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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吳老狼] 回到大明當才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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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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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teae 於 2019-12-17 09:33 編輯

回到大明當才子 作者:吳老狼

內容簡介】:

    總之一句話,張大少爺確實是一位非常非常難得的好人,謙謙君子,絕對算得上大明朝的道德楷模!

    當然了,不遭人妒是庸才,張大少爺兼張大探花再是好人,總有一批心胸狹窄、心理變態、居心叵測、缺乏教養的宵小鼠輩對他是百般詆毀、万般污蔑——至少建奴們和包衣奴才們就沒一個能看張大少爺順眼的。

    為什麼呢?因為咱們的張大少爺活生生的毀了大清天朝入主中原!赤果果的毀了康乾盛世!惡狠狠的毀了被包衣奴才無比吹捧大清十二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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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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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杯具穿越

自古有云,冬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春三月。古人誠不欺我,這話一點都錯不了,太陽都已經照到屁股了,大明山東省東昌府臨清城一座豪華土氣得厲害的大宅院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就還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嘴里除了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鼾聲外,還不時的說几句夢話,念念几個臨清城里鴛鴦樓紅牌姑娘的名字,睡得十分香甜。而房間外面來往的丫鬟仆人雖多,卻沒有一個人敢于發出一點聲音,全都是輕手輕腳仿佛做賊,連喘氣都不敢大聲,生怕驚醒了這位享福無比的大少爺,招來少爺或者老爺再或者夫人的一頓訓斥,乃至毒打!

沒辦法,這位姓張名好古的張大少爺實在不好惹,他的家里別的沒有,就是有錢!臨清城和鄰近几個府縣的千頃良田,十畝里面有八畝半就是他家的!運河旁的糧行、鹽行和船號,二十家里也有十七家是他家開的!他老爸張老財自己就是九代單傳,娶了十一房小妾才生出他這麼一個儿子,當然是把他當寶貝一樣供著,你們說說,這樣的大少爺,那一個不長眼的丫鬟仆人敢去把他吵醒?他又有什麼必要這麼早早起床?

水面平靜的下面是暗流洶涌,張大少爺看上去是在床上睡得賊香賊甜,可誰也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就在張大少爺的睡夢中,一場針對張大少爺身体控制權的爭奪,已經在如火如荼的展開……

………………

“張好古,你快給我出去!”我揪著張好古的頭發,玩命一樣的把張好古往他的身体外面拉,悲憤的叫著說,“陰曹地府的判官老爺子說了,從現在開始,你的身体就是我的了!償還我的七十年陽壽!”

“不,我不出去!”張好古更加玩命的掙扎,說什麼也不讓我把他的靈魂意識拖出身体,還更加悲憤的大叫大嚷道:“你死得冤枉是你的事,牛頭馬面拘錯了你的魂魄也是你的死,憑什麼要把我的身体讓給你?”

“判官老爺子說了,你立身不正,做惡多端,壞事做絕,陽壽已經盡了!判官老爺子又說你這具身体還不錯,就這麼斷氣太浪費了,不如用來賠償我的陽壽!”

“放屁!你說了我就信,你當我張大少爺是傻子啊?地府的判官在那里?牛頭馬面在那里?把他們叫來我問問。”

“牛頭馬面喝醉了,孟婆婆正在給他們喂醒酒湯,馬上就來,孟婆婆怕我誤了轉世時辰,所以叫我自己先來。不信的話你先把身体讓給我,一會你自己去問牛頭馬面……。”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其實我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雖然在野雞大學里沒學到什麼東西,但父母托親戚找關系,到底還是混進了清正廉潔的公務員隊伍,被分配到了一個鎮政府里任職,加上上面有人,可以說光明的前途已經向我招出了嫵媚的小手。

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云,我剛上班三個多月后的一個晚上,跟著書記鎮長到鎮里最豪華的酒樓里檢查飲食衛生工作,准備吃飽喝足后再去加班加點——繼續到本地洗腳城里去檢查特殊行業從業人員的工作質量,不曾想我們七八個人興致太高,玩扑克才喝了半箱茅台外加五瓶五糧液,我就酒精中毒被送進了醫院。

本來年輕人剛參加工作,談不上‘久經’考驗,偶爾出現一兩次工作失誤是可以原諒又可以理解的——可問題是,我這一搶救竟然沒搶救過來,無比倒霉的成為了該鎮一年之中第三位因公殉職的優秀工作者——前兩位是一位男干部和一位女干部,他們在密閉的轎車里坦誠相待的討論工作,結果不幸汽車尾氣中毒,雙雙殉職。

別了,我光輝的前途。別了,我親愛的父母,以后你們可千万別象嬌慣我一樣嬌慣我的弟弟。別了,我還沒見過面的將來妻子,還有我沒有創造出來的儿女。別了,我心愛的小麗——上次推油欠你的錢,我只好下輩子還了。別了,尊敬的鎮長,你千万記住,年輕人的腸胃還沒經過你那樣的考驗,下次別再灌年輕人…………咦…………我操你老婆和在外國留學的女儿!原來老子是替你而死啊!

就在我長吁短嘆的向過去告別時,判官老爺子忽然無比尷尬的告訴我——其實牛頭馬面去抓的人不是我,而是我那尊敬的鎮長!而我呢,居然還有足足七十年的陽壽!

聽到這消息,我先是破口大罵牛頭馬面的瀆職失誤,然后馬上逼著判官老爺子讓我還魂,繼續去享受我充滿光明和鮮花的人生。可是人(鬼)倒起霉來簡直喝口涼水都塞牙,把我從醫院里抓出來的牛頭馬面急匆匆把我送回醫院時,尊敬的鎮長和書記為了不讓上面追查我的死因,已經急不可耐的把我完好無損的身体搬進了一輛豪華的公家車里,然后推下懸崖,還在徹底報廢的轎車車身上澆滿汽油點燃,毀屍滅跡,給我報了一個車禍殉職…………

我繼續操你們的老婆和你們在外國留學的女儿!

事情到了這步,進退維谷,左右失據,判官老爺子也沒了辦法,簡直拿我的事情是束手無策。還好,抓錯人的牛頭馬面怕我把這事抖到閻王老爺子那里去,就給判官老爺子出了一個主意,為了不讓閻王老爺子查帳時發現帳目不對,就建議判官老爺子把我送到古代去找一個快要嗝屁的年輕人,讓我用他的身体還陽,享受完人生剩余的七十年。而判官老爺子也極不講民主人權,沒有征求我的意見就直接拍板定案!然后隨便拿了一份名單給我挑選,並且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同意這個辦法,他就讓我轉入畜生道——反正我上輩子也基本上沒干過什麼好事。

沒辦法,强權之下,我只好點頭答應。可仔細看了那份名單后,我又拉長了臉,那份名單上提供的人選中,拖著豬尾巴的清朝人就占了大半,想讓我把瀟灑飄逸的秀發剃掉,簡直是讓我生不如死!所以我立即就把這部分人全部剔除,把注意力集中到明朝少年公子的身上,可這些人的名字我几乎聽都沒聽過,天知道他們家里是窮是富,老婆是美是丑,所以我又遲遲不敢決定,不敢拿自己的下半輩子去豪賭。

正為難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一個相當熟悉的名字——張好古。

張好古?就是那個家里窮得只剩下錢、運氣好得離譜、瞎蒙瞎碰都弄到一個榜眼、最后還連升三級的張好古?原來這家伙不是虛構的人物啊!我如果在他身上借屍還魂,還不得數錢數到手抽筋、泡妞泡到馬上風啊?!

激動之下,我也沒多想,馬上就指著張好古的名字說,就他了,別的人我不要!

判官老爺子是爽快人,見我決心已定也沒再說什麼,馬上就指派牛頭馬面把我送到三百多年前,讓我用張好古的身体借屍還魂——這家伙干了不少壞事,該遭報應,雖然還有几天的時間才意外而死,可早抓一兩天是絕對沒人說什麼的。

由此可見,做人還是要厚道一些好啊。

好事多磨,我的借屍還魂之路又出差錯,好酒貪杯的牛頭馬面來到三百多年前后,遇上了几個老朋友,馬上就湊在一起喝酒吃肉的**開了,結果喝得是酩酊大醉,差點誤了我借屍還魂的最佳時辰,后來還是孟婆婆心好,給我指點了道路讓我先來找張好古的麻煩,她在后面想辦法弄醒牛頭馬面。

“給我出來!”

“我不出,這個身体是我的!”

廢話說了許多,言歸正傳,就在我和張好古為了爭奪他身体的控制權僵持不下的時候,地下忽然響起了兩聲怪叫,喝得臉紅脖子粗的牛頭馬面鑽地而出,一根大鐵鏈子一甩,套在張好古張大少爺的脖子上,一下子就把張好古給拖出了身体,而我呢,也迫不及待的鑽進張好古的身体里,正式接管這具年輕健康還有些英俊的身体。

哈哈,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張好古張大少爺了!

“好了,完事,我們走了。”牛頭一邊提著大哭大鬧的張好古,一邊打著酒嗝向我說道:“七十年后,其他弟兄來抓你,你可嘴巴嚴點,別把這事抖出去。”

“沒問題,沒問題。”我打量著張好古豪華而充滿土包子氣氛的臥室,笑得嘴都合不攏的答應。可能馬面很是滿意我的答復,又從張大少爺的頭上抓了一把,抓出一個光球塞進我的額頭里,搖頭晃腦的說道:“給你點照顧,這個張好古原來的記憶,一起給你了,免得你借屍還魂以后被人看出破綻。”

“多謝,多謝。”我點頭哈腰的答應,目送牛頭馬面提溜著原來的張好古張大少爺鑽入地底。可就是在他們完全消失不見的那一瞬間,我猛然想起一件大事,趕緊大叫道:“慢著!不對!我想起來一個大問題,我不要這個身体了!”

晚了,不管我怎麼大叫大嚷,地面上就是不見任何動靜,很明顯,牛頭馬面已經帶著原來的張好古張大少爺去交差了…………

………………

“完了,我怎麼把那件事給忘了!”我——也就是現在的張好古張大少爺猛捶腦袋,懊悔自己的考慮不周。因為張大少爺剛才突然發現,他現在所在這個年代是公元一六二五年,大明天啟五年的正月二十二!也就是說,再有兩三年時間,高迎祥就會率先發動農民起義,然后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一大幫子牛人也會先后起義造反,專挑張大少爺這樣的地主家庭殺人放火吃大戶!而張大少爺就算躲過這一劫,最多再有二十來年,滿清八旗也會在某位吳姓敗類的引領下殺入中原,同樣是到處殺人放火吃大戶,張大少爺命再好又躲過一劫,最后也得在腦袋背后拖上一根豬尾巴過完下半輩子。

張大少爺頭一次開始痛恨自己,怎麼就沒有好好學習歷史呢?以至于張大少爺忍不住仰天長嘆,“書到用時方恨少!古人誠,不欺偶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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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來乍到不生疏

我,從現在開始一直到以后,名字都叫張好古,又稱張大少爺,還有几個小人給我取了一個外號,張狗少。不過我很不喜歡這個外號,還是喜歡別人叫我張大少爺,要是誰敢當面叫我張狗少,我能和他急!

我現在住在大明山東省東昌府的臨清城,家里別的沒有,就是有錢,老爸張老財和十一位娘親都很疼我,一心只盼著我早些結婚生子,多生儿子,擺脫我家十代單傳的不幸命運。但很可惜的是,因為我的名聲實在不怎麼樣的緣故,書香世家和官宦士紳都不怎麼願意把女儿嫁給我,平民百姓泥腿子的女儿,我老爸和我的十一位娘親又覺得她們配不上我,所以我今年二十一了,還是光棍一條,童男一個。——至少在我正式成親娶妻前,我心靈上還是童男一個。

我的名聲為什麼差呢?這要從以前那個張大少爺六歲的時候說起,六歲的時候,張老財給張大少爺找了一個私塾老師,准備讓張大少爺學點文化,將來考一個秀才舉人什麼的光宗耀祖——可私塾老師還沒教一天就被張大少爺給氣跑了!張大少爺還揚言說,如果張老財再逼他念書,他就離家出走,跳井跳河抹脖子。結果疼儿子的張老財也沒了辦法,只好說,“行,不念書就不念書吧,反正咱們家里有的是錢,還怕餓著你?”結果好嘛,咱們的張大少爺二十有一,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這挨千刀的張大少爺同時還坑苦了現在的我,害得我這個二十一世紀的本科生也只能也看著這個時代沒有標點符號的繁体字書本傻眼,如看天書。

到了后來,張大少爺逐漸長大了,每天里只是吃喝嫖賭,架鳥搖扇的滿街溜達,專門坑蒙拐騙欺男霸女踹寡婦門挖絕戶墳,壞事做絕,成了臨清城里大部分紈绔公子的頭頭,也成了臨清百姓人憎狗厭、咬牙切齒、恨不得剝皮抽筋的對象——如果不是有張老財罩著,原來那位張大少爺,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給活活打死了!你們說說,這樣的一個張大少爺,還有一個書香世家或者官宦士紳敢把女儿嫁給他?

