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雲淡 -【海鮮盛宴】《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20章

　　「這都三天了……」劉曉玉坐在床沿上，雙手捂臉。想哭，但是哭不出來。
　　
　　三天前，她帶著哈士奇出去散步。路上碰巧遇到朋友，多聊了幾句，結果回過頭就發現哈士奇不見了。
　　
　　劉曉玉急瘋了，四處找，然而沒人知道她家的狗去了哪兒。
　　
　　「早知道我一定會拽緊狗鏈，死都不撒手！」劉曉玉悔恨不已。她在心裡發誓，如果狗回來後，她再也不敢粗心大意，一定好好看顧。
　　
　　但是……尋狗啟示貼了，本市的愛寵群加了，甚至派出所也已報案，她家的狗卻跟人間蒸發似的毫無音訊。
　　
　　「該不會……」劉曉玉不想往壞的方面想，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就在這時，家門口傳來撓門聲。
　　
　　難道是狗回來了？劉曉玉慌忙起身，打開大門。結果往外面一看，一隻僅僅比拳頭大一點的貓正叼著狗鏈站在前面，她家毛孩子傻不楞登地跟在後面，好像都不知道回的是自己家。
　　
　　「你可算是回來了！」劉曉玉放聲大哭，一把抱住了哈士奇。
　　
　　哈士奇吐著舌頭，笑得很開心，似乎不明白主人在激動什麼。
　　
　　「謝、謝謝你……」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劉曉玉依然真摯向貓道謝。
　　
　　貓扔下狗鏈，飛速跑遠。正當劉曉玉以為貓做好事不留名時，它叼著一張紙回來了。
　　
　　劉曉玉一看，原來是自己貼的尋狗啟示。上面寫著，如果有人幫她把狗找回來，她願意出五百塊錢當作酬勞。
　　
　　貓把尋狗啟示紙往地上一扔，爪子按住，似乎是在討要報酬。
　　
　　劉曉玉驚呆。她倒不是不捨得給，只是覺得給貓錢貓也用不上。想到家裡有用來餵流浪貓的剩餘貓糧，她說，「稍等下，我去給你拿吃的。」
　　
　　說完，她匆忙轉身離去，絕口不提給錢的事。
　　
　　「喵！」黑白貓大怒，說好是給紅色紙張的，怎麼事到臨頭反悔了？欺負貓不會說話麼！
　　
　　它轉頭虎視眈眈看著哈士奇，目光中滿是威脅。
　　
　　「嗚嗚。」哈士奇特別慫地夾緊尾巴，它不想挨揍……考慮片刻，它主動帶貓老大進屋。
　　
　　很快，哈士奇在櫃子旁停下，悄悄指了指某個抽屜。
　　
　　黑白貓拉開抽屜一看，數十張紅色票子！
　　
　　明明有很多紙，居然想拿貓糧糊弄它，人類真過分。黑白貓萬分鄙夷地想道。
　　
　　五分鐘後，劉曉玉端著貓糧、清水走出廚房，卻見自家的哈士奇老老實實待在屋裡，帶它回來的貓卻消失無蹤。
　　
　　「貓呢？」劉曉玉四處張望，很是不解。
　　
　　哈士奇繼續吐舌頭，滿臉的無辜表情。
　　
　　「抽屜怎麼開了？！」劉曉玉一驚，迅速上前查看。結果一清點，發現不多不少，存款正好少了五百塊錢。
　　
　　劉曉玉動作一頓，腦海裡浮現出一個離奇的念頭，五百塊錢該不會是被貓叼走了吧……
　　
　　**
　　
　　賀遠緊緊抱著懷裡的皮包，神情分外緊張。他的老婆急病住院，此時正等著做手術。皮包裡的三萬塊錢是家裡目前全部存款，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賀遠每過十五分鐘就要打開皮包看一眼，生怕出狀況。但是越怕出狀況，就越會有問題。
　　
　　領了檢驗報告後，賀遠下意識打開皮包看了眼，頓時懵住——皮包裡的現鈔全都不見了，變成了廢報紙！
　　
　　「怎麼會……」賀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分明皮包片刻不離身，裡面的東西怎麼會沒了？！
　　
　　腦子持續發蒙，無法正常工作。等回過神來，他哆哆嗦嗦打電話報警。
　　
　　員警很快趕到。
　　
　　等做完筆錄後，警方初步確定是有人趁賀遠沒注意，用一模一樣的皮包偷偷調換了。
　　
　　「那可是救命錢吶！我老婆還等著錢做手術呢！」賀遠失聲痛哭，整個人陷入絕望。
　　
　　「身上拿了一堆錢多不安全，幹嘛不直接銀行轉賬交費？」年輕些的警官非常納悶。
　　
　　賀遠茫然若失，像是沒了靈魂，只剩下軀殼。
　　
　　旁邊四十多歲的警官湊近低聲道，「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時髦，會用網銀吶？有些人就是喜歡帶現錢。」
　　
　　年輕警官小聲嘟囔，「我就是想不明白嘛，電子轉賬多好多方便？幹嘛不與時俱進？要是銀行轉賬，現金就不會被偷了。」
　　
　　四十多歲的警官狠狠瞪了同伴一眼，示意他閉嘴，「行了，人家沒了救命錢已經夠傷心的了，還得在這聽你瞎嘮叨？照顧下人家心情行不行！」
　　
　　年輕警官這才不再吭聲。
　　
　　「三萬塊錢呢！」賀遠腸子都悔青了，「先不說找不找的回來，眼下老婆急等著用錢，可等不起！不繳費，她怎麼做手術？」
　　
　　兩位警官面面相覷，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年長的那個安慰道，「冷靜點，總會有辦法的。」不過他心知自己只是在說好聽話，錢找回來的希望很渺茫。
　　
　　誰知到了下午，錢就找著了！
　　
　　賀遠急忙把錢花了，免得再丟。
　　
　　「怎麼就找到了？」警官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賀遠高興傻了，嘴巴咧到耳後根，「在椅子上傻坐著的時候，忽然發現椅子旁邊放的皮包很眼熟。我打開來看一眼，居然就是我的那一隻！真是老天保佑。」
　　
　　說話間，他露出困惑之色，「不過不管怎麼數，包裡都只有29700，莫名少了三百塊，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年輕警官插了句嘴，「大頭回來就行，差個兩三百塊就別計較了。」
　　
　　賀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也覺得。」
　　
　　年長的那個露出思索之色，「或許不是偷竊案，而是不小心掉在哪裡了？都說拾金小昧，也許那三百塊錢是被撿到皮包的人拿走了。」
　　
　　「沒道理呀。」年輕警官覺得事情很奇怪，「不是偷竊案，皮包怎麼被人換了？裡面還塞了廢報紙？」
　　
　　「這……」年長的那個語塞。可如果是偷竊，誰會好心送回來？同樣說不通。
　　
　　倒是賀遠一臉的喜色，不想多追究，「東西回來就好。」
　　
　　**
　　
　　丁鳳琴站在二十三層大廈頂層，伸長脖子往下看。
　　
　　只一眼，她就慌忙收回視線。大廈太高了……隨便看一眼，都不禁感到眩暈感。
　　
　　定了定神，丁鳳琴告訴自己，「跳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的手指不停顫抖，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敢踏出關鍵的一步。
　　
　　「喵？」黑白貓端正坐好，歪了歪腦袋，心中納悶，這人怎麼還不跳？
　　
　　「啊！」身後突然響起貓叫聲，丁鳳琴受到驚嚇，往後一跌，直接坐到地上。
　　
　　等回頭一看，她愣住了。那是隻幼崽，只有小小一團，模樣漂亮極了。此刻，貓仔藍色的眼眸正溫柔地注視她，似乎是在擔心。
　　
　　心中受到觸動，丁鳳琴抱住自己，委屈地大哭起來，「我為他墮胎住院，他不但懶得過來看我，還趁機跟我好朋友搞在一塊兒，他怎麼能這麼做！！」
　　
　　不關心，不在乎，無所謂。黑白貓只想知道一個問題，眼前這個人類什麼時候才會跳下去？
　　
　　它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旁邊，一隻錢包正靜靜地躺在那。
　　
　　等到人類跳下去，錢包就歸它啦！想到這，黑白貓的目光變得更加熱切。
　　
　　「連你都會關心我，男朋友卻不會……」丁鳳琴淚眼婆娑，自嘲地笑了笑，「找什麼男朋友？沒良心，不要臉，連隻貓都比不過！」
　　
　　黑白貓表情嚴肅起來，質問人類，說！你是不是想反悔，打算把錢包要回去？
　　
　　「我幹嘛要為了一個人渣傷害自己？」冷靜下來後，丁鳳琴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說不定我跳下去了，他根本不當一回事，背後還把我當個笑話、談資。我甚至都沒有報復過他，怎麼能現在就死掉？我死了，爸媽怎麼辦？」
　　
　　考慮到方方面面，丁鳳琴忍不住往裡走了些。
　　
　　黑白貓，「……」
　　
　　人類果然善變。
　　
　　說時遲，那時快，黑白貓叼起地上的錢包轉身就跑。
　　
　　丁鳳琴目瞪口呆。她伸出手，像是要挽留什麼似的，「錢包裡有我花了三個小時寫的遺書啊……喂，喂！！」
　　
　　貓義無反顧地跑掉，只留下丁鳳琴風中凌亂。
　　
　　忽然，她不想死了。
　　
　　「或許這是天意。」丁鳳琴喃喃自語道。
　　
　　**
　　
　　下午，黑白貓帶著小弟去吃大餐。它把十張紅色紙張叼給瑞雪，得意地喵喵叫，一副大爺樣。
　　
　　瑞雪十分好奇，「你到底是去哪兒出賣色.相了？」
　　
　　黑白貓不理會，反而熱切地看著木桶。
　　
　　招財蹲坐下來，覺得老大分外丟人。不就是美食嗎？它天天吃。要不是今晚主人不在家，只有貓糧吃，它才懶得出門。
　　
　　「一千塊錢就是25碗蝦餃。加上上次的一碗，總共26碗。」雖然瑞雪覺得貓不會懂算數，但身為正直的人類，她沒想過騙貓。
　　
　　瑞雪盛了兩碗蝦餃，在兩隻貓面前各擺了一碗，「先吃，不夠再添。」
　　
　　黑白貓拍了拍小弟腦袋，老大氣勢十足，「喵喵。」看在幫忙出主意的份上，帶你吃頓好的。
　　
　　「喵喵喵？」招財不解地問老大，幹嘛不直接搶錢？不是更方便嗎？
　　
　　黑白貓語重心長地告誡小弟，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成了精也不能太囂張，得學會低調行事。

