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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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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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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8 00:15:46 |只看該作者
六十二章

  夜黑像是化不開的濃墨。

  更何況還是在這傾盆驟雨的海上。

  一點紅只是想讓自己冷靜,短短時間大喜大悲他還不能適應。

  自從海藍的“屍體”消失後,他變得更加沉默。就算是一口空棺材,他也要帶著。因為他不知道海藍什麼時候回來,從什麼地方回來。

  他只能等。

  滿懷悲戚的等。

  明知危險,一點紅還是同楚留香胡鐵花幾人上了海闊天的船,因為他不可能見著朋友去冒險。海藍說的不錯,楚留香一直都是個大麻煩。他們上船不過幾天,船上的水手包括海闊天在內,全都死了。兇手似乎料定他們必死無疑,給每人準備了一口棺材,卻惟獨少了他的,大約是知道他自己有準備。

  不過也幸得如此,他們才能在船沉之時,乘棺材漂流在海上。

  然後便是連日的風吹、日曬、饑餓。可這些對於一點紅來說並不算難捱,他自覺天下間已經沒有什麼痛苦能超過海藍離他而去。

  但他想錯了。

  海藍回來卻不認得他,就算知道是她的病情發作,但那感受依然痛心入骨。

  一點紅自拿起劍的那天,便再也沒有流過淚。但今日海藍將他推開,決然離去,他便覺得眼眶發熱。

  他面上說他懂,他明白,這都是因為海藍的病。可當真的感受了一次,才發現想要忽視是那麼的不容易。一點紅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忙離開船艙,立在這冰冷雨中,仿佛這樣才能將他的情緒澆滅。

  海藍悄悄從廚房離開,暴雨還在下。

  她決定像枯梅大師一樣,窩在房間裡不出去,除非聽到原隨雲死了的消息。海藍在心底對自己說,區區幾天的相思之苦,她能忍得住。

  可下秒她就知道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

  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船頭,任暴雨淋濕也穩如磐石。

  即使只有一個遠遠的背影,海藍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登時眼圈便紅了。

  “真是個呆子!”海藍咬牙罵了一句,環顧四周,方跺了跺腳,冒雨跑過去。

  豆大的雨點劈啪打在海藍臉上,她只能眯著眼睛。她穩了穩心神,朝一點紅背影喊道:“……你想洗澡也犯不著這樣吧!”

  一點紅聞聲一震,沒有轉身,亦沒有答話。

  海藍忍住把他拖走的衝動,又粗聲粗氣的道:“老子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我聽見了。”一點紅這才轉過身,視線移到海藍臉上,便再挪不開。

  海藍緊緊捏著拳頭,平平的說:“你為什麼不去避雨?”

  一點紅卻沒有回答,他失神的看了海藍半晌,忽然走到她面前,伸手給她擋雨。

  “你也沒有。”

  海藍心尖一顫,刷的背過身子,故作不爽:“老子高興,老子樂意!你管不著!”說完就沖到船艙樓梯口,暫避風雨。

  一點紅跟在她身後。

  這樓梯是通往廚房的,簡直四面透風,但比起站在甲板上又好多了。

  海藍見一點紅不再傻拉吧唧的淋雨,扭頭就要回自己的房間。她走了沒兩步,便聽見身後人道:“你是個病人。”

  這句話海藍以前犯病的時候,不知聽他說了多少次,再熟悉不過,頓時腳下如生根,再走不動一步。

  “笑話!老子是病人?你才是病人!”海藍轉身怒道。

  一點紅見她像貓般炸毛,想到曾經便以為海藍是貓妖,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只有在海藍面前才能笑起來。

  一點紅問:“你叫什麼名字?”

  “你可記得昨天發生的事?”

  “你在生病。”

  ……

  一點紅方才想通了,海藍只是在生病而已,他要像從前一樣慢慢幫她找回記憶。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點紅都能等她回來,更別說用相同的時間去給她治病。況且海藍已經回來了,他有一輩子的時間。

  海藍聽他絮叨自己的病情,往事歷歷在目,低著頭使勁的將眼淚逼回去,指甲仿佛要嵌進肉裡。

  她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腸又軟了。

  她甚至想抱著一點紅,告訴他自己沒生病。

  “你可還記得以前?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全部都會告訴你。”

  海藍心裡發酸,再也忍不住積壓許久的情感,她踉蹌上前兩步,看著一點紅的臉,剛要開口卻聽“砰”的聲響,一名紅衣女子闖了進來,海藍一怔,嘴裡的話登時咽了下去。

  紅衣女子看著一點紅和海藍怔了一下,她沒料想到廚房門口會有別的人。

  一點紅也愣了愣。

  紅衣女子支吾著道:“我……我去廚房找點吃的。”

  一點紅道:“金姑娘隨意。”語氣又恢復萬年不變的漠然,好像剛才對海藍說的都是幻覺。

  可海藍知道不是。

  海藍打量了一眼金靈芝,知道她雖不壞,卻對原隨雲愛慕深切,原隨雲問她什麼都會說。

  海藍頓了頓,忽然踮起腳尖攀著一點紅肩膀,邊走邊道:“兄弟,你這個頭長得比我高多了,快給老子說說你吃什麼長大的……吃菠菜好啊!我房間裡有一大捆菠菜,你得把它全吃了,不吃完不許走……”

  於是金靈芝就看著一點紅被個瘋婆子拖走了。

  海藍是個瘋子,原隨雲給她提過,並且讓她暗中查探海藍是不是真瘋。看樣子,是不會有假……金靈芝甩了甩頭,她哪有心思去想這個!看了看四下無人,順著樓梯潛進廚房。

  一點紅任由海藍勾肩搭背,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海藍已經把他拉進屋子,順手拿了塊帕子甩他身上。

  於是一點紅又愣愣的看著那帕子。

  海藍見他真是越來越呆了,眉毛一橫說:“快擦乾!”她一吼完才記起這船艙隔音不太好,忙壓著嗓子接著說:“這船上傷風感冒可不給你治!”