“這家伙,很對我的胃口啊。——如果他和在同一個時代見面,我們肯定是好朋友。”讀完原來那位張大少爺少得可憐的記憶,現在這位張大少爺不免有些唏噓感慨,很是遺憾沒有機會交上原來那位很對胃口的張大少爺做朋友……不過現在這位張大少爺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后,因為現在這位張大少爺非常清楚,現在已經是大明熹宗的天啟五年,要不了兩三年,一場大明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就會席卷中原大地,同時小冰河期帶來的災難也將降臨到大明的土地上,天災**一起爆發,關外還有還豬格格的祖先們餓狼一般盯著中原土地,隨時可能衝進中原殺人放火,搶錢搶糧搶土地,到那時候,咱們現在這位張大少爺只怕想保住小命都難。

現任張大少爺正躺在床上發呆的時候,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兩名頗有姿色的丫鬟端著一個裝滿熱水的銅盆和一套嶄新的衣服,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見張大少爺是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的,兩個丫鬟都松了口氣,其中一個怯生生的說道:“少爺,快要午時了,老爺被縣太爺請去商量事情沒在家,十一位夫人和舅夫人正在打麻將,十一夫人交代奴婢,讓奴婢們服侍你起床,如果少爺還想睡,可以吃了飯再睡,不要餓壞了胃。至于去給夫人請安,少爺不想去就不必了。”

“好吧。”張大少爺點點頭,心說嘗嘗被人服侍起床的滋味也不錯,自己上輩子的家里雖然還算有錢,可也沒享受過被人、尤其是漂亮女孩服侍起床的幸福。兩個丫鬟柔聲答應,趕緊打濕絹質汗巾,一個上來為張大少爺擦臉,一個為張大少爺拭身,動作溫柔而又有力,熟練無比,柔嫩的小手加上溫度恰當的熱巾摩擦肌膚,舒服得咱們的張大少爺直哼哼,暗叫歪歪的爽。同時兩個丫鬟也暗暗奇怪,心說大少爺今天是吃錯藥了,以前服侍他起床的時候,他那次沒在我們身上揩油?

擦拭完畢,又穿上衣服,兩個丫鬟剛開始為張大少爺穿鞋時,門外忽然又衝進來一個二十來歲、仆人打扮的年輕人,笑眯眯的說道:“少爺,你醒了?今天吃完飯以后,少爺准備去那里玩,小的好給你安排?”

“張石頭?”現任張大少爺認出眼前這個仆人是原來那位張大少爺最親近的仆人張石頭,曾經給原來的張大少爺當過書童,偷雞摸狗坑蒙拐騙最是拿手,很是對原來那位張大少爺的胃口。當下張大少爺念頭一轉,心說既然來到這個時代,讓張石頭領路先去看看這個時代的風俗民情倒也不錯,便點頭道:“吃完飯,你陪少爺我到街上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玩意。”張石頭大喜,趕緊答應。

洗漱完畢,又用過豐盛美味的早飯兼午膳,張大少爺便領著張石頭准備出門逛街。臨出門的時候,不消張大少爺吩咐,張石頭主動就架起了金絲楠木做的鳥籠子,張大少爺則附庸風雅的提溜起了前任張大少爺留給自己的折扇,甩開一看時,張大少爺有些傻眼——竟然是一把chun宮畫扇!仔細再一看畫扇落款,張大少爺又倒抽一口涼氣——好家伙,唐伯虎的chun宮畫扇!要換成在二十一世紀,光這把扇子就能換一輛寶馬!

“算了,既然以前那個張大少爺喜歡,我還是把這把扇子帶上的好,免得被人看出破綻。”稍一盤算,張大少爺還是無比風騷的搖晃起chun宮畫扇,領著張石頭大搖大擺出了張家大門——逛街的時候帶著一把chun宮畫扇招搖,其實也是我們現任張大少爺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現在有了這個機會,咱們現任的張大少爺自然不肯放過。

臨清城毗鄰京杭運河,無論水路陸路都是通往京城的必經咽喉,所以臨清城池雖不甚大,市面上卻繁華無比,市廛櫛比,店鋪鱗次,百藝雜耍俱全,地攤上擺著寧硯、宋瓷、金箸玉碗、鏤金八寶屏和闐碧玉瓶,還有海外舶來品紫檀玻璃水晶燈、銅彌勒佛、鼻煙壺、名人字畫……真是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咱們現任的張大少爺雖然繼承了前任的所有記憶,但苦于前任腦袋太空,除了吃喝嫖賭之外几乎沒裝什麼東西,所以咱們現任的張大少爺難免看得是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等等,好象有什麼不對。”看著看著,咱們的張大少爺忽然又想起一件大事——如果《連升三級》相聲里說的故事是真的話,那麼很可能就會有一個算命先生湊上來,主動說那麼一句,“哎呀!這位老兄,你雙眉帶彩,二目有神呢,可做國家棟梁之材,這要是上京趕考,准能得中。”然后張大少爺再傻乎乎的跑到北京城里去撞魏忠賢魏公公的座馬,稀里糊涂的考中一個一甲第二名,再然后官運亨通,最后還入閣拜相!

“會不會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去不去京城呢?”張大少爺的心髒開始砰砰亂跳,心說自己現在是有錢了,可沒有權,要是真能在朝廷里混上一官半職,倒也是一個不錯的好事。

“狗……張大少,張大少。”咱們的張大少爺正低頭盤算美事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叫喊聲。不用回頭,張大少爺就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臨清縣縣丞的大公子兼前任張大少爺的狐朋狗友馬俊,正盤算得入神的張大少爺沒好氣喝道:“嚎什麼嚎?少爺我在想事情,別打擾我。”

“張大少,你還想什麼事啊?快跟我走,有好事。”長著一張馬臉的馬俊追上來,一把拉住張大少爺的手就往回走。咱們的張大少爺總算收回心思,回過頭懶洋洋的問道:“能有什麼好事?說來聽聽,要是敢騙少爺我,小心我叫張石頭揍你。”

“保證好玩。”馬俊湊到張好古耳邊,奸笑著低聲說道:“碼頭那邊來了一艘民船,船上有一具棺材,還有一個特漂亮的小妞,漂亮得連鴛鴦樓的小翠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頭,弟兄几個聽到消息都跑去看小妞了。咱兄弟倆關系最好,有這麼好的事,當然得來告訴你一聲,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說不定就會抱憾終身噢。”

“有這事?要是你敢騙我,上次耍骰子你欠我的賭債,我今天就上你家門去找你爹要!”咱們的張大少爺嘴上威脅著,扇子往衣領背后一插,馬上就急不可耐的拉著馬俊往碼頭方向撒腿就跑——張大少爺的身体雖然換了新主人,但這個新主人其實和上一位主人是一路貨色。而可憐的是張大少爺家的仆人張石頭,手里架著張大少爺的寶貝鳥籠子不敢跑快,只能雙手捧著追趕,“大少爺,大少爺,你慢點,小心別摔著——!”

…………

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運河碼頭,前任張大少爺的几個狐朋狗友果然都在碼頭上,有什麼城里綢緞庄的吳二少,山西恒通銀號分號的王少東家,武夷茶庄的仁少爺,還有卸任知縣的小孫子李四少——總之一句話,都是經常跟著咱們前任張大少爺一起鬼混的紈绔子弟,沒一個好東西!

往日里,這些少爺少東家看到咱們的張大少爺,最不濟也要過來行禮請安,順便打聽張大少爺晚上去那家院子過夜——自己們也好跟著沾點便宜。但今天情況很例外,這些少爺少東家都好象是著了魔一樣,躲在一堆漕運米袋后面,盯著運河碼頭目不轉睛的看,壓根沒留心到咱們張大少爺的到來。繼續了前任記憶的現任張大少爺心中有氣,踮步上前衝著吳二少抬腿一腳,“賊廝鳥,在看啥?”

“張大少?”几個紈绔子弟都回過神來驚喜歡叫,差點被張大少爺踢個狗吃屎的吳二少也不生氣,只是一把將張大少爺按了蹲下,“張大少,來得正好,我還正想讓人去找你。找你干什麼?當然有好事了,快看,就是那條掛得有白幔的船。看到沒有?注意船上,穿著孝服那個小美人,真正的美人啊!”

“美人!真的是美人!”咱們的張大少爺驚叫起來。原來綢緞庄的吳二少還真沒說慌,運河碼頭邊停泊那艘小船上,果然掛得有代表運送靈柩的白幔,而在白幔之下,則站著一名嬌滴滴、俏生生、身穿白色孝服的小美人儿,烏黑長發,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精致秀麗的五官,皮膚又白又嫩,線條該凸的地方絕對凸,該凹的地方誘人的凹——總之一句話,比咱們前后兩任張大少爺以前見過的任何美女都漂亮十倍不止。所以咱們的張大少爺驚叫過后也沒多想,流著口水就站了起來,想要過去與那位小美人搭訕套近乎。

“張大少,你不要命了?”吳二少和馬俊都很夠義氣,及時把咱們的張大少爺又拉了蹲下。吳二少壓低聲音說道:“張大少,別衝動,這妞漂亮是漂亮,可也扎手!開始伍家那個小崽子就在她手里吃了大虧,牙齒都被打掉了几顆,小崽子哭著喊著去找他大哥去了,他們兩兄弟估計馬上就來,咱們再看看再說。”

吳二少口中的伍家兩兄弟,其實就是臨清府伍參將的兩個儿子,大儿子叫伍慶,小儿子叫伍志,和咱們的張大少爺一樣都喜歡干些踹寡婦門、挖絕戶墳之類的缺德事——不過伍家兩兄弟在這方面明顯要更出色一些,而且還多兩個搶乞丐錢和砸要飯碗的良好習慣。

咱們前任的張大少爺和伍家兩兄弟的關系並不好,因為這兩兄弟仗著身上有些蠻力,又有個在朝中當官的親戚,平時里沒少在青樓妓院里和咱們前任張大少爺爭風吃醋搶姑娘,更沒少在賭桌和張大少爺好勇斗狠出老千。所以聽到吳二少這麼說后,現任張大少爺也來了興趣,一拍手說,“好,看看伍家那兩個崽子怎麼辦。”

一邊流著口水欣賞著白衣少女的美色,一邊稍做等待,本來張大少爺的耐心是出了名的差,不過這次很幸運,張大少爺的眼睛才剛剛在白衣少女臉上胸前轉了兩圈,伍慶和伍志兩兄弟就領著十几個家丁來了。因為是囂張慣了的關系,那伍慶很直接就衝到那艘掛著白幔的小船前,衝著那白衣少女咆哮的聲音隔著小半里都聽得清清楚楚,“臭娘們,吃了豹子膽了,連我兄弟都敢打?滾上來,否則小心本公子我把你的棺材一把火燒了,再把你賣到院子里當窯姐!”

“好戲開場。”吳二少几個激動万分的叫嚷,張大少爺更是迫不及待的站起來以免小船看熱鬧的人遮擋了視線。可就在這時候,一個讓張大少爺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那白衣少女竟然從船上一躍而起,身体還在半空,那雙xiu長秀美的雙腿已經往伍慶胸口踢出四腳,矮壯如熊的伍慶猝不及防,竟然被少女踢得凌空飛起,遠遠摔出一丈多遠,慘叫的聲音也傳出一丈多遠,“媽呀——!”

“厲害!”張大少爺驚得連扇子掉在地上都沒注意。不過讓咱們張大少更加目瞪口呆還在后面,那剛才看上去嬌滴滴一掐仿佛就能出水的白衣少女,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母老虎,衝進伍家兩兄弟帶來的家丁當中,拳打腳踢連踹帶揍,打得十几個家丁毫無還手之力,才一轉眼功夫就躺滿一地,個個鼻青臉腫,個個身上帶傷,滿地打滾的哭喊求饒。

“哼!一幫廢物。”母老虎拍拍白玉般的小手,昂著頭回到了船上。伍家兄弟也不敢再說,一瘸一拐的領著家丁們抱頭鼠竄,跑出老遠才敢回頭大叫,“臭娘們你等著,這次先饒你一命,下次……娘呀,快跑!”

“厲害!”直到母老虎站起來把伍家兩兄弟嚇得屁滾尿流跑得兔子還快,咱們的張大少才回過神來,稱贊道:“厲害,想不到這個小美人這麼厲害,看來她肯定會武藝。”

“是他娘的太厲害了。”吳二少、馬俊和王少東家一幫紈绔子弟連連點頭,很是贊同咱們張大少的看法。不過吳二少馬上又苦起了臉,惋惜道:“娘的,好不容易見到這麼一個漂亮的妞,還以為今天有得樂子了,想不到漂亮妞這麼扎手,看來今天這樂子看得到吃不到了。”

“是啊,是啊,咱們也別想其他的了,遠遠看看飽飽眼福算了。”除了咱們的張大少以外,馬俊和王少東家等一幫紈绔子弟深有同感,都是無比惋惜,說什麼也不敢象以前那樣上去調戲。

“瞧你們那點德性,被區區一個女流之輩就嚇成這樣。”咱們的張大少有些不滿,哼道:“我就不信這個邪,今天我要是不能一親她的芳澤,我就不姓張,我跟她姓!”

“大少爺,你可千万別惹這只母老虎啊。”張石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趕緊聲明道:“我可打不過她,幫不了少爺你的忙。”

“切!你當你大少爺是伍家倆個小崽子,只會仗著人多欺負人家人少,硬搶人家姑娘?”張大少把腦袋一昂,哼哼道:“看著吧,今天本少爺要讓那只母老虎主動*,陪我過夜!”

“吹牛!”吳二少和馬俊等一幫紈绔子弟全部豎起中指,很是不屑咱們張大少的大言不慚。咱們的張大少被徹底激怒,問道:“那你們敢不敢和我打賭?今天我要是不能把她弄到我家里過夜,我就輸給你們每個人五十兩銀子,要是我把她弄到了我家里過夜……。”

“那我們就每個人輸給你五十兩銀子!”吳二少和馬俊等一幫人異口同聲答道。咱們的張大少也不客氣,伸出手來說道:“就這麼說定了,擊掌為誓。”

別人不清楚咱們的張大少,馬俊和吳二少這些狐朋狗友還能不清楚他?抱著贏定了的態度,一幫紈绔子弟全部和咱們張大少擊了掌立下賭約。咱們的張大少也不多廢話,擊完掌馬上就把張石頭叫到面前,在他耳邊吩咐道:“你馬上去給我辦件事,馬上過去,悄悄把那艘船的船家叫過來——小心,千万別讓那只漂亮的母老虎看到。”

“為什麼?”張石頭莫名其妙的問道:“少爺,你不是想把那只漂亮母老虎弄回家里過夜嗎?找她的船家干什麼?”

