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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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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鬼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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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5 00:05: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步步驚魂

  就在“封鎖谷道”的命令下達之后,—縷紅光,沖天而起。

  這是“天齊教主”中,緊急戒備的訊號。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主”高手,紛紛彈身從不同谷道奔去。

  韓尚志挾著吳小眉,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向谷外飛射。

  剛剛奔出三重谷道,突然一聲悠長的哨聲過處,搜!搜!之聲盈耳而來,密如飛蝗的利箭,從不同方向灑射而來。

  韓尚志身形頓時受阻,左臂挾緊吳小眉,右掌圈出層層勁波,掃撥密如雨絲的利箭、轉眼之間。近身四圍的地上,墜箭堆積盈尺。

  但,箭雨方興未艾,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韓尚志又顧及怕流矢傷著吳小眉,所以倍感吃力。

  如果箭雨不停,單靠掌風掃撥,鐵鑄的金剛也難長久支持。

  谷道兩側,夾壁如削,高及云表,而且上面盡是埋伏。插翅也飛不上去。

  韓尚志陷在箭陣之中,小步難移,而且掌不停揮,半盞荼時間不到,已然額角見汗,兼之他受傷之后,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更談不上療傷,是以真力漸感不濟。

  正當危機緊迫之際,朵朵火花,漫空而來,代替了箭雨。

  韓尚志亡魂以冒,暗道—聲:“火箭!”

  在掌風漫卷之中。火箭—時自不能近身,但卻引燃了四周堆聚的墜箭,剎那之間,上下左有,烈焰熊熊,變成了—片火花。

  韓尚志一看情勢不對,迫得他聚集所有功力。疾掄猛圈、身形朝火勢不及之外,電閃疾飄,—連數縱,被他閃進了—條岔道之中。

  身人岔道,箭雨立停。

  韓尚志連越數條岔道,身后火光已不復見。

  深深地喘了—口氣,放下挾在脅下的吳小眉。情狀狼狽到了極點。

  “連環套”天生奇險,谷道千歧百岔,再加上在人工布置,如不明出入正道,任何功力通天,也只有困死一途。

  韓尚志人谷之時,對“失魂人”所贈的谷道圖,僅熟記出人的正道,如果要判明此刻的位置和出路,勢非再研判谷道圖不可。

  目前,第一要務,當然是先替吳小眉療傷。

  而他自己,目前也亟需調息一番,如果此刻再遇襲擊的話,后果實在堪虞。

  嚶嚀一聲,吳小眉舒拳伸腿、醒了過來,韓尚志喜之不勝,急道:“姑娘傷勢如何?”

  吳小眉其實早已醒來,為了多一刻享受個郎溫存,賴著不睜眼,她在韓尚志全力應付箭陣之際,已然偷偷地服了三粒治傷靈丹。

  她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參造化,所練靈丹堪稱聖品,不需盞茶時間,她已復原如初,韓尚志當然做夢也不猜不到女子的微妙心機。同時,他懶得去想。

  吳小眉聞言之下,盈盈起立,淡淡的一‘笑道:“料無大礙,韓少俠你呢?”

  “在下……也沒有什麼!”

  “哦!這里有家祖父所賜丹九,韓少俠無妨吃上兩粒!”

  說著掏出兩粒碧綠芳香的豆大丸子,遞與韓尚志。

  韓尚志本待不接,但念及此刻尚在虎口之中,恢復功力最為緊要,只好勉強接了過來,納入口中,道:“在下就此謝過!”

  吳小眉秀眉一挑道:“韓少俠舍生人死,救小妹危難,區區藥丸,稱謝豈非太過!”

  靈丹妙藥,果然不同凡響,頓時齒頰生香,丹田之中,沖起一股熱流。

  韓尚志目前功力,在武林中,已屬拔尖之流,調息運動,可以不拘形式,當即微合雙目,就站立之勢,運起功來,以導藥力滲透。

  吳小眉默默地注視著這芳心暗許的人,粉腮之上,陰晴不定的一再變幻。

  工夫不大。韓尚志功力盡復,傷痛全消,睜開眼來,惑然的向吳小眉道:“令祖父為什麼讓姑娘一人涉險!”

  吳小眉恨恨的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做子女的責有應份!”

  “可是……如果令祖父隨來的話……”

  “家祖父已然封劍歸隱,此次為了先父之事,不得已重踏紅塵,他老人家已把功力賜給小妹過半,用意就是要小妹手刃親仇!”

  “彩蝶李芸香已經伏屍……”

  “不錯,但禍首應是天齊教主!”

  韓尚志慨然一歎道:“想不到天齊教主的功力高到這等地步,武林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真是一點不錯!”

  吳小眉秀眉聚煞,香唇一咬道:“我會再來!”話鋒一頓之后,接著又道:“哦!韓少俠此來的目的是……”

  “在下得‘失魂人’前輩告警,趕來助姑娘一臂之力!”

  吳小眉又“哦!”了一聲,道:“失魂人是位什麼樣的人?”

  “這個,在下也不清楚,是一位神秘的武林前輩!”

  “還有、韓少俠的……呢!那位……”

  “誰?”

  “夫人!”

  “在下還沒有結婚!”

  吳小眉酸溜溜的道:“那位自稱‘未亡人’的東方慧姑娘?”

  韓尚志像被蜂蟄了一下,身軀一顫,凄然道:“她走了!”

  “為什麼?”

  “這個、請姑娘不要再提!”

  “你傷心?”

  “吳姑娘,目前我們仍在虎口之中?”

  吳小眉神情一路。道:“韓少俠、我們闖!”

  突然一一

  一個陰側測的聲音道:“闖?嘿嘿嘿嘿,連環套中,還不曾有人活著出去過!”

  韓尚志吳小眉同時一震,游目四掃之下,卻又不見人影,韓尚志迅速的從懷中取出谷道圖,看了几眼之后,道:“吳姑娘隨我來:“

  身形一彈,向左側的一個谷射去……

  “冷面人,谷道已全部封鎖,你插翅難飛!”

  韓尚志這一著本是誘敵之計,對方這一發話,他已發現對方隱身之處,身形半空一折、足尖猛點谷壁,斜斜拔起十丈高下!

  神日就空—掠,已發現另一面谷壁之上,有—個小洞。

  身形一折,如巧燕投簾,向那半壁上的洞穴射去。

  “轟!”一道勁風,延洞口涌出;擊向凌空而來的韓尚志。

  韓尚志身懸半空,還擊已是不易,一個云里翻、就勢划了半個圓弧,第二次再扑向洞穴,雙手筆直前伸,數縷指風,從指尖逼出,激射向入口。

  又是一道強猛勁氣,從洞口飛卷而出,接著傳出一聲慘叫。

  韓尚志一口真氣已竭,一個倒翻,落回谷道之中,但那洞中發掌的人,也同時傷在“洞金指”之下。

  就在韓尚志落回地面的瞬間,一陣“呼轟”!之聲,震耳而來。

  吳小眉驚叫一聲:

  “水!”

  數丈高的浪頭,沿谷道洶涌卷來。

  韓尚志靈機”動,急道:“吳姑娘,上岩壁!”

  當先拔起身形,向適才發現的那洞穴落去。

  吳小眉也跟蹤而上。

  眨眼工夫、谷道已水深數丈。

  兩人同時抹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發覺這半壁洞穴,勢非被水淹死不可。

  洞穴不大,僅可容兩人並排而行,靠里五尺之外,—具屍体倒臥在血泊之中。

  顯然是方才被韓尚志指風所毀的那發話之人。

  韓尚志展目細察這洞穴,往里深不見底,心念數轉之后,頓悟不久前被箭陣所困,必是所有的岩壁,都被鑿空,那些樁卡,隱匿其中,這種部署,確實巧奪天工,當下向吳小眉道:“吳姑娘,我們沿洞徑找出路。”

  吳小眉一點頭道:“好!”

  韓尚志在前,吳小眉隨后,沿洞經淌去,兩人功力非凡,對漆黑的洞徑視如白晝。

  走不多遠,忽聽一陣腳步雜踏之聲,自遠而近。

  兩人不約而同的把身形朗洞壁—貼……

  步聲漸近,六條人影,匆匆向這邊奔來,當先—人,手中執著—文火炬。

  韓尚志單掌微揚,—股勁風,輕掠而出,火炬應勢而滅,六個天齊教徒,齊齊發出一聲驚“噫!”

  兩人身形猛竄,扑向來人,噗!噗!連聲、悉數被點了死穴。

  兩人繼續前進,七轉八折之后,忽地眼前一亮,只見洞徑仍往內延伸,但側面卻露出一個穴口,一條人影,斜倚穴口。

  韓尚志伸指輕彈,那人只慘哼得半聲,立時氣絕。

  吳小眉輕聲道:“韓少俠這洞徑似乎直通往里,我們愈發深入了?”

  韓尚志點了點頭,探頭穴口外望,下面是被水淹沒的谷道,正對面,谷壁之間,又是一個穴口,仍然有一人隱伏貯守,略一思付之后,道:“吳姑娘,我們飛渡谷道,到對面的洞文,如在下推斷不錯,整座‘連環套’谷壁之間,都有洞穴暗道,我們循此出谷。”

  吳小眉對韓尚志的身手機智,無限欽服,臻首連點道:“好,就這麼辦!”

  岩壁對峙,中間相隔僅五丈左右。

  韓尚志回頭向吳小眉悄聲道:“吳姑娘,要快!”

  快字出口,人已飛射向對面洞穴、快得猶如電光一閃。

  穴口隱伏的暗樁,只覺眼前一花,邊轉念頭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點了死穴。

  吳小眉跟蹤而至。

  果然正如韓尚志所料,谷壁中空,峰峰相對,中斷之處,必有穴口相對,有的洞徑,每隔數步,便開有一個小孔,對谷道中的情況,了如指掌。

  兩人都有上乘身手,一路穿穴飛渡,韓尚志手持“谷道圖”前導,沿暗道所有埋伏的卡哨,沒有半個幸免。

  連越數穴之后。谷中已不見水跡,諒來放水灌谷,只限于某几條谷道。

  顧盼之間,已來到正道的上方。

  谷道愈來愈寬。

  突然一—

  哨聲此起彼落,韓尚志和吳小眉的行跡,已落入對方眼中。

  眼前,是谷道交會之點,中空近畝,除了飛落谷道之中向外闖,別無路走。

  韓尚志劍眉一緊,沉聲道:“我們下去吧!”

  兩條人影,如隕星般瀉落谷道交會處的廣場之中。

  就在韓尚志和吳小眉身形甫一著地之際——

  四周的谷道口,突地冒起一陣白霧,徐徐上升。

  吳小眉駭然道:“韓少俠,那是什麼?”

  韓尚志惑然的搖了搖了頭,道:“不知道,管它,我們闖!”

  闖字方才出口,迎面的谷道之中,一條人影,從白霧之中幽靈般的現身出來,赫然是一個面無血色,身穿黑袍,僵屍般的怪老者。

  韓尚志不由脫口道:“怎麼這老毒物也投入‘天齊教’下?”

  吳小眉一怔道:“老毒物,他是誰?”

  “毒君余化!”

  “哦!這老毒物現身,事情可就辣手了?”

  就在這轉眼工夫,白霧已把所有的谷道口全部封堵。

  毒君余化在距兩人五丈之處,停往身形,陰側側的一笑道:“冷面人,你和這女娃儿已成了翁中之鱉!”說著向四周一指又道:“蝕骨香霧,神仙也難越雷池一步,不如乖乖地束手受縛,免遭身化膿水之慘!”

  吳小眉嬌斥一聲:“老毒物,姑娘先斃了你!”

  嬌軀一挪,正等彈身扑……

  韓尚志橫臂一隔道:“姑娘且慢!”

  “為什麼?”

  “這怪物全身是毒,沾不得!”

  “難道我們真的要束手待斃不成?”

  “由我來!”

  “難道你有制毒之道?”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在下和他交過手,還能應付一下!”

  上次奪寶之戰,韓尚志曾受“毒君余化”掌擊,事后並無什麼異樣,心中頓悟自己自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之后,本身已具抗毒之力,但,他想盡管想,卻沒有十分把握,現在勢處燃眉,只好勉力一試。

  話聲中,身形懊地前飄兩丈,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毒君余化”冷笑一聲,晃身避過這駭人的一擊,雙掌就晃身之勢,斜里拍出。

  韓尚志成竹在胸,立即閉氣封穴,雙掌俊收又放,收發之間,快得猶如一瞬,正好迎上對方拍來的掌風。

  “波!”的一聲巨響,“毒君余化”當場震退三步。

  韓尚志但覺對方掌風觸体,有一種麻癢之感,前事可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旋身疾進,右手一抬“魔掌降龍”,左手駢指如戟,“洞金指”破空射出。

  兩種絕學同施,這種身手,武林罕聞空睹。

  “毒君余化”可識得厲害,登時寒氣大冒,身形電閃向側方疾掠。

  這閃身之勢,快逾電掣,但仍差了韓尚志一籌,洞金裂石的指風雖已避過,但玄奧凌厲的“魔掌降龍”,卻逃不開,右臂一緊,已被抓個結實。韓尚志一把抓住對方手臂,掌指立時感到灼炙難當、宛如抓在一塊燒紅了的烙鐵之上,不自禁的振腕松手!

  悶哼聲中,“毒君余化”被這一震一摔,身軀飛瀉而出、“砰!”的一聲,跌落三丈之外。

  韓尚志駭凜的檢視手掌,幸而完好如初,方始松了一口氣。

  “老毒物,留下命來再走不遲!”

  嬌喝聲中,吳小眉如脫弩之箭般射向起身欲循的“毒君余化”。

  韓尚志心里一震,暗道一聲“不好”,出手阻止已是不及,遑然驚叫道:“姑娘不可……”

  驚呼之聲未已,吳小眉已出手攻向“毒君余化”。

  慘哼起處,吳小眉“砰!”的仰面栽倒。

  “毒君余化”已飛快的彈身隱人那蒸騰滾卷的白霧之中。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晃身上前,抱起吳小眉,只見她秀眸緊閉,粉腮煞白,一只瑩白如玉的右掌,已呈暗示之色。

  顯然她已身中劇毒。

  一時之間,韓尚志手足無措。忙點她數處穴道,以防毒勢蔓延攻心。

  如果吳小眉就此香消玉殞?想到這里,不禁連打了兩個冷顫。

  驀然——

  一聲悠長尖銳的胡哨聲。破空而起。

  韓尚志驚怔的游目打瞥之下,中見原來彌漫封鎖谷道的“蝕骨香霧”,徐徐向場中飄來。

  韓尚志登時驚魂出竅,如果“毒君余化”所言不虛,毒霧沾身,勢非被化為膿血不可.自己或可僥幸一闖。吳小眉恐怕屍骨也難保全。

  轉眼之間,四處的毒霧會合。結成一幢中空的霧罩,向場中漫卷而至。

  商許大的空場,只剩下了半畝地大小的空間。

  霧罩不斷的縮小中央的空地愈來愈小。

  韓尚志手抱昏迷不省人事的吳小眉,惶然無計。

  死亡的陰影,襲上心頭。

  “冷面人,如果你想活的話,把那女娃放下,向東走十丈。”

  “毒君余化”的聲音,透過毒霧傳來。

  韓尚志聞言之下,怒恨交並,厲聲道:“‘毒君余化’,有一天我冷面人會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可是你目前就活不了!”

  “老毒物,你敢現身出來?”

  “冷面人、你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不想身化膿血的話,趕快照著所說的去做,那娃儿美賽天仙,死了多可惜?”

  “老毒物、她如果不幸的話‘天齊教’將雞犬不留!”

  “不必狂吠亂叫,你沒有機會了!”

  毒霧圈子,已縮短到不及十丈!

  生死只在轉眼之間。

  “毒群余化”再次陰惻惻的道:“冷面人,怎麼樣.生死只在你—念之間,趕快放下那女娃,向東行十丈……”

  韓尚志,心念疾轉,自己曾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或可僥幸不死,但吳小眉卻死定了,對方要自己放下吳小眉,東行十丈,不知用意何在,很可能是先劫持吳小眉,然后對付自己。

  霧圈縮小到五丈之間,一陣陣異香,扑鼻而來。

  韓尚志心念几轉之后,決定先依對方的話做,救吳小眉—命,以后再作打算。

  心念之中,正等開口答應……

  突地,—縷極細,但卻清晰的聲音,傳入耳鼓:

  “娃儿,你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心頭一震。這聲音分明是以極上乘的“傳音人密”之法送來,當下急以同樣的方法答道:“不錯,閣下……”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宮’掌門人?”

  韓尚志是奇詫不已,但他目前沒有深思的余地,眼看那漸漸逼近的毒霧,全身汗出如藩,急應道:“不錯!”

  “既然一切屬實,你應持有魔宮傳代之寶‘惡鬼珠牌’?”

  韓尚志駭凜不已的道:“這牌現在本人身上!”

  “惡鬼珠牌,功能辟毒除穢,迷神奪志,你趕快一試!”

  韓尚志可付測不出這傳聲的人是誰,但不問可知決不是尋常人物,奇怪的是他可以知道自己的一切,當下忙從懷中取出“惡鬼珠牌”,潛運內力—逼……

  牌反面嵌的那粒珠子、陡射霞光,直沖十丈之外,霞光所及,毒霧立被沖開經丈大的一條孔道。

  他這一喜,非同小可……

  “毒君余化”的聲音,又告傳來:

  “冷面人,你在搗什麼鬼,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韓尚志嘿嘿—陣狂笑道:“老毒物,這筆帳咱們改日再結!”

  一手抱緊吳小眉一手持定“惡鬼珠牌”,彈身而起、閃電般朝被霞光沖開的空隙之中射去。

  胡哨之聲四起,顯然是被對方發覺而告警。

  韓尚志一口氣飛馳出近百丈長的谷道。

  眼前霧氣盡消,又到了—個谷環。

  這里正是他上次失手被擒的所在,離外谷口已是不遠了。

  他松了一口氣,把“惡鬼珠牌”納入懷中。

  略—瞻顧之后。再次彈身。向通套外的谷道射去。

  身形方人谷道,轟隆之聲響處。滾木巨石.從項上粉紛擊落,密如冰雹。

  韓尚志猛提全部真元,“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極限,如—抹光影,奪路閃去,快!快得如幽靈鬼魅,使人無法看清。

  埋伏在谷壁之上的“天齊教”高手,反而鬧了個措手不及。

  韓尚志以匪夷所思的身法,有驚無險的沖出谷外。

  晚風陣陣,落霞滿天,已是黃昏時分了。

  他擦了擦額上汗珠,心中對那指引自己脫身的人,感激不已,用目一瞥手中的吳小眉,只見她面色灰敗,氣息微微,一只右掌,腫得比平常大了三倍之多,膚色已呈紫黑。

  登時劍眉緊蹩,他對毒一竅不通,而且‘毒君余化’以毒稱雄武林,這毒決非尋常之毒,一時之間,何處去找解毒的人?

  吳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參造化,或能為力,但目前吳小眉人事不省,不能開口說話,誰知“不老先生”現在何處?

  同時,她又能活多久?

  當下不由廢然一聲長歎,盲目的向山外馳去。

  月明星暗,不知不覺中,已奔行了十多里地面,山勢轉盡,眼前現出坦蕩官道,靜靜地沐浴在銀輝之中。

  韓尚志踏上官道,茫然無主,不知何去何從。

  就在此刻—一

  官道一株巨樹的陰影之中,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娃儿,到這邊來!”

  韓尚志驀吃一驚,停步回身,只見樹影之下,站著一個文士裝束的中年人,登時喜出望外,一晃身飄了過去,躬身一禮,激動的道:“老前輩,晚輩韓尚志這廂有禮!”

  “免禮:先把她放下!”

  原來這中年文士,正是吳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

  韓尚志如釋重負,喜孜孜的把吳小眉放下地來,又道:“適才傳音指示,是老前輩……”

  “不錯!”

  “不老先生”邊答邊俯下身去,仔細一察吳小眉傷勢,不由駭然驚呼道:“好厲害的毒!”

  韓尚志悚然道:“難道沒有救……”

  他一想這話問得不妥,把下面的半句咽了回去。

  “不老先生”沉吟著道:“救是有救、必得要大費一番手腳!”

  韓尚志心中稍安,想起自己已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忙施一禮道:“晚輩告辭!”

  “且慢!”

  “不老先生”雙手齊動、連點吳小眉數十大穴,然后從懷里掏出數粒丹丸,三粒塞入她的口中,另數粒用口嚼碎,涂在她那毒傷的手上,這才抬頭向韓尚志道:“眉儿蒙你舍命相救,老夫代她謝謝你!”

  韓尚志赫然道:“不敢當,晚輩前曾受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愧未能報答!”

  “令師已不在人世?”

  “是的,老前輩何以得知?”

  “一個自稱‘失魂人’的女子相告!”

  韓尚志心中一愕,看來“失魂人”真是寸步不離自己,只不知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事,告訴“不老先生”,難怪“不老先生”會知道自己身邊帶得有“惡鬼珠牌”,何不乘機向“不老先生”詢問一下“失魂人”的來路,以釋心中之謎。

  心念之中,脫口道:“老前輩與‘失魂人’是素識?”

  “哈哈哈哈,老夫行走江湖之前,她還沒有出世,怎會是素識。是新知!”

  “可否請老前輩賜告‘失魂人’的真正面目?”

  “你為何有此一問?”

  “晚輩受‘失魂人’前輩母女不世之恩,粉身難報、只是……”

  “是的!”

  “老夫也不能告訴你,她在見老夫之面時,第一個要求就是守秘!”

  韓尚志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懊喪不已。

  “不老先生”又接著道:“你既是‘魔中之魔’傳人。而且持有掌門信物。是否有意接掌天南一派?”

  “這個……師命難違,不過目前晚輩血仇在身,報他是第一要務!”

  “昭!希望你將來清理門戶,重振天南一派!”

  韓尚志茫然的點了點頭,不知所謂清理門戶是指的什麼,但他也不想多問,他似乎覺得那是非常遙遠而杏茫的事,因為他的仇家,是當世的魔尊,自己以兩度奇緣遇合的功力,尚不堪其一擊,這后果實在難以遇料。

  “不老先生”朝身旁的虯結樹根—道:“娃儿,你坐下!”

  “老前輩還有指示?”

  “有件重要的事,在我未入山之前,必須和你當面—談!”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只好移身上前,在樹根上坐了下來。

  吳小眉面色已逐漸好轉,手掌的腫也消了不少。

  “不老先生”目如電炬,緊緊迫視著韓尚志,道:“聽說你痛恨所有的女人?”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但隨即目含怨毒,面現煞光,咬牙道:“也許是的!”

  “這是偏見!”“偏見?”

  “當然,天下無不愛子父母,只是……”

  “晚輩也曾如此想過,但事實偏偏那樣的殘酷?”

  “天下事很多不能以常理推斷,將來你會明白的!”

  韓尚志緩緩低下頭去、如果對方不是百歲開外的武林尊長,德望俱重,他早已拂袖而去,他最怕也最不願提到自己的母親,那使他錐心泣血。

  “娃儿,現在你據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

  韓尚志抬頭望了“不老先生”一眼,訝然道:“請講?”

  “你愛眉儿嗎?”

  韓尚志錯愕至極的站起身形,半晌才道:“晚輩無從回答!”

  “為什麼?”

  “晚輩從未想到過這問題!”

  “是否你的偏見在作祟?”

  “晚輩非常失禮,這問題恕無法作答!”

  “如此老夫問你,不久前眉儿曾把你從江中救起,而在她的閨閣之中,你曾養息了數日之久……”

  “晚輩恩怨分明,隨時伺機報答!”

  “還有,眉儿被天南‘幻魔宮’使者所迫害,是你救了她。兩人投身逆旅,有沒有這回事?”

  “有,但仍難報小眉姑娘大恩于万一!”

  “現在,你又救了她,親身抱持而來!”

  韓尚志壓抑住的冷傲之性,突地抬頭,冷冷的道:“這有什麼不妥?”

  “不老先生”沉聲道:“女子最重要的是清白。武林女子雖說不拘小節。但也有個限度……”

  “晚輩還不是無行之人!”

  “你聽我說、你在她寢處,養息了數日。你和她又同時囂留旅邱,再加上數度抱持,可說已有肌膚之親……”

  韓尚忘愕然退了一個大步道:“那是晚輩伸出援手的不是了?”

  “不,你沒有錯!”

  “那老前輩說這些話的意思……”

  “希望你能接納老夫的意見!”

  “什麼意見?”

  “與眉儿訂白首之約!”

  韓尚志聞言之下。全身為之一震,他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前輩異人“不老先生”競然會說出這等話來?

  —驀往事.候升心頭,在旅店之中,“失魂人”母女巧化走方郎中,為吳小眉解毒,曾一力促成好事,現在,要自己進“連環套”救吳小眉的,也是“失魂人”。

  顯然,這是一項預謀,主其事的是“失魂人”。

  “失魂人”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百思不得其解。

  同時,東方慧的影子,也涌上腦海,那斷腸哀語,那難忘的一吻……不由在心里暗道:“我韓尚志此生不會愛任何女子,如果說有,那是義結金蘭的東方慧,但,她走了,她在話中,已表示永遠離開自己!

  “不老先生”又道:“娃儿,眉儿是愛你的,再說,你倆的結合,並無不當之處!”

  韓尚志苦笑了一聲道:“老前輩,晚輩歉難認命!”

  “難道你要眉儿再嫁他人?”

  韓尚志不由啼笑皆非,抗聲道:“老前輩所舉理由,是否太過牽強?”

  “可是,娃儿,眉儿此生恐不願再適他人?”

  “這一點恕晚輩無法過問!”

  “以道義而論呢?”

  “晚輩沒有責任!”

  “你不願意?”

  “婚姻大事,是不能勉強的,那恐怕不是幸福!”

  “不老先生”為之語塞,他一方面是為了孫女的一心所願,另一方面,是受了“失魂人”的拜墾,想促成這番好事,想不到結果徒費唇舌。

  事實確是如此,他不能勉強對方。

  韓尚志沉默了半晌之后,重新施禮道:“老前輩如果沒有別的指示,晚輩就此告辭?”

  “不老先生”點了點頭道:“万般俱是緣,娃儿,你走吧!”

  韓尚志再次瞥了昏迷中的吳小眉一眼,內心升起一縷歉疚的感覺,轉身扑上官道,飛馳而去。

  “不老先生”在韓尚志背影在月色中消失之后,仰頭向樹頂道:“万事前定,恐非人力探能挽回!”

  一條人影,像一片枯葉似的從濃枝密落之中飄落,赫然是一個風姿綽約的蒙面婦人,落地之后,向“不老先生”深深一福。

  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失魂人”黯然道:“后輩責任所在,不能不管!”

  “或許將來事態的發展,不如你所料?”

  “如不幸而料中,后果不堪設想!”

  “盡人事而后聽天命,非不為,不可為也,老夫因家庭慘事,重履紅塵,也是心盡而已,至于將來,只有憑其個人造化,老夫在近日內重返林泉,永絕擾讓江湖!”

  說罷,抱起吳小眉,一閃而逝。

  “失魂人”痴立當地,久久才幽幽一聲長歎,自語道:“事難兩全,我只好仍以師道為重!”

  嬌軀一彈,投向暗影之中,瞬息而沒。

  且說韓尚志離開“不老先生”祖孫之后,宛如卸卻了一付千斤重擔,乘著月色,像一只夜鶴般飛馳。

  但對于“不老先生”替孫女吳小眉撮合一事,始終不釋于懷,因為其中插進了一個神秘的“失魂人”,“失魂人”的用心令人莫測高深。

  正行之間,忽見一條鬼魅似的黑影,以驚人的速度,向道旁的一座小山頭逝去。

  接著——

  兩條!

  三條!

  先后竟然有十多條之眾,向同一地點馳去,而且從身法判斷,都是武林中罕見的高手,這使韓尚志驚訝不已。

  登時他奇好之念大熾,身影一側,離開官道:“向那些神秘人影消逝的方向追去。

  那些人影,逕馳上峰頭而沒。

  韓尚志追及峰腳,只見這一座小峰半腰以上,牢山溜淄,長了些野草雜枝,在月光照之下,峰頂一叢參天古柏,陷約露出殿角牆垣,看來是一間廟宇。

  如果逕直登蜂的話,因半腰以上沒有樹木遮掩,形跡絕對會落人對方眼中。

  就在此刻——

  又是七八條人影,飛射而至,韓尚志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急隱身樹后,待這批人影掠過之際,施展最上乘身法,如幽靈般毫無聲息的躡在最后一人之后,如此縱有哨卡監視,看上去似一群人般。

  這些人輕功都具有相當火候,一路沾草踏葉而登。

  最前面的一人,每隔數丈即輕輕打出一個呼哨。

  顧盼之間,已登臨山頂,只見石柏成蔭,圍繞著一間傾坦了破的廟。

  韓尚志一晃身上了樹頂,如夜宵蝙蝠般的由高空逐段飛近那古寺。

  廟內正殿之中,燭火輝皇,圍坐了數十個老少不等的人。

  就在最后一批人人廟之后,居中供桌之前,—個面目猙獰,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立起身來,目射棱光,向在座的人遍掃一眼,然后以陰沉沉的聲調道:“人數諒已到齊,現在本護法向各位宣布帝君意旨和本晚行動的要領!”

  所有的人,齊齊目注那金氅老者,殿中靜得落針可聞。

  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話鋒一頓,再次遍掃眾人一眼,接著道:“各位此行的任務是全力探索,魔魔尊者,也就是中原武林慣稱的‘魔中之魔’的下落,據本宮待衛飛傳的訊息,最近中原武林出現了一個叫‘病神’的少年人,自承是‘魔中之魔’的傳人,而且已盡得‘魔中之魔’真傳,功力高得駭人

  金氅老者說至此,略嘴一頓,又道:“但據最新的消息,這‘病神’原是‘冷面人韓尚志’的化身,‘冷面人’年不過二十,貌如子都,但卻冷漠異常,極易辨認,要找‘魔中之魔’的下落,必須從這小于身上著手,最好是能不和他正面沖突,或許是設法把他—舉生擒,帝君在月內將親臨中原,各位必須盡力而為!”

  所有在座的高手,齊聲應了—聲:“謹遵令諭!”

  金氅老者,陰鴛的一笑之后,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牌高舉手中,喝道:“帝君令旨!”

  所有在座的高于,紛紛立起身來.面現凜然之色,單足跪地,俯首聽令。

  金氅老者沉聲道:“本宮元老院十大長老之中的五長老,此次進入中原,如果察出實情,后果不堪想像,故特傳下‘五誅圓牌’,將五長老就地解決,以杜后患!”

  眾高手起身,坐回原位。

  金氅老者略作沉思之后、獰聲道:“五長老即將到來,現在依原計行事,除四位殿主留下之外,其余的請即就位!”

  人影晃動之中,紛紛走離殿堂,只剩下四個身披紅色大氅的老者,几坐不動。

  不多時,殿中已擺上了兩桌酒席。金氅老者向四個紅氅老者—擺道:“我們人座等候吧!”

  五老者圍著右首的席面坐了下來,彼此不再出聲。

  靜夜一一

  荒山一一

  古剎——一—

  熾焰熊熊燭,照著五個猙獰詭異的老者,令人有鬼氣森森之感。

  死寂、籠罩著破敗大殿。

  只有一兩聲凄厲刺耳的梟嗚,點綴著神秘而陰森的空氣。

  月影西沉,廟院之中登時漆黑一片。

  突然

  ——數聲狼啤,搖搖傳至。

  五老者頓時面色一緊。

  金氅老者壓低了聲音道:“來了,四位當心別露出破綻,這五個老不死的不好伺候!”

  四個紅氅老者同時點了點頭。

  五人離座,齊趨殿外階沿之前。

  一陣輕微的破風之聲傳處,五條人影瀉落院中。

  金氅老者首先躬身道:“護法牟三酉敬迎五位長老法駕!”

  接著四個紅氅老者,依次報各躬身道:“刑司殿主白如海”

  “威儀殿主西門儿”

  “巡稽殿主宗尤”

  “武司殿主馬有道”

  “恭迎五位長老法駕!”

  五長老齊道一聲:“各位免禮!”

  大踏步進人正殿之中,熾光映之下,可以看出五長老發眉盡白,身穿錦袍,每人手中,各執了一根上雕惡鬼頭的拐杖。年紀都在七十以上。

  護法牟三酉皮笑肉不笑的搶前數步,站在首席前,微一躬身道:“五位長老風塵勞頓,請先用點酒飯!”

  五長老額首入座。

  其余五殿主也在另一桌就座。

  護法牟三酉親自執壺,為五長老斟滿酒盅.然后回到五殿主的一席,上位上坐了。

  接著,兩個黑衣漢子捧出菜看,擺列端正之后,拿起酒壺,左右各一,在桌旁站定侍候。

  酒過三巡———

  坐在左席首座的那個面如重棗的長老,沉聲發話道:“牟護法,本長老聽江湖中盛傳一個駭人的消息、你等知情否?”

  牟三酉和四個殿主,面上微帶驚容,齊齊轉目過去,牟三酉欠身道:“請長老明示。”

  首席長老如銀發一陣拂動,顯然內心非常激動。凝聲道:“現任掌門,違背祖師戒律,欲練‘追魂功’……”

  五人同時——震,面色大變。

  牟三酉一皺眉道:“長老這話……”

  首席長老目中忽射奇芒,一字頓的道:“中原武林盛傅天南‘幻魔宮’帝君派遣侍衛人中原采取武林女子元陰!”

  牟三酉面露駭然之色道:“有這樣的事,弟子等倒是首次聽到?”

  “此事如果屬實,元老院將執行門規!”

  廳中空氣,聚形沉悶。

  另一個坐在左側的獅鼻巨口長老,目注牟三酉道:“牟護法等當真一無所聞?”

  牟三酉陰鴛的面上,倏地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殘毒光影,惶然道:“弟子等豈敢蒙蔽長老?”

  “此事老夫等要查個水落石出!”

  牟三酉默然不語。

  首席長老凝重的道:“此事目前暫時不談,如果確屬事實。誠為本門的大不幸,牟護法!”

  “長老有何吩咐?”

  “有關前任掌門人的下落,情況如何?”