  一點紅抬眼道:“你也……”可他只說了兩個字便卡住了。

  海藍此時衣衫盡濕,薄薄的布料貼在身上,曲態玲瓏一覽無餘。一點紅臉上微微發燙,連忙撇開視線。他雖然不捨與海藍分離,但海藍此時也需換身乾衣服,他留在此間終是不妥。

  “你……好好休息。”一點紅遲疑片刻,將帕子放在桌上,轉身便要離開。

  海藍急了,可又不敢大聲喊站住,只得上前拉住一點紅胳膊,瞪著眼說:“你還沒吃完菠菜,我不要你走。”

  一點紅微微一怔,伸手覆在海藍手背,卻終究沒有拿開。

  仿佛兩人很久都沒有這樣親昵過。

  海藍硬起的心頓時便坍塌成一片,她對一點紅不經意的舉動,總是毫無辦法,但這卻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海藍什麼話也沒說,而是解開一點紅的頭髮,拿起帕子,給他一縷一縷的搓乾。

  這是她駕輕就熟的事情。

  一點紅仔仔細細的看著她,動了動嘴唇,卻也沒說一個字。

  因為他不知該喜該憂。

  海藍一下一下給他擦著頭髮,不知怎的就覺得傷感,她已經決定告訴一點紅自己沒有瘋,因為這種對面不相識的感覺太折磨人,他們都該受夠了。可告訴之後接下來的計畫怎麼辦?直接跑去給楚留香說原隨雲是幕後黑手,趕快將他哢嚓掉?不說僅憑楚留香幾人能不能鬥得過原隨雲、枯梅大師,即使說了,楚留香自己沒有找到證據是不對別人下手的,更何況他不殺人。

  她要是真的能預知該多好。

  接下來的事情都不在掌握,萬一她又被人挾持了怎麼辦?又要讓她面臨兩難怎麼辦?更或是,全船人都同歸於盡?

  海藍越想越怕,她不惜冒著見不到家人的風險,千辛萬苦回來,就是為和一點紅在一起。對不起柳暗和又一村,這是海藍此生最愧疚的事,她不想自私,可為了和相愛的人廝守終生,卻不得不自私一次。她以這樣的代價回來,如果和一點紅相逢不過幾日又分開,那又有什麼意義?!

  不能沒有意義……可怎樣才能有意義?

  海藍凝神細想,擦頭髮的動作不由越來越慢。

  一點紅見她失神,不禁捉住她的手,顫聲問道:“……海藍,你記起來了?”

  海藍一呆,抬頭看著一點紅下巴,眼睛忽然亮了亮,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

  “接下來你不許說一個字。”不等一點紅反應,海藍便飛快將他壓在床上,一把扯開他衣襟,滿臉淫相的說:“美人兒,我是田伯光,我現在要強X你!!”

  一點紅渾身一僵,隨即釋然道:“原來還在犯病……”——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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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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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發表於 2019-12-28 00:16:06 |只看該作者
六十三章

  這是海藍在船上睡得最踏實的一晚,將所有煩惱都拋諸腦後,全心全意的和一點紅在一起。

  就連睡夢裡都笑的樂不可支。

  海藍翻了個身,想窩在一點紅懷裡,伸手去抱卻撲個空。她閉著眼,迷迷糊糊一陣亂摸,床板上卻空蕩蕩的。海藍頓時驚醒,刷的從床上彈起來,環顧四周,房裡擺設一成不變,她明明記得昨晚差點把船給拆了……

  “莫非……我做了一晚上春夢?”海藍指著自己鼻子自言自語,有些想不起昨晚翻雲覆雨是真是假。她掀開被子,正想去桌上倒杯茶,頭一低卻忽然看見自己胸口上布著細細密密的吻痕,襯著雪白的肌膚格外扎眼。

  海藍愣了兩秒,臉騰的紅了,連忙的鑽回被窩裡,仔細想了想,昨夜發生之事立馬清晰起來。

  自己沒有做夢,幹的事卻比夢裡還荒唐。海藍抬手捂著臉,她怎麼有勇氣把一點紅推倒的?!倘若現在叫她再來一次,打死也不肯了。海藍抱著被子滾來滾去,突然想起她昨晚將關於原隨雲的所有事都告訴了一點紅,這會兒不見他人影,難道出什麼事?!

  思及此,海藍立馬就變嚴肅正經。

  她的衣物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椅子上,海藍看著微微發笑。正要起身去拿衣服,房門卻吱呀一聲推開了。

  海藍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裹著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

  “嚇我一跳!”待看清來人是誰,海藍才舒了口氣。一點紅手裡端著碗,一身衣服沒有丁點兒褶皺,乾淨俐落極了。若不是海藍知道,她都懷疑一點紅昨晚是不是沒脫衣服。

  一點紅將手裡的粥擱下,目光撇向別處道:“過來喝粥,你……你委屈了……”

  即使他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海藍還是明白了,兩隻耳朵紅紅的。可她看著一點紅的樣子,自己那點羞澀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海藍眼珠一轉,嘟噥說:“你把衣服放那麼遠,我拿不到。”

  一點紅頷首道:“是我疏忽。”說完便將衣服放在海藍跟前。海藍卻不急著去拿,反而看著他笑嘻嘻道:“你要看我穿衣服麼?”

  一點紅於是背過身,聽見海藍在身後竊笑,自己也不禁彎起嘴角。

  海藍飛快的穿好衣裳,看向一點紅背影突然想起他以前,不自覺的回想。彼時一點紅的背影滿是蕭索孤獨,而現下給海藍的感覺卻溫暖極了。海藍心下一動,忍不住撲在他背上,摟著他脖子道:“我不想走路,你背我吧!”

  一點紅手快的扶著她,失笑道:“你是怎麼了?”

  海藍將頭埋在他頸窩,低聲說:“我疼,走不動。”

  一點紅聞言一僵,忙問:“哪裡疼?你怎不早說?快躺下……”

  海藍“撲哧”笑出聲,然後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心疼。我心疼你。倘若我早些遇見你,你便不用受那麼多苦了。”

  就不用被薛笑人拐走,做著自己不願做的事。

  一點紅愣了愣,覆著海藍手道:“能遇見你,便是我三生有幸。”多的他不敢奢求,只願兩人相守永不分開。

  海藍心中的幸福滿滿的都要溢出來,她不後悔,一點兒也不後悔做出回來的決定。

  海藍喝了一小口粥,抬頭問道:“你方才去哪裡了?”

  一點紅皺了皺眉,似乎在考慮告不告訴她,但不管他遲疑多久,最終也要說的。

  “原隨雲是蝙蝠公子的事,我已告訴了楚留香。”

  海藍正要喝第二口,聽見這話頓了頓,問:“……楚留香怎麼說?”

  一點紅道:“他相信你。可他也要證據。”

  海藍點點頭:“我知道。”

  楚留香絕對相信她的話,但即使知道原隨雲就是幕後主使,楚留香也要拿到證據,除非原隨雲親口承認。

  一點紅忽然伸手摸了摸海藍的臉。

  海藍眨眨眼問:“怎麼了?”