“傻儿啊!虧你還念過几天的書!”咱們的張大少爺用四川方言罵了一句,大模大樣的教訓道:“難道你沒在電視……酒樓茶館里聽說書先生說過,知什麼知什麼彼,才能百戰什麼來個勝?”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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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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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 知恩圖報

張石頭識字不多卻為人精明,辦事很是牢靠,咱們的張大少交代下去沒過多久,他就把白衣少女座船的船主給帶了過來。咱們的張大少先把那船主拉了蹲下,然后問道:“你是那條船的船家?你可知道你船上那個小妞是那里人?叫什麼名字?到那里去?和她一起坐船的,還有沒有其他人?棺材里裝的又是她的什麼人?”

“這位少爺,你問這些干什麼?你是女客官的什麼人?”那船主上下打量咱們的張大少——自然是越看越不順眼,越看越是擔心,生怕咱們的張大少爺不安什麼好心。咱們的張大少爺也不廢話,直接把一兩銀子砸出來,提著那船主的衣領,惡狠狠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不知道是看在明晃晃的銀子份上,還是被咱們張大少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到,總之那船家說了老實話,“這位少爺,小人就是那條運棺木的貨船船主,船上那位姑娘是在鎮江運河碼頭上的船,她的芳名是什麼小人不知道,也沒敢隨便問,只知道她姓熊——就是狗熊那個熊。她就帶了一個丫鬟,交了二兩定銀,說是要把棺木運到京城的運河碼頭,運到地方再給一兩,棺木里裝的人當然是她的長輩——對了,好象是她的二娘。”

“鎮江上船?五兩銀子運到京城運河碼頭?棺材里裝的是小美人的二娘?”咱們張大少爺基本沒裝什麼好東西的腦袋中迅速閃過這几個關鍵詞,串聯組合在一起,一個缺德得冒煙的主意便漸漸冒出咱們張大少爺心頭。不過咱們張大少爺該冷靜的時候很少衝動,又小心的向那船主追問一句,“那你們的船怎麼在臨清碼頭停了下來?怎麼不直接去京城?”

船主又有些遲疑,不過咱們的張大少爺又砸出一兩銀子來后,船主就說了老實話,“不敢欺瞞公子,其實是因為我這條船太破舊了,年齡比我那個快找媳婦的儿子還大,船底盡漏水。出發的時候拿塞子銷子堵一下還能走,到了這臨清碼頭靠岸時,又不小心在碼頭上碰了一下,漏水更厲害,再不船底修好就沒辦法向北走,所以只好停了下來。”

“那你的船修好沒有?”咱們的張大少爺問了一句廢話。那船家苦笑答道:“少爺,如果船修好了,我們還不得馬上趕路啊?我儿子去買材料還沒回來,就算回來了,估計要到傍晚才能走。”

“啪!”咱們的張大少爺無比風騷的把折扇一合,拍打一下手心,然后向那船家壞笑問道:“老頭,買一條你這樣的船要多少銀子?我說的是新船價格,不是你這條破船,你盡管開價吧。”

“少爺,你問這個干什麼?”那船主也是福至心靈,疑惑中仍然下意識的開出一個敲竹杠的價格,“小人這條船如果是新船的話,至少得值二十……九兩銀子,對,二十九兩銀子!”

“操你奶奶的,就算黑也不是這麼黑吧?就你拿條破船也能值二十九兩銀子?”張石頭一聽急了,差點就破口大罵出來。咱們的張大少爺則更加風騷的一揮手,喝道:“張石頭,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掏三十兩銀子出來!”

“大少爺……。”張石頭感覺有些委屈,認為張好古家里再有錢也不能這麼胡花。不過咱們的張大少爺決心一下那是任何人也不能更改的,最后張石頭也沒了辦法,只好摳摳嗦嗦的從為張大少爺保管的荷包里拿出几張銀票和一些碎銀子來,銀票一共五張,每張的面額都是二十兩,碎銀子則只有七八兩,張石頭不由為難道:“少爺,這零錢不夠啊?”

“羅嗦什麼?”張大少爺沒好氣的搶過兩張銀票,遞給那嘴巴都已經笑得合不攏的船主,大模大樣的說道:“本少爺買你的船,不用找了。”

“多謝大少爺,多謝大少爺。”再三確認了咱們的張大少爺不是在開玩笑,那欣喜若狂的船主趕緊伸手去接銀票。不曾想咱們的張大少爺忽然又收回銀票,向船主壞笑道:“別急,要想本少爺買你的船,就得去給本少爺辦一件事。”

“少爺要小人做什麼事?請盡管吩咐。”那船主盯著銀票直咽口水,又滿面堆笑補充一句,“只要不是違犯王法和傷天害理的事,小人都願意去做。”

“俗話說得好,刁棍生歹意,富貴長良心——本少爺當然不會叫你做違犯王法和傷天害理事。”張大少爺象是怕別人知道他的錦囊妙計一般,小心湊到船主耳朵邊低聲嘀咕起來。那船主先是聽得眉開眼笑,連拍胸脯說沒問題,可是聽到后來,船主就皺起眉頭了,為難問道:“大少爺,你這是打算干什麼?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那你還要不要賣船?”張大少爺把兩張銀票伸到船家面前搖晃,懶洋洋的問道。船家猶豫了半天,終于還是伸手接過了銀票,又小心翼翼的說道:“那麼事成之后,小人馬上就離開臨清,這里發生什麼事都與小人無關。”

“那是當然,去准備吧。”張大少爺很有王者風范的一揮手,讓那船家離去,又把張石頭叫到面前,在他耳邊低語吩咐一通,然后才指著碼頭邊的一家茶樓說道:“快去辦,我在那家茶樓里等你。”

“少爺,這麼做好嗎?”張石頭本有些為難,可架不住咱們張大少爺的再三催促,最終還是乖乖的去執行命令。不遠處的馬俊和吳二少等一幫紈绔子弟則看得滿頭霧水,忙過來打聽張大少爺究竟打算干嘛,咱們的張大少爺也不急著揭破,只是把扇子甩開,無比風騷的搖晃著大模大樣說道:“急什麼?走,去茶樓里喝杯茶等著看好戲吧。實話告訴你們,今天你們的銀子,本少爺是贏定了;還有那只漂亮的母老虎,本少爺今天也吃定了。”

…………

因為現在才正月的緣故,茶樓里沒有今年新采的雨前茶,這一點讓咱們的張大少爺很是不滿,還好咱們的張大少爺已經換了一個主人,所以這家茶樓才很幸運的沒被咱們的張大少爺砸爛十几個茶杯。邊喝茶邊等了小半個時辰后,張石頭捧著背著兩個包裹跑了回來,咱們的張大少爺一看大喜,忙撇下一班狐朋狗友,找了一個空閑的雅間鑽了進去。

當咱們的張大少爺和張石頭又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吳二少、馬俊和王少東家等一幫紈绔子弟頓時傻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咱們的張大少爺竟然換了一身雪白的孝衣,腳踏麻鞋,頭上還戴著一個高高的孝帽子。張石頭則抬著一方祭盤,盤上除了五色祭品和一刀紙錢,還有明晃晃的十錠小銀元寶。光從外表來看,這對缺德得冒煙的主仆肯定是要去那個死人的親戚家祭奠獻禮。

“張大少,你家什麼親戚死了?我們怎麼沒聽說過有這事?”馬俊脫口問道。張大少爺用扇柄順手往他腦袋上一敲,沒好氣的喝道:“放屁!你家親戚才蹬腿了!”

說著,咱們的張大少爺從祭盤里拿起一塊老姜,順手扳成兩截,然后用裸露的姜肉往自己的眼睛上檫,才眨眼之間,咱們的張大少爺的雙目就又紅又腫,還流出了兩行滾燙而又飽含感情的熱淚。咱們的張大少爺把生姜順手一扔,順口說,“想看好戲,就跟在我后面,不過別挨得太近了。”

“快跟上。”吳二少等人甚是好奇,趕緊跟在了張大少爺和張石頭的屁股后面。出得茶樓時,咱們的張大少爺馬上就嚎啕大哭起,“老夫人啊——!你慢走啊——!”哭著喊著,咱們的張大少領上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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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下 知恩圖報

“老夫人,親娘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中,咱們身著孝服的張大少爺帶著滿臉的熱淚,跌跌撞撞的衝上了漂亮母老虎乘座的小船上,乒乓一聲跪倒在靈柩前面,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號哭如喪失至親,邊哭邊喊,“老夫人啊,親娘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啊!你不孝的侄儿張好古,來看你老人家了,老夫人啊,想不到上次京城一別,竟成永恒,你叫侄儿以后可怎麼辦啊?”

“你……你是誰?”船上剛才在伍家兄弟面前殺氣騰騰的漂亮母老虎傻了眼睛,連下跪還禮都忘了,說什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家在臨清城有什麼親戚。正守在靈柩后方的俏麗丫鬟也非常奇怪,趕緊過來拉著母老虎的袖子問道:“小姐,我們家在臨清有親戚嗎?我怎麼沒聽你和老爺說過?”

“我也沒聽說過啊?這家伙該不會認錯人了吧?”漂亮母老虎更加糊涂。這時,張石頭也跑上了船,先把祭品和奠儀放在靈柩前,然后對著靈柩鄭重其事的磕了三個頭,最后才拉著已經哭得天昏地暗的張大少爺,眼睛紅通通的哽咽著說道:“少爺,人死不能復生,少爺你還請節哀。否則老夫人如果泉下有知,看到你哭壞了身体,也不會瞑目的啊。”

“滾開!我就是要哭!”咱們的張大少爺一把推開好心勸慰的張石頭,紅著眼睛哭喊道:“當年我在京城做生意蝕了本,如果不是老夫人看我可憐,給我飯吃還給我路費回鄉,我早就餓死在京城里了!受人滴水之恩,就涌泉相報,老夫人對我這麼大的深恩厚德,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如果不能報老夫人的再造之恩,還算是人麼?”說罷,咱們的張大少爺又膝行几步,爬到靈柩上繼續大哭起來——那傷心欲絕的哭聲,就連鐵石心腸的人聽都會軟化。

“少爺,你真是知恩圖報的好人啊。”張石頭很為咱們張大少爺的義薄云天所感動,忍不住也流出了兩行被老姜檫出來的眼淚。那邊漂亮母老虎和丫鬟這才聽出味道來,先是驚訝二夫人何時做了這樣善事,然后又擔心咱們的張大少爺哭錯了人鬧笑話,所以一主一仆趕緊跪到靈柩旁磕頭還禮,漂亮母老虎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公子,你確認是小女的二娘在京城救了你嗎?小女從未聽二娘說過這事,公子是不是認錯人了?”

“這位小姐,你可是姓熊?老夫人的遺体,可是要運到京城去?”咱們的張大少爺哭著問道。漂亮母老虎點頭,老實答道:“公子所言不差,小女子確實姓熊,是湖北江夏(今武漢)人,但二娘是京城人。前日小女家中突逢大變,几位兄長都先去了京城,二娘卻氣病交加,在江夏一病不起,小女子只好留在江夏老家照顧于她。不曾想二娘最終還是在年前撒手人寰,留下遺言要將她的遺骸葬回京城老家,小女子無奈,只得和丫鬟秀儿扶柩北上,一來滿足二娘遺願,二來順道去京城與父兄相見。”

“這就對了,小生沒有認錯人。”咱們的張大少爺抹著眼淚說道:“老夫人一生行善積德,在小生窮困潦倒之時,曾經也施以援手,小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報答老夫人的恩德,不曾想老夫人卻……。”說到這,咱們的張大少爺已經是泣不成聲,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奇怪?”漂亮母老虎對咱們張大少爺的話將信將疑,又問道:“那公子你又是如何得知二娘靈柩停靠在臨清碼頭的呢?小女並未向公子稟報啊?”

“熊小姐,這全都因為這塊靈牌啊。”咱們的張大少爺指著靈柩前的靈牌,哽咽道:“上面不是清清楚楚的寫著老夫人的名諱嗎?今天小生無意中在碼頭看到老夫人的靈位,就起了疑心,又怕認錯人,就讓下人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這靈柩里……,裝的竟然是我的大恩人啊!”說著,咱們的張大少爺又掩面大哭起來。

“咱們的大少爺吹牛真是越來越不打草稿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居然還有臉說他認識靈牌上的字?”張石頭心中嘀咕,臉上卻不敢流露半點,只是哽咽著替張大少爺圓謊道:“小姐,是小人冒昧,向船家打聽了你們的來歷,這才向少爺稟報。如果小姐不信,盡可向船家詢問對質。”

漂亮母老虎目光轉向蹲在船尾修船的船主,船主點頭承認確有此事,漂亮母老虎這才放下心來,開始仔細打量張大少爺。但不得不承認,咱們的張大少爺在容貌上還是不差的,眉清目秀又唇紅齒白,身材修長還舉止斯文有禮,基本上很能讓無知少女產生好感和安全感。同時漂亮母老虎還留意到了祭盤里的奠儀,那可是足足五十兩銀子,這對家中巨變而導致囊中羞澀的母老虎來說,可以說是一場救命的及時雨。所以漂亮母老虎對咱們的張大少爺立即好感大增,感激万分,對咱們張大少爺的話完全的信之無疑。

“張公子,難得你念及舊情,還來祭奠小女不幸亡故的二娘,小女在此向你拜謝。”完全信任之后,漂亮母老虎難得露出些嬌羞的表情,先向咱們的張大少爺深深道了一個万福,然后推托說道:“但這五十兩白銀的奠儀太重,小女子實在不敢收,還望公子收回。”

“小姐,我們連上岸買干糧的錢都沒有了。”旁邊的丫鬟秀儿急了,趕緊提醒道。漂亮母老虎瞪了丫鬟一眼,俏臉上有些泛紅。那邊張大少爺察言觀色,忙搶著說道:“熊小姐,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小姐一定收下。小生不敢耽誤小姐行程,這就告辭了。”說罷,咱們的張大少爺又向靈柩重重磕了三個頭,然后領著張石頭頭也不會的下船就走。

“張公子,請慢走。”漂亮母老虎對咱們的張大少爺好感更生——張大少爺送來了一份重重的奠儀,竟然連她的名字都不問一下,其君子風范不免讓漂亮母老虎心折,同時還暗暗有些遺憾。那邊丫鬟秀儿則迫不及待的捧起元寶,開心的向母老虎說道:“小姐,這回你終于可以不用當首飾換盤纏了,那位張公子,可真是一位知恩圖報的大好人啊。”

漂亮母老虎點點頭,又補充道:“還是一位知書達理的謙謙君子。”

話音未落,漂亮母老虎的腳下忽然一滑,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歪靠在船艙上,同時蹲在船尾修船的船主喊了起來,“不好了,船底破了!”已經走遠的張大少爺聞聲回頭,也是驚叫道:“熊小姐,請快下船!張石頭,快叫人把老夫人的靈柩請上岸來,千万不能碰到河水!”