  “據屬下弟子探聽結果,前所回報的掌門祖師傳人‘病神’。實際是一個出道不久的少年‘冷面人韓尚志’的化身!”

  “那無關宏旨,問題是他是否真是前掌門的師伯的傳人,現在‘冷面人’的行蹤探悉否?”

  “這個……弟子已令下屬全力索探之中!”

  “掌門師伯如果仍在世間的話,已是百歲開外的人,他老人家何以逗留中原達五十年之久,令人費解!”

  護法牟三酉突地起身離座,恭謹地向著五長老道:“弟子無意中得到一瓶稀世之名酒,喚做‘升仙露’,特敬獻與長老們—嘗!”

  首席長老白眉一挑,訝然道:“升仙露?這名字好怪!”

  牟三酉詭譎的一笑道:“據說此酒飲下之后,飄然欲仙,所以稱之為‘升仙露’!”

  說完之后,向站在側邊的黑衣漢子一擺手道:“取酒來!”

  黑衣漢子恭應一聲,走向殿后,不移時,捧著一雙半尺高的瓷瓶出來。

  牟三酉跨前兩步,伸手正待接取……

  突然——

  那黑衣漢子,全身一顫,仰面栽倒,那瓷瓶脫手摔出一丈之外。牟三酉臉色陡變,俯身去搶那瓶,但卻慢了半分……

  “嗆螂螂!”您瓶變成了碎屑,酒香四溢之中,地上冒起了一陣輕煙。

  事出突然,所有的人全都驚得一愕。

  首席長老目注地上駭然驚呼道:“毒酒!”

  “毒酒”兩字出口,其余四長老各提起“鬼頭拐杖”,迫視著牟三酉。

  四個殿主登時面如土色、離座而立。

  牟三酉獰笑一聲,晃身閃退到四殿主身旁。

  首席長老一頓手中鬼頭拐杖,厲聲道:“牟三酉,這如何解釋?”

  魔宮護法牟三酉,嘿嘿一笑道:“這無須解釋,宮中元老院的另外五位長老,恐怕早已在黃泉路上等得不耐煩……”

  五長老聞言之下,為之心頭狂震,面目失色,想不到事情會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留在“幻魔宮”“元老院”的五個長老,難道已遭了毒手?

  這是一個可怕的陰謀!”

  牟三酉低喝一聲:“退!”

  連同四殿主齊齊向神龕之后閃去。

  五長老几乎是同時暴喝出聲:“叛逆那里走!”

  喝聲中,各擺鬼頭拐杖……

  就在此刻——

  神龕之后突地傳出一聲冷喝:“滾回去!”

  勁風卷處,屋瓦皆震,積塵紛落,五條人影,倒翻而回。

  緊接著,一個人影現身出來,赫然是一個面如冠玉的冷漠少年。

  五長老一窒之后,橫拐扑向被倒震而回的牟三酉和四殿主,几乎是在同一時間、牟三酉和四殿主同時出掌攻向那冷面美少年。

  這一擊,五人用出了十成勁道,勢道之強,令人咋舌。

  那少年雙掌一圈而出……

  “轟!”的一聲巨震,整座殿堂為之搖晃起來。

  四殿主立被震得踉蹌后退。

  正好五長老電閃扑到“波波”連聲,四長老和四殿主互換了一招。

  首席長老的目的物乃是護法牟三酉。焉知牟三酉老奸巨滑,風勢不佳,乘雙方換掌的瞬間,彈身閃出殿外,一晃而沒。

  首席長老一跺腳道:“競然讓他走脫:“

  少年大喝一聲:“長老們速退!”

  —掌朝殿堂后壁劈去,隆然巨響聲中,磚石齊飛,殿壁坍了一角,人跟著從坍陷的缺口中射了出去。

  五長老聞聲知警,不逞細想,跟著那少年彈身射出。

  示警,震壁,飛身,雖有前后之分,但快得猶如一瞬。

  四個殿主卻朝殿門射去……

  ‘陣地動山搖的巨震傳處,牆倒屋坍,磚瓦齊飛,木片四射,塵屑土石沖天。

  整座殿堂,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堆瓦礫。

  此際——

  月落星沉,東方已現魚肚白色。

  殿后的院落里,五個“幻魔宮”長老,征視著被炸毀的殿堂,渾身簌簌而抖。他們做夢也估不到門下弟子竟然安排這毒計打算毀去本門長老。

  四個殿主和另—黑衣漢子,遲了半步,已被炸得肢離破碎。

  久久,五個長老齊齊歎息了—聲,轉過身來。

  那神秘的少年,靜靜地站在兩丈之外。

  面如重棗的首席長老向那少年拱手為禮道:“老朽等五人,多蒙少俠義伸援手,得免于難,五衷皆銘!”

  少年冷冷的道:“五位是天南‘幻魔宮’長老?”

  首席長老語帶激顫的道:“不錯,老夫在本宮‘元老院’內,忝居十大元老之首,姓屠,賤號一飛!”又依次指著身旁的四位長老道:“這位申天豹、洪八牧、陸少丹、沙仁和!”

  少年靜靜地聽著,隨著首席長老屠一飛的手指介.紹,逐—打量各長老。

  屠一飛介紹完畢之后,道:“請問少俠如何稱呼?”

  “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五長老驚喜莫名的齊齊“哦!”了一聲.向前跨了數步,十雙眼睛,棱芒閃爍,緊緊地盯住冷面人。

  原來這少年正是“冷面人韓尚志”。

  另一長老洪八激動不已的道:“少俠師出何門?”

  韓尚志平靜的道:“先師‘魔中之魔’唐爭!”

  五長老互望—眼,又向前移了數步。

  首席長老屠一飛語不成聲的道:“你……你……真的是掌門師伯唐爭的傳人!”

  “不錯!”

  “哦:先師?難道掌門師伯……”

  “他老人家已仙去了!”

  五位長者,又是一震,其中獅鼻巨口的長老申天豹顫聲道:“掌門師伯仙去了?”

  “是的!”

  “多久了?”

  “兩日前!”

  “遺骨何在?”

  “連環套外五十里的林中,有墓碑可憑!?”

  “掌門師伯可有遺言交代?”

  “有!”

  首席長老屠—飛立即接口道:“請為—道?”

  韓尚志緩緩伸手懷中,然后一亮掌。

  五長老驚呼一聲:“惡鬼珠牌!”

  齊齊曲膝下跪,口中祝道:“天南弟子參拜祖師聖牌!”

  恭謹地叩了三個頭,站起身來,老眼之中,已是淚光盈然了。

  屠一飛首先向韓尚志一躬身道:“參見掌門師兄!”

  接著其余四長老也齊齊躬身為禮。

  韓尚志鬧了個手足無措,還禮不迭的道:“長老們不必多禮!”

  首席長老屠—飛、突地仰天概然道:“師祖有靈、使本門聖物重返天南!”然后轉向韓尚志道:“師兄何時回天南接掌門戶?”

  “這個……目前無法決定了,今夜之事。長老們有何高見?”

  五長老面色沉凝至極的互望了一眼,仍由屠一飛答道:“牟三酉等競然為此欺師滅祖的逆行,不知動機何在?”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狠子野心,實在是本門的大不幸,先師邃爾奄忽,對本門的事,沒有詳盡遺示,現在可否請屠長老為我一述?

  首席長老屠一飛點了點頭,道:“我們到右面偏院階沿上坐下再向師兄奉告!”

  六人移身過去,度地坐下。

  屠一飛以沉重的聲口道:“天南一派,由祖師傳到唐師伯,已歷十余代,本門規例,掌門人尊稱為帝君,以立長為原則,首徒代代相傳,但如果事出非常,可以由‘元老院’集議立次,現任掌門帝君韋逸民,就是因唐師伯失蹤而由‘元老院’奉立

  韓尚志微微頷首。

  屠一飛話鋒一頓之后,又道:“唐師伯師兄三人,唐師伯居長,二師伯‘無影太歲朱相’,也就是現任帝君韋逸民之師,我師兄弟十人入門較晚,拜在先師‘擎天柱華方’座前……”

  “那就是說目前‘元老院’十長老是三師叔傳人?”

  “不錯!師兄既是大師伯傳人,又持有本門聖物‘惡鬼珠牌’,是當然的掌門帝君,現任帝君依門規應退位進入‘元老院’!”

  韓尚志將頭猛點,沉聲道:“這就是今晚欺師滅祖慘劇的來源!”

  五長老同時站起身來,激憤的道:“師兄之意是說這陰謀毒計是現任帝君一手所為?”

  “不錯!”

  五長老霍地老臉全變,目射奇光。

  韓尚志接著又道:“而且留在‘元老院’中的五位長老,恐已遭了不測!”

  五長老駭極的退了一個大步,一陣毛骨驚然,其中陸少丹長老虎吼一聲道:“師兄的話不錯,叛徒牟三酉臨遁之時曾露過口風!”

  首席長老屠一飛,重重地一‘頓手中鬼頭拐杖道:“現任掌門帝君施這毒著的目的何在?”

  韓尚志緩緩站直身形,沉重無比的道:“韋逸民干犯禁例,派人進中原采取處女元陰,准備練‘追魂功’,本身已犯了不赦之罪,又探悉先師尚在人世,為了保持帝君之位,才做出這大逆不道之事,此次派遣心腹爪牙護法牟三酉及數十高手前來中原,表面上是探聽先師消息,准備迎歸,實際上是要置各長老和我師徒于死地!……”

  五個長老須發直堅,目眥欲裂,渾身抖戰。

  韓尚志又道:“現任掌門韋逸民,據那些叛徒透露,要親進中原處理此事,但護法牟三酉和部份叛徒,既已逃脫,必已星夜趕回天南無疑:“

  首席長老屠一飛仰天長歎道:“這是本門開宗派以來的空前奇禍!”

  三長老洪八牧激憤無已的道:“師弟等須立刻返回天南,或許可挽回更大的悲劇,掌門師兄行止如何!”

  韓尚志不由大感困惑,目前他亟于要澄清真假“血骷髏”之謎,同時設法奪回“佛手寶笈”,練就神功,索討血仇,但自己現在已是當然的天南“幻魔宮”掌門帝君,本門發生了這大的叛逆事件,責任所在豈能袖手不理!

  不由低頭沉思起來!

  五長老悲憤已極的仰首向天,默無一言。

  空氣沉凝得令人透不過氣。

  天亮了——

  金黃的旭日光輝,照臨那一‘堆瓦礫之場,同時也照著古剎院落周近的一具具死屍,那些是韓尚志發現他們的毒謀而下重手毀去的。

  師門慘禍。再加上血海深仇,使韓尚志心沉如鉛。

  久久之后,韓尚志以毅然決然的口吻:“目前我等最好是能截住牟三酉一行,使此次事件,不至傳回天南,現任帝君必按原計划前來中原,我們以逸待勞,就地解決,如此或可挽回留在宮內五位長老的慘運,否則,宮中知道事機敗露,只有更加速五長老的死亡,各位長老以為如何!”

  屠一飛道:“掌門師兄之言甚是,事不宜遲,我們立即起程!”

  韓尚志應了聲:“好!”當即縱起身形,五長老隨后跟著彈身。

  六條人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疾馳下山.扑奔官道。

  韓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再加上“浮光掠影”身法、奇奧無比,這—領先飛馳,五長老大大地相形見掘,心中對這小師兄欽服不已。

  以二十不到的年紀,而具如此身手,確是武林的奇跡。

  五長老一方面悲憤本門發生的空前慘變,另一方面卻暗白慶幸前掌門師伯唐爭,能收到這一朵武林奇葩,將來必為天南一派放射異彩。

  樹林盡處,官道在望。

  驀地——

  韓尚志驚呼一聲,陡然剎住身形。

  五長老也跟著停身。

  三長老洪八牧詫然道:“掌門師兄有何發現?”

  首席長老屠一飛見韓尚志神色有異,順著他的目光一望,只見五丈之外林邊的一方石頭上,端正地擺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忍不住脫口驚叫道:“鬼堡主人血骷髏!”

  此語一出,其余四長老同時老臉失色,雖然他們一向居住天南,但對中原武林中的一代魔尊“血骷髏”卻是如雷貫耳。

  “鬼堡主人”在此地擺出標記“血骷髏”,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二長老申天豹,面上悸容未退,栗聲道:“聽說十五年前,鬼堡之門已經關閉,鬼堡主人也不再出現江湖,怎的十五年之后,這魔尊……”

  韓尚志俊面一片鐵青,眼中煞芒閃爍,一場手止住二長老的話頭,沉聲道:“請五位長老立即離開,全力追截叛徒牟三酉一行!”

  五長老沙仁和灰眉,縐道:“師兄你……”

  “我隨后就到:““但是師兄之尊,我怎麼能放心,……”

  “請速離開,我自有道理,目前最要緊的是追上牟三酉一行!”

  “師兄難道想一斗……”

  “血骷髏出現,決非偶然,各位請依言速離!”

  “這個……”

  韓尚志急了道:“這是命令!”

  五長老縐眉互望一眼,齊應了一聲:“遵掌門人令渝:“

  轉身疾掠而去。

  韓尚志深知此處既現“鬼堡主人”的“血骷髏”事情決不簡單.無論“血骷髏”是真的還是冒充的,功力都高得駭人,五長老在此.難免不發生意外。

  同時、他顧及天南叛逆牟三酉—行,為仟其逃返天南,或現任“幻魔宮”帝君會合,事情將更辣手,而且以自己的功力而言,全力展開身法的話.五長老決無法跟上,讓五長老趕—程、自己隨后追去,方不誤事。

  然而.最主要的“血骷髏”他的血海仇人.武林中已出現了真假兩個“血骷髏”誰是仇人,他必須要判明,假“血骷髏”奪去的“佛手寶笈”,他必須要奪回,他不願任何人參與自己索仇之舉。

  所以,他心念數轉之后,遣走了五個長老。

  韓尚志舉步向那擺著血骷髏頭的大石走去。

  —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傳處,一個蒙頭蓋面的青色人影.如鬼魅般的從不遠處的林木之中,幽幽出現了。

  韓尚志心頭—凜.止住腳步。

  空氣在無形之中,染上了神秘恐布的色彩。

  那魅般的人物,韓尚志並不陌生,他正是“血骷髏”

  隨著“血骷髏”漸漸移近的身影.韓尚志熱血沸騰.兩道駭人的煞芒,—不稍瞬的照定對方。

  “血骷髏”行近大石之前,順手把骷髏頭收入懷中.然后.嘿嘿—笑道:“冷面人.老夫先賀父將登天南帝群之尊位!”

  韓尚志冷哼了—聲道:“血骷髏,本人正要找你?”

  “巧極了,老夫也是在找你!”

  韓尚志的目光,掃到對方雙掌之上,然后冷冷一笑道:“閣下是冒充的血骷髏。”

  “蒙頭怪人”陰側側的道:“不錯.你眼光不壞,一眼便能看出,老夫也毋庸否認!”

  韓尚志心念電轉,首先應該奪問“佛手寶笈”。然后再判明對方是否十五年前血洗韓庄的“血骷髏”,當下身形—晃.前飄八尺,雙方距離在兩丈之間,冷聲道:“血骷髏.拿來!”

  “拿什麼來!”

  “佛手寶笈!”

  “哈哈哈哈,老人正打算還你!”

  韓尚志大感惑然,這真令人難以置信,“血骷髏”意然要把這視為武林魂寶的“佛手寶笈”拱手還給自己,難道這其中又有什麼蹊蹺?……不由脫口道:“還我?”

  “不錯‘佛手寶笈’應是一對,另一只誰知沉埋何所,老大得之無用!”

  “如此拿來?”

  假“血骷髏”真的從懷中取出“佛手寶笈”,一揚道:“東西在這里……”

  韓尚志一顆心怦然而震,道:“閣下真的准備奉還本人?”

  “當然!”

  “閣下想是別有用心吧?”

  “嘿嘿,不愧‘魔中之魔’的衣缽傳人!”

  韓尚志俊面更寒,道:“怎麼樣?”

  “老夫有個小小的交換條件!”

  “交換條件?”

  “不錯,條件!”

  “什麼條件?”

  “你曾進入過,鬼堡’?”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對方問這話的目的何在?一頓之后、道:“不錯,有這回事!”

  “這就是老夫所說的條件所在!”

  “閣下說說看?”

  假“血骷髏”又是一陣陰惻惻的怪笑,道:“冷面人,話說在頭里,如你不答應老夫的條件,‘佛手寶笈’你就休想!”

  韓尚志口里冷哼了一聲,心里卻在付想:“不知對方將會提出什麼條件?當然這條件必與自己上次‘鬼堡’之行有關,好在自己有制勝之道。當下傲然道:“那可未見得!”

  “好,我們仍來談談條件。”

  “請講!”

  “你告知老夫你進‘鬼堡’的目的。和堡中所見,老夫奉還‘佛手寶笈’!”

  韓尚志心念疾轉,假“血骷髏“探問“鬼堡”情況,不惜以“佛手寶笈”作為交換條件,必有極深用意,目前既有真假兩個“血骷髏”,屠家滅族的慘案,不知是那—個所為,如果万一是眼前的這假“血骷髏”所為的話,真正的“血骷髏”卻是結拜義妹東方慧的父親,自己泄了“鬼堡”的底.何顏以對東方慧?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辦不到!”

  假“血骷髏”似感意外般的道:“為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進堡的目的,但不能告訴你堡中所見!”

  “你不想得回‘佛手寶笈’?”

  韓尚忘鼻孔里嗤了一聲,反問道:“閣下認為我沒有本領把它取回?”

  “也許!”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方落,身形一動,就待出手……

  “且慢!”

  “閣下還有話說?”

  “老夫讓步!”

  “閣下讓步?”

  “吧,就依你所說出的為條件吧!”

  韓尚志一怔之后,道:“好,我告訴你,本人奉先師之令。代他老人家赴‘鬼堡’激戰‘鬼堡主人’!”

  “向‘鬼堡主人’挑戰?”

  “不錯,也可以稱之為印證!”

  “為什麼?”

  “歉難奉告!”

  “結果你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閣下何所據而如此論斷?”

  “冷面人,你連老夫都打不過,當然更不是‘鬼堡主人’之敵!”

  韓尚志為之默默無語。

  假“血骷髏”接著道:“冷面人,老夫言出必行、現在接著!”

  說聲中,真的把“佛手寶笈”脫手擲給韓尚志。

  韓尚志接在手中、反而一呆、想不到就這樣輕易的得回失去的瑰寶。

  假“血骷髏”在脫手鄭出“佛手寶簽”之后,突地發出一陣狂妄的大笑道:“冷面人,老夫明白告訴你,與你談條件的目的是怕你至死不肯吐露真情,否則的話,你確實不堪老夫—擊,現在老夫把它收回!”

  韓尚志登時氣沖頂門,不屑的道:“你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看字余音尚繚繞耳際,一道撼山栗岳的勁氣,已暴卷而來。

  韓尚志飛快的把“佛手寶笈”納入懷中,舉掌硬封……

  隆然巨震聲中,沙石飛舞,葉落枝殘,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假“血骷髏”暴喝一聲,身形疾划。電閃欺到韓尚志身前,右掌奇幻無比的拍向對方胸前各大死穴,左手則抓向腰間。

  這一拍一抓之勢,快逾電閃,而且奇奧無比。

  韓尚志雙手掌一圈,封住門戶。

  “假“血骷髏”又掌—收,只到半途,又攻了出去,—口氣連攻了—十八掌之多。

  韓尚志被迫得退了三個大步,就在對方疾攻之后的瞬間、一招“魔王叩厥”,反攻過去。

  這一招“魔王叩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招,施展出來,大有使風云失色之勢,有若万鈞雷霆。

  假“血骷髏”竟然也封擋無從。“刷!”的斜飄丈外。

  韓尚志要地—變勢,雙掌不收,十指暴彈、“洞金指”射向對方下盤。

  他之所以不取對方要害,為的是要判明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正的“鬼堡主人”,還是眼前的假“血骷髏”。

  就在韓尚志“洞金指”施出的同‘時間,身形似魅。反旋而回,這—旋,恰好避開了洞金裂石的指風。而且反欺到了韓尚志的側背。

  韓尚志指風落空,未及收勢,側背勁風已告及体。

  封攔架隔,均已不及,駭凜之余,本能的—偏身……

  “砰!”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被一掌震得踉蹌前沖八尺,這掌力逾千鈞,逆血几乎奪口而出。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隨著喝話之聲,假“血骷髏”再度跟縱扑擊,雙掌以雷霆万鈞之勢,向韓尚志罩身劈落。

  韓尚志電閃回身,假“血骷髏”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然推出。

  “波!”的一聲巨震,勁氣成漩,狂涌疾卷.近身林木發出一片摧折之聲。

  假“血骷髏”連退兩個大步。

  韓尚志則退了一個大步,但一口逆血再也忍不住奪口噴出

  假“血骷髏”獰聲—笑,又告欺身進擊,掌影如山,似幻又真,勁氣雷動、—口氣連攻了五招之多。

  韓尚志只守不攻,仍被迫退了一丈之多。

  電光石火之間,假“血骷髏”不容韓尚志有緩手的機會、雙掌划處,—寒一熱兩道狂飆,如剪卷出。

  韓尚志—咬牙,一式“渾光掠影”、划廠一道半弧,迫近對方身側,“靈龜三式”。綿綿攻出、

  “靈龜三式”是前輩怪杰“靈龜上人”窮—甲子的歲月所創、加以韓尚忘身具近二百年功力修為.施展開來.豈同凡響,人有泣鬼驚神之勢。

  但假“血骷髏”身手也達驚世駭俗之境,竟然從容的化解了這一輪狂攻。

  雙方展盡所學,全力搶攻。

  所有招式、盡是武林罕見之學。

  剎那之間,十丈方圓之內,砂塵如幕、樹折草偃.呼轟之聲,不殊飛瀑怒濤。

  韓尚志論內力高出對方—籌,但搏斗經驗和所施展招式,卻又不及對方。

  盞茶工夫之后,韓尚志險象環生。

  暴喝之聲起處.韓尚志被一掌震得倒飛而出。

  “砰!”然一聲大響,夾著一聲慘哼.韓尚志倒飛的身形,撞在八尺外的一株巨樹身上,登時眼冒金花,口血飛濺。

  假“血骷髏”嘿嘿—聲陰笑道:“冷面人.你今生無法再登天南帝君寶座了!現在你聽著,老夫的身份,只你一人知道。你死之后,天南—派,可能會向‘鬼堡’尋仇、哈哈哈哈‘魔中之魔’的真面目。既已在中原武林揭露、各門各派.黑白兩道。也不會放過天南門人……”

  “住口!”

  假“血骷髏”的話,觸動了韓尚志的靈機,冷喝聲中,“惡鬼珠牌”已取在手里,一步一步向對方欺近。

  “冷面人,還有什麼遺言交待沒有?”

  “我要你死!

  “哈哈哈哈,死到臨頭,還狂吠些什麼?”

  雙方距離已接近到不及一丈。

  假“血骷髏”雙掌一搓,掌心倏向前揚。

  韓尚志一亮掌,內力逼處,“惡鬼珠牌”上所嵌的那粒珠子。倏地射出奪目霞光,照定假“血骷髏”。

  假“血骷髏”驚“噫!”了一聲。雙掌下垂,身形一個路艙。

  韓尚志冷哼一聲,左掌一揚,一道如山勁氣,應掌而飛。

  慘哼聲中,假“血骷髏”被震得飛瀉兩丈之外,砰然落地。

  韓尚志一晃身,扑近對方身前。

  就在此刻——

  一條幽靈般的人影,也同時藉樹掩形,逼近韓尚志身后的三丈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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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5 00:06: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天倫夢斷

  “惡鬼珠牌”反面所鑲嵌的那粒寶珠,在內力摧逼之下。能發射霞光,使對手在剎那之間,喪失神智,內力愈強。威力愈大,對方非在霞光收斂之后,不能恢復神智。

  當然,這並不是值得稱道的行為,“魔中之魔”畢生未曾用過,韓尚忘本想以真功實力相搏,但事實非常顯明,他巳瀕臨生死邊緣,所以他用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對方可能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他不能放過對方,他亟于是要揭開這個謎。

  韓尚志收起本門傳派之寶“惡鬼珠牌”.日蘊殺機。一不稍瞬盯視著躺在地上的假“血骷髏”。

  “假“血骷髏”之時已蘇醒過來,雖然他傷勢不輕,但仍掙扎著站起身形,蒙面青巾和前胸一片濡濕殷紅.那是他吐的血。

  “冷面人,你准備把老夫怎樣?”

  韓尚志冷漠陰寒的道:“我證實一件事之后,可以決定你的生死,不過……”

  “不過怎麼樣?”

  “你死有余辜。但如我證實那事不是你所為的話.今天我暫時放過体、下次見面時,再取你狗命!”

  假“血骷髏”向后退了兩步,陰聲道:“你要在老夫身上證實什麼事?”

  韓尚志面上殺機浮掠,沉聲道:“十五年前……”

  驀然——

  數縷銳風,從韓尚志身后疾襲而至。

  他可真估不到此時此地,會有人潛伏在側,猝施襲擊,聽聲辨器,襲來的必是極厲害的暗器,而且是高于聽為。

  心頭—震之下,疾向橫里電閃飄移六尺,銳風擦衣而過。

  “擦!擦!”連聲,數點黑星,嵌在丈外的村身上,韓尚志目光瞥掃之下,更是吃驚不小。這襲來的並非什麼暗器。而是几片樹葉。

  來人既具有摘葉傷人的功力,決非等閒人物。

  轉身回顧之下,登時腦內“嗡!”的一聲響,全身起了一陣痙攣。

  這暗襲他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

  “賽嫦娥王翠英”面無表情,矗立在三丈之外,冷冷地注目韓尚志。

  韓尚志透然之間,宛如利簇穿心,俊面扭曲成了—付怪形。

  他木然呆立,在忍受著錐心裂肝的痛楚。

  他的母親,競然三番兩次向他下毒手,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假“血骷髏”厲嘯—聲,飛風般朗林深處射去,轉眼無蹤。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一彈,也向同一方向射去。

  韓尚志有如一尊雕像,—動也不動。

  微風、拂動了他的衣衫,旭日,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長長的,是那麼的孤獨,無依。

  日影上移,他的影子漸漸縮短,他仍一動不動的怔立當地。

  他在想,深深地想———

  他的母親偷襲他的目的,顯然是讓假“血骷髏”脫身,為什麼?

  假“血骷髏”不惜以“佛手寶笈”為餌,希望從自己口中套出“鬼堡”的情況,為什麼?

  假“血骷髏”的武功身手,與真的‘鬼堡主人”如出一源,僅是火候上的差異,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存在?

  “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曾對自己施展過使人真力無法提聚的怪功,與“鬼堡”武功路數極為相似,自己的母親改嫁“天齊教”主,而現在她又出手救了假“血骷髏”,看情形這復雜的關系,似乎牽連到“天齊教”……”

  他越想愈感迷憫,困惑。

  如果假“血骷髏”是韓家仇人的話,母親出手救了他.這簡直不可思議,這種行為几近喪心病狂!

  可是一個做母親的,竟然三番兩次對親生骨肉下毒手,這在世間,找不到解釋,人和禽獸,到底如何區別?人!有時的作為,殘毒遠超過冥頑不靈的禽獸。

  久久之后,他進出了一句:“殺!”

  一個慈樣而略帶微凄側的聲音,黜告傳來:“孩子,你要殺誰?”

  韓尚志全身一顫,聽聲音知道發話的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他不曾回頭,他明白“失魂人”不會現出身形的。

  “您是‘失魂人’?”

  “是的,孩子!”

  又是一聲慈詳的呼喚“孩子”!這使韓尚志想起剛剛離開的毒逾梟藐的母親,心里不禁一陣劇痛,身形晃了兩晃。

  “失魂人”的聲音又道:“孩子,你很恨你的母親?”

  韓尚民咬緊鋼牙道:“不錯,恨之刺骨!”

  “你方才說的‘殺’字,是指她而言?”

  韓尚志面上的肌肉,—陣抽搐,恨恨地道:“不錯!”

  “失魂人”的聲音顫抖了,而且充滿著激詫:

  “你要殺你的母親?”

  “是的!”

  “天下有做儿女的殺父母的道理嗎?”

  韓尚志嘶啞著聲音反問道:“難道天下又有母親向儿子下毒手的道理?”

  兩行痛淚,掛下了他鐵青的面龐。

  “失魂人”沉默了半響,才邁:“可是你並沒有遭毒手.你好端端的活著。”

  “前輩,這句話不能抹掉她那近于瘋狂的行為!”

  “也許,可是天下事往往不能以常情推斷!”

  “為什麼?”

  “也許你母親有難言之隱?也許她不得不如此做?也許她有極重要的打算?”

  “前輩能舉出事實嗎?”

  “有一天會的,現在不是時候!”

  “前輩佛口婆心,在安慰我?”

  “你錯了,我既非佛口。也沒有婆心、我只是—個失去了靈魂的人!”

  “晚輩不相信命運!”

  “你從小到現在的遭遇不是命運?”

  “不。那是人為的!”

  “孩子,你太倔強了,不過,我再鄭重的告訴你,消除對你母親的怨恨,一切讓將來的事實來說明:“

  韓尚志慘然一笑道:“晚輩沒有母親:“

  “如果這話讓你母親聽到,她會悲痛欲死!”

  “她會嗎?她時刻想置我于死地:哈哈哈哈……”

  韓尚志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那笑,其實是’種哭,—種不同方式的哭,他把滿腹恨、怨、憤、怒、、悲、苦……”

  笑聲久久始停。

  “孩子,這不能怪你,因為這是命運!”

  “這是活生生的事實!”

  “你不相信命運?”

  “不相信!”

  “有一天你會相信的!”

  “永不!”

  “不要太倔強,我所說的命運,是一種既定的事實,人力無法挽回,或是加以改變,你只能順應事實的發展,即使是死,也不能逃避,那就是命運!”

  韓尚志仍然冷傲的道:“前輩說的是至理名言。但晚輩卻認定命運就在自己的手中、天下沒有一件事是既定而又決然的!”

  “你不能稍改對你母親的看法?”

  “她不以我為子,我自不能以她為母!”

  “這話有失人子之道!”

  韓尚志悲聲道:“十五年前,晚輩年僅三歲,全家慘遭血洗,二百多具枯骨,現在尚未入土,而她,以僥幸不死之身,改嫁他人,置血仇幼子于不顧,更甚要置晚輩于死地……”

  “失魂人”以一種異常的聲音道:“你忽略了一點。”

  “什麼?”

  “你可曾想到令堂何以會僥幸不死。”

  韓尚志不由一呆,不錯,這是一個謎,他曾想過,但無法索解的謎,在全家上下人等悉數被殺的情況下,她何以能獨自得脫?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絕之前,僅只告訴自己母親已失節改嫁,並曾欲置叔侄兩于死地,此外,連血案的經過詳情,都不曾吐露,還囑自己不必報仇?

  謎!

  令人難以置信的謎!

  一陣思忖之后,激顫的道:“難道前輩知道其中原因?”

  “知道!所以我才對你說這樣的話!”

  “前輩何不明白見示?”

  “時間不到,說出來有害無益!”

  韓尚志咬牙哼了一聲,緘口不語。

  “孩子。我要你再訪‘鬼堡’。”

  “晚輩已記在心里。”

  “為何不立即去做?”

  “晚輩目前尚有本門要事待理,無法分身,總之‘鬼堡’之行,是晚輩此生大事,前輩不說,晚輩也會去的!”

  “我的用意是要你向‘鬼堡主人’道明身世!”

  “這個……當然!”

  韓尚志下意識的一摸懷中的“佛手寶笈”暗付,自己得先赴“勾漏山”,尋到“陰煞莫秀”,告訴他“陽煞高土奇”的下落,雙笈合壁,練成“須彌神功”,再赴“鬼堡”報各索仇……”

  心念未已,只聽“失魂人”又道:“孩子,你與‘天齊教’已成了生死對頭……”

  “這點晚輩清楚!”

  “你要謹防暗算。”

  “謹謝忠告!”

  “你可以離開了。”

  “晚輩還有兩件事請教!”

  “你說說看?”

  “第一件,武林之中,有几個‘血骷髏’?”

  “你說十八年前還是十八年后?”

  “十八年前?”

  “一個!”

  “十八年后?”

  “兩個!”

  “鬼堡主人能容忍別人冒其名號?”

  “這自有原因!”

  “請問?”

  “我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心里—涼,又道:“真假‘血骷髏’武功似同出一源,這其中……”

  孩子,你將來會明白的,現在我不能告訴你,說第二件吧?”

  “第二,‘天齊教’與‘鬼堡’有何淵源?”

  “你為何有此一問?”

  “天齊少教主余少坤曾施展過一種‘鬼堡’怪功!”

  “很抱歉,我無法答覆你這個問題!”

  韓尚志不由沮喪万分,謎.仍然是謎,他想不出對方何以要如此神秘!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鬼堡主人”以獨門手法,點了自己的數處大穴,使真氣無法凝聚運行,‘失魂人”為了替自己解穴而斷了一雙玉掌.並且囑咐自己在見“鬼堡主人”之時,拿出這雙斷掌,這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心念及此,不禁脫口道:“如后輩猜想不錯,前輩與‘鬼堡’定有什麼關系存在。”

  “失魂人”以激動驚愕的聲調道:“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前輩能解‘鬼堡主人’以獨門手法所點的穴道!”

  “天下武術同源,万流歸海,這不足為奇!”

  “還有,前輩為晚輩自斷手掌,而且明示交與‘鬼堡主人’

  “孩子,夠了,你可以走了!”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頭,道:“前輩大恩,粉身難報,晚輩告辭!”

  說著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深深—揖,轉身扑上官道。

  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的影子,仍在他腦際徘徊,天倫夢斷,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他不幸做了這悲劇的主角。

  “失魂人”何以一再為自己的母親辯護,使他迷茫不解。

  他想,也許她是基于—種道德觀念,不忍見別人骨肉之間發生不幸。

  他想起先他而去的五位長老。

  于是—

  他把身法加快,像—抹輕煙,順著官道飄掠。

  兩個時辰不到,他奔出了三百來里,但五長老卻蹤跡不見。

  正行之間.十几條人影,迎面疾奔而來。

  韓尚志正待偏身而過,突然他發現這十多條人影。全是丐幫人物、為首的一個白發老丐,正是老哥哥“南丐”。

  于是,他徒然剎住身形.站在道中。

  “南丐”—行,見有人停身道中,也同時剎住身形。

  “老哥哥!”