  一點紅啞著聲音開口:“你受苦了,若不是想出裝瘋這個辦法,否則……”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原隨雲會怎麼逼迫海藍,一點紅連想也不敢想,海藍再出一點兒事,他都承受不起。

  海藍拍拍他的手,咧嘴笑說:“安心,這次誰想把我們分開,我就要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吹吹牛皮講講大話……無妨,無妨。但原隨雲不死,終究是個隱患,去了蝙蝠島上還有原隨雲更多手下,對海藍等人皆無好處。

  海藍凝思半晌,忽然問道:“你能打得過枯梅大師麼?”

  一點紅不知海藍怎麼有此一問,答道:“若是以前敵不過一百招,但現下……可以一試。”

  海藍搖頭說:“沒有百分百得勝的把握都不行,我不要你陷入危險之中。”

  一點紅心裡一暖,定然道:“我有。”

  短短二字,擲地有聲。

  海藍忍不住撲進他懷裡,滿心歡喜道:“走吧!我們去幹掉原隨雲!”

  天光放晴,海風和煦。

  原隨雲的笑容比這天氣還要溫和。

  哪怕楚留香當面對他說:“原公子乃無爭山莊少主,為何還要做這等暗地買賣令人詬病?”楚留香放下手裡的酒杯,看了看四周景色,笑道:“在甲板上喝酒,心情也開闊多了。”

  可桌上眾人都沒有接他的話茬,就連胡鐵花都愣了半天,才驚道:“海藍說你就信?!”

  楚留香看著原隨雲眼睛,慢慢說道:“我當然信,現下只不過缺原公子的親口承認。”

  這番話已經說的非常明瞭,原隨雲就是蝙蝠公子,楚留香只不過是想問個清楚。當一點紅將海藍的事都告訴他的那一刻,他就做了這個決定。

  楚留香想到上次,海藍其實想將薛笑人是幕後主使的事情告訴他,可他拒絕了。因為他想自己去找證據證明,而這樣的結果便是耽擱時間,讓一點紅痛失所愛,自己也愧疚萬分。而如今他又將一點紅和海藍牽扯了進來,這次海藍毫不猶疑的告訴他原隨雲便是主使,楚留香沒有不相信的道理。或者說跟海藍交上朋友以後,他再也沒有懷疑過海藍話裡的真實性。

  一點紅和海藍都是他的朋友,而這兩個朋友都不會說謊。

  所以原隨雲是蝙蝠公子是毋庸置疑。

  楚留香也想去找證據,可那樣又會耽誤時間,從上次的事情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萬能的,他也不想再愧疚一次。

  原隨雲終於開口了,他笑了笑說:“未曾想到名滿天下的香帥,竟也會相信一個神志不清的人。但要無憑無據冤枉在下,那也萬不可能。”

  “不錯,沒有證據是不能污蔑的。”金靈芝忙附和道,卻被胡鐵花瞪了一眼。

  桌上坐著的其他人都識趣的沒有說話。

  英萬裡和白獵,張三和勾子長,華真真和高亞男。他們都沒有人說話。

  楚留香摸著鼻子說:“我現在沒有證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天衣無縫的陰謀也有露出馬腳的時候,這真相也不遠了。”

  原隨雲依然親切的笑道:“既如此,便請香帥拿出證據,無爭山莊也不是任誰都能潑髒水的。”

  楚留香微微一怔,心中想法猜測雖多,卻又不知從何談起。

  “好啊,你要證據,我就給你!”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翠衫女子趴在一點紅背上,對原隨雲撇嘴道:“不要忘了,我可是個偉大的相士!”

  海藍說完,湊近一點紅耳邊道:“放我下來。”

  一點紅依言將她放下,身子側了側,將她護在身後。

  楚留香見他們來了,忍不住笑道:“海藍,好久不見。”

  海藍從一點紅身後探出頭,笑眯眯的和楚留香胡鐵花打招呼:“是啊,好久不見!”說著眼神瞟到飯桌上,壓根兒沒有“菠菜大蝦”。

  海藍心裡有些遺憾,也有些慶倖。她在船上這幾日,原隨雲都是單獨飲食的,卻沒想他今日設了宴。幸好那道菜沒上,不然毒死的可不止原隨雲一個了。

  楚留香看她盯著滿桌菜肴一瞬不瞬,說:“一起來吃些飯菜罷,我想原公子樂意至極。”

  原隨雲點點頭,尚未開口卻聽海藍搶聲道:“別,我是來上證據的,而證據就在這飯桌上。”

  “勞煩海姑娘說明。”原隨雲笑了,雖然這個笑容怎麼看都牽強冷硬。說他不後悔是假的,可世事難料,他又怎麼會想到海藍竟然是裝瘋、楚留香竟然會上船、自己會被揭穿?!

  海藍也不一口氣說完,而是賣了個關子道:“原隨雲是不是蝙蝠公子,在座的高姑娘和金姑娘不是最清楚麼?”

  高亞男和金靈芝沒想到海藍突然說起她們,兩人都是一愣,立刻異口同聲的否認:“我不認識他!”

  胡鐵花一震,沒想到自己喜歡信任的兩個女子,都和原隨雲扯上關係。

  海藍繼續問道:“原公子,敢問你還記得今早吃的什麼嗎?”她語氣奇怪,任誰都會聯想到原隨雲吃了有毒的東西。

  原隨雲也立即想到這點,臉色鐵青。

  “你給我下毒?!”

  海藍忙擺手:“我哪有那膽子!只是昨夜恰巧碰見金姑娘去了廚房……”

  “你什麼意思!”金靈芝刷的拍桌站起,看著海藍怒道:“我平白無故怎會去給他下毒?”

  海藍心裡悠悠的想:天地良心,她可沒說關於下毒的一句話,一切都是這些人臆測。

  “那金姑娘去廚房有何貴幹?”原隨雲漠然問道。

  “我……”金靈芝急的身子發顫,不想說卻不得不說,跺了跺腳道:“我……我不過是給那姓胡的煲湯……你們不信,大可去問他今早是不是門口放了一鍋湯!”金靈芝說完這話,已經霞飛滿面。

  胡鐵花愣了愣,了然說:“原來是你!今早一開門就踩鍋裡,差點把我腳燙熟!”他還罵了半天是誰這麼缺德,可這話胡鐵花卻不敢說了。

  “你!”金靈芝瞪他一眼,轉過頭去。

  高亞男看他二人打情罵俏,不由冷哼。

  海藍滿意的笑了,說:“原來金姑娘是喜歡……”

  “我不喜歡他!”金靈芝猛然打斷海藍,看向原隨雲神色大變,脫口急道:“你不要聽她胡說,我還是喜歡你的!”

