為?”

  甘布衣道:“孩子,四絕谷中只有師祖和商洛兩個活人,師祖重傷垂危,哪有毀壁剝皮的功力,所以為師斷定是那商洛所為!”

  石承先道:“師父,九魔秘笈如是商洛攜出谷去,卻又怎會落在軒轅豪手中?而且……而且那軒轅豪又將此事公開於武林之中呢?”

  甘布衣忽然哈哈大笑道:“孩子,那軒轅豪懷有九魔秘笈之事,第一個向武林中宣揚的人,就是為師。”

  石承先失聲道:“是師父麼?”

  甘布衣道:“不錯,因為只有為師知道此事!”

  石承先似是大為不解的笑道:“師父,那九魔秘笈不是明明被商洛取走了麼?”

  甘布衣道:“孩子,你忘了麼?那商洛也傷在師祖手下,難以活過一個月之期啊!”

  石承先道:“不錯,弟子果真忽略了!”

  甘布衣道:“為師安頓了師祖的後事,便出谷尋找商洛,想追回那九大魔功的秘笈,但為師花費了幾近半年的時間,才在積石山的一座荒谷之中,發現了商洛的蹤跡!”

  石承先道:“師祖,那商洛不是活不過一月麼?半年之後,他怎會還活在人間?”

  甘布衣大笑道:“誰說他活在人間了?孩子,為師只是發現了他的一塊墓碑而已。”

  石承先愣愣的道:“果然死了?”

  甘布衣道:“師祖說他活不過一月,自是不會說錯,否則,為師也不會那等急於將他找到的了。”

  石承先頗感失望的道:“師父,商洛既死,那九魔秘笈呢!可是隨他殉葬了麼?”

  甘布衣道:“當時為師卻不知道,這秘笈是否在商洛墳墓之中,但因那墓碑乃是軒轅豪以金剛指力刻石而成,為師第一個想法,就是軒轅豪得到了秘笈!”

  石承先道:“不錯,換了弟子,我也會這麼想,不過,師父怎知那墓碑是軒轅豪所刻?”

  甘布衣道:“孩子,那墓碑之上一共有十二個字,為師一看就明白了。”

  石承先道:“哪十二個字?”

  甘布衣道:“魔聖商洛之墓,八荒魔劍跪立。”

  石承先道:“原來他具了名在墓石之上啊!”

  甘布衣笑道:“可不是?否則,為師也不會向天下宣佈那軒轅豪擁有九魔秘笈了。”

  石承先忽然長嘆道:“師父,你為什麼要向武林人物公開這等機密的大事呢?如果有人想謀奪秘笈,不是……”

  甘布衣笑道:“孩子,為師發現商洛埋身石碑以後,便費了一年多時日,踏遍天下,尋找八荒魔劍,可是,這小子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了蹤影,為師被迫無奈,只好出此下策,想利用那些心懷叵測之人,代為師找出軒轅豪下落。”

  石承先道:“師父可曾找到他?”

  甘布衣道:“找到了,只是……只是……”一連吐出幾個只是,卻未把話說出。

  石承先道:“師父,莫非那秘笈已被人捷足先登的奪走了?”

  甘布衣搖頭道:“不是……”長嘆了一聲,接道:“為師向武林公開了這樁秘密以後約有半年,果然有人發現軒轅豪隱身在大雪山的一處人跡罕到的絕壑之中,為師大喜之下,立即起身趕往,可是為師由瀘定渡過大渡河不久,就,出了岔事,迫得為師不得不放棄尋找軒轅豪,回轉了四絕谷!”

  石承先瞧著甘布衣臉上的懊喪表情,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大半,當下接道:“師父,你可是就在那裡受了別人的暗算,破去了一身真氣?”

  甘布衣黯然點頭道:“若非如此,為師怎會置師祖遺命不顧,趕回四絕谷來,孩子,看來這份心願,是要你代為師去完成的了。”

  石承先道:“師父所命,弟子敢不粉身以赴,只是,師父的仇家是誰?可否一併告知弟子。”

  甘布衣道:“一個女人和一個黃毛丫頭……”話音忽然一頓,搖頭道:“孩子,這事與你無關,你不必知道的了。”

  石承先抗聲道:“師父,弟子為師父報仇,難道也有什麼不對麼?”

  甘布衣陡然大笑道:“孩子,師父這份深仇,可不想假手他人呢。”

  石承先聞言,頓時怔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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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他睜眼瞧了師父久久,叫道:“師父,你……莫非要自己親手誅那害了你的女人麼?”

  甘布衣淡淡一笑道:“為師確有此心。”

  石承先喜道:“師父,你那失去的武功,可是已經重新練成了麼?”

  甘布衣大笑道:“哪有那麼容易?不過,為師已覺出,這三十年絕谷靜坐和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涯,使為師能夠別循蹊徑,重練真氣內功,若非這幾年要督促你學武,耽擱了下來,可能為師已在一年前出谷去了。”

  石承先一聽師父乃是為了自己學武,才耽擱了他的修煉,心中大感不安,忙道:“師父,弟子拖累你了……”

  甘布衣頓時恢復了昔日的豪爽和不羈,笑道:“這是天數,孩子,你別自責不安,早一年,遲一年,對於為師而言,根本無甚關係啊!”

  石承先知道師父說的乃是實話,當下問道:“師父的武功,幾時練成?”

  甘布衣道:“多則三年,快則兩年,但如三年之中仍然無法練成,則為師也只好死了這條心了。”

  石承先突然肅容下拜道:“師父,弟子有一樁不情之請,不知師父可肯應允?”

  甘布衣道:“什麼事?”