  韓尚志忙施一禮,喜孜孜地叫了一聲。

  “南丐”裂咀哈哈—陣狂笑道:“小兄弟,我們義相見了!”

  “老哥哥別來無恙?”

  “哈哈哈哈,我老叫化兩肩—口,有什麼好不好!”

  隨“南丐”而來的卜二個老丐,一個個怒日橫眉,瞪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當然知道對方敵視自己的原因,但他成竹在胸,毫不為意,淡淡地掃了眾丐一眼之后,又向“南丐”道:“老哥哥風塵朴朴,意欲何往?”

  “南丐”臉色微變之后,又恢復喜笑之容,道:“小兄弟,願不願陪我老化子—醉?”

  “這個……”

  “你不願?”

  “小兄弟我要事在身,能否改日再……”

  “小兄弟,老哥哥我這—杯酒意義重大!”

  韓尚志略微—想之后,慨然道:“如此小兄弟我從命就是!”

  “南丐”回頭向隨行十二丐一擺手道:“靈官廟酒席侍候!”

  十二老丐齊齊躬身一禮,又復向韓尚志一瞥,方才轉身疾奔而去。

  韓尚志目送十二丐幫高手離去之后,才向“南丐”道:“老哥哥,為什麼想起要請小兄弟我喝酒?”

  “南丐”白眉一‘掀,道:“意義重大。”

  “小兄弟不解?”

  “現在且不談這件事,老哥哥替你婉惜!”

  “替我婉惜,為什麼?”

  “你可能一生從此毀去?!”

  “老哥哥的話,小兄弟實在不解……”

  “病神就是你的化身?”

  韓尚志劍眉一揚道:“不錯!”

  “南丐”笑容一斂,白眉緊蹩,沉聲道:“你真的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這有何不妥?”

  “‘魔中之魔’,陰殘狠毒,殺人如草,武林同道遭害者不計其數……”

  韓尚志不經意的一笑道:“老哥哥因此而代小兄弟我婉惜?”

  “小兄弟,你變了!”

  “何以見得?”

  “從你說話的口吻!”

  “不J我沒有變,也許老哥哥心中有事,所以才有這種看法。”

  “小兄弟,如果我老化子現在問你令師的行蹤,你說是不說?”

  “當然!”

  “令師現在落身何處?”

  “他老人家業已作古。”

  “什麼、他死了?”

  “是的!”

  “南丐”老臉一連數變,道:“我老化子以為傳言失實,原來卻是真的,小兄弟,‘魔中之魔’仇人滿天下,他這一死

  “師債徒還!”

  “南丐”身軀微微一震,道:“小兄弟,你我結交在前,總是有緣,現在,我倆仍是朋友,煞風景的話,暫且不談,三里之外便是靈官廟,你我痛飲一番……”

  韓尚志若有深意的道:“老哥哥說這一飲意義重大?”

  “喂!”

  “可否稱之為絕緣酒?”

  “南丐”面色大變,慘然一笑道:“此話怎講?”

  “老哥哥明知故問,先師昔年與丐幫曾有一段過節,老哥哥是丐幫長老,而小兄弟我卻是‘魔中之魔’的傳人,老哥哥相邀之意,當然是—了往日結交之情,言罷之后,也許是兵戒相見,豈不是絕緣酒!”

  “南丐”微頷首,兩滴老淚,奪眶而出,這淚,是至性至情的表露。

  韓尚志忍不住鼻頭一酸,討道:“老哥哥真是性情中人”。

  “南丐”黯然神傷的道:“小兄弟,老化子本要待到酒后,才告訴你,想不到你一語把它道破,不錯。現在我們仍是朋友,一個時辰之后,我們將是生死之敵,老化子身為丐幫首席長老,如不過問,上無以對祖師,下無以對各代弟子……”

  韓尚志胸有成竹,毫不在意,師父所遺的“魔魔尊者恩仇錄”之上,每一筆帳,都記得清清楚楚。

  當下一轉話題道:“老哥哥、丐幫耳目遍天下,對于假‘血骷髏’的來龍去脈,有否端倪?”

  “南丐”廢然一歎道:“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依老哥哥看來,會不會是第二代的‘血骷髏’?”

  “小兄弟說這話可有所指?”

  “第一,假‘血骸骷髏’與真‘血骷髏’武功路數同出一源,僅是功候上的差別而已,第二。以真‘血骷髏’的功力而言、恐怕不會容人冒名瓜代!”

  “小兄弟這一說很近情理,但假‘血骷髏’的功力,在目前江湖中,恐怕己難找出對手,仍然是無法證明的疑案!同時、除了你我之外,恐怕也沒有人知道‘血骷髏’竟然有真假兩個!”

  韓尚志想起假‘血骷髏’已變作了自已掌下游魂,眼看真相即可大白,卻不料被那梟獍不如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救走、不由暗地咬了咬牙……

  “南丐”慨然一歎又道:“平靜了十多年的武林、又重臨末日的恐怖!”

  韓尚志倏地目射奇光,沉凝十分的道:“真假血骷髏之謎。不久定可揭穿!”

  “也許會的!小兄弟,我們該走了。”

  “好,請老哥哥帶路!”

  兩人同時彈身順官道馳去。

  顧盼之間,來在一個山環之內,“南丐”朗右側的叢林—指道:“就是這里!”

  兩人離開官道、向叢林奔去。

  “南丐”表面上不怎麼樣,但內心卻沉重無比,他與韓尚志在桃林之內,一見投緣,結了忘年之交,以兄弟相稱,想不到世事難測,韓尚志中途做了一代魔尊“魔中之魔”的傳人。

  四十年前,“魔中之魔”血洗三湘分舵,舵主以下三香主。十二頭目,四十弟子,無—幸免,其后,“魔中之魔”突地失蹤江湖,這筆血債,丐幫誓要索訴。

  現在“魔中之魔”已死,這筆債落到了韓尚志的頭上。

  忘年之交.馬上就要成生死之敵。

  “冷面人韓尚志”的功力,早巳震撼武林、這筆血債索討起來……”

  “南丐”心念及此,不由暗地打了兩個冷顫。

  他明知這對丐幫或許會是另—場血劫。然而,全幫上下。敵愾同仇,遲早仍是無法避免的事,他不敢往下深想。那后果著實可怕。

  韓尚志成竹在心,倒是泰然若素。

  叢林之內,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大廟。

  廟門之上,—塊巨匾,泥金剝落,但仍可辯認出是“靈官廟”三個大字。

  將及廟門,—個中年丐者,急步而出,單膝一曲,道:“弟子江分舵舵主邱成,恭迎長老法駕!”

  “南丐”—抬手道:“邱舵主免禮,酒席擺好了沒有?”

  邱成起身,遲在—側,恭謹的道:“已經齊備多時!”

  “好。帶路!”

  三人魚貫進入廟內。轉過兩重院落,來到正殿之上。

  所經之處,所有的丐幫弟子,全都以大禮參拜“南丐”。

  韓尚志所看到的.卻是—些略帶驚異的仇視的眼光。

  正殿供桌之上,擺了十几個盆碟,旁邊置了一罐酒,泥封未除。

  “南丐”輩份極尊,而且生平不拘禮俗。向陪侍—側的邱成道:“通通離開,我要單獨與這小兄弟痛飲一番。掌門駕到之時。再通知我!”

  “遵命!”

  分舵主邱成施禮退出殿外,其他在四周的弟子,也紛紛起身退開。

  “南丐”一拉韓尚志道:“小兄弟,坐下!”

  兩人相對坐定之后,“南丐”用手輕輕拂去泥封,—股酒香。扑鼻而起,韓尚志不由脫口贊了一聲:“奸酒!”

  “南丐”狂飲數碗之后。似乎暫時忘記了現實。毫興大發,談笑風生。

  半個時辰之后,只聽外面高喝一‘聲:“掌門人駕到!”

  “南丐”擲碗離座,老臉—陣抽搐,向韓尚志苦笑—聲道;“小兄弟,你我緣盡于此!”

  韓尚志微微—笑,也跟著站起身形。

  —陣雜踏的腳步之聲傳處,人像潮水般向殿前院落之中涌進c

  當先—個年在五十上下的丐者,面目威棱,逕直朝正殿走來,后隨十六個老年丐者、原先跟隨“南丐”的十二個,也在其中。

  其余的丐幫弟子、朝院外的四面散開,剎時筑成了—圈人牆。為數不下二百人之多,但除了腳步聲之處,再也沒有其他聲息。

  “南丐”搶前王步。道:“趙非參見幫主!”

  “不敢當長老大禮!”

  為首的威棱老丐、急阻止“南丐”行禮,轉身面對韓尚志道:“你就是‘冷面人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的道:“不錯!”

  “四十年前今師‘魔中之魔’與本幫的—段過節……”

  韓尚志不持對方說完。接過話頭道:“由本人了結!”

  殿內殿外,無數雙閃射著仇焰的眼睛。全集在韓尚志身上。

  丐幫掌門一抬手道:“請到院地之中講話!”

  韓尚志身不晃肩不搖,一閃便飄落院中。

  這一手功力,看得丐幫高手心弦為之一震、

  丐幫掌門緩步落入院中、十六個老丐,手執打狗捧。在掌門身后一字式排定,“南丐”面色凝重十分的站在掌門人的右側方。

  空氣在這—刻之間,驟呈緊張。

  丐幫掌門目掃全場一周之后,發話道:“韓少俠願代先師了斷四十年前的那一樁血債?”

  韓尚志點點頭道:“師債徒還,名正言順,但不知貴幫准備如何了結?”

  “血債血還!”

  “不死不休?”

  “不錯!”

  所有在場的丐幫高手,面上全現出悲憤之色,一付躍躍欲試之態。

  丐幫掌門一頓之后,又道:“本幫棄徒‘天星丐伍七’,仗‘天齊教’之勢,欺師滅祖,韓少俠義伸援手,說起來對本幫有恩……”說到這里,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但三湘分舵血案,乃是本幫歷代幫主遺命非索討不可的債……”

  韓尚志依然冷漠平靜的道:“掌劈‘天星丐任七’,在下基于老哥哥趙長老的交情,掌門人不以越姐代包見責,已屬大幸,恩字決談不上,至于先師昔年的欠帳、貴幫索取理所當然!”

  這—番話,義正辭嚴,聽得在場的人全為之動容。

  “南丐”面無表情,但內心卻難過已極。

  丐幫掌門面色—沉道:“話已說明,敝幫要得罪了!”

  場中空氣又是一緊。

  韓尚志心想,時機已至,眼前丐幫重要份子,大概都已在場。

  心念之中,俊面—肅道:“掌門人,在下有一個問題請教!”

  “請講!”

  “如果四十年前貴幫三湘分舵弟子,確有取死之道,又當如何!”

  這話大出在場幫眾意料之外,不由齊齊面上變色。

  “南丐”木然的面孔,這時也罩上了一片驚詫之色,他判斷小兄弟決非無的放矢、他說這話、內中必大有文章。

  丐幫掌門面露愕然之色道,“韓少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下說如果昔年貴幫弟子,確有取死之道。”

  “這個……少俠此言、可有所指?”

  “不錯,先師雖被稱為,魔中之魔’、但並未枉殺無辜,他老人家一生殺人無數,這反映了江湖中該殺的人太多!”

  這話又使全場一震。

  丐幫掌門轉頭向“南丐”看了一眼,因為“南丐”在幫中輩份最高,年事最長、“魔中之魔”縱橫江湖之時,“南丐”正當中年,對韓尚志所說的話。會起什麼反應,但“南丐”老臉之上同樣是迷茫驚異之色,于是惑然的道:“據少俠說來,令師倒是被人誤解的俠義之流了?”

  這話多少有些諷刺的成份。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武林中往往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多的是估名釣譽之輩,表面上正氣磅礡,崇俠尚義,而其內心可誅的,並不乏人。反之,為所當為,不計世俗的反應,而被目為巨魔大惡的,也未始沒有!”

  “本幫主願聽少俠一道。”

  韓尚志略作思索之后,侃侃言道:“四十年前,三湘道上,一件轟動江湖的血案,不知在場的几位先生知悉?”

  丐幫掌門身后。四個花甲以上的老丐,互相望了一眼、微微點頭。

  “南丐”這時才開口道:“你說下去!”

  韓尚志面色一肅,接著說下去道:“四十年前,三湘最大的‘震武鏢局’,受保一支異常寶貴的大鏢前往天南,據說這支鏢除了珍寶玩古之外。還有一樣稀世之珍‘万年參王’……”

  所有的目光,全凝注在韓尚志的面上、駭異不已。

  “消息不知如何傳出江湖、引起了無數江湖人的窺視!這趟鏢‘震武鏢局’出動了數十好手,並由局主夫婦,親自押解,還有局主獨生女儿隨行!”

  韓尚志面上漸漸現出憤然之色,一頓又道:“豈知未出三湘地面,就已經被劫,而且劫鏢的人,用的是為江湖人所不齒的手段,毒!局主夫婦以下,將近百人,全部遇害,這件公案轟動了整個江湖,但,這鑷系被何人所劫,成了一個疑案!”

  在場的丐幫主以下,面色不自禁的凝重起來。

  韓尚志冷眼一掃在場的人,接下去道:“可是、天網恢恢,琉而不漏,局主的女儿、因為她長得太美,成了唯一的生存者,她被劫鏢者的首領先拍瞎雙眼而后把她奸污,正擬殺之以滅口的時候,忽然救星來臨,她得以不死,可惜那救她的是個出家人,沒有問明原因,匆匆把她送在一個尼底之內,她落了發,她雙目已盲。身体已被玷污,她仍活下去。為的是要報仇……”

  場中靜得落針可聞,在傾聽這傳奇故事。

  每一個丐幫高手,都直覺的感到這故事必與三湘分舵血案有關。

  “那可憐的盲尼,記得那救她的出家人法名‘無礙’……”

  “南丐”陡地驚呼道:“無礙,他是‘北僧’!”

  韓尚志轉看了“南丐”一眼。他所說的。只是憑“魔魔尊者恩仇錄”所記載的敘述。當年“北僧”尚術得名。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所記的“無礙”會是“北僧”的法名。

  當下也不由心中一動。這真是巧到極點了,因此觸發他一點機,為當年的公案加多了一個更有力的人證。

  就在此刻—

  一聲佛號傳處,一條人影,飛瀉入院內人圈之中。

  韓尚志一怔神之后,忙施一禮道:“老前輩來得好!”

  來的正是與“南丐”齊名。且屬至交的“北僧”。

  “北僧”的突然來臨,確出韓尚志意料之外,但也由“北僧”的來臨使他大喜過望,因為他是他為目中最有力的人證,可以免去許多口舌。

  “北僧”先朝丐幫掌門合什為禮,再朝“南丐”點了點頭,然后向韓尚志道:“小施主,你說下去!”

  韓尚忘智慧超人,知道“北憎”現身決非偶然,當下微微—笑道:“老前輩是為丐幫助拳而來?”

  “北僧”由眉—揚道:“不錯,這一點老納毋庸否認,現在你說下去!”

  韓尚志一額首接著道:“事后大約是—年,先師偶然在那尼庵之中遇到那位盲尼.也就是‘震武鏢局’鏢主的千金,她在聞悉先帥大名之后,說出了這—段摻無人道的往事,同時取出一件信物,那是她在被奸污之時、從對方腰間無意中得到的,那信物指出了劫鏢殺人的凶手……”

  韓尚志說到這里頓然止住。

  所有在場的人,心弦繃得緊緊的,這謎底立即就要揭曉。

  丐幫掌門,身形已微微發顫。

  “南丐”和那十六個老丐也都雙眉緊蹩。

  “北僧”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小施主,凶手是誰?”

  韓尚志日射奇芒,緊迫在丐幫掌門的面上,一字一頓的沉聲道:“三湘分舵主和他的親信下屬!”

  這話有若睛天霹靂,震得所有的丐幫高手門瞪口呆。

  丐幫掌門面色大變,—連退了三個大步。

  “南丐”如銀須發蓬飛.激動至極的道:“有這樣的事?”

  韓尚志冷冷一笑,又道:“那件信物,是丐幫三湘分舵舵主的信符。現在那信符仍在那盲尼的手中,至于四十年前,她被安置在什麼庵堂,請‘北僧’老前輩說吧!”

  “北僧”也不內激動起來.聲音略帶顫抖的道:“確有其事,當年老納就近把她安置在‘慈云庵’中,算來她已是花甲的人了!”

  所有丐幫的弟子,全部低垂了頭,這真是丐門的奇恥大辱。

  “南丐”全身簌簌而抖,仰首向天,默無一語。

  韓尚志面向丐幫學門人道:“掌門人,在下話已說完.如何了結,恭候裁示。”

  丐幫掌門長歎了—聲道:“這是丐門的不幸.大復何言,韓小俠.本幫主對你致歉!”

  韓尚志破顏一笑道:“不敢當!”

  接著轉向“南丐”道:“老哥哥。小兄弟我要事在身、恕無法久留,告辭了!”

  “南丐”神色沮喪的道:“小兄弟,可有我老化子效勞之處?”

  “老哥哥,將來如有仰仗之處,當再拜歇!”

  他為了解決師父昔日所結的仇怨,不得不耽了下來。現在仇怨已釋。他的心又飛馳到五長老的身上去了。不知他們追截本門叛逆護法牟三酉,情況如何,登時心急如焚,似乎半刻也不能停留,說完之后,匆匆向“南丐”“北僧”及丐幫掌門長老等人施禮作別,彈身越屋疾掠而去。

  消釋了丐幫仇怨,使他心頭大暢。

  “南丐”和丐幫掌門,方待要說什麼,但韓尚志已如風而逝。

  韓尚志離了“靈官廟”,重行踏上官道,把“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極限,像一縷疾風中的輕煙。

  日落又出。

  一晝一夜的奔馳,少說也有千里之遙,但仍不見五長老的蹤影,韓尚志心中大感急躁,他不能一路追到天南,他還有重要的事待辦!

  不知不覺之間,來在一片樹林之內,官道叢林中穿過,耳聞水聲轟轟……”

  眼前,橫豆著一條大江,官道至此而止,江岸一片濃蔭,千絲万縷,全是垂揚。

  一塊丈余高的石碑,矗立江邊,上面刻著斗大的三個字:“柳林渡!”

  奇怪的是渡口並無擺渡的船只。

  韓尚志望著那浩杏奔流的大江,籌思無計。

  突然——

  一陣血腥之氣,扑鼻而來。

  韓尚志大吃一驚,游目四觀之下,只見柳林深處,似有人影躺臥的形象。

  一晃身,穿林而入。

  目光所及,不由一陣毛骨依然,橫七豎八,盡是血淋淋的屍体,不下三十具之多,再一細看,情不自禁的驚叫出聲:“陰煞!”

  所有的屍首,全都是被抓碎天靈而死,腦血橫溢,厥狀之修,令人不忍卒睹。

  除了“陰煞莫秀英”因丈夫生死不明,而遷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出現江湖一次,每次殺足一百個武林的人,方才罷手。

  韓尚志大惑不解,“陰煞”與自己分手之時,她已殺足了一百人,為什麼打破往例,又開始屠殺?

  忽地,韓尚志瞥見一具屍体,心頭一登時為之巨震。

  那是天南“幻魔宮”護法牟三酉的屍体,由此證明,這一批漏網圖遁回天南的叛徒,已悉數遭了“陰煞”的毒手。

  “陰煞”何以要對這些人下手。

  五長老先自己上道追截牟三酉一行,何以蹤影不見?

  莫非也遭了……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如果五長老也真的被害,那他與“陰煞”之間這筆帳就有得算了。

  就在此刻——

  數聲暴喝.隱約傳來,因濤聲震耳,足以不易覺察得出來,可能,這暴喝聲並未曾停頓,只是被江濤之聲所掩,韓尚志到此刻才發覺。

  當下凝神傾聽,暴喝之聲,似來自柳林的另—端。

  他不逞多想,彈身就朝柳林的另—端馳去。

  柳林之外,是—塊草坪,坪中,數條人影兔起鵲落,打得難解難分。

  三個錦衣老者,手使拐杖。合斗一個美艷婦人。

  斗場外兩個錦衣老者.閉目跌坐,似乎是受了傷。

  那美艷婦人,不停的格格妖笑,出于之間,凌厲無比,三個使拐杖的錦衣老者,已被迫得走馬燈般亂轉.情勢岌岌可危。

  三個使鬼頭拐杖的老者,正是天南“幻魔宮”元老院的五長老。此時已有兩個人重傷坐地調息。

  美艷婦人.一點不錯,是“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連攻三招。把三長老迫得踉蹌退出八尺之外,厲聲道:“你三個老東西別不知進退,我‘陰煞’向例不殺能接我三招之人,否則你五個早巳魂歸根樂了,識相的快與我滾,趁我還沒有准備破例的時候!”

  首席長老屠一飛暴吼—聲道:“陰煞,你傷我兩個師弟,毀去本門三十條人命,你得還出公道來!”

  “公道。哈哈哈哈。”

  笑聲之中,出手攻向屠—飛。

  這—擊之勢,快逾電掣,而且凌厲很辣兼備。

  另兩個長老同時怒哼—聲。鬼頭拐杖—掄。以雷霆万鈞之勢,劈向“陰煞”。

  屠一飛見對方向自己疚攻而來,舉杖封去。

  “砰!”挾以一聲悶哼.首席長老屠一飛,撒手扔仗。仰面裁例。

  几乎是問‘時間。另兩個長老的拐杖。已罩身劈向“陰煞”

  雙方動作之快。猶如電光石火,但,畢竟“陰煞”功高一籌,一晃身。從拐杖影之中,飄了出去.嬌笑一聲道:“現在輪列你兩個了!

  兩氏老不由為她這神奇的身法感列一窒。

  “陰煞莫秀英”妖軀一挪,正待出手……

  “住手!”

  一聲冰寒至極的喝聲,倏告傳來。

  “陰煞莫秀英”不期然的止住勢子,心中大感詫異,她想不到竟然有人放出聲喝止自己,這真是破題儿第一道的怪事。

  江湖中聞“陰煞”之名而喪膽,“陰煞”現身之外,武林人望影而逃,現在居然有人喝令住手,她不是驚而是怪了。

  二長老也駭然望著發聲的方向。

  首席長老屠—飛這時掙扎著站起身形。伸手抹去口角發稍的血跡……

  —條人影、從柳林之內現身出來,一晃,便到了場中。

  “陰煞莫秀英”先是一怔,翻而喜孜孜的道:“冷面人,是你?”

  “我正要找你!”

  “找我!”

  “喂!”

  三長老—見韓尚志現身。不禁喜從天降,齊齊躬身道:“掌門師兄來得正好!”

  韓尚志—抬手道:“三位長老免禮!”

  “陰煞莫秀英”駭然驚怪道:“什麼,你……你是天南掌門人?”

  韓尚志冷漠的—點頭道:“不措!”

  “你不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先師正是上一屆掌門帝君!”

  “陰煞莫秀英”情不自禁的退了兩步,粉面微微變色.道:“你是‘幻魔宮’掌門帝君?”

  “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令人感到意外而已!”

  “柳林渡口三十多具屍身是你的杰作?”

  “明煞莫秀英”柳眉一揚,淺笑合鬢,毫不為意的道:“不錯,怎麼樣?”

  韓尚志依然冷漠至極的道:“你破了每年屠殺一百武林高手之例!”

  “陰煞莫秀英”笑容一斂,杏眼中殺光隱隱。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你看我美不美?”

  韓尚志不由一怔,不知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間之間,答不上話來。

  這時,坐地療傷的兩個天南長老,已站起身來。和另三個長老,並肩而立。

  “陰煞莫秀英”再次問道:“冷面人。你說我到底美不美?”

  “什麼意思?”

  “你實在的回答我這問題!”

  “不錯,你很美,美賽天仙,但內心卻……”

  “夠了,這就是他們被殺的理由!”

  韓尚志心念電轉,暗想,原來牟三酉一行.見色起意,卻不料碰到了一個女煞星,這真是死不足惜,牟三酉—行,雖說是本門叛逆,但還是門牆以內的事,如今喪命“陰煞”之手,傳出江湖,總是天南一派之恥。當下冷笑—聲道:“你知道被殺的是些什麼人?”

  “天南門下不肖之徒!”

  “在下的身份?”

  “你要代他們找場?”

  “當然!”

  “陰煞莫秀英”粉腮—連數變之后,道:“這個暫且不談,停會再解決,聽說你已得到另—只‘佛手寶笈’?”

  “有這回事!”

  “你記得我們不久前的君子協定?”

  “你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點不錯!”

  “陰煞莫秀英”粉腮頓呈無比激動之色,芳心怦怦而跳.嬌軀也隨著激動的情緒而微見顫抖。

  十八年來、她期待,苦尋,瘋狂的殺人,就是為了這個訊息。

  “冷面人,這難道是真的?”

  韓尚志伸手懷中,取出“佛手寶笈”,一揚.道:“這是可證明!”

  五長老望望掌門人,又望望“陰煞”。摸不清是什麼回事。

  “陰煞莫秀英”顫聲道:“給我看看!”

  韓尚志略—遲疑之后,終于脫手扔了過去。

  “陰煞莫秀英”伸手接住,同時取出她奪自韓尚志的那另。只烏銅手掌,合在一起,陡地瘋狂的大笑起來。

  五長老面觀相覷,如墜五里霧中。

  “陰煞莫秀英”笑聲歇處,秀目之中,已飽含了淚水。

  久久之后,情緒才平復下來,粉面鐵青的道:“他是死是活?”

  “還活著!”

  “陰煞莫秀英”面包稍嚴霧,杏目一閉,喃喃自語道:“他還活著!”

  語畢,睜眼向韓尚志道:“冷面人,我莫秀英說話,向來說一不二,根據約定,這該屬于你!”

  一振腕,—對烏銅手掌,飛向韓尚志。

  韓尚志伸手接住,一時心里激動万分,“佛手寶笈”雙手合壁,只要練成上面所載的“須彌神功”何愁大仇不報,“鬼堡主人”功力再高,也得伏屍授首。

  “陰煞莫秀英”前行三步,一付迫切期望之色,道:“冷面人,他現在何處?”

  “鬼堡!”

  “鬼堡?”

  “不錯,被‘鬼堡主人’禁在堡內石屋之中!”

  “陰煞莫秀英”全身—震,芳容失色。

  想不到她的丈夫“陽煞高士奇”竟然被禁在“鬼堡”之小一十八年。

  “冷面人,你如何得這‘佛手寶笈’?”

  “在下闖入‘鬼堡’,僥幸脫身,無意中得到的。”

  “哦!”

  “陰煞莫秀英”哦了—聲之后,略—沉思,道:“冷面人.我莫秀英會永遠感激你,再見!”

  見字出口.嬌軀一晃……

  “慢走。”

  她快,韓尚志更快,—閃身橫攔在她的身前,冷漠的道:“陰煞,用不著說感激的話,我們是交易性質,彼此各個相久。我替你探出尊夫的下落,你送還另—半‘佛手寶笈’……”

  “陰煞英秀英”—怔神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還有一筆帳要算!”

  “算帳?”

  “不錯!”

  “什麼帳?”

  “你毀去本門數十弟子……”

  “他們自己尋死!”

  “傷本門三位長老。”

  “你准備如何結算?”

  韓尚志劍眉一挑,道:“本人不為已甚,會留你一命去見你丈夫……”

  “陰煞莫秀英”粉面一寒之后,狂笑數聲道:“想不到我莫秀英竟然要讓人留命,哈哈哈哈……”

  “你不相信?”

  “冷面人,就憑你?”

  “大概收拾你還不成問題!”

  “我莫秀英也事先聲明,決不取你性命就是。”

  “你不配!”

  “陰煞莫秀英”粉腮倏罩殺機,陰陰一笑道:“冷面人,我成全你,出手吧!”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陰煞,接招!”

  身形一划,一掌擊向對方。

  空氣在韓尚志出手之間,緊張到了極限。

  五長老同時飄身后退八尺,他們存著瞻仰一下掌門師兄功力深到什麼程度的心意。

  韓尚志這一掌用了十成功勁,出手之快,勢道之強,令人咋舌。

  “陰煞莫秀英”陡地一震,她看出韓尚志已今非昔比,當下舉掌硬封。

  轟然暴震聲中,雙主各退了一個大步,彼此都暗地驚心對方的功力不可輕視。

  雙方乍分又合,各出全力,斗在一起。

  剎那之間,但見沙飛石舞,草屑漫卷,勁風如濤。

  奇招怪式,層層疊出。

  這是一場武林罕見的搏斗,只打得風云變色,日月無光。

  天南五長老為之驚心動魄不已。

  顧盼之間,雙方交換了近百招之多。仍是軒輕難分.

  “陰煞莫秀英”愈打愈是心驚,在這短短的時間之中.對方的功力竟然增加了將近一倍之多,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韓尚志也駭于“陰煞”果然名不虛傳,如果“陰陽雙煞”合手。武林中恐怕難找到敵手,難怪雙煞名頭如此響亮。

  又是十招過去。

  “陰煞莫秀英”嬌喝一聲:“著!”

  雙掌振顫之間,—連拍出了二十四掌之多,每—掌所取的部位全不一樣,而且快得猶如一瞬。

  就是“陰煞”二十四掌攻出之后,悶哼倏傅。

  韓尚志—連退了五步,門角沁出兩縷鮮血。

  “陰煞”—收勢道:“‘冷面人’適可而止如何!”

  韓尚志一咬牙,暴喝一聲:“你也接我—招試試。”

  “魔王叫厥”挾以畢生功勁,以撼山栗岳之勢施出,

  這一招是“魔魔掌法”三絕招之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具威力的一招,在含憤全力施展之下,其威力確實駭人。

  “陰煞莫秀英”芳心—震,舉掌封架,竟然化解不開……

  “砰!”的—聲。夾著一聲慘哼,“陰煞英秀英”蹬蹬蹬一連退出丈來遠近。櫻門張處。射出一股血箭,芳容凄厲無比

  韓尚志一晃身,欺到“陰煞”身前,舉掌迎頭劈下……

  “陰煞莫秀英”杏眼圓睜,狠狠地盯在韓尚志臉上。

  這—掌劈落的話,“陰煞”勢非香消玉殞不可。

  五長老駭然注目場中……

  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得令人窒息。

  就在掌鋒距“陰煞”頭頂不及半尺,韓尚志突地撤掌后退了三步,道:“我說過不殺你的……”

  “你不殺我。”

  “留你一命去見你丈夫!”

  “你不后悔?”

  “后悔,為什麼。”

  “我莫秀英眶毗必報。”

  韓尚志嘿嘿一聲冷笑道:“陰煞,如果你能活著離開‘鬼堡’的話,本人在江湖中隨時恭候!”

  “陰煞莫秀英”聞言之下,粉腮又是一變,雖然她在江湖中,已是使人聞名喪膽的人物,但提到“鬼堡”。也使她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怔了半刻之后,口里發出一陣凄厲的刺耳笑聲.轉身向柳林內踉蹌奔去。

  從她搖晃不穩的身形來看。她的傷勢著實不輕。

  首席長老屠一飛慨然道:“若非掌門師兄及時趕到,我等五人后果實在不堪設想!”

  韓尚志訝然道:“五位怎的和這女魔頭動上了手?”

  “我五人到達柳林渡口,被慘號之聲驚動,發現牟三酉一行,已經遇害,同時有一條人影朝這方向消失,追蹤之下,碰上了她……”

  “五位當時可知她是誰?”

  “事出意外,我等當時沒有詳察牟三酉一行致死之由,所以未曾發覺下手的是“陰煞莫秀英”,同時我等對她只是聞其名而不知其人!”

  三長老洪八牧接口道:“若非她自己報名.我們還真估不到這嬌美如仙的女人會是中原道上不可—世的‘陰陽雙煞’之—.的‘陰煞’,幸虧她有那臭規矩,不然我等五人勢非死傷不可!”

  韓尚民點點頭道:“陰煞出手向例不過三,能接她三招的人.她不會殺害!”

  二長老中天豹,大嘴•咧,道:“掌門師兄與她到底訂了什麼約而贏得了這一對武林奇珍‘佛手寶笈’?”

  韓尚志簡略的把當初與“陰煞”訂約的事.說了—遍.五長老這才恍然。

  首席長老屠一飛面現不解之色道:“陰陽雙煞。惡名震中原。師兄你為何放了她?”

  韓尚志正色道:“第—、本門叛逆牟三酉—行.見色起意.確有取死之道,第二、我與她既有約言在先,以她丈夫‘陰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交換‘佛手寶笈’,如果我殺了她于心確有不忍,第三、她人‘鬼堡’尋夫,注定已不能再危及江湖,因為她無法活著離開‘鬼堡’!”

  五老頷首無言。

  韓尚志又接著說道:“牟三酉一行遇害,此間消息不會傳抵天南,現任掌門,必須會依原計划前來中原,我們最好以逸待勞,候其自動投到,五位意下如何?”

  五長老同時一點頭,首席長老屠一飛道:“就依掌門師兄之見吧,可能此刻這本門叛徒已在途中……”

  驀在此刻——

  一聲凄厲的慘降,遙遙破空傳來!

  六人同時感到一震。

  接著——

  兩聲!

  三聲!

  韓尚志駭然道:“莫非‘陰煞’又在殺人?”

  屠一飛道;“恐怕不可能,她已身受重傷!”

  又是一聲慘啤,划空而來,聽聲音當在一里之外。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我去前邊看看,勞駕五位長老把牟三酉一行的屍首掩埋!”

  五長老恭應一聲,轉身馳去。

  韓尚志一彈身,奔向慘號傳來的方向。

  繞過柳林,只見遠遠的官道之旁,人影晃動。

  韓尚志捷逾電閃的划身飄去,在一堆亂石之后,隱住身形。

  近百人影,圍成了一個拷老圈,僧道俗俱全。

  圈中——

  “陰煞莫秀英”與一僧二道四老者互相對峙。

  地上,橫陳了四具屍体,天靈破碎,腦血進流。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殺機。

  圍去住“陰煞”的一僧二道四老者中的一個灰髯老者冷冷的道:“陰煞,今天在場的黑白兩道朋友,都恨不能映你的肉”

  “陰煞莫秀英”凄厲的一聲道:“你們的時候揀得不錯,是我受傷之后,不過,你們要取我的性命,須得付出一筆不扉的代價!”