  原隨雲神色一冷,道:“金姑娘只和在下見過一面罷了。”

  女人在感情上總是糊塗的。

  金靈芝更是如此。

  她以為原隨雲說這話是生氣,急著解釋:“你別誤會!我心裡從來就只有你,我……”她想說不喜歡胡鐵花,可怎麼也說不出,因為她不能否認自己的心意。金靈芝急的眼眶發紅,突然拔出腰間的劍,朝海藍攻去――

  “鐺”的一聲響,金靈芝劍已脫手,點中穴道。

  一點紅握緊海藍的手,道:“別怕。”

  海藍點點頭:“我不怕。”

  “清風十三式!”華真真突然指著金靈芝,驚聲問道:“你怎會我華山派的清風十三式!?”

  金靈芝並沒有被點中啞穴,可她就是不答話。

  海藍這時說道:“讓我幫她回答吧。因為金姑娘認識蝙蝠公子,蝙蝠公子便將清風十三式的秘笈給了她,為什麼給她?因為金姑娘喜歡他,為了他什麼都願意做,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金靈芝閉上眼,牙關咬緊,不說一個字,反而是默認了。

  華真真震驚道:“可蝙蝠公子怎麼會有我華山派的武功秘笈?!”

  海藍道:“這得問高姑娘。”

  華真真刷的看向高亞男,瞪大雙眼說:“是你……是你將秘笈賣給蝙蝠公子的?”

  高亞男忙道:“不是我!”她看了胡鐵花兩眼,欲言又止。

  胡鐵花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他很生氣,看著金靈芝和高亞男道:“你們為何不肯說?!”

  金靈芝和高亞男眼圈發紅,都不答話。

  華真真對高亞男道:“華山派只有你和掌門會清風十三式!不是你難道會是掌門?”

  海藍心道:你還真說對了!她想著怎麼讓原隨雲承認,卻忽然聽人道:“不錯,是我。”

  聲音沙啞澀然,正是海藍把海藍嚇的不輕的枯梅大師。

  枯梅大師從船艙後走出,站在原隨雲身後,已經說明瞭一切。

  “你……你可是華山派的掌門啊!”華真真上前兩步,不可置信。

  枯梅大師卻什麼都不說。

  原隨雲在海藍揭穿他的時候,一直喝著茶。

  楚留香也好整以暇的看戲。

  可現在誰都知道這場戲要結束了。

  高亞男對胡鐵花道了句對不起,便走到原隨雲身後。

  她站著誰的一邊,她就跟誰在一邊。

  胡鐵花無言以對。

  “原……原公子,在下還有事相求。”勾子長偷眼看了看楚留香,也站在原隨雲一方。

  白獵和英萬裡自然是站在楚留香這邊,金靈芝現在無比慶倖她被點了穴,不用兩難。

  事情演變到現在,原隨雲始終沒有吐露一句話,也沒有承認自己是蝙蝠公子。可海藍三言兩語,他的身份便坐實了。

  原隨雲想笑。

  他不該因為好奇救了海藍,更不該因為貪心而放海藍生路。可就算他被揭穿身份又如何,船上的人,他有把握一個都不能活著離開。

  於是原隨雲繼續悠閒的喝茶。

  楚留香問海藍說:“他的武功比起石觀音如何?”

  海藍沉吟道:“只高不低。”

  楚留香揉揉鼻子,不說話了。

  “你們知道了我的秘密,難道還會讓你們活著?”原隨雲不禁輕笑了一聲,他對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

  一點紅將海藍護的嚴嚴實實,手心裡卻起了層汗。

  每個人都是全神貫注蓄勢待發。

  “呃……等下!”海藍突然指著原隨雲身後,大聲道:“有艘船駛過來了!”

  枯梅大師和原隨雲都不為所動。

  原隨雲道:“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他們一轉頭,楚留香就攻過來,豈不失了先機。

  高亞男回頭一看,驚道:“真有一艘船!”

  這下眾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五百步開外,一艘華麗的三桅帆船乘風破浪駛來。

  那艘船的速度很快,不過片刻,便已經停到原隨雲這艘船之前。船頭站著一男一女看不清面容,皆穿白衣,風采卓然。

  海藍揉了揉眼睛,覺得那兩個身影都熟悉的緊。她問一點紅說:“那兩個人我們是不是認識?”

  一點紅想了片刻,又極目望去,點點頭答道:“那女子是曲無容。”

  海藍一聽,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曲無容?曲姑娘?!”

  海藍覺得自己腦子完全不夠用了,她已經沒心思去想曲無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因為她看見曲無容提著那白衣男子躍上了原隨雲的船。

  白衣男子站定,對曲無容點頭微笑:“小容,多謝你了。”

  曲無容鬆開他,垂眼道:“無須客氣。”

  白衣男子提著一個大木箱子,這才轉頭看向眾人。他一眼就找到了海藍,臉上綻出笑容,揚聲道:“我來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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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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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發表於 2019-12-28 00:16:23 |只看該作者
六十四章

  一點紅聞言一怔,尚未來得及問來者是誰,就見海藍欣喜若狂的奔過去,將那白衣男子抱個滿懷。

  “你……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找到我的呢?你怎麼和無容在一起?你們怎麼認識的?你……”海藍一口氣劈裡啪啦的還沒問完,忽然被人一把拉住胳膊,拽了回去。

  海藍扭頭一看卻是一點紅。

  而一點紅的鐵青著臉。

  “他是誰?”

  海藍被冷的一抖,心裡卻明白一點紅是吃味兒了,莫名覺得好笑。

  那白衣男子微怔,隨即含笑說道:“二姐夫,難道二姐沒有向你提起過我?”

  一點紅聽他的稱呼愣了愣,終於知道面前這人是誰。

  “你是……又一村。”

  又一村頷首道:“正是。”

  一點紅頓時釋然,海藍悄悄的掐了下他,立馬和曲無容打招呼。然後將又一村是她親弟弟的事告訴楚留香幾人,船上一時好不熱鬧。

  而相比原隨雲那方就冷清多了。

  枯梅大師冷眼旁觀許久終於忍不住喝斥:“你們既然都聚在一起,死起來也委實方便。”

  海藍聞言心裡頓時涼了半截,看向又一村和曲無容愁道:“你們怎麼偏偏這時候趕來?”

  又一村道:“無妨,我已經將儀器修好了。”說完撩起袖子,給海藍看了看手上的報警器。

  海藍放寬了心,可一想到柳暗,心又懸起來:“姐呢?你有沒有找到她?”