官不聊生

第21章

　　「喵？」招財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聽不明白。
　　
　　黑白貓一臉深沉，意思是，多吃幾碗蝦餃你就懂了。接著它轉過身，開始專心享用美食。
　　
　　招財更加迷茫。不過……管他呢，有的吃就行！
　　
　　招財甩了甩尾巴，學著老大的樣悶頭開吃。蝦餃入口，一口咬破餃子皮，鮮美的湯汁瞬間溢了出來。蝦仁鮮嫩爽口，還帶有一絲絲甜味。
　　
　　招財眼睛都直了，衝著老大一陣喵喵叫。這絕不是一般的蝦餃！以前吃過的魚罐頭、貓餅乾、特製貓飯，跟它完全沒法比！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黑白貓抬了抬眼皮，冷漠回應，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死活都想打入敵營，然後霸佔人類家產嗎？
　　
　　招財眼眸亮晶晶的，喵了一嗓子。老大，等你成功後，千萬不要忘記我！！
　　
　　黑白貓目光惆悵，它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是成功不了了……人類特別狡詐，又心硬如鐵。努力多賺點錢，多換幾碗蝦餃吃還差不多。
　　
　　「怎麼不吃了？不喜歡嗎？」瑞雪見三花貓停下進食，不禁納悶。她絲毫不知，兩隻貓仗著說的是外語，就敢當著她的面合謀如何奪取她的家產。
　　
　　「喵。」招財撒嬌般叫了一嗓子，聲音可軟萌。
　　
　　瑞雪，「……」
　　
　　這熟悉的既視感。
　　
　　招財歪頭賣萌，用腦袋蹭人，躺平露出小肚肚求摸。然而一系列動作做完，等了好半天，人類遲遲沒有行動。招財忍不住抬頭看，結果發現，人類臉上表情的含義分明是「冷漠」，「無動於衷」，「看傻子演戲」，「套路，全是套路」，「別來這一套，沒戲」。
　　
　　招財，「……」
　　
　　它主動爬起來，乖乖走到飯盒邊繼續吃飯，假裝剛才自己什麼都沒幹。
　　
　　黑白貓眼神高傲冷豔。傻子，早說過行不通了，白白被鄙視了吧？
　　
　　瑞雪嘴角抽抽，轉頭問，「你認識的什麼貓？怎麼跟你一個德性？」
　　
　　黑白貓低下頭專注地吃飯，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許久，兩隻貓吃的肚皮滾圓，踩著貓步優雅地離開。
　　
　　走之前，瑞雪告訴詐騙貓，「剛才你倆各吃2碗，還剩下22碗，想吃隨時過來。」
　　
　　「喵。」黑白貓應了聲，意思是知道了。
　　
　　旁邊一位大媽空閒著，正好目睹了全過程，覺得特別稀奇，忍不住跟瑞雪搭話，「嘿呀，這貓真是鬼精鬼精的，居然知道吃飯要給錢。」
　　
　　瑞雪心裡一突，笑著掩飾道，「可不是嘛！據說聰明的貓有七八歲小孩子的智商。我瞧著這隻像，也不知是誰家的。」
　　
　　說話間，旁邊又湊過來一位大媽，「知道吃飯要給錢算什麼？我認識一人，她家養的狗還會去菜市場買菜呢！我想想，她家狗叫什麼來著……對了，我記得是叫金毛！」
　　
　　「太不可思議了！」
　　
　　兩人聊著聊著，話題就跑偏了。瑞雪面帶微笑，暗地裡不自覺鬆了口氣。
　　
　　**
　　
　　晚上，六點半剛過。蘇秀拖著沉重的步伐向瑞雪走去。
　　
　　「今天有加班，我覺得應該獎勵自己點好吃的。」蘇秀先自言自語了會兒，然後才告訴瑞雪，「來碗蝦餃。」
　　
　　「好。」瑞雪一邊盛餃子，一邊笑著說，「你的運氣不錯，還剩下兩碗，正好趕上了。」
　　
　　「只剩下兩碗了？」蘇秀懷疑自己聽錯了。
　　
　　瑞雪解釋道，「生意做久了，回頭客越來越多，吃食賣的快。」
　　
　　蘇秀木著臉想，照這樣下去，不是省錢難得吃一兩回，而是捧了錢來也買不到吃的。現代社會競爭怎麼這麼激烈？買點好吃的都得搶破頭皮。
　　
　　「小龍蝦呢？」蘇秀詢問。
　　
　　「還剩六斤，要不了多久就會賣完。」瑞雪信心十足。
　　
　　蘇秀心中突然浮現出一股危機感，果斷道，「再來一斤小龍蝦。」
　　
　　瑞雪沒動，不解詢問，「不是說想省錢嗎？」
　　
　　蘇秀一臉血的表示，「以目前的趨勢發展下去，以後想買都買不到，會強制性省錢。趁現在有機會，我覺得自己應該多吃點。」
　　
　　「好吧。」瑞雪失笑，又給盛了一斤小龍蝦。
　　
　　蘇秀一邊吃蝦餃，一邊絮絮叨叨，「老闆，不是我說，五點出攤，七點不到收工，你一天就工作兩小時嗎？」
　　
　　「什麼一天工作兩小時？」瑞雪忍不住叫屈，「做蝦餃，做小龍蝦，哪個不要花時間？最近在物色店舖，馬上還要忙裝修的事。」
　　
　　蘇秀精神一振，「攢夠錢了？打算租商舖？」
　　
　　「恩，找人借了些。大家堂食不太方便，得有個店面才行。」瑞雪簡單解釋道。
　　
　　蘇秀拋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有了商舖後，每天做的份數會多一點嗎？不管是蝦餃還是小龍蝦。」
　　
　　瑞雪失笑，「不用等有商舖，最近就會增加產品數量。既然大家喜歡吃，那就多做一些好了。」更重要的是，錢賺的越多，存款越多，還債越快。
　　
　　「萬歲！」蘇秀歡呼一聲，美美地吃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產品數量增加後，情況只稍微好了幾天。一星期後，六點剛過，四十碗蝦餃、四十斤小龍蝦全部賣光。
　　
　　蘇秀忙加班，晚來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攤主收拾收拾，準備離開。
　　
　　「東西價格那麼高，怎麼這麼多人跟我搶！」蘇秀哀嚎。
　　
　　瑞雪望天，「不少熟客會帶新客來。吃過一次後，新客常來，漸漸變成熟客。然後呼朋引伴，介紹親朋好友一起過來吃。最後……就變這樣了。」顧客但凡嘗過味道後，大多再也捨不得離開。
　　
　　「要不，數量再多準備點？」蘇秀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攤主。
　　
　　瑞雪搖了搖頭，「已經選好商舖，下一步該裝修了。等裝修好再說吧。」
　　
　　蘇秀倍感失望。良久，她長嘆一聲，「看來以後只能向經理申請吃過飯再加班。」不吃飽飯，哪有力氣工作？
　　
　　瑞雪心想，看見親手做出來的食物受眾人追捧，感覺好極了。
　　
　　**
　　
　　快回租房的時候，瑞雪被人攔了下來。
　　
　　瑞雪揚了揚眉，有些意外，攔路的居然是楊榮傑。
　　
　　「下車。」楊榮傑粗著嗓子道。
　　
　　「想打劫？那你可找錯人了，我沒你有錢。」瑞雪開玩笑道。
　　
　　「下來，找個地方聊聊。」楊榮傑眼神深邃，「相信我，你不會想把事情鬧大。萬一出了什麼事，吃虧的是你。」
　　
　　瑞雪沉思片刻，爽快地答應下來，「好吧。」
　　
　　兩人走到角落裡聊天。
　　
　　楊榮傑率先開口，「之前的交易繼續，不過每天提供一百斤大蝦，每斤價格五十塊。」要求的數量翻倍，價格卻被砍低。
　　
　　瑞雪氣笑了，「楊總，我之前說過，你已進入本店黑名單。從此以後，本店不會再做你的生意。」
　　
　　「那可就糟糕了。」楊榮傑陰測測地笑道，「要是一點小小的要求都得不到滿足，說不定我會『不小心』說漏嘴。萬一害的陳老闆麻煩纏身，那真是過意不去。」
　　
　　瑞雪聽的明白，對方手裡似乎有她的把柄，此刻正在威脅她乖乖聽話。
　　
　　「我能有什麼麻煩？」瑞雪笑語盈盈，好像完全聽不明白。
　　
　　裝！雖然沒能抓到切實的證據，可一切顯示，這人分明有問題。
　　
　　楊榮傑勾起嘴角，「分道揚鑣後，我派人調查陳老闆。本意是想找出陳老闆的上家進行合作，無意間卻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陳老闆生意興隆，從沒斷過貨，卻整天宅在家裡，沒見跟誰接觸，也沒從哪裡進過貨。」
　　
　　「要不然呢？我應該把供應商的消息、交易過程詳細地告訴你？」瑞雪懶洋洋反問，「這是商業機密好嗎！」
　　
　　「那新鮮食材是哪裡來的？」楊榮傑沒被糊弄住，繼續追問，「更奇怪的是，陳老闆幾乎每天都會在菜市場買海鮮。數量之多，不是一個人就能吃完的。」
　　
　　「綜合知道的所有資訊，我只能認為陳老闆掌握了特殊的培養方法，能把正常形態的海鮮養成超大型，並且肉質格外鮮美。」
　　
　　瑞雪沒吭聲，神情變化莫測。
　　
　　頓了頓，楊榮傑緩和了下口氣，「陳老闆，我是商人，只想求財。對於你的培養方法，養殖基地在哪兒，通通不感興趣。只要你肯答應跟我交易，我會立即忘記所有事。」
　　
　　「真的？」瑞雪似乎動搖了。
　　
　　「當然！」楊榮傑再接再厲。為了表示誠意，他主動道，「陳老闆的事我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只要你願意，秘密永遠會是秘密。」
　　
　　只是永遠會被威脅。瑞雪在心裡默默補充道。接著，她說，「看著我的眼睛，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我就相信你的承諾是真的。」
　　
　　「沒問題。」楊榮傑欣喜若狂，滿口答應。誰知他剛轉過頭跟瑞雪視線接觸，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整個人彷彿失了神志，變成沒有思維能力的木偶人……
　　
　　瑞雪微笑著，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你從來沒有見過我，對大蝦的供應商也不感興趣。今晚回家後，你會主動銷毀跟我有關的資料，喝令知情人守口如瓶。從今以後，你會恢復原來的生活，並自覺迴避跟我有關的所有訊息。」
　　
　　「是。」楊榮傑木愣愣點頭。
　　
　　「好了，現在把你的豪車從大馬路上挪開，然後回家睡覺去。」瑞雪笑的輕鬆愜意，隨口吩咐道。
　　
　　楊榮傑呆呆照辦。
　　
　　望著遠去的豪車，瑞雪自言自語道，「我從小吃空間特產海鮮吃到大，怎麼可能沒點特殊本事？一個普通人也想威脅我？太天真。」
　　
　　「要是世界上真有專門的靈異機構也就算了，那當然得低調點，夾著尾巴做人，免得引起注意，慘遭切片。不過詐騙貓成精許久都沒人管，想必類似的機構並不存在。」
　　
　　「我沒主動找別人麻煩已經很善良了，居然敢上門威脅，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雖然一般情況不想動用異能，不過情況緊急就沒辦法了，用一用異能總比被人發現異常要好。」
　　
　　皎潔的月光下，瑞雪笑的格外狡黠。她悠悠長嘆道，「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官不聊生

第22章
　　
　　回到家後，楊榮傑一連撥了幾個電話。
　　
　　「酒店生意不好，純粹是因為金融危機，經濟不景氣，顧客捨不得花錢，跟菜品沒關係。難道換一道菜，店裡生意就能好起來嗎？簡直可笑！」
　　
　　「最近有空嗎？我有新的任務交給你。之前盯梢的任務怎麼辦？當然是放棄掉，不用管它。另外記住，你拿了我的錢，就得聽我的吩咐辦事。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沒問你就是啞巴。」
　　
　　「喂？你之前問我的大蝦供應商已經倒閉，以後隨便吃點其他的吧。」
　　
　　楊榮傑把認識的人統統聯繫了一遍，然後打開保險箱，取出裡面的機密檔燒燬。
　　
　　再然後，他癱倒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省。
　　
　　等到明天醒過來，就會是嶄新的一天。
　　
　　**
　　
　　第二天一大早，瑞雪從空間中取出生基圍蝦，剝好蝦仁後一邊哼歌一邊包餃子。
　　
　　等包完400個餃子，她把餃子下鍋煮熟，放入空間，然後轉頭處理小龍蝦。
　　
　　小龍蝦在泉水裡泡了一夜，一個個生龍活虎，精力十足。它們揮舞著鉗子，像是要找人幹一架似的。
　　
　　瑞雪輕易制服住了小龍蝦，乾淨俐落地把它們紅燒了。
　　
　　直到上午十點左右，她才把晚上要賣的貨品準備好。
　　
　　「總算忙完了。」瑞雪嘀咕一句，迫不及待衝出房門，她打算去商舖走一趟。
　　
　　商舖臨街，卻不是在繁華鬧市，而是在市中心住宅區附近。
　　
　　白薇竹嘮叨過幾次，說店舖開在商業街生意會更好，企圖說服瑞雪改主意。不過考慮到商業街租金更貴，瑞雪執意把地點選在住宅區。
　　
　　她是這麼想的，處在市中心，客流量不會少到哪裡去；住宅區門店房，顧客也不會像鬧市那麼多。連續十多天貨品供不應求，她不缺顧客，倒是總覺得商舖面積不夠大。
　　
　　不過想想租商舖的錢都是問人借的，她也就淡了心思，沒指望一步到位。
　　
　　進入商舖的時候，裡面工人師傅正在裝修。
　　
　　見到她，領頭的那個立即笑著打招呼，「陳老闆，瞧瞧，弄的還行吧？」
　　
　　瑞雪笑道，「挺好的。」屋內裝修風格乾淨、簡潔、大方，跟她的設想一致。
　　
　　領頭的得意一笑，「白小姐特意打過招呼，不敢不盡心。」
　　
　　頓了頓，他繼續說，「等過兩天裝修好，就可以把東西搬進來了。您看您要哪種風格的桌椅板凳，我這都能提供。」
　　
　　瑞雪笑著道謝，「麻煩你了。」
　　
　　「客氣。你隨便看，我先忙。」說著，領頭的轉身繼續監督下屬幹活。
　　
　　「好像欠了她一份不小的人情。」瑞雪喃喃自語道。不管是借錢租商舖，還是聯繫裝修師傅，白薇竹都幫了不少忙。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瑞雪拿起電話接聽。片刻後，她驚訝出聲，「白小姐被車撞，現在正在醫院？」
　　
　　**
　　
　　通話結束後，瑞雪匆忙趕往醫院。
　　
　　走進醫院，她忽然發現哪裡不太對。白薇竹爸媽都在本地，三人甚至經常到攤子聚餐，一起吃晚飯，醫院幹嘛不聯繫直系親屬而要聯繫她？
　　
　　想想已經走到門口，沒有退回去的道理，瑞雪便根據門牌號，摸到白薇竹所在的病房。
　　
　　瑞雪站在病房門前，發現房門虛掩。還沒來得及進去，白薇竹的嗓音傳了出來，「媽，我沒什麼事，別太擔心了。」
　　
　　「哪兒是我闖紅燈？綠燈，走在人行道上，一輛摩托突然朝我衝過來，躲都來不及躲。」
　　
　　「還能怎麼辦？當然只能讓肇事者先回去，以後有事再聯繫。聽說他一家五口人，一起蝸居在六十坪米的老房子裡，每個月還要還房貸，還要養小孩，我哪兒好意思讓他賠醫藥費？」
　　
　　「也不知道那人是怎麼想的。家裡條件差，騎車就該當心點嘛。萬一撞到了人，都沒錢賠醫藥費。可人家就是橫衝直撞闖紅燈！這次幸好撞到的是我，家裡不缺錢，傷的也不重，所以不想多作計較。要是撞到個家裡條件不好的，傷勢嚴重的，看他怎麼辦！」
　　
　　瑞雪見裡面的人在講電話，就沒進去。不過白薇竹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顯然沒有大礙，她稍稍鬆了口氣。
　　
　　等到裡面停止說話，瑞雪敲了敲門。
　　
　　「進來。」聲音瞬間氣若懸絲，彷彿進的氣多，出的氣少，很快就要撒手人寰。
　　
　　瑞雪，「……」
　　
　　她推開門，發現白薇竹正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地說，「你來啦……」
　　
　　要不是瑞雪知道自己視力、聽力沒有問題，一定會覺得這是個雙人病房，剛才是其他女人在打電話。
　　
　　然而，病房裡只有白薇竹一個人，剛才說話聲音也是她的沒錯。
　　
　　「身體怎麼樣了？」瑞雪例行問候。
　　
　　「不太好。」白薇竹渾身都是演技，小表情看起來楚楚可憐，「腿好疼……」
　　
　　「好好休息。」瑞雪安慰道。
　　
　　見探病的傢伙悟性奇差，白薇竹焦慮，非常焦慮！她婉轉含蓄地表示，「醫生說，可能傷到了骨頭。休養期間多吃蝦，能補鈣，還能促進傷口癒合！」
　　
　　一邊說，她一邊滿含期待地看著瑞雪。
　　
　　瑞雪木著臉想，為什麼她從來沒聽說有這樣的說法？白薇竹的小表情，倒是跟黑白貓詐騙時候神似。
　　
　　見瑞雪不語，白薇竹再接再厲，「我聽說小龍蝦和蝦仁特別補鈣！！！」
　　
　　暗示到近乎明示的地步，瑞雪沒辦法繼續裝聽不懂。嘆了口氣，她問，「現在吃小龍蝦，不怕傷口發炎嗎？」雖然空間出品的小龍蝦被靈氣浸透，並不會有這樣的副作用。
　　
　　白薇竹一臉悲壯，「吃小龍蝦，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多躺幾天。可要是住院期間吃不著，心癢難耐，我覺得自己撐不下去，遲早要完蛋。」
　　
　　講到這，她索性攤開了說，「我都腿傷住醫院了，就不能網開一面，讓我每天找人外帶小龍蝦嗎？我保證，絕對遵守店舖規定！」
　　
　　瑞雪扶額，小聲嘀咕，「你都腿傷住院了，還惦記著吃小龍蝦呢……」
　　
　　白薇竹一骨碌直起身，飛快改口，「其實沒多大毛病，就是暫時走路不方便。吃個小龍蝦是絕對沒問題的！」
　　
　　考慮良久，瑞雪搖了搖頭，「先例不可開。」破例後，誰都會找她要求網開一面，再然後規定就會形同虛設。
　　
　　白薇竹頓時洩氣。她心想，連續一兩個月不吃小龍蝦的日子簡直難以想像。相比之下，每天帶傷去店舖報到反而更能讓人接受。
　　
　　#對小龍蝦的執念使她堅強#
　　
　　#是時候發揚身殘志堅的精神了#
　　
　　#她要向世人證明，為了吃，沒有什麼辦不到#
　　
　　誰知瑞雪話鋒一轉，「雖然店舖規定不能改，不過你是債主，又幫過不少忙，算店舖特別vip好了。我每天給你留一斤小龍蝦，隨便喊誰過來取。」
　　
　　沉默了會兒，白薇竹期期艾艾地問，「能不能你親自送來？」
　　
　　瑞雪一怔。
　　
　　白薇竹隨即解釋道，「小龍蝦交給別人，說不定是殘骸送到我手上。」美食當前，親爸親媽都感覺不太可靠。
　　
　　瑞雪失笑，「也行。」
　　
　　白薇竹大喜，整個人瞬間精神振奮，活力十足。
　　
　　接著，瑞雪歪著腦袋，問，「這樣看來，拎小龍蝦探病的效果最好？」
　　
　　「就是這樣沒錯！」白薇竹果斷附和。她心說，要是每天三斤小龍蝦，早上、午飯、晚飯頓頓有的吃，讓她表演胸口碎大石都沒問題！
　　
　　「稍等，我去樓下拿。」
　　
　　白薇竹覺得今天的攤主真是太上道、太有人情味了！
　　
　　離開病房，瑞雪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從空間裡取出一次性餐盒，並裝了兩斤小龍蝦，然後淡定從容地回到病房，「今明兩天的份。」
　　
　　白薇竹，「……」
　　
　　這分明是在考驗她的定力！
　　
　　瑞雪隨口道，「後天再過來看你，慢慢吃。」
　　
　　走出房門時，她忍不住回過頭，叮囑道，「每天一斤，別吃太多。以你現在的行動能力，吃壞肚子就慘了。」
　　
　　白薇竹淚流滿面，怕我吃壞肚子，你倒是一斤一斤的給啊！不過她心知瑞雪最近在忙裝修的事，又是她主動央求人家經常跑醫院，所以也不好多說什麼。
　　
　　她只能默念「我有無上的意志力」，然後幸福地拿著小龍蝦啃起來。
　　
　　**
　　
　　通過電話，白母還是不放心，忍不住跑到醫院探望女兒。誰知剛進入樓層，就聞到一股誘人的小龍蝦香味，勾的人肚子裡的蛔蟲都要跑出來了！
　　
　　越往女兒的病房前進，香味越是濃郁。白母嚥了口口水，忽然覺得自己肚子餓了。
　　
　　進到病房一看，女兒正大快朵頤，吃的滿手是油，滿面紅光。光看她的模樣，一點看不出來是病人。
　　
　　白母嘴角抽抽，心說生病要是都像女兒這樣，那她也挺想病上一回的！
　　
　　心裡瘋狂吐槽時，病房外有護士大聲喊道，「603號病房的親屬在嗎？603號病房昏迷了三個月的病人醒了，這會兒正嚷嚷著要吃小龍蝦！」
　　
　　白母目瞪口呆。
　　
　　白薇竹倒是老神在在，非常理解，「如果哪天我植物人了，聞到小龍蝦的香味，那也得掙扎著強行撐開眼，爬起來大吃一頓，然後再躺下去繼續睡！」

