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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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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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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 00:13:53 |只看該作者
第453章 歸根覆命

  震驚之後,劉辯又有些憤怒。他沉下了臉。

  「既然你有這麼高的道行,又知道神州即將陸沉,怎麼能無動於衷,不出手施救,只是三番兩次鼓動孫家父子割據江南?」

  「道門重自然,尚借勢而為,從不逆天行事。」于吉淡淡的說道:「當年禮崩樂壞,天下沉淪,老子也只是西出函谷關,並沒有振臂而起,行蚍蜉撼樹,螳臂當車之事,何況是我。」他略作思索,又道:「人必自助,而後天助之。生生死死,天之道,人如此,族如此,國亦如此……」

  劉辯打斷了他的話:「人壽不過百年,你怎麼能活這麼久?豈不是有背自然之理?」

  于吉笑了。「陛下,人壽豈止百年?天地人三才,天長地久,人怎麼可能只有百年?很多人之所以活不到百年,是他們不知護養,沉迷外物,這才不能盡其天年。彭祖壽八百,尚稱不足,吉不過百餘年,又怎麼是違背自然之理呢。」

  「照你這麼說,人可以像天地一樣一直活下去?」

  「能不能像天地一樣長久,吉不敢斷言,畢竟能像天地一樣常保自然的人太少了,即使是我自己,我也做不到完全順其自然,要想像天地一般長久,怕是做不到。不過,我可以借助道術,盜取天地元氣,重塑肉身。」于吉躬身一拜。「陛下,吉從江湖而來,登堂入室,只是為了向陛下求一個重生的機會。」

  「原來如此。」劉辯恍然大悟。怪不得于吉這個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會主動到長安來,還帶著大喬、小喬兩個絕色蘿莉,原來是有求於人啊。重生?這怎麼聽起來那麼穿越呢。

  「什麼是重生?」

  于吉沉默了片刻:「陛下,天機不可洩露。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修行到了的人聽了,也許會茅塞頓開,由此悟見天機。修行不到的人聽了,只會心生妄念,有害無益。敢請陛下屏退左右,容我向陛下一人言明。」

  劉辯眯起了眼睛。盯著于吉,笑了笑,抬起手臂,輕輕的揮了揮。

  王越上前一步,按劍道:「陛下……」

  「放心吧,不會有事。」劉辯打量著于吉。「以他的修行,真想來刺殺我,你們在這裡也沒什麼用。」

  王越咬了咬嘴唇,還是執行了劉辯的命令。將所有人等都帶了出去。

  「現在,你可以說了。」劉辯指指對面的坐榻,示意于吉坐下。于吉也不客氣,從容入座。「陛下在彈汗山的時候,見過神殿裡的神像嗎?知道神像的秘密何在嗎?」

  劉辯目光一閃,點了點頭。

  「那陛下知道為何如此?」

  劉辯搖了搖頭,不知不覺的坐直了身子:「這件事,我也一直在追查。可惜一直未得其詳。不知道長有何高見。」

  見劉辯的態度變了。也自然而然的換了稱呼,于吉依然淡定從容。

  「『谷神不死。謂之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綿綿兮若存,用之不勤』,這是老子所傳的五千言中透露的消息。人皆有父母,皆由其母所生,神像的秘密在玄牝之門。即象徵重生之意。修道之人,每六十年為一輪迴,輪迴盡,則需重歸玄牝之門,所謂各歸其根。行氣吐納,用覆命之術,重塑肉身,反老還童。循環往復,即可長生久視,壽與天地齊。」

  劉辯盯著于吉,好奇不已。「你壽百一百六十餘年,卻形如壯年,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正是。臣自上次覆命以來,已逾四十八年,在十二年之內,必須重入玄牝之門,否則將日漸衰老,就算重歸玄牝之門,也很難恢復赤子之身,最終將身亡道消,歸於塵土。」

  劉辯明白了。于吉到這兒來,是因為他要去彈汗山的神殿,要在神像中經歷歸根覆命的儀式。這個儀式顯然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否則以于吉的道行,潛入彈汗山神殿易如反掌。他很可能還需要一些人的輔助,無法一個人悄悄的完成,所以必須求得他的幫助。

  原來那個神像私處的暗道不僅僅是代表著帝道,還有這個重要的作用。玄牝之門就是重生之門。

  「那麼,歸根覆命之術,又是什麼樣的道術?」

  于吉也不隱瞞,和盤托出。「歸根覆命之術,顧名思義,分為歸根與覆命兩術……」

  劉辯靜靜的聽著,眼神如古井無波,心中卻湧起了驚濤巨瀾。一直以來,他都像一塊海綿似的吸取著有關的知識,但不可否認,絕大部分知識都來自於儒門,或者是經過儒門改造的道門知識,真正的道門理論知之甚少。原因很簡單,不管是荀彧還是蔡邕父女,他們的學問都以儒門為主,都來自於嵩高山所藏典籍和東觀蘭台的皇室秘書。嵩高山的典籍不用說,自然是儒門的傳承,而皇室秘書也不例外,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經過儒門改造的東西,其真實性甚至不如嵩高山所藏的典籍。

  于吉所說的卻是真正的道門理論,這些理論沒有經過儒門修改,和目前流傳的《老子》也有些區別,是不是最正確的理解,誰也說不準,但是,這是于吉親身驗證過的學問,當然比儒門那些只存在於紙上的知識更接近真相。

  于吉所說的道門修行道術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是因為其理論基礎只有一個:老子所著的五千言,幾乎每一句話出自這五千言之中。說複雜,是因為裡面涉及到了外丹術和內丹術,相反,經常被提起的房中術只是一個輔助之術。

  按于吉的說法,要想歸根覆命,首先一條是要靜,不僅是身要靜,心更要靜,而且是絕對的靜——守虛極。致靜篤。按照他自己的理解,歸根其實就是將神識——包括記憶在內——凝為一點,藏在所謂的根裡,以便儀式完成之後覆命,也就是將神識重新安放到新的肉身中。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有一點雜念,就可能功歸一簣。道消身亡。

  要想達到這種層次的靜,不僅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場所——彈汗山神像下面的秘道,更需要長期的修行。道門重視靜修,重視還精補腦,都與這一點有關。

  很顯然,這是一個要求極高的道術。完成了這個道術,可以擁有一個全新的身體,多六十年的壽命,繼續修行。領悟天地大道。完成不了這個道術,從此不可避免的走上衰老死亡之路。也許會比普通人長壽很多,但是要想壽與天齊,那卻是痴心妄想了。沒有足夠長的壽命,自然也不可能真正領悟天地大道。

  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鳳毛麟角,也許就和這一點有關。

  「既然你對彈汗山神殿瞭如指掌,那我倒想問你一個問題。」

  「陛下請講。」

  「為何彈汗山神殿的神像居然是天師夫人的模樣?」

  「神像是她所建。她要塑成自己的模樣,供人瞻仰。不過是一點私心罷了。」于吉淡然一笑:「正因為她有了私心,所以她無法順利的歸根。石像永存,肉身卻毀,真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而後悔。」

  「她沒能完成歸根覆命?」

  「第一次完成了,還與張陵生了二子四女,第二次沒完成。」于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當初她傳授檀石槐道法。就是為了在鮮卑人控制彈汗山的情況下不影響第二次歸根覆命,沒想到最後卻毀在了這一點私心裡,實在是可惜。」

  「她死了?」

  「死不死,不敢肯定。不過,沒能完成第二次歸根覆命。她的肉身就是六十餘歲的老嫗,就算刻苦修行,也不過百年。更大的可能是她已經死了。歸根覆命之術非常凶險,稍有閃失,就會前功盡棄。」

  「那你怎麼知道她沒能完成歸根覆命?」

  「重塑肉身要盜取天地元氣,會引起天地元氣的擾動,如果成功,修道有成的人會感應到。」于吉看著劉辯,輕輕的笑了一聲:「陛下在黃河邊悟命,在皇宮龍虎交,在龍淵化龍,諸如此類,對修道之人來說,都是可以察覺的。更何況是歸根覆命這麼重大的事。」

  他又皺起了眉頭。「不過,我有一個疑問,至今不解。不知陛下能否為我解惑?」

  劉辯笑了。「我的境界雖然還算過得去,可是我對道的瞭解,和你相去甚遠,怕是不能為你解惑。」

  「無妨,這與道無關,只是發生在陛下身上的一件事罷了。」

  劉辯眉毛一挑,示意于吉說說看。于吉說道:「陛下在黃河邊悟命的那一晚,有兩次較大的元氣擾動,相隔時間極短。很多人都以為只是一次,但是我知道那是兩次。其中一次,必然是陛下悟命,可是在此之前的一次更嚴重的元氣擾動又是什麼原因?陛下,你在悟命之前,可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嗎?」

  劉辯的眼角一抽,沒有立刻吭聲。在悟命之前,當然有一次異常,那是他穿越千年而來,靈魂附在原本的劉辯身上。這是對時空的真正干擾,影響自然比悟命還要大。只是,他能對于吉說出這個秘密嗎?