還好,運河碼頭上一般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少船工、搬運工和裝卸工,張大少爺的忠仆張石頭將一大把銅錢撒出去后,馬上衝上來几十名船工裝卸工,楞是把船頭已經入水的小船給抬了起來,船上的靈柩也被硬生生的抬上了岸,沒有隨著船只傾斜而落到河中。見此情景,剛才差點嚇得昏過去的漂亮母老虎徹底松了一口氣,顧不得向咱們張大少爺道謝,馬上就衝著那船家吼道:“你這是什麼破船?差點把我二娘的靈柩都沉到水里了,你說怎麼辦?”

“對,對,把我們的訂銀退來,還要陪我們損失。”同樣俏麗可人的丫鬟秀儿也大聲嚷嚷起來,很有些她家母老虎小姐的威風。這邊咱們的張大少爺不樂意了,回過頭來喝道:“熊小姐,還有這位姑娘,現在是計較銀錢的時候嗎?老夫人的靈柩要緊,你們快仔細看看,靈柩有沒有損壞或者碰到河水?”

咱們張大少爺的訓斥義正言辭,充滿凜凜正氣,訓得漂亮母老虎和漂亮丫鬟都是俏臉一紅,趕緊放過那船家過來檢查靈柩,還好,靈柩連半顆水珠都沒有沾到,更沒有破損。這時,那船家也過來哭喪著臉解釋道:“公子,小姐,實在對不起,小人這條船年久失修,經常滲水,剛才小人本想釘塊木板堵住滲水的地方,沒想到錘子敲得太重了一些,一下子就敲了一個大洞……。”

“算了,算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怪不得你。也幸虧老夫人的靈柩沒碰到水,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咱們的張大少爺揮揮手,無比大度的放過了追究那船家的責任。見張大少爺如此說,那漂亮母老虎也不好意思繼續追究,便向船家問道:“那你的船還能不能修好?什麼時候能修好?如果修不好,我們可要換船了。”

“修好,當然能修好。”那船家象是怕被要求退船銀,趕緊答道:“小人的儿子已經去買材料了,一會買來了就馬上修。不過,今天之內怕是沒辦法修好了,起碼得修到明天早上去。”

“明天早上,那我們今晚住那里?二娘的靈柩難道要露天過夜?”漂亮母老虎有些犯愁——雖說她現在已經不缺住店的錢,但一般的客棧也不會讓棺材進店啊。丫鬟秀儿插嘴說道:“小姐,我們還是換一條船吧,這條船破成這樣,根本不能坐。”

“熊小姐,請恕小生插嘴一句,靈柩換船不吉利。”咱們的張大少爺好心提醒道:“為了不驚動老夫人的在天之靈,依小生看來,小姐還是在臨清住上一夜,等船修好再走的好。再說了,臨時要找運送靈柩的船,怕也沒那麼容易。”

張大少爺的話還算有點道理,這年頭的人一向都迷信無比,拉空棺材都覺得晦氣,就更別說裝有死人的棺材了——所以漂亮母老虎在鎮江花了高價才雇到這麼一條老舊得快散架的破船。那漂亮母老虎當然也知道這道理,不由更加犯愁,為難道:“那該怎麼辦?不知道這里的客棧讓不讓靈柩進店?”

“熊小姐,不必焦急。”咱們的張大少爺等得就是這句話,馬上擺出一副古道熱腸的模樣,拍著胸脯說道:“小生在臨清城里房舍頗多,小生這就叫人去騰一個空院子出來,讓老夫人的靈柩進去過夜,熊小姐和這位姑娘,也可以住到那里去休息一夜。”——咱們的張大少爺說到這,躲在人群中看熱鬧的馬俊和吳二少等一幫紈绔子弟頓時恍然大悟,個個心中慘叫,“操,今天這五十兩銀子輸定了!進了狗少的家,這漂亮母老虎還想清白著出來麼?”

“這……不太合適吧?”漂亮母老虎有些動心,紅著臉客氣推辭。咱們的張大少爺表情異常嚴肅,朗聲說道:“熊小姐,你千万不能說這樣的話,老夫人對我張好古恩重如山,莫說她的靈柩在小生的家中過夜,就是葬于張家祖墳之中,又有何妨?更何況小生還想乘著這個機會,順便請一些和尚道士為老夫人念經超渡,回報老夫人的恩德之万一。”

漂亮母老虎心中暗叫僥幸,自己的家里突遭飛來橫禍,親戚朋友和父親的故舊同僚害怕惹禍上身,紛紛與自家斷絕來往,世態之炎涼,讓人灰心。沒想到二娘無意之中救下的人,在此一刻卻如此熱情的伸出援手,出錢出力不怕忌諱的幫助自家——這樣知恩圖報的好人,天下能有几個?當下漂亮母老虎也不再推辭,只是羞答答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張公子了。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熊瑚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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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來頭不小

“熊瑚?原來這漂亮小妞叫熊瑚。”咱們的張大少爺心中暗喜,忙向張石頭吼道:“石頭,馬上叫他們把老夫人的靈柩抬到咱們家在城南的宅子里,多給賞錢!再叫那里仆人准備三牲祭品和上好酒席,迎接老夫人的靈柩和熊瑚小姐。”

“好鰳,少爺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張石頭心領神會的答應,同時在心里暗暗琢磨——少爺要小姐,丫鬟總該歸我吧?咱們的張大少爺則轉向漂亮母老虎熊瑚,彬彬有禮做了一個邀請姿勢,“熊小姐,請隨小生來,到了街上,小生就叫人給你雇轎。”

“多謝張公子,但轎子就不必了。”熊瑚粉臉通紅,羞答答跟在了張大少爺的背后。

事情到了這步,咱們的張大少爺基本上可以說是已經穩操勝券了,只要把漂亮母老虎熊瑚騙進家里,然后再喂她吃一些摻有特殊作料的上好飯菜茶水,咱們的張大少爺今天晚上就可以好好的享受一番美人如玉,然后還可以從一幫狐朋狗友手里討要賭債,財色兼收。可天不遂人願,就在這時候,一向和咱們張大少爺不對付的伍慶和伍志兩兄弟不知從那里鑽出來,伍慶指著咱們的張大少爺叫道:“張狗少,你又想把人家小姐騙到家里灌蒙汗藥,是不是?”

“漂亮小妞,你千万別上當!”鼻青臉腫的伍志也來拆台,大叫道:“這個張好古外號叫狗少,是我們臨清城里有名的刁棍無賴,最喜歡誘奸良家少女,你要是進了他家里,絕對要被他給糟蹋了!”

“放屁!張石頭,給我打!”即將得手卻橫生枝節,咱們的張大少爺頓時氣得鼻子都歪了,揀起石頭就衝上去准備揍伍家兩兄弟。但故意拆台的伍慶和伍志兩兄弟嚷完這兩句話,馬上就鑽入人群消失不見。倒是圍觀的臨清百姓大都知道咱們張大少爺的底細,又知道張大少爺是打算干傷天害理的事,紛紛笑而不語。

“站住,狗雜種,今天我不抽死你們這兩個小崽子,我就不姓張!”張大少爺益發暴跳如雷,几乎想把伍家兩兄弟給撕了喂狗。可就在這時候,咱們的張大少爺忽然感到脊背發涼,一股無形的殺氣籠罩全身,張大少爺慢慢回過頭來時,立即便看到漂亮母老虎熊瑚一張俏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雙手還在把指關節捏得劈里啪啦做響…………

“熊小姐,你千万不能聽那兩個小崽子的鬼話。”張大少爺一步步后退,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是好人,我真是想幫你,也沒打你的壞主意……媽呀!救命——!”

“淫賊!我殺了你!”几乎氣瘋的熊瑚大發虎威,一個縱身跳起,連環兩腳踹在張大少爺背上,一下子就把可憐的張大少爺給踢了個狗吃屎。不等張大少爺爬起來,熊瑚已經騎到張大少爺背上,粉拳有如雨點一般接連砸下,一拳比一拳狠,一拳比一拳毒,直把咱們的張大少爺打得滿頭生包,哭爹喊娘,最后咱們的張大少爺抵抗不住,干脆兩腿一蹬,口中吐著白泡沫暈了過去…………

………………

惡有惡報,誘奸民女未遂又慘遭毒打張大少爺呻吟著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到家中自己臥室的床上,旁邊還有張大少爺的十一位娘親在哭哭啼啼,父親張老財則愁容滿面,不斷唉聲嘆氣,大罵咱們張大少爺的不聽話和調皮搗蛋。

不過在看到張大少爺醒來,剛才還哭得死去活來的十一位娘親要不就是喜極而泣,就不就是喜極而叫,個個大呼小叫,歡喜非常,剛才還在罵罵咧咧要等儿子醒來找儿子算帳的張老財也是笑容滿意,趕緊推開十几個老婆,爬到儿子面前激動說道:“小祖宗,你總算是醒了,老子為了你可是差點給急死了,你現在怎麼樣?還疼不疼?”

“爹,我疼。”張大少爺從前任的記憶中認出這個大胖子的身份,哼哼唧唧的呻吟答應——張大少爺這可不是撒嬌,那只漂亮母老虎熊瑚也不知道練的是什麼功夫,揍得咱們的張大少爺到現在還是感覺頭疼腦裂,全身上下無處不疼,無處不痛。

“快,來人,快去把郎中叫來。”張老財最小的老婆、同時也是張大少爺的親娘緊張尖叫,那模樣之焦急,就象生怕郎中來晚了缺德儿子就會沒命一樣。張老財的其他老婆也非常緊張,手忙腳亂的或是叫郎中或是喂水喂藥,簡直把張大少爺當親儿子一般看待。而張老財本人雖然惱怒獨生儿子在外面胡作非為,但獨生儿子畢竟是十代單傳的獨苗,張老財還是急得直跺腳,几乎是把去叫郎中的仆人給踢出門去辦事。

“爹,那只漂亮母老虎呢?就是那個在碼頭上打我的母老虎。”喝了兩口水回過神來,咱們的張大少爺馬上又想起把自己打暈過去的漂亮母老虎。張老財一聽就火冒三丈,忍不住罵道:“混帳東西!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女人?她滾了,昨天把你打昏過去就走了!”

“爹,你為什麼不叫官府抓住她?”張大少爺委屈的大叫起來,“那只母老虎打我的時候下手這麼毒,簡直就是圖財害命,你怎麼不把她抓起來讓她吃官司?”

“啪!”張老財怒不可遏,頭一次親自動手抽了咱們張大少爺一記耳光,打得張大少爺臉頰發腫,連最拿手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絕招都忘記得干干淨淨。張老財的十一老婆也沒因此和丈夫哭鬧,反而拉著張大少爺的手哭泣道:“我的小祖宗,你就少給你爹惹點事了。那個小賤人來頭很大,咱們家惹不起啊。”

“娘,那只母老虎到底是什麼來歷?連咱們張家都惹不起?”張大少爺有些糊涂——張家雖然不是官宦之家,可有的是金子銀子,要想讓縣太爺俯首聽命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張大少的親娘哭罵道:“那個天殺的小賤人是朝廷前任兵部尚書的女儿,雖說她爹現在犯了事下了天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所以臨清的縣令根本不敢抓她,你爹也沒辦法,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了。天殺的狗縣尊啊,平時里吃咱們家的拿咱們家的,到了這時候,簡直比個娘們膽子還小!”

“前任兵部尚書的女儿?”張大少爺搖搖還在暈頭轉向的腦袋,轉向張老財問道:“爹?兵部尚書?那個前任兵部尚書?”

“熊廷弼。”張老財咬牙切齒的答道。

“熊廷弼?!”張大少爺騰的一下坐起,目瞪口呆的驚叫道:“她是熊廷弼的女儿?就是那個曾經當過遼東經略使、几次打敗過努爾哈赤的熊廷弼的女儿?”

“對,就是他。”張老財有些驚訝的點頭,心說老子這個傻儿子竟然還能知道遼東經略使這個官名,還能知道熊廷弼和努儿哈赤——難道祖宗顯靈,讓老子這個傻儿子開點竅了?

“熊廷弼?熊廷弼!熊瑚竟然是熊廷弼的女儿?我竟然差點把熊廷弼的女儿騙到手了?”張大少爺懊惱的猛敲自己腦袋——咱們的張大少爺上輩子雖然是畢業于野雞大學,但熊廷弼的名字還是聽過的——大明朝后期的軍事天才啊,以書生身份領兵,打得滿清八旗不敢窺視關內一眼,他如果不是被奸臣小人陷害致死,滿清韃子未必能夠殺進中原,說不定還會被他消滅在關外!總之一句話,這老東西打仗的本事說不定還在袁崇煥之上!而咱們張大少爺差點就做了他的便宜女婿,這復雜滋味就是筆墨無法描述的了。

“儿啊,你別犯傻打自己,別怕,娘和你爹都會護著你。”見張大少爺懊惱錘打自己的腦袋,張大少爺的十一位老娘和張老財都誤會了張大少爺的意思,十一位娘親是拉住張大少爺的手,張老財是勸解道:“儿子,你別怕,也別急,老子已經在縣令那里打聽清楚了,熊廷弼那個老東西已經在京城下了天牢,說不定今年秋決時就會被殺頭,等他一死,老子馬上花錢就買通官府收拾他家那個小丫頭片子,給你報仇雪恨!”