官不聊生

第23章

　　曹志文是大學教授，今年五十八歲，夫妻恩愛，兒子孝順，生活幸福美滿。眼看再過兩年就能退休，拿著養老金跟老婆周遊世界，到處遊玩，誰知兒子曹瀚天開車被人撞了！
　　
　　檢查、做手術後，醫生含蓄地表示，「病人已經失去意識，想甦醒過來恐怕有點困難……」
　　
　　不過醫生沒把話說死，「曾經有過類似的案例，最後病人醒了過來。但甦醒時間不一定，可能半個月，可能兩三年。」可能幾十年。
　　
　　曹志文聲音艱澀，「是不是也有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醫生露出無奈之色，應了聲，然後輕聲道，「甦醒過來的案例，人們把它稱之為奇蹟。」他說話時小心謹慎，斟酌用詞，似乎不想刺激到病人家屬。
　　
　　曹志文點點頭，「明白了。」
　　
　　醫生離開。
　　
　　曹母一下子崩潰，忍不住大哭起來，「怎麼辦呀？好好的，怎麼就出了這檔子事！」
　　
　　曹志文彷彿一夕間蒼老了好幾歲，聲音沉悶遲緩，「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兒子。讓他住院，直到醒過來為止。」如果家庭財務狀況先一步出現問題，那就住到撐不下去為止。
　　
　　曹母試著商量，「一直住院的話，費用會很高。咱家家底一般，不一定負擔的起，要不把他帶回家？」
　　
　　曹志文眼一瞪，「回家萬一有個什麼事，到時候上哪兒喊醫生護士過來幫忙？」
　　
　　想了想，曹母覺得有道理。
　　
　　頓了頓，曹志文又說，「反正你已經退休，不如經常過來照顧他。至於錢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來想辦法。」
　　
　　「你能有什麼辦法？」曹母納悶。
　　
　　曹志文深吸一口氣，含糊道，「有人曾經找我做講座，我嫌麻煩就給推了。還有各種研究課題、帶研究生……只要肯拼，絕對找得到來錢的路子。」
　　
　　曹母直嘆氣，「這是造了什麼孽呀。」都說家裡有什麼別有病人，還沒開始，她已經感受到了沉重的經濟負擔。
　　
　　「要不然怎麼辦？咱就這一個兒子。」曹志文臉上露出倦容。
　　
　　曹母啞口無言。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曹瀚天卻絲毫沒有醒轉的趨勢。曹志文咬牙硬撐，但仍不時感覺到迷茫。
　　
　　最怕的不是路遠，而是不知道終點在哪裡。
　　
　　這天，曹志文休假，他特意趕到醫院陪兒子。誰知剛走到病房所在的樓層，就聽見護士大聲喊道，「603號病房的親屬在嗎？病人醒了！有人嗎？」
　　
　　603號病房？
　　
　　曹志文先是一愣，隨即一陣狂喜湧上心頭。
　　
　　他迫不及待地衝進病房，就見躺了三個月的兒子虛弱地對他說，「爸，好餓……剛才我好像聞到了小龍蝦的味道。」
　　
　　曹志文一把抱住兒子，允諾道，「只要你醒過來，以後爸天天帶你去吃小龍蝦！」說到激動處，他的聲音哽咽。
　　
　　這時，遠處傳來「哐」的一聲。隨後，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
　　
　　再不久，曹母衝進病房，抱住兒子大哭，「兒子啊，你可算是醒過來了！」
　　
　　曹瀚天被勒的喘不過氣，急忙說，「媽，我餓了。」
　　
　　「等著。」曹志文狠狠搓了搓鼻子。等情緒穩定點後，他果斷道，「爸這就去給你買小龍蝦！」
　　
　　**
　　
　　醫院裡發生的一切，瑞雪絲毫不知情。此時，她正在研究貓。
　　
　　「你要幹嘛？」瑞雪十分不解。
　　
　　按理來說，已經付過錢了，貓應該空著手過來吃飯。但它偏不，沒叼錢，卻叼了隻布老鼠過來擱在桌上。
　　
　　「送我的？」因為語言不通，瑞雪只能猜測。
　　
　　「喵。」黑白貓叫了一嗓子。
　　
　　瑞雪發誓，她從貓的叫聲裡聽出了鄙視的意味！
　　
　　「你的玩具？」她問。
　　
　　「喵喵。」黑白貓滿臉期待地看著瑞雪，眼睛亮晶晶的。
　　
　　「聽不懂。」瑞雪感到絕望。她隨手把布老鼠扔到一邊，「乖，自己玩去，我還有事。」
　　
　　誰知黑白貓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非常興奮地追上去，一口叼住老鼠，然後跑回來，把布老鼠扔在瑞雪面前。
　　
　　瑞雪模模糊糊知道了些什麼，「你希望我陪你玩？把布老鼠扔出去？」
　　
　　「喵。」這回的叫聲總算軟萌了。
　　
　　瑞雪抽抽嘴角，恐嚇道，「讓我陪玩可是要收費的！」是的，問一隻貓要錢，她就是這麼喪心病狂的人類。
　　
　　黑白貓用尾巴勾住瑞雪的手腕，昂首挺胸，小表情非常驕傲，「喵喵喵！」可以，反正我是隻有錢喵！
　　
　　瑞雪耷拉下肩膀，表情無可奈何，「好吧好吧，陪你玩。」說著，她拽住老鼠尾巴，狠狠扔了出去。
　　
　　下一秒，黑白貓飛奔遠去，然後猛的跳起，一口咬住了布老鼠！接著，它又把布老鼠叼回來，擺在瑞雪的面前。
　　
　　於是瑞雪又把布老鼠扔了出去。
　　
　　黑白貓興高采烈地跑出去，跑回來，玩的不亦樂乎。
　　
　　瑞雪木著臉想，怎麼感覺自己在跟狗玩飛盤呢……
　　
　　玩了老半天，黑白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並伸了伸懶腰，顯然是玩累了。
　　
　　瑞雪把布老鼠給貓當枕頭，隨口道，「累了就去休息吧。」
　　
　　黑白貓耳朵豎起。下一秒，它麻利地跳到瑞雪身上，並用爪子抓住人家衣服，防止自己掉下去。接著，它猛的鑽進上衣口袋，團成一團，開始睡覺。
　　
　　動作一氣呵成，它甚至連心愛的布老鼠都忘了拿！
　　
　　瑞雪，「……」
　　
　　其實她並沒有要把口袋讓給貓睡覺的意思。
　　
　　不過往口袋裡看了一眼，發現貓閉上眼睛，微張著嘴，似乎已經進入夢鄉，她也只能作罷。
　　
　　「這貨最近到底吃了多少好東西？怎麼感覺變沉了，體形還又大了一圈？」瑞雪小聲嘀咕幾句，隨後便不再放在心上，轉頭打起精神做生意。
　　
　　**
　　
　　杜寧往嘴裡灌了口啤酒，走路踉踉蹌蹌，差點摔倒。不過好在他運動神經不錯，勉強穩住了。
　　
　　瑞雪大老遠看見，忍不住擺出一副冷漠臉，心說，老兄，要撒酒瘋別往我這邊走。
　　
　　誰知對方竟像是認準了她一般，步履闌珊地走過來。雖然走路歪七扭八，但大體方向沒錯。
　　
　　「喂，你這東西怎麼賣的？」杜寧走到攤子前詢問，一開口就是股酒氣味。
　　
　　瑞雪不自覺皺起眉頭，很想退開幾步。
　　
　　杜寧茫然不知自己遭人嫌棄，粗聲粗氣道，「說你呢！回話啊！」
　　
　　「蝦餃四十一碗，小龍蝦七十一斤。」瑞雪淡淡道。
　　
　　「真貴……」說是這麼說，杜寧卻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一百塊，拍到桌子上，「來一斤小龍蝦嘗嘗。」
　　
　　瑞雪沒動。說實話，她不是很想做這人生意，內心深處挺想用異能把這人弄走的。這會兒正在猶豫，要不要把想法付諸行動。
　　
　　「幹嘛不盛？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沒錢，想笑話我！」杜寧敏感的神經被觸動，當即大吼大叫起來。
　　
　　「是，我是貧困生，得貸款讀大學！我家裡很窮，經常沒法給我打生活費，只能靠勤工儉學賺錢養自己！」
　　
　　「窮怎麼了？就因為窮，你們就能看不起我了嗎！」
　　
　　瑞雪冷漠道，「我沒有看不起你，倒是你似乎挺看不起你自己的。」
　　
　　杜寧微怔，隨即脫口而出，「胡說八道！」
　　
　　瑞雪輕哼一聲，「窮怎麼了？你還能窮過我？曾經我差點窮瘋了！為了賺錢，我冒著生命危險，換成是你你能麼？」
　　
　　杜寧愣住。良久，他挫敗地低下頭，「不能……」
　　
　　瑞雪把一百塊錢遞迴，沒好氣道，「聽起來你似乎是大學生？我說，窮就不要亂花錢了好嗎？吃什麼不好，非要吃七十塊錢一斤的小龍蝦！」
　　
　　「回去囤點方便麵，夠你撐很久的了。再不行就每頓老乾媽配饅頭，或者吃掛麵。」
　　
　　「誰敢說自己一輩子順順利利，絕對不會過苦日子？不就是一時窮困潦倒嗎？多大點事，還學人喝酒！」瑞雪鄙夷。
　　
　　杜寧，「……」
　　
　　被人鄙視了，可不得不說，他的心情有變好一點。
　　
　　杜寧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道，「每個人的出身都是沒辦法選擇的。我真的不明白，他們運氣好，投了個好胎，就能隨意蔑視別人了嗎？因為窮，我就活該受他們排擠？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想變成現在這樣。」
　　
　　「跟他們說有什麼用？人家又沒窮過，哪知道你多苦逼？」瑞雪吐槽。屁股決定腦袋，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我該怎麼辦？」杜寧抬起頭，向瑞雪求助，眼睛逐漸變得清明。
　　
　　瑞雪心說，她沒有當知心姐姐的愛好。
　　
　　不過考慮到這人一身酒味，很影響她做生意，她不得不硬著頭皮提建議，「下回他們奚落你的時候，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回去？」俗稱王之蔑視。
　　
　　杜寧，「……」
　　
　　瑞雪聳聳肩，攤手，「看吧，適合我的辦法不一定適合你。該怎麼辦，你得自己拿主意。」
　　
　　「原本，我是想放任自己花一回錢，然後去死的……」杜寧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瑞雪耳力極佳，聽見對方的呢喃後忍不住一頭黑線。動不動就死，明顯心理素質不行。
　　
　　頓了頓，杜寧試探著問，「小龍蝦一定要買夠一斤嗎？」
　　
　　「真想買，你也可以買一隻。」瑞雪無所謂道。
　　
　　「那我要一隻。」杜寧把百元大鈔遞回來。
　　
　　瑞雪扶額。少年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怎麼都不聽勸，簡直讓人頭疼。
　　
　　杜寧低低地笑了一聲，「我總得給自己找一個奮鬥的理由。對了，你家的小龍蝦好吃嗎？」
　　
　　瑞雪淡定地回道，「好吃到你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花光錢。」
　　
　　「那就更好了，來一隻。」杜寧態度堅決。
　　
　　瑞雪拗不過他，只能挑了隻肥美個大的，然後找了九十塊錢。
　　
　　杜寧扔開啤酒瓶，仔細品嚐七十塊錢一斤的小龍蝦是什麼滋味。
　　
　　蝦肉入肚，醬汁滿溢，他情不自禁閉上眼，全身心投入感受小龍蝦的美味。
　　
　　「真的很好吃，還讓人覺得很幸福。」說著，杜寧緩緩站起，一步一個腳印地離開。
　　
　　只是這回，他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會擁有讓自己隨意吃小龍蝦的能力！
　　
　　瑞雪搖了搖頭，嘆息道，「又（窮）瘋一個。」