  劉辯沉吟了良久,抬起頭,微微一笑:「道長,以你的道行,難道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嗎?」

  于吉疑惑不已。「難道陛下尚未弱冠,便已經歸根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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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玉鼎之體

  「差不多吧。」劉辯不置可否的笑笑:「具體是不是,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自己感覺像是重生了一次,大有不同。」

  于吉長嘆一聲:「天地之道果然玄妙,縱使修行了一百多年,我還是知之甚少。」

  劉辯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立刻提起了另一件事。「神像是天師夫人所立,那在此之前,沒有神像,你們又是如何進行歸根覆命之術呢?」

  「以前的事,我不太清楚。從我入道門開始修行起,彈汗山就控制在漢人的手中。不過,道門內並不稱之為彈汗山,而是稱為共工台。」

  「共工台?」劉辯沉吟了片刻,似乎有點印象,好像聽誰說過,卻記不清具體的內容了。「為什麼叫共工台?」

  「共工是龍系血脈。」于吉笑笑:「當然了,也有人說他就是一頭龍,所以他是人面蛇身。他原本是水神,後來與顓頊爭位而失敗,怒觸不周山,掀起驚濤駭浪,造成了不少災難,所以也就成了惡神。儒門典籍中說他是紅頭髮,就是其中一例。他是水神,尚黑,怎麼可能有紅色的頭髮呢。他的對手祝融才會有紅色的頭髮。射者不敢北向,指的就是祝融的子孫。」

  「射者怎麼是祝融的子孫?」

  「故老傳說而已,不知真假。」于吉輕飄飄的一句話,就中斷了話題。很顯然,他對爭論這些話題沒什麼興趣,一副愛信不信的模樣。不像那些儒生,一說到這些問題就像打了雞血似的精神抖擻,不爭出個勝負絕不罷休。

  劉辯笑笑,也沒有再爭辯,他同樣不喜歡爭辯。不過。對這個問題,他有些看法。在西方文化裡,射箭通常和陽光有關,太陽神阿波羅最擅長的武器就是弓箭,箭其實就是陽光的暗喻,特別是指太陽的傷害。祝融是東方神話裡的太陽神。說射者是祝融的子孫,很可能也是這種來自神話的暗喻。

  「既然道長將歸根覆命之術和盤托出,又何必帶著橋家二女來?莫非是覺得我不夠資格嘗試此術?」

  于吉笑了。「陛下是天下至尊,豈能如等閒人一般。歸根覆命風險極大,且陛下正當春秋,歸根覆命還有近四十年的時間,在此之間,陛下還可以做很多事。橋家二女不過是助陛下修心而已。陛下如果心動,覺得這紅塵富貴誘人。自然還可以生兒育女,做這人間帝王。如果連此等國色當前,依然不為所動,自然道心堅定,將來歸根覆命時,也會多幾分成功的把握。有何不好?」

  劉辯笑了。「原來她們是試心劍啊。」

  「陛下聖明。」

  劉辯沉吟片刻,收起了笑容:「道長,說到生兒育女。我能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自然。」于吉還禮。「能為陛下解惑,吉深感榮幸。」

  劉辯便把自己身邊幾個女人都無法受孕。唯獨卞氏機緣巧合,生有一子的事情說了一遍。他雖然不在乎能否留下子嗣,但是一直對此事疑惑。如果說是他的問題,為什麼卞氏能懷上?如果說不是他的問題,為什麼那麼多女人都不行?

  于吉也非常好奇。他想了很久:「吉想見見卞貴人,可否?」

  「當然可以。」劉辯一口應承。

  他立刻命人召來了卞貴人。當卞貴人走進來的時候。一直侃侃而談,淡定從容的于吉突然停住了,站了起來,連鞋都忘了穿,上前兩步。仔細端詳著卞貴人。卞貴人吃了一驚,連忙停住腳步,打量了于吉一眼,又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劉辯。

  劉辯示意她輕鬆一些。于吉如此失態,大概是看出了什麼。

  「陛下,這是玉鼎之體啊。」于吉有些興奮的說道:「這是千載難逢的貴人之體,吉相人多矣,這等貴重之體,卻還是第一次見。」

  劉辯很好奇,連忙問道:「什麼叫玉鼎之體,又是如何尊貴法?」

  于吉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坐了回去,笑道:「陛下有所不知,道門內有房中術,常以女子為鼎,也將女子之體質按玉金銀銅分為數等,最好的就稱為玉鼎。不過玉鼎極少見,而且往往夭折。一般人都以為是過於貴重,普通人無法承受,其實大部分玉鼎之體都是被道門中人奪走了。因為玉鼎之體天生與玉親近,出生時往往有異常,容易被道門中人發現,不等他們長成,就攜歸山中,或為徒,或為鼎。」

  于吉突然轉過頭,看著卞氏:「貴人的卞氏,莫非是荊山卞?」

  卞貴人不明所以,欲言又止。劉辯接過話題,不動聲色的說道:「何謂荊山卞?」

  「荊山卞是指發現和氏璧的卞和一支。卞和有識玉之能,卞氏家傳的辨玉識玉本領,又長年與玉接觸,是最有可能出現玉鼎之體的血脈。己亥年,琅琊曾經有一戶姓卞的人家,就是荊山卞,曾經生下一女,據說黃色盈室,經日不消……」

  卞貴人摀住了嘴巴。

  于吉明白了。「就是貴人?」

  卞貴人連連點頭。

  于吉笑了:「陛下,如此說來,吉明白了。當是陛下的真龍血脈太過純正,普通女子承受不起,無法受孕,唯有這等玉鼎之體可以容納陛下龍血。皇子將來一定是雄才,需好生教導才行。」

  劉辯目光一閃:「你見過陳留王嗎?」

  于吉笑笑:「不瞞陛下,早在陛下登基之前,吉就見過陛下與陳留王。陳留王固然是美玉之質,可那只是相對於普通人來說。與在玉鼎之體中受孕的真龍血脈相比,他還是略有遜色的。」

  劉辯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卞貴人卻是心花怒放,為免失態,連忙用手摀住了嘴。

  ……

  卞貴人回到後宮,直奔皇后唐瑛的寢殿。劉辯還沒有正式遷都長安,也沒有正式的椒房殿,臨時到長安的唐瑛住在昆明池旁的一座小殿裡,與長公主府毗鄰。卞貴人也住在附近,三人常常在一起說家常。

  卞貴人趕到殿中的時候,唐瑛正與長公主坐在一起,看著張虎和劉植兩個小兒嬉戲。張虎已經能坐著,劉植還只能被抱著,不過這並不妨礙兩個小兒互相打量,不時的笑一聲,彷彿他們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似的。長公主和唐瑛被逗得樂不可支,如果不是身上的華服,他們和兩個普通人家的婦人沒什麼區別。

  看到卞貴人走進來,臉上藏不住的喜色,長公主和唐瑛互相看了一眼,笑道:「這麼高興,陛下是不是又賞了妳什麼?」

  卞氏搖搖頭,把剛才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她說得很小心,生怕引起唐瑛的不快,或者長公主的反感。不過,她也清楚,長公主對陳留王劉協一直有所保留,唐瑛對陳留王更是一直心存不滿,聽到這個消息,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

  果然,長公主輕笑了一聲:「皇后,這的確是件好事。」

  唐瑛的表情複雜得多。「事是好事,可是貴人要辛苦一點,要多為陛下留下幾個子嗣才好。堂堂天子,只有一個孩子,未免太孤單了些。」

  卞貴人心領神會,輕聲笑道:「只要皇后滿意,我是不怕辛苦的。況且皇后身體復原,每日練習,又與寶玉朝夕相處,未必不能成為玉鼎之體。」

  「這個于吉,倒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唐瑛不動聲色的沉吟道。

  長公主眉梢一挑,立刻提醒道:「這等化外之民,就算有本事,也輕易不能招惹。在他們眼裡,皇家可不算什麼,與普通庶民無異。可是對我們來說,與這些人來往,往往是招禍之本。」

  唐瑛不自然的笑了兩聲,低下了頭。

  長公主見了,暗自嘆息。

  ……

  劉辯走進了長公主府,看看已經守候在一旁的劉協,不免愣了愣。「姊姊這是要辦家宴嗎?」

  長公主從後室走了出來,輕笑道:「是啊,你最近一直在忙,難得見你一趟,所以置辦了一些酒菜,請你和阿協過來喝兩杯。不知陛下可願賞光?」

  劉辯哈哈大笑,挽住長公主的手臂。「姊姊這麼客氣,我心裡倒有些不安起來。莫非是做錯了什麼,姊姊要怪罪我嗎?」

  「怪罪是不敢。不過,有一件事,我是想當面向陛下問個明白。」長公主伸手攬住劉協,輕輕的將他推到劉辯面前。「你現在也有了皇子了,怎麼安排我們唯一的弟弟,你可曾有定論?既然你讓我做首輔大臣,今天我這個首輔大臣就來主持個公道。」

  劉辯眨了眨眼睛,看看愕然的劉協,又看看故作嚴肅的長公主,忽然明白了。

  「論公,妳又是首輔大臣,論私,妳是姊姊,這件事怎麼處理,還請姊姊拿個章程,如何?」

  長公主鬆了一口氣。「讓他去西域,自己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如何?」

  劉辯一聽就懂了。他點點頭:「我沒意見,不過,阿協還小,姊姊捨得他吃這樣的苦嗎?」

  長公主轉向劉協。「阿協,在姊姊和皇兄面前,你無需遮掩。你自己說,是願意去西域自己征服一片土地,還是願意留在中原,做一個富貴閒人?不管你選擇哪一個,姊姊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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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 00:23:37 |只看該作者
第455章 未雨綢繆

  劉協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他已經明白了,這是長公主姊姊的意思,但是皇兄並不反對。他們都不希望他的身份繼續這麼尷尬下去,要立刻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如果是想自己擁有一片天地,那他就要自己去征服。如果他不肯吃這個苦,那就留在中原,做個富貴閒人。

  富貴不用愁,但關鍵是閒人。

  同樣,把征服的目標定在西域,也是長公主煞費苦心的選擇。西域離中原萬里,而且沒有中原富饒,就算他征服了西域,也無法影響中原的江山。征西將軍張遼是長公主的夫君,皇兄的親信,有張遼在,沒有人敢對他不利,同樣,他也很難在張遼的眼皮子底下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如此一來,他和皇兄之間就不可能再發生什麼衝突。

  這可能是長公主所能想出的最好的辦法,既保全了他的前程,又避免了兄弟相殘的慘劇。

  他知道長公主一直有這樣的擔心,但是沒想到來得這麼突然,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不過,他隨即又釋然了。這件事一直掛在長公主的心裡,何嘗又不是一直堵在他的心裡。如果能就此做個決斷,那也是好的。

  劉協突然之間平靜下來,笑眯眯的看著劉辯:「皇兄,我倒是想去西域,像皇兄征服鮮卑一樣,征服一片天地,可是我實力不足,不知皇兄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長公主也把目光轉向了劉辯。劉協說的也是實話,他才十二歲,把他一個人放到西域,他能做什麼?至少也要給他配一個強有力的班底,既保證他的安全,也讓他有這樣的實力去征伐。