  石承先道:“弟子想在谷中侍奉師父兩年,等師父武功重新練就之後,再叫弟子下山!”

  甘布衣忽地縱聲長笑道,“孩子,你瘋了麼?”

  石承先一怔道:“弟子……弟子很好啊!”

  甘布衣道:“既然你不曾瘋,那就乖乖的在明天出谷,懂麼?”

  石承先道:“這……弟子乃是一片真心侍奉師父……”

  甘布衣臉色一板,喝道:“我知道,但為師卻希望你在下山之後,先把你師祖的遺志達成,找到那軒轅豪追回九魔秘笈。”

  石承先從未見過甘布衣厲聲喝罵,剎那間心頭大震,連忙接道:“弟子遵命就是,師父莫要動怒……”

  甘布衣臉色微霽,點了點頭道:“這才像話!”語音一頓,又道:“孩子,你此番下山之後,最好先到嵩山少室峰頭查看一下,因為就為師這些日子來的思索,越發覺出你爹不是死在軒轅豪手下,否則,就是軒轅豪已然練就了九魔秘笈上的武功……”

  石承先道:“九魔秘笈既在軒轅豪手中,他如是習練秘笈中的魔功,那也不是難事!”

  甘布衣搖頭道:“不一定,據為師聽你爹來此談及,那軒轅豪倒是未曾習練魔功,甚至那軒轅豪除了在得到秘笈的那一年略略的看過這九魔秘笈一遍外,你爹說,他此後連那特製用來盛裝秘笈的玉匣,都未再打開過一次。”

  石承先道:“這是……我爹說的麼?”

  甘布衣道:“正是你爹說的。”

  石承先有些不信的道:“師父,也許那軒轅豪沒說實話啊!”

  甘布衣道:“不會,那軒轅豪的為人,你爹知之甚深,他縱然對別人說謊,可決不會對你爹說一句謊話……”

  忽然,甘布衣似是想起了一件大事,低頭沉吟了半晌,大聲向石承先道:“孩子,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為師竟一直忘了問你啦!”

  石承先道:“什麼大事?”

  甘布衣道:“那軒轅豪曾向武林宣佈,單打獨鬥之下,任何人如能勝得了他,他就將九魔秘笈交給勝他之人保管,你爹在少室峰頭與他比劍的結局,你知道麼?”

  石承先一怔道:“這個……我爹既然死在少室峰頭,想必是軒轅豪勝了我爹了。”

  甘布衣白眉皺了皺:“這可是雷剛告訴你的?”

  石承先搖頭道:“雷大叔並末說出誰勝誰負……”

  他突然一頓話音,舉袖拭淚。

  甘布衣詫異的問道:“孩子,你怎麼哭了?”

  石承先道:“師父,弟子想起殺父之仇,心中有些難過……”

  甘布衣嘆道:“你爹也是一代仁俠,落得如此下場,實在叫人寒心……”話音一頓,目光在那幅巨畫之上一轉,接道:“孩子,師祖的遺志,殺父的大仇,這兩樁大事,在你而言,正可並作一起去完成,只是,你千萬記住,見到雷剛之後,第一件事,問一問當日在少室峰頭的殘局,究竟是誰勝誰敗?”

  石承先道:“弟子記下了!”

  甘布衣微微一笑道:“還有,為師要你在行走江湖之時,遇到女子,應該敬鬼神而遠之,千萬不能忘記!”

  石承先道:“弟子不會忘記!”

  甘布衣豪爽一笑道:“但願你真的不會忘記……”

  石承先心忖:師父為何特別交待女人的事呢?想必師父的武功,果真是被女人所毀,所以才耿耿於懷吧!

  他尋思未已,耳中聽得師父大聲道:“孩子,為師說了半天,可曾對你說過你師祖的名諱麼?”

  石承先肅然應道:“師父未曾提過。”

  甘布衣搖頭道:“為師果然有些糊塗了。”話音一頓,向著畫像抱拳道:“你師祖姓白,法諱無塵,在武林之中,被同道尊為通天叟,孩子,你可要記下了。”

  石承先必恭必敬的應道:“弟子知道了。”

  甘布衣吁了一口氣,接道:“孩子,你可以去收拾你的衣衫了,明日一早,為師就命那蒼猿領你出谷!”

  石承先忽然覺得心中一酸,兩顆熱淚奪眶而出,七年耳提面命,呵護教養的師恩,一時之間,全部湧上心頭,激動之下,不禁脫口道:“師父,弟子不想下山了!”

  甘布衣只聽的哈哈大笑道:“傻孩子,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要守在這兒幹嗎?”

  石承先道:“弟子想隨侍在側,等師父武功恢復……”

  甘布衣長嘆一聲,道:“孩子,如果你想師父武功早日恢復,就千萬莫要在為師身旁擾我,懂麼?”

  石承先暗暗一驚,忖道:“如是為了盡我孝心,反倒打擾了師父用功,那我豈不是罪孽深重麼?”一念及此,連忙應道:“弟子遵命……”

  強忍著滿眶熱淚,向那幅巨畫拜了三拜,這才依依不捨的退出丹室。

  第二天一早,石承先剛剛睜開眼,就發現師父已然坐在自己床邊,一如往日一般,瞧著自己起身。

  石承先激動的不能自已,他覺出甘布衣對他的恩情,幾乎已凌駕了父親。當他在茅舍門前,向師父拜別的剎那,真想痛痛快快的抱著師父大哭一場,可是,他害怕師父罵自己沒有出息,只好低著頭,忍著淚,連正眼都不敢多瞧甘布衣一眼,一連磕了三個頭,轉身跟在猿大叔的身後,向谷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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