官不聊生

第24章

　　好舒服……還很安全……簡直想在這裡安家！黑白貓蹭了蹭柔軟的口袋，高興地發出呼嚕聲。
　　
　　就在這時，口袋被掀開，一陣嘟囔聲傳來，「睡了好幾個小時了，醒了沒啊？」
　　
　　黑白貓眼睛一閉，腿一蹬，迅速進入裝睡狀態，反應機敏地讓人想為它瘋狂打call。
　　
　　然而，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瑞雪眼睜睜看著戲精貓在她眼前一秒鐘入睡，心情很是複雜。她冷哼一聲，戳了戳貓肚子，「趁貓睡著，把它棄屍荒野算了，要不然做成貓火鍋也行。」
　　
　　黑白貓「噌」的一下睜開眼睛，渾身炸毛，怒視人類，怎麼能把貓亂丟？你這樣是要失去我噠！
　　
　　瑞雪笑語盈盈，「醒了？不裝睡了？」
　　
　　黑白貓，「……」
　　
　　它忿忿不平，心想，性格惡劣，難怪你是沒有貓的人！就你這樣子，以後也別想有貓了！世界上沒有哪隻貓會想跟你回家！
　　
　　它渾然忘記，自己因為美食，主動勾搭過人家好幾次。
　　
　　「醒了就出來吧，陪玩費用和住宿費用我會看著收的。」瑞雪催促道。
　　
　　黑白貓睨了人類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跳出口袋，站到桌子上。
　　
　　「你的布老鼠。」瑞雪主動把貓的玩具還回去。因為她深切覺得，以詐騙貓的品行，玩具沒了肯定是要訛她的……
　　
　　黑白貓清澈的眼瞳緊盯瑞雪，嘴角下沉，小表情很不高興。
　　
　　瑞雪卻不管那麼多。她朝貓揮了揮手，「走啦。」然後逕自離去。
　　
　　黑白貓靜靜望著人類遠去。良久，它挫敗地嘆了口氣。蓬鬆的毛髮，優美的體型，超高的顏值，統統沒派上用場！人類對拜倒在它的面前絲毫不感興趣。
　　
　　或許使出渾身解數攻略人類前，它應該多賺點錢，先幫人類治好眼疾？
　　
　　黑白貓陷入沉思。
　　
　　**
　　
　　晚上，瑞雪收攤後帶著蝦餃去醫院探病，然後她就受到了驚嚇。
　　
　　白薇竹歡快地說個不停，「那天你走後我在房間裡吃小龍蝦，門沒關上，味道散了出去。誰知隔壁房間有個植物人，昏睡了三個月，聞到小龍蝦味道居然醒了！」
　　
　　「這兩天醫院裡不少人向我打聽小龍蝦是在哪裡買的，我有幫你好好宣傳！你就等著客似雲來吧！」
　　
　　「我做的是不是很棒？是不是很值得再獎勵一碗外帶蝦餃？」
　　
　　白薇竹眼睛亮晶晶的，滿含期待地看著瑞雪，一副「我很乖，求誇獎，求獎勵」的小模樣。
　　
　　瑞雪，「……」
　　
　　#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瑞雪忍不住扶額，心說她就不該一時心軟，同意小龍蝦外帶！一個沒留神，居然喚醒了植物人……
　　
　　「多少人知道這事？」瑞雪冷著臉問。
　　
　　白薇竹眨了眨眼睛，繼續邀功，「好多人都知道啦！我有幫你好好宣傳！」
　　
　　瑞雪莫名覺得手癢，很想掐某人脖子。更悲催的是，在此之前她只單對單清除過別人記憶，並下達暗示，大規模的洗腦活動從來沒試過。萬一不小心漏了誰，一定會有人發現不對勁。
　　
　　旁邊，白薇竹繼續「報喜」，「有人通知了報社，所以昨天有記者過來，詢問能不能採訪你。我說會先問過你，再給她答覆。不過她有留電話，說如果願意採訪的話，可以主動聯繫她。」
　　
　　報社？記者採訪？瑞雪先是一怔，隨即嘴角勾出一抹淺笑，「當然願意，非常願意。」
　　
　　**
　　
　　范雨夢整理資料的時候，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微笑。植物人聞到小龍蝦香味甦醒，這則新聞做好了，說不定能上熱搜。
　　
　　我大吃貨帝國民眾，對於美食就是這麼敏感！
　　
　　電話聲響起。
　　
　　范雨夢接通電話，「喂，對，我是范雨夢。可以見一面？那真是太好了。」
　　
　　說是這麼說，她的臉上卻不見任何驚喜之色，因為她早就料到對方會答應下來。萬一新聞做好後上熱搜，這就是免費的宣傳。生意人求財，怎麼捨得拒絕！
　　
　　「現在？咖啡館？好的好的，我現在就過去。」掛斷電話後，范雨夢帶著自信的笑容出發。
　　
　　沒多久，她趕到咖啡館，卻發現早已有人坐在位子上等待。
　　
　　「你好，范雨夢。」范雨夢一邊自我介紹，一邊笑著坐下。
　　
　　「你好，我叫陳瑞雪。」瑞雪溫和地笑了笑。
　　
　　「陳小姐好年輕呀。」范雨夢微微有些驚訝。面前的女孩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很有氣質，長得也挺漂亮。
　　
　　「剛畢業一年。」瑞雪隨口回道。
　　
　　「剛畢業一年就自行創業，陳小姐真是年輕有為。」范雨夢不住誇讚，刻意拉近彼此關係。
　　
　　誰知瑞雪目光格外惆悵，「找不到工作，只能自己創業。」
　　
　　范雨夢，「……」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一句話，「現在不好好工作，以後就只能回家繼承家業。」
　　
　　把不靠譜的念頭甩出腦海，范雨夢面色一正，認真起來，「沒問題的話，我開始提問了？」
　　
　　「問吧。」瑞雪不甚在意。
　　
　　「有位病人聞到了您家小龍蝦的香味，昏迷了三個月終於甦醒，這事您聽說了嗎？」
　　
　　「聽說了。」
　　
　　「請問您開店多久了？」
　　
　　「馬上快滿一個月了。」
　　
　　范雨夢做筆記的手一頓。
　　
　　瑞雪眨了眨眼睛，笑的無辜。
　　
　　范雨夢繼續問，「您做小龍蝦的手藝是跟誰學的呢？」
　　
　　「自學成才。隨便炒一炒，做成紅燒的就行。」瑞雪回答的特別隨意。
　　
　　「您的店舖開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開在美食街，還沒來得及起名字。」瑞雪笑容依舊淡定。
　　
　　范雨夢開始覺得自己留下電話號碼是個錯誤。定了定神，她接著問，「平常攤子生意怎麼樣？」
　　
　　「好，很好，非常好！簡直是客似雲來，買小龍蝦都得靠搶！」瑞雪一點都不謙虛，「好多顧客跟我抱怨，為什麼準備的小龍蝦份量那麼少，去晚就買不著了。還有人專門花一小時跑過來，就為了在我這買斤小龍蝦吃。」
　　
　　范雨夢，「……」
　　
　　看著是一挺老實的姑娘，說起話來怎麼這麼湊不要臉呢？一個路邊攤，居然把自己誇的天上有，地上無，只差沒說自己是全國第一美味。
　　
　　明明剛開張一個月，居然把貨品形容的供不應求似的……
　　
　　范雨夢心說，開店時間這麼短，或許都沒培養出忠實顧客。
　　
　　「請介紹下您家的產品。」范雨夢暫時按捺住心底的疑惑。
　　
　　瑞雪認真道，「本店食材選用非常嚴格。食材必須集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才能成為合格的原材料！」
　　
　　「吃過本店商品，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睡眠變好，氣色更佳。長期食用還能延年益壽，鶴髮童顏，精力強過年輕人！」
　　
　　「只要嘗過本店商品，就會成為本店忠實顧客。從此念念不忘，經常過來報導。」
　　
　　范雨夢驚呆了。她懷疑對方來的路上，把保健產品的介紹背了下來……可即便是保健產品，人家也不敢把功效講的這麼誇張啊！！
　　
　　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睡眠變好，氣色更佳已經夠扯的了，居然還敢誇下海口，說什麼延年益壽！
　　
　　瑞雪老神在在，表情高傲冷豔，「聽說有飲料號稱長期飲用能延年益壽？我覺得我家的小龍蝦肯定比它強！」不但酷炫，還很霸道總裁風！
　　
　　范雨夢，「……」
　　
　　她在考慮一個問題，直接起身離開會不會不太禮貌？
　　
　　可是繼續坐下去好像也辦不到，因為天已經被聊死了。對方表情浮誇至極，她恨不得直接扭頭。
　　
　　忽然，瑞雪緩和了下口氣，「其實我覺得事情很簡單，就是病人忽然清醒了。醒來的瞬間聞到了小龍蝦味道，所以說想吃。」
　　
　　范雨夢不由側目。她很意外，對方居然說了句人話。
　　
　　誰知下一秒，瑞雪話鋒一轉，特別不要臉地補充，「不過為什麼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別人吃我家小龍蝦時醒了過來呢？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我家小龍蝦的功勞！畢竟它集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品質特別不一般！」
　　
　　范雨夢，「……」
　　
　　你開心就好。
　　
　　她收拾收拾站起身，「該瞭解的已經瞭解的差不多了，感謝您的配合。」
　　
　　瑞雪眨了眨眼睛，「採訪已經結束了嗎？別呀，我還有很多爆料可以告訴你呢！」
　　
　　范雨夢嘴角抽抽，「謝謝，不過不用了。」
　　
　　她招來服務員買單，然後客氣地告辭離開。
　　
　　瑞雪目送記者遠去。良久，她露出一絲壞笑，輕聲呢喃，「果然麼，說實話不會有人信。」如果極力遮掩，反倒容易被人發現異樣。
　　
　　**
　　
　　第二天，瑞雪看見網絡上出現了鋪天蓋地的新聞，「驚！昏迷三月忽然醒來，原因竟然是想吃小龍蝦！」
　　
　　點開一看，裡面把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然後重點放在了「小龍蝦太好吃」上。裡面根本沒有提及是誰家的小龍蝦，而是刻意營造出一種「美食在前，吃貨什麼都做到」的氣氛。
　　
　　新聞最後還給所有人灌了碗雞湯，「不拋棄，不放棄，也許奇蹟就在下一秒降臨。」內容積極向上，特別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
　　
　　看完新聞，瑞雪滿意地笑了。