  「阿協。只要我能辦到的,你要什麼,我給什麼。」劉辯鬆開長公主,伸手摟住劉協的肩膀。「而且,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以為西域就是沙漠中的小國。你要把眼光放得遠大一些。把西域的概念一直擴大到大海之濱。貴霜、安息,甚至包括羅馬,都是西域的一部分,別說是你,就算是你的子孫,也會有足夠的發展空間。」

  劉協笑了,雖然笑得有些勉強,卻總算心安。有了劉辯這句話,他就可以安心起程了。人才不用擔心。只要他能讓對方服膺,劉辯就不會阻攔。

  「既然如此,皇兄能否先將西域的資料讓我熟悉熟悉?」

  「當然,回頭我就讓人給你送過去。不過你可要有心理準備,最近貴霜、安息每天都有新消息來,夠你看一陣子的。」

  見劉辯、劉協說得親熱,長公主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雙手合什,暗暗向天祈禱。

  ……

  晚宴過後。劉協告辭而去,長公主將劉辯留了下來。引入內室。請劉辯入席之後,她神情莊重的給劉辯行了一禮。劉辯大吃一驚,連忙扶起。

  「姊姊,這是何意,我承受不起啊。」

  「這是替阿協向你致謝,也是替先帝向你表達一分謝意。我知道。先帝雖然一直有意將帝位傳給阿協,但是他對你依然有一份父子情,他並不願意看到你們兄弟相殘。」

  劉辯笑了起來。先帝對他如何,他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劉協雖然對帝位唸唸不忘,但要說他有弒君之心。恐怕也不盡然——畢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心腸還不至於這麼歹毒。當然了,這只是指目前而言,如果發展下去,誰也說不準。

  有時候,形勢不由人,不是劉協一個人能決定的。

  「那我也要謝謝姊姊。」劉辯鄭重的還禮。「姊姊幫我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我也算能在青史上留下一點好名聲了。」

  長公主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剎那間,她彷彿回到了十年前,姊弟二人在宮中無憂無慮地玩耍時的情景。過了一會兒,她又收起笑容,提醒道:「你要多陪陪皇后,她想要一個孩子,都快想瘋了。別讓她做出傻事來,失了皇家臉面。」

  聽完了長公主的擔心,劉辯點點頭。「姊姊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

  劉協回到自己的住處,見諸葛亮正指揮著一些人將一隻隻青囊擺放整齊,不由得愣了一下。

  「什麼東西?」

  「蔡尚書派人送來的資料,說是有關西域的。」諸葛亮也一頭霧水。蔡琰突然派人送來這些東西,他卻不知道是何用意,又不能不收,只好先接下來,等劉協回來再作處置。「殿下莫非要去西域?」

  「差不多吧。」劉協站在像一面牆似的資料前,心中暗暗吃驚。沒想到短短幾年時間,皇兄居然對西域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僅資料就收集了整整一面牆。他這段時間天天跟在皇兄左右,居然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謀定而後定,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啊。

  「孔明,如果我去西域,你願意跟我去嗎?」

  諸葛亮怔了一下,轉身取出一隻青囊,拉開絲繩,從裡面拿出一張地圖,鋪在案上。

  「殿下是說,去西域征服這一片天地嗎?」

  劉協看著地圖,茫然不解。「這是哪裡?」

  「這就是西域啊。」諸葛亮笑道:「這就是殿下想去征服的西域。不過,和我們原本印象中的西域有些區別。」他在地圖上虛劃了一圈:「常說的西域大概是指這一片。這裡就是蔥嶺,蔥嶺以西,就是貴霜……」

  看著指點江山的諸葛亮,劉協忽然有些赧然。諸葛亮對西域的瞭解比他精深多了,平時也沒看到了做功課啊,他怎麼知道這麼多東西?

  「殿下發愁的時候,臣隨便看來的。」諸葛亮笑嘻嘻的說道:「沒想到居然真有機會用上了。」

  劉協看著諸葛亮的笑臉,也笑了。他知道,諸葛亮留心西域的事,自然是想建功立業。在天子的強勢碾壓下,袁氏兄弟根本不是對手,國內很快就會一統,要想建功立業,只有開疆拓土。西域是一個最明顯的選擇,以諸葛亮的功業心,他不留心才怪呢。

  至於是跟著劉辯還是跟著他劉協去西域,對諸葛亮有區別嗎?

  當然,諸葛亮傾向於誰,對他劉協來說也沒區別。

  「『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孔明,陛下說得沒錯,你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諸葛亮眼神一閃,又說道:「哦了,剛才賈令君派人來說,說有一些關於西域的密探要交給殿下,希望殿下這邊派一個合適的人接手。」

  劉協沉吟片刻:「你覺得誰接手比較好?」

  「有一個人選,不過現在還在山東,殿下願意派人去請嗎?」

  「誰,居然還要派人去請?」

  「因為他現在還在曹操的麾下。曹操對他禮遇有加,如果殿下沒有足夠的誠意,恐怕他不會動心。」諸葛亮笑笑:「殿下,我們要去西域征戰,最大的敵人不是其他人,而是戲志才。這個人的境界也許不如戲志才,可是要論智謀,應該能和戲志才不相上下。」

  劉協非常意外:「戲志才在西域?」

  諸葛亮點點頭:「在鵠鳴山的時候,天師道的人便說他與盧夫人一道去了西域,尋找儒門淵源。他也許未必會看得上那些蠻夷之君,但是以一個外鄉人,要想接觸到隱秘之事,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與權貴交結。戲志才就像一隻鋒利的錐子,就算他不想露出鋒芒,也是藏不住的。所以我想,他很可能會成為我們最強大的敵人,應該提前做一些準備。」

  「戲志才再強,還能比你強?」

  「再過十年,臣也許能和他一較高下,可是現在,臣還不是他的對手。」

  「好吧,你說說看,這個堪和戲志才做對手的人是誰,我明天就請陛下下詔,召他來長安。」

  「潁川陽翟人,郭嘉郭奉孝。」

  ……

  東郡,濮陽。

  郭嘉忽然一躍而起,手中的酒全灑在前襟上。坐在對面的曹操也嚇了一跳,愕然問道:「奉孝,你怎麼了?」

  郭嘉摸摸腦袋,茫然四顧,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剛剛做了一個噩夢。」

  曹操哈哈大笑:「奉孝,雖然天色已晚,可是你還沒有睡,怎麼會做噩夢?說來聽聽,你究竟夢到了什麼,哈哈哈……」

  「我夢到和將軍永別了。」

  曹操一怔,瞪起了眼睛:「是你死了,還是我死了?」

  郭嘉愣了愣,又道:「誰都沒死,可是……就是再也見不到了。我們之間好像隔一片海,我向這邊看,也能看到將軍的身影,向那邊看,也能看到將軍的身影,卻怎麼也看不清將軍的面容。我在想,那片海會不會就是黃泉?」

  「呸!呸!」曹操連呸兩聲,「別胡說,你才多大年紀,就夢到黃泉。海……」他沉吟片刻:「莫非你這個夢的徵兆,是指我將要出海征伐嗎?我曾經依附袁紹,現在又有戰功,再加上有龍,奉詔出海征伐,應該是合適的結局。而你肺不好,不宜前往潮濕之地,出海自然更不適合。莫非……」

  郭嘉想了想,也覺得有些道理,可心裡卻依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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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 00:23:49 |只看該作者
第456章 秋雨與秋風

  鄴城,袁紹看著眼前的地圖,眼神淒涼,臉色灰暗。

  他不由自主的裹緊了身上的錦袍。不久前,剛剛下了一陣秋雨,空氣中突然多了幾分肅殺,涼意逼人,似乎冬天提前來了似的。

  可是袁紹知道,秋天還遠,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更何況對於他來說,就算是真正的凜冽寒冬,他也不會感覺到任何寒意。光境中階,足以讓他抵禦任何寒風。

  他感受到的不是寒意,而是殺意,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殺意。

  擁有應龍命的徐晃,曾經的部下曹操,白馬將軍公孫瓚,黃巾大帥楊鳳和管亥,這些人從不同的方向殺來,就像一群狼,虎視眈眈的盯著冀州,盯著他袁紹,要將他撕成碎片。

  他現在的處境比當年的大賢良師張角還要危險。張角至少還擁有佔絕對優勢的兵力,也只有皇甫嵩一個對手,在黃巾軍內部也沒什麼懷疑的聲音,即使張角身死,張梁、張寶先後戰敗,黃巾軍也沒有出現什麼叛變的現象,相反有數萬黃巾軍寧可投河而死,也不肯投降的悲壯場面。

  可是袁紹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忠誠,這樣的愛戴。從他起兵起,河北人對他的效忠就不是那麼純粹。河北系和汝潁系之間的明爭暗鬥就沒有停止過。那時候形勢一片大好,這些分歧還只是一些暗流,不引人注意。隨著形勢的惡化,朝廷大軍的合圍之勢形成,內部不和諧的聲音漸漸的強了起來,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袁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事。如果強力打壓,會不會激起河北人的強烈反抗,最終導致決裂?如是不打壓。會不會有縱容之嫌,最後不可收拾?不管怎麼說,如果河北人拋棄了他,他就將成為喪家之犬。

  此時此刻,袁紹深深的感受到了立足河北而不是汝潁的劣勢。袁術如此不堪,直到最後戰死之時。部下也沒有如此明顯的反對聲音。河北人終究是河北人,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的支持他,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而已。

  現在,沒有了利用價值,河北人準備拋棄他了。

  士大夫,以儒門自許,以忠孝標榜,最後卻不如不識一字的黃巾軍忠義。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個諷刺。如果有機會讓袁紹在河北世家和黃巾軍之間做一個選擇。他會毫不遲疑的選擇黃巾軍。

  只可惜,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黃巾軍現在已經是天子的子民,四個黃巾系的將領中,有三個正在參與對他的圍攻。想起當初天子為了招降郭泰、楊鳳,不惜孤身入營的舉動,袁紹長吁短嘆。