  灰髯老者嘿嘿一笑道;“陰煞,這是天意,你認命了吧!”

  語聲未完,雙掌已疾劈而出。

  一人動,數人從,其余的一僧二道三老者,同時出手擊向“陰煞”。

  勁氣如濤之中,一條身影。捷逾鬼魅的閃出勁氣圈外。

  緊接著是一聲慘嗥。一條人影砰然栽倒。

  “陰煞莫秀英”以重傷之身,避過七個高手了聯手的一擊,趁閃身之際,把灰髯老者天靈擊碎,屍橫就地。這種身手,確屬駭人聽聞。

  外圍的高手.不由起了一陣鼓噪。

  一僧二道三老者,在出手落空之下。齊齊暴喝一聲,身影晃動之中,再度把“陰煞”圍在居中。

  “陰煞英秀英”自視極高,不願一走了之,否則她不難全身而退,但眼前情勢,危殆十分,因她已被韓尚志擊成重傷,功力只及平時一半,而對方人數在百人開外,她心里非常清楚,久戰必無幸理,于是,她采取了主動……

  嬌軀晃處,逕取那灰衣僧人。

  二道三老者在“陰煞”晃身之際,各以畢生功勁,劈出一掌。

  五道勁風,向“陰煞”罩射卷至。

  灰人僧人但覺眼眼一花,“陰煞”的雙掌已告臨体,閃避封擋均感無從。

  “砰!”挾以半聲慘啤,灰衣僧人腦血飛濺,扑地栽倒。

  几乎是同一時間,勁氣激撞撕卷之中,傳出一聲悶哼!”“陰煞莫秀英“嬌軀連晃,張口連噴三口鮮血。

  她那美賽天仙的芳容,這時凄厲如鬼,再加上濃厚的殺機,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人圈之中,立時奔出四個和尚,一個抱起灰衣僧人的屍体遲了開去,另三個卻加入了戰圈,變成八比—之勢。

  “陰煞莫秀英”用羅袖一抹口邊血跡,玉掌翻處,狹然攻向兩個道士。

  她這出手之勢,快捷無比,而且招式詭異,大背武林常軌。

  兩道士連念頭都末及轉,雙雙悶哼一聲,踉蹌退了開去。

  “陰煞”已成強弩之末,這一招竟未能把兩個道士擊斃。

  六道勁風,如狂濤般匝地卷起,在兩道士受傷而退的同時,從不同角度涌向“陰煞”,勁勢驚人。

  “陰煞”銀牙—咬,對襲來勁氣,恍如未覺,聚集全部殘存內力,划身欺向正面的兩個並肩而立的和尚……

  二聲慘哼,同時傳來。

  兩個和尚掌勁葉出,競然阻擋不了“陰煞”欺身之勢.雙雙仆地而亡,與其余死者並無二致,也是被劈碎天靈。而

  “陰煞”本身也同時被數股內家真力劈中。被震飛—丈之外,張口狂噴鮮血,嬌軀搖搖欲倒。

  另三老者一和尚,搶步欺身,再度發掌狂劈。

  “陰煞莫秀英”厲叫—聲:“想不列我莫秀英喪命在這些跳梁小丑之手!”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條人影,橫空而至,人影末落.銳嘯刺耳的指風,已電射向三老者—和尚。

  三老者—和尚聞風知警,顧不得再傷“朋煞”撤掌抽身暴退。

  場中一——

  多了’—個面如冠玉,冷若冰霜的俊美少年。

  “冷面人!”

  “冷面人!”

  “冷面……”

  驚叫之聲,響成一片。

  這不速而至的少年,正是天南一派,未來的掌門帝君韓尚志。

  韓尚志目如電炬,游掃全場一周,然后若無其事的向“陰煞莫秀英”道:“你可以走了!”

  三老者一和尚這時已悄沒聲的退人人圈之中。

  —陣鼓噪之聲過后。人圈陡地向里緊縮。

  數只火箭,升上半空。……韓尚志冷哼一聲,再度向“陰煞”道:“你最好馬上離開!”

  “陰煞莫秀英”似感激又慚愧的望了韓尚志一眼,飛快的把數粒藥丸納入口中。然后激動的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第一、我看不慣乘人之危群打合毆的場面,第二、讓你完成十八年的心願!”“冷面人,我莫秀英恩怨分明,我欠了你—筆。”韓尚志一搖手道:“這大可不必.我不是對你施恩,也許下次見面時,我會斃了你!”

  “陰煞莫秀英”一怔神之后,凄厲的一笑道:“冷面人,那是另一回事!”

  “現在你能行動嗎?”

  “可以!”

  “那你走吧!”

  “他們已發出火箭訊號,可能是召集高手。”

  “我知道,他們是沖著在下而來!”

  “陰煞”以一種特異的眼色,深深瞥了韓尚志一眼,道:“冷面人,我很感激你,現在我走了!”

  說著,挪動嬌軀,向人圈走去。

  怒喝聲中,迎面的高手,齊齊舉掌作勢,看樣子他們非要把“陰煞”毀了不可。

  三條人影,從背后的方向扑入場中,出手攻向“陰煞”……

  “回去!”

  冷喝聲中,韓尚志揚掌揮出一道如山勁氣,悶哼聲起,三個入場的中年漢子,被震得倒飛而回,撞向人圈。

  “陰煞莫秀英”已行到人圈之前。

  十余雙手掌,蓄勢待發……

  韓尚志一飄身站到“陰煞”身旁,朝迎面蓄勢待發的高手喝道:“閃開!”

  那些高手,被他那帶煞的目芒一逼,齊齊心泛寒意,但他們卻沒有讓步的意思。

  “閃開!”

  韓尚志再度冷喝出聲。

  人圈再度縮小,左右后三方的高手,也躍躍欲試。

  韓尚志心頭電轉,如果要讓對方先行出手的話,這從四面八方攻向核心的力道,必然相當駭人,自己倒無問題,“陰煞”一條命決難保全。

  心念之中,向“陰煞低喝了一聲:“闖!”

  闖字出口,一道排山倒海的勁氣,跟著劈出。

  慘哼之聲,響成一片,迎面首當其沖的十多個高手,立被震得飛瀉而出,其余勁氣波及之處,也被迫得紛紛倒退。

  人圈現出一道缺口。

  “陰煞莫秀英”強忍傷痛,彈身馳出人圈之外,疾奔而去。

  就在韓尚志出掌之后,左右后三方面的黑白道高手,也告齊齊出手。

  無數道勁風,擊向核心之中,發出震耳欲襲的呼轟之聲。

  近百高手,聯手一擊,其威勢可以想見。

  韓尚志早計及此,就在“陰煞”彈身之際,陡然拔空而起,划落人圈之外。

  勁風歇處,韓尚志原來立足的地方,已被擊成數丈方圓的巨坑。

  就在此刻——

  破空之聲傳處,十余條人影,電瀉現場。

  人影閃晃之中,近百高手再度布起一重人圈,把韓尚志和瀉落的十余條人影,一齊圍在核心之中。

  韓尚志一看來人,禁不住心中一震。

  來的一共十二個人,僧道各半,內中崆峒“歸元子”和少林“性空大師”,韓尚志一眼就已看出,不言可喻這六僧六道,必然是崆峒少林各半。

  六個少林僧中,一個白眉赤足的老和尚,面紅如嬰,眼光平平,一看就知是內功絕頂高手,已練到了返寶入虛的上乘境界。

  崆峒歸元子口宣無量佛道:“施主本日應該有個明白的交代?”

  韓尚志冷冷的道:“當然!”

  少林“性空大師”接口道:“那就請小施主說出令師隱身之所。”

  “先師業已作古!”

  “什麼,令師已不在人世?”

  “不錯。”

  此語一出,全場的人都感到一窒,“魔中之魔”竟然不在人世了,這些債……

  面紅如嬰儿的白眉老和尚,聲如宏鐘般的道:“阿彌陀佛,小施主這話當真?”

  韓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沒有說假話的必要,大和尚如何稱呼?”

  “老納少林達摩院主持了禪!”

  “大師是為武林主持公道,還是……”

  “令先師對本寺的過節,難道小施主你會不知道?”

  韓尚志不由一楞,師父所遺的“魔魔尊者恩仇錄”上面,並沒有記載有關少林一派的事,這就令人費解了,當下惑然道:“先師與貴派似乎並無瓜葛?”

  “了禪大師”白眉一豎,雙目陡射逼人奇芒,緩緩地道:“小施主不知情?”

  “不知!”

  “如此小施主出令先師生前的居所和埋骨之處……”

  “為什麼?”

  “老納等要搜上一搜。”

  “搜?”

  “正是!”

  “搜什麼?”

  “本派失物!”

  韓尚志更覺逞惑,不知少林寺失落了什麼東西,何以會栽在師父頭上,難道師父真的……但師父所居土穴,自己曾細密的檢視過,除了一套炊具之外,別無它物,當下劍眉一挑道:“大師可不可以把真象坦白見示?”

  “四十年前,本寺藏經樓住持了凡師弟遇害,失竊‘大般若神功’秘錄一本,令師報名之后遁走,本寺曾派出各代弟子察訪令師下落,但如石沉大海……

  “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

  “先師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小施主斷然否認?”

  “可以這麼說!”

  子禪大師面色一沉,其余四僧,也同時面現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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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5 00:06: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慘霧愁云

  “了禪大師”怒聲道:“願小施主三思而行!”

  韓尚志毫不考慮的道:“在下毋三思四思!”

  他對師父“魔中之魔”的為人:可以說十分了解,從師父自己的話和“不老先生”的口氣里,都表示出師父“魔中之魔”是個為所當為,不計毀譽,不求世俗諒解的怪杰,就以“惡鬼珠牌”所具的威力而論,他昔年與“鬼堡主”較技,如果使用珠牌,可能不會落敗而致埋首土穴四十年,這證明了他的光明磊落。

  再說,他身為一派掌門,何屑于上少林寺盜取武功秘發!

  所以韓尚志肯定決非師父所為。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宮”上任帝君唐爭,這秘密武林中只有一二人知道。

  “了禪大師”雙目如電炬,緊迫著韓尚志道:“小施主,如你能交出‘大般若神功秘錄’,老納不會為難你!”

  “為難?哈哈哈哈!”

  這一陣含有輕蔑的狂笑,使六個少和尚面色大變。

  “了禪大師”向前欺了一個大步,沉聲喝道:“小施主,如果你不說實施的話……”

  “怎麼樣?”

  “老納只好得罪!”

  “大和尚,憑你還奈何不了在下,請問大師,為什麼少林失竊,一口咬定是先師所為?”

  “令師昔年得手離去之時,曾自報名號,同時了凡師弟功力並非泛泛,除了像令師那樣身手,恐怕很難毫無聲息的把他盜去!”

  “單憑這就可以妄人人于罪?”

  “了撣大師”一代高僧,心雖怒極,但未口出惡言。

  “小施主認為這證據不足!”

  “大師可曾考慮到不是旁人冒名嫁禍?”

  “以令師的聲名,沒有這個可能!”

  “大師不嫌這話太過武斷?”

  “小施主難道能提出反證?”

  韓尚志不由一怔,他僅憑師父的為人而替他辯,但卻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不是師父所為,也許其中另有蹊蹺,可是師父業已作古,徒從可求證呢?

  心念—轉之后,道:“也許有一天會的!”

  “哈哈哈哈,也許有一天,四十多年的前的舊案……”

  韓尚志傲性大發,冷聲道:“大師准備怎麼辦?”

  “請小施主交出這秘錄!”

  “如果在下交不出來的呢?”

  “那就請小施主說出令師生前的棲身之所和埋骨之處。”

  “如果在下也不應承呢?”

  了禪身后的五個少林僧,同時怒哼出聲,一付躍躍欲式之

  “了撣大師”修養再深也感到忍無可忍,面孔一沉,道:“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崆峒歸元子這時突地跨前兩步,插口道:“本門血案,施主如何交代?”

  韓尚志冷眼這一掃六個道士,冷峻至極的道:“貴派有一種獨門邪功,叫‘懾魂大法’,道長不會否認吧?”

  這邪功兩個字,說得六個崆峒道士面上勃然變色,目射怒焰……”

  歸元子臉一寒道:“施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道長只需回答在下有沒有?”

  “武林人所共知,貧道用不著否認!”

  “如此請道長注意聽著,這就是貴派第十九代掌門‘清虛邁’人和手下三十五個門人喪命之由!”

  歸元子身后的五個老道,齊齊怒哼一聲,刷地散開,各據了一個方位,半月形圍住了韓尚志,看樣子,他們要准備出手了。

  場中空氣,更加緊張,頓呈劍拔弩張之勢。

  四圍的黑白道高手,起了一陣騷動。

  歸元子身軀微見顫抖,厲聲道:“施主說說看?”

  韓尚志故意提高了聲音,目的在使全場每一個人都能聽到。

  “修練懾魂大法,須以一百童男童女,作為爐鼎,對不對?”

  歸元子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不錯,但這是本派禁功之一,不許后輩弟子修練!”

  “那在下無妨告訴道長,貴派第十九代掌門‘清虛道人’率同門下三十五人,潛匿鄧來后山,修練這‘懾魂大法’,殘害了百多童男童女,被先師發現……”

  崆峒六道,慘然色變。

  少林了禪一行,也為之動容。

  四圍的高手群中,發出一陣嗡嗡之聲。

  照此說來,崆峒第十九代掌門既三十五名弟子,確實死有余辜。

  歸元子身后五名老道之一,突地厲聲喝道:“冷面人,你在信口雌黃!”

  韓尚志冷峻的目光,射向那發話的老道,冷叟叟的道:“何以見得?”

  “你根據什麼造這謠言,以為如此,就可以掩飾‘魔中之魔’的罪行?”

  “不錯,先師殺人無數,才會有‘魔中之魔’的稱號,但所殺的俱為可殺之徒,這一點,在下鄭重聲明!”

  “冷面人,血債只有血償!”

  隨著如雷暴喝,八條人影,越眾而出,涌向場中。

  赫然是八個身著藍衫的中年人,各個倒提長劍,殺機罩臉。

  韓尚志在心里暗道了一聲:“中州八劍”。

  “中州八劍”成一字式排在少林諸僧之后,怒目瞪視著韓尚志。

  一個是赤發赤須的獨眼老者。

  一個是鷗眼鷹鼻,面透陰殘的中年,身穿白袍,襟前繡著七只黑色燕子。

  另一個卻是鶴發雞皮,身著一件大紅襖的老太婆,手中執著一根粗逾儿臂的藤杖。

  韓尚志一個也不認識。但毫無疑問,今天在場的全是師父生前所結的仇家。最使他感到辣手的是少林派的問題,因為“魔魔尊者恩仇錄”之中,沒有記載,而對方認定是師父所為……

  面透陰殘的中年人,干咳了一聲,陰側側的道:“冷面人,七燕幫的一段血債,如何交代?”

  “閣下是七燕幫的什麼人?”

  “七燕幫主‘白衣過客孔仲民’!”

  “貴幫主是為了上代幫主在開封道上伏屍這一過節而來?”

  “一點不錯!”

  “貴幫上代幫主楚羽,為了一點意氣之爭,率領十余高手,血洗阮家庄,神拳阮士豪一家不留半個活口,這種豺狼其心的人,該不該死?”

  七燕幫主孔仲民,鷗眼一翻,陰森森地一笑道:“冷面人,就憑你一陣信口開河,所有在場的同道們,就會把血債勾銷不成?”

  韓尚志冷笑數聲道:“在下就事言事,如果各位不分黑白是非,強要出手的話,在下不負后果之責!”

  說著,不理“七燕幫主”轉向那赤發赤須的獨眼老者道:“閣下何方高人?”

  獨眼老者獰聲道:“荊山三殘之末赤發魁星!”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荊山三殘”功力超絕,當年師父“魔中之魔”與三殘搏戰千招,毀了兩殘,而被三殘之末的“赤發魁星”逃脫,事隔四十年,“赤發魁星”尋了前來,必有所恃,但師父遺錄上指示,“荊山三殘”凶殘暴庚,有機會時,應除去這最后一殘!

  心念几轉之后,道:“赤發魁星,當年被你漏網。今天在下遵先師遺命,要……”

  “赤發魁星”不等韓尚志說完,杰杰一陣怪笑道:“冷面人,老夫今天先斃了你再找到老魔埋骨之所,把他挫骨揚灰,方消我心頭之恨!”

  韓尚志俊面一沉殺機罩臉,冰寒至極的道:“你死定了!”

  了字方落,數縷指風,電射而出。

  “洞金指”無堅不摧,而且雙方近在咫尺!……

  一聲狂啤起處,血光進現,荊山三殘之末“赤發魁星”,栽倒血泊之中。

  韓尚志舉手之間,毀了“赤發魁星”,使所有的在場的高手,膽戰心驚,駭凜不已。

  “中州八劍”首先揚腕舉劍……

  崆峒六道,也蓄勁待發。

  七燕幫主面含陰笑,反面退后五尺。

  少林“了禪大師”身后的五個老和尚,緊靠在一起,伺機出手!

  場面,緊張到了極點。

  毫無疑問,他們已有聯手毀去韓尚志的打算。

  韓尚志冷漠的一掃現場,心中暗討,難道今天要大開殺戒?

  身穿大紅襖的白發者太太婆射去,這時突地一頓手中藤仗,聲如果啼也似的道:“冷面人;你與‘陰煞莫秀英’是一路?”

  所有的目光,不由向這怪老婆射去,各個暗地一驚,這老怪物怎的也與“魔中之魔”結下隙怨?

  韓尚志見對方的怪樣,几乎忍俊不住,道:“請教在下?”

  “你連我老太婆都不認識,還出來闖個屁!”

  韓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在下也不必要知道你的名號,請說來意吧?”

  “小子,你少狂,聽說過‘紅娘子東方菱’否?”

  韓尚志不禁為之蕪爾,想不到她又自報名號,順口道:“久仰!久仰!”

  “我老太婆無須你拍馬屁,你與‘陰煞莫秀英’那賤人是否一路?”

  “不是!”

  “放屁,分明是你放她走脫的?”

  韓尚志怒氣又升,冷冷的道:“是又怎樣?”

  “那好,你帶我去找她!”

  “為什麼?”

  “她殺了我兩個徒弟!”

  “你不會自己去找?”

  “小子,我紅娘子說一不二,要你帶路帶定了!”

  “憑你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紅娘子東方菱”手中那根粗逾儿臂的烏藤杖一擺,就要

  韓尚志一擺手道:“且慢!”

  “你答應帶路找‘陰煞’?”

  “這事慢談,在下先交代在場各同道的事!”

  說著,轉向崆峒歸元子一行道:“各位對在下的交代有何意見?”

  歸元子鐵青面孔道:“施主片面之言,無憑無據,難以置信!”

  “現場有一百個童男童女的屍骸,難道不足為憑?”

  歸元子不由語塞,尷尬非常,這件公案的揭開,對該派的名聲,影響極大,但對方言之確鑿,不承認不是,承認更不是

  七燕幫主孔仲民陰陰的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口舌之利何足逞,照此一說‘魔中之魔’倒成了俠中之俠了,嘿嘿嘿哩!”

  歸元子身后的五老道,登時咐和著怒哼了一聲,向前逼進一步。

  場中空氣緊張得令人窒息。

  韓尚志帶煞的目光朝七燕幫主一掃道:“閣下是准備不分皂白、不問是非的了?”

  七燕幫主孔仲民陰側側的道:“好說!好說!令師的作為,武林盡知,強辯無益,今天在場同道,乃是清結血債而來!”

  孔仲民這帶著挑拔意味的話鋒,癢博得全場響應。

  韓尚志暗自尋思道:“今天之勢,決無法善了,自己已經解說清楚,一切后果,自無須負責,由此證明,江湖中根本沒有是非黑白可言,如不當場了斷,勢將擾讓不休,而且自己身為一派掌門,自不能一走了之!”

  心念之中,轉向中州八劍道:“八位也是不問前因,只求結果的了?”

  “中州八劍”同時冷哼一‘聲,為首的“無影劍趙子彬”聲色俱厲的道:“冷面人,血債血償,用不著費話了,任你舌爍蓮花,也不能抹煞既成的事實!”

  韓尚再度轉向少林“了撣大師”道:“大師之意如何?”

  “老納對施主的解說不滿意!”

  “以大師之見呢?”

  “施主交出本門昔年所失秘錄,老納本出家人慈悲為懷之旨,退出這場紛爭,師弟了凡喪命一節,也不再追究!”

  “在下鄭重向大師保證,此事決非先師所為!”

  “施主以什麼作保證?”

  韓尚志略一思付之后,道:“一年之內,在下盡力查訪此案元凶,如何?”

  “如果查不到呢?”

  “一年之期,在下親赴少林貴寺交代!”

  五個老僧心雖怒極,但敢于輩份,不敢出聲,這從表情上可以看出來。

  “了禪大師”用目一掃四周,沉聲道:“本門失物,誓須追回,施主這一年之約……”

  “怎麼樣?”

  “老納唯恐施主無法失約!”

  “在下不明白大師的意思?”

  “事實非常明顯,在場武林同道,恐怕不達目的不休。”

  韓尚志這才會過意來,冷笑一聲道:“大師的意思是怕在下今天難逃劫數?”

  “阿彌陀佛,這非常可能!”

  “大概還不至于!”

  “好老納暫且答應你!”

  “暫且?什麼意思?”

  “老納待此間事了,再離開!”

  說完,向五老僧一揮手,當先退出圈外,五老憎恨恨地瞪了韓尚志一眼,万分不情願的退了開去。如非礙于“了禪大師”的輩份,他們早已出手了。

  就在少林僧人退開之際一一

  中州八劍,迅快的填上那空隙。

  韓尚志目光掃遍場中各人一眼之后,道:“在下請各位三思而行!”

  七燕幫主“白衣過客孔仲民”立即接口道:“師債徒還,冷面人,你認命吧!”

  中州八劍,早已不耐,互相一施眼色,八只長劍,卷起一片森森劍氣,向韓尚志罩身擊去。

  劍刃破風,發出刺耳銳嘯。

  崆峒六道,齊齊暴喝一聲,各攻出一掌。

  出手的雙方,都是一時之選,十四聯手合攻,其勢相當駭人。

  韓尚志身形如魅,一閃脫出了劍光掌影之外。

  中州八劍之中,為首的“無影劍趙子彬”大喝一聲:“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難飛!”

  身形一划,長劍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劈出了一十二劍,十二劍快得有如一劍,而且是攻向不同的十二個部位,真不愧“無影劍”的名號。

  韓尚志雙掌疾振,層層勁波,阻住了對方的劍勢。

  “無影劍趙子彬”一招方完。另兩只長劍,一左一右,疾攻而上。

  韓尚志心知惡斗在所難免,對方不見真章,決不會甘休。

  雙掌向左右一揮,兩道如山勁氣,迎面卷向左右兩人。

  “轟!轟!”兩聲,左右夾擊而上的“中州八劍”之二,被震得踉蹌而退。

  同一時間,“無影劍趙子彬”劍氣撕風,踏中宮走洪門,迎面擊到。

  韓尚志雙掌未撤,劍風已告擊体,諒凜之余,疾向后飄五尺。

  “無影劍趙子彬”為八劍之首,功力也較其他七劍為高,一擊無功之下,如影附形跟蹤進擊……

  五只長劍,在韓尚志閃退之際,同時迎著后閃的身形擊出。

  左右兩劍、也在此時攻到。

  韓尚志一閃之問,已緩過了勢,單掌微揚,五縷指風,迎著“無影劍趙子彬”進逼的身形射出。

  “無影劍趙子彬”劍術造詣極高,見對方揚手,立即改攻這守,劍芒划起一道晶牆,護在前面。

  變勢之速,令人目眩神迷。

  “鏘!鏘!”連聲,長劍被指風擊斷為五截,散落地上。登時亡魂皆冒,忙不迭的向旁側閃了開去。

  韓尚志出指飄身,前后只有一瞬。

  七劍落空,未及變勢撤招……

  韓尚志霍地回身,雙掌交叉,猛揮而出,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勁,勢如鯨波怒濤,砂塵如幕之中,七劍被卷得向四外散射開去。

  崆峒六道,這時恰好站在韓尚志身后,各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六道聯手一擊,其勢足可撼山栗岳。

  韓尚志在淬然無備之中,被震得向前路路沖出八尺之多,一陣血翻氣涌。

  躺下!

  隨著聲暴喝,韓尚志只覺身上同時有十余處,被蜂蟄般的一痛,一麻。

  心知已中了極為歹毒的暗器。

  身形連晃之中,目光轉處,發現發暗器的乃是“七燕幫主”

  “七燕幫主”見對方身中自己十數只“七煞神芒”,居然沒有應聲躺下,登時寒氣大冒、陰殘的面孔,也為之變色。

  “七煞神芒”細如牛毛,發時無聲,上淬劇毒,任你功力有多深厚,如果中上了,無不應手而倒,當場斃命。

  韓尚志中了十數只“七煞神芒”,居然僅晃了兩晃身,確屬匪夷所思的事。

  場中各高手,全為之一窒。

  韓尚志面上突地罩起一層恐怖殺機,雙跟煞光不熾,迫視著“七燕幫主”。

  “七燕幫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退了三個大步。

  韓尚志曾經“地脈靈泉”脫抬換骨,本身已具有抗毒的能力、但被這劇毒之物射中,仍有麻癢難當,頭腦暈眩之感。

  外圍的人圈,在此時又向內縮緊了數丈。

  突地—一一

  站在圈外的“紅娘子東方菱”—頓手中烏藤杖,厲聲道:“孔仲民。你身為一幫之主,竟然以這種手段暗箭傷人?”

  “七燕幫主”—楞之后,堆起一臉奸笑道:“東方前輩,對付這種魔崽子,難道還要講究武林道德?”

  由于“紅娘子東方萎”突然替韓尚志說話,所有的目光、不期然的轉向這怪物。

  “紅娘子”怪笑一聲道:“孔仲民,你別裝你的臭美,別人在以命相搏,你卻龜縮在一旁放冷箭!”

  “七燕幫主”登時面紅過耳,這話確使他尷尬至極,但他本是明勢成性的人,臉色一變之后,又恢復原來陰沉之色,冷冷地道:“東方前輩的用意何在?”

  “我問你他會不會死?”

  “這個……”

  “說,別掉花槍?”

  “七煞神芒,中者立斃!”

  “可是他卻沒有立斃!”

  “東方前輩難道想救……”

  “不錯,目前我老太婆有用他之處!”

  “七燕幫主”陰陰的—笑道:“在場的同道恐怕不會放過。”

  韓尚志突然厲聲喝道:“孔仲民,你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十縷指風,挾絲絲破空之聲,身向“七燕幫主”。

  暴喝聲中,崆峒六道再度發掌攻向韓尚志。

  寒芒耀眼,劍氣森森,中州八劍中的七劍、也同時出手。

  “七燕幫主”見指風襲來,亡魂皆冒,身形倏地巧燕般掠空而起。但要害雖也避過,下盤卻無法脫離電射而來的指風、雙腿各被洞穿—孔,痛澈心脾、狂嚎—聲,摔下地來。

  韓尚志身形半側,左掌划出,封住七劍,左掌全力迎合六道的掌風。

  轟然巨響聲中。韓尚志身形—個踉蹌;几乎被劍掃上身來,六道在同一時間,各被震退了一個大步。

  數個胸繡七燕的“七燕”高手、飛身人場,扑向他們的幫主……”

  韓尚志殺機難戰、一晃身、前飄數尺。雙掌揮處。悶哼立傅,數個企圖搶救幫主的“七燕幫”高手,被震得尺瀉而回。

  韓尚志恨火填胸、就收掌之勢,劈向地上受傷不起的“七燕幫主”。

  一聲慘啤,划空而起,“七燕幫主”腦血飛濺,陳屍當場。

  韓尚志雖說身具抗毒之力,但十數只毒芒插在身上,那毒一時間、怎能散去、在連番出手之間,真氣連行,多少帶動了些毒勢,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軀連搖了几搖,差一點立腳不牢。

  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這小煞星毒勢已在發作。

  崆峒六道互視一眼之后,半聲不吭的各劈出一掌!

  六道掌風,匯成一股駭人的勁流,勢如裂岸濤,朝韓尚志卷去。

  韓尚志此刻暈目眩,眼前金花亂冒,在本能的反應下,回身擊掌,但發出的掌力,僅及平時的一半。

  隆然暴響聲中,挾以一聲悶哼。

  韓尚志跌跌撞撞的退出八尺之外,兩縷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經這一震擊,人反而清醒了許多……

  “中州八劍”豈肯放過這千載一時之機,七只長劍,一雙肉掌,分從三個方向疾攻而上。

  韓尚志深知目前處境,除了場中的十几個高手之外,場外還有近百人虎視耽耽,他們的目標一致,要毀去自己。

  他的初衷本來根據“魔魔尊者恩仇錄”所載的事實,向對方消彌嫌怨,但江湖中是非很難分明,為了名聲,不惜抹煞事實,武力既公理更是武林人的通病,現實迫使他不得不放棄原有的打算。

  就在中州人劍出手之際一一

  韓尚志摹一咬牙,一招“魔火撩原”,挾以畢身功勁,全力旋出,以攻應攻。

  如山掌影,夾著排山倒海的勁氣,漫卷而出,勢道之強猛,令人咋舌。

  勁風激蕩如濤之中,中州八劍被迫得四散而開。

  所有在場的高手,不由為之頭炸,他分明已中了“七煞幫主”的“七煞神芒”劇毒,又挨了崆峒六道聯手的一擊,功力似乎毫無不減弱!

  韓尚志目赤似火,面上殺機更濃,一掃全場之后,沉聲道:“在下重申前言,昔年先師所殺的人,都有取死之道,望各位三思,如果再不分皂白,在下不負一切后果的責任!”

  驀在此刻一一

  一陣刺耳的厲嘯聲,破空而至。

  全場立時起了一陣騷動,一個個面現驚悸之色。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不知這發厲嘯聲的,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使在場的各派高手,聞聲變色。

  嘯聲歇處,一團五彩斑瀾的怪影、划空瀉落。

  赫然是一個身著五彩長袍,五官不辯的怪人,說他是人,不如說是鬼怪還來得恰當些,只見他唇瓣翻轉,露出森森白齒,鼻孔處,只有兩個黑洞,額角一個大疤,連到左邊面頰,左眼一個凹洞,連眼珠都已失去,滿頭白發,虯結如—堆亂草。

  單只那付猙獰如鬼的面目,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怪人獨目凶光閃閃、遍掃全場。

  場中除了“紅娘子東方菱”之外,其余的緩緩退了開去。

  “紅娘子東方菱”聲如梟啼般怪笑數聲道:“江東拔,你還沒有死?”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據“魔魔尊者恩仇錄”所載,“鬼面狼人江東拔”有一愛人叫“黑心羅剎關四姑”,生性奇淫,心黑手辣,難以計數的少壯男子被她采花之后殺害,致被師父“魔中之魔”追蹤毀去,“鬼面狼人江東拔”曾找上師父討這筆帳,雙方惡斗終宵,“鬼面狼人”不敵敗退……

  “鬼面狼人江東拔”獨目一瞪“紅娘子東方菱”,杰杰一笑道:“紅娘子,你與這小兔鬼子也有過節?”

  “過節談不上,小事一件!”

  “那好,省得你們爭執,他命只有一條!”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鬼面狼人,道出你的來意?”

  “鬼面狼人”杰杰一陣怪笑之后,獨目朝韓尚志一連几掃,聲如鬼嚎也似的,道:“‘魔中之魔’居然收了你這麼個傳人,嘿嘿嘿嘿!我鬼面狼人生平第一次發了善心,小子,嘿嘿嘿嘿

  韓尚志冷冷的道:“你發什麼善心?”

  “這個……”

  “鬼面狼人”話鋒一頓,轉面向中州八劍等人喝道:“這里沒有你們的事,與我滾遠些!”

  中州八劍和崆峒六道聞言之下,現出一付敢怒而不敢言之色,終于乖乖地退到人圈之中,“鬼面狼人”這才接著道:“小子,我忽然不想殺你了!”

  韓尚志嗤之以鼻道:“殺我?就憑你?”

  “鬼面狼人”又是一陣怪嚎,道:“小子,老夫本來是為取你小命而來,可是現在老夫卻改變了主意……”

  “為什麼?”

  “想收你做個傳人!”

  “哈哈哈哈……”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由仰天哈哈狂笑起來,笑聲有如裂帛斷金,激蕩排空,震得所有在場的黑白道高手耳膜如割。

  “鬼面狼人”暴喝一聲道:“小子,你鬼叫些什麼?”

  韓尚志一斂笑聲,道:“鬼面狼人,你這叫異想天開!”

  “鬼面狠人”獨目凶光暴射,怪聲喝道:“小子.你不願意?”

  “我說你大白天說夢話!”

  “那今天你死定了?”

  “未見得!”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出口,雙掌候揚……

  “且慢!”

  “小子,你改變心意了?”

  “我來問你,你今天的來意是否為了四十年前‘黑心羅剎關四姑’被殺的那一段陳帳?”

  “鬼面狼人”獨目之內倏現殺光,恨聲道:“不錯,小子,四十年來,老夫寢寐難志,可惜找不到‘魔中之魔’龜縮之處,現在他死了,這筆帳就算在你頭上!”

  “當然,在下一力接著就是,你閣下可知道‘黑心羅剎’為什麼會死?”

  “小子,少廢話,今天先宰了你再找到老狗的屍体,把他挫骨揚灰,方消老夫之心頭之恨!”

  提到掘墓毀屍,韓尚志登時殺機大熾.料想對方定是窮凶極惡之徒,殺之決不為過,心念之中,冰寒至極的道:“鬼面狼人,你在自掘墳墓!”

  “就憑你,小子?”