  又一村愣了下,然後笑道:“二姐,這些事稍後再給你解釋。我來到這裡,幸好遇見了小容,否則不能這麼快找到你。我是來幫你忙的。”

  海藍和一點紅對視一眼,怪道:“幫我什麼忙?”

  又一村從袖裡拿出厚厚一遝紙,說:“我將書上的內容全都默了下來,你要是想知道後面的事情的發展……”海藍驚的一把捂住他的那遝紙,看了看楚留香等人,心怦怦直跳:“你怎能把這東西隨便拿出來!”

  眾人聽他們談話,都不禁對那紙上的內容好奇。

  而原隨雲、楚留香和一點紅都猜到了那是什麼。海藍的預知能力,說不定便是同此有關。

  又一村將紙收起,正色道:“我知你可能遇到了麻煩,就趕來了。”

  海藍揉了揉額角:“你又不是武林高手,趕來有什麼用?送死嗎?”

  又一村但笑不語,彎腰將那木箱打開,只見裡面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

  “這都什麼?”

  又一村拿起一個木盒子,還未說話,就聽楚留香驚詫的說:“暴雨梨花釘?”

  “不錯。”又一村點點頭,道:“暴雨梨花釘是我這幾日趕出來的,做了好幾個,都不甚滿意。不過比起只能發射兩次的暴雨梨花釘好多了,我重裝了機括,起碼六發。”又一村一邊解釋一邊給楚留香、胡鐵花幾人拿了一個,好像不要錢似的。

  兩發的暴雨梨花釘已經讓人搶破頭,而六發的……

  海藍看著手上的暗器,喃喃道:“小村,你這個不叫暴雨梨花釘了,可以改名機關槍……”

  又一村敲了敲額頭,說:“對,我還給你們準備了這個。”

  “霹靂彈,威力不大,昨天試了試,才不過炸起浪花六米。”

  “這個威力也不大,我叫它十九連環弩,因為它只能發射十九次。”

  “飛蝗石,威力平平,我不滿意……”

  “驚濤鎖,這個稍微有點用處……”

  “還有這個……”

  海藍手裡五花八門的武器快堆不下了,她想讓一點紅幫她拿幾個,才發現一點紅手裡也拿滿了,而又一村還在說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海藍望望天,出聲打斷他:“好了小村,我們都試試就知道滿不滿意了。”

  又一村這才回過神,看見海藍他們手裡各種東西不由一笑。

  而原隨雲聽見又一村所說,已經喝不下半口茶。

  他冷然道:“莫非你們想靠這陰險毒辣的暗器來與我相爭?”

  海藍反駁說:“誰要和你相爭,我們只是要幹掉你而已。”

  對於海藍這種人,原隨雲知道是說不通的,他只能對楚留香道:“香帥號稱從不殺人,卻也是謠傳?”

  楚留香將手裡的暗器放下,無奈道:“我的確從不殺人。”頓了頓,指著英萬裡道:“這位是天下第一名捕,英老英雄,原公子若肯認罪伏法,倒也就罷了。”

  原隨雲好像聽見天下最大的笑話,道:“認罪伏法?我何罪之有,又伏哪門子法?”原隨雲越笑越大聲,到後來眼睛都笑紅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枯梅大師再也忍不住了,朝眾人暴起,兔起鶻落,抱著死也要拉一個的心態,一招摘心手使到極致——

  只聽奪奪奪一陣急響,船艙上釘著密密麻麻細如牛毛的銀針。

  更多的銀針卻釘在枯梅大師的身上。

  枯梅大師死了。

  “我還沒有將她帶回華山處置,你怎就將她殺了!”華真真看著張三,頗為氣急道。

  張三也學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悻悻說:“手滑,沒有想到威力如此巨大。”

  高亞男驚呼一聲奔到枯梅大師身邊,放聲大哭起來。

  胡鐵花不知怎麼安慰她,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高亞男悶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不惜和楚留香胡鐵花為敵,都是因為這個師父,而現在這個師父卻死了,她也沒有必要站在原隨雲一邊。

  原隨雲抬手飲盡最後一口茶,即使茶的味道充滿濃濃的鐵銹味。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輸了。

  而且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無爭山莊的少莊主,竟然是海上銷金窟的幕後主使,說出來會有人信嗎?可這卻是事實。原隨雲不能怪誰,只能怪他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造成的。

  他其實有勝算,但那是在又一村到來之前。

  原隨雲對自己的武功雖然自信到自負,可也知道暴雨梨花釘的威力,更何況不止武器,還有楚留香這樣的高手。

  原隨雲不想認輸,可他不得不認輸。

  “看來我難逃一死。”

  海藍點頭道:“你想如何死法?”這話和當時原隨雲要殺她問的一模一樣。

  原隨雲不由微微一笑,道:“臨死之前,我還有一個請求。”

  一點紅道:“但講無妨。”

  原隨雲道:“可否將那本書給我,我想知道命運是不是真的如此。”

  一點紅看向又一村,畢竟那本書涉及的秘密不是他能決定。又一村笑了笑,從懷裡拿出那疊紙,放在地上:“你既然要死了,這東西送你都無所謂。”

  “多謝。”原隨雲喉頭哽咽了一下,拿起那疊紙,背過身。

  金靈芝已經哭得滿臉淚水,撕心裂肺的喊著不要,可原隨雲恍若未聞。

  海藍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往往都是心軟壞事。可她還是忍不住對原隨雲道:“不管是預言還是現在,你都不可能稱霸江湖,註定一死。”

  原隨雲身形一頓,沒有答話。

  如他一貫的風采,從容、瀟灑的跳進大海,再沒有浮上來。

  也許他並不會死。

  海藍這樣想著,突然揪住又一村的衣服,驚然道:“你真的將那東西給他了?!”

  又一村點點頭:“算是了卻他的心願,何況他是一個瞎子。”

  海藍還是不放心:“他可以叫別人念給他聽啊!”又一村看海藍神色,趕緊又說:“不過我想他們應該看不懂。”

  海藍怪道:“為什麼?”

  又一村歎了口氣,看著海面道:“我寫的是英文。”



六十五章

兩艘船調轉了方向,返回中原。

蝙蝠島,銷金窟,即使再誘人他們也不會前往。

海藍和又一村待著船艙裡,眾人識趣的沒有打擾。

“你們臨走之前我便已經想好了,不會讓你們受到半分威脅。”又一村整理著箱子,繼續道:“所以二姐,這箱子裡的東西全留給你了。”

海藍點頭道:“謝謝你,小村。”

又一村不知想到了何事,遲疑著說:“二姐,你……你有打算回來嗎?”