  門外響起輕輕的腳步聲,郭圖出現在門口。在身後秋雨的襯托下,他的銀面具顯然有些詭異。

  袁紹收回紛亂的思緒。招了招手。

  「公則,又有什麼消息?」袁紹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厭煩。嘆了一口氣。一看到郭圖這副樣子,他就知道沒什麼好消息。最近一次好消息,他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郭圖走到袁紹身邊,將一張紙條遞給袁紹。袁紹展開看了一眼,眉頭一挑,遲疑了良久。眼中閃過不解之意。「益州廣漢發現古墓,與我何關?」

  郭圖暗自嘆了一口氣。袁紹最近情緒低調,連腦子都轉得慢了,居然沒想到其中的聯繫。

  「盟主,這個古墓可不是因為盜墓或者地震而發現的。是朝廷做出了周密安排發掘的。領頭的蔡邕是有名的通儒,發掘之前,他就從洛陽帶去了一批儒生,可見這個墓裡可能有著非同小可的信息,必將震動天下。儒生手無寸鐵,也許不可怕,可是他們善於蠱惑人心,萬一發掘出對盟主不利的古籍,豈不是雪上加霜?」

  袁紹轉了轉有些呆滯的眼珠,這才明白了郭圖的擔心。儒門最擅長的是造輿論,不論是口頭流傳的童謠,還是書之竹帛的讖緯,都是輿論的一部分。他這個儒門領袖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輿論造出來的,鳳系血脈加上四世三公的家世,再經過一些名士與相關讖緯的附會,最終把他推到了儒門領袖的位置上。

  如果現在出來一份古籍,說袁家根本不是什麼鳳系血脈呢?

  或者冒出一個什麼舜帝並不是什麼上古聖王,而只是一個奸佞之徒呢?

  這樣的事並非不可能出現,作為儒門中人,袁紹太清楚儒生修改了多少典籍,顛倒了多少黑白,混淆了多少是非,標準只有一個:是否符合自己的需要。如果劉辯現在為了從輿論上打倒他,造出一個驚世駭俗的新說法,他一點也不奇怪。

  「那麼……我又能如何呢?」袁紹側過頭,靜靜的看著郭圖。

  郭圖沉默。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如今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就算聽到了磨刀的霍霍聲,也無計可施。

  窗外的秋雨更緊,有秋風吹過,細雨從窗戶裡飄了進來,飄進袁紹的脖子,涼意襲人。袁紹將身上的錦衣裹得更緊了一些,木然的看著瀟瀟秋雨。

  ……

  小槐裡,秋高氣爽,景色宜人。

  劉協在馬背上再次躬身施禮。「皇兄,送行千里,終有一別。皇兄止步吧,臣弟就此別過。」

  以諸葛亮、孫策等人為首的一群年輕人齊唰唰的躬身行禮:「陛下止步,臣等就此別過。」

  劉辯打量著這一張張或興奮,或無奈,或黯然的臉,笑了笑。「諸位,此去萬里,一別經年。你們中的很多人將在西域開始自己的事業,也有很多人可能再也看不到家鄉。可是有一點,我希望你們記住:正如當初張騫西行,讓我大漢知道了萬里西域,班超投筆,讓西域三十六國重歸朝廷一樣,你們要做的也是一件必將載入史冊的大事。你們要比張騫走得更遠,你們要征服的土地也比西域三十六國更多,你們之中,不僅會出現一個博望侯,一個定遠侯,還會出現西域之王。」

  劉辯將目光落回劉協的臉上。「陳留王,安世高也是一個王子,為了傳播佛祖的智慧,可以不遠萬里來到大漢。如今,你率師西征,將我大漢文明傳播到萬里之外,可比他的任務重多了。好在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我相信你一定能獲得比他更加輝煌的成就。」

  劉協微微一笑:「多謝皇兄鼓勵,如此重任,臣弟且喜且懼。臣弟深知德薄才淺,難當大任,西行之後,諸多事宜,還請皇兄多多指教,多多支持。臣弟願意做皇兄的駕前先鋒,為皇兄效犬馬之勞,為大漢盡綿薄之力。」

  劉辯笑了。他知道劉協在想什麼。「你放心好了。山東將平,不知道有多少才智之士為了建功立業遠赴西域。你不用擔心人才的問題。天下從來不缺人才,只缺發現人才的慧眼,和為人才提供用武之地的胸懷。」

  「皇兄所言有理,臣弟記下了。」得到了劉辯的親口承諾,劉協鬆了一口氣,再次向劉辯告辭,轉身準備上馬。劉辯叫住了他,擺了擺手。王越牽著駁獸走了過來。劉辯接過駁獸的韁繩,塞到劉協的手中。

  劉協愣住了。「皇兄,這是……」

  「此次西征,西域小國,不足為慮,真正要擔心的對手是鮮卑人。駁獸是鮮卑人的神獸,對他們有一定的震懾力。我將駁獸送給你,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劉協大驚,連忙推辭。「皇兄,駁獸是你的坐騎,臣弟如何敢乘。」

  「我將鮮卑人趕到西邊去,原本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親征西域。現在由你代勞,駁獸當然應該交給你。西域萬里,我都可以託付給你,何況是一匹坐騎?阿協,不要推辭了。」

  劉協還待再說,諸葛亮提醒道:「殿下,駁獸是神獸,能日行千里,這是陛下對殿下的殷切希望,是對西征的祝福,殿下怎麼能推卻呢。」

  劉協聽了,這才接受,再三拜謝。不過,他卻不敢乘坐,而是讓孫策牽著,自己還是上了原本的坐騎,拱手道別,漸漸遠去。

  劉辯站在路邊,面帶微笑。

  隨從的文武官員依次從劉辯面前走過,一一施禮,然後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踏上了漫漫西行路。

  劉辯一一點頭致意,直到最後一個身影消失在遠處,劉辯才收回了目光,轉身向回走。

  賈詡緊隨其後,輕聲說道:「陛下,駁獸……可不是一般的坐騎,萬一陳留王駕馭不了……」

  「連一匹駁獸都駕馭不了,還怎麼征服鮮卑人?」劉辯擺擺手,示意賈詡不用再說了。他知道賈詡在擔心什麼,無非是怕給人留下話柄。可是他擔心的卻不是這個,以劉協的謹慎,如果他沒有足夠的把握,他可能終生都不會騎上駁獸。如果連這一步都跨不出去,這西征之路很可能就是劉協的不歸路。不僅他逃不掉鄭莊公的惡名,還會使大漢向外拓展的腳步受到重創。

  他好不容易將大漢才俊的注意力引向外部,又怎麼願意看到劉協敗亡。

  「文和,你想想辦法,物色一兩柄好劍,找合適的人給陳留王送去,助他一臂之力。」

  賈詡眨了眨眼睛:「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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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亡國之道

  太平三年的秋天,注定將成為一個不平靜的秋天。

  原本令天下人矚目的山東平叛戰爭突然被人冷落了,除了正在準備交戰的雙方將領,其他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益州,一個剛剛發掘出來的古墓。

  這個古墓能引起這麼大的反應,自然是因為其中發現了與眾不同的東西。自從蔡邕的第一份簡報送到洛陽,這個古墓中出土的器具就引起了無數人的關注。大量博學或自以為博學的人,引經據典,對那些與中原禮器迥異的祭器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猜測,但是誰也無法做出一個令人信服的論斷。

  爭論在所難免,而有爭論的東西,往往也容易成為焦點。

  因為議政,洛陽原本就聚集了不少賢良文學,整天議政,已經有些倦了,畢竟政治這東西禁忌話題太多,不是所有人都敢放言,突然多了這麼一個話題,可以無所顧忌的猜想,自然比政治更吸引人。開始的時候,這還只是茶餘飯後的閒談,漸漸的,這個話題就超過了議政,變成了主流。

  隨著越來越多的簡報傳到洛陽,更多讓人無法理解的事物出現在人們面前,很多人坐不住了。有的不再去參加議政,而是轉而想方設法進東觀查閱資料,第一時間接觸簡報,有的乾脆收拾行裝,起程趕往益州,要進行實地考察。

  司徒楊彪原本就被這些儒生吵得暈頭轉向,聽說有人願意去益州。他求之不得,一律放行。讓這些閒得無事,偏偏生了一張利嘴的傢伙趕到益州,既減少了洛陽的不安定因素,也減輕了司徒府糧食供應的困難,可謂是一舉兩得。

  就連荀彧都撫額而慶。這段時間。他也被這些儒生折騰得不輕。

  其中就包括孔融。

  論辭鋒犀利,孔融可能不如禰衡,但是論學問深厚,禰衡和孔融比就差遠了。如果拿劍客來做比較,那禰衡就是劍走偏鋒,咄咄逼人,而孔融則是重劍無鋒,無隙可擊。

  在這個時代,知識的傳承並不普及。水平高下,在於見識:見得多不多,有沒有過人之識。兩者之中,其中又以見為基礎,所謂見多方能識廣。荀彧之所以見識卓著,是因為他可以看到很多人無法見到的典籍,知道更多的真相。在這方面,孔融絲毫不遜於他。孔家家藏的典籍也許沒有荀彧收藏的那麼雜。但是在儒學經典的積累上,有不少資料是荀彧也沒見過的。

  身為孔門嫡傳。孔家的底蘊當然不是一般的家族可以比擬的。

  除了學問之外,荀彧底氣不足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不論是家世還是個人名望,孔融都比他強上幾分。不論是學識還是文采,孔融都有明顯的優勢。除了修行——荀彧又不是劉辯那種喜歡動手的粗人,讓他和孔融揮拳頭,以武力論高下。他可幹不出來。

  孔融離開洛陽,荀彧長出一口氣,隨即又有些幸災樂禍。

  孔融取道長安去益州,以他的脾氣,少不了要和劉辯較量一下。他和禰衡一樣。從北海趕來,不是為了議政,而是為了和劉辯論理。禰衡為此不惜千里迢迢的追到益州,孔融順道,更沒有道理過城門而不入。

  ……

  驪山。

  劉辯站在古烽火台上,看著遠處的秦始皇陵。夕陽西下,為高大的皇陵鑲上了一道金邊,植滿松柏的封土堆有夕照的映襯下顯然更加幽深。天邊的晚霞如同烈火,格外絢爛。

  一隻大鷹,在空中盤旋,悠閒自得。

  通過大鷹的眼睛,劉辯將方圓十里以內的情況盡收眼底,震撼不已。

  他前世來過秦始皇陵,參觀所謂的世界第八奇蹟——秦始皇陵兵馬俑,那時候秦始皇陵雖然還沒有發掘,卻已經做了不少探測,知道這片封土下藏著一個縮微版的大秦帝國。有沒有秦代以前的典籍,他不知道,但是此時的秦始皇陵離建成之日更近,封土也更高,而且更接近於正方形。

  換句話說,此時的秦始皇陵更像金字塔,只是規模沒有那麼大,沒有那麼陡。

  可是,即使是埃及,也不是所有的金字塔都像胡夫金字塔那麼大,那麼陡。如果放寬一些標準,稱秦始皇陵為東方的金字塔,也不算太離譜。

  難道鳳系血脈和文明真的來自西方?