  話聲中,雙掌曲指如鉤,電疾抓向韓尚志。

  這一抓之勢,既快且狠,令人怵目驚心。

  場中空氣在“鬼面狼人”出手之間,頓呈緊張。

  韓尚志身形一划,以快得不能再快速度,避過這一抓,一招“靈龜一式”反攻回去,奇詭厲辣,不輸對方一抓。

  “鬼面狼人”似乎不料韓尚志有這樣的高身手,禁不住驚“噫!”出聲,左掌連划,消卸了對方的攻勢,右掌疾劈而出。

  韓尚志招出無功,對方右掌,已然當胸印到,急收掌硬封

  “砰!”雙掌接實,彼此均感全身一震。

  韓尚志驟運“魔魔掌法”中的吸字訣,勁貫掌心,把對方手掌吸牢,右掌猛然劈對方前胸。

  “鬼面狼人”一收右掌,競然不回來,對方掌勢已到,大驚之下,運掌疾封,“砰!”雙方四掌心相對。

  韓尚志勁力吐吐,打算以震子決擊倒對方。

  豈知“鬼面狼人”也是同一心思,想以勁解脫吸力。

  雙方同時吐勁……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傳處,雙方身形同時向后挫,蹬蹬蹬各退了一丈之多。

  韓尚志因先前曾被崆峒六道,乘他中毒暈眩之際擊傷。此刻又經這一巨震,一口鮮血,飛進出口,身形搖搖欲倒。

  場外群雄,一陳嘩然。

  “鬼面狼人”已然覺出對方的功力竟然比當年的“魔中之魔”只高不低、把乍見面時想收對方為傳人的念頭,拋在九霄云外。

  心念一轉,凶念立熾,口中發出一聲厲嘯,身形前閃丈余,雙掌挾以畢生功力,淬然劈出,勢道之強,駭人聽聞。

  “紅娘子東方菱”大叫一聲:

  “不許你殺他!”舉掌朝“鬼面狼人”的掌風撞去,但,遲了半步……

  慘哼聲中,韓尚志口血狂噴,砰然栽倒。

  接著又是一聲慘哼,“鬼面狼人”撫胸倒退,一屁股跌坐地上,鮮血,從指縫淚淚外流,登時染紅了整幅衣襟。

  原來韓尚志在對方掌力攻到之際,施出了“洞金指”,幸而他是在重傷之后,“洞金指”威力大減,只把“鬼面狼人”的前胸穿了數孔,但未洞穿,否則“鬼面狼人”那里還有命在。

  這一下,已使“鬼面狼人”心膽俱寒。

  全場高手,駭然色變。

  “紅娘子”的一掌,卻劈向了空處。

  這一個回合,兩敗俱傷,但韓尚志傷勢較重而已。

  崆峒六道,首先欺身入場。接著是中州八劍,“七燕幫主”四大堂主,另外還有十几個高手,紛紛搶步而出。

  場中空氣緊張到無以復加。

  “鬼面狼人”突地站起身來,獨目一轉,暴喝道:“你們准備做什麼?”

  入場的高手,陡然止住前欺之勢。。

  中州八劍之首的“無影劍趙子彬”沉聲道:“在場的同道,都欲得,‘冷面人’而后甘心!”

  “誰敢碰他一碰,老夫要他慘死當場!”

  這話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齊齊感到—愕……

  “鬼面犯人”接著又道:“他的小命,注定要由老夫親自處置!”

  “江東拔,今天恐怕你辦不到了!”

  發話的是“紅娘子東方菱”,她已舉步向韓尚志身前走去。

  “紅娘子,你敢與老夫作對?”

  “這有什麼不敢?”

  “紅娘子東方菱”冷笑一聲,止步面對“鬼面狼人”。

  韓尚志曾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同時兩度奇緣,使他身懷近二百年的內力,所以傷勢雖重,卻未損及心脈,這時,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形。

  在場的黑白兩道高手,心里雪亮,如果今天不能毀掉“冷面人”的話,以他這身不可測的功力而言,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但又礙于兩個久未現蹤江湖的怪物在場,不敢妄動。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眼前之局,還是以離開為妙,久持不去,必無幸理。”更使他心焦的是五長老去收拾牟三酉一行的屍体,何以這久不見回頭,莫不是又發生了意外?

  于是一一

  他掉轉身形,正待……

  “無影劍趙子彬”劈手奪過身邊八劍之一的一只長劍,彈身扑向韓尚志。

  崆峒六道中的兩個道士,報仇心切,唯恐八劍得手,失去了手刃仇人的機會,雙雙疾扑而出。

  “你們找死!”

  暴喝聲中“紅娘子東方菱”烏藤杖一搶,迎著崆峒二道劈去。

  為一劈之勢,有若駭電奔雷。

  “鬼面狼人”卻扑向了“無影劍趙子彬”

  崆峒二道,一見“紅娘子東方菱”出手,豈敢接架,忙不迭的退了開去。

  “無影劍趙子彬”長劍剛刺到韓尚志身上,“鬼面狼人”已電扑而到,忙不迭的撤劍反撩。

  但,技差一著“嗆啷!”一聲,長劍墜地,“鬼面狼人”的五爪,已扣住他的腕脈,另一手卻朝他的胸腹抓去。

  “無影劍趙子彬”登時魂飛天外。

  其余七劍,見狀之下,齊齊縱身扑出。

  一聲凄厲的慘嗥傳處,“無影劍趙子彬”被抓得胸腹盡裂,五髒六腑外流,鮮血泉噴一地。

  “鬼面狼人”一抖手,一具血淋淋的屍体,向七劍迎面擲去。

  七劍忙剎住進勢,其中之一,伸手接著擲來的屍体、七劍一個個目皆欲裂,其中六劍,各各暴吼一聲,再度出劍進擊。

  “鬼面狼人”這一用勁,牽動了傷勢,身軀不由一晃。

  “紅娘子東方菱”烏滕杖一擺,烏光灑處,飛迎六劍。

  “嗆:嗆”連聲,六劍之中,有三劍被震脫手墮地。

  六劍自知決非敵手、抽身暴退。

  所有在場的高手,被這血淋淋的一幕,看得汗毛直豎,面目失色。

  “鬼面狼人”果然名如其人、出手殘忍無比、就在抓死“無影劍趙子彬”之后、轉身向韓尚志迫去,口中發出一連串的怪嚎,聽之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得天獨厚,智稟超人,奇緣迭遇,只在這顧盼之間,功力已回復了數成。

  “紅娘子東方菱”一橫身截住“鬼面狼入”道:“江東拔,不許你傷他!”

  “我老婆子還有用他之處!”

  “用他?嘿嘿嘿嘿,紅娘子,你看他長得俊美是不是,可惜,你做他祖母還有余,趁早別打……”

  “放屁,你敢再胡說八道,我一杖劈了你!”

  “嘿嘿嘿嘿,紅娘子,劈我你還辦不到!”

  “紅娘子東方菱”一擺烏藤拐杖,道:“你是否要試試?”

  “鬼面狼人”凶殘成性,但也有自知之明,若在平時,“紅娘子”當然不是他的敵手,可是現在,他身負重傷,情形就不同了,當下一抬手道:“且慢!”

  “你怕了?”

  “笑話,我‘鬼面狼人’生平伯過誰來,我有話問你!”

  “你有屁就放吧?”

  “你是不是一定要衛護這小子?”

  “我老婆子說過還有用他之處!”

  “用過之后呢?”

  “這個……你想怎麼樣?”

  “把他交給我!”

  “辦不到!”

  “你說辦不到?”

  “不錯,我老婆子用過他之后,你可以找他,交給你辦不到!”

  韓尚志在旁不由火高千丈,心想,“紅娘子東方菱”是為了“陰煞莫秀英”被自己放走而找上自己,何不把她遣走,再來對付“鬼面狼人”?

  心念之中,轉面向“紅娘子東方菱”道:“尊駕要找的乃是‘陰煞’,對不對?”

  “不錯!”

  “在下可以告訴你她的去處!”

  “你別掉花槍,我老婆子要你親自帶路去找!”

  “在下與她毫無瓜葛,憑什麼要帶你去找?”

  “小子,你與她既然無瓜葛,為什麼要阻止別人對她下手而放走了她?”

  “在下同情她的遭遇,也恨趁人之危.群打合毆!”

  “所以你對她伸援手?”

  “不錯!”

  “你且說說看,她落身何處?”

  韓尚志正待說出“陰煞莫秀英”的去向……”

  突然一一

  驚呼聲與慘啤聲撕空而起,人圈波分浪裂的破散開來。

  場中各人,俱感一震。

  一條人影,飛馳入場。

  她正是去而復返的“陰煞莫秀英”。只見她粉腮帶煞,杏目念憤、俏生生的止步綽立場中央。

  她行經之處,已橫陳了八具屍体,天靈破碎,血肉模糊。

  “陰煞莫秀英”去而復返,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她分別時已身受重傷,想不到復原得這麼快。

  毫無疑問,她去而復返的目的,必是報復不久前被人乘危群毆之仇。

  所有在場的黑白兩道高手,都因“陰煞”再度現身而心悸神搖。

  “紅娘子東方菱”梟啼也似的一刺耳怪笑之后,藤杖點地,前飄八尺、戟指“陰煞莫秀英”道:“陰煞,想不到你自行投到,免了我老婆子一場跋涉!”

  “陰煞莫秀英”一怔之后,格格嬌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紅娘子’,找我‘陰煞,有何指教?”

  “好賤人,你別跟我老婆子裝糊涂……”

  “陰煞”被這—聲“賤人”叫得粉腮大變,冷哼了一聲道:“紅娘子,有話何防明說?”

  “我兩個徒儿在‘荊山’采藥,干你甚事,而把她們殺害?”

  “格格格格!紅娘子,你少見多怪,我‘陰煞’殺人只憑高興,不問理由!”

  一旁的韓尚志不由一皺眉。

  “紅娘子東方菱”厲聲道:“賤人,你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怎麼樣!”

  “劈了你為徒儿報仇!”

  “憑你恐怕辦不到!”

  “你無妨試試!”

  試字出口,烏藤拐杖—掄,出于擊向“陰煞”

  “陰煞”冷嗤了一聲,舉掌相迎。

  雙方展開了一場生死之搏,兩個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個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一個是名震武林的怪物,這一動上了手,聲勢相當駭人。

  “鬼面狼人”獰笑一聲,欺向韓尚志道:“小子,拿命來吧!”

  聲落掌出,厲辣無濤的攻向韓尚志。

  這一掌,“鬼面狼人”挾畢生所存功勁而發,他有心要在這一掌之中,毀去韓尚志,以報昔年愛人被“魔中之魔”慘殺之仇。

  緊張至極的氛圍中,透出重重恐怖殺機。

  韓尚志若非先被“七燕幫主”猝施暗襲,以“七煞神芒”射傷了他,使他在劇毒侵蝕之下連番失手,“鬼面狼人”決非他的敵手。

  此刻,他憑著特異的票賦,和后天的奇緣,功力已恢復了五成。

  他冷傲成性,明知不可為而為。

  雙掌揚處,以五成功力,硬接“鬼面狼人”全力一擊。

  一聲震撼全場的巨響過處,慘哼又傳。

  “鬼面狼人”連退三步之后,胸前被“洞金指”射傷的創口,鮮血又告脈脈流出,丑惡的面上,肌肉不斷抽動,終于跌坐當場。

  韓尚志則在一聲慘哼之后,口血飛噴,翻滾到一丈開外。

  那邊“陰煞莫秀英”與“紅娘子東方菱”打得慘烈十分,雙方忽快忽慢,出手盡是奇絕狠絕之學,進卷手的勁風,使數丈之內的人,几乎無法立足。

  崆峒六道,域准了這千載一時之機,同時涌身扑向韓尚志。

  “七燕幫”的眾高手,舊仇未報,新恨又添几乎與崆峒六道同一時間,涌向倒地不起的韓尚志。

  中州七劍老大慘被“鬼面狼人”抓死,剩下的七劍,一看時機難再,劍芒閃爍之中,七只長劍擊向了坐在喘息的“鬼面狼人”。

  場中情勢,一時之間緊張得令人窒息。

  就在崆峒六道,欺向韓尚志,掌力甫吐的電光石火之間。

  一條嬌小人影,飛瀉落入場中,翠袖飄處,一道撼山勁氣。卷向了崆峒六道。

  勁氣激撞,有若地裂山崩。

  崆峒六道,被震得倒翻回去,正好迎上摸來的十几個“七燕幫”高手,迫得“七燕幫”高手紛紛剎勢不迭。

  四周暴起了一陣驚呼。

  只見一個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粉面帶煞,俏生生地站在韓尚志身邊。

  誰能相信一個十几歲的女子,舉手之間,震退了六個一流高手。

  慘嗥之聲,震人心魄。

  眾高手目光所及,只見中州七劍之中,已有兩劍被“鬼面狼人”抓得血肉模糊,倒臥血泊之中。

  “鬼面狼人”獨目凶光閃閃,雙手血跡淋漓,但人卻搖搖欲倒。

  “中州八劍”這時只剩下五劍。

  搏斗場面,驚心動魄。

  “鬼面狼人”一再受創,但以他的功力,雖在重傷之下,應付五劍還不致如何吃力,他固不能再傷對方,但對方五劍雖然凌厲,也休想動他分毫。

  崆峒六道立穩身形之后,“歸元子”口宣無量佛道:“姑娘上下如何稱呼?”

  “小女子吳小眉!”

  原來這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正是被韓尚志從“天齊教”救出,后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議婚不成,帶走的吳小眉。

  “歸元子”目射精光,迫視著吳小眉道:“姑娘出身何門派?”

  吳小眉濺淺一笑,道:“這個道長可以不必多問!”

  “姑娘與這‘冷面人’是什麼關系?”

  “朋友!”

  “姑娘可知貧道等動手的原因?”

  “不管是什麼原因,道長等以名門正派自居,而行群打合毆,不怕江湖人齒冷,而且,他目前已失去抵抗力!”

  “歸元子”面上一熱,答不上話來,他身后五老道之一,接過去道:“除魔衛道,群打合毆又有何防?”

  吳小眉柳眉一豎,冷笑了一聲道:“除魔衛道:好冠冕的字眼,今天誰敢動他一根汗毛,哼……”

  “怎麼樣?”

  “本姑娘要他血賤當場!”

  六道同時面上變色。

  “七燕幫”十四名高于,突地涌身欺前八尺。

  吳小眉冷眼一掃十上個“七燕幫”高手道:“你們又准備怎麼樣?”

  “本幫老幫主血債未討,新幫主屍体猶溫,我們要把他碎屍万段!”

  “七燕幫”十四個高手之中,為首的一個燕頷老者,憤然答腔。

  吳小眉不屑的道:“昔年過節,‘冷面人’已有所交代,至于你們的新幫主,以江湖人所不齒的手段,暗箭傷人,死有余辜!”

  十四個“七燕幫”高手,面色倏地一沉。

  為首的那老者,一晃身,出掌劈向地上的韓尚志。

  吳小眉一聲“找死!”

  翠袖翻處,那老者慘哼一聲,口吐鮮血,飛瀉而出。

  其余十三個高手,齊齊怒喝一聲,一涌而上。

  吳小眉玉掌連揚,一道道如山勁氣,層層卷出;十三個高手所發掌力,竟然被倒激而回,人也被震得紛紛暴退。

  崆峒六道,卻在這時、出掌攻向吳小眉。

  吳小眉暴斥一聲,翠袖交叉連划,六道掌力,立被消卸得無影無蹤。

  崆峒六道,估不到這小女子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地步,大感駭然。

  另—邊,“陰煞莫秀英”與“紅娘子東方菱”依然打得難分難解。

  中州五劍與“鬼面狼人”也是相持不下,當然,如果不是“鬼面狼人”身負重傷.中州五劍那有與他過招的份儿。

  四圍近百雙眼睛,駭凜的注定場中。場中交手的,都是拔尖高手,結果必會造成對他們有利的機會,他們在等待。

  吳小眉低頭看一眼昏迷不醒的韓尚志,芳心之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愛他,她為了不顧少女的矜持,然而當她的祖父出面議婚時,他斷然的拒絕了,當初,她真想殺了他。然而現在她卻在救他!

  為什麼?

  她自己真也無法解釋,大概是情絲難斷,粉面之上,掠過一片幽怨之色。

  她呆了一下之后,終于俯下身去,把一粒藥九,塞入他的口中,然后伸手……”

  “歸元子”沉聲道:“姑娘想做什麼?”

  “我要帶他走!”

  “恐怕辦不到?”

  “你們几個牛鼻子想阻止?”

  六道面色又是一變,“歸元子”怒聲道:“不止貧道六人,在場的同道都是為了他一人而來!”

  “誰敢說不,無妨出來試試?”

  “姑娘一定要這樣做?”

  “當然!”

  “歸元于”回顧身后的五個老道,面色凝重十分的道:“六合劍陣!”

  五老道應了一聲,“刷!”的拔出背上長劍,人影閃晃之中,各按方位站立,把吳小眉圈在劍陣之中。

  “六合劍陣”是崆峒一派絕技之—,威力奇強,最適于對付功力高超的對手。

  吳小眉冷眼一掃六道,道:“憑這個就想困住姑娘我?”

  “歸元子”道:“姑娘乘早退身,貧道等不為已!”

  “哈哈哈哈,牛鼻子,本姑娘警告你,想保全老命,現在還來得及!”

  “如此貧道等得罪了。”

  “有什麼家當全抖出來吧!”

  “攻!”

  “歸元子”一聲令下,六道士隨即轉起圈子來,愈轉愈急。

  吳小眉緊守在韓尚志身側,寸步末移,岳峙淵停,以靜制動。

  突地一一

  “歸元子”斜斜刺出一劍……

  吳小眉一掌朝劍鋒拍去,寒芒耀眼之中,其余五劍同時虛空一划,一道森森劍氣,成渦形漩轉,不但一掌落空,身形被帶得晃了兩晃,芳心不由一震。

  圈子愈轉愈疾,六人每攻一劍,便響起一陣刺耳的撕風之聲,圈中由劍氣激起的渦流,也愈來愈強。

  吳小眉這才感覺到事情不如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在渦流急漩之下,已漸有立足不住之勢,而且劍氣森森,觸体生寒。

  當下寧神靜氣,擊出一掌,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勁。

  焉知掌勁吐出,宛若泥牛入海,被渦流帶得無影無蹤,芳心一急,暗道,我就不信這個邪連劈出了十掌,十掌過處,連半絲反應都沒有。

  圈轉更疾,攻勢更頻,身處圈中,連呼吸都有些迫促起來。

  吳小眉心念几轉之后,突地大聲喝道。

  “牛鼻子,快快撤去劍陣,否則姑娘要下殺手了?”

  “歸元子”沉聲答道:“姑娘,如你撤手不管,貧道立即散陣!”

  “辦不到!”

  “你們不要后悔,我話已說明,別怪我心狠手辣”

  “姑娘有什麼絕招自管施展吧!”

  接著,大喝一聲:“變陣!”

  劍氣渦流,忽呈波狀回游,劍氣觸膚如割。

  吳小眉嬌喝一聲“如此怪不得姑娘我了!”

  喝聲之中,玉掌上提,平胸緩緩推出,一蓬蒙蒙青氣,應掌而發,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震過處,慘嗥倏起,兩條人影,飛瀉而出,其余四道士,長劍脫身。踉蹌后退,“六合劍陣”在這一擊之下,冰消瓦解。

  場外響起一陣驚呼。

  “歸元子”面色灰敗,喃喃的道:“天都法掌!”吳小媚寒聲拉口道:“不旬,牛鼻子你見識不差。”

  全場為之駭然。

  “天都法掌”傳說之中載于上古奇書“天都秘錄”之中,—在場的人,誰也沒有見識過,“歸元子”只是憑發掌時的特征判斷而已,但他並拿不准是與不是,經吳小眉一說,他的猜測便確定了。

  “天都秘錄”,為吳小眉高祖“海外劍客吳子敏”在一座無人荒島之上所獲,當時消息傳出,曾引起過一場糾紛,到她的祖父“不老先生”挾以歸隱。

  吳小眉的父親八義幫主吳由道,就是因此而被“天齊教”殺害。

  “歸元子”略一沉思之后,說:“你是八義幫主之后?”

  吳小眉一聽提及乃父,杏目中立射恨火,咬牙道:“不錯!”

  那邊一一

  “陰煞莫秀英”和“紅娘子東方菱”仍在苦斗不休,但雙方都已到了身疲力竭之境,久久才互換一招,看樣子如果再斗下去。必是兩敗俱傷之局。

  “鬼面狼人”已不知在何時離去。

  地上橫陳著七具血肉模糊的屍体,那是“中州八劍”之七,全部毀在“鬼面狼人”的手下,“鬼面狼人”重傷之后,仍能毀去七個一流劍士,身手確屬駭人。

  韓尚志服下吳小眉的藥丸之后,經過這一陣折騰,又告悠悠醒轉。勉力一定神站起身來。

  游目一掃之下,忽然瞥見身側的吳小眉,心中己明白了一半,登時心弦為之一震,一種歉然之感,立升心頭,因為他曾拒絕了她的婚事。

  吳小眉幽怨的瞥了韓尚志一眼,又轉過頭去。

  這一眼,使韓尚志訂了一個冷顫。

  所有的目光,全盯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向吳小眉一抱拳道:“多謝姑娘援手。在下又欠了姑娘一筆!”

  吳小眉頭不曾轉,也許她怕看他,冷冷的道:“連環套中,你曾救我出險,咱們兩不相欠!”

  “話不是這樣說,姑娘大德,在下永銘肺腑,就此別過!”

  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韓尚志的冷漠,使吳小眉芳心傷透,恨聲喝道:“韓尚志,你慢走!”

  韓尚志只好回過身來,道:“姑娘還有話說?”

  吳小眉緊咬香唇道:“你重傷未愈,自信能走得了?”

  韓尚志一掃在場虎視耽耽的高手,—窒之后,傲然道:“這個……在下還有自信!”

  吳小眉粉腮一黯,眼圈微紅,道:“你……你……”

  你什麼她沒有說出來,但晶瑩的淚珠,又在眼中滾動。

  韓尚志在心里暗道,我此生不會愛任何女子,有,那是東方慧,但她已走了!

  一方面,他不願再廝拼下去,因為他已身負重傷,而且他也不願再增加對方的死傷,另一方面,他擔心五長老的安危,所以才急急要離去。

  吳小眼停了片刻之后,突地厲聲道:“韓尚志你侮辱我,我要給你算帳!”

  韓尚志不由一愕道:“侮辱?這話從何說起?”

  “你自己心中明白!”

  “在下不知道何處侮辱了姑娘?”

  吳小眉晶瑩的淚珠,終于滾下了粉腮,她本想質問他為什麼要拒婚,在兩次相救之中,都被他抱持過,等于有了肌膚之親,但她說不出口。

  另一個女人的影子,浮上了她的心頭,那是東方慧,是的,有了她,他不會愛自己,既然得不到他,就不讓他投入別人的懷抱!

  一個可怕的意念,浮上了她的心,那一一毀了他:美的東西,能成全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能化戾氣為詳和,但也能轉詳和為戾氣。

  吳小眉秀外慧中,幽嫻沉靜,但在愛的支使下,她變了……

  殺機,透上了她的粉腮!

  “韓尚志,我要殺你!”

  韓尚志駭然遲了一步道:“為什麼?”

  “因為你侮辱我!”

  “姑娘說出真正原因,如果確有其事,在下誓不皺眉,任由姑娘下手!”

  “你自己心里明白!”

  “在下不明白?”

  “好,我讓你明白!”

  玉掌一揚,一道駭人勁氣,颯然卷出。

  “砰!”挾以一聲慘哼,韓尚志身形被震出一丈之外,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但他又搖晃著站起身形,俊面一處茫然慘厲之色。

  吳小眉像受了無邊的委曲,淚珠簌簌而落。

  當然,她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道、否則的話,韓尚志焉有命在。硬承她一掌。

  他怔住了,傻了,她想不到韓尚志不閃不避,韓尚志一抹口邊血跡,苦澀的一笑。

  他明白,吳小眉並不是真的要殺她,這只是愛在作崇。

  唯一的例外,那便是東方慧,她和他的結合,是那樣的自然,她付給他的太多,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單獨割舍不下東方慧?她走了,也許是永遠的走了,只留下一純倩,點綴他的回憶,這就是他的愛……

  就在此刻……

  崆峒四道和“七燕幫”的高手,不約而同的欺向韓尚志。

  場面又呈一片緊張。

  韓尚志猶如末覺。

  “陰煞莫秀英”和“紅娘子東方菱”,雙雙口角溢血,但仍有一招沒一招的苦斗不止,看她們是不分生死不休。

  驀在此刻一一

  一陣尖銳的破風聲,倏告傳來。

  所有在場的人,全被這異聲吸引住。

  風聲歇處,場中央端正的擺了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鬼堡主人”突然發現標志,使在場的人驚魂出竅,骨軟筋酥。

  崆峒四道和“七燕幫”高手,不期然的駭然止步。

  韓尚志一陣血沸騰。

  死亡和恐怖的氣氛,立時籠罩了全場。

  “血骷髏!”

  “血骷髏!”

  有的高手,忍不住驚呼出聲。

  又是—陣颯然風聲、場中多了一個身著青衫,頭載布套的怪人。

  他——正是使江胡陷于末日恐怖的“鬼堡主人血骷髏。”

  “血骷髏”目光從頭套小孔之中,閃電般的一掃全場,陰森的道:“通通與我滾!”此語一出,在場的黑白道高手,如獲大赦,紛紛彈身縱去,爭先恐后,如漏網之魚似的,剎那之間,走得于干淨淨,只有四個人,身形不動,那是“陰煞”、“紅娘子”、韓尚志和吳小眉。

  “陰煞莫秀英”粉腮數變之后,也緩緩離開。

  場中,剩下韓尚志,吳小眉,“紅娘子東方菱”三個人。

  “血骷髏”的目光,首先邊向韓尚志然后轉向吳小眉,最后,停在“紅娘子東方菱”的身上。

  “紅娘子東方菱”原先與“陰煞莫秀英”拼搏,已到了筋疲力竭之境,此刻,見“血骷髏”現身,老臉驟現激動之色,一付欲言又止之態。

  韓尚志心頭電轉,自己此刻重傷末愈,功力未復,更不是“血骷髏”的敵手,不管對方是真是假,看來凶多吉少。

  吳小眉對于“血骷髏”僅是聞名,她本可離開,但有一種力量,使她無法挪動腳步,為什麼?

  韓尚志已牢牢地吸住了她的處女芳心,她愛她2她也恨他:

  “血骷髏”在打量了三人一陣之后,終于向韓尚志身前欺去。

  吳小眉芳心一震,她已意識到“血骷髏”的來意。

  愛!使她渾忘一切利害,嬌軀晃處,已攔在韓尚志的身前。

  韓尚志激動無已的道:“姑娘,你走開!”

  “為什麼?”

  “你不是他的對手!”

  “難道你是?”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我不!”

  韓尚志舉掌一揮,吳小眉淬不及防之下,被震出一丈之外。

  韓尚志,你這是什麼意思?”

  “姑娘,這是在下自己的事,你何苦……”

  話聲未落,“血骷髏”已臨身前。韓尚志下意識的退了三個大步,滿面凄厲之色。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血骷髏”陰側側的一聲怪笑,右掌俊然上揚……

  “你敢傷他!”

  嬌斥聲中,吳小眉一晃而前。

  “血骷髏”不期然的一收勢,道,“丫頭,今天你也休想活著離開、稱死了之后、這筆帳哈哈哈哈,讓‘不老先生’那老儿自己去算!”

  吳小眉怒聲斥道:“血骷髏,姑娘我不在乎你!”

  “那老夫就先成全你!”

  話聲中,一掌擊向了吳小眉,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勁道如山。

  吳小眉不敢硬接,飄身避開,身法之奇巧快,令人乍舌。

  “血骷髏”一擊不中,第二掌又告出手。

  吳小眉銀牙一咬,玉掌雙推,一蓬蒙蒙青氣,諷然而出。

  “血骷髏”不由脫口叫了一聲:“天都法掌!”

  一聲隆然巨響,狂蹈匝地,矽塵漫卷,“血骷髏退了兩個大步。

  吳小眉芳心大喜,想不到“天都法掌”能震退不可一世的“血骷髏”

  “丫頭,看杖!”

  隨著喝聲,“紅娘子東方菱”的烏藤杖,如烏龍出海似的劈向吳小眉。

  “紅娘子”突然會出手幫助“血骷髏”的確出人意料之外、吳小眉大驚之下,划身避開、隨手拍一掌。

  “砰!”

  “紅娘子”拐杖被震得几乎脫手,人也跟著踉蹌退了數步。她並非如此不濟,而是與“陰煞莫秀英”一場死拼,真力損耗過巨,所以受不了吳小眉隨手揮出的一掌。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血骷髏”陰笑一聲,一掌劈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雖說功力未復,但總不能束手待斃。勉聚殘存真力,硬對過去。

  “轟隆!”挾以一聲而出。

  韓尚志一個身形,飛瀉慘哼。

  吳小眉芳心巨震,厲喝一聲:“血骷髏,姑娘與你拼了!”

  嬌軀猛彈,身未著地,“天都法掌”已隨彈身之勢,全力擊出。

  “血骷髏”深知掌法厲害,閃身避開。

  吳小眉嬌軀點地再起,飛扑“血骷髏。”玉掌揮處,向對方連攻五招,這五招奇詭絕倫,江湖罕見,居然把“血骷髏”迫退了三步。

  兩人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搏斗。

  吳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錄”,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親傳,所以身手並非一般的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項背。

  “血骷髏”暗地心驚不已,對方所施招式,奇詭絕倫,大背武林常規,而且掌影晃動之間,一股無形吸力,使人招式無法全力施展,但他別有居心,立意要把吳小眉毀在自己手下,所以一方面只守不攻,一方面盤算著制勝之道。

  盞茶時間過去,雙方仍是軒輕不分。

  “紅娘子東方菱”在一旁目瞪口張,她自信也無此功力。

  韓尚志憑著他內在的潛力,這時,又搖晃站起身形,但他此刻都站不穩,當然更談不上出手了。

  他木然的望著場中的一對……

  驀然——

  “血骷髏‘疾攻數掌,把吳小眉迫退數步,雙掌掌心相對,一搓,一亮……

  韓尚志知道“血骷髏”要施展那使人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不禁脫口道:“姑娘留意,他……”

  吳小眉正待出手還攻,忽見對方一亮掌,自己的真力徒然一泄,芳心不由巨震,念頭未轉,“血骷髏”雙掌已隔空印到。

  “砰!”挾以一聲凄厲的慘號,嬌軀像斷了線的風箏,飛瀉到三丈之外。

  韓尚志把眼一閉,暗道:“吳小眉完了,她為自己送了一條命,登時心痛如割,口一張,一口鮮血飛噴而出。”

  “紅娘子東方菱”移身上步,滿面激動之色,正待開口……

  “血骷髏”口里發出一陣得意厲笑,一揚掌,把地上的血骷髏吸回手中,轉身挾起韓尚志,如飛而逝。

  韓尚志被“血骷髏”挾持,知道決無幸理,但他無力反抗,他想到血仇未復,師命未全,一時肝腸寸折。

  他突然想起懷中的“惡鬼珠牌”和“佛手寶笈”不由更感急煞,前者可憑以控制天南一派、后者練成蓋世神功。如果落人“血骷髏”之手.后果豈堪沒想。

  他不停的盤算如何處置這兩樣武林瑰寶?

  眼前,是—列無盡的山戀,“血骷髏”挾著他在峻岩峭壁之問飛馳,有若騰云駕霧,他無從想像“血骷髏”要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如何處置自己?

  —條嬌小的人影,遙遙緊迫在后面,以“血骷髏”的功力,竟然沒有發覺,足見這跟蹤的人。身子不弱。

  翻山越脊,眼前來在一個深谷邊沿的,下望云霧蒸騰,令怵目驚心。

  韓尚志靈機一動,心想,與其死在對方手中,不如來個自盡,還可保全這兩樣武林瑰寶不致落人這惡魔手中。

  心念動處、悄悄運聚殘存的一點真力于指梢,猛然戳向“血骷髏”的“氣海穴”。

  這—著,“血骷髏”連做夢也估不到,不過這—提功勁不足。僅能使他受點傷而已。在猝然受創之下,“血骷髏”手一松……韓尚志摔落懸岩邊緣,再一翻。落入那無底深谷之中。“血骷髏”一伸手沒有抓住.不禁跌足失悔,望著那無底絕谷出神。

  后面追蹤的那知嬌小人影,已看到前面發生的—幕慘劇,身形—個踉蹌,几乎當場栽倒。

  “她是誰?”

  她正是與韓尚志一吻而別的東方慧。

  東方慧眼見志哥哥落入絕谷之中,登時芳心如割,眼前一黑,几乎栽倒當場,不由喃喃的道:“爹爹,你好狠的心腸,你竟然迫死了他!”

  她几次想扑上那懸岩。但又止住了!

  她希望她父親“血骷髏”趕快離開。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仿佛,她己看到了志哥哥血肉模糊的屍体,骨碎肉糜。在絕谷之底,

  她想放聲一哭.但又怕驚動了她的父親.她倚在一株樹上、無聲的抽咽.久久之后,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振嬌軀.喃喃的道:“也好,讓我們做—對同命鴛鴦吧,在陰間,再不會恩怨仇恨來阻撓.不會再受現實的殘酷播弄,是的.那是一個好地方。”

  “血骷髏”終于離開了。

  東方慧含悲忍沼,爬上了那懸岩,這—刻,她似乎變成了一個荏弱的女子,連舉步都覺困難。

  她站在方才韓尚志墜落的地方,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功!

  山風,吹亂了她如云秀發。

  她憔瘁的粉肥上,這時出現了一種朝霞般的光彩,那光輝使人一見之下,會不自禁的想到庄嚴和神聖。

  那像是殉道者面上特有的光輝。

  這時,她心如止水、她對人世已沒有任何希求,任何牽掛!

  她凝視著絕谷之中,不停涌卷的云霧!

  她仿佛看到她的志哥哥在向她召喚:

  于是———

  她狂叫一聲:“志哥哥!”