官不聊生

第25章

　　大部分人聽說有病人聞見小龍蝦香味醒來，其實並不會在意。出於獵奇心理，他們也許會追問一些問題，但很快就會拋之腦後。只有小部分人，才會認真起來。
　　
　　新聞報導後，又有一部分人及時反應過來，「破除封建迷信多少年了，怎麼還會覺得可能是真的呢？巧合而已。」隨即遺忘。
　　
　　所以最終，只有極少數人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下了班，柳文冬專程跑去找老同學。進門開口就是，「看見新聞了嗎？」
　　
　　「你說哪個？」楊榮傑一時沒反應過來。
　　
　　柳文冬翻出手機，找出熱搜新聞，然後遞給楊榮傑看，「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反應就是你那個大蝦供應商。」
　　
　　楊榮傑想都不想，直接回答，「怎麼可能！人家已經倒閉了！」
　　
　　柳文冬，「……」
　　
　　「你該不會忘了吧？我知道那攤主在哪兒擺攤。你嫂子昨天剛去光顧過，人家明明做生意做的好好的。」柳文冬有些無語。
　　
　　楊榮傑臉色不變，「可她又不是供應商。」
　　
　　柳文冬一怔，下意識說，「之前不是說……」
　　
　　「弄錯了，她就是個二手商販，從別人手裡拿貨。」楊榮傑淡定解釋。
　　
　　「那這報導？」柳文冬呆住。
　　
　　楊榮傑接過手機，從頭到尾把新聞看了一遍，立即發出嗤笑，「這你都信？明顯是軟文啊！」
　　
　　柳文冬覺得老同學說的可能不是地球話，因為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楊榮傑語重心長道，「七月份了，快到小龍蝦的旺季了。這記者明顯收了人家的錢，開始寫軟文鼓吹小龍蝦好吃，騙顧客花錢，這哪兒能信？」
　　
　　柳文冬想了很久，竟然覺得對方的話很有道理。
　　
　　「這世界上哪有靈丹妙藥？都是騙人的，要相信科學。」最後，楊榮傑如此總結道。
　　
　　柳文冬見對方不感興趣，也就熄了繼續探討的心思。
　　
　　很快，事件逐漸平息，只是……有一點小小的後遺症。
　　
　　晚上，瑞雪剛擺好攤子，就見一個年輕男人興奮地跑過來，「你可算來啦！我等你好久！」
　　
　　湊近嗅了嗅，他露出一臉的陶醉模樣，「沒錯，就是這個味！」
　　
　　瑞雪一呆，盯著對方看了半天後問納，「咱們認識嗎？」
　　
　　「不認識。」年輕男人誠實搖頭。不過很快，他又笑了起來，「可我認識你家的小龍蝦！」
　　
　　瑞雪，「……」
　　
　　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年輕男人掏出手機，翻出新聞，「植物人聞見小龍蝦香味醒了過來，說的就是我。自我介紹下，我叫曹瀚天。」
　　
　　「是你啊。」瑞雪眨了眨眼睛，又開始胡扯，「我家的小龍蝦吸收了日月精華、天地靈氣，跟其他品種特別不一樣！難怪你聞到味道會醒過來。」
　　
　　曹瀚天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瑞雪，「……」
　　
　　我這麼努力地胡說八道，為什麼你要一本正經地接住話茬？
　　
　　曹瀚天熱切地看著小龍蝦，偷偷嚥了口口水，正色道，「新聞上說我是自己醒了過來，然後聞見了小龍蝦香味，其實不是的。我早就聞到了味道，只是眼皮子太沉，怎麼都睜不開，活像是被鬼壓床。」
　　
　　「你不知道，我可喜歡吃小龍蝦了！各種口味的，想到就流口水。為了吃，我拼上所有意志力，強行撐開眼睛，這才甦醒過來。」
　　
　　「記者採訪的時候，我有如實跟她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報導裡居然沒有寫清楚。」說著，曹瀚天臉上浮現一絲困惑。
　　
　　瑞雪心說，記者估計快以為這是場營銷騙局了……
　　
　　但很快，曹瀚天表情堅定起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事實被埋沒。」
　　
　　瑞雪木著臉想，我特別不放心。
　　
　　她緩和了口氣，溫和道，「沒關係，我並不介意。」所以不要做多餘的事！一邊安靜待著去！
　　
　　曹瀚天堅持，「不行！幸好有你家的小龍蝦我才能清醒過來，怎麼都不能讓你吃了虧。」
　　
　　瑞雪大怒，你這是恩將仇報啊！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想做什麼？」瑞雪語調放緩。
　　
　　曹瀚天撇過頭，不在意道，「也沒什麼，就是另外找一家報社，澄……清……」
　　
　　忽然間，他的瞳孔渙散，表情木然。
　　
　　瑞雪緊盯不放，聲音低沉，「聽著，你是醒過來後才聞到小龍蝦香味。不管誰問你，你都會這麼回答。」
　　
　　「是……是這樣嗎？」曹瀚天表情變得迷茫。
　　
　　瑞雪繼續壓低嗓音，非常肯定地告訴他，「這才是事實，其他的都是錯覺。忘記剛才我們的談話，你剛剛走過來。」
　　
　　「哦，好吧……」曹瀚天呆呆點頭。
　　
　　瑞雪飛快往旁邊掃了眼，確定周圍人不多，沒人注意到他們，這才鬆了口氣。
　　
　　曹瀚天覺得迷迷糊糊的，忍不住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瑞雪神色恢復正常，「你好，想買點什麼？」就好像初次見面一樣自然！
　　
　　曹瀚天已經忘記剛才發生過什麼。他湊近小龍蝦嗅了嗅，露出一臉的陶醉模樣，「沒錯，就是這個味！」
　　
　　「小龍蝦七十塊錢一斤，每人限售一斤，只能堂食。」瑞雪自覺報價。
　　
　　曹瀚天一陣咋舌，「規矩好多。」
　　
　　想想又覺得不對勁，「那為什麼人家能在醫院吃？」
　　
　　瑞雪隨口回道，「我跟那人是朋友，那是探病禮物。」
　　
　　曹瀚天啞口無言。
　　
　　「你還買嗎？」瑞雪問。
　　
　　曹瀚天飛快回答，「買，當然要買，來一斤。」
　　
　　接著，他熱情告白道，「我是你家的忠實粉絲。光是聞見小龍蝦的香味，我就已經愛上了它！」
　　
　　瑞雪覺得吧，這個愛特別隨便……
　　
　　**
　　
　　別墅裡，黃樂思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愁眉不展。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家招財總是不吃晚飯。一到下午就叼著百元大鈔跑出去，回來的時候肚皮滾圓，一看就是吃飽了飯才回來。
　　
　　黃樂思不心疼錢，倒是挺擔心自家貓的安全問題。
　　
　　「喵？」招財跳上桌，歪著腦袋賣萌。
　　
　　黃樂思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教育貓，「寶貝，外面壞人很多的，專門抓你這樣落了單的可愛小貓咪。」
　　
　　「喵。」不怕不怕，有貓老大罩著我。招財得意地笑起來。
　　
　　「偶爾出去吃一兩頓沒事，不能經常出去吃。誰知道食物裡面加了什麼！萬一吃錯了什麼，你可是會掉毛的！」黃樂思故意嚇唬貓。但再一看招財油光水滑的模樣，又不禁啞然。
　　
　　招財哪有要掉毛的樣子？分明精神奕奕，狀態好的不行。
　　
　　於是黃樂思生硬改口，「就算不掉毛，也可能腎虛！總之，以後少出去吃飯，晚上等我給你做貓飯。」
　　
　　「喵喵喵。」聽說不讓出去吃晚飯，招財大急，喵個不停。
　　
　　它一天就指著晚上一頓過活了！如果不讓吃，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黃樂思很少見自家貓急躁，忍不住好奇，「這麼喜歡吃？」
　　
　　招財跳到女主人膝蓋上，剔透的眼眸與女主人對視，小模樣可憐兮兮的。
　　
　　黃樂思心都軟了，連忙改口，「聽你的，都聽你的。」不過話一出口，立即露出懊惱之色。
　　
　　想了想，她又補充說明，「讓你吃可以，不過你得帶我去一趟。」
　　
　　「喵。」招財軟萌地叫了一聲，成交。
　　
　　不知怎的，黃樂思莫名覺得她家貓似乎變聰明瞭。
　　
　　晚上，一人一貓一起出門。
　　
　　招財在前面跑，時不時回頭看，似乎擔心人類跟丟了。黃樂思樂呵呵想，瞧她家招財，多貼心！
　　
　　沒多久，招財在一個攤子前停下腳步，並開始喵喵叫賣萌。
　　
　　黃樂思眼睜睜看著攤主姑娘低下頭調戲她家貓，「又是你啊？」
　　
　　不能忍！黃樂思快步走過去，一把抱起招財，警惕道，「這幾天招財是在你這吃的晚飯嗎？」
　　
　　招財？有主的？瑞雪一愣。
　　
　　「怎麼不說話？」黃樂思疑惑。
　　
　　定了定神，瑞雪笑道，「是在這吃的，它每天必點蝦餃。」
　　
　　「那來一碗。」黃樂思隨口道。
　　
　　「一碗蝦餃四十，只能堂食。」瑞雪不得不提醒，「另外是你吃還是它吃？貓吃的話我得用一次性飯盒盛餃子。」
　　
　　「我吃。」黃樂思堅決道。關鍵時刻，鏟屎官就該為主子試毒！
　　
　　「喵喵？」招財懵住。萬萬沒想到，一起過來後人類有的吃，它沒的吃……
　　
　　很快，蝦餃盛好。
　　
　　招財拚命掙扎，想湊過去搶食。
　　
　　「別動。」黃樂思溫柔而又堅決地抱住了招財，然後拿起筷子，夾起一隻餃子。
　　
　　招財癱成貓餅，覺得貓生無望。
　　
　　「咦？！」餃子剛入口，黃樂思就忍不住發出驚疑聲。
　　
　　蝦餃裡只有一隻大蝦仁，除此以外，再無其他配料。蝦餃味道鮮美，只有蝦的香甜味在口中縈繞，簡單，但是很好吃。
　　
　　難怪招財喜歡。黃樂思恍然大悟，並迅速掏錢，「再來一碗給貓。」
　　
　　招財當即歡快地喵喵叫。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
　　
　　瑞雪不著痕跡瞥了一眼，很想說，傻貓，你露底了。現在回話，不就代表你聽得懂嗎？不過顧客正忙著大口吃餃子，似乎沒注意到貓的回應。
　　
　　瑞雪又盛了一碗給貓。招財立即顛著尾巴湊近，開吃。
　　
　　不一會兒，黃樂思連餃子帶湯吃個一乾二淨，並豪邁地表示，「再來一碗！」
　　
　　瑞雪搖頭拒絕，「每人每天限售一碗。」
　　
　　聞言，黃樂思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就在這時，招財也吃完了，喵喵叫要求再來一碗。
　　
　　黃樂思指著自家的貓，「貓呢？」
　　
　　瑞雪動作一頓，轉過身露出標準微笑，「也是一碗，都一樣。」
　　
　　起初她以為三花跟黑白貓一樣，都是成了精的流浪貓。既然發現是誤會，那規定當然得跟著改掉。
　　
　　招財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同樣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再然後，一人一貓表情神同步，齊齊望著瑞雪。
　　
　　瑞雪繼續微笑，「本店規定，限售一碗。」顯然無動於衷。
　　
　　招財只能用哀怨的目光看著女主人。
　　
　　黃樂思，「……」
　　
　　主子，人家不賣我也沒辦法啊。小龍蝦紅燒的，你又吃不了……