“熊廷弼還沒死?”張大少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問道:“爹,你確定熊廷弼那個老東西還沒死?”

“沒死,不過已經判了死刑了。”張老財點頭答道。張大少爺聞言大喜過望,一拍大腿笑道:“沒死就好,這事還有救!”

“沒死就好?”張老財和他的十一個老婆面面相窺,實在搞不懂缺德儿子這話是什麼意思。而咱們的張大少爺笑得嘴都合不攏,心里那盤如意算盤的算盤珠子早就撥打得劈里啪啦作響——既然熊廷弼還沒死,那也就是說這大明天下還有救,自己如果想個辦法救出熊廷弼,讓他暫時保住腦袋,那麼將來遼東戰事緊張的時候,皇帝十有**會重新啟用熊廷弼,說不定就能把滿清韃子擋在關外或者滅在關外!這麼一來,自己既不用擔心滿清韃子入關后被殺頭,也不用擔心下半輩子拖著一條豬尾巴過日子,說不定熊廷弼還會在感激之下把女儿熊瑚嫁給自己,那自己不僅白撿一個漂亮老婆,還可以把熊瑚娶過來搓圓捏扁,一雪碼頭之恥!

想著想著,咱們張大少爺傻笑著,口水不知不覺間就流出了嘴角,嚇得張老財和張大少爺的十一位娘親又是一陣大呼小叫,“郎中!快叫郎中!我儿子的腦袋被打傻了…………!”

…………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里,咱們的張大少爺一直趴在床上養傷,一邊哼哼唧唧的享受漂亮丫鬟的溫柔服侍,一邊盤算如何將熊廷弼營救出獄。可這不盤算還好,仔細盤算之下,咱們的張大少爺很快就發現自己之前想得實在是太簡單太單純了。想把熊廷弼救出大牢,別的不說,張大少爺就算想用銀子行賄,在朝廷上沒有門路,放糖衣炮彈也找不動地方開炮——畢竟張大少爺家祖上只是百年前出一個鹽法道,從那以后淪落為鄉下土財主,和朝廷權貴毫無交情,想要從刑部天牢里撈人無異于難如登天。而且熊廷弼究竟為了什麼入獄,陷害他的奸佞小人是誰,如果想要救他應該走誰的路子,這些事情張大少爺全都是兩眼一抹黑,想要救熊廷弼更是老虎啃刺蝟——無處下嘴。

“唉,如果我家在朝廷里有什麼親戚就好了。”張大少爺嘆了口氣,很是后悔當初沒找一個朝廷權貴之子借屍還魂,否則也不會象現在這樣有錢無權了。不過想到這里的時候,咱們的張大少爺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張好古的故事——被一個貪財的算命先生蠱惑,傻頭傻腦的進京趕考,不小心撞了魏忠賢九千歲的馬,差點被殺頭,結果卻因禍得福,被腦袋忽然短路的魏忠賢派人拿名片送進考場,一個字沒寫就得了一個一甲第二名,榜眼及第,后來又平步青云,連連升官,最后竟然還在魏忠賢倒台后連升三級,入閣拜相,當上了大明朝的宰相!要是這個故事是真的話,張大少爺通過魏忠賢那條線去救熊廷弼就容易得多了。

“這個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呢?明朝到底有沒有一個叫張好古的宰相?”張大少爺仔細翻閱起他腦海中那點可憐的歷史知識,但翻來翻去,張大少爺還是悲哀而又郁悶的發現,自己的歷史知識中,只知道這個年代有一個叫魏忠賢的太監在朝廷上比較牛叉,剩下的就連當朝宰相是誰都不知道了。——當然了,要是咱們的張大少爺知道明朝自胡惟庸之后已經不設宰相的話,肯定會更加郁悶…………

“少爺,少爺。”張石頭在窗外小聲的叫喊把張大少爺從深思中拉了回來。張大少爺沒好氣的喝道:“嚎什麼喪?有話給我滾進來講!”

偷偷從窗外探頭進來,看到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張石頭這才翻窗子進房,點頭哈腰的賠笑道:“少爺,真是對不住,這兩天老爺還在為碼頭上的事生小人的氣,所以小人不敢當著老爺和其他人的面進來,也沒機會來看看少爺。今天聽說老爺去城外看佃戶們春耕去了,小的才敢過來探望少爺。”說到這,張石頭又關切的補充一句,“少爺,你現在怎麼樣了?聽郎中說,那只母老虎打到了你的腦袋,恐怕會影響到腦子。”

“沒事,少爺我福大命大,死不了。”張大少爺大方的一揮手,又問道:“對了,上次少爺我被那只母老虎打昏以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詳細給我說來聽聽。”

“少爺,當時你可真是險啊。”張石頭嘆了口氣,這才將那天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原來那天張大少爺被漂亮母老虎熊瑚打昏過去后,熊瑚怕鬧出人命,主動住手讓張大少爺撿了一條小命,后來張老財和臨清縣令都聞訊趕到了現場,剛開始張老財看到獨生子被打成那樣,是逼著臨清縣令拿人報仇,不曾想熊瑚卻亮出她自己的身份,搬出她父親兵部尚書熊廷弼的牌子嚇人,嚇得臨清縣令屁滾尿流趕緊放人,也嚇得張老財再不敢追究,熊瑚這才另外雇了一條船,拉著她過世二娘的靈柩去了北京。——最讓咱們張大少爺郁悶的是,熊瑚雇船用的銀子,竟然就是他給熊瑚送去的奠儀。

“這可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虧大了。”張大少爺無比的搔搔腦袋,嘆氣說道:“算了,就當少爺我行善積德吧,反正她老爹也快被砍頭了,還得被傳首九邊,打擊小丫頭的還在后面,犯不著和她一般見識。”

“少爺,你可真是一位大好人。”少爺出乎預料的沒有大發雷霆,從小和張大少爺一起長大的張石頭不免有些驚訝,不過張石頭更驚訝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拍馬屁后又追問道:“少爺,你怎麼說她老爹快被砍頭了?還說她父親要被傳首九邊?”

“歷史書……。”張大少爺本來想說歷史書上寫著,話到嘴邊才發現不妙,趕緊改口罵道:“笨蛋!那個老東西被殺了頭,熊瑚那只漂亮母老虎也就沒了靠山,少爺再把她抓住的時候,還不是想把她捏扁就捏扁?想把她搓圓就搓圓?”

“哦,原來如此。”張石頭恍然大悟,又奸笑著建議道:“少爺,要不咱們象往常一樣——去找几個和尚道士做場法事,讓她父親早些被砍頭?”

“操!”張大少爺鼻子差點氣歪了,心說老子正在這里頭疼怎麼救熊廷弼,你還要找和尚道士給他做法事,詛咒他早死?不過張大少爺正准備破口大罵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心道:“對啊!我既然沒辦法知道張好古的故事究竟是不是真的,那還不如上街去找算命的算算,如果真的有算命先生說我進京趕考能夠高中前三,那不就證明那個故事是真的了?”想到這里,張大少爺從床上一躍而起,喝道:“石頭,服侍少爺我穿衣服,咱們上街逛去。”

“上街?”張石頭先是一楞后是一驚,忙勸阻道:“少爺,你的病還沒全好,最好還是不要亂動,否則老爺知道了,我的屁股就要被打開花了。”

“少廢話,你要是不去,少爺我現在就叫人把你屁股打開花!”張大少爺很直接的威脅道。知道張大少爺狗熊脾氣的張石頭被逼無奈,只好服侍張大少爺換好衣服,張大少爺也怕十一位娘親知道,帶上一些銀子和那把前任張大少爺從不離身的chun宮畫扇,領著張石頭翻窗爬牆就溜出了家門。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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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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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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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命中注定的貴人 上

臨清城還是那麼的繁華,時近正午,街道上仍然游人如織,人聲鼎沸,街道兩旁也是攤擺長龍,百商具全,堪堪一副繁華盛世的景象。不過這樣的情景看在眼里,對張大少爺來說卻又是一番別樣滋味,“如果不趕緊想個辦法拯救大明,那麼要不了几年,滿韃子就要進來,把這里殺得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了。——本來這些人被殺光殺絕都沒什麼,如果殺到少爺我的頭上,那麻煩可就大了。”

“少爺,你一定要出來逛街,那我們到底去那里?”張石頭問道。張大少爺把chun宮扇一合,用扇柄拍著掌心說道:“找算命的,你給少爺仔細看好了,那個算命攤子上最熱鬧,咱們就去那里。”

“算命?少爺你一向不是不信那些玩意嗎?”張石頭發現自己越來越捉摸不透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張大少爺了,不過張石頭畢竟是咱們的張大少爺最親近也最信任的仆人,雖然還不理解大少爺的用意,但還是恭恭敬敬的遵從命令,和張大少爺一起轉動賊眼,滿大街的尋找算命先生。

臨清城有運河碼頭,市面繁華,街上打著活半仙和某鐵嘴招牌的算命先生自然不少,生意不錯的也不在少數,所以沒過多久,張大少爺就瞄上了一個打著謝半仙幌子的算命先生——主要是這個謝半仙的攤子旁圍了一大堆人,和張大少爺記憶中那個斷定自己能考中狀元的算命先生很象。心里大概有了一點底后,張大少爺推開人群,湊到那謝半仙攤子前,卻不主動開口說話,准備等這謝半仙說那句——“哎呀!這位老兄,你雙眉帶彩,二目有神呢,可做國家棟梁之材,這要是上京趕考,准能得中。”

“哎呀!”謝半仙果然驚叫起來。張大少爺先驚后喜,心說難道張好古那個故事是真的?不曾想謝半仙又接著說道:“這不是張少爺嗎?少爺今天光臨小攤,是想算姻緣?還是想算財運?”

“不對呀,不是這句啊?”張大少爺滿腔的歡喜頓時飛到了九宵云外,不過張大少爺不肯死心,又冷哼著說道:“都不是,本少爺想算前程,你給少爺我算算,少爺我這次進京趕考,能考中狀元不?”

張大少爺的話還沒說完,在場的臨清百姓就已經忍俊不禁,只是懼怕張大少爺的勢力沒敢當面笑出來,張石頭和謝半仙則張大了嘴巴,半天不敢說一句話。倒是張大少爺早有心理准備,見謝半仙那副模樣心里就有底,趕緊給自己開脫道:“別急,少爺我看到前些日子天天有進京趕考的舉子路過臨清,就開個玩笑——怎麼樣?最近生意還好吧?”

“托少爺的福,生意還算不錯。”那謝半仙松了口氣,忙賠笑道:“大少爺如果想問婚姻和財運,請盡管說。”張大少爺大失所望,也懶得廢話,直接領上張石頭掉頭就走,沒走多遠,身后就響起一片巨大的嘲笑聲,隱約還聽到人一邊笑一邊說,“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也想考狀元?是不是前天在碼頭被人打昏了頭,到現在還沒睡醒?”就連張石頭都在旁邊小聲埋怨道:“少爺,你這個玩笑開大了——臨清城里誰不知道你從小就沒念過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拿什麼考狀元?”

“誰說我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少爺我會用簡体字寫張好古這三個字!”張大少爺万分郁悶的嘀咕,把扇子又一甩,不死心的向一旁偷笑的張石頭喝道:“石頭,走,繼續找下一個算命先生。”

在謝半仙面前出了點小丑,張大少爺學精乖了許多,再不直接去問那些算命先生自己能不能考中狀元了,而是回憶著張好古連升三級的故事,滿大街的找算命攤子碰運氣,每遇到一個算命攤子總要轉上三圈,等待命中注定那個算命先生出現。但還是那句話,前任張大少爺的名聲在臨清城里實在太響,差不多是個人都知道張大少爺目不識丁,算命先生也不是傻子,當然不會自討沒趣來昧著良心說咱們新任張大少爺這一科肯定能高中狀元,所以張大少爺和張石頭的四條腿都快跑斷了,卻楞是沒一個算命先生對咱們的張大少爺來上一句,“哎呀!這位老兄,你雙眉帶彩,二目有神……。”

轉悠了一個多時辰,前后兩輩子都是嬌生慣養的張大少爺逐漸吃不住勁了,在臨清城里一座還沒完全修好的橋上尋了橋墩坐下來,一邊搖著扇子休息一邊心里琢磨,“難道張好古那個故事是虛構的?否則的話,說我會考中狀元那個算命先生怎麼沒出現?或者說是時間還沒到,可今天已經是正月二十六了,會試就要開始了,再不出現的話,我可是連趕到京城的時間都沒有了?他娘的,難道相聲里說的那個張好古的故事全是假的,歷史上只是有一個叫做張好古的土財主少爺,根本沒有什麼連升三級的事?”

張大少爺的心情本來就夠不好了,陪著張大少爺逛街的張石頭卻不識趣,湊上來問道:“少爺,你今天不是說出來找算命先生嗎?找了那麼多算命先生,你怎麼又不問一句,就在他們的攤子旁邊轉悠?”張大少爺心里正煩,搖著扇子懶得理會張石頭,張石頭卻又更近一步,關心的追問道:“少爺,郎中說你腦子受了傷,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吧?要不,小的再送你去郎中那里看看?”

“滾,少煩我。”張大少爺心情極度不好,抬腿一腳踹在張石頭身上。雖說張大少爺和張石頭從小一起長大,這一腳用的力氣沒有多大,但為了讓張大少爺消氣,張石頭還是無比誇張的連退十几步,嘴上大叫大嚷,“哎喲,少爺,你的武藝真是越來越高了,小的快被你……。”沒等張石頭的馬屁拍完,張石頭忽然感覺自己的屁股象是撞到了什麼東西,一個殺豬般的慘叫也響了起來,“哎喲!你小子走路不長眼睛嗎?”