  劉辯雖然覺得這個結論太過匪夷所思,卻不能完全否定。他很清楚,就在這片土地下,還埋藏著一個東方文明格格不入的兵馬俑。就像彈汗山的神像一樣,兵馬俑的藝術風格就像是擺錯了地方的希臘雕塑,在華夏藝術史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顯然特別突兀。

  「陛下,想好了沒有?」蔡琰興致勃勃的攛掇道。廣漢的那座墓掀起了一場大風波,她還嫌不夠,鼓動劉辯發掘秦始皇陵。廣漢那座古墓雖然驚世駭俗,卻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至今沒有發現文字。沒有文字,就沒有明確的記載,很多問題就很難有一個明確的結論。

  秦始皇陵則不同,這裡面肯定藏有很多典籍,而且年代相去不遠,只要通曉古文字,就能解決很多爭論。對於蔡琰來說,秦始皇陵顯然比廣漢的古墓更有誘惑力。

  「這事不能急。」劉辯笑著搖搖頭:「我們不是項羽,挖墓不是為了盜財,而是為了解決懸而不決的學術問題。廣漢那座古墓沒有書籍,其實是一件好事。封了這麼久的墓,一旦打開,所有的書都有可能在瞬間化為灰燼。在沒有想出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之前,就算在秦始皇陵找到了過去的典籍,你也看不了。」

  「有這樣的事?」蔡琰睜大了眼睛。

  「我有必要騙妳嗎?」劉辯無奈的搖搖頭:「真的,相信我。」

  「陛下,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蔡琰好奇的追問道:「難道你盜過墓?」

  「妳胡說什麼呢。」劉辯惱了。敲了一下蔡琰的額頭:「妳這小腦袋裡面,整天在想著什麼?妳什麼時候看我去盜過墓?」

  蔡琰摸著額頭,嘿嘿笑了一聲,轉著眼珠,正打算再勸兩句,有人來報。孔融求見。

  劉辯很意外,孔融不是在洛陽議政嗎,怎麼突然跑到長安來了。他看看蔡琰,蔡琰也一頭霧水。劉辯想了想,讓蔡琰等人先避一避,讓人把孔融請上來。

  沒過一會兒,孔融大步流星的走了上來。他身高八尺左右,雖然是個書生,卻相貌堂堂。器宇軒昂,就像一柄巨劍,凜然不可侵犯。

  「孔卿好風采,難怪禰正平對孔卿青眼有加。」

  孔融微微一笑:「得知陛下對禰衡如此器重,臣心甚慰。聞說陛下在扞關刻石論道,天下傳頌。臣不才,有不明之處,還請陛下指教。」

  劉辯眉毛一掀。明白了孔融的來意。這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上門踢館啊。他微微一笑:「聞說孔卿在洛陽舌戰群儒,罕有敵手。怎麼,孔卿高手寂寞,到長安來挑戰?」

  孔融笑而不語,平靜中帶著一絲倨傲,禮節周到而毫不謙卑。大有要與劉辯分庭抗禮的架勢。

  劉辯揮了揮衣袖,轉過身去,雲淡風輕的說道:「很可惜,朕怕是要讓孔卿失望了。」

  孔融愣了片刻,臉色有些不悅。「陛下不屑與臣言論?」

  「非也。孔卿天下名士。能與孔卿一言,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夙願。不過,孔卿想必知道,朕並非儒者,而且一向對空談誤國的儒者不屑置評,所以……」

  孔融看著似笑非笑的劉辯,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哪裡是避而不戰,這簡直是挑釁啊。什麼叫空談誤國的儒者?聖王之道,乃是儒門千年的智慧結晶,怎麼成了空談。

  「聞陛下之言,似乎對儒者有不少偏見,臣不才,願與陛下探討一二。」孔融拱拱手,戰意更加盎然。

  「這種亡國之道,有什麼好討論的?」劉辯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如果孔卿真有做學問的興趣,不如我們說點實學,不比說那些沒用的東西更好嗎?」

  孔融眼角抽了抽,差點氣得跳起來。說儒者空談誤國已經很過份了,現在居然變本加利,說儒道是亡國之道,如果不把這個道理辯明白了,他這個孔氏後人還有什麼臉面立足於世?

  孔融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笑容,哪怕是禮節性的。他抗聲道:「敢問陛下,儒道何以與亡國之道並稱?」

  「呃,敢問孔卿,周天子治下諸國,哪一國儒學最隆?」

  孔融傲然道:「那還用說,當然是魯國。」

  「春秋五霸中,有魯國嗎?」

  孔融頓時語塞。

  「戰國七雄中,有魯國嗎?」

  「這個……戰國時,魯國雖然實力不彰,可是齊國卻是東方大國,而齊魯並稱,皆是儒門盛行之地。」

  「好吧,就算齊國也是儒學大國,可是齊國空有天下之半,不也被秦國滅了嗎?」劉辯斜睨著孔融,指了指遠處的秦始皇陵。「夫子遊歷天下,唯不入秦。可是最後統一天下的偏偏卻是秦國。朕不免懷疑,是否齊魯之亡,正是因為有儒,而秦國統一天下,正是因為夫子未曾入秦?」

  「陛下,怎麼能這麼說呢……」

  劉辯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孔融。「朕學問淺薄,難免有所誤會。不如這樣吧,請孔卿告訴朕,自夫子創立儒門以來,有哪一個國家是因為儒學而興盛的?」

  孔融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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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簡單粗暴

    有崇儒而亡的,卻沒有因崇儒而強的,就算劉辯的論斷有些失于簡單,卻不能說他全無道理。

    孔融准備了一肚子的話,此刻面對劉辯的這個問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一定在想,大漢就是因為儒學而興盛,孝武皇帝就是因為獨尊儒術才建立赫赫武功,是不是?”

    孔融本想點點頭,他本來就是想這麼說的。可是一看劉辯那一臉的譏諷,他又放棄了。不用劉辯再說,他也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就像孟子的辯論術一樣,這是提出一個看似能夠接受的論點,最後卻將導出一個相反結論的技巧。

    他是辯壇上的高手,豈能上這樣的當。可是,舍棄了這個例證,不管他怎麼想,他也無法回答劉辯這個看似非常簡單的問題。

    孔融很困惑,他甚至覺得有些荒誕。自己不遠千裏,跑到長安來,難道是為了這個結果?

    他想到了禰衡,忽然心有所動,意識到禰衡為什麼氣勢洶洶的趕到荊州,卻沒了下文,最後成了劉辯手中的利劍,反戈一擊,將益州世家整治得死去活來,傷亡慘重。

    當然,他肯定想不到禰衡比他經受了更多的折磨。不管怎麼說,他守北海有功,劉辯對他還是客氣的。

    對劉辯來說,辯才固然是一項能力,但辯才的好壞改變不了問題的本質。好的銷售員能將稻草說成黃金,卻不可能真的將稻草變成黃金。儒學在儒門的眼裏當然是世上最好的學問。可是改變不了儒學天生的缺陷。儒學從誕生那一天起就是為王權服務的,承認王權的合理性,維護王權的至高無上,是儒學邏輯的基礎。不論是仁義,還是忠孝,歸根到底都是為了鞏固王權。

    區別只有于手段不同。不管是禮教還是德教,都承認一個前提,那就是大一統,承認天子的權威性。

    從這一點上來說,李斯、韓非子這兩個儒門弟子卻成了法家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因為法家同樣認可王者遊離于法律之外。法是王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犯了法,卻無法治罪。

    法家與儒家的區別只在于法家幹脆把法交給王。而儒家只能通過虛無縹緲的天來限制王。

    既然虛無縹緲,就難免無法落到實處。對于劉辯這樣的人來說,千言萬語,不如一拳。不管你的詞藻多麼華麗,不管你的辭鋒多麼犀利,如果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就都是廢話。

    所以他給了禰衡一拳。對于孔融這樣的忠臣名士,他客氣一點。只提了一個問題。

    一個問題,就點中了儒門的死穴。堵住了孔融的滔滔辯詞。如果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他沒有興趣聽孔融說任何話。孔融滿腹經綸,偏偏就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孔融面紅耳赤,進退兩難。

    劉辯指了指遠處的秦始皇陵。“知道那是什麼嗎?”

    孔融看了一眼,默默的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可是他不知道劉辯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儒門內最大的爭論。就是今古文,爭論的焦點,無非是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經過這麼多年,可能你們自己都搞不清了。”劉辯笑了笑:“不過。我卻有一個比較簡單的辦法,打開秦始皇陵,找到裏面陪葬的典籍,兩相比較,孰真孰僞,不就是一目了然了嗎?孔文舉,你覺得現存的儒門經典中,可能有多少是僞書?”