官不聊生

第26章

　　黑白貓站在天臺欄杆上俯瞰大地，神情俾睨。微風吹過，一身毛毛隨之飄蕩，看起來神氣極了。就是小小一團，氣勢略有些不足。
　　
　　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它終於選定一個方向，縱身一躍，然後消失不見。
　　
　　**
　　
　　太陽西斜，郝悅彤穿著病服站在床邊，低低地說了句，「又一天過去了，還是沒人來看我……」
　　
　　郝悅彤今年六十二歲，丈夫早就逝世，身邊有一兒一女。
　　
　　大女兒高曉菲是公務員，週末雙休，每天很早就下班了。
　　
　　小兒子高宏是會計，淡季的時候每天在辦公室喝茶聊天，旺季的時候會忙幾天。不過最多一星期，就能做好賬。
　　
　　然而即便如此，她住院十多天了，一個人都沒來過。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響起，郝悅彤沒有回頭。誰知，隨即響起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來看你。」大女兒高曉菲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專門過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怎麼說話的？我可從來沒這麼教過你。」郝悅彤皺起眉頭。
　　
　　高曉菲嗤笑，「那是，你的注意力始終放在弟弟身上，什麼時候正眼看過我？小時候沒餓死我，我就該說聲謝謝了。」
　　
　　她倏然收起笑意，一字一句道，「你只有兒子是親生的，女兒是垃圾桶裡撿回來的。」
　　
　　郝悅彤不語。
　　
　　高曉菲像是要傾瀉出心裡的怨氣似的，說了很多話，「我考上了一本重點大學，你跟我說家裡窮，沒錢供我讀書。哪怕我願意寒暑假打工，自理生活費，你也不願意出學費。弟弟高考失利，你說砸鍋賣鐵也要送他去大學，哪怕是念個三本。因為現在的社會，沒上過大學是要被人笑話的。」
　　
　　「我豁出去臉面找人借錢，終於湊夠學費。進了大學後四處打工，每天只睡四小時，好不容易把該死的大學讀完了，什麼都沒麻煩你。可你呢？聽說我大學畢業進了世界500強企業工作，居然要求我把弟弟介紹進去……呵，我只是實習生，還沒轉正呢，虧你開的了口！」
　　
　　「等我工作三年，省吃儉用攢了點錢，想給自己買套婚前兩居室，你又莫名其妙跑出來，說什麼我買了房子將來會便宜別人，應該把這錢省下來留給弟弟付首付。」
　　
　　高曉菲氣笑了，「我省吃儉用、加班加點得來的辛苦錢，憑什麼便宜他？！」
　　
　　「有好處從來想不到我，知道我手裡有點小錢了，想著法地湊過來，哄我把存款送給弟弟。這麼能耐，你怎麼不上天！」
　　
　　「我特麼進大學後再也沒回過家，你倒是有臉往我跟前湊！當我傻？已經把以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不等對方回答，高曉菲自顧自地說下去，「哦，我忘了，你向來覺得你處事公正，不偏不倚，對我跟弟弟一樣好。是我沒良心，才會忘恩負義。可事實上呢？你只是嘴上說的好聽，遇事就偏心偏的沒邊了！」
　　
　　「從小到大一樁樁、一件件，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就不能原諒我一回嗎？」郝悅彤低聲道。
　　
　　高曉菲冷漠以對，「不是原諒，也不是不原諒，而是你的一切早已跟我沒有關係。」
　　
　　「我在世界500強企業熬了七年，終於還清房貸。之後考了公務員，嫁了好老公，生活輕鬆悠閒。所以我不稀罕從你那得到些什麼，有什麼想要的我會自己去拼。」
　　
　　「今天過來看一眼，只是因為聽說你癌症晚期，活不了多久了。」
　　
　　高曉菲勾起嘴角，「人在做，天在看。瞧瞧，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報應。
　　
　　郝悅彤心中又苦又澀，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試探著商量，「我沒幾天活頭了……就這幾天，陪陪我好嗎？你每天過來陪我兩個小時，我、我就把財產全部留給你！」
　　
　　生病中的人格外脆弱，她再也不想一個人待在醫院，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那種感覺太難受，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的像是一世紀。
　　
　　高曉菲露出嘲諷之色，「你不是早就告誡過我，讓我死了心，別惦記不該惦記的嗎？財產全留給弟弟吧，我一分錢都不要。」
　　
　　說著，她拋下一句，「既然人已經見到，那麼我走了。」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
　　
　　郝悅彤頹然坐在床邊。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以前不是那麼重男輕女，現在女兒是不是就會每天過來陪她了？
　　
　　自作孽，不可活。郝悅彤莫名想到了這句話。
　　
　　胡思亂想間，匆匆的腳步聲響起。
　　
　　「媽！」熟悉的嗓音響起。
　　
　　郝悅彤猛然抬頭，看到來人後又驚又喜，「兒子！」
　　
　　「我來看你了。」高宏一邊說，一邊往裡走，「最近公司事多，一直沒能抽出空來，今天可算是忙完了。」
　　
　　「不要緊不要緊，工作重要。你能過來一趟，媽就很高興了。」郝悅彤笑的合不攏嘴。
　　
　　「工作再重要也比不過親媽呀！以後我會常來的！」高宏信誓旦旦許諾。
　　
　　「好好好。」郝悅彤極為高興。
　　
　　聊了半個小時，高宏離開，說是明天還要上班。
　　
　　郝悅彤雖然不捨，也只能讓他先回去。
　　
　　等獨自一人時，郝悅彤安慰自己，「沒關係，過兩天兒子又會過來的。」
　　
　　越想，她越覺得自己沒做錯，「還是兒子好！有良心！以前沒疼錯他。」
　　
　　誰知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一個禮拜過去了，兒子都沒有再來。
　　
　　郝悅彤越來越虛弱，非常容易勞累，經常坐在床上或躺在床上。她每天都巴巴地看著門外，希望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響起，然後見到想見的人。但是，她每次都失望了。
　　
　　最後，她終於反應過來，原來兒子跟她一樣，只是嘴上說得好聽，其實根本沒打算經常來看她。
　　
　　「我以前對他那麼好，什麼都依著他。如今眼看快死了，他卻不肯請假陪我度過最後幾個月……」說著說著，郝悅彤情不自禁流出眼淚。
　　
　　雖然過去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很拮據，不過近幾年，郝悅彤其實是有點錢的，因為她買彩票中了獎，稅後能拿一百萬。
　　
　　三十萬給兒子付首付，二十萬吃吃喝喝花銷掉了，還有五十萬。就算除去醫藥費，也能剩下好些。
　　
　　「他就不怕我一分錢都不留給他嗎！」郝悅彤賭氣道。
　　
　　說是這麼說，不過郝悅彤沒想過真這麼幹。直到有一天……
　　
　　午覺醒來，郝悅彤突然感到身體不適。她直起身，想按鈴叫來醫生護士。誰知鬧鈴壞了，怎麼按都沒反應。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辦法，郝悅彤只能掙扎著爬起來，艱難地走去護士中心找人。
　　
　　誰知走到門口，熟悉的嗓音傳來，「我媽身體怎麼樣了？還能活幾天？」
　　
　　「這個……我們也說不準的。堅持治療，也許會好轉也說不一定。」護士回道。
　　
　　率先說話的男音開始唉聲嘆氣，「看著我媽接受治療、生不如死的樣子，我真心疼她。我覺得吧，與其活著受罪，倒不如乾脆俐落地死掉，那還爽快些。我媽現在這樣活著，比死更難受。」
　　
　　護士沒吭聲，大概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男人又問，「對了，到現在為止，醫藥費花了多少錢？」
　　
　　「到現在，差不多二十萬吧。」護士粗粗估算了下。
　　
　　「已經花掉二十萬了啊……」從聲音裡聽起來，他似乎很是肉痛。
　　
　　郝悅彤站在門外，氣的渾身發抖。什麼心疼她？他分明是心疼錢了！
　　
　　好你個高宏，人沒死就開始惦記遺產了！聽那個口氣，似乎巴不得她快點死掉，好節省醫藥費，多留點錢給他！
　　
　　有時間對著護士胡說八道，卻沒時間多陪陪她。說什麼工作忙，真要有心，怎麼可能抽不出空來？辭掉工作，專門照顧她都是應該的！
　　
　　郝悅彤再也待不下去，硬撐著回了病房。她躺到床上，只覺得心鈍痛的厲害，眼淚流個不停。接著，她開始想東想西，完全沒辦法安靜下來。
　　
　　思慮過重的結果就是一整夜都沒睡著。
　　
　　第二天早晨，郝悅彤發了狠勁，「希望我早點死，你好多拿點錢？一毛錢都別想要！」
　　
　　郝悅彤原本想把錢留給女兒，可女兒已經明確表明不稀罕她的臭錢，只求跟她毫無關係，郝悅彤只能打消念頭。
　　
　　考慮很久，否決掉好幾個念頭，郝悅彤終於想到辦法：把存款取現，然後把錢縫在壽衣夾層裡。
　　
　　等感覺自己快不行的時候，直接穿上壽衣躺平等死。人死後必定會送往火葬場。等到大火一燒，什麼都不會剩下。
　　
　　想到就做。
　　
　　郝悅彤掙紮著爬起來，去距離病房最近的ATM機取現。
　　
　　這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走兩步就要大口大口喘氣，彷彿身體要散架似的。可一想到兒子不孝，不配繼承遺產，她的體內又湧現出無限的力量。
　　
　　郝悅彤咬緊牙關靠牆走，一步一步慢慢朝目的地挪動，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要把錢取出來。
　　
　　取現成功，把壽衣拆線重新縫製，足足花了她兩天時間。
　　
　　可壽衣重新加工好後，郝悅彤並沒有開心起來。錢太多了，沒辦法全部縫到衣服裡。壽衣裡塞了十多萬，還剩下近二十萬沒能處理掉。
　　
　　郝悅彤躺在床上喘粗氣，感覺死亡在向她招手。但是沒把事情處理好之前，她堅決不肯閉上眼。這輩子做的錯事太多，她想在死之前儘可能彌補下。
　　
　　可時間太緊，情況太急，她已經想不到別的辦法。路上隨便拉個人送錢也不行，說不定別人會以為她瘋了，然後報警，然後告訴她兒子。
　　
　　郝悅彤只能把藏了近二十萬的皮包扔到垃圾桶裡，心中暗暗祈禱，醫院的清潔工不會打開來看，而是直接把皮包扔掉。
　　
　　至於之後錢是到環衛工人手裡還是其他人手裡都無所謂，反正別便宜那個不孝子就行。
　　
　　就在這時，一隻黑白貓從病房窗戶跳了進來。
　　
　　進入病房後，它先是認真嗅了嗅郝悅彤。像是確認過什麼後，這才叼起垃圾桶裡的現金皮包縱身跳出窗戶，一溜煙跑沒影。
　　
　　「這樣也好……」郝悅彤了了最後一件心事，表情舒展開，終於放心地閉上眼。
　　
　　**
　　
　　幾天後，郝悅彤穿著壽衣，面容安詳地被送去火化。
　　
　　火化沒多久，壽衣破裂，藏在裡面的百元大鈔伴著火苗漫天飛舞。
　　
　　高宏先是一怔，隨即發了瘋似的哭嚎起來。也不知是在哭親人離世，還是在哭錢沒了。
　　
　　看見的人都說，定是子孫不孝，所以死者才會如此決絕。

官不聊生

第27章
　　
　　擺攤久了，瑞雪發現，世界上真是什麼人都有。
　　
　　比如——
　　
　　顧客甲苦口婆心地勸說，「攤主，你家東西這麼好吃，幹嘛不把價格標高一點？你想啊，小龍蝦一斤七十被人瘋搶。稍微提高點價，一斤一百，肯定也賣的掉嘛！這樣一來你能賺到更多的錢，多好！」
　　
　　瑞雪側目，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顧客主動要求店家提價。
　　
　　「你確定不是因為經常搶不到小龍蝦，所以想提高售價，減少競爭對手？」瑞雪木著臉問。
　　
　　「雙贏，雙贏嘛。」顧客甲笑嘻嘻，企圖打岔矇混過關。
　　
　　「不了。」瑞雪搖頭婉拒。
　　
　　事實上，她曾經考慮過提價，但細想後又覺得不妥當。以目前的價格，就算是普通工薪族也能偶爾吃一回。可如果提價，有些人就吃不起了。
　　
　　想想剛擺攤的時候窮的快露宿街頭，多虧幾位顧客光顧，才熬過起初最困難的階段。現在生意漸漸做大，就提價提的人家吃不起，瑞雪覺得這種行為挺不厚道的，有點翻臉不認人的意味。
　　
　　反正目前的價格也能大把賺錢，她索性就不改了。
　　
　　「那蝦餃和小龍蝦多弄點貨備著？」顧客甲換了個提議。
　　
　　瑞雪繼續搖頭，「暫時沒空，忙店舖裝修呢。」
　　
　　顧客甲忍不住暴躁起來，怎麼說什麼都不行？還能不能愉快交流了！
　　
　　不過沒多久，瑞雪作補充說明，「現在的兩樣商品當作老顧客回饋，價格不會變動。以後再出新品，價格不會再這麼親民。」
　　
　　「又要出新品了？」顧客甲的眼神瞬間放光。
　　
　　瑞雪很淡定，「還沒想好，我就隨口那麼一說。」
　　
　　顧客甲的目光立即暗淡下來。她懨懨地點了份蝦餃吃起來，覺得顧客不是上帝，攤主才是……
　　
　　比如——
　　
　　顧客乙一邊吃小龍蝦，一邊碎碎念，「攤主，你的店舖什麼時候裝修好啊？天天坐在這啃小龍蝦，要是下雨就慘了。」
　　
　　「快啦快啦。」瑞雪安撫道，「裝修總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再說，裝修好後得散散味道，順便採購桌椅。」
　　
　　顧客乙嘆息，「我已經等不及了。」
　　
　　瑞雪失笑。她開玩笑道，「我發現，大家比我更著急店舖裝修問題，以及什麼時候喬遷。」自從她說已經找到商舖，就等裝修好後搬過去，每天都有好幾個顧客關心明天搬不搬。
　　
　　「那是。」顧客乙心說，攤主不用坐在路邊毫無形象地啃小龍蝦，當然不會懂眾人的怨念。她們對小龍蝦分明是真愛！
　　
　　「再等一段時間就好了。」瑞雪只能這麼乾巴巴地安慰。
　　
　　哼，虛偽的人類！要是真覺得抱歉，就該允許顧客每天多買一斤小龍蝦！什麼舉動都沒有，分明是騙人的！
　　
　　顧客乙憤憤咬了口蝦殼，卻不敢把不滿傾倒出來。
　　
　　又比如——
　　
　　「聽人說你家的小龍蝦特別好吃，是不是真的？」顧客丙皺著眉頭，言語間很是懷疑。
　　
　　瑞雪面上毫無反應，心裡瘋狂吐槽，這人傻嗎？她開店做生意，難道會說自家的東西不好？當然得顧客親自嘗一嘗，才能得出結論。
　　
　　「說話呀。」見瑞雪沉默不語，顧客丙催促道。
　　
　　「是真的。」瑞雪乾脆承認。
　　
　　顧客丙立即回答，「我不信。」
　　
　　瑞雪，「……」
　　
　　不回答你偏要追問，回答了你又不相信。這麼牛逼，你怎麼不上天呢？
　　
　　顧客丙左顧右盼，似乎想用肉眼看出顯微鏡的效果，最好再自帶一份檢驗報告，「不瞞你說，我從來沒吃過小龍蝦。聽朋友提起，說好吃的不得了，我才想過來嘗一嘗。」
　　
　　瑞雪暗自磨牙，別讓她知道是誰介紹過來的，要不然分分鐘進店舖黑名單。
　　
　　「我聽說小龍蝦不乾淨，可能有細菌。」顧客丙面露躊躇，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對了，海鮮會不會很腥氣？」
　　
　　你到底想聽到什麼回答？告訴我，我複製粘貼後回答你。
　　
　　瑞雪臉色冷淡，口氣還算溫和，「我聽說有人吃海鮮會過敏。如果之前從來沒吃過，建議第一次少食用些。」
　　
　　「是嗎？」顧客丙一臉的驚奇，似乎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不過很快，他就興致勃勃地問，「那麼我呢？我是不是過敏體質？」
　　
　　瑞雪，「……」
　　
　　你會不會對小龍蝦過敏，我、怎、麼、知、道！問的都是什麼奇葩問題！！
　　
　　瑞雪忍無可忍，一字一句道，「從此刻起，你會忘記有關攤子和小龍蝦的事。」
　　
　　顧客丙神色迷離，「誒？」
　　
　　「就算之後再聽人提起，你也會下意識選擇迴避。」瑞雪刻意放緩說話速度，加重語氣，「想吃小龍蝦的話，去其他店舖。」
　　
　　「知道了……」顧客丙木愣愣點頭。
　　
　　「行了，該幹嘛幹嘛去。」瑞雪大手一揮。
　　
　　顧客丙當即聽話地離開。
　　
　　人走後，瑞雪自我反省，「自從發現靈異機構不存在後，動不動就想用異能解決問題，這樣是不對的。萬一暴露就不好了。」
　　
　　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捨不得，「有異能幹嘛不用？閒置多浪費。再說，不用異能就得跟人掰扯大半天。」
　　
　　前思後想，最終瑞雪下定決心，「異能該用還得用。」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竄上桌子，把瑞雪嚇了一跳。
　　
　　「怎麼叼了只包過來？」等看清是戲精貓，瑞雪鬆了口氣，熟絡地寒暄起來。
　　
　　黑白貓放下皮包，小表情萬分驕傲，叫了一嗓子，「喵。」最近剛幹了票大的！發大財了！
　　
　　想到某種可能，瑞雪忍不住嘴角抽抽，「包裡該不會裝的是老鼠吧？」也許這回不是布的，而是活的，所以得用包裝起來？
　　
　　「喵喵。」才不是。
　　
　　黑白貓慇勤地把包往人類的方向推了推，眼睛亮晶晶，送你噠。缺錢再跟貓說，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把眼疾醫治好！！
　　
　　瑞雪心說，如果包裡裝的是老鼠，她一定會把老鼠跟貓放一個鍋裡燉湯。
　　
　　伸手把包打開，瑞雪頓時愣住，包裡面居然裝的都是紙幣！有好幾疊！
　　
　　幾乎是瞬間，她的腦海裡閃過一個想法，也許這是隻尋寶貓，有大神通！
　　
　　但是沒多久理智歸位，瑞雪迅速反應過來，這可是隻連剝殼都不會的傻貓，哪有什麼神通？
　　
　　想到黑白貓奇特詭異的嗜好，瑞雪忍不住托住貓的咯吱窩，把貓舉到跟視線齊平，「說，包是哪來的？」
　　
　　依照詐騙貓素日的行徑，她有充足的理由懷疑東西來路不正。
　　
　　「喵？」黑白貓目光中流露出不解。人類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獎勵貓蝦餃吃，反而把貓舉了起來，這是個什麼意思？
　　
　　「別賣萌，老實交代。」瑞雪嚴肅審問。
　　
　　起初她以為黑白貓靠賣萌賺錢，所以懶得追究。可現在呢？粗粗掃一眼，就能發現包裡起碼有十多萬，這可不是能隨便弄到的數額。
　　
　　於是黑白貓也嚴肅起來，喵喵喵個不停。人家看貓長得可愛，所以主動送給貓噠！——某貓胡說八道的本事跟瑞雪有的一拼。
　　
　　「說人話。」瑞雪聽不懂貓語，完全不曉得詐騙犯說了什麼。
　　
　　黑白貓一臉的冷豔高傲，你聽不懂貓語，怪貓咯？
　　
　　瑞雪真想揍它。
　　
　　就在這時，有人朝小攤走來。
　　
　　瑞雪反應敏捷，一把將黑白貓揣進口袋，並把來路不明的皮包扔進空間。
　　
　　前後不到五秒，她就收拾好了。
　　
　　等顧客走到面前時，瑞雪臉上掛著鎮定的微笑，「你好，需要點什麼？」
　　
　　「來碗蝦餃壓壓驚。」李陽穿著護士服裝，心有餘悸道，「最近醫院好像沾了髒東西。今晚我值夜班，先吃點美食，說不定能補充下勇氣。」
　　
　　「髒東西？」瑞雪一邊盛餃子，一邊不解詢問。
　　
　　李陽四處張望，確定周圍沒人，才小聲說，「醫院可能鬧鬼了。」
　　
　　瑞雪眼睛一亮，頓時來了興致。有異能的人類見過，成了精的貓見過，鬼可從來沒見過鮮活的。
　　
　　「你別不當回事，我說的都是真的！連續一星期，醫院裡好幾個病重老人都說見過死神！」李陽見攤主笑容淡定，以為對方不信，急急補充道，「不是有那種傳言嗎？黑貓不祥，所到之處必有亡魂。甚至有人說，它其實是死神的化身。據說，病重老人看見的貓就帶有黑色毛髮。」
　　
　　瑞雪啞口無言，半天後才說，「還以為真的有鬼，搞半天原來是看到了隻貓……姑娘，你要相信科學。」
　　
　　「可有些事無法用科學解釋。」李陽愁眉苦臉。
　　
　　「其實大家本來沒覺到異樣，可是有個老人信這一套，一口咬定黑貓邪性。他說自己見到了黑貓，離兩腿一蹬的時候不遠了。偏巧上午剛說完，下午就犯病送急救室，最後搶救無效。」
　　
　　「於是大家都慌了手腳。另有幾個老人說，最近他們也見過貓，皮毛裡帶了點黑色，就是不曉得是不是同一隻。更離奇的是，說過這話的老人，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天。」
　　
　　李陽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有人私底下議論，說黑貓能聞到死氣。如今尋著味摸過來，相當於派發死亡通知書。」
　　
　　「因為死的大多是孤寡老人，無兒無女，警方一度以為是犯罪團夥犯案，還調出監控查了好久。可什麼都沒發現，也沒找到病逝老人嘴裡的黑貓，最終只能作罷，用巧合來解釋。」
　　
　　「因為這事，員工人心惶惶。好幾人打算離職，直說這家醫院待不下去了！要是哪天黑貓突然發癲，把好端端的人一起帶走，那就慘了，死了都沒地說理去！」
　　
　　瑞雪更加好奇，「是純黑色的貓嗎？什麼叫皮毛裡帶了點黑色？」
　　
　　「說是白底黑條紋，藍色眼瞳。」李陽猜測，「也許得多超渡幾次死者，才能實習轉正，變成純黑色？」
　　
　　瑞雪，「……」
　　
　　白底黑紋的藍眼貓精，她兜裡就有一隻。
　　
　　說話間，黑白貓從口袋裡探出腦袋，大眼睛炯炯有神。死神貓？在說我嗎？
　　
　　瑞雪面無表情，把毛腦袋按了回去。閉嘴，在口袋裡老實待著，不然燉了你！
　　
　　因為角度問題，再加上天色昏暗，李陽並沒有看見突然冒出來的貓腦袋。她繼續憂心忡忡，「說也奇怪，只有無親無故的病重老人會看到貓，有子女陪伴、或只是得了些小毛病的老人卻毫不知情。這事太邪門了！」
　　
　　瑞雪木著臉想，她該怎麼婉轉地告訴對方，死神貓出現並不是為了送死亡通知書，而是因為惦記上了人家的遺留財產？
　　
　　要是說出來，別人會以為她瘋掉了吧？還是裝不知道好了。