“直娘賊,輕輕撞你一下,嚎什麼嚎?想敲竹杠啊?”張石頭知道沒撞上多大勁,便毫不在乎的亂罵著回頭去看情況,但一看之下,張石頭不由有些傻眼,原來被他撞到那人生得十分瘦小,身高不滿三尺,尖嘴猴腮,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乍一看去,几乎一只獼猴沒什麼兩樣——准確來說,長得和山東名人武大郎有得一拼。所以張石頭這一撞雖然不重,卻把他給撞了個四腳朝天。張石頭無奈,只好上去把那尖嘴猴腮給攙起來,客氣的道歉道:“這位先生,實在抱歉,我剛才真沒看到你,你沒摔著吧?”

“沒事,沒事。”那尖嘴猴腮也還算通情理,見張石頭態度前倨后恭,也沒繼續追究,揮了揮手就站了起來。直到此刻,咱們張大少爺和張石頭才發現這個尖嘴猴腮手里還拿著一個算命先生用的幌子,上面除了畫了個八卦外還寫著三個字‘宋鐵嘴’——這三個繁体字有兩個都和簡体字一樣,所以張大少爺連猜帶蒙也看了個大概明白。

“咦?莫非他才是我命中注定的算命先生?”張大少爺万分失落的小心肝又騷動起來。可那尖嘴猴腮的宋鐵嘴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回過身又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攙上了橋,徑直從張大少爺身邊走了過去。張大少爺心中有氣,暗罵一聲正准備回家吃飯,那宋鐵嘴和那老頭卻又在一個木樁子旁邊站住,指著那個建橋所用的木樁,在老頭耳邊神神秘秘的低聲嘀咕起來。

“干什麼?”張大少爺万分好奇,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偷聽,隱約聽到那宋鐵嘴低聲說道:“老人家,你可以去找那些建橋的工匠幫忙,讓他們把那張寫著你儿子名字的符貼到這根木樁頂上,這樣一來,工匠只要往這根木樁上敲一錘,就可以把你那個打老娘的不孝儿子精氣帶走一點,敲上十天以后,你那個不孝子就會……。”

“叫魂!”張大少爺醒悟過來。前任張大少爺的記憶里曾經說過,這個時代的江湖术士有一門奇术,通過作法于受害者的姓名、毛發和衣物,便可讓受害者得病甚至死亡,並可偷走受害者的靈魂精氣,使之為己所用——今天這個宋鐵嘴叫老頭把儿子的名字符咒帖到橋樁上,擺明了就是叫魂术的一種。想到這里,咱們的張大少爺心中有氣,心說好你個江湖騙子,不來給少爺算命說我考中狀元,卻跑去騙一個窮老頭,良心簡直比我還黑,等會老子非要讓你嘗嘗厲害!

“活神仙,你教我這麼做,如果我儿子真的死了怎麼辦?”白發老頭哭哭啼啼的問道。那宋鐵嘴笑著答道:“老人家盡管放心,只要你儿子真心改過向善,孝敬你和你的老伴,你就把我給你的另一符燒成灰,放在水里喝下,他就可以痊愈如初了。”

“活神仙啊,真是活神仙啊。”那白發老頭千恩万謝,再三道謝后才哭哭啼啼的告辭離去。張大少爺先不作聲,直到那老人走遠,心情極度不爽的張大少爺這才衝上去攔住那宋鐵嘴,先用扇柄狠狠敲一下他的腦袋,又一把揪住他的的衣領,獰笑道:“好個妖道,竟然敢在我們臨清城里用叫魂妖术,教唆親爹坑害親儿子?走,跟少爺我上衙門去!”從小和張大少爺穿一條褲子的張石頭心領神會,也是叫道:“如果不想上衙門也行——拿封口費來!”

“這位老兄,你都聽到了?”宋鐵嘴挨打卻不慌不忙,僅是操著一口外鄉口音反問道。張大少爺奸笑道:“聽到了又怎麼樣?石頭,來幫少爺我把這個妖道抓到衙門。”

張石頭答應一聲,過來就要提那宋鐵嘴,不曾想那宋鐵嘴又說道:“且慢,這位老兄,請聽宋某先把此事原委說完如何?”張大少爺冷哼道:“說什麼說?少爺我就不信了,你能說出一朵花來?”

“這位老兄,你可知道剛才那位老人為何狠心叫他親儿子的魂?”宋鐵嘴微笑道:“因為他的獨生儿子二十几歲了,成天還游手好閑,吃喝嫖賭,無惡不作。”

“那又有什麼錯?少爺我還不是一樣?”張大少爺理直氣壯的問道。宋鐵嘴笑道:“這位老兄,你的家境容許你這樣玩啊。——別的不說,光憑你手里這把唐伯虎的chun宮畫扇,就足可以一兩戶人家終生吃喝不愁。那位老人家靠務農為生,家里養得起這樣的儿子嗎?更何況他的儿子還虐待父母,昨天就因為沒從親娘那里要到錢去賭,就提棍子把他親娘毒打了一頓,這樣的事,老兄你做得出來嗎?這樣的儿子,害他一兩次又如何?”

張大少爺仔細一想確實是這樣,雖然自己前后兩輩子都已經算是壞得頭頂長瘡腳底流膿了,卻從沒有干過一件虐待父母的事,那個老頭養出這樣的儿子,是應該好好教訓一下。不過張大少爺並不肯就此罷休,又惡狠狠的向那宋鐵嘴問道:“就算是這樣,你可以叫老頭把他的不肖儿子扭送衙門啊?”

“老兄,事情可沒簡單。”宋鐵嘴笑嘻嘻的說道:“如果直接把他儿子扭送衙門,打了几十板子放出來,他儿子還不得更恨父母啊?”說到這,宋鐵嘴嘆了口氣,又苦笑道:“再說了,這位老兄,你真相信世上有叫魂邪术啊?就算真有,我也不會。”

張大少爺楞了一下,又問道:“那你是在騙那個老頭?”

宋鐵嘴搖搖頭,微笑著解釋道:“其實我只是想嚇嚇那個老頭的不孝子,等老頭把符咒用了以后,我就去他儿子耳邊放風,讓他儿子知道這件事。世人多信鬼神,他儿子知道這件事后,沒病也得嚇出一身病,我再出主意讓他儿子回家去孝順父母,懇求父母原諒,除去他身上邪术,說不定就能借著這個機會讓他儿子改過向善,從此善待父母,這樣才是長遠之計啊。”

聽到這里,張大少爺不免對這個宋鐵嘴產生几個佩服,這個委婉勸善的法子,確實比較有效。弄明白了這點,張大少爺便松開那宋鐵嘴的衣領,哼道:“算你還有點小聰明,不過你要是敢騙本少爺,少爺我絕對讓你把牢底坐穿!”

“老兄放心,宋某干這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宋鐵嘴笑眯眯的答道。張大少爺又冷哼一聲,這才向張石頭喝道:“石頭,走,咱們回家吃飯去。”

事情到了這步,本來就應該煙消云散的,可壞就壞在那宋鐵嘴也准備離開時間,忽然又摸了摸被張大少爺打出大包的腦袋——宋鐵嘴心里馬上就來了氣,心說你小子下手還真狠,不分善惡好壞青紅皂白就亂敲腦袋,差點把宋爺我的腦袋都打破了!不行,得讓你吃點苦頭!想到這里,宋鐵嘴忙向張大少爺招呼道:“這位老兄,請留步,宋某還有一言奉上?”

“什麼事?”張大少爺回過頭來,懶洋洋的問道。宋鐵嘴笑眯眯的說道:“這位老兄,我看你雙眉帶彩,二目有神呢,可做國家棟梁之材,這要是上京趕考,准能得中。”

“你說什麼?”張大少爺如遭雷擊——這一段話關系到張大少爺的前途命運,張大少爺在記憶里復習了不下一百遍,可現在真正一個命中注定的算命先生在張大少爺面前說出這句話,張大少爺還是覺得呼吸停頓,心髒跳得几乎蹦出胸口,腦海里也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難道那個故事是真的,我真的能混得一個官做?”

“姓宋的妖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張石頭不樂意了,心說少爺上京趕考?少爺一個字都不認識,拿什麼考啊?不過就在張石頭准備找這個胡說八道的宋鐵嘴算帳的時候,咱們的張大少爺忽然一把將他推開,激動万分的向宋鐵嘴問道:“你說我上京趕考,准能得中嗎?”

“有戲,坑這傻小子白跑一趟北京城也不錯。”開始挨了張大少爺一記耳光的宋鐵嘴心中暗樂,便大模大樣說道:“只要少爺進京,我保你中前三名,你要得中之后,我喝你的喜酒。”

“好,就衝你這句吉言,少爺我這趟京城去定了。”張大少爺瀟灑的把扇子一合,扇柄往掌心一拍,喝道:“石頭,賞他二兩銀子。”

“少爺——!”張石頭殺豬一樣嚎叫起來,心說少爺的腦子肯定是真出毛病了,這個姓宋的算命先生分明是在胡咧咧,少爺竟然還賞他銀子?而且還是賞二兩銀子的天價?

“少廢話,叫你打賞就打賞!”張大少爺哼道。張石頭無奈,只好按吩咐掏出二兩銀子,塞進那滿面笑容的宋鐵嘴手中,咬牙切齒的說道:“拿好了,這是我們少爺打賞你的!”說到這,張石頭又壓低聲音,更加咬牙切齒的說道:“少爺不進京的話,這二兩銀子給你沒關系——要是我們少爺聽了你的鬼話,真的去了京城,回頭我非砸了你的攤子不可!”

“那是你家少爺傻,干我屁事?”宋鐵嘴心里嘀咕,笑眯眯的接過銀子,暗岸打定主意,等把那個老頭的不孝儿子給整治了,自己就馬上走人,繼續云游四方,讓張大少爺找人算帳都沒地方找去。

“石頭,咱們回家。”終于找到了命中注定的算命先生,咱們張大少爺的心情立即變得極好,打算回家仔細琢磨是不是真的跑一趟京城。那邊張石頭哭喪著臉跟上,待得喜氣洋洋的張大少爺走遠,張石頭又快步跑回來,揪住那宋鐵嘴的衣領,惡狠狠的壓低聲音問道:“姓宋的,你叫什麼名字?住在那里?”

宋鐵嘴是個云游术士,自然不怕張石頭真會找上門,便微笑著如實答道:“我姓宋名獻策,住在城里的恒通客棧,這位小哥如果想找我的話,隨時可以到客棧來。”但很可惜的是,咱們沉浸在狂喜中的張大少爺已經走遠,壓根就沒聽到宋鐵嘴的宋獻策這個名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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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命中注定的貴人 下

“什麼?少爺你要去京城?還要不告訴老爺悄悄去?你去京城干什麼?”

回家的路上,張大少爺把自己進京的打算悄悄告訴了忠仆張石頭——沒辦法,咱們張大少爺初到大明人生地不熟,不帶上比猴還精的張石頭,張大少爺出了臨清城,保證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只是沒想到張石頭聽到張大少爺的打算后,先是失聲驚叫,然后馬上勸阻道:“大少爺,你可別亂來,你長這麼大了還沒出過遠門,一下子就要跑到京城去,老爺肯定不會答應。”說到這,張石頭猛然想起剛才的事情,忙補充道:“少爺,你該不會是真的聽了那個宋鐵嘴的鬼話,打算進京去考狀元吧?”

“對。”張大少爺點頭承認。張石頭更是瞠目結舌,半晌才象殺豬一樣慘叫起來,“少爺,你傻了嗎?那個宋鐵嘴擺明了是說些甜言蜜語騙你銀子,你還當真了?說……說句犯上的話,少爺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拿什麼考狀元?”

張大少爺當然不能把實情告訴張石頭,稍微盤算了一下以后,張大少爺招手把張石頭叫到面前,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笨蛋,你以為少爺我真是因為宋鐵嘴那几句鬼話就去京城啊?你還記得不,那只漂亮母老虎熊瑚是要去那里?京城!”張石頭楞了一下,忙點頭承認,又問道:“少爺,這麼說來你其實是想去找那只母老虎了?”

“當然。”張大少爺淫笑點頭,又奸笑道:“那天在碼頭上的時候,別以為少爺我沒發現你一直在偷看母熊瑚的漂亮丫鬟秀儿,你要是還想和她見面的話,那就回家乖乖的去准備行李,到時候少爺我想個辦法,把熊瑚娶回家來做娘子,那個丫鬟秀儿就是你的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咱們張大少爺的話還沒有說完,張石頭的口水就已經流出了嘴角,張大少爺又趁熱打鐵,鼓動道:“你想想,熊瑚那個丫鬟秀儿長得有多漂亮啊?你如果一輩子窩在這個臨清城里,有沒有可能討到這麼漂亮的媳婦?這麼好的機會放在面前,難道你想錯過,以后就只抱著一個黃臉婆過下半輩子?”

張大少爺的話句句都打中要害,二十出頭還沒討到老婆的張石頭難免動心無比,不過仔細考慮了一下后,張石頭還是哭喪著臉說道:“少爺,不是小的攔著你,只是這事可不是開玩笑,你從小就沒離開過臨清城,忽然之間悄悄離開家進京,老爺和十一位夫人怎麼可能放心得下?只怕你前腳出了城,老爺后腳就派人把你抓回家了。而且還有一點,那只母老虎熊瑚實在太凶了,我們進了京城就算能找得到她,只怕少爺你也沒辦法把她娶回家啊?”