  涌身跳落這無底絕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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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5 00:06: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艱難唯一

  且說,韓志尚脫出“血骷髏”的挾持,向無底深谷躍下,一個身形,如期星般投入那彌漫谷內的霧氣之中。

  這一刻,他的心境反而是平靜的。

  決心尋死的人,不會覺得死的可怕。

  他為了讓自己的生命和身懷的兩樣武林異寶,不落入“血骷髏”的手中,他毅然的作了這個決定。

  不久之后,他感覺到全身一震。似乎落在一種軟綿綿的東西上,身形被拋彈而起,再度下落之時。他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悠悠醒轉、但覺全身骨痛如折,四肢面骸,宛若被拆散了—般,半絲氣力都沒有。

  氳氤霧氣,使他伸手不見五指。

  他不知此刻置身何處,但一個感覺使他驚喜欲狂,他沒有死。

  用手觸摸之下,他判斷自己落在一片虯結的滕殿之上。至于這滕蘿是在壁問,抑是谷底。就無由想像了。

  如果不是巧極的落在滕蘿之上,此刻必然已是紛骨碎身了。

  明明是死而不死,這是奇跡、他仍保有他自己的生命。

  于是—一—

  恩、怨、情、紛至踏來,齊涌心頭……

  目前,他仍需要做的是調息療傷,然后,再尋出路。

  他咬緊牙關、撐持著坐起身形、閉口垂簾、定神內視,運起微弱的殘余真氣,逼至“尾閭”經“賢關”“夾背”“雙關”“天柱”直達“泥丸宮”然后,由正面下降、過”神庭”,渡“鵲橋”,經“十二座樓”“降宮”“黃庭”“氣海”回至“丹田”。

  周而復始,一遍又一遍……

  真元重生,熱流如注。

  —百周天之后、入了人我兩忘之境。

  絕谷之中,無晝無夜,盡是霧氣迷茫。

  韓尚志功圓果滿,但覺神清氣朗,真力充沛,驀一睜眼,景物依稀可辨,自己果然是置身在一片藤蘿之上,向上看去,隱約中是無盡的筍岩峭壁,向下望去,五丈之下,就是谷地,石筍如林,像一把把倒插的巨劍。

  登時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如非落在滕蘿之頂,焉有命在。

  突然——

  一個哀怨清麗的面龐,浮現腦海。

  她是吳小眉。

  韓尚志想起自己被“血骷髏”挾持前的一剎那,吳小眉被擊飛的情景,不由長歎一聲,喃喃自語道:“她因我而死,我殺了他!……無法償還的債!”

  他滴下了兩點英雄之淚。

  他在悼念一個愛他而不被他接受,最后為他而死的人一吳小眉。

  他想,她是世間最不幸的人!

  我會為她報仇,但,報仇,能使她的靈魂安息嗎?

  他陷入一片愧疚凄苦的情緒中。

  就在此刻——

  身側倏地傳來一聲“嚶嚀!”的哼痛聲,是發自女人之口。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身邊還會有人。

  難道她是與自己同一命運的人?

  難道自己的性命是她所救?

  難道……

  他無法去想像這件事。

  俊目掃去,三丈之外,倒掛著一個細巧的身影,下半身被滕蘿纏住,上半身虛懸在空中,那身影一陣蠕動,又是一聲凄哼,“沙!”身形下滑半尺。

  韓尚志不逞想及其他,飄身過去.把那女子提了上來,仍舊放在滕蘿殿上。

  當那女子的面容,映入他的服簾……

  他驚呼一聲,全身如觸電似的一震!

  那女子赫然是東方慧。

  東方慧竟然會倒掛在這絕望之上。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韓尚志一招抱起了她,攬在自己懷中,口里喚道,“慧妹!慧妹!……”

  東方慧緩緩睜開眼來,茫然的,又似激奇的迫視在韓尚志的臉上,她似乎無法確定跟前的情景,是真是幻,久久,才夢億般的道:“志哥哥!”

  “慧妹!”

  “你真的是志哥哥!”

  韓尚志愛憐的點了點頭,道:“慧妹,是真的,你……

  東方慧粉面之上,綻開了兩朵笑花,但卻是凄然的,像自語般的道:“地獄陰司,並不如想像的可怕,雖然凄冷陰森,但

  韓尚志惑然不解的道:“慧妹,你說什麼?”

  “我說陰間並不可怕,因為有你與我同在……”

  “陰間?什麼意思?”

  東方慧仍自顧自的道:“在陽世,我們不能做我們願做的事,死了,那些阻隔隨著消失,志哥哥,你說是嗎?”

  韓尚志睜大服睛茫然至極的道:“慧妹,誰死了?”

  “你,我!”

  韓尚志方始恍然,緊緊一摟東方慧的嬌軀道:“慧妹,我們沒有死,我們還活著!”

  “什麼,我們沒有死?”

  “真的沒有,慧妹,別太緊張……”

  “我們,沒有死?”

  “難道你不相信?”

  東方慧秀眸一閉,淚水扑簌簌流了下來。

  韓尚志更是不解,訝異至極的道:“慧妹,你怎麼反而傷心起來了?”

  “志哥,我們會沒有死!”

  “什麼,你希望死?”

  “是的!”

  韓尚志全身一藏,激動的道:“為什麼?”

  “活著,我們無法結合,死了,我們可以永遠廝守!”

  “慧妹,你……”

  “志哥,我父親是你的血海仇人,我能阻止你不報仇嗎?但我又能看著你給‘鬼堡’添上血腥嗎?志哥,命運之神的安排太殘酷了……”

  韓尚志默然無語,的確,情仇二者不能兼顧。

  東方慧緩緩睜開眼來,—副帶雨梨花之容,凄然欲絕的又道:“志哥,記得你吻了我,我們離開了,我懷著空虛的滿足,想一個人去人跡不至的地方,尋求解脫,然而,我沒有勇氣,我又回頭,我……希望死在你的面前,用你的手親自掩埋我

  韓尚志全身—陣痙攣,啞聲道:“慧妹,你為什麼要那樣想……哦!你怎麼會落到這絕谷中來?”

  “我要追隨你!”

  “哦:慧妹,你……你……”

  “志哥,我親眼看著你從家父的挾持下脫身躍落……”

  “家父?”

  “是的,我一直尾隨在后,我無法救……”

  “那不是你父親!”東方慧駭然道:“不是我父親?”

  “不錯!”

  “那他是誰?”

  “假‘血骷髏’!”

  東方慧—扭身,離開韓尚志的懷抱,駭異至極的道:“假‘血骷髏’?”

  “是的!”

  “可是看起來……”

  “裝束体態,以至于武功,都是一樣,令人真偽難辨!”

  “那你又如何能……”

  “為兄我曾到‘鬼堡’與令尊交過手,在功力火候上,分出了真假,同時他也自承是冒令尊的名號!”

  “是的,我也感覺非常奇怪。家父在我未出世前,已經自誓永不離‘鬼堡’半步,怎的又自毀誓言,重出江湖,原來有人假冒!”

  “令尊什麼自誓不出江湖?”“這個……這個……”東方慧眼圈一紅,拉下去道:“志哥原諒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堡規不許泄露有關“鬼堡”只字于江湖。

  “關于假‘血骷髏’出現江湖一事,令尊是否知情?”

  “不會知道!”

  “你斷言如此?”

  “是的,‘鬼堡’已與江湖隔絕,除了我飄流在外,但我也是初聞!”

  韓尚志面色陡然沉凝起來,他在思付真假“血骷髏”和家門血仇之謎,到底誰是凶手?

  如果說東方慧所言屬實,真的“鬼堡主人”與十余年不履江湖,那凶手可能會是假“血骷髏”,但據江湖傳言,假“血骷髏”現身是最近的事,這就令人莫測了!

  真“血骷髏”誓絕江湖是在韓尚志血案之前,抑或后呢?

  據慧妹說,她父親誓絕江湖是她末出世之前,以她的年齡而論,她父親自閉堡中,已近二十年,而韓庄血案距今是六年不到。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重訪“鬼堡”,道出身世、難道有什麼重大的關系在內?

  “志哥,你在想什麼?”

  “我……我在想誰是我真正的仇人!”

  東方慧一怔之后,面上掠過一抹異樣的光彩,道:“志哥,告訴我你的身世!”

  韓尚志面色一黯道:“慧妹,為什麼?”

  “我要證明!”

  “證明什麼?”

  “誰是你的仇家!”

  “如何證明?”

  “我回堡去問我爹爹!”

  韓尚志登時激動起來,一顆心在疾劇的跳動,不錯,這是一個好辦法,由東方慧去證明,但如果事實證明是她的父親所為呢?她將何以相處?

  心念几轉之后,道:“慧妹,如果……如果……”

  “事實證明是令尊呢?”

  “這個……”東方慧苦笑一聲,咬緊牙關道:“志哥,如果不是,那是天從人願,如果是的話,我……”

  “你怎麼樣?”

  “我初衷不變,接受命運的安排!”

  韓尚志鋼牙一咬:“慧妹、你對為兄情如海,義如山,但父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報,如果命運的安排,確是如此的話,為兄的報仇之后,一死以酬知己!”

  “志哥,你……你不能這樣……”

  東方慧扑倒韓尚志身上,哀哀痛哭起來。

  這是不幸的一對,情被仇所隔斷。

  韓尚志對女人深惡痛絕,然而對這位結拜的異姓手足,卻難自己,她的海樣深情,如山高義,喚起了他本性中的愛,消除了他下意識中對女人的恨!

  哭聲凄切,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空谷杜鵑,一聲聲催人熱淚。

  韓尚志舉目迷蒙的霧空,他沒有半句話以慰紅顏知己。

  久久,東方慧止住悲聲,淚眼婆婆的道:“志哥,說出你的身世吧。”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慧妹,你只要問令尊十五年前,韓張兩家二百余口慘遭屠殺的血案,是否他所為,這就夠了!”

  東方慧花容慘淡,臻首微點道:“好,志哥,出谷之后,請你在江邊我們結拜的地方等候回音!如果兩日之內,不見我出堡的話……”

  “怎麼樣?”

  “我……我或許已不在人世,你照你的意思做吧!”

  “慧妹!”

  韓尚志忍不住掉下淚來,一時心痛如剖,但,他能說什麼呢?他不能因為愛她而置血海深仇于不顧。

  “志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來的終歸要來,我們先設法離開這地方!”

  “好吧!慧妹,你從這高的地方躍下,可傷著那里?”

  “沒有!”

  “那就好!”

  兩人從滕蘿頂上,飄落石筍林中,十丈之外,便是如茵草地,略一辨認方向,就向谷口方向趟去。

  他倆死中得活,絕地重逢,然而,他們的心情是沉重的,他們擔憂著那可怕的未來,殘酷的現實,安排這麼一條恐怖的人生道路讓他們去走。

  顧盼之間,兩人已奔行了約莫五里左右,霧氣漸收,山石花木,浴林在一片銀輝之中,這時正是明月當頭的子夜。

  兩人又默默地奔行了一程,山勢豁然開朗,已然到了谷外。

  韓尚志忽地一收勢道:“慧妹,我想到白天的斗場去看看!”

  “看什麼?”

  “去找一個人的屍体,她為了我而喪生在假‘血骷髏”手下!”

  “誰?”

  “吳小眉姑娘!”

  “你說那在‘連環套’外的山崗上,要毀你墓的那女子!”

  “不錯!”

  “不用去了!”

  “為什麼?”

  “她沒有死,我曾眼見她離開,不過傷勢相當嚴重就是!”

  韓尚志沉重地吐了一口氣道:“我對她万分歉疚!”

  東方慧黯然一笑道:“志哥,吳姑娘對你一往情深……”

  “慧妹,別說這些,我還要到前面渡口柳林之內看看!”

  東方慧默然跟著他馳向柳林。

  韓尚志來到護法牟三酉一行,被“陰煞”擊斃之處,果見一堆新土,隆起在柳林之中,這證明了五長老已照自己的吩咐把屍体掩埋,但五長老人呢?此地距斗場並不太遠,他們如果不逢意外,絕對會尋了來!不由大感惶惑。

  “志哥,這是什麼?”

  “墳墓!”

  “本門叛徒!”

  “本門?志哥的師門……”

  韓尚志簡略的把經過一說東方慧不由慨歎道:“如此說來,志哥已是天南‘幻魔宮”的未來主人了?”

  “慧妹,師命難違,不然為兄的豈願去惹這麻煩:我們緊趕一程吧!”

  兩人展開上乘身法,晝夜兼程而行。

  第三天晨曦初吐,兩人已來到“鬼堡”之前的江灘。

  浪花,沖擊著礁岩,岩上,矗立著那代表著恐怖和死亡的“鬼堡”。

  兩人飛身登上了那方他們定盟的巨石!

  曾几何時,兩人都經歷了許多意想不到的變故,撫今思者,使人有如夢之感。

  “志哥,記得我倆在此義結金蘭……”

  “慧妹,那是永遠也不會忘懷的!”

  “現在我要回堡……”

  “我在此等你,兩天,慧妹,依你說過的話我等你兩天!”

  “也許只需個把時辰,或更短的時間!”

  “總之我等你兩天!希望……希望你我仍在這石頭上見面!”

  “是的,志哥,但願如此!我……”

  東方慧語不成聲,掩面彈身而去。

  韓尚志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模糊,消失在“鬼堡”之中。

  他的思想,又回復到真假“血骷髏”之謎,假“血骷髏”既然武功身手與真“血骷髏”如出一轍,無疑的兩者必有相當淵源。

  也許,真的“血骷髏”因某種原因,誓絕江湖,而命假“血骷髏”做他的替身,這是很可能的事,不然冒充別人,那里會武功都是同源的道理。

  最低限度,兩者之間,必有某種淵源……

  想到這里,不由又是一陣激動。

  當然,他希望事實不是如此,那他對東方慧的情意,可以有個交代,否則的話,東方慧勢必在情仇的夾縫里犧牲,他自已呢?……

  一個人在等待的時候,時間似乎過得很慢。

  焦灼,不安,情、仇、在常常的困擾著他。

  日出日落——

  漫漫長夜之后,又是黎明。

  韓尚志望著那陰森恐怖的古堡,一顆心漸往下沉。

  今天是東方慧約定的最后一天,如果江方慧不現身的話,便確定了“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人,而東方慧,照她所說,她將要……

  韓尚志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他不願再往下想。

  這是一幕人間慘劇,上—代的仇、摧毀了下一代的愛。

  他目不交睫的凝注著“鬼堡”,希望東方慧突然出現……

  無情的時間,給他殘酷的答案,東方慧沒有現身,“鬼堡”像—個巨魔,把她吞噬了!

  日落了,江風峭厲,飄舉著他的衣衫。

  他像一尊石像,兀立在那巨石之上。

  旭日又升,他最后一絲希望,也告破滅。

  他顫抖的唇瓣,進出了一句話:“慧抹完了,天上人間,永成追憶……”

  兩顆淚珠,掛下他蒼白的面龐。

  東方慧說過,她人堡之后,如果證實她父親真是血洗韓張兩庄的凶手,她以死全愛,現在,約定的時間已過,當然她實踐了她的諾言。

  “慧妹,大仇之后,九泉之下,我會和你相伴!”

  他重申了一遍誓言。

  他恨女人,那只是由于他母親給他的刺激而引起的下意識行為,但,在潛意識里在心深處,他一樣有火樣的熱情,東方慧的似海柔情,如山高義,贏得了他本性中的愛,得到了他的心。

  恨,在他的心里抬頭。

  仇,使他血液開始沸騰。

  暴風雨之夕,韓庄白骨如林的慘象.再一次映上心頭。

  于是——

  他下了巨石,一步一步,向“鬼堡”走去。

  他的雙目,閃射著無比的怨毒之光。

  他的心,被恨火燒得赤紅。

  當他一腳跨上那通向“鬼堡”的石梁,一個浪花,從他身上扑過。

  冷,使他的神志一清,他想起上次赴“鬼堡”代師父較技的一幕,如不是東方慧相救,他已永淪“鬼堡”,一個意念,沖上腦海:

  “目前我還不是,血骷髏”的對手!”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懷中的“佛手寶發”。暗道:“我必須先練習‘佛手寶笈’所載神功,然后再談報仇,魯莽行事,勢必遺恨千古,將何以對父親,師叔,和全家慘死的英靈于地下!”

  心念之中,他止住了前進的腳步。

  目光凝視著堡門上那斗大的血紅骷髏頭,半晌,他終于轉身上岸。

  他又重新回到那方巨石之上,要把胸中有如亂絲的思緒,整理一番。

  “鬼堡主人”就是當年血洗韓張庄的劊子手,已無疑義!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為什麼?難道她別有居心不會呀,她對自己恩重如山,為了替自己己解穴復功,她自斷手掌,這又為什麼?

  師叔“毒龍手張霖”在敘述完昔年慘禍之后,自絕在韓庄中堂,說是為了全師命叮囑白己不要報仇,不許收屍,為什麼?

  這些,都是無法索解的謎。

  如果能知道父親的師門,或許能幫助解開部份謎底!

  “失魂人”是唯一知道底蘊的人,然而她諱莫如深。

  另外,只有母親,那毒逾蛇蠍的女人!

  “血骷髏”屠庄,她是唯一不遭害的人,為什麼她能躲脫?

  她似乎人性盡失,毫無母子之情,為什麼?

  “在靈官廟外的林中,自己以師門至寶“惡鬼珠牌”制服假“血骷髏”,她突然現身襲擊,使假“血骷髏”得以逸去?是有意?抑是巧合?

  思緒,像—堆麻,亂愈理愈亂。

  他決定暫時不再去想它,日前,他要報仇。

  他用日光對“鬼堡”作了最后的巡禮,喃喃自語道:“當我再來之日,就是‘鬼堡’灰飛煙滅之期:慧妹,願你靈魂安息!”

  自語完之后,彈身下了巨石,順官道疾馳而去。

  東方慧的債影,不斷的在他腦海中浮沉、使他愴痛欲絕。

  生來最恨女人的他,卻在愛的領域里受了極大的創傷,這算是不可思議的事。

  他想起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霧谷,如果隱身其中,修習“佛手寶笈”,到是個最理想的地方,決不虞受到干擾。

  心念一決,情緒仿佛平靜了許多。

  正行之間,忽聽道旁林中,傳來一陣呻吟之聲。

  韓尚志一緩身形,心想。准是有人受傷或是患上了急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自覺的向林中飄進。

  目光及處,不由心一震。

  只見一株老樹根旁,斜臥著一個紅衣白發的怪人。

  她,正是“紅娘子東方菱”。

  “紅娘子東方菱”功力與“陰煞莫秀英”在伯仲之間,放眼武林,能使她受傷的實在不多。

  但她受傷了,而且已是奄奄一息,這下手的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陡地———

  韓尚志想起數日前,與假“血骷髏”擠斗之時,“紅娘子”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髏”,如果要知道假“血骷髏”的真面目,這是一條好線索。

  心念之中,走近“紅娘子”的身前,只見她雙日緊閉,面色灰敗,氣息微弱,嘴唇嗡張、呻吟之聲細如蚊納!當下高叫一聲:“紅娘子、醒來!”

  “紅娘子東方菱”睜開失神的雙目,向韓尚忘望了兩眼,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几下,又緩緩把眼睛閉上。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看來她的傷勢相當嚴重。

  躊躇了半晌之后,心付。且助她—口真氣,讓她醒轉再說,當即盤膝坐在“紅娘子”身側,伸中指對准她的“命門”大穴,一縷真力,由指尖逼出,透入她的体內。

  以指尖凌虛輪功,武林中恐怕極少人能辦得到。

  韓尚志兩度奇緣,使他獨得了近兩百年的內力真元,再加上他練有“洞金指神功”,真元在指間流轉自如,所以施為起來,毫不費力。

  工夫不大“紅娘子東方菱”面色逐漸好轉,人也跟著蘇醒。

  韓尚志適時收回指力,退后三步站立。

  “紅娘子”口—張、“哇!”的噴出了一口淤血。睜開眼來,駭然望了韓尚志—眼,怪聲怪氣的道:“冷面人.你救了我?”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救你談不上……”

  “我紅娘子生平不願受人恩惠?”

  “在下無意對你施恩!”

  “但你救了我總是不假!”

  “在下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

  “你與那‘血骷髏’是什麼關系?”

  “紅娘子”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恨聲道:“你說什麼?”

  “在下說你與‘血骷髏’是什麼關系。”

  “紅娘子”咬牙切齒的道:“我要殺他!”

  “你要殺他?”

  “不錯!”

  “誰?”

  “血骷髏!”

  “那一個血骷髏?”

  “紅娘子”掙扎著坐起身軀,激動的道:“天下有几個‘血骷髏’?”

  “兩個!”

  “兩個?”

  “哦!一個是真正的‘鬼堡主人’,另一個就是你替他助戰的假‘血骷髏’!”

  “紅娘子東主菱”老眼睜得滾圓的道:“什麼,他是假的?”

  韓尚志一怔神道:“你不知道他是假的?”

  “紅娘子東方菱”万分迷惘的喃喃道:“假的,這多麼不可能的事,他的武功身手形象裝束無一不象……”

  韓尚志心念疾轉,她不知道對方是冒牌的“血骷髏”她出手幫了他,照此看來,“紅娘子”與真“血骷髏”必有淵源,她叫東方菱,復姓東方,東方慧是真“血骷髏”的女儿,也姓東方……”

  思念未已,“紅娘子東方菱”突地怪叫一聲道:“難怪他對我老婆子下毒手……”

  “什麼,你傷在假‘血骷髏’手中?”

  “誰說不是,我老婆子真是瞎了眼,真假都分辨不出,若非

  “若非怎樣?”

  “若非……”

  “紅娘子東方菱”臉上忽呈驚怖之色,回頭向林中望了—望。

  韓尚志也跟著她的眼光,向林中瞥了—眼,但空林寂寂。無所見,不禁訝然道:“怎麼回事?”

  “若非那老魔現身,把他掠走,我老婆子恐怕早已魂歸天國了!”

  韓尚志心中又是一震,不知“紅娘子”口中的老魔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能驚假“血骷髏”,而“紅娘子”本人也是余悸猶存,這可是令人想不透的事、脫口道:“老魔,誰?”

  “紅娘子”再次向四周掃了一眼,才道:“這老魔六十年前,即已失蹤江湖,想不到仍在世間……”

  “他是誰?”

  “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

  “不錯,你聽說過沒有?”

  韓尚志搖搖頭,道:“他救你脫出假‘血骷髏’之手,?”他不對我下手以是万幸!”

  “是你自己說的他現身……”“不錯。他突然現身。驚起了假“血骷髏”我卻因受傷而保全了性命!”

  “為什麼?”

  “混世魔王有一個規矩,對輩份比他小的武林人,向例只出一手一招,無論生死,決不第二次出手,但傳言之中,極少有人能擋得住他的出手一擊而不喪命的,還有.他對受傷的人,決不出手!”

  韓尚志對“混世魔王”既無所知,也不願再問下去,轉口道:“你是在赴‘鬼堡’途中?”

  “紅娘子”微微一愕之后,道:“不錯!”

  韓尚志俊面一沉,聲音寒如冰雪般的道:“紅娘子,鬼堡主人是你什麼人?”

  “紅娘子”全身一震,搖晃著站起身形,兩眼迫視著韓尚志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別管是什麼意思、回答在下的問話!”

  “冷面人,你何所據而云然?”

  “你與鬼堡主人同姓,而且你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髏’,這證明你以假作真助紂為虐,這難道不足以說明?”

  “紅娘子”老臉呈現極度激動之色,久久才道:“無從奉告!”

  “你不說?”

  “紅娘子”臉色數變之后,一咬牙道:“冷面人,我老婆子生平不受威脅?”

  “威脅,哈哈哈哈,紅娘子,目前在下談不上對你威脅,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不過,在下必須要證明這一點!”

  “為什麼?”

  “坦白告訴你,在下與‘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紅娘子”驚駭至極的退了兩步,靠在樹身之上,但瞬間面上又現一種堪然之色,沉聲道:“冷面人,不錯,鬼堡主人就是我老婆子的胞弟,你下手吧!”

  韓尚志俊面陡變,殺機上臉,他想起一家慘死之恨,一股怨毒之氣,沖胸而起,身形前欺數步,雙掌貫勁,徐徐上揚。

  “紅娘子”面無懼色,一付從容就義之態。

  韓尚志心念一轉,卸勁收手,后退了一步。“冷面人,為什麼不下手?”

  “會的,有一天我會殺你,在你功力全復之后!”

  “紅娘子”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盯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轉身正等離開……

  驀然——

  一聲嬌喚,倏告傳來:“冷面人!”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回身望處,只見三丈之外俏生生地站一個蒙面少女。這蒙面少女,他並不陌生,她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有心人”突然現身,使韓尚志直覺的感到定有不尋常的事故。

  “姑娘是你!”

  “冷面人,我該稱呼你一聲掌門人才對!”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在下尚未接掌天南門戶!”

  “但名份已定!”

  “姑娘現身,必有原故。”

  “不錯,我來給你傳—個訊息!”

  “訊息?”

  “昭!貴派五長老業已遇險!”

  韓尚志禁不住心頭狂震,急道:“在何處遇險?”

  “貴派現任掌門帝君,率屬下二十名高手,進人中原,五長老被擒……”

  “現在何處?”

  “五長老現在已在押赴‘天齊教’途中!”

  韓尚志大惑不解的道:“天齊教!五長老怎的會被押赴天齊教?”

  “貴派掌門帝君,與‘天齊教’聯手對付你,五長老被押可以說是誘敵之耳,也可以視作人質,迫你人套!”

  韓尚志全身一顫,俊目立現煞光,事實非常明顯,現任掌門帝君,為了維持帝君寶座,不惜干這欺師滅祖的勾當,當下沉聲道:“多謝姑娘傳訊,在下立刻……”

  “你要到那里去?”

  “天齊教救人!”

  “我告訴你仍在途中!”

  “途中?”

  “現在你沿引官道東行十里,然后折向南行,你可以看到一輛烏蓬馬車,五長老就在車中,不過有句話請你務必記住。

  “姑娘請講?”

  “只許救人,不許傷人!”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你只記住這句話就行了,救人之后,最好立刻遠離,如果被對方發覺馳援的話,后果就很難說了!”

  “姑娘的意思是在下不是對方的敵手?”

  “也許!”韓尚志不由在心里哼一聲,但他不原分辨,拱手一揖道:“故娘母子大德,容后圖報,在下就此告辭。”

  一彈身,疾奔出林而去。

  “紅娘子東方菱”怔愕得只有瞪眼的份儿,想不到這冷漠的俊小子會是天南“幻魔宮”的未來的掌門帝君。

  就在韓尚志身形消失之后,“有心人”移步走向“紅娘子”身前。

  “紅娘子東方菱”此刻重傷未愈,見“有心人”向她走近,不由老臉—變道:“女娃儿,你想做什麼?”

  “有心人”一陣隅喝低語,聽得“紅娘子東方慧”老臉不停的變化,待“有心人,”說完之后,激動至極的道:“竟有這樣的事,老身隱居了這—段時間,想不到會生些巨變,好,一切有我,現在你趕快追去,以防万—,老身立刻就走!”

  “有心人”盈盈一拜,彈身飛逝。

  “紅娘子東方菱”掏出兩粒藥丸服下了。強忍傷痛,疾步出林。

  且說,韓尚志急逾星火的朝官道飛掠猛趕。

  心中陣陣系機采熾,想不到現任掌門帝君,竟然敢違背本門禁例,先派手下人中原?采取武林少女元陰,練那禁功“追魂功”,已屬罪大惡極,死有余辜,現在又公然與中原武林第一大派“天齊教”勾結,迫害長老,企圖對付自己,以保他那因從權而獲得的掌門帝君之位。

  自己受師父遺命,重整天南一派,豈能讓大逆之徒,把門派斷送。

  同時他也想到“有心人”母女,對自己的關切。超乎常情,使人無法理解。

  十多里路程,眨眼即過。

  遠遠,塵頭起,果見一輛烏蓬大馬車,轆轆而行。

  若非“有心人”指點,他即使碰上了也不會想到這馬車之內曾押有五長老。

  當下,一緊身形,由空划落馬車之前,冗立道中,那拉車的兩匹健馬受驚之下,稀津津一陣嘶鳴,人立起來!

  車把式一聲嗆喝,馬車停了下來。

  韓尚志帶煞的目光,一掃遮得密不透風的馬車,然后迫視在車把式的身上。

  車把式身披黑色的風氈,一頂遮陽若笠,拉得低低地只剩半個臉,這時把頭微仰,一見阻路的人,目中立顯駭然之色,沉聲道:“閣下為何阻路?”

  韓尚志冷冷的道:“車中載的是什麼人?”

  “這個……這個似乎不關閣下的事?”

  “我問你車中載的是什麼人?”

  “家主內眷!”

  “把車門打開!”

  “閣下意欲何為?”

  “我要你打開車門!”

  “閣下是那道朋友,如果有所需求,家主人一向好客。倒不

  “嘿嘿嘿嘿,你少給我裝樣,叛徒,車內可是本門五長老!”

  原來韓尚志已看出這車把式是天南“幻魔宮”一名黃衣侍衛所喬裝,他從他腮邊的紅痣而認出正是不久前自己所遇黃衣侍衛之一。

  這黃衣侍衛被喝破身份,陡地立起身來,掀去若笠,甩掉披風、高站車轅之上,陰側側地一笑道:“不錯,車內正是五長老,你准備怎樣?”

  韓尚志心念一轉,對方既是本門弟子,豈可不數而誅,當下面孔一沉道:“你知道我是誰?”

  喬裝車把式的黃衣侍衛,一怔神之后,道:“閣下是冷面人!”

  “我的身份?”

  “閣下的身份?”

  “不錯”!

  “閣下並未道及!”

  韓尚志從懷中取出“惡鬼珠牌,”一揚……

  黃衣侍衛面色頓呈死灰,身形晃了兩晃。

  “現在你該知道我是誰了。”

  黃衣侍衛目光灼灼,向四外流轉,卻不答言。

  韓尚志登時面現殺機,低喝一聲道:“見牌不跪者死!”

  黃衣侍衛聞言之下。身軀又是一震、鼻尖已沁出了汗水。

  驀在此刻——

  破風之聲盈耳而至。數十人影,由四面包抄而來,把車和人全圍在核心之中,原來這輛馬車,暗中還有高手護持。

  空氣在剎那之間,驟呈緊張。

  韓尚志冷眼—掃來人,收起本門信物“惡鬼珠牌”,戟指車座上的黃衣侍衛道:“按照門規你該處死!”

  死字出口、單掌一揚,“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決已然施出,他的目的是要把那叛徒吸下車來.再行處治。

  —道奇猛的吸力,把黃衣侍衛的身形吸得向前一傾……

  忽地,車簾微動.吸力頓被消解。

  韓尚志心中一動。知道車中藏有絕頂高手。

  就在韓尚志掌勁被卸之間,數道掌風,挾以暗器的絲破風聲已向他后側兩方,疾疾而至。

  韓尚志雙掌連馬車圈,數重駭人勁浪,向外卷出,掌、暗器,同時被擋了回去。

  黃衣侍衛猛揮一鞭,兩匹駿馬——聲嘶鳴,向前邁蹄。

  韓尚志信手揮出一掌。

  兩聲震人心魄的悲嘶破空而起,兩匹拉車的馬,勁斷額裂,倒地死去。

  黃衣侍衛自車座之上彈身而起!企圖縱向高手群中。

  “叛徒還不授首!”

  如雷暴喝聲中,黃衣侍衛剛起的身形,倏地殞落,慘嗥,血雨,同時進發,韓尚志以極快的手法,用:洞金指取了他的性命。

  這一手,震得四圍的高手心膽俱寒。

  兩股紅色的火焰,沖天而起:

  護衛的高手們已放出求助訊號。

  一片金鐵交鳴聲中,所有在場的高手。全都掣出了兵刃。

  韓尚志冷哼—聲,對那些包圍在四周的高手,視若無物。舉掌便向車身擊去,掌至中途,倏地又收了回來,他想到五長老被困車中,多半巳被住了穴道,如果冒昧出掌,難免玉石俱焚。

  就在韓尚志一收掌之際,—道如濤掌力.暴卷而來,他連看都不看,朝著掌風襲來的方向,與他對面而立。

  韓尚志嘿的—聲冷笑道:“余少坤.你送死來了?”

  這突然現身的少年,正是“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

  話聲中,雙掌—搓—亮,跟著振腕吐勁。這几個動作,快得猶和—瞬。

  韓尚志反應神速,在對方雙掌相合之時,已知他要施展使人真力換散的怪功。急—凝神,几乎與對方吐勁是同時.全力擊出—掌。

  “轟!”然巨震聲中,慘哼突起。

  余少坤踉蹌倒退數丈,口血飛迸。

  韓尚志略不稍停,冷喝一聲:“余少坤.你死定了!”

  雙掌倏收乍放,一道如山勁氣,再度飛卷而出。

  四圍的高手吶喊—聲……

  “休得傷人!”

  隨著喝話之聲,車簾掀處,—股駭人勁道,電卷向韓尚志擊出的掌風。

  正擬出手的高手,適時收勢。

  “波!”

  勁氣激撞聲中,韓尚志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一個風姿綽約約的中年美婦,從車內現身出來,面上不帶半絲表情.冷冷地迫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一看這現身的赫然是自己改嫁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登時如利劍穿心,身形不由自主的搖了兩晃,面上的肌肉,—陣強烈的抽搐。

  “賽嫦娥王翠英”語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夫人今天決不會讓你再逃出手去!”

  韓尚志心痛如絞,“有心人”囑咐他火速救人離開.不能傷人的話,早已被恨毒沖刷得干干淨淨.—信意念,從心深處浮出!殺!他覺得只有血,才能稍遏他將要瘋狂的情緒。

  于是—一

  他的第—個目標,指向了少教主余少坤。

  就在“賽嫦娥王翠英”話聲一落之際,韓尚志出手如電。數縷指風、挾刺稅嘯。射向側方的余少坤。

  余少坤重傷之身,反應遲純,眼看避無可避……

  這猝然所施的殺著,出乎每—個在場者意料之外,他竟然不向正面的教主夫人出手.而襲擊側的少教主。

  人影—閃,接著是一聲慘哼!