官不聊生

第28章

　　「也許真的是巧合。」瑞雪乾巴巴安慰，說出來的鬼話連她自己都不信。
　　
　　李陽怨念頗深，「都這麼邪門了，還巧合呢？要不是月月光，家無餘糧，我肯定跟著遞交辭職報告。」
　　
　　「本來身體就不好，還疑神疑鬼，覺得看見了黑貓就會沒命，能不把自己嚇死嗎？」瑞雪信口胡扯。
　　
　　有點道理，但是李陽依然怕得緊。她蔫蔫道，「算了算了，把蝦餃端給我吧。」
　　
　　瑞雪依言端上。
　　
　　等李陽開吃後，她狀似漫不經心地提起，「對了，最近醫院有沒有重症病人丟錢？」
　　
　　李陽頭也不抬，「我不說了嗎，不是團夥犯案，也不是有人裝神弄鬼，警方已經調查過了。」
　　
　　瑞雪有苦說不出。她當然知道不是犯案，而是貓精搗亂，可她更知道貓精不知從哪兒叼了個皮包回來。現在這會兒，苦主指不定在哪兒哭呢！
　　
　　「真沒有人丟錢嗎？」問是這麼問，但其實瑞雪已經放棄從對方嘴裡打聽出消息。
　　
　　誰知李陽一拍腦門，想起了什麼，「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有個六十多歲的病人，死的時候把現金縫在了衣服裡。屍體被送去火化的時候，那漫天飛舞的鈔票喲，據說看到的人都傻眼了。」
　　
　　「事後把破碎的鈔票拼了拼，據說十多萬還剩下一萬塊。聽說，僅僅只是聽說，一張破碎的一百塊如果能拼湊出大部分，可以去銀行換張新的。」
　　
　　「不過說也奇怪，她兒子天天往醫院跑，堅稱有人坑了他的錢。說什麼他媽分明有大筆存款，可銀行卡裡分文不剩，身邊的遺留物品裡也不見錢的蹤影，竟像是憑空蒸發了似的。」
　　
　　「丟了多少？」瑞雪十分警覺。
　　
　　「好像有近二十萬吧。」李陽隨口道。
　　
　　不過很快，她就發出一聲嗤笑，「我跟你說，人家錢丟了可比媽沒了著急多了。住院的時候，那人就不愛往醫院跑，一看就不是個孝順的。」
　　
　　「親媽重病期間，他經常跟護士嘮叨『治療太辛苦，不如死了乾淨』之類的話。有這樣的兒子，還不如孑然一身呢！也難怪老人家想不開，最後把錢換成現金，縫在壽衣裡。」
　　
　　「不見的二十萬，也許是送人了吧。想想也是，把錢留給這樣的不孝子，還不如隨便拉個路人，硬塞給人家呢！要不然，直接沖廁所也行啊！反正怎麼著也不能便宜不孝子。」
　　
　　「說來好笑，現在錢丟了，那家兒子倒是跑醫院跑得勤快了，天天追著工作人員討要說法。可我們哪知道錢去哪了？只能磨著唄。」
　　
　　瑞雪若有所思。過了會兒，她問，「他們家還有其他人嗎？」
　　
　　「有個大女兒，不過跟家裡關係不怎麼樣。」李陽冷笑一聲，「聽說死去的老太太一向重男輕女。兒子嬌養，女兒放養，偏心偏的沒邊了。」
　　
　　「最終怎麼樣？女兒看她跟看仇人似的，好幾年都不回家一趟，基本斷了聯繫。兒子偷懶，不樂意天天照料，有跟沒有差不多。死之前，老太太長期一個人住在病房裡，十天半個月也沒個人去看她。看著怪可憐的，不過想想又覺得挺可恨。」
　　
　　「估計就是因為被疏忽怠慢了，所以老太太臨終前才發了狠勁，什麼都不想留下吧？」
　　
　　至此，瑞雪旁敲側擊，終於把所有資訊串聯到一起。
　　
　　黑白貓經常「探望」病重老人，物色撿漏對象，想拿的是無主之物。這樣一來，即使錢財丟失，也沒人會在意。
　　
　　偏偏那麼巧，有個病重老人女兒不理，兒子不孝，整天孤零零待在病房，被貓誤當做了合適對象。
　　
　　瑞雪心想，老人把錢縫在壽衣裡，死了都要帶著一起火化，可見根本不想留給子女。那二十萬她就不還了，只當尊重死者遺願。
　　
　　「對了，你為什麼問的這麼詳細？」李陽納悶。
　　
　　「八卦黨的職業素養。」瑞雪微微一笑，並輕嘆一聲發出感慨，「真是又可憐又可悲。」
　　
　　李陽立即被轉開注意力，跟著惋惜，「誰說不是呢。」
　　
　　**
　　
　　過了一會兒，顧客離開。
　　
　　瑞雪把兜裡見不得光的死神貓拎出來，「醫院的事是你幹的？」雖然心裡已經認定，不過她還是想跟貓確認一遍。
　　
　　黑白貓抬頭挺胸，小表情驕傲的不行。對，就是我！特別機智是不是！
　　
　　「都搞錯犯案對象了，還興高采烈的呢？」瑞雪輕輕點了點貓腦袋，無情吐槽。
　　
　　黑白貓渾身一僵，隨即惱羞成怒，渾身毛髮炸裂開。不是貓的錯，是他們故意演戲騙貓！！
　　
　　「既然逝世老人不想把錢留給子女，倒也不用特意還回去。」瑞雪念叨兩句，低頭看貓，「對了，你幹嘛費勁巴拉地弄錢，還把錢推給我？難道想籌到足夠的錢，好未來一百年天天有蝦餃吃？」
　　
　　黑白貓嚴肅起來，莊嚴地喵了一聲。蠢貨！那是為了給你看眼疾！視力變好，也許就能發現喵的盛世美顏了！
　　
　　「每天都過來吃蝦餃，睡覺還硬要擠進我的口袋裡，你很喜歡我嗎？」瑞雪調笑道。
　　
　　黑白貓嚴肅點頭，並應道，「喵喵。」是啊是啊，它可喜歡不吃貓的人類了。
　　
　　破天荒的，瑞雪摸了摸貓頭。
　　
　　黑白貓受寵若驚，僵在原地忘了反應。錢剛到手，人類你的眼疾就已經好了大半嗎！！
　　
　　同一時間，瑞雪的思緒飄散開來。
　　
　　她沒有親人，跟尋常人也不太一樣，活的小心翼翼，像是個異類。她總是下意識地偽裝起自己，跟所有人保持距離，因為擔心深交後被人發現她的不同。
　　
　　可是黑白貓不一樣。這傢伙成了精，比她還黑戶、還見不得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倆才是同類，一樣的不容於世。
　　
　　瑞雪很瞭解自己，她並不是愛貓的人。勉強算得上有愛心，但耐心不太好，養不了寵物。大概是覺得一人一貓處境相像，她才會對黑白貓格外優待。
　　
　　「以後別再坑蒙拐騙。每天過來吃飯，不收你的錢。」瑞雪鬆了口。
　　
　　「喵喵？」黑白貓瞪大眼睛，人類你說真的？
　　
　　它繞著人類走了兩圈，似乎是驚詫人類的改變。
　　
　　瑞雪搔搔貓下巴，漫不經心道，「你再到處跑，我怕你早晚有一天被人抓起來燉湯。」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有錢了，多隻貓吃飯也沒關係，反正養得起。
　　
　　「喵！！」黑白貓激動壞了，當下就要往人類的口袋裡鑽，想跟人回家。
　　
　　瑞雪手疾眼快，一把抓住貓，提高聲音強調，「只說每天吃飯不收錢，沒說收養你。」
　　
　　「喵喵喵！」黑白貓腦袋一撇，不與人類視線對視。貓聽不明白，分明是同一個意思！
　　
　　熟悉的無賴樣讓瑞雪又好氣又好笑。
　　
　　「你就這麼想當我的貓？」瑞雪語帶笑意。
　　
　　黑白貓轉過頭，擺出最萌最可愛的表情，試圖引誘愚蠢的人類。是呀是呀，可想了！貓都計畫好了，先成功入侵人類的家，然後再圖謀人類的家產！現在就等完成第一步。
　　
　　擺好表情後，黑白貓發覺哪裡不太對。人類眼睛有毛病，大概看不見它有多可愛。於是它猛的湊到人類身邊，瘋狂用腦袋蹭人。
　　
　　#為了日後霸佔人類家產，貓也是拼了#
　　
　　瑞雪想想每天餵貓，經常伺候貓洗澡，好像跟領貓回家也沒多大差別。於是她認命地低下頭，嘟囔道，「算了。」
　　
　　旁邊，黑白貓奮力蹬著小短腿，掛在瑞雪腰上，賴著不肯走。
　　
　　不管！我已經是你的貓了！你要對我負責！
　　
　　瑞雪嘴角抽抽，「抱歸抱，別拽我衣服。」
　　
　　黑白貓滾圓的眼瞳控訴般看向人類，你答應下來不就沒事了麼！
　　
　　「怕了你了。」瑞雪把貓從衣服上撕下來，順手揣進兜裡，「跟我回家吧。」
　　
　　「喵喵喵。」黑白貓喜出望外，在口袋裡又蹦又跳，恨不得翻兩個跟頭慶祝下。
　　
　　結果樂極生悲，「刺啦」一聲，口袋底部脫線破裂。
　　
　　黑白貓從口袋掉落到腳背，一路滾了三個跟頭。
　　
　　等終於在腳背著落時，黑白貓一臉懵逼，半天回不過神。
　　
　　#我是誰#
　　
　　#我在哪兒#
　　
　　#剛才發生了什麼#
　　
　　表情非常迷茫，似乎在懷疑貓生。
　　
　　瑞雪，「……」
　　
　　她可能撿了個傻子回家。
　　
　　瑞雪把貓抱到桌上，勾起嘴角壞笑道，「最近伙食太好，你又是長個子，又是變胖，再加上隨便亂蹦噠，口袋可不就被你跳崩線了嗎？」
　　
　　「喵！」黑白貓巨凶地表示抗議。誰變胖了誰變胖了？把話說清楚。它明明是活潑可愛小貓咪！
　　
　　瑞雪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給貓順毛，「我叫陳瑞雪，以後多多指教啦。」
　　
　　黑白貓被摸的渾身舒暢，總算安靜下來。可它臉上的表情卻很凶，好像在說，變胖什麼的，它是絕對不會承認噠！
　　
　　毛髮油光水滑，瑞雪摸了又摸，感覺手感非常好，還容易上癮，越摸越不想停下來。
　　
　　掃視四周，顧客遲遲不上門。
　　
　　瞄了眼黑白貓，此時那貨正愜意地癱在桌上，姿態妖嬈，一副任人蹂躪的模樣。
　　
　　瑞雪考慮了一分鐘，果斷選擇收攤。
　　
　　有貓擼還做什麼生意？回家回家。