    孔融的頭皮一陣發麻,眼中露出掩飾不住的驚惶,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作為聖人後裔,他太清楚僞書的泛濫有多嚴重。如果真的打開秦始皇陵,並且在裏面發現了漢代以前的儒門經典,當今傳讀的很多經傳都會成為笑話,儒生們費盡心機解釋的好多微言大義也會成為無稽之談。

    包括三皇五帝的道統在內,因為這些絕大多數都是漢儒的發明。漢儒綜合百家,將很多原本屬于道家、墨家先賢的人物一起整合到儒家道統中來,其中最明顯的就是黃帝。黃老並稱,原本是道家崇拜的先賢——孔子從來沒有提及過他——現在卻成了華夏文明的始皇,也是孔子推崇的堯舜的共同祖先。

    可以想象,一旦發現與現有儒家體系不同的古籍,儒門造假的事情就遮不住了。

    而這幾乎是必然的事。

    對儒門來說,這無異于是一個滅頂之災。

    “陛下……認定儒道是亡國之道,要將儒門趕盡殺絕麼?”

    劉辯瞥了孔融一眼,搖搖頭,有些無奈,有些自嘲。“錢串子雖然不能當錢用,卻也少不得。朕如果要將儒門趕盡殺絕,何必等到今天。”

    孔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剎那間,他仿佛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遍。

    “不過,儒門要想重新成為真正的治國之道,有兩個短處必須先解決。”

    孔融躬身一拜:“敢請陛下言明。”

    劉辯沈吟良久:“一則為虛,一則為僞。”他轉過頭,打量著孔融。“儒門以鳳凰自居,鳳凰能浴火重生,儒門能否如此?孔卿,你能為國家守住北海,朕非常感激。能不能守住儒門,能不能將亡國之道變成強國之道,朕希望你能再建新功,不知道你有沒有信心?儒門常說,五百年有聖人出。可是朕覺得,五百年太久,只爭朝夕。孔卿,時不我待啊。”

    孔融如釋重負,喜極而泣。“臣敢不從命。”

    ……

    孔融昂著頭而來,低著頭而去。

    蔡琰從後面繞了出來,笑嘻嘻的說道:“陛下,你的三寸舌鋒可是越來越犀利了,連登過龍門的孔文舉都被你擊敗了。”

    劉辯吐出舌頭,晃了晃:“是麼。你有沒有興趣大戰三百回合?”

    蔡琰紅了臉,轉身要退,劉辯哪裏肯讓她逃,伸手將她拉了過來,摟在懷中,低頭親了上去。舌尖挑開蔡琰柔軟的雙唇,攻了進去。蔡琰面熱心跳,想要推開劉辯,卻又舍不得,一時手足無措。

    董白從旁邊踱了出來,重重的咳了一聲。蔡琰像受驚的兔子,連忙從劉辯的懷中掙紮出來。劉辯哈哈大笑,握著蔡琰的手,不讓她逃走。另一只手抓住董白拽了過來,帶著三分蠻橫的吻了上去。董白不但沒有像蔡琰一樣欲拒還迎,反而奮起反擊,緊緊的摟著劉辯的脖子,幾乎將整個身子都掛在劉辯身上,咬著劉辯的嘴唇不放松,啐啐有聲。看得蔡琰眼熱不已,既羨慕又嫉妒。

    過了好半天。董白松開了劉辯,示威的揚起了下巴。蔡琰翻了個白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以示不屑。董白聳聳肩,嘎嘎大笑,昂首挺胸,龍行虎步的走了。

    “陛下……”蔡琰撅著嘴,幽怨的搖著身子。

    劉辯抹了抹被董白咬破的嘴唇。有些無奈。“你看,有時候簡單粗暴的確比較好用。”

    “難道陛下要每個人都像她一樣不讀書?”

    “沒有啊。”劉辯想了想,又說道:“阿琰,最聰明的人會將最複雜的問題以最簡單的方式表達出來,只有笨蛋才會將原本簡單的問題搞得複雜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為什麼說儒家是亡國之道。就是因為儒門不僅虛,而且僞。虛,則禮儀繁複難明,浪費精力;僞,則無法面對真正的問題,只能多方掩飾,將原本簡單的問題搞得複雜了。我最崇拜的一位智者,只用一個簡單的公式就揭示了世上最複雜的問題。”

    “什麼人這麼高明,臣妾能不能見見這位智者?”

    “這個……”劉辯撓頭了。怎麼才能將蔡琰引見給愛因斯坦呢?這可有點麻煩。

    除非揭開龍文明的最終秘密,發現時空的終極秘密。

    唉,也不知道戲志才的進展如何。

    ……

    在盧夫人的陪同下,戲志才緩緩的走上了祭壇,靜靜的看著數百面容各異,神情卻同樣緊張的祭司們。

    這些祭司都是信奉瑣羅亞斯德教的信徒,他們接到了薩珊的邀請,從四面八方趕來,要觀瞻光明神的使者,見證光明神即將重現人間的重要時刻。在此之前,已經有人得到了消息,這位光明神的使者來自東方的大漢國——一個以火神之子自居的神秘國度,那裏盛産絲綢,遍地黃金,所有貴人們身上的絲綢都是從那裏而來,而販運這些絲綢的商人都賺得盆滿缽滿,富得流油。

    不管是因為信仰,還是貪婪,戲志才的形象已經在他們的心目中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當他們看到盧夫人的時候,都發出驚歎,覺得她的美貌不僅配得上光明神的使者,即使是當作天使也綽綽有余。可是當戲志才本人出現在祭壇上時,他們卻有些失望。

    戲志才雖然談不上醜陋,卻也沒有神使的莊嚴。

    祭壇下泛起一絲騷動。

    戲志才早有准備,從容的伸出雙臂,仿佛托起一輪太陽。他微微的仰起頭,用熟練的波斯語吟誦起了瑣羅亞斯德古經——《阿維斯塔》中的經文。這是他幾個月學習的結果。經文一出口,立刻壓制住了祭司們的猜疑。他的發音非常標准,標准得連這些學習了一輩子《阿維斯塔》的祭司都歎為觀止。更重要的是,他的聲音中氣充沛,渾厚之極,即使是在最偏僻的角落,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如在耳畔。

    隨著經文從他的嘴中流淌而出,回蕩在整個神廟內,一團明亮的火苗從戲志才的掌心湧出,漸漸籠罩了他的全身,幻化作一頭兩丈高的巨鳥,舞動雙翼,仰首長鳴。

    祭司們震驚不已。

    薩珊及時的拜服在地,大聲喊道:“萬能的光明神啊,你卑微的仆人恭迎你的降臨。請將惡魔驅逐出波斯人的土地,賜予我們和平和光明。”

    祭司們如夢初醒,紛紛拜服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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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暗流

  劉協勒住了坐騎,看著遠處路邊的人群,回頭看看一直跟在一旁的駁獸,又看了看諸葛亮,欲言又止。

  「孔明……」

  諸葛亮笑了笑,轉身對陳群說道:「長文兄有何高見?」

  陳群無奈的搖搖頭。「殿下,安全第一。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將,在他們的面前,殿下難道還想以勇武著稱嗎?不如坦誠一點,反倒自然。示弱,有時候比逞強好。」

  劉協看著諸葛亮。諸葛亮附和道:「長文兄說得對,初來乍到,逞強不是上策,更何況還有不小的風險。駁獸是陛下的坐騎,殿下不敢乘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想來不至於惹人非議。」

  劉協點點頭,對劉備說道:「玄德,你去通知一聲。」

  劉備應了一聲,催馬向前急馳而去。

  張遼站在路邊,看到劉協遠遠的停住,和趙雲、麹義交換了一個眼神。麹義撇了撇嘴,有些惱火:「什麼囚牛命,連一匹駁獸都不敢騎,還想征服鮮卑人?果然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與陛下相比,陳留王太怯懦了。」

  張遼輕笑一聲:「雲天,你可不要這麼想。陛下這麼大的時候,還不如陳留王呢。龍是一種神奇的生物,我等凡人看不出他的前途,可是陛下是真龍,如果沒有把握,他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陛下啊……」麹義晃了晃肩膀,言語中有些不以為然。他一直希望劉辯有一天能夠親征西域。沒想到最後等來了陳留王劉協。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他能幹什麼啊。劉辯要把劉協往火坑裡推沒關係,可是哪兒不好,非要推到西域來?

  倒霉!

  「雲天,你想多了。」趙雲拍拍麹義的肩膀。「陳留王和陛下相比,也許還有點距離。可是與你我相比。依然是一個難得的英才。真要是庸才,陛下何必費這麼多心思?征西將軍知道你的脾氣,不會計較你,現在陳留王來了,你可小心些,不要授人以柄。」

  麹義哼了一聲:「過兩天我就告病,回家過年。」

  說話音,劉備已經馳到了跟前,勒住韁繩。大聲宣告了陳留王的到來。張遼不敢怠慢,立刻步行上前迎接,麹義雖然有些不爽,也跟著張遼來到劉協的面,躬身行禮。

  劉協翻身下馬,雙手扶起張遼,笑道:「將軍多禮了。將軍既是我皇姊的夫婿,又是我皇兄的同窗。協奉詔來西域歷練,還請將軍多多指教。」

  張遼微微一笑。鬆了一口氣。劉協把身份擺得很低,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看來他也清楚西域的權力構成。張遼已經接到了長公主的家信,知道把劉協安排到西域來,並不是劉辯的意思,而是長公主的建議。無非是要他保護劉協。避免劉協再有非份之想,激化和劉辯之間的矛盾。對他來說,如何把握這其中的分寸就非常重要,既不能委屈了劉協,又不能讓劉協失控。他最擔心的就是劉協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擺出陳留王的威風,現在聽到劉協這麼說,他知道自己白擔心了。

  兩人親親熱熱的說了一陣閒話,一起上馬進城。劉協隨口問起了西域的情況,張遼大致的匯報了一下。西域倒沒什麼重大的變故,目前還處在與西域各國互相溝通的階段。不過,蔥嶺以西,倒是出現了一些新狀況。一是和連等鮮卑人勢如破竹,已經攻佔了貴霜帝國的都城白沙瓦。貴霜帝國兵敗如山倒,現在已經退守南部,滅亡是必然的事。一是貴霜以西的安息帝國出現了內亂,伊斯塔赫爾城主帕帕克糾集三十餘城,與安息帝國的君主沃洛加西斯五世決裂,雙方正在調兵遣將,一場大戰迫在眉睫。