  “賽捕娥王翠英”花容慘變,嬌軀搖搖欲倒。

  原來她見救援不及,閃身鞅擋,硬承了韓尚志的數縷洞金裂石的指風。

  韓尚志目毗欲裂的瞪了他的母親—眼、口中囈語般的道:“父親在天之靈有知、孩儿要逆倫不孝了!”

  這話,在場的沒有—個聽清,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一片慘厲之色.聞言之下,嬌軀連退數步。

  韓尚志目含痛淚,把心一橫,雙掌猛然出擊。

  但.母親畢竟是母親,他下不了手,掌至中途,又硬生生地把勁道收回了七成。

  “賽嫦娥王翠英”右手始終隱于袖內,左掌急起而封!

  “砰!”暴喝聲中,數只長劍,挾以數股勁道,同時涌向韓尚志。

  又是一聲慘哼,“賽媳嫦王翠英”踉踉蹌蹌退到一丈之外。

  韓尚志已恨到極處,殺念如狂,驀地回身,掌指齊施,扑向襲來的天齊教高手。

  剎那之間——

  血肉橫飛。

  慘號撕突。

  殘肢斷劍,漫空飛舞。

  殺!

  他心里只有這一個瘋狂的意念。

  顧盼之間,屍体狼藉,血流遍地。

  在場的“天齊教”高手,成了他發泄怨毒的對象!

  只殺得天悉地慘,風云失色。

  瘋狂的樂章才止終,全場,除了教主夫人和余少坤之外,已沒有半個活口,這真是一場駭人聽聞的殺劫。

  韓尚志全向身血跡斑斑,臉上殺機未退,轉身向面無人色的余少坤欺去。

  “賽嫦娥王翠英”凄厲的道:“冷面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韓尚志咬牙道:“殺人!”

  “不是殺人?”

  “是救人也是殺人!”

  “再過片刻,你將悔恨莫及!”

  韓尚志不虞他母親現在會說出這種話來,不禁為之一怔,但隨即冷哼一聲道:“教主夫人,你母子情深,怕我斃了你的愛子,是不是,哈哈哈哈!”

  笑聲是凄厲的,含著無比的怨毒,也極盡諷刺。

  “賽嫦娥王翠英”一晃身攔在余少坤身前,凄厲無比的道:“韓尚志,你趕快救人離開!”

  “會的,斃了他之后!”

  身形前欺如故,面上恐怖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栗。

  少教主余少坤厲聲嘶吼道:“媽,我與他擠了!”

  身形踉蹌扑出。

  “賽嫦娥王翠英”橫跨一步,阻住余少坤道:“坤儿不可!”

  韓尚志肝腸寸折,——個母親,兩樣心腸,她的母愛,卻全顯在與后夫所生的儿子身上,對自己只有恨,這真匪夷所思的事。

  由是,他的殺機更濃。

  但雖瘋狂,但還不到殺母的程度,但對余少坤,他有心要把他毀去。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鐵青,顫聲道:“你不能殺他!”

  “為什麼不能?”

  “不能!”

  韓尚志陡地想起在埋葬師父“魔中之魔”之時,自己也曾起意毀去余少坤,“有心人”現身力阻自己對他下手……

  但這思念,僅使他身形窒了一窒。他不願去想其中究競有何蹊蹺,仍然殺機滿面的步步欺近。

  沙沙的腳步聲,代表著恐怖的殺機!

  雙方相距,已到了五尺之間。

  “賽嫦娥王翠英”突地反手—點,余少坤應指而倒。

  這一著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不由為之駭然震住。

  就在這極快的一瞬,“賽嫦娥王翠英”已抱起穴道被制的余少坤,遲到一丈之外,兩滴淚珠,掛下了她慘厲的面龐,栗聲道:“孩子……”

  這一聲“孩子”,使韓尚志全身一額,他覺得這呼喚的聲音似乎是很熟悉,但又似乎陌生得不是在叫自己,一窒之后,恨聲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賽嫦娥王翠英”似乎在盡量抑制內心的激動,聲音低諳的道:“孩子,你……”

  “你以為這一聲稱呼可以阻止我下手,你錯了!”

  “你不會明白的!”

  母子天性,韓尚志對這毒逾蛇蠍的母親,雖然恨之刺骨,母子之情。已蕩然無存,但仍忍不住掛下了兩行痛淚,痛牙切齒的道:“是的,我不明白,我永遠也不明白……”

  “你知道他是誰?”

  “夫人的愛子,天齊少教主余少坤!”

  “不,他該是張少坤2”

  “姓張姓余有何不同?”

  “孩子,他是你師叔‘毒龍手張霖’的遺……”

  韓尚志震驚莫名的連退了三個大步,顫聲道:“他是張師叔的儿子?”

  “不錯!”

  “毒龍手張霖”舍親生子而救了他,並撫育成人的往事,立時涌上韓尚志的心頭,如果余少坤真的是張師叔之后,這筆深思,將報答在他的身上。

  但這話可靠嗎?

  他那時年僅兩歲多,而且張師叔說他已經代自己死了!

  是否她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故作此驚人之語?

  “他真的是張師叔的遺孤?”

  “孩子,難道我會騙你?”

  “張師叔的儿子已死于十五年前!”‘

  “他沒有死!”

  “誰能證明?”

  “我!”

  “你以為我會相信?”

  “信不信由你!”

  “難道他不是天齊教主的儿子?”

  “不是!但他已被他當作親生之子!”

  “你想用這話保全他?”

  “哈哈哈哈!”

  “賽嫦娥王翠英”抑天一陣狂笑,笑聲凄厲,慘不忍聞。

  “孩子,比如說五長老現在已被用從前‘鬼堡主人’施用于你獨門手法,廢去武功,無人能解,憑這點,可不可交換他的一命?”

  韓尚志不禁怦然心驚,當然,他不能抵五長老之命。退一万步說,自己也不能犧牲五長老,登時躊躇起來。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會被制于“鬼堡主人”呢?

  莫非“天齊教”與“鬼堡”之間,真有淵源?

  心念動處,突地厲聲道:“天齊教與鬼堡是什麼淵源?”

  “賽嫦娥王翠英”冷冷的道:“將來你會明白!”

  “那你是承認有淵源的了?”

  “不!”

  “你想以五長老作為交換的條件?”

  “用不著:“

  韓尚志大感惑然,不知對方的真正意向何在,當下又道:“他本人是否知道自己是張師叔之后?”

  “不知道!”

  “為什麼?”

  “時機未至,有害無益!”

  韓尚志更覺莫測高深,但她分明不以自己為子,几次三番要取自己的性命,現在受傷之后,怎的會忽然作此轉變,莫非她……”

  就在此刻——

  破空之聲遙遙傳至,聽聲音來人不在少數。

  韓尚志臉色忽地一寒。

  “賽嫦娥王翠英”粉腮大變,急聲道:“記著,不許傷他,此時不救五長老,你恐伯沒有機會了!”

  說著,把少教主余少坤扔給韓尚志,扑向烏蓬馬車……

  韓尚志茫然的伸手接住。

  “賽嫦娥王翠英”進入馬車之中,很快的又閃身出來,跟著出來的是五長老。

  “砰!”的一聲,馬車被擊成粉碎!“賽嫦娥王翠英”移步站在馬車碎屑之中。

  五長老急步走向韓尚志,齊齊躬身為禮,道:“參見掌門師兄!”

  “長老們免禮!”

  首席長老屠一飛激動的道:“我五人功力不濟,險些誤卻大事,請掌門師兄……”

  話聲未完,條條人影,已飛瀉而來。

  韓尚志把手的“天主教”少教主余少坤交與四長老陵少丹,然后前行三步,面對來人,五長老迅捷的一字式排在他的身后。

  來的赫然是十四個五十上下的老者.其中六個著青抱,八個著黃袍。

  韓尚志一看來人,就知是本門現任掌門帝君座下的侍衛,不由熱血一陣沸騰。

  十四個魔宮侍衛,一看現場,登時面色大變。

  只見遍地屍体狼藉,烏蓬馬車,碎裂厲片,教主夫人受傷,少教主被擒,五長老一個個目射怒火,未來的掌門帝君,面露殺機……

  場面在血腥的襯托下,泛出一片慘霧愁云。

  韓尚志帶煞目芒,電掃十四侍衛一遍,然后回頭向首席長老屠一飛道:“這些都是本門叛逆手下侍衛?”

  屠一飛恭應一聲:“是!”

  韓尚志冷哼一聲,迫視著十四侍衛道:“爾等甘心作本門叛徒?”

  十四侍衛,面面相覷,但卻沒有一人答話。

  韓尚志取出“惡鬼珠牌”,高舉手中。

  五長老面色肅穆,齊齊曲單膝下拜,然后,退后三步肅立。

  十四侍衛,登時面色灰敗,面露駭極之色,卻沒有一人下拜,不斷的頻頻的回首他顧,似乎在等待什麼……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呈現一片激動,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韓尚志俊面一沉,殺機云涌,回顧五長老一眼之后,沉凝十分的大聲道:“本人承前任帝君唐爭遺命,整肅門戶,現任暫代掌門帝君韋逸民,故違本門祖師禁令,修練‘追魂功’,又密謀鞏固其位,迫害本門長老,勾結‘天齊教’,欺師滅祖,惡跡昭彰,本人謹以珠牌宣示,韋逸民即日起以本門叛徒處置,脅從者一律按門規懲治!

  十四侍衛,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股栗不已。

  韓尚志凹頭問五長老道:“本門規例,見珠牌不跪,膽敢藐視祖師法度者,如何處斷?”

  五長老齊應一聲:“處死!”

  “五長老聽令?”

  “弟子等在!”

  “執行門規!”

  “遵令!”

  四長老陸少丹,把手中挾持的天齊少教主平放地上,然后五位長老高舉手中鬼頭杖,向韓尚志一躬,舉步向十四侍衛欺去。

  十四侍衛一個個亡魂大冒,不期然的緩緩向后退身。

  就在這万分緊張的當口——

  只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如平地焦雷般的響起:“帝君駕到!”

  十四侍衛,頓時面露喜色,“刷!”的成雁翅展開,左六右八,右面是六個青袍的,黃袍的則排在右邊。

  五長老同時一怔,止住腳步。

  韓尚志也不由怦然心驚。

  兩條人影,風飄入場,分立在兩排執鐵杆,另一個則懷抱一對金爪,從這兩件外門兵器看來,這兩個奇丑漢子臂力相當驚人。

  韓尚志知道韋逸民即將現身,忙傳令道:“請五長老退下!”

  五長老恭應一聲,退回原來位置。

  氣氛緊張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數度變色,但她仍兀立原地不動。

  一個金冠錦袍的威猛老者,從道旁林中,緩紹踱出,向場中走來。

  二老申天豹脫口道:“掌門師兄,他就是韋逸民!”

  韓尚志微一頓首,迫視著來人。

  金冠老者看著緩緩移來,其實速度相當駭人,有如行云流水,眨眼即臨場中,兩排侍衛,齊齊躬身俯首。

  韓尚志面寒如冰,一目不瞬的,視著對方。

  韋逸民身形甫定,兩只如鷹鷲般的眼睛、迅快的—掃全場,然后停在韓尚志的身上,陰惻惻的首先發話道:“冷面人,你何處竊得本門信物,竟敢冒充唐大師伯傳人,殘殺本門弟子,助長叛逆氣焰……”

  韋逸民話聲未完,五長老已怒哼出聲。

  這几句顛倒黑白的話,使韓尚志七竅冒煙,大喝—聲道:“住口!”

  接著高舉“惡鬼珠牌”,厲聲道:“韋逸民,你知罪否?”

  天南帝君韋逸民,乍見珠牌,面色陡然一變不自覺的退了一個大步,但瞬間又恢復他原來的陰譎之色,嘿嘿一陣冷笑道:“冷面人,本帝君面前,沒有你張牙舞爪的余地!”接著把目光轉向五長老道:“爾等身為長老,竟敢叛門抗今。罪無可恕!”

  二長老申天豹聲似霹靂般的道:“韋逸民,你以為門規奈何不了你,任你胡作非為,滅祖欺師!”

  韓尚志收起“惡鬼珠牌”,聲如寒冰般的道:“韋逸民,你是自願接受家法,還是……”

  天南帝君韋逸民一聲怪笑,打斷了韓尚志的話道:“冷面人,交出‘惡鬼珠牌’,本帝君放你一條生路!”

  韓尚志氣得渾身直抖,對方既然不打祖師所遺的本門至高法牌看在眼內,顯然是毫無悔意,多費唇舌無益,心念之中,厲聲喝道:“韋逸民,如不把你明正門規,何以慰列代祖師之靈!”

  話聲中,身形向前一欺……

  韋逸民大喝一聲:“護殿將軍何在?”

  兩個奇丑皂袍漢子,雙雙前邁三個大步,躬身應道:“恭候帝君法旨!”

  “把這狂徒擒下帶回發落!”

  “尊旨!”

  一個橫執重逾百斤的鐵杵,一個斜舉兩柄斗大的金爪,雙雙向韓尚志欺去。

  大長老屠一飛,二長老申天豹,雙雙搶出道:“我等向掌門師兄請命?”

  韓尚志沉重的一點頭,目光仍迫視在韋逸民身上。

  首席長老屠一飛,扑向那使杆的,二長老申天豹迎戰那使金爪的。

  一場慘烈的搏斗,拉開了序幕。

  二老勁勢雄渾,招式穩練,鬼頭拐杖,呼呼生風。

  兩個護殿將軍,有如龍虎相爭,威勢駭人至極。

  韓尚志冷聲喝道:“韋逸民,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了?”

  “哈哈哈哈,冷面人,一點不錯,本帝君親下中原,為的就是你!”

  “那好極了!”

  了字出口,一掌直劈過去。

  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勁力之強,足可撼山栗岳。

  韋選民面色一凜,不閃不避,舉掌相迎。

  “轟!”然一聲暴響,砂塵飛卷,激氣成渦,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彼此各自暗駭對方功力驚人。

  就在雙方掌勢互換的同時,六個黃衣侍衛,分成三對,扑向三長老。

  剎那之間,勁風呼轟震耳,人影閃晃騰挪,暴喝之聲,響徹霄漢。

  黃衣侍衛,以二敵一,拼戰三長老,顯然技差關籌。兩個護殿將軍,分戰兩長老,雙方一時無分軒輕,但那擠戰之烈,令人目震心懸。

  韓尚志一退之后,雙掌挾以十二成功勁,再度擊向韋逸民。

  韋逸民大喝一聲“來得好!”,飛掌相迎。

  顯然,他有心衡量驚天動地的巨響震撼全場。

  韓尚志退了一個大步,而韋逸民卻退了三步之多。

  旁邊———

  是喝挾以慘嗥,同時傳出,擠戰三長老洪八牧的兩個黃衣侍衛之一,被一杖擊飛數丈之外,腦碎額裂,死于非命。

  立刻,又有兩上黃衣侍衛彌身入場,扑上了缺額,變成了三對一。

  一聲震耳之金鐵交鳴之聲過處,二長老與那使金爪的護殿將軍,硬碰硬的換了一招,雙雙踉蹌而退,但一退之后,又搶攻而上,戰在一起。

  另一邊,首席長老與那使鐵杆的一對,已然強弱互見,屠一飛功高半籌,迫得對方怪吼連天。

  “賽嫦娥王翠英”這時突地彈身挾起地上的少教主余少坤,向道旁林中,飛遁而去,轉眼之間,便已消逝無蹤。

  韓尚志目光何等犀利,這情況並沒有逃過他的眼,但他僅只心念微微的一動,既未發聲阻止,也未生心追趕,因為大敵當前,他要全力對付。

  驀地——

  韋逸民雙目神光暴射,陰惻惻的道:“冷面人,本帝君這就成全你!”

  雙掌怪異至極的一因而出。

  韓尚志一招“魔掌降龍”正待出手,忽感對方掌風有異,潛勁重逾山岳,不禁大吃一驚,一閃身旁移四尺。

  這閃身之勢,快得令人咋舌。

  韋逸民陰陰一笑,吐出的掌勁,同時無聲無息的收了回去。

  韓尚志更感駭然,他自問決沒有這種收發由心,欲如到如此地步的功力,而且對方這種掌功,決不同一般武林掌功,輕輕一划之間,潛勁万鈞。

  一種狂傲的心理,使他不屑于再事閃讓,疾運畢生功力,反擊回去。

  兩度奇緣,使他獲近兩百年的內力修為,這一全力反擊,勁勢之強,足可夷平一座土丘。

  勁氣相觸,一道無法想像的潛勁,如山般壓來,心里剛自道得一聲不妙……

  “轟隆!”

  一聲山搖地動的巨響,震天而起。

  場中所有的人,被這驚世駭欲的暴響,震撼得心搖膽落,全部不自覺的停了手。

  韓尚志踉踉蹌蹌的跌撞到了兩丈之外,“砰!”的跌坐當場,面色煞白,血箭噴出一丈多遠。

  韋逸民得意至極的嘿嘿一笑,一揮手向兩個護殿將軍道:“擒下!”

  “遵旨!”

  五長老不約而同的橫身的阻截……

  “轟!”

  韋逸民雙掌一划,一道排山勁氣,把五長老震得連連倒退。

  兩個值殿將軍,已欺到韓尚志的身前,伸手便……

  慘嗥之聲,撕空而起,兩條人影,仰面栽倒,鮮血像噴泉般的狂灑急冒。

  原來韓尚志在千鈞一發之間,施出了“洞金指”神功,“洞金指”是“魔中之魔”窮四十年多年歲月苦研而成,五丈之內,洞金裂石,目的是為了對付“鬼堡主人”劍掌不能傷的怪功。

  誰也料不到韓尚志在重傷之后。仍有這殺手,舉手之間,毀去兩個“幻魔宮”中第一流的高手。

  在場的侍衛,一個個目瞪口張,心頭寒氣大冒。

  韓尚志曾經“地穴靈泉”脫胎換骨,体質與常人不同,雖在重傷之下,蘊藏的內元,仍極驚人。

  韋逸民登時面色大變,一窒之后,面罩恐怖殺機,舉步向韓尚志欺去。

  場中空氣,緊張到無以復加。

  韓尚志一咬牙站起身形,“惡鬼珠牌”已取在手中,為了本門盛衰,和不讓叛徒得逞,他准備第二次使用珠牌。

  第一次,他曾用珠牌把假“血骷髏”擊成重傷。

  五長老面帶悲憤,目含怨毒,齊齊暴喝—聲,彈身……

  七個黃衣侍衛,六個青衣侍衛,也在同一時間紛紛扑出,截住五長老。

  韋逸民沙沙的腳步聲,有如死神的呼喚……

  雙方相距不到一丈。

  韓尚志驀城高舉珠牌,一道霞光,射向韋逸民。

  韋逸民身為“幻魔宮”帝君,對于本門珠牌的妙用,豈有不知之理,就地霞光倏射的電光石火之間,橫移一個大步,電疾拍出一掌。

  韓尚志珠牌一舉,邃失對方人影,毫不考慮的電閃八尺。

  韋邊民的一掌,遂告落空,但他身手確實駭人,就在一掌拍空之下,乍收又放,第二度揮出他那潛勁万鈞的怪掌功。

  驀在此刻——

  一聲驚呼,倏告傳來:

  “般若神功!”

  韋逸民面色一變,撤掌后退,想不到會有人一口喝破他的武功來歷。

  韓尚志心中大大的一震,疾付道:“般若神功!少林失竊了一部‘大般若神功秘錄’,卻認定是師父‘魔中之魔’所為,莫非他……”突地一咬牙道:“不錯,一定是這叛徒所為,他竊取了少林密錄之后,殺死藏經樓住持了凡和尚,又冒報‘魔中之魔’名號,目的是要嫁禍師父,使少林與他為敵,看來他窺視帝君寶座,已非一日,而且還遠謀深算……”

  心念未已,兩條人影,飛瀉落入場中。

  韓尚志一看來人,不由大為激動,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哥哥“南丐和“北僧”兩個當今江湖異人。

  五長老和侍衛,這時打得難解難分。

  其中,功力較差的六個青衣侍衛,已有四個橫屍當場,黃友侍衛之中,也有三個傷而退。

  韋逸民目射厲芒,一掃“南丐”“北僧”,杰杰一笑道:“兩位見識不弱!”

  “南丐”“北僧”瞥了他一眼,逕自向韓尚志身前走去。

  韋逸民陰森的—笑,再次道:“兩位是趕來陪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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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5 00:07: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混世魔王

     “南丐”“北僧”聞言之下,停步回身。

  韓尚志忍不住大聲喝道:“韋逸民,昔年偷竊少林‘大般若神功秘錄’,殺了凡和尚,嫁禍于代掌門,想不到是你的杰作!”

  韋逸民面色一沉道:“不錯,怎麼樣?”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

  “嘿嘿嘿嘿,死到臨頭,還逞什麼口舌之能……”

  怪嗥再起,又一個青衣侍衛陳屍當場。

  韋逸民一看情況不妙,時間再長一些全部侍衛可能都要喪生在五長老的鬼頭拐杖之下,當即冷喝一聲道:“退下!”

  眾侍衛力戰五長老,本是心余力拙,強自支持,又不敢在帝君之前,露出怯戰之意,聞令之下,如獲大赦,紛紛縱身退開。

  就在從侍衛退下之際,韋逸民一晃身,朝五長老連劈三掌,三掌過處,悶哼倏傳,五長老被震得四散踉蹌而退。

  韓尚志歉然的向“南丐”和“北僧”道:“這是本門家事,兩俠請勿插手!”

  “南丐”雙眼一翻道:“你們的家事?”

  “是的,老哥哥!”

  “小兄弟,你傷勢不輕?”

  韓尚志露出一絲苦笑道:“不要緊,兩位就請離開如何?”

  “南丐”“北僧”闖蕩江湖數十年,這些過節當然懂得,人家門派以內之事,外人自不能過問,互望一眼之后,齊道了聲:“好!”轉身就要……

  韋逸民冷哼了一聲道:“兩位慢走!”

  “南丐”白眉一揚道:“怎麼樣,你看中了我老要飯的?”

  “不錯,在場的全有份,兩位既然識得本帝君的‘般若神功’那就以此神功送兩位同登極樂,以免留在世間曉舌!”

  顯然韋逸民因竊自少林的武功被揭破,已有意殺人滅口,若韓尚志功力太過高強,他決不會使出“船若神功”,一方面,他的目的只是毀去韓尚志,奪取“惡鬼珠牌”以維持他的帝君寶座,另一方面,他尚不想與中原大派為敵。

  “北僧”合什道:“阿彌陀佛,施主有這能,耐,老納尚復何言!”

  “南丐”哈哈—聲狂笑道:“我老要飯的也活膩了,既然閣下看上,沒話說,拿去就是!”

  韓尚志—陣急怒攻心,他豈能讓這位老人卷人自己師門恩怨之中,當下不顧傷痛,疾進數步,向“南丐”“北僧”道:“老哥哥,老前輩,兩位請火速離開!”

  “南丐”瞪眼蹩眉的道:“可是有人不讓我倆離開呢?”

  “干預他人門派家事,武林目為禁例,兩位莫令我為難!”

  “小兄弟、今日之勢,恐怕你……”

  “老哥哥、莫非要小兄弟動手相請?”

  韓尚志的用意當然是要兩老迅即離開,論功力,韋逸民要搏殺“南丐”“北僧”並不是件難事,豈不是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韋逸民嘿嘿一聲陰笑道;“冷面人,你不必枉費心機,今天在場的命運早定!”

  韓尚志厲聲喝道:“叛徒,你未免言之過早!”

  手中“惡鬼珠牌”再揚、把全身殘存真元內力,全部逼注牌身,霞光迸射,足有—丈周徑。

  這弧注一擲的做法,果然收效,韋選民一個大意,已被霞光籠罩,登時心神一分,韓尚志的“洞金指”已適時射出。

  悶哼聲中,韋逸民砰然栽倒。

  同—時間韓尚志急聲喝道:“五長老聽令,速請兩位離場!”

  五長老轟應—聲,五只鬼頭拐杖,匝地向“南丐”和“北僧”卷去。

  事已至此,“南丐”“北僧”自然沒有停留的必要,不等五長老近身,已雙雙彈身逝去。韓尚志松了一口大氣,手中珠牌一收,正等察看……

  就在韓尚志珠牌一收之際,韋逸民已挺身站起,口中發出一陣使人心悸的獰笑。

  韓尚志大感駭然、對方似乎傷勢不重。

  原來韓尚志本已傷不輕,內力打了折扣,加以全力通注在珠牌之上,是以“洞金指”指風失去了應有的威力,而韋逸民又因有“般若神功”護身,所以“洞金指”只傷了他一點皮肉,他之栽倒,是珠牌使他在剎那之間,喪失心神所致。

  韋逸民笑聲一致,面籠恐怖殺機,向前逼近三步。

  五長老拐杖一橫,搶步站到韓尚志身后。

  韓尚志珠牌再揚……

  韋逸民早已有備,身形電划而開,“般若神功”又告出手。

  划身出掌,快得有如一瞬。

  万鈞勁道,匝地卷向韓尚志和五長老。

  韓尚志和五長老心頭一震,不約而同的揮掌相迎。

  巨響之聲,有如山崩海嘯,五長老蹬蹬蹬四散退開,韓尚志經這巨震。傷上加傷,鮮血又告奪口而出。韋逸民在六人聯手相抗之下,也退了三步之多。

  韋逸民鷹鷲般的目光一轉,向道旁的林中冷冷喝道:“是那位高人在此鬼鬼祟祟?”

  場中所有的目光,全朝林中望去……

  “嘿嘿嘿嘿!”

  刺耳怪笑聲中,一條青色人影,如幽靈般的現身出來,眨眼便到場中,身法之快,駭人聽聞。

  現身的赫然是一個蒙面青袍怪人。

  韓尚志一見來人,心頭為之猛震。

  韋選民面色微微一變之后。道:“閣下何方高人?”

  蒙面青袍怪人,半言不發,右手緩緩上揚,手中,握了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韋選民禁不住脫口道:“血骷髏!”

  五長老和眾待衛,齊齊面上失色,想不到中原武林一代魔尊“血骷髏”會在此時此地現身。

  只有韓尚志激動非凡,他看出“血骷髏”是那個不斷現身的假“血骷髏”。

  場中頓呈一片死寂!

  驀地——

  人影晃動,慘哼破空而起。

  韓尚志口血飛濺,身形搖搖欲倒。

  “惡鬼珠牌”已在這眨服之間,到了“血骷髏”手中。

  “血骷髏”突然現身,搶奪天南“幻魔宮”傳派信物“惡電珠牌”,確實出乎在場每一個人意料之外、

  書逸民登時面包大變。

  他此番遠離天南,進入中土,一方面固是要對付韓尚志。以除心腹大患,另一方面,就是要謀取這魂數十年來,念念不忘的傳派至寶“惡鬼珠牌”,—見珠牌被奪.焉能不急努交進。

  當下暴喝一道:“血骷髏,交出來!”

  “血骷髏”陰聲道:“交什麼出來?”

  “惡鬼珠牌!”

  “嘿嘿嘿嘿,韋逸民,以老夫所知,日前你是天南叛徒,帝君之位,已被取消,這珠牌並不屬于你!”

  “住口!你交不交出來?”

  “你能把老夫怎樣?”

  韋逸民厲喝一聲:“要你死!”

  雙掌一圈,擊向“血骷髏”。這一擊之勢,既快且狠。

  “憑你還不配!”

  身形一划,飄出三丈之多,不屑的道:“韋逸民,后會有期!”

  最后一個字出口,人已消失在道旁林中。

  韋逸民日毗欲裂,望著“血骷髏”消失的方向猛一頓腳,轉過身來。惡毒的目光一掃韓尚志和五長老,獰聲道:“本帝君先成全了你們再找‘血骷髏’算帳!”

  韓尚志此刻連站立都不穩當,遑論其余。

  五長老心中悲憤已達到了極點,掌門師兄已經身負重創,自己五人,更非韋逸民敵手,對方既是處心積慮而來,當然不會放過已方六人,叛逆陰謀得逞,天南一派,將淪人万劫不復之境。

  在絕望之中,只有以死相擠。

  一陣如雷暴喝,五長老各掄鬼頭拐杖,扑向韋逸民。

  “砰!”挾以一聲慘哼,四長老陸少丹被擊得飛瀉而回,棄杖倒地,登時氣絕。

  但另外四長老的拐杖,已把韋逸民罩在當中。

  四位長老,既存死拼之心,出手之間,盡是拼命殺者,一時之間,迫得韋逸民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但這僅是剎那之間的現象。

  韋逸民冷哼—聲,連劈八掌,取回主動,

  又是一聲慘號,二長老申天豹,口噴血箭,栽倒當場,眼見已活不了。

  首席長老屠一飛,三長老洪八牧,五長老沙仁和,臉如絢血,目眥欲裂,暴吼連連,三條拐杖,幻起如山杖影,挾以排空勁氣,猛劈狠打。

  三位長老雖有決死之心,但終因功力不足。

  一陣杰杰怪笑聲中,韋逸民運起全功,連續劈出一十二掌。

  就在一十二掌劈出之后。接連三聲慘哼,五長老二死三傷。

  場面聚呈冷寂。但殺機並未消滅。

  韋逸民面帶陰笑,緩緩欺向韓尚志。

  韓尚志目眥欲裂,憤火填膺,心里一急,一日鮮血奪口而出,他此刻俗振乏力,眼看就要遭韋逸民的毒手,除了束手待斃,他半籌莫展。

  剎那之間,心頭蒙上一層死亡的陰影。

  血仇未報!

  師令未全!

  死,並不能解脫一切。他將死不瞑目。

  如果他及早抽身,或是不采硬碰硬的打法,也許情勢會改觀,但他身為當然的掌門繼承人,面對本門叛徒,他故此而無他途。

  “有心入”的忠告。在他耳邊響起:“……不可傷人,救得五長老之后,立即離開……”

  難道“有心人”已預知一切

  韋逸民在韓尚志身煎五尺之處停下身來,單掌緩緩上揚

  就在此刻———

  兩條人影,星飛丸射而來。

  韋逸民揚起的手掌、不期然的放了下來。

  來的是兩個黃衣老者、体態威猛、雙目精光逼人,顯然有極深的內功造詣,兩黃衣老者身形落地之后、向韋逸民躬身為禮道:“天齊教黃衣護法參見帝君!”

  韋逸民回轉身來、一抬手道:“兩位免禮、有何遣事?”

  兩黃衣護法之一道:“奉敝教主令諭,前來參見帝君、有事奉商!”

  “請講?”

  “冷面人數度侵擾本教禁地,敝教屬下,前后已有近百人喪生在他手下.所以敝教主之意,擬請帝君把他交由敝教處置!”

  “這個……”

  “全憑帝君裁示!”

  韋逸民心念疾轉,把“冷面人”交與“天齊教”雖說有損本門尊嚴,但目前卻不能與該教傷了和氣,反正只要除去禍胎就行,再者本門至寶“惡鬼珠牌”已為“血骷髏”奪去、今后仍須借重該教之力……

  當下—額首道:“人可以帶走,但本帝君得先廢去他的武功。”

  “這個敬憑尊意!”

  韓尚志對雙方交談的話,句句入耳,雖是恨毒沖胸,肝膽欲炸,但,他已無力反抗這惡毒的命運。

  韋逸民回過身去,陰殘的對韓尚志一笑道:“照理我該稱你一聲師史,嘿嘿!相信不久你就可與大師伯九泉團聚!”

  韓尚志恨毒至極的道:“孽畜,我恨未能把你明正家法,傀對先師在天之靈,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師兄,即使我的末日來臨,可措你無法看到了!”

  “列代祖師在天有靈,決不容你……”

  “與我住口吧!”

  喝話聲中,韋逸民駢指如戟,戳向韓尚志的殘穴……

  “砰!”挾以一聲悶哼,韋逸民蹬蹬蹬蹬退了五步之多。

  韓尚志雖說傷勢極重。但以他的特異天賦和后天的功力,扶傷淬然反擊,仍然未可輕視。

  韋逸民作夢也估不到對方搖搖欲倒之身,竟會來這一手。

  韓尚志以全部殘余內力,擊出一掌之后,牽動傷勢,身形晃了兩晃,眼前金星亂冒,口角鮮血長流,但他仍掐扎著不倒下。

  韋逸民惱羞之余,雙掌一揚,猛然劈出。

  重傷倒地的三長老,這時已掙扎起身形,見狀之下,不由驚呼出聲。

  “帝君手下留情,敝教主要活口”

  兩個“天齊教”的黃衣護法,雙雙急聲阻止.但,遲了!

  慘啤聲中,韓尚志的身軀,已如斷線風爭擬的凌空飛瀉出去……”

  怪事突在此時發生—一

  韓尚志的身軀在勢盡將落之際,忽地平飛向道旁林中而去。

  所有在場的高手,全被這怪現象震駭得目瞪口呆,這真是罕絕千古的怪事,偌大一個身軀,竟然能在勢盡下落的瞬間,平飛數丈。

  隨即,他們意識到林中隱有絕世的高手。

  駭怪之后,緊接著是莫名的恐怖。

  以數丈之搖,能吸引一個人的身軀這一點看來,這林中人的功力。已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眾高手但覺肯前一花,一個金箍束發,身著黃葛布長袍,赤足的高大獰猛老者,已似一座小山般矗立場中。

  巨大怪人,雙目炯炯如電炬,隱泛碧光,向場中—掃。

  這一眼看得所有的人頭皮發作,渾身起栗。

  怪人的目光,最后落在韋逸民的身上。

  韋逸民不由自主的連退數步,身形已在微微發顫,以他的功力,竟然看不出這怪人是如何入場的,舉一反三,對方的身手不言可喻。

  怪人聲如悶雷般的道:“你小子頭戴金冠,身穿錦袍。不倫不類的,莫非是天南—派掌門人?”

  韋選民悚然一震道:“不錯,本人正是‘幻魔宮’掌門帝君!”

  “帝君!哈哈哈哈!”

  這一聲哈哈,震得在場的高手,一個個面色灰敗,氣翻血涌,連韋逸民也感到心悸神搖,原來受傷的三長老,吟!吟!吟!跌坐地面。

  幸而這怪人只笑了數聲,便已止住,否則單只笑聲,就足以使不少人受傷。

  韋逸民硬起頭皮道:“請教閣下尊號如何稱呼?”

  “你不認得老夫?”