海藍垂下眼簾,歎道:“你明明知道,何必再問我。”

她今生今世,都會留在這裡。

又一村笑著說:“我知道。”

他以前或許不能理解,但現在他都明白。

海藍像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頭,輕聲問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又一村指著報警器道:“我在上面安裝了定位系統,可以感應方位,但具體要找到還是費了很多周折。”

海藍忍不住贊道:“小村你最聰明!”

又一村搖了搖頭,說:“如果我聰明,就能找出為什麼你們不能傷頭的原因了。”

“……什麼意思?”

又一村卻沒有回答,只是道:“二姐,你千萬不能重傷頭部,否則我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這是又一村結合兩個姐姐的經驗得出的結論。

海藍仔細一想,除了這次是她自己下手有分寸,以前好幾次都是因為傷了頭才變的奇奇怪怪。所以她並不懷疑又一村的話。

“我記下了。”

又一村放下心,道:“我以後會經常來探望你和二姐夫的。”

“你……你現在就要走?”海藍聽他這話,微微一愣,這才見面多久。

又一村道:“家裡沒人守著始終不行,你和姐都要人照顧,我不回去怎行。”

海藍心下發酸,卻說不出其它的話。她愣了愣問:“姐呢?姐沒有在家嗎?”

又一村不禁笑了笑:“她在家,跟你一樣。”

海藍瞬間便明白了。

“她當初跟我說她晚了一百多年……難道姐現在回去了?”

又一村嗯了一聲,說:“不錯,我明天就去找她,她讓我給帶一件東西。”

海藍問道:“什麼東西?”

又一村咳了咳,道:“《男性結紮手術的具體步驟》。”

海藍:“……”

又一村看了看天色,起身道:“二姐,我下次再來看你,我去給小容和二姐夫告別。”

海藍見他走了,方才想起還有一件事沒有問他,忙喊:“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和無容遇見的?!小村?小村你走那麼快幹嘛――”

又一村給大家告辭之後,便消失在船上。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楚留香等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詢問,就連曲無容也沒有詢問。

天還沒亮,海藍便把一點紅拉到甲板上坐著,美其名曰等日出。

海藍靠在一點紅肩上,鬱悶著說:“我弟弟消失了,他們一點兒都不奇怪麼?”

一點紅伸手給她撫了撫海風吹亂的頭髮,道:“就算奇怪,他們也不會問。”

“為什麼?”

“因為你會為難。”一點紅頓了頓,又道:“不想說的事,就不要說。有的人喜歡刨根問底,有的人卻不喜歡。”秘密之所以叫秘密,就是因為很少有人知道。

海藍皺了皺鼻子,說:“那你呢?你想不想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

一點紅低笑了會兒,方道:“我便屬於後者。”

海藍摟著他脖子歡快的親了一口,笑眯眯的說:“我也喜歡後者!”

“不過我還是有一事不明。”一點紅遲疑了片刻,道:“無爭山莊乃是武林第一世家,原隨雲貴為少主,一生不愁金銀秘笈,為何還要做這樣的事。”

海藍歎道:“因為他從小便是瞎子,獲得錢財不過是為了滿足扭曲的心理。”說完望著一點紅道:“但也是天性問題。”

一點紅看著海藍,道:“那是他未曾遇見對的人。”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運氣這麼好遇見我?”海藍往臉上貼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一點紅將她抱緊了些,微微感然:“不錯,是我的福分。”

海藍窩在他懷裡,心裡安定又甜蜜。

她還是那句話,從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和對方永遠在一起,便是天下最幸福的事。

一點紅亦是如此。

清晨薄霧散去,天邊金光微露。

一點紅以為海藍睡著了,揉揉她的頭髮,喚道:“海藍?日出了。”

海藍笑道:“我沒睡。”

她只是在想事。

不論多轟轟烈烈的情愛到後來都會趨於平淡,海藍在想以後茶米油鹽醬醋茶,會不會因為雞毛蒜皮和一點紅吵架。

於是海藍揚起臉問:“一點紅,要是我以後惹你不高興,你會不會拿劍把我砍成兩半?”

一點紅聽她這話一愣。

“你認為會?”

“會啊,在你突發奇想找我練身手的情況下。”

“……”

一點紅伸手拍拍她的腦袋:“以後別說這些胡話。”

“哦。”

微風吹拂著船帆,水天相接處霞光盡染,漫捲舒雲。

青天碧海,旭日初升。

【終】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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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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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8 00:16:49 |只看該作者
番外

    【又一村的作息時間

    早上七點半,又一村起床洗漱完畢,隨即來到家裡最別致的一間房。

    那間房裡躺著他的兩個姐姐。

    她們即使沉睡著,面上也帶著笑容。

    又一村照常給她們注射完營養劑,接著仔細的給她們捶腿、捏肩、擦臉……待忙完這些,已經是早上九點了。

    他從冰箱裡拿了罐牛奶,騎上自行車,匆匆向學校趕去。

    又一村喜歡自行車超過家裡的跑車,按他二姐的話來說,那跑車純粹是柳暗裝暴發戶用的。

    想到這裡,又一村笑了笑。

    九點半還有一場他的講座,主要是講關於精神的唯物主義,他不能遲到。

    但還是遲到了。

    因為在途中遇見一位突發急病的路人,偏偏已經堵車了兩個小時。

    又一村騎自行車的技術很好,在堵的水泄不通的路上,飛快的將病人送至醫院。

    柳暗常常因為這種事數落他,萬一那人是個碰瓷兒的怎麼辦?這個問題又一村早就想過了,不論是真是假,既然遇上了就不可能熟若無睹,遲了一步也許便救不了了;但如果是碰瓷兒的,他總有辦法讓那人後悔。

    又一村對這點很自信。

    只要是他自信的事便絕對說到做到。

    就像他說自己很快就去找兩個姐姐。

    他臨走之前已將那本書的內容爛熟於心,又惡補了各種兵器、火藥、醫理的知識。本以為萬事俱備絕不會出什麼問題,可他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又一村的第一次到來】

    又一村甫睜開眼,便看見兩條雪白、纖長的腿,翠綠的水草隨著水流搖曳。

    他愣了兩秒,忽然聽見水上有人怒斥:“什麼人!!”隨即便是嘩啦一聲攪亂河水的聲音,又一村胸口被大力一拍,倒飛出去,跌進岸邊的草叢。

    他摸了摸胸口,果然不疼。

    又一村這時也看清了局勢。

    岸邊站著一個女子,因為匆忙來不及穿衣,只裹著一件白衫,露在外面的胳膊因為羞怒變的粉紅。

    女子蒙著面紗,頭髮濕漉漉的,站在河邊,當真像是畫裡的人。

    又一村一時之間也很尷尬,不知從何開口。

    “淫賊!”那女子怒駡一句,忽然挑起長劍,朝又一村急攻而去毫不留情。

    便在此時,又一村突然說道:“在下是個瞎子。”

    女子的劍尖離他的雙眼僅僅一寸。

    “你是個瞎子?”女子皺了下眉,說話間在又一村眼前舞了個劍花,送近半寸。

    可又一村的眼睛眨也沒眨,看著樹幹溫和笑道:“是的。”

    女子的眼眸非常美,而此時卻滿是狐疑:“我問你,你為何會出現在此?”