“怕什麼?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咱們只要再見到熊瑚那只母老虎,就肯定有辦法把她連人帶丫鬟一起弄回臨清。”早有打算卻不能明言的張大少爺隨口瞎扯,又皺眉道:“至于老頭子這邊,是得防著他派人來抓我們,否則他回來發現少爺我不在家,肯定要到處去找。”琢磨到這里,張大少爺一拍大腿,喜道:“對了,有辦法讓老頭子抓不到咱們了。”

“什麼辦法?”張石頭趕緊問道。張大少爺奸笑道:“別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別羅嗦了,快回家收拾行李,乘著還沒天黑趕快動身。”

張石頭將信將疑,又實在細胳臂扭不過大腿,只得咬牙決定賭上一把,“好吧,既然少爺你執意要去,小的就陪你走上這一趟。不過將來老爺如果追究起來,少爺你可要給小的說几句好話。”張大少爺咧嘴一笑,安慰道:“放心吧,如果老頭子真的把我們抓住了,少爺我全抗下來,不關你事。”

…………

好不容易說服張石頭同行,當下張大少爺和張石頭一主一仆兩個活寶立即行動起來,先是翻牆回家分頭行動,張石頭摸到張大少爺房間里收拾衣服行李,張大少爺則通過記憶找出前任張大少爺偷配的銀庫鑰匙摸進張老財的書房,打開張老財用來收藏貴重財物的密庫,搜刮出厚厚一大疊銀票和滿滿一大包金葉子金元寶,又裝了不少極其貴重的珠寶,這才偷偷摸回自己的房間與張石頭會合。

剛進門,張石頭就舉起一個包裹說島:“少爺,東西都准備好了,按你的吩咐,你和我都只帶了一套換洗的衣服,還有一點零用的碎銀子。”張大少爺點點頭,又讓張石頭拿出房中已經積滿灰塵的筆墨紙硯,吩咐道:“石頭,快,給我家老頭子留一封信,就說少爺我要進京去考狀元,叫他不用擔心,少爺考上狀元就會回家或者接他去京城享福。還有,告訴老頭子,少爺我是坐船進京,叫他不要去追。”

“考上狀元接老爺進京城享福這句就免了吧?”張石頭心中嘀咕,按吩咐寫下了書信。張大少爺這才又提溜起隨時不離身的chun宮畫扇,讓張石頭背上兩個包裹,再次翻牆離家而去。可是出得家門后,張大少爺卻不往碼頭的方向走,反而領著張石頭直奔市場,張石頭疑惑問道:“少爺,你不是說坐船嗎?怎麼不去碼頭?”

“笨!”張大少爺用扇柄敲一下張石頭腦袋,沒好氣的說道:“我已經讓你在信上說了要坐船進京,老頭子回家來看到書信,還不得派十條八條船到運河上追少爺我啊?去買兩匹馬走陸路,這樣老頭子就追不著咱們了。”

“哦,原來是這樣。”張石頭恍然大悟,誇獎一句少爺真聰明,又建議道:“少爺,那我們也不別浪費時間去買馬了,直接在家里牽兩匹算了。”

“蠢貨!我家那麼多佃戶仆人,當年老頭子怎麼就選了你當我的伴讀?這不是丟少爺我的臉麼?”張大少爺鼻子差點沒氣歪了,用扇柄猛敲著張石頭的腦袋吼道:“老頭子回來發現家里少了兩匹馬,還能猜不到我們是走陸路去京城?”

“哎喲,少爺我全明白了,你厲害,厲害。”張石頭抱著腦袋慘叫,心中感慨道:“少爺的聰明真是用錯了地方,要是用在讀書上,這次進京城說不定真能考上一個狀元探花什麼的。”

事情的發展一切都在咱們張大少爺的掌握之中,張大少爺的有錢老爸張老財傍晚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儿子的傷勢病情有沒有好轉,不曾想卻看到了張石頭留下的那封書信,張老財頓時急得差點沒暈過去,趕緊派人到碼頭雇船,沿著運河北上去追儿子,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派出去的人追到德州吳橋都沒看到張大少爺的影子。最后還是到了第三天,有人說在集市上看到張大少爺和張石頭買馬,張老財才知道自己上了寶貝儿子的惡當,再派人沿著陸路官道去追時,卻是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混帳東西,就憑你那點本事就想考狀元?等你回來,老子就給你找一個又丑又凶的婆娘,把你管住!”憤怒之下,張老財一句話堵住咱們張大少爺的所有退路…………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說張老財和張大少爺的十一位娘親在家里心急如焚,大罵咱們張大少爺不孝忤逆。單說咱們的張大少爺為了不被抓回家中,一路風餐露宿緊趕慢趕,日夜兼程一直趕到河間府才稍做休息,只是張大少爺兩輩子都是從小嬌生慣養,初遇旅途顛簸早累得夠嗆,所以這一休息就直接躺了兩天才緩過勁來。期間,張大少爺又把張石頭派了出去打聽會考時間,准備按著連升三級故事里說的一樣,在會考的最后一天晚上再進京城。

不打聽還好,張石頭將打聽到的消息回報到了張大少爺的面前后,張大少爺立即就發現情況不對了——大明朝的會考可不是象相聲里說的那樣在半夜里考,也不是象清朝那樣要考生住在考場里接連考三場,而是分別在二月初九、二月十二和二月十五這三天分別舉行,可以提前交卷,到天黑后發三根蠟燭,既用來照明又用來限時,三根蠟燭點完就得交卷出場——這也就是說,張大少爺如果半夜進城的話,就算真的撞了魏忠賢的馬被魏忠賢用名片送進考場,考試也已經結束了,考官就算想給張大少爺作弊也來不及了。

“奇怪?難道那個連升三級的故事是虛構的?可宋鐵嘴對我說的那些話,又是怎麼回事?”張大少爺被現實和故事里的自相矛盾弄得滿頭霧水,實在無法猜出其中關竅。思來想去難明究竟,咱們的張大少爺只能把牙一咬,心道:“事情都到了這步了,怎麼都得去一趟京城,如果那個故事是假的,真的救不了熊廷弼和大明朝。那我就先回臨清去享福,等滿清韃子殺進中原的時候,再跑到海外去當華僑不遲。”

話雖如此,但繼續趕路時,張大少爺還是不死心的放慢了速度,一路游山玩水的慢慢趕往京城,准備在天啟五年的二月二十五那天半夜再趕到京城,看看能不能跟著給皇家運水的水車隊混進京城——這可是張好古考中榜眼的關鍵之一。還好,臨清距離京城並不算太遠,一路上都是人煙稠密,世道勉强還算太平,所以咱們身攜重金的張大少爺主仆很幸運的沒碰到什麼攔路搶劫的大盜,並且按預定的在二月十四這天入黑時抵達了北京郊區。

主仆倆到得京城時,天色已然入黑,北京九門早已關閉,本來張石頭建議張大少爺在城外驛站借宿一晚,第二天天明后再進城不遲。咱們的張大少爺卻一口拒絕,“不用,今天晚上就進城。”張石頭一聽大愁,苦笑道:“少爺,你再急也沒用啊,這北京城的城門都已經關了,咱們想進也進不去啊。”

“呵呵,別急。”張大少爺奸笑一聲,吩咐道:“快走,咱們去找京城的西直門,從那里進城。”

“從西直門進城?”張石頭更是糊涂,狐疑問道:“少爺,我們在路上打聽京城情況的時候,好象聽說西直門是在京城西北啊?我們是從京城的西南方向過來,如果要從西直門進城的話,可就得繞一大段路了。”

“沒關系,繞就繞吧。”張大少爺咧嘴一笑,說道:“你沒聽人說嗎,大明皇宮喝的玉泉山的泉水,都是半夜里從西直門運進城里,咱們的這會趕過去,說不定就能跟著水車隊混進城里。”

“半夜進城?用得著這麼急嗎?”張石頭更是糊涂,對張大少爺的話不敢怎麼相信。但張石頭的細胳膊畢竟扭不過咱們張大少爺的粗大腿,最終還是陪著張大少爺連夜趕路,慢慢的繞向京城西直門。待到抵達西直門時,時間已是接近三更,而西直門的情況和其他城門一樣,都是大門緊閉,城頭上打著火把巡邏的士兵來往不絕,張大少爺也不緊,下馬找了處草皮坐了下來,緊張而又激動等待命中注定那支水車隊到來。

“吱嘎,吱嘎,吱嘎。”車軸轉動的聲音終于遠遠傳來,張大少爺抬頭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一隊打著火把的馬隊從遠處過來,馬車上裝的全都是水桶——不用說,肯定是歷史上那隊給皇宮大內送玉泉山泉水的馬車隊!那一瞬間,張大少爺激動得心髒几乎蹦出胸口,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地上爬起來,吩咐道:“石頭,快扶我上馬,咱們跟著水車隊混進城去。”

“真能混進去嗎?”張石頭將信將疑的把張大少爺扶上馬,然后自己也騎到了馬背上。又過片刻,由五十多輛水車組成的車隊便行到面前,張大少爺激動的向張石頭使個眼色,不聲不響的就跟上了車隊尾巴,慢慢行向命中注定的那座城門……

和連升三級故事中一樣,水車隊行駛到了西直門城下后,守軍立即就打開了城門放車隊入城,咱們的張大少爺主仆則揣揣不安的跟在車隊后面,鬼鬼祟祟的摸向城門,可就在張大少爺主仆剛剛走到城門旁邊時,城上忽然響起一個炸雷一般的聲音,“那兩個騎馬的小子,想干什麼?滾回去,晚上不許進城,要進城明天白天再來!”

“被發現了?不可能啊!”張大少爺嚇了一跳,心說連升三級的故事里不是說了嗎,張好古跟在水車隊后面進城,沒被人發現啊?

不容張大少爺多想,城門處已經衝過來十几大明士兵,端槍攔住了張大少爺和張石頭主仆,一起喝道:“回去,晚上不許進城!”

十几柄明晃晃的槍尖指到胸前,張大少爺的忠仆張石頭差點被嚇得尿了褲子,二話不說拉起張大少爺打馬就往回跑,咱們的張大少爺則呆若木雞的任由張石頭擺布,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難道劉寶瑞(連升三級作者)那個老騙子坑我?大明朝根本沒有什麼張好古連升三級的事?先前算命先生的事,只是一個巧合?”

………………

百般不解的在城外客棧呆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十五的上午,張大少爺和張石頭才慢悠悠的進了城中,京城里的繁華就不用說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簡直就是摩肩接踵,看得張石頭是目不暇接,不斷大呼小叫,土包子氣質流露無遺。咱們的張大少爺卻仍然是愁眉不展,對什麼都是充耳不聞,視若無睹,腦海里反復盤算頭疼的也只有一個問題,“如果連升三級那個故事是假的,那我考不上功名,和魏忠賢搭不上線,那我拿什麼去救熊廷弼?救不了熊廷弼,又拿什麼擋住滿清韃子入關?”

“閃開,閃開。”東游西逛的也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張大少爺的前方忽然雞飛狗跳,人喊馬嘶,一隊囂張得異常得厲害的騎士騎著高頭大馬,簇擁著一頂裝飾豪華得更加厲害的八抬大轎衝了過來,嚇得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街道上頓時亂成了一團。見此情景,張石頭趕緊向張大少爺招呼道:“少爺,快閃開,肯定是有大官老爺來了。”張大少爺也不想在這個王爺到處走、高官滿地爬的京城里惹事生非,拍馬准備閃避。可就在這時候,一只不知道從那里飛來的黃蜂恰恰落到了張大少爺胯下座馬的屁股上,被馬尾巴一掃,又狠狠的蟄了一下…………

“詼——!”張大少爺的座馬吃疼慘嘶,發足狂奔,竟然直衝那頂轎子衝了過去,張大少爺拉都不拉不住。而迎面而來的那隊騎士一起拔刀驚叫,“保護九千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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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3 23:39: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命中注定的功名 上

“噅——!”咱們張大少爺騎的瘟馬忽然失控,直愣愣的衝向那頂被大隊騎士簇擁著的八抬大轎。這下子那隊囂張跋扈得異常厲害的騎士可炸了鍋,“嗆啷,嗆啷”的拔刀聲絡繹不絕,或是拍馬上前攔住張大少爺道路,或是挺刀橫胸護衛到八抬大轎的前后左右,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當然了,几乎有的騎士都吼了起來,“有刺客!保護九千歲!保護九千歲!”

“九千歲?不會吧?!”張大少爺長得還算俊俏的小臉變成了死人顏色——張大少爺的歷史知識再淺薄也知道這位九千歲是誰啊!緊張之下,張大少爺也不知道從那里爆發出來一股神力,抓緊韁繩猛的一勒馬頭,那匹該死的瘟馬終于站住腳步,而十几柄雪亮鋼刀的刀尖,距離咱們張大少爺的鼻尖和胸膛最近者已經不到一厘米!

保護九千歲的騎士大約有兩百多人,清一色穿著飛魚服,腰系鸞帶(一種兩端有排須的寬腰帶),手里拿的刀也是一模一樣狹長略彎的繡春刀。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騎士用刀指著張大少爺吼道:“小子,竟然敢撞九千歲的轎子,你想干什麼?”

“刺客?壞了!”張大少爺緊張得連汗水都忘記流了——開什麼玩笑?被當成企圖刺殺魏忠賢的刺客,那還有命在嗎?情急之中,張大少爺也顧不得多想,張口就大吼道:“我想干什麼不用你管,給我閃開,我有急事!”