  「聽說,帕帕克之所以如此膽大,能糾集起這麼多的追隨者,似乎和一個什麼神使有關。那個神使很神秘,具有不可思議之神通……」

  「是個漢人吧?」劉協打斷了張遼的話。

  張遼一怔:「殿下說什麼?是漢人?」

  劉協笑了笑。「征西將軍,安息帝國還在貴霜帝國以西,至少兩年內不會與我大漢產生關聯,所以有關安息帝國的消息,並沒有轉告將軍。我們得到消息,那個所謂的神使很可能就是戲志才。」

  「戲志才?」張遼大吃一驚。他對戲志才並不陌生,但是他沒想到戲志才會跑到安息去了。他想了想,隨即意識到這不可能是偶然,與和連等人出現在貴霜帝國一樣,很可能是劉辯有意為之。可是他又不怎麼敢相信。和連等人是被劉辯打跑的,無路可去,只能西遷到貴霜帝國。戲志才卻是孤身一人,劉辯想要把他趕到安息帝國去,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

  「你覺得奇怪?」劉協笑笑。「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可是,戲志才在安息是基本可以肯定的。不僅有他,還有天師道的盧夫人。」

  張遼微微頜首。劉協說得這麼肯定,自然有他的情報來源。這麼說來,劉辯計畫中的西征可不僅僅是現在意義上的西域了。他忽然靈光一現,明白了長公主的意思,不禁會心而笑。

  ……

  賈詡快步走進了建章台下的密室,打斷了劉辯的冥想。

  劉辯睜開眼睛,情緒不太高,怏怏的說道:「文和,又有什麼事?」

  「陛下這是怎麼了?」賈詡沒有說自己的事,先關心起劉辯的心情來。「陛下心事重重,莫非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劉辯沉吟片刻:「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賈詡眉頭一挑,追問道:「哪兒不對勁?」

  劉辯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首先你就不對勁,崇尚言不如默的賈令君今天這是怎麼了?」

  「陛下是不是感應到了天地元氣的擾動?是北方,還是西方?」

  「都有。」劉辯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密室裡來回轉了兩圈。「北方和龍有關,我覺得龍似乎有些不安。這種感覺以前也有過,是因為戲志才被冰封在荒原上所致。現在,這種感覺又來了。我擔心,是不是戲志才又有突破,龍有所感應。這才有所不安。」

  賈詡撫著鬍鬚想了想,又道:「那西方呢?」

  「西方……應該是戲志才吧。」劉辯輕籲一口氣:「他可能在安息找到了什麼,實力變得更強大了。」

  「是兩個月前開始的麼?」賈詡說著,遞過來一張紙條。紙條一寸寬,兩尺長,捲曲在一起,看起來像是曾經卷在一起很長時間。劉辯接過來,展開一看,不禁哼了一聲。「果然是他。」

  「沒錯。」賈詡的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陛下能感應到具體是什麼嗎?從他召集這麼多祭司來看,應該是排練陣法。只是神廟守護森嚴,我們的探子看不到具體的情況,所以……」

  劉辯眼神一閃:「怎麼,你擔心儒門將計就計?」

  賈詡沒有直接回答,轉而說道:「陳留王遠赴西域的消息傳出後,洛陽風言風語不小,臣總覺得。似乎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推波助瀾?」劉辯哈哈一笑:「他們如果都願意到西域去,我倒是求之不得。戲志才雖然實力很強。但是他並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連自己為什麼這麼強,他都未必清楚,又有什麼好怕的。」

  「既然如此,那龍為什麼不安?」

  劉辯收起了笑容,沒有再說什麼。他感受到了賈詡心裡強烈的擔心。他自己也有些不安起來。讓戲志才到西方去查找鳳系文明的起源,是他的決定,但是他把戲志才放了出去,就無法再直接控制他。戲志才遠在萬里之外,萬一有什麼異變。他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會不會弄巧成拙?他並不清楚。

  「陛下能以兩年時間平定大漢,戲志才為什麼不能在短時間內控制安息?」賈詡輕輕的吐了一口氣,眉心微蹙。「陛下,到了你們這樣的層次,什麼意外的事都有可能發生,可千萬大意不得啊。」

  「文和,你有什麼妙計?」

  「陛下,袁紹不過是釜底游魚,不值得陛下用心。陛下的眼光應該放得更長遠一些,比如貴霜,比如安息。搞明白傳國玉璽的秘密,才是當務之急。」

  「傳國玉璽!」劉辯苦笑一聲,搖搖頭:「這個秘密也許消失在歷史深處,再也沒有人搞得明白了。到目前為止,蔡琰查遍了所有的檔案,居然什麼有用的線索也沒有。我有時候甚至懷疑,傳國玉璽和和氏璧究竟是不是一件東西,又或者,傳國玉璽被摔過之後,已經殘破,再也無法找到其中的秘密。看來,要想有所發現,只剩下一個可能。」

  賈詡遲疑了片刻:「打開始皇陵?」

  劉辯微微頜首。「想來想去,似乎只有這麼一個辦法。漢代以後的典籍都被儒門修飾過,相關的信息已經被清理得非常乾淨。要想找到相關信息的本來面目,只有打開始皇陵一個辦法,也只有那裡可能保存著傳國玉璽的真正秘密。」

  賈詡眉頭緊皺:「可是……始皇陵裡有大量的機關,還有水銀製成的江河,普通人根本進不去。如果像廣漢古墓一樣全面發掘,又恐怕無法掩飾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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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 00:24:45 |只看該作者
第460章 夢醒時分(大結局)

深夜,劉辯擁被而臥,看著面前的傳國玉璽出神。

皇后唐瑛脫了外衣,鉆進被中,摟在劉辯的腰,倚在他的胸前,巧笑道:“怎麼,能看出來花兒來麼?”

劉辯伸手將唐瑛攬住,撫摸著她光滑的背,無聲一笑:“就算能看出花兒來,還能比你這朵花好看?”

唐瑛皺皺鼻子,故意說道:“臣妾老了,就算是花也要落了,哪有那幾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誘人?”

劉辯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知道唐瑛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是對董白、蔡琰等人的得寵還是有想法的,特別是雖然年幼,卻已經展露出過人姿色的喬氏姐妹花,更給她帶來了不少壓力。如果她能生一個皇子,也許還能心安一點,偏偏不管她怎麼努力,肚皮都無動于衷,這讓她在沮喪的同時不免有些焦躁。

“酸!”劉辯笑道:“堂堂皇后,和幾個還沒長成的孩子爭寵,你覺得有趣麼?”

唐瑛提起被角,掩住自己的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過了片刻,她又問道:“今天這是怎麼了,盯著玉璽看了半天,睡覺了,還在看?”

“不知道。”劉辯托起傳國玉璽,摸著那塊被摔破,又用黃金補起來的角。“可能是因為這個地方破損了,我一直想用意念探測一下,卻怎麼也溝通不起來……”

“這可不是第一次破損。要說破損,制成玉璽的那一次破損才叫嚴重。”

劉辯一愣,轉頭看著唐瑛。“你說什麼?”隨即又明白了過來,立刻翻身坐起。唐瑛嚇了一跳,撐著床鋪,坐了起來。怔怔的說道:“陛下,你怎麼了,是不是臣妾說錯話了?”

“沒事,沒事。”劉辯喜不自勝,俯身抱著唐瑛,狠狠的親了一口。“皇后。你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你等著,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就快步走了出去。唐瑛茫然的眨眨眼睛,卻又竊喜不已。現在的劉辯與以前不同了,她能幫上的忙有限,能幫劉辯解決一個問題,哪怕是一個小問題,她也非常開心。更何況,從劉辯的神色來看。這絕對不是一個小問題。

劉辯快步走出寢殿,讓人叫來了蔡琰。時間不長,蔡琰一溜小跑的趕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陛下,這麼晚了,召臣妾來……”一看劉辯衣衫不整的樣子,頓時臉色通紅。

“阿琰,問你一件事。”劉辯沒有注意到蔡琰的異樣。急急忙忙的問道:“你所看過的典籍中,有沒有與和氏璧切割成傳國玉璽的信息?”

蔡琰怔住了。思索片刻,連連搖頭。“沒有。”片刻之后,她再次肯定的說道:“一件也沒有。陛下,怎麼了?”

“阿琰,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和氏璧是圓的,而且中間有孔。要切成傳國玉璽,需要經過什麼樣的手段?剩下的那些玉去哪兒了?和氏璧這麼貴重,總不會就這麼扔了吧。”

蔡琰一下子明白了,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對啊,剩下的玉料……”

“快去找。”劉辯揮了揮袖子。不假思索的說道:“把所有的資料重新梳理一遍,如果還不夠,把荀彧從洛陽叫來。”

“唯!”蔡琰興沖沖的走了。

劉辯又讓人叫來了賈詡。賈詡來得比較慢,他已經睡了,聽到劉辯的傳召,急急忙忙的趕來,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見劉辯精神抖擻的站在殿中,他才松了一口氣。

劉辯把自己的猜想說了一遍,最后說道:“朕覺得這個秘密很可能還在秦始皇陵中,你準備一下,朕決定要往始皇陵里走一遭。”

賈詡想了想,躬身應喏。

送走了賈詡,劉辯回到殿中,臉上依然喜氣不減。唐瑛還沒睡,正躺在被子里,含羞帶怯的看著他。劉辯的心情不錯。一個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因為唐瑛的一句話豁然開朗,可謂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劉辯掀被上床,摟著唐瑛,笑嘻嘻的說道:“皇后,你立了一大功,說吧,想討什麼賞?”