    又一村垂下眼簾道:“我在上游落水,若不是姑娘將我救上岸,怕早就死了。”

    他從不說謊話,每次說謊都習慣性的垂下眼睛,這話肯定瞞不過他兩個姐姐。可面前的女子並不知道,反而覺得他這樣是因為有難言之隱。

    “你走罷。”女子還劍入鞘,若不是她衣衫不整,絕對轉身離去。

    又一村心下鬆了口氣,但十分歉然。他不動聲色的掃了女子一眼,覺得這女子外貌性格都很熟悉。來之時那書上的內容他已倒背如流,如果上天真這般眷顧他,扮多久的瞎子都無礙。

    又一村深深一揖,對女子道:“在下本是尋親,不慎落水多虧了姑娘搭救,敢問姓名,來日結草銜環至此不忘。”

    女子蹙眉道:“我沒有救你,那一掌本是要殺了你。”

    又一村不以為意,繼續道:“誰將我帶上岸,誰便是救了我。”

    女子當然不認同他的說法,可又無從反駁。雖然面前這男人是個“瞎子”,可她這樣和他說話終究不習慣,於是冷聲道:“你轉過身去。”

    又一村忙背過身子,嘴裡還喋喋不休的說:“是在下魯莽,姑娘你不要介意,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子曾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在下雖不敢自稱君子,但一直恪守禮數,奉先人之言一日三省。即使在下不是瞎子,也絕不會冒犯姑娘……”

    “你說完了沒有?”

    “剛好說完。”

    又一村轉過身,女子已經穿戴整齊了。

    面覆輕紗,一身白衣,不染纖塵。

    女子苤瞥他一眼,道:“就此別過。”說罷轉身離去。

    “姑娘留步!”

    “你還有何事?”

    又一村上前兩步,小心問道:“我見姑娘一身武藝,可是江湖人?”

    女子冷聲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面前這男人根本不會武功,她其實大可一走了之,但這人雖然開始冒犯了她,可後來言行舉止謙遜有禮,絲毫讓人厭惡不起。

    又一村微微笑道:“在下本是尋找家姐,可後來打聽到家姐同姐夫已離中原,遍尋不著。家姐雖不是江湖人,但姐夫成名已久,姑娘武功高超,便想問問可曾見過他二人?”

    女子頓了頓,道:“你姐姐、姐夫叫什麼名字?”

    又一村道:“花……海藍,一點紅。”說完這句,又一村便悄悄的觀察女子神色。

    果然如他所料。

    上天是眷顧他的。

    女子大驚過後,看向又一村的眼睛也變柔和多了。

    “你原來是海藍的弟弟?”

    又一村喜道:“姑娘認識家姐?!”

    女子答道:“我們是朋友。”說完抬眼看了看又一村,道:“但憑你一句話我不能信。”

    “不錯。”又一村點點頭,說:“我姐之前是個精神病……也就是神志不清,不知這樣能不能讓姑娘相信?”

    女子頷首道:“能不能其實都不重要,因為你若騙我,我便殺了你。”

    又一村鄭重道:“我若騙你,以後只要見到河流溪水,就從岸邊掉下去。”

    女子看他一身濕透,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又一村也笑起來,問:“現在姑娘可以告訴我名字了麼?”

    女子撇開眼道:“曲無容。”

    又一村心道果然,面上不禁揚笑:“小容你好,我叫又一村。”

    又一村雖然來之前惡補了很多相關知識,可對於這裡的地圖方位還是一頭霧水,即使知道海藍此時應該在海上,也不知如何去找。

    但曲無容不一樣。

    她對這裡熟悉極了。

    所以當又一村懷疑眼前人便是曲無容的時候,他微微動了下心思。他並不是有意算計曲無容,只是太過匆忙來不及細想,不論如何,他對這個女子都是感激萬分。

    曲無容聽了他的請求,自然是願意幫助。她不僅有大把的時間,更因為海藍是她的朋友。幫助朋友的弟弟,這在曲無容看來也是應該的。

    同又一村相處的越久,曲無容便越看不透他。

    她開始見到又一村,只以為他是一個有禮的世家子,可後來發現又一村這個人很奇怪。

    又一村有時間便開始搗鼓一些非常奇怪的東西,並且掏出一張紙記錄符號;他們偶爾住客棧,又一村會有板有眼對客棧裡的菜肴評價,這時曲無容覺得世家子本該如此;可有時他們會露宿野外,只有乾糧冷水,又一村卻也能吃的津津有味;有時會突然碰上江湖小幫小派廝殺,或者窮苦百姓受難,又一村總會停下挨個給他們治傷,這在曲無容看來是不能理解的;再例如又一村總是不經意之間保護她,可他自己明明不會武功……還有很多很多。

    若僅是如此,曲無容也不會覺得奇怪,畢竟他有一個更奇怪的姐姐。

    但又一村是個瞎子。

    是個溫文禮貌的瞎子。

    於是這在曲無容看來便不一樣了。

    這天夜裡,他們已經到了江邊。

    曲無容在江裡刺了兩條魚,又一村早已經生好了火等她。

    “小容,你吃了我烤的魚,便再也吃不下其他人的了。”

    曲無容對又一村抗議過幾次稱呼,可都被又一村無視了,久而久之,她便也習慣。

    “此話怎講?”