官不聊生

第29章

　　回到租房，黑白貓耀武揚威地跳上衣櫃頂端，並傲然俯視蒼生。很好，朕宣佈，這裡已經被佔領了！
　　
　　瑞雪懶得跟戲精一起演戲，逕自去了廚房。
　　
　　黑白貓趾高氣揚地巡視領地，順便鼻子翕動，到處嗅嗅，看能不能找到點吃的。
　　
　　「別亂翻，待會兒給你餵吃的。」瑞雪沒有回頭看，卻準確猜中了貓的心思。
　　
　　黑白貓無辜地團成一團，假裝自己是乖巧萌貓，什麼都沒幹。
　　
　　沒一會兒，瑞雪走出廚房，「剩下點蝦餃和小龍蝦沒賣掉，正好當晚飯。」
　　
　　黑白貓精神一振。它敏捷地跳上餐桌，看著小龍蝦，眼睛一眨都不眨。嘴巴咧開，就差沒流口水了。
　　
　　「想吃小龍蝦？」瑞雪揚了揚眉。
　　
　　「喵。」貓叫聲裡帶著些許討好。
　　
　　黑白貓見過招財跟人相處的場景，每次但凡招財這麼叫喚，人類必定予取予求。黑白貓覺得，現在自己是有人的貓了，應該能過上跟招財一樣逍遙的日子。
　　
　　「你能吃紅燒的嗎？」瑞雪懷疑。
　　
　　「喵喵。」能的能的。
　　
　　瑞雪耐著性子，拿起小龍蝦開始剝殼。
　　
　　黑白貓晃了晃尾巴，端莊地坐下，覺得有人服侍真好。
　　
　　「對了，給你起個名字吧？要不然喊你不方便。我總不能天天喊『欺詐犯在哪』，『碰瓷精該吃飯了』。」瑞雪一邊忙碌，一邊跟貓閒聊。
　　
　　黑白貓豎起耳朵，表情嚴肅，「喵。」可以，不過一定要取個跟「威武大將軍」一樣霸氣的名字才行！
　　
　　身邊，瑞雪看了黑白貓三秒鐘，迅速做出決斷，「毛髮有黑有白，就叫太極好了。」速度之快，讓人情不自禁懷疑她是不是在敷衍。
　　
　　黑白貓瞬間炸毛。取名，多重要的事？能不能別這麼隨意！就算不像「威武大將軍」一樣充滿氣勢，起碼也得像「小甜心」一樣軟萌吶！「太極」是什麼鬼？
　　
　　瑞雪卻喜滋滋地繼續說，「叫太極很好，簡單方便容易記。」
　　
　　黑白貓撇過頭，氣到不想理她。
　　
　　瑞雪故意把剝好的蝦肉沾上醬汁，然後放在貓身邊，語帶笑意地呼喚貓的名字，「太極？」
　　
　　黑白貓鼻子可疑地動了動。誰知剛過三秒它就忍不住了，猛的轉過頭，想去吃肉。
　　
　　瑞雪飛快把手伸回，一本正經地表示，「這是給太極剝的蝦肉，你叫太極嗎？不是不給吃。」
　　
　　黑白貓暴躁，名字可是要跟著貓很久的！被人知道它叫太極，它還怎麼混？沒氣勢，不軟萌，普通的毫無特色。
　　
　　「真的不吃嗎？」瑞雪故意把蝦肉放在貓鼻子附近來回晃悠。
　　
　　香味撲鼻，根本把持不住！
　　
　　黑白貓自暴自棄，一口叼住蝦肉，好吧好吧，全聽你的。
　　
　　蝦肉入口，鮮美滑嫩，貓的眼睛頓時直了，並著急地喵喵叫起來。不夠，再來一口！
　　
　　瑞雪笑著拿出剝好的蝦肉，繼續喊，「太極？」
　　
　　黑白貓，「……」
　　
　　真的不想承認那個傻名字是在叫自己。
　　
　　「我喊了名字，你應該怎麼回應？」瑞雪循循善誘。
　　
　　「喵。」貓叫聲裡充滿了挫敗感，似乎很是無精打采。
　　
　　「真乖。」瑞雪滿意地笑了，主動把蝦肉送到貓嘴邊。
　　
　　太極小心地咬住蝦肉，順便伸出舌頭舔來舔去，捨不得浪費一絲醬料。
　　
　　瑞雪食指被舔的發癢，當即縮了回來。
　　
　　太極萬分遺憾，醬料還沒舔乾淨呢，怎麼就跑了？
　　
　　第一聲應了，後面的就好辦多了。
　　
　　瑞雪每叫一聲「太極」，等貓回應後，都會給一隻剝好的蝦肉。
　　
　　從極度抗拒，到覺得叫太極沒什麼大不了，再到為了多吃幾隻小龍蝦迫不及待回應，總共只花了五分鐘時間……
　　
　　「真乖。」瑞雪擦乾淨手，笑著給太極擼毛。因為手感很好，她又順便多摸了兩把。
　　
　　太極面癱臉，絕望地想，看上的人類是個傻子，它能怎麼辦？還以為進家門後會跟招財一個待遇，從此成為貓生贏家。事實證明，它想多了。同樣是貓，倆貓的待遇卻差遠了。
　　
　　餵完貓，瑞雪吃了碗蝦餃當晚飯。
　　
　　飯後，太極自覺躺到池子裡，等人伺候洗澡。
　　
　　瑞雪瞥見了，嘴角抽抽，「沒記錯的話，前不久剛給你洗過澡吧？」根據她有限的養貓常識，貓似乎是不用經常洗澡的。
　　
　　「喵。」太極振振有詞，洗白白後好上床呀！——身為一隻見多識廣的百年喵，它非常懂套路。
　　
　　見貓賴在池子裡死活不出來，瑞雪沒辦法，只好又給它洗了一遍澡。
　　
　　酒足飯飽、渾身噴香的太極貓跳到臥室的床上鄭重宣佈，很好，接下來是睡覺時間。
　　
　　瑞雪微微一笑，隨後毫不猶豫拎起太極的後頸皮，把貓扔到客廳軟墊上，「你睡客廳，不許進臥室。」
　　
　　太極抖了抖毛髮，委屈地叫了一嗓子，覺得人類特別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瑞雪不理不睬，轉身洗澡去了。
　　
　　晚上九點半，瑞雪準時躺到床上。沒一會兒她就進入夢鄉，睡得香甜。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門被打開。
　　
　　太極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只要在清晨前離開，人類就不會知道它來過#
　　
　　#不知道它來過=它始終聽話地待在客廳#
　　
　　思量好後，太極愉快地跳上床，就近找了個位置睡下。
　　
　　**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時，瑞雪緩緩睜開眼。
　　
　　不用擔心公司倒閉，不用擔心交不起房租被趕出去，感覺好極了。
　　
　　然而下一秒，臥室外響起撓門聲，並伴有貓叫聲。
　　
　　瑞雪想起來，對了，昨晚上一時腦抽，帶回來一貓祖宗……
　　
　　不該心軟的。
　　
　　瑞雪心情萬分沉重，起身開門。
　　
　　「喵喵喵？」太極熱情如火地看著人類，詢問什麼時候開飯。
　　
　　「早上好。」瑞雪笑著回答。她忽然覺得，家裡多個活蹦亂跳的小傢伙好像也不錯。
　　
　　打完招呼，她走到衛生間洗漱。
　　
　　「喵！」太極頗為惱怒，不要假裝沒聽見啊喂！！
　　
　　想想不太放心，怕人類背著它偷偷摸摸吃喝，太極跟著竄進衛生間。
　　
　　正想關門的瑞雪，「……」
　　
　　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退讓。
　　
　　良久，瑞雪發話了，「你是想在這觀賞人類上廁所全過程麼，色貓？」
　　
　　太極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你休想偷偷吃好吃的！
　　
　　瑞雪呵呵一笑，直接把貓扔到衛生間外，然後「碰」的一下關上門。
　　
　　太極愛憐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無奈地嘆了口氣。戰鬥力不行，打不過她……
　　
　　於是瑞雪洗漱完畢，打開門，就見一隻貓蹲在衛生間門口守著。就算明知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依然不死心地努力張望。
　　
　　「我們談談。」瑞雪如是說道。
　　
　　太極被拎著後頸皮，一副面癱相，心說，我能拒絕嗎？
　　
　　瑞雪把貓放到餐桌上，嚴肅開口，「為了以後能一起愉快生活，你必須遵守以下規定。」
　　
　　太極，「……」
　　
　　招財從來不用遵守什麼規定，為什麼輪到它就不一樣？就因為它成精過嗎！太過分了，這分明是歧視！
　　
　　瑞雪認真道，「第一條，想要什麼玩具我可以買給你，但是不准撓傢俱，不准搞破壞。」
　　
　　「第二條，晚上睡客廳，不准跑到臥室睡在我旁邊。」
　　
　　「第三條，上廁所期間不准跟過來。」
　　
　　說完第三條，瑞雪不太放心地追問，「對了，你會上廁所嗎？是不是得給你買貓砂？」
　　
　　身為一隻成了精的貓，上廁所怎麼能被人圍觀？太極舉起爪子對準衛生間，意思是他會。
　　
　　瑞雪這才放下心來，「其餘的好像也沒什麼了，以後想到再補充。為了以後相處愉快，請你嚴格遵守規定。」
　　
　　「喵？」太極歪了歪腦袋，好奇詢問，不遵守會怎麼樣？
　　
　　瑞雪笑意森冷，露出的牙齒閃著寒光，「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把你給燉了。」
　　
　　「喵！！」太極受到了驚嚇，渾身毛髮炸裂開來。它看得出來，人類是認真的。
　　
　　瑞雪話鋒一轉，「如果你安分老實的話，我對貓湯沒興趣。」
　　
　　太極嘴角下彎，表情很不高興。進入家門後發生的一切，跟它想像中差的有點遠。
　　
　　這時，瑞雪伸出右掌，「同意遵守規定的話，舉起你的爪子，跟我的手碰一下。不願意的話，你可以離開了，門在那邊。」
　　
　　貓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就走，太極是萬萬捨不得的。沒辦法，它只好舉起爪子跟人類的手掌碰了下。
　　
　　「行，約定好了。」瑞雪輕快地道，「該叮囑的我都已經說過了。要是明知故犯，你就完蛋了你知道嗎！」
　　
　　在瑞雪看不見的地方，太極表情不屑一顧。被發現才會完蛋，它做的乾淨點，不被發現就沒事了。
　　
　　但抬起頭之後，太極的表情變得格外軟萌，「喵喵。」話談完了，能開飯了嗎？
　　
　　一邊說，它一邊舉起爪子對準廚房。
　　
　　幾次打交道後，它發現人類的外語水準很成問題，於是它索性用動作指明方向。
　　
　　「廚房啊……」瑞雪有點無奈。一個人的時候，她習慣隨便吃一點，填飽肚子就好，怎麼方便怎麼來。但是現在不行了，她是有貓的人。她可以不吃早飯，但貓不能餓肚子。
　　
　　「等著，我去給你做好吃的。」瑞雪認命地走進廚房。
　　
　　太極心說，包吃包住大概是成為家貓唯二的福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