張大少爺話一出口,包括那些騎士在內的所有人都驚呆了——要知道,飛魚服、鸞帶和繡春刀這三種標志,就是大明朝人見人怕、鬼見鬼愁、一二品官員見了也得腿肚子抽筋的活閻王東廠錦衣衛的獨家標志!大明一代敢衝著這些東廠錦衣衛活閻王大吼大叫的,除了皇帝和歷代廠公、指揮使,張大少爺絕對算得上大明第一人!所以一時之間,就連那些錦衣衛都大腦暫時短路,不知道該拿張大少爺怎麼辦。

“他媽的,反正是一個死,賭一把!”張大少爺知道現在求饒也不會有用,索性把賭注全押在張好古那個連升三級的故事上,擺出一副極其傲慢的架勢,又大模大樣的重復叫道:“你們快閃開,別耽誤少爺我的大事。”

張大少爺這不重復還好,重復之下,用刀指著張大少爺那錦衣衛百戶立即回過神來,怒喝道:“大膽狂徒,給我拿下!”其他的錦衣衛齊聲答應,一轟而上就要把張大少爺拉下馬,可就在這時候,那頂豪華得厲害的八抬大轎中響起一個陰柔的聲音,“且慢,把他帶過來,咱家有話問他。”

聽到這聲音,十几個錦衣衛象是被裝了遙控器一樣停止了動作,開始那錦衣衛百戶也楞了一下,這才向張大少爺喝道:“跟我來,九千歲有話問你。”張大少爺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下,卻不敢流露出半點如釋重負的表情,只是繼續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狂傲模樣,策馬緩行到那頂豪華得相當厲害的轎子前,衝著轎子大聲武氣的叫道:“你是九千歲?找我有什麼事?”

“猴崽子,挺橫啊,敢這麼對咱家的兔崽子說話,京城里你算頭一份。”轎子里響起陰柔的笑聲,問道:“說吧,你有什麼急事?能讓你急到來撞咱家的轎子?”

“我打山東來,上這儿趕考。”張大少爺努力回憶著張好古那個連升三級的故事情節,大模大樣的說道:“要是時間晚了,考場進不去,這不是把我的前三名給耽誤了嗎?”

“猴崽子是山東人?長得這麼俊秀,咱家差點把你當成江南人了。”魏忠賢心情甚好,在轎子里笑著問道:“你就准知道你能中前三名?你就有這個學問?有這個把握?”

“那是當然。”張大少爺又把頭一昂,得意說道:“我如果沒把握,干嘛要几百里路的從臨清過來?”

和歷史傳說中一樣,張大少爺大言不慚的話確實唬住了魏忠賢,魏忠賢忍不住笑道:“那你來也晚了,會試三場,今儿個已經是最后一場,還只剩下半天功夫——咱家就不信了,你還能在剩下的半天時間里做完三場考試的試題?再說了,你現在去考場,也進不去了啊?”

還是那句話,明朝的會考不是象相聲里說的那樣在半夜里考,也不是象清朝那樣要考生住在考場里接連考三場,而是分別在二月初九、二月十二和二月十五這三天分別舉行,可以提前交卷,到天黑后發三根蠟燭,既用來照明又用來限時,三根蠟燭點完就得交卷出場——今天是二月十五,距離會考結束是還剩半天加三根蠟燭的時間。而咱們張大少爺知道這點卻不敢點破,只能大模大樣的說道:“沒關系,考場不讓我進去,我就砸門。”

“上考場砸門?”同樣是地痞流氓出身的魏忠賢也楞了一下,心說這小子夠牛,以前我沒當太監的時候,最多只是到賭場和寡婦家砸門,還真沒上考場砸過門,有性格!

“該拿名片送我去考場了吧?”張大少爺心里哆嗦——按張好古那個連升三級的故事情節,接下來只要不出意外,魏忠賢就應該拿出名片把張大少爺送進考場的。可不知道是張好古的故事情節出了偏差,還是歷史發生了改變,魏忠賢竟然又問道:“猴崽子,你連砸考場門的主意都想得出來,就真那麼想中前三名?你倒給咱家說說,你中了前三名當了官以后想干什麼?”

“不對啊,應該沒這個問題的啊?”張大少爺心頭大急,但形勢緊急容不得多想,張大少爺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當了官以后,要做几件事。”說話間,張大少爺在腦海中瘋狂翻查自己那點可憐的歷史知識,從其中尋找應對之策。

“想做什麼事?”魏忠賢根本不給張大少爺思考的時間,很快就追問道。張大少爺無奈,只好大模大樣的伸出兩個手指頭,昂首說道:“兩件事,第一件事,我聽說朝廷有些宵小之輩對我最尊敬的人肆意污蔑,造謠陷害,我要到朝廷上撥亂反正,為我最尊敬的大人洗刷冤屈。”

“哦,那你在朝廷里最尊敬的大人是誰?”魏忠賢好奇問道。張大少爺也不臉紅,先向著天空恭敬的一拱手,然后無比嚴肅的說道:“這位偉人聖人,當然就是大明第一忠臣、第一能臣、第一青天、救万民于水火的本朝司禮監秉筆、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魏公諱名忠賢——魏公公!”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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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命中注定的功名 中

“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魏忠賢先是一楞,然后心中大樂,心說這個猴崽子還真會說話,九千九百九十九歲是比九千歲强得多。再加上魏忠賢年前剛剛遭到以楊漣為首的東林黨人彈劾,險些丟了老命,張大少爺這番話更是打在魏忠賢的心坎上,所以魏忠賢很高興的問道:“既然你這麼尊敬魏公公,那你為什麼還要撞咱家的轎子?你知道咱家是誰嗎?”

“知道。”張大少爺無比老實的答道:“剛才他們已經說了,你老是九千歲。魏公公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歲,你是九千歲,想必你就是魏公公的手下。本來看在魏公公的面子上,我也應該尊敬你的,可實在是急去考狀元,所以才撞了你老的轎子,你老大人大量,千万別放在心上,等將來我考中了狀元,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魏公公面前,我再給你老磕頭賠罪。”

“哈哈哈哈哈……。”魏忠賢被張大少爺的婉轉馬屁拍得全身舒坦,忍不住大笑道:“猴崽子挺會說話,咱家是沒放在心上。不過你剛才說當官后准備做兩件事,為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魏公公洗刷冤屈是第一件,第二件又是什麼?”

“第二件其實不是我一個人想做的事,而是全天下的人都想做的事。”張大少爺也真拉得下臉,厚顏無恥的說道:“我考中了狀元以后,就有了向朝廷上表的資格,到那時候,我就要上表當今万歲,請皇上批准天下人為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魏公公建造生祠,以敬其功!”(浙江巡撫潘汝楨大吼:“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提前一年零五個月搶了我的發明!”)

“為我建生祠?”魏忠賢心花怒放,心說上天開眼,終于有聰明人想到給我建生祠了,這可是個好玩意,說不定以后我就和如來觀音齊名了!哈哈,說不定還能超過他們!——沒辦法,魏忠賢自己就是個文盲,迷信鬼神,以前沒當太監時進賭場都要拜拜關二哥,張大少爺提議把他當神一樣供起來,魏忠賢不樂翻了那才叫怪。

“他媽的,該拍的馬屁都拍了,能不能過關,就看魏忠賢的下一句話了。”張大少爺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著實緊張。還好,魏忠賢暗樂了一番后,很快就吩咐道:“來人,拿咱家的名刺(古代名片),把這個考生送進考場。咱家倒要看看,這猴崽子說自己准能中前三名,到底是不是吹牛。”

“不管這猴崽子是不是吹牛,拿著咱家的名刺進考場,几個考官肯定不敢不給咱家面子阻攔于他。”魏忠賢心中盤算,“東林黨那幫腐儒已經和咱家不共戴天,這猴崽子很會說話也很懂事,如果他真有那麼大學問能考中前三名參加殿試,那咱家就在皇上面前說几句好話讓他進翰林院,用來牽制對付那幫腐儒和他們的門生弟子。如果他沒那麼大學問參加不了殿試,咱家也沒什麼損失。”

“多謝九千歲。”張大少爺那知道魏忠賢的如意算盤,還道是劉寶瑞那矮胖子的相聲起了作用,暗喜之下忙又連感謝帶拍馬屁,“等將來我考中了狀元,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魏公公面前,一定多為九千歲你多說好話,讓魏公公重重褒獎于你。”

“哈哈哈哈,猴崽子嘴還真甜。”魏忠賢更是歡喜,又在轎子里交代了几句,派了開始那個錦衣衛百戶拿上自己的黃金名刺將張大少爺送往考場,這才吩咐繼續轎夫趕路。張大少爺則不動聲色的讓到路旁,直到魏忠賢的轎子走遠時,張大少爺才發現自己的仆人張石頭面如土色的倚靠在馬身上,仿佛已經嚇得連站都都站不穩了。看到仆人被嚇成那樣,身為主人的張大少爺難免得抖抖被冷汗浸透的內衣,不屑罵道:“沒出息。”

于是乎,陰錯陽差之下,本來已經對考狀元徹底絕望的張大少爺命中注定一般的被錦衣衛百戶送往了會試考場。途中,頗為精明的張石頭害怕露餡,自然不敢隨便問張大少爺什麼,倒是那個拿著魏忠賢黃金名刺的錦衣衛百戶好奇問道:“小子,你叫魏公公九千九百九十九歲,是真不知道魏公公就是九千歲?”

那錦衣衛百戶本意是想查探咱們張大少爺虛實,弄清楚張大少爺到底是在拍馬屁還是為了活命才隨口胡扯,不曾想張大少爺卻附到他耳邊低聲說道:“這位將軍,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就行了,在別人面前可別隨便亂說——魏公公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歲,你說他就是九千歲,別人會懷疑你想詛咒魏公公短命,讓魏公公少活九百九十九歲,如果告到了魏公公那里……。”

張大少爺的話還沒說完,那錦衣衛百戶的臉色已經比張石頭還要蒼白,趕緊向張大少爺拱手作揖的說道:“多謝公子提醒,以后我是得小心說話。公子放心,以后你在京城里如果遇到什麼麻煩,盡管可以來東廠找我肖傳,肖傳一定效犬馬之勞。”

“肖大哥不必客氣,我還沒多謝你送我去考場呢。”張大少爺很會做人,從張石頭的包裹里拿出兩張五十兩的銀票塞進肖傳的手里,笑眯眯的說道:“一點小意思,請肖大哥喝茶。兄弟我是個喜歡惹事生非的貨,將來在京城里是少不得麻煩肖大哥。”

“好說,好說,只要兄弟開口,愚兄一定效勞。——哇,一百兩!頂我半年多的俸祿了!張公子,你這麼有錢……咱們倆兄弟一見投緣,干脆找個日子燒黃紙拜兄弟如何?”

“干嘛要挑日子?今天就燒黃紙拜兄弟!好大哥,你說怎麼樣?”

“好兄弟,好,好,今天就拜兄弟!”

說話間,咱們的張大少爺終于來到了今科會試考場的門口,張大少爺一個眼色,張石頭立即上前,為咱們的張大少爺砸響了命中注定的大門………

………………

會考重地,考場大門口自然有重兵把守,一般人就算想靠近大門十步之內都不可能辦到——當然,有九千歲魏公公的黃金名刺就不同了。所以在張大少爺的新任拜把兄長兼東廠錦衣衛百戶肖傳亮出魏忠賢的黃金名刺之后,看守考場那些兵丁將官馬上就收起了公事公辦的嘴臉,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把張大少爺的仆人張石頭領到大門前,得到張大少爺指點的張石頭也不含糊,掄起拳頭,對著考場大門就是乒乒乓乓一通亂砸。

考場大門被砸,門里的門官自然要出來查看究竟,肖傳把魏忠賢的黃金名刺一亮,那門官又自然得飛奔進去,才過了短短一小會,聽到消息的本科正主考、翰林院編修官兼禮部侍郎張瑞圖就滿臉笑容的跑到考場大門口,身后還跟著三個副主考,一個個連外面是些什麼人都還沒看清,就東張西望、迫不及待又大呼小叫的問道:“九千歲送來的考生在那里?在那里?!下官某某某來給大人你請安了。”——還好,本科的十八房考官正在號房里無法脫身,否則這場面就更熱鬧了。

“不對啊,連升三級的故事里不是說只有兩個考官嗎?怎麼出來了四個?難道就象傳說的一樣,歷史會發生改變?”張大少爺又有些納悶。那邊肖傳則直接亮出魏忠賢的黃金名刺,指著張大少爺說道:“几位大人,九千歲有令,讓卑職肖傳將這位張公子送來參加會試,請張主考和三位副主考行一個方便。”說罷,肖傳將魏忠賢的黃金名刺向正主考張瑞圖遞了過去。

“肖將軍不必多禮,下官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接九千歲他老人家的名刺啊。”張瑞圖連連擺手,說什麼都不敢去接那面不知用過多少次、已經被摩擦得閃閃發亮的黃金名刺。張瑞圖又滿臉諂媚的說道:“煩勞肖將軍回稟九千歲,他老人家的吩咐,下官等一定照辦,一定讓他老人家滿意。”

“那就好,末將一定將主考大人的原話轉達。”肖傳點點頭,又向張大少爺拱手道:“兄弟,大哥還要回去交令,就先告辭了。”說到這,肖傳看在張大少爺那一百兩銀子的份上,又故意補充一句,“等到兄弟金榜題名時,大哥再領兄弟去拜會表姐夫。”

“好說,大哥慢走。”雖說張大少爺有些奇怪肖傳干嘛提到他的表姐夫,卻還是滿面笑容的滿口答應。那邊張瑞圖等四個正副主考卻都倒吸了涼氣,肖傳的表姐夫是誰,他們這些當官的可都一清二楚——那可是現在的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張瑞圖等四人不由一起心道:“這位張公子可真牛,不僅是九千歲魏忠賢拿名刺送來的人,還和錦衣衛指揮使沾親帶故,咱們可千万不能得罪他!”

肖傳離開后,張瑞圖和三個副主考不敢怠慢,趕緊恭恭敬敬的把張大少爺請進考場,知道歷史發展的張大少爺也不客氣,直接就大模大樣的進了考場大門,倒是張石頭戰戰兢兢的不知道該不該進門,還是張大少爺給了眼色,張石頭才小心翼翼的跟了進來。主考張瑞圖和三個副主考雖然覺得會試考生帶仆人進考場有點不太合規矩,但看在九千歲的面子上,也就沒敢說什麼。于是乎,咱們的張大少爺不知不覺間創造了一項歷史——成為大明朝建國二百五十七年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帶著仆人進會試考場考試的考生!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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