    又一村笑了笑說:“待會兒你便知曉。”

    曲無容在吃到魚之前,心裡還是深表懷疑的,但當她咬了一小口,才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真的吃不到這麼美味的烤魚了。

    “怪不得你說起菜肴頭頭是道。”

    又一村歎氣道:“沒辦法,我上面雖有兩個姐姐,可一個不願意做菜,一個不會做菜,只能靠我自己。”

    曲無容心下覺得海藍怎麼能讓一個瞎了眼睛的弟弟包攬家務,正想問他為什麼,火堆突然“劈啪”一下,火星濺到曲無容手背,“滋”的一聲。

    “你怎麼樣?!”又一村連忙執起她的手背,仔細一瞧都燙起水泡,他趕緊將她往江邊拉:“走,快浸到涼水裡……”

    曲無容死死的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盯著他。

    “你不是瞎子。”

    又一村僵直著背,竟不敢回頭。

    “你不是瞎子!”曲無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卻微微發抖。

    又一村不知為何有這樣深厚的負罪感,也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成功的騙過人,謊話被揭穿覺得無所適從。

    但他需要給曲無容一個說法,他不想因此失去一個朋友。

    “是,我不是瞎子。”又一村整理了下思緒,方才慢慢的將當時的心理變化全盤托出,曲無容蒙著面紗,讓他猜不透她是否原諒自己。於是又一村問:“小容,你……”

    “你一定覺得我很醜吧!”曲無容突然開口,淒然無比。

    她其實能這麼快和又一村成為朋友,除了又一村本身的性格原因,便是他的眼睛看不見,所以曲無容由來已久的自卑感也漸漸消失。在又一村的勸說下,幾次當著他的面解開了面紗。

    那時候,她都以為他看不見。

    可不曾想,自己滿臉猙獰錯亂的疤痕,都毫無掩飾的展露在又一村的眼底。

    她記得又一村當時還笑著對她說:“揭開面紗,透透氣。”

    “別每天都捂著,對皮膚不好。”

    “你的聲音很動聽。”

    “你的武功很高超。”

    “你一定很美。”

    “……”

    曲無容眼睛有些酸澀,她不明白,不明白又一村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才能對著她的張臉說出那些話。

    或者……他在說那些話的時候,心裡實則噁心討厭的不行?

    纖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給她擦去眼淚。

    曲無容愣了片刻,猛然反應過來,一掌便拍了出去――

    “哢擦。”

    又一村無奈的看看自己扭曲的右臂,又無奈的看向曲無容。

    曲無容瞪大淚眼,踉蹌上前兩步,伸手想將他的右臂接上,卻不知從何下手。她慌亂的看著又一村,說不出半個字。

    又一村心下暗道,幸好自己預先切斷了痛覺,否則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雲淡風輕了。

    可他卻擰著眉,盯著曲無容一字字道:“小容,我不該騙你。”

    “你如果不原諒我,就把我的眼睛挖了吧。”

    “是,任誰見了你第一眼都會覺得你醜。”

    “我也是。”

    “可我習慣了,就覺得你不醜了。”

    “相反,我覺得你原來越美。”

    又一村抬起另外一隻手,隔空在她臉上比劃:“嗯……這裡的皮膚是刀傷,可以用大腿上的皮膚重植……這裡是腐蝕性液體,可以先刮去死肉,繼續重植……”

    曲無容看他骨折了還亂舞著手,終於忍不住一把捉住他胳膊。

    又一村微笑道:“小容,你真的很美。”

    曲無容哽咽了一下,半晌方抬起頭,扶著他骨折的右臂,問道:“疼……疼嗎?”

    “不疼。”

    又一村答完,晃了晃手臂,心道:真的不疼啊!

    又一村和曲無容來到海上。

    曲無容不知道又一村是用什麼法子找到海藍的,反正他就是找到了。

    在船上和又一村相處的幾日,是曲無容這麼多年以來最開心的時候。

    但她沒想到又一村會離開的那麼快。

    又一村在船艙裡和海藍說話。

    曲無容一個人立在甲板上,她緊緊扣著船舷,想著告別的場景。

    她明明和又一村相處時間很短,為什麼會那樣不捨得……曲無容有些擔憂,擔憂自己是不是動了心。

    “小容!”

    曲無容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誰來了。

    又一村跑過來,微微有些氣喘。

    曲無容移開眼神,說:“你跑這麼著急幹什麼?不和你姐多說說話?”

    又一村笑了笑道:“我怕你一個人等急了。”

    曲無容心下一暖,可隨後便聽到又一村說他要離開了,登時便如一盆冷水兜頭淋下。

    “你怎麼了小容?”

    曲無容愣了愣,刷的撇過頭,冷道:“我沒事。”

    又一村也不繼續問,而是從袖裡拿出一堆小零碎,全都塞到曲無容手上。

    “這些都是什麼……我不要!”曲無容知道又一村搗鼓的那些奇怪東西都是他發明的武器,她不喜歡。

    又一村道:“你必須要。”

    “我不要,你拿走。”

    “這是聘禮。”

    “我不……”曲無容剩下的話全部壓住了,她怔怔的看著又一村,不可置信道:“你……你在胡說什麼?”

    又一村卻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船艙,歎然道:“我現下已經明白二姐留在這裡的原因了。”他頓了頓,看著曲無容,無比認真的說:“小容,我很喜歡你。”

    曲無容下意識的去捂臉,卻被又一村抓住手腕。

    又一村大大方方的問道:“我喜歡你,無關容貌。”

    緣分這種東西,是說不清的。

    一見鍾情不無道理。

    曲無容眼光泛淚:“……那你為什麼還要離開?”

    又一村深吸口氣,歎道:“我回去,是因為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人,照顧好家是我的責任。”

    是他做弟弟的責任。

    柳暗和海藍都以為他會正常的娶妻生子,殊不知也是步了她們的後塵。可又一村和她們又是不同的,他能在現實裡工作,也能在這個世界生活、相愛。他有這個能力,而能者多勞。

    “我肯定會回來。”

    “小容,如果你能忍受你未來的夫君每天早出晚歸,我覺得沒人比我更合適。”

    “週六周日會休假,不會每天都在外辦事。”

    “小容,你那是什麼表情?”

    “小容,那是聘禮,你別扔!”

    “……”

    “又一村,你……你放我下來!”

    【後續】

    很多年後,又一村去找他兩個姐夫訴苦:表示很疑惑,為什麼女人成親之前溫順可愛,成親之後都會變成母老虎。

    “溫順可愛?!你確定?你確定你姐她有溫順可愛的時候?!”

    又一村:“……”

    好在大姐夫家暴慣了,無壓力。

    “無妨,你二姐很懂事。”

    “……大多數時候很懂事。”

    “……還是很懂事。”

    又一村:“二姐夫,你不用給她說好話……”

    二姐夫認為是間歇性發作,哄哄就好。

    而他自己,只能默默的買一塊搓衣板……——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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