“陛下,你知道臣妾最想要什麼。”

“這個嘛……”劉辯轉了轉眼珠,壞笑道:“那得看你的道行夠不夠了。”

劉辯手持赤霄劍,站在一駕巨大的銅馬車前,瞇起了眼睛。

經過兩個多月的準備,蔡琰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遠在洛陽的荀彧也對這個問題一無所知,只有賈詡進展順利,在關中找到了兩個盜墓世家,用一個多月的時間,在秦始皇陵上打了幾十個盜洞,終于找到了一條通往秦始皇陵地宮的路。

說起來也是諷刺,這條路其實並不是從外面打進來的,而是從里面挖出去的。

挖這條路的人,就是那些被封死在地宮內的工匠,也不知道他們付出了怎樣的心血,居然在堅硬的青石上鑿出一個洞。不過,他們運氣不好,沒能逃出去,最后那個人就死在洞的盡頭,離地面只有三丈左右的地方。現在,劉辯又陰差陽錯的挖通了這條路,第一次走進了秦始皇陵的地宮,經歷了千辛萬苦,站在了這輛銅馬車前。

他見過類似的銅馬車,不過沒有這麼大。前世的時候,在秦始皇陵兵馬俑的出土文物中,他見過只有一半大小的銅馬車模型。與兵馬俑一樣,造型雖然是秦人的造型,工藝卻與華夏迥異。

此刻,站在與真實馬車相同比例的銅馬車前,他更加震撼,仿佛那幾匹拉車的馬隨時都會發出嘶鳴,車上的人隨時都會開口說話,而那位千古一帝的秦始皇也隨時會推開棺蓋,從棺廓中坐起來,發出威嚴的詔令。

劉辯定了定神,跳上了銅馬車。

銅馬車很結實,一動不動。

車廂內,擺著一張寬大的憑幾。憑幾的前面,有一張同樣寬大的書案,厚重無比。在周圍無數夜明珠的照耀下,閃著黯淡的光。

劉辯只看了一眼書案,就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自己來對了。書案上擺著一個圓形的托盤,四片扇形玉佩靜靜的躺在上面。頭尾相連,中間留出一個方形缺口。

劉辯松了一口氣,坐在憑幾內,放松一下心情。憑幾雖然是青銅所制,又冷又硬,但是打磨得很光滑,歷經千年,依然閃亮如新。

他從懷里拿出傳國玉璽,和那個方形空缺比了一下。笑了起來。這四片玉佩應該就是將和氏璧割成傳國玉璽時留下的余料。只是他沒想到,和氏璧與普通的玉璧不同,中間居然是沒有孔的。

劉辯拔出了赤霄劍,灌入入真氣。赤霄劍發出紅光,照亮了案上的玉佩,也照亮了玉佩上的花紋。

劉辯仔細看了半晌,皺起了眉頭。他本以為這四片玉佩會雕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之類的四靈,卻沒想到四片玉佩上雖然雕刻了繁復的圖案。卻根本不是四靈,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他遲疑了片刻。將傳國玉璽放在了四片玉佩中間。

玉璽漸漸的亮了起來,仿佛有光芒從內部射出,照得玉璽通體透明。玉璽越來越亮,光暈在玉璽內轉動著,仿佛有了生命,想要突破玉璽的束縛。卻怎麼也無法成功。

劉辯皺了皺眉,伸出手,握住了玉璽,想要將玉璽拿起來,換一個方向再試試。手剛碰到玉璽。指尖忽然一麻,體氣的真氣洶涌而出,向玉璽傾泄而去。劉辯大吃一驚,想要松開手,卻發現根本無法動彈,玉璽內仿佛有一個無邊的黑洞,貪婪的吞噬著他的真氣,吞噬著他的身體。

劉辯無助的看著這一切,眼中露出苦笑。

突然間,一道光從玉璽體射出,照在了左側的一片玉佩上。玉佩亮了起來,上面的花紋也跟著流轉起來,一條曲線躍出了玉佩,在空中慢慢的轉動,仿佛是一頭巨龍在大海中暢游。

劉辯不知不覺的轉動著眼睛,盯著巨龍。

巨龍上方的空中也亮了起來,化作淺淺的綠色,圍繞著巨龍不停的晃動。接著,這些光慢慢的聚攏起來,聚成一束明亮的光,注入巨龍的身體內。巨龍接受了這些光,卻沒有變亮,反而越來越黑,越來越黑,漸漸的消失在空氣中。

劉辯看著巨龍消失的地方。恍惚間,他有一種感覺,仿佛再一次來到了冰天雪天的玄冥海,飄浮在無邊無際的海水中,與巨龍近在咫尺。他雖然看不到巨龍,卻能感受到巨龍。他感受到了巨龍的悸動,感受到了巨龍的不安,感受到了巨龍的希冀。

上方的綠光還在源源不斷的涌入,而且越來越強,越來越亮。巨龍的身體卻越來越暗,越來真虛幻,仿佛要融化在海水中一般。

時間仿佛停滯了。劉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團虛幻,意識一片空靈。

不知過了多久,那團虛影突然動了起來,慢慢的向頭頂的綠光迎去。在綠光的照耀下,劉辯再次看到了巨龍的身影。此時此刻,他仿佛與巨龍合而為一,他就是龍,龍就是他。剎那間,一聲巨響,他躍出水面,搖頭擺尾,遨游天際,俯瞰大地。

他看到了冰原,看到了驚惶奔逃的北極熊,看到了潛入大海深處的逆戟鯨,看到了笨拙的海豹滑入冰窟窿,消失在漆黑的海水中。

他抬起頭,極目遠眺。

他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大海,看到了綿延千里的海岸線,看到了皚皚的雪原,看到了蒼茫的大山。越過大山,他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土地。

冀州。

他看到了袁紹的戰旗。袁紹被圍在中央,化作一頭鸞鳳,正發出悲哀的鳴叫。一頭應龍、一頭蛟龍從南咆哮而來,一匹白馬奮蹄從北方殺來,風馳電掣,將鸞鳳圍在中央。鸞鳳遭到圍攻,雖然極力掙扎,卻還是無法應付,只得倉惶而逃。它向西南方面逃去,卻被一頭巨象攔住了去路。巨象長鼻一甩,將鸞鳳擊落塵埃。應龍、蛟龍和白馬趕到,一齊撲上,瞬間將鸞鳳撕成碎片。

捷報傳進長安,唐瑛抱著幼子坐在御座之上。靜靜的聽著大臣們朝議,太傅皇甫嵩、司徒楊彪坐在左側,長公主和賈詡坐在右側,莊嚴肅穆。

劉辯又向南飛去。他看到一片黃色散布在綠色的大地上,無數大旗迎風飄揚。在大旗的引領下,黃色不斷的向南擴散。一直擴散到大海之濱,又沿著長長的海岸線繼續向前。

劉辯又掉頭西顧。他看到了白雪皚皚的昆侖山,他看到了橫亙在草原與沙漠之間的天山,他看到了散布在沙漠中的西域諸國。他看到劉協騎在一匹戰馬上,傲然四顧,駁獸就在劉協的身邊,卻有些臃腫,有些懶散。

繼續向前,越過蔥嶺。他看到張遼手持霸王戟,縱馬沖鋒,在他的兩側,數支大軍正在沖殺,有奔騰的巨狼,有展翅高飛的青鳳,有快如閃電,狀如黑豹的猛獸。在他們的面前。鮮卑人倉惶逃竄,屍橫遍野。

掠過鮮卑人的頭頂。劉辯繼續向前,他看到了一個嚴整的騎兵方陣,所有的騎士都披著閃亮的鎖子甲,手持長矛、彎刀,在方陣的中央,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戲志才。

戲志才仿佛感受到了什麼。抬起頭,看了一眼,突然發出一聲長嘯,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化作一頭渾身是火的畢方怪鳥。翅膀卷著一口長刀,惡狠狠的向他劈來。劉辯感受到他的殺氣,不敢怠慢,兩人戰在一處。他們從天空打到地上,再由地上打到天空。天地間電閃雷鳴,狂風呼嘯,暴雨如注。

突然之間,一切歸于平靜,劉辯發現自己再次置身于幽深冷寂的玄冥之海。戲志才不見了,騎兵方陣不見了,鮮卑人不見了,連張遼他們也不見了。

天地間一片死寂。

劉辯的內心也是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少,他突然發現自己手中多了一顆卵。他很驚訝,覺得這顆卵似曾相識,似乎是那顆龍卵,又似乎不是。就在他翻來覆去的查看時,卵雖然亮了起來,透著刺眼的紅光,瞬間照亮了天地,照得世間萬物纖毫畢現。

劉辯飛了起來,再次躍出海面。他擺動身體,卻發現身體有些異樣。他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身上沒有龍鱗,卻長滿了羽毛。他沒有龍爪,卻有兩只巨大的翅膀,能將整個大地都遮蓋住的翅膀。玄冥海在他身下沸騰,巨大的冰山被吹得搖搖晃晃,仿佛是一顆浮萍。海水涌上了岸,席卷數千公里的海岸,大地一片汪洋。

他大吃一驚,連忙振翅高飛。狂風大作,大地在他腳下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漸漸的變成了一個藍色的星球,仿佛他一伸手就能握在手中。他愕然的看著這一切,抬起頭,卻發現天空漆黑一片,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太陽孤零零的掛在遠處的天空,噴射出一道道刺眼的日冕,將無數的能量拋入太空,拋向地球。

日冕被地球的磁場偏轉,在兩極處形成極光,像漏斗又像王冠一樣的極光。在極光的下面,有一片寂靜的大海,有無數冰山漂浮在其中。在幽深的大海深處,一個黑影若隱若現。

劉辯一愣,再次看向自己的身體。一個問題浮現在腦海中。

“那個黑影是龍嗎。?如果是龍,那我又是誰?我在哪里?”

“你是十三號劉辯,現在在時光機里!”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劉辯定睛一看,一張熟悉的小圓臉,一雙含淚帶笑的眼睛。

“哦,是你啊……”

“好啦,別磨蹭啦,快下來。”一個穿著白大褂,滿頭銀發的老者走了過來,沒好氣的將劉辯拉開。“時光機壞了,試驗失敗了,趕緊下來吧!”

劉辯愕然:“你說什麼,時光機……壞了?”

老者長嘆一聲。“是啊,壞了,運氣真是差啊。”

“可是我……”

沒等劉辯說完,小圓臉撲了上來,堵住了他的嘴唇,一抹狡黠的眼神從他眼中一閃而過。

一只全身漆黑,唯獨背部一條白線的小獸從小圓臉的口袋里鉆了出來,蹲在小圓臉的肩頭,瞪著兩眼大眼睛,不解的看著劉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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