  “恕在下眼拙!”

  “嘿嘿嘿嘿,老夫出道之時,你小子大概還不曾投胎,‘混世魔王’就是老夫,聽說過沒有?”

  “混世魔王”自報名號,震得在場的高手骨軟筋酥。

  “混世魔王”一甲子之前即已失蹤江湖,但魔王之名.在數十年后的今日,仍深深地震撼著武森人心。

  其功力之高,無法臆測,喜怒無常,做事全憑好惡,殺人于舉手投足之間,傳言之中,武林尚無一個足以擋他三招的高手,黑白兩道,聞名喪膽。

  六十年前,泰山日觀峰舉行群英大會,與會的高手,數以百計,就在天下第一高手產生之際,“混世魔王”不速而至,兩個照面之間,把天下第一高手震落峰頭,群雄嘩然。群起而攻,盞茶工夫不到,屍積如山,日觀蜂頭,血流成河……

  武林中有那曾經目睹當年恐怖屠殺的老一輩人物,談及此事,余悸猶存。

  就在那役之后,“混世魔王”絕跡江湖。

  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日,這魔王重臨江湖,而且,他竟然出手救了“冷面人”,這事的確令人費解。

  空氣沉凝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混世魔王”略思沉默之后道:“老夫六十年前立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算是爾等造化,與老夫快滾!”

  眾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混世魔王”居然放下了屠刀,登時如鬼門關里脫身,紛紛彈身狼狽遁去。

  “混世魔王”哈哈一陣狂笑,一閃而逝。

  不遠的林中——

  韓尚志倚樹而立。

  旁邊站著一個美如天仙的婦人,她,正是“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婿然一笑道:“冷面人,柳林渡外,你救了我一次,現在雙方扯直,也不欠誰!”

  韓尚志心中万分不願意受人恩惠,尤其是女人,然而他現在無話可說。

  “陰煞莫秀英”又道:“這是適逢其會,我師徒前往‘鬼堡’,途經此處……”

  韓尚志一征道:“令師是誰?”

  “混世魔王!”韓尚志又是一震,他想起途遇“紅娘子東方菱”,被假“血骷髏”擊成重傷,“混世魔王”忽地現蹤,驚走了假“血骷髏”,方始保得一命,想不到“混世魔王”曾是“陰煞莫秀英”的師父、不由脫口道:“令師是‘混世魔王’?”

  “不錯!”

  “令師徒要赴鬼堡?”

  “不錯,去救我丈夫!”

  韓尚志心念電轉,“混世魔王”既是“明煞莫秀英”的師父,而且使假“血骷髏”望影而逃,功力可想而知。如果她師徒此去“鬼堡”,真的“血骷髏”万一不敵喪命的話,自己的血仇豈非落空,但自己目前功力未復,神功未競,報仇談不上,又無法阻止別人不去……

  但他又立刻想起“鬼堡主人”駭人的功力,和“鬼堡”的布署,憑她師徒要想救人已屬不易,傷人恐怕更談不上。

  心念未已,人影晃處,一個金箍束發的高大獰猛怪人。出現眼前。

  “陰煞莫秀英”•喜孜孜的道:“師父,事完了!”

  “喂!為師的誓言所限,不曾殺人,只把他們驅散了事!”

  韓尚志這才知道跟前的怪人就是“混世魔王”竅喜不曾殺人,將來自己仍可重找韋逸民一干叛徒,以正門規。

  當下向“混世魔王”一拱手道:“在下謝過相救之恩!”

  “混世魔王”嘿的一笑道:“沒有那回事、老夫無意救你。是我徒儿發現你受難,為報日前,你對她的援手之情。要老夫出手罷了!”

  說著轉向“陰煞莫秀英”道:“這娃儿很像你師兄高士奇。”

  “陰煞莫秀英”笑態一斂,黯然道:“是的、師父!”

  韓尚志方知“陰陽雙煞”原來是師兄妹為夫婦。

  “混世魔王”又道:“他不會死吧?”

  “徒儿已給他服下了‘歸元金丹’!”

  “歸元金丹。你這丫頭倒是大方得緊,為師的竊一甲子歲月,練了三粒,你自己服了一粒,還送他一粒!”

  “陰煞莫秀英”尷尬的一笑道:“師父我們該走了。”

  “走吧!”

  師徒兩人,閃身出林而去。

  韓尚志默然望著這一對煞星師徒離去。

  把殺人當儿戲的“陰煞莫秀英”竟然舍得以師門聖品“歸元金丹”救治韓尚志,這使韓尚志噴噴稱奇不已。

  也許,因為韓尚志探悉了“陽煞高士奇”的下落,而使她衷心感激!

  也許,韓尚志俊美的風儀,正是她丈夫當年的縮影,在潛意識中,她對他生出了一種極玄妙的情感?

  “歸元金丹”果然不同凡響,韓尚志此刻已感痛楚大減真元又生。

  他判斷因“混世魔王”現身的關系,此刻絕不敢有人到附近來,于是,他原地坐下,運功療傷,以助藥力推行。

  “其實,他的判斷錯了!”

  此刻,正有一條人影,鬼魅般的緩緩向他存身之處移來。

  另有一條人影,尾隨那人影之后,也朝同—方向移來,顯然這一先一后兩條人影,各懷不同目的。

  韓尚志質秉特異,潛在的內力極為深厚,又加上“歸元金丹”相助,眨眼之間,頭頂白氣蒸蒸而冒,結成了一幢霧益,看上去他不消個時辰,就可競功,這種現象,在武林中還不多見,任何一個絕頂高手運功療傷,也沒有如此之速。

  那人影逐漸接近,終于在韓尚志身后伸手可及之地停下身來,這人影正是搶走韓尚志“惡鬼珠牌”的假“血骷髏”。

  韓尚志渾然未覺,仍一意療傷。

  假“血骷髏”的手舉起來,又放下去,他在猶豫是否要取韓尚志的性命。

  此刻要取韓尚志的性命,不費吹灰之力,然而假“血骷髏”卻在猶豫不決,為什麼?他有所顧忌還是另有其他用意?

  另一條人影,如幽靈般的飄近到一丈之外的樹后。以假“血骷髏”的功力,竟然不曾發覺,足見來人功力之高。

  韓尚志頂上白霧收盡,人也跟著醒來,正待起身…….

  突地——

  一雙手掌在“天靈”之上,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別動!”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那聲音並不陌生,正是發自假“血骷髏”之口,心里一涼道,此番我命休矣。

  假“血骷髏”得意的一笑道:“小子,老夫問一句你答一句!”

  韓尚志在此生死關頭,冷傲的個性他橫定了心,寒聲道:“老匹夫。乘人之危,也算人物?”

  “嘿嘿嘿嘿,小子,隨你怎說好了,如果你能照實回答老夫的問話,說完之后,給你一個公平決頭的機會。”

  “本人一向不受威脅!”

  “老夫取你性命,易于折枝?”

  “那你下手好了!”

  “你不怕死?”

  “我冷面人還不至于向你乞命!”

  “小子,算你有種,可惜……”

  “可惜什麼?”

  “天南一派將由你而斷送!”

  韓尚志不由驚然而震,的確,他這一死,將會斷送天南一派的命脈,韋邊民胡作非為,結果必使本門走向毀滅之途,還有何顏見師父于地下,可是天生冷傲的他,寧折不彎,略一沉吟之后,毅然道:“老匹夫,你下手吧?”

  “你真的願死不願活?”

  “我不會向你乞命,多說無益!”

  “如此……”

  韓尚志雙目一閉……

  葛在此刻——

  一道精光,挾破風之聲,射向迎面的大樹。

  “噫!”

  這一聲驚“噫!”發自假“血骷髏”之口,韓尚志倏然睜眼,只見迎面一株樹身之上,嵌上了塊掌大銀牌,牌上雕著日月星辰的圖案。

  一聲凄厲的慘啤,破空而起!

  “砰!”

  身軀倒地的聲音。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一翻身站了起來,只見假“血骷髏”已倒臥血泊之中,由后腦一共嵌了七片樹葉,只留葉柄露在外面,游目四顧,不見半絲人影。

  他怔住了!

  是什麼人以這種駭人的手法毀了假“血骷髏”?

  是那面銀牌的主人?

  假“血骷髏”曾發出一聲驚“噫!”,難道會是“混世魔王”……除此以外,江湖中還有誰能在舉手之間,毀去這不可一世的魔頭?

  這銀牌是“混世魔王”的標志嗎?

  他無法去想像這突發的怪事,但有一點,他意識倒自己又一次逃脫死神的手掌、他沒有死!

  “孩子!”

  聲音茲詳但帶著几分激動,從不遠處傳來。

  韓尚志陡然一震,他聽出這是“失魂人”的聲音。

  “前輩是您?”

  “孩子,你聽得出我的聲音?”

  “晚輩對尊顏無緣拜識,但對前輩的慈音,已深銘腦海,前輩對晚輩天高地厚之思,粉身難報,豈敢……”

  “孩子,我不願聽那些感恩圖報的話!”

  韓尚志面孔一熱,道:“前輩殺假‘血骷髏’是為了解晚輩之厄?”

  “不錯!”

  “前輩的功力今晚輩……”

  “孩子,你錯了,我的功力較之假‘血骷髏’還賂差半籌!”

  韓尚志大感惑然,詫異至極的道:“可是他死于瞬息之間?”

  “應該說他是死于那令牌之下!”

  “晚輩不解?”

  “令牌使他分神惶惑,所以我一舉奏功!”

  “這令牌有這大的威力?”

  “不錯!”

  “是前輩的表記?”

  “不是!”

  韓尚志更加迷憫了,又道:“令牌何名?”

  “天齊令!”

  “天齊令?那就是說這令牌屬于‘天齊教’?”

  “一點不錯!”

  “假血骷髏受命于天齊教?”

  “可以這麼說!”

  “前輩的意思是說晚輩所說並不全對?”

  “孩子、這些目前你不必知道!”

  韓尚志一窒之后,忽地想起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突襲自己,讓假“血骷髏”走脫的一幕,原來假“血骷髏”是“天齊教”中人,但心中的疑點,仍然很多,當下雙道:“以假‘血骷髏’這等驚世駭俗的身手、還會受命于人?

  “強中更有強中手!”

  “天齊教主的功力不見得比假‘血骷髏’高出多少?”

  “你所見的天齊教主也是掩人耳目的偽裝者,真正的教主不在教中!”

  “哦……死者為什麼要冒充‘鬼堡主人’?”

  “受命于人!”

  “受天齊教主之命?”

  “孩子,你已經問得太多!”

  “前輩認為不該問?”

  “這個……有些問題你目前不會得到答案!”

  “為什麼?”

  “這也是屬于你不得答案的題!”

  韓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仍不死心的問道:“死者受命冒充‘鬼堡主人’、不但是形態裝束維妙維肖,連武功身手也是一路,與真的相較,只差火候而已,由此看來,真假之間必有淵源?”

  “孩子,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現在你把這屍身掩埋,愈深愈好!”

  韓尚志望道“失魂人”聲音傳來的方向,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俯下身去,在假“血骷髏”身上一陣摸索,不由俊面大變,脫口“噫!”了一聲。

  “孩子,你在找什麼?”

  “本門‘惡鬼珠牌’!”

  “不在他的身上了!”

  “不在他的身上了?”

  “是的,已轉到別人手中2”

  “天齊教主?”

  “你趕快動手掩埋屍体!”

  “可是這珠牌是先師鎮重遣授,關系本門興亡,前輩必然知道下落,敬請賜告?”

  “會的,可是不是現在!”

  韓尚志沮喪的歎了一口氣,心里恨得癢癢的卻無法發作,當下功集右掌,朝地下劈去,砂石飛鄭之中,掘成一個丈余深的大坑。

  “失魂人”的聲音又告傳來:“脫下他的衣袍和頭套,毀去他的面目!”

  韓尚志一怔之后,照著做了。

  現在把他身畔的骷髏頭標志擊碎,然后和衣袍另埋一處,屍体拋人坑中,掩土之后,灑些枯枝亂草,以滅去痕跡!

  韓尚志不知“失魂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心想問了也是枉然。對方必不會答覆自己,干脆半聲不響。一一照著做了。

  心中可就疑去重重,“失魂人”母女,究竟是什麼來路?為什麼如此神秘?又為什麼這樣出乎常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懷維護自己?

  自己失陷“連環套”,被困于“天齊教”總壇石牢之內,是“失魂人”母女策划救自己脫出死地,對方似乎不但了解“天齊教”一切內幕,而且出入自如,為什麼?

  現在,她居然會持有“天齊令”,更令人莫測高深,而她在殺了假“血骷髏”之后,又叫自己毀屍滅跡,顯然怕被入發覺,這又是為什麼?

  假“血骷髏”與“鬼堡”有淵源,似已無疑義,是他甘願投入“天齊教”,效命天齊教主、抑或是他們本出一源,在未獲事實證明之前。根本無有想像!

  一切妥弄當之后,忍不住又問道:“如果我問前輩何以會持有天齊教的至高信物……”

  “怎麼樣?”

  “前輩是否也拒絕回答!”

  “你猜對了,這問題和許多事暫時不能告訴你,也許不應由我告訴你的問題一樣,哦i孩子,我要你赴‘鬼堡’!你為什麼不去?”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而燃。

  他想到東方慧回“鬼堡”一去不返,照明了她的父親就是當年的血案元凶,他要報仇!

  東方慧在情與仇的夾縫里犧牲了、在他的心靈上,將是永遠無法磨滅的創傷、

  他也記起了自己對東方慧所作的誓言,用死來酬謝知已。

  為了仇,他勢必要對她的父親下手。

  為了愛,她不能阻止他報他,只有一死以全愛!

  心念數轉之后,沉痛的道:“前輩,會的,晚輩相信訪‘鬼堡’的時機很快就會到來!”

  “時機,什麼意思?”

  “不敢相瞞,晚輩打算修習一項神功!……”

  “你的意思是功成之后,向‘鬼堡’主人尋仇?”

  “不錯!”

  “孩子,在我無法告訴你一切之前,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有一個要求,希望你不致使我失望!”

  “前輩言重了,請吩咐?”

  “當你重臨‘鬼堡’,索執行動開始之先、必須道出你的身世,和血案發生的地點和經過!”

  “這即使前輩不說,晚輩也會這樣做!”“你答應我無論如何要做到?”

  “晚輩答應!”

  韓尚志心里應著,心里卻奇詫不已,自己前去索仇之時,當然要向對方喝破索仇的原因,而“失魂人”卻這樣慎重叮囑自己’,用意實在令人難測。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以一種慈母對愛子般的口吻道:“孩子,你滿腔疑云是嗎?非是我故作神秘,很多事情,和果及早揭破,將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這一點,你必須忍耐!”

  韓尚志慢應了一聲“是!”

  “失魂人”又道:“為了你,我不得不毀了假‘血骷髏’、但所引起的后果,就很難預測了,像假‘血骷髏’這般功力的高手,‘天齊教’不下十人之多……”

  韓尚志不由暗地咋舌,意似不信的道:“晚輩數次闖‘天齊教’,卻末見……”

  “不錯,教中目前並沒有特出的高手,我所說的這些高手,不在教中,但即將陸續現身江湖,可能,武林真的會臨到末日,‘天齊教’席卷武林之期,已在不遠,孩子,目前你任重道遠,記住,切不可任性!”

  語重心長,韓尚志感動得眼圈發紅,几乎流下淚來,誠謹的道:“前輩訓誨,晚輩謹銘在心!”

  “孩子,你可以離開了!”

  韓尚志心里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但,又說不出口,一頓之后,道:“如此晚輩告辭!”

  “你不必重上官道,你們中五長老二死三傷,死者已埋,傷者已走,你從這里右面越林離開,愈快愈好!”

  韓尚志冷做絕倫,但以于“失魂人”母女,卻敬仰無比,當下依言轉身向右……

  “慢著!”

  “前輩還有話要告知晚輩?”

  “我几乎忘了一件大事……”

  “晚輩恭聽!”

  “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的身份你知道嗎?”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莫非他真是敝師叔‘毒龍手張霖’之后?”

  “不錯!”

  “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他分明已代我死在韓庄那次血案之中!”

  “你見到他的屍体?”

  “這個……是先師叔‘毒龍手張霖’親口告訴的!”

  “他只知事前和事后的情況,血案進行的當時,他不在場!”

  韓尚志全身如觸電似的一顫,“失魂人”對自己的身世,血案始末,竟然知道得這般清楚,她,究竟是誰?

  既然她一切了如指掌,為什麼不直接了當的告訴自己仇人是誰。她卻要自己訪“鬼堡”道身明世了,用意何在?莫非“鬼堡”主人不是血案元凶.其中另有蹊蹺。但東方慧入堡不出,就已經證明了“鬼堡”主人是仇人無疑……”

  他愈想愈覺迷惘,困惑!

  關于韓庄血案,師叔“毒龍手張霖”在自決之前,只含糊的說了一個大概,而且還叮囑不許收屍尋仇,實在的詳細經過,至今仍是一個謎,他因看到廳劈之間繪的血紅骷髏頭,而據以認定仇人……

  “孩子,多想無益,將來真相自有大白的一天,你記住余少坤實際上是張少坤,是你師弟,但你只許放在心里,決不能說破,否則必有嚴重后果,現在去吧!”

  韓尚志一頭霧水,滿腹疑云,再次看了一眼嵌在樹身之上的“天齊令”,彈身越林而去。

  師門重寶“惡鬼珠牌”被假“血骷髏”奪去,又轉入別人之手,所謂別人,當然是“天齊教”中人無疑,以“失魂人”所說推斷,教中類似假“血骷髏”的高手,竟然有十人之多,教主的功力,更加不可思議,自己要想得回失寶,確實難于登天!

  心念之中,不由懊喪至極。

  如果不把失寶尋回,自己豈能不成了師門罪人!

  林野廣衰,足足半個時辰,才達林外,重新奔上官道。

  他的目的不變,仍指向他與東方慧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霧之谷,他要在那人跡不到的谷中修習“佛手寶發”所載的神功、准備向“鬼堡”索仇。

  一路之上,他不斷的思索著“失魂人”隱約透露的有關“天齊教”的一切——

  假“血骷髏”的身后,在武林中恐怕已極少敵手,但他竟然是受命于人的人,而且像他這樣身手的“天齊教”競不下十人之多,這真是駭人聽聞的事。

  他闖“連環套”援手吳小眉之時,曾經雙戰“天齊教主”其功力確屬不可思議,不然怎能使這些武林罕絕的高手聽命。

  “失魂人”說“天齊教”即將席卷整座武林,決非危言聳聽。

  他不禁暗歎江湖之大,的確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他的想像中,“鬼堡主人”“不老先生”“混世魔王”,已可算是絕無僅有的高手,現在又加上了一個“天齊教主”,不知“天齊教主”的功力是駕乎三人之上,還是在伯仲之間?

  由于心事重重,奔行的速度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正行之間,忽地上限瞥見道旁草叢之中,露出半截人体,登時心中一動,停下身來,走近一看,赫然是一個俊美的少年劍士,仰面躺臥草叢之中,再仔細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是一具死屍。

  看那屍体面目俊秀,死狀安詳,若不細看,確像是一個熟睡中的人。

  韓尚志大感奇怪,這少年劍土,何以會倒斃路旁?

  四周沒有搏斗的痕跡,從他的死態看來,當然不會是急病而死,更不是中毒而亡,這確實覺著奇怪。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自禁的府下身去,翻檢屍身,周身並無傷痕,只在胸前現出五點談談的指痕,做梅花狀排列。

  登時大感駭然,這梅花指痕,分明是這少年劍士致死之由,但他的閱歷有限,不知武林中以這種手法殺人的是何許人物2

  呆立了一會,只好繼續上路。

  焉知不出數里,又發出了兩具屍身,赫然又是死于同一手法,而且兩具屍体,俱是二十左右的俊美少年。

  韓尚志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是什麼人下的手?”

  為什麼專向面目俊秀的少年人下手?

  一座鎮甸,遙遙在望。

  他准備入鎮打尖,再置辦些干糧,以作入谷修功期間的所需。

  入鎮之后,揀了一間潔淨的酒樓,走了進去,身方落座,只聽酒客紛紛在談論梅花指殺人的新聞,但盡是些付測之詞,聽了半天,仍聽不出信所以然來,索性低下頭去,自個儿喝悶酒。

  驀地——

  韓尚志緩緩抬頭一看——

  忽覺眼前一亮,一個美賽天仙的少女,姍姍入座,這身影好熟悉,正是那“不老先生”的孫女吳小眉。

  吳小眉突地在酒樓現身,使韓尚志稱奇不置,正待出聲招呼,忽見兩個油頭粉面的少年,跟著入座,一皺眉,把快到邊的話咽了回去,低頭喝酒。

  但他的心中終覺不能釋然。

  一陣銀鈴般的富有磁性的笑聲,夾著兩個輕狂的笑聲,同時發出。

  韓尚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吳小眉怎的會和這種輕浮的少年在一起?

  兩男一女,毫無忌憚的大聲調笑,引起整座酒客測目,但卻沒有半個人敢置評一句,不知是吳小眉的名氣大,還是那個少年的來頭不小。

  韓尚志對于女人,下意識的憎恨,但吳小眉對他有過救命之恩,而且兩人共過患難,“不老先生”雙曾有過議婚之舉,所以他強自忍耐著,想弄個水落石出,在他的記憶中,吳小眉是一個恬靜端庄的女子,這與她的性格完全不對。

  他從那兩個少年,想到路上所見的三具少年屍体,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難道會是她……

  “相公要添酒?”

  “再添兩角!”

  酒保量了兩角酒,注入壺中。

  韓尚志乘機問道:“那邊兩個少年是什麼人物?”

  灑保面色一凜,向那邊咋了咋舌,低聲道:“蛾眉俗家弟子‘金劍雙英’,相公最好不要過問,他兄弟兩是本鎮臥虎山庄的少庄主,來頭太大!”

  說著,急忙走了開去。

  韓尚志仍低頭喝著悶酒。

  大約半個時辰光景,吳小眉和“金劍雙英”才興盡離開。

  韓尚志也跟著付過酒帳,出了酒樓,只這眨眼工夫,已失去王人蹤影,略一思索之后,匆匆買了些干糧肉脯,出鎮而去。

  出鎮不及一里,路旁又是兩具屍身,一看,正是那離開酒樓不久的“金劍雙英”,一驗傷痕,半點不差,兩人胸前各有一個淡淡的梅花形指印。

  他這一震非同小可,不知吳小眉何以要殺害這些武林少年?

  如果說,這些死都有取之道,以她的身手,又何必犧牲色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搖搖頭順著疾奔,日薄西山,他已來到距云霧谷不及十里之處。

  驀地—

  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一陣嬌笑。

  笑聲入耳,韓尚志毫猶豫的疾射過去。

  林中——

  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男的是一個面如冠玉的十七八歲少年,女的正是吳小眉。

  那少年靦腆的道:“美若天仙!”

  “真的?”

  “在下不善說謊,姑娘應當也有自知之明!”

  “你愛我嗎?”

  “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你為什麼跟了我來?”

  “如蒙姑娘垂青,在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吳小眉柳腰款擺,向前一挪嬌軀道:“你認為我美,所以你一見生情,可是我自己覺得剛剛相反,因為有人對我不屑一顧,漠然無動!”

  “那……那這人真是有眼無珠!”

  吳小眉笑態未收,格格一笑道:“你眼力不錯!”

  五掌一揚,五指虛虛向前點去……”

  那少年口一張,只說出了一個“姑”字,人便虛軟的倒下,死了.沒有半絲聲息。

  隱在暗中的韓尚志,連出聲阻止都來不及,登時為之發指,暗道—聲好一個蛇蠍美人,竟然濫殺無辜。

  由此,他聯想到自己毒如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一樣美,一樣的心腸,一股莫名的恨意,沖胸而起。正待現身……

  吳小眉粉面一寒,對著韓尚志隱身之處,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閣下可以現身了!”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她怎的會發覺自己隱身在側,看來這短短的時日當中,她的功力又有駭人的進展,當下一閃身飄落場中,俊面鐵青的道:“吳姑娘,你為何殺人?”

  吳小眉神情一黯,但隨即又變了一種恨毒之色道:“這個似乎不干閣下的事?”

  “在下奉勸姑娘不可輕率而行!”

  “哈哈哈哈,韓尚志,你是路見不平?”

  “不錯,有這意思!”

  “閣下准備如何對付我?”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抹恐怖的殺機,塞聲道:“為武林除害!”

  吳小眉不屑的一撇嘴道:“你要殺我?”

  “會的!”

  “動手吧?”

  “下次見面時……”

  “為什麼不現在?”

  “看在過去的援手之德上放過你這一次!”

  “哈哈哈哈……”

  吳小眉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但笑聲中卻充滿了哀怨凄厲的滋味,久久才止住笑聲,粉腮一寒,殺機上臉,厲聲道:“韓尚志,姑娘我正要找你!”

  “找我?”

  “不錯!”

  “為什麼?”

  “我要殺你,既然不期而遇,你從酒樓一直跟了下來,可說天從人願!”

  韓尚志這才知道吳小眉在酒樓之中,就已經注意上了自己,聞言之下,冷冷的道:“你要殺我?”

  “不錯,而且是現在!”

  “為什麼?”

  “我恨你!”

  “在下什麼地方值得你恨?”

  “多話無益,今天你死定了!”

  “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看字方落,玉掌候揚,五指虛空點出。

  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閃了開去,口里道:“念在過去相救之德讓你一招!”

  “誰要你讓!”

  玉掌一翻,一蓬蒙蒙青氣,應掌而發。

  韓尚志心頭一凜,脫口道了一聲“天都法掌”

  “天都法掌”上古奇學,觸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強,曾經把武功高出韓尚志的假‘血骷髏’震得無還手之力。

  韓尚志當然知道厲害,但他豈能在女子之前示弱,因為他說過只讓對方一招,如果再事閃避,到底算是相讓還是怯敵?

  冷做成性的他,當時不顧利害,舉掌硬接。

  掌勁方吐,吳小眉卻適時收勢向旁邊橫移兩步。

  這種收發由心的功力,使韓尚志駭凜不已,但也奇怪對方的舉動,也一收勢道:“你為何收手不攻?”

  “怕你接不了!”

  “你不是要殺我嗎?”

  這句話問得吳小眉粉腮又是一變,冷哼一聲,“天都法掌”再度出手。

  韓尚志一咬牙,舉掌封去。

  一聲地裂山崩的巨響,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假“血骷髏”的功力,若非憑借使人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猶不是吳小眉的敵手,韓尚志當然較之差了一籌。

  “不老先生”能在短時期中,把她造就成這等身手,確屬駭人聽聞。

  吳小眉一掌震退韓尚志之后,接著恨恨的道:“冷面人,你不但面冷,連血都是冷的,再接我几掌!”

  喝聲中,玉掌再度擊出。

  韓尚志突地億起“失魂人”教訓他的話,暗道一聲:“我不能死”!身形一划,避開對方凌厲的一擊,閃身之際,十指暴彈!

  吳小眉雙掌一顫,功呼遞增,青氣更盛。

  嗤!嗤!暴響聲中,無堅不摧的“洞金指”風,竟然被完全震散。

  韓尚志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想不到在“天都法掌”之下,無堅不摧的“洞金指”競然無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再接我一掌!”

  喝話聲中,蒙蒙青氣又知卷至。

  韓尚志殺機大熾,“浮光掠影”,閃身進身,一招“魔王叩朗”,挾以畢生功力擊向吳小眉。

  冷笑聲中,吳小眉身形似魅,一閃便脫出這冠絕武森的奇招之外。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吳小眉隨著喝聲,呼呼擊出五掌,之五掌凌狠奇詭,其勢相當驚人。

  五掌擊出,韓尚志被迫得連連倒退。

  吳小眉不容對方有喘息之機,跟著又是五掌。

  韓尚志把心一橫,不閃不避,采取兩敗傷的傷的打法,也疾劈五掌。

  吳小眉不由芳心一震,但雙方力勁勢疾,毫無轉寰的余地。

  “砰!砰……”

  彼此向相反方向踉蹌倒退。

  韓尚志連噴數口鮮血,身形晃了兩晃。

  吳小眉粉腮煞白,櫻口鮮血長掛。

  兩人面色慘厲,彼此努目而視。

  場面在剎那之間,靜止了下來,但殺機並未稍減。

  韓尚志所發五掌,有三掌擊中對方,而他自己卻挨對方四掌,吳小眉的掌力,混有“天都神功”在內,所以韓尚志傷勢較重。

  他們——

  彼此曾救過對方的性命!

  彼此共過患難!

  黑白兩道索仇之役,吳小眉為了救韓尚志,不借以身作擋箭牌,被假“血骷髏”劈飛,几乎喪命。

  她對他一見鐘情。

  她會剖心示愛,在亡父靈前立誓,非他不嫁,她把全部情感,悄悄地付給了他。

  然而,一個有心,一個卻無意,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送落花。

  現在——

  他們以命相搏,互相要置對方于死地。

  難道這是造化弄人?還是……

  愛,能成全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更能轉變一個人!

  在這種情形之下,吳小眉轉變了,變得非但使韓尚志不能相信,連她自己也不認識本來的自己了。

  吳小眉面上殺機未褪,一步一步,欺向韓尚志。

  空氣在吳小眉一欺身之際,又吳緊張。

  韓尚志心念一轉,如果對方搶先功出“天都法掌”,自己決難幸免,不如先下手為強,雙掌的揚,疾劈而出。

  這一掌,挾憤全力而發,勢狂濤怒波。

  吳小眉一划身,斜飄八尺,嬌軀再閃,已入側方欺到韓尚志身畔五尺之處。

  閃避欺身,快得猶如電光一現。

  韓尚志掌發無功,半途撤掌,身形徽偏,滑步旋身,左掌右指,再度攻出。

  蒙蒙青氣,諷然飄卷,吳小眉也在同一時間出掌。

  勁氣激撞,發出一陣撼山巨響。

  吳小眉嬌軀連搖。

  韓尚志悶哼一聲,口血飛濺,跌坐一丈之外。

  吳小眉一晃身,站立在韓尚志身后,玉掌上揚,對正他的“天靈”大穴,只消一葉勁,韓尚志就得陣屍當場,語冷如冰的道。

  “姓韓的。有什麼遺言交代?”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咬牙切齒的道:“沒有,下手吧!”

  “真的沒有?”

  “有—句話,你將自食惡果!”

  “哈哈哈哈!”

  笑聲凄厲,令人不寒而栗。

  “姓韓的,告訴你,姑娘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在我未死之前,我將殺盡天下的美男子,哈哈哈哈……”

  笑聲轉為瘋狂,蘊著恐怖的殺機。

  韓尚志不禁目眥欲裂,以吳小眉目前的功力,肆意為惡的話,無疑的將造成一場恐怖的血劫。

  “吳小眉,可惜我不能毀了你!”

  “可是,哈哈哈哈,姑娘我卻高興親手殺了你!”

  “下手吧!”

  “何必急于要死,你那曾經一度要為你殉情的慧妹呢?姑娘我會再通知她替你造墓碑……”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他已明白了吳小眉要殺他的動機,冷笑一聲道:“你不能如願了,她已先我而去。”

  “什麼,她死了?”

  “你失望了,是嗎?”

  吳小眉粉臉懊忽數變,突然厲聲道:“韓尚志,你是否願意在死前知道我殺你的原因?”

  “不必了!”

  “那你是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你只管下手好了!”

  “你一點也不后悔?”

  “哈哈哈哈,我韓尚志從不后悔!”

  吳小眉的手,開始顫抖了,愛和恨在她的心里交織,她要殺他,是為了不能得到她的愛,于是,她恨他,連帶的,他恨所有年齡和他相象的美少年。

  一個人一生只有一次初戀,而她選鍺了對象,她虛擲了最寶貴的感情,什麼也沒有得到,當她發覺對方根本就不愛她時,她已無法自拔、她要取回虛拋了的感情的代價,于是,她走上了極端——得不到的,就把它毀去。

  恨,由愛而生,愛之極也就根之極。

  她值的會下手毀去她傾心相許的人嗎?

  她猶豫了,她下不了手。

  淚水,從她的粉靨滾落。

  久久,韓尚志意似不耐的根聲道:“為什麼不下手!”

  沒有動靜。

  他站了起來。呈出的眼前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面容,充滿了幽怨,她的臉上,已找不到殺機的痕跡。

  韓尚志心想,女人是多變的,當下冷冰冰的道:“你既然不下手,在下要告辭了!”

  “慢著2”

  “怎麼樣?”

  吳小眉拭干淚痕,寒聲道:“我並沒有說不殺你?”

  “那你為何不下手?”

  “有几句話必須說清楚!”

  “說吧?”

  吳小眉緩緩垂下頭去,半響,又抬起頭來,似手已下了決心,激憤的道:“韓尚志,我來問体,當初你被人劈落江中,我把你救了上來,在我起居之處,調養了三天……”

  “在下說過有恩必報?”

  “第二次我被天南‘幻魔宮’侍衛所傷,你帶我住宿旅店……”

  “事急從權,在下沒有非禮之處?”

  “可是男女授愛不親,你叫我……”說著又低下頭去。

  韓尚志因偏見而恨天下所有的女子,但,他的內心是善良的,他一樣有火熱的情感,只是被伯見壓抑了,吳小眉言中之意,他豈有聽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對她從來沒有發生任何情感,有,只是一片圖報之心。

  現在——

  他的心不由怦然動了一下。

  他想,她是一個痴心的女子,可能因上次自己拒絕了她祖父“不老先生”婚姻之議走上極端。

  一種同情、道義、和憐憫的心理,油然而生。

  不過,有的時候,同情憐憫和愛,很難有明確的分界。

  當下,韓尚志面色一緩道:“在下對姑娘深致歉意!”

  “哼!歉意?”

  “在下誠懇希望姑娘今后不再殺人!”

  “如果我說不呢?”

  已經趨于和諧的場面,又告緊張起來。

  韓尚志俊面微變道:“我會照剛才的話做!”

  “殺我?”

  “不錯,如果你怕的話,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日后相逢,我必殺你!”

  吳小眉的粉腮,又罩寒霜,不屑的道:“你辦得到嗎?”

  “我們無妨走著瞧!”

  “韓尚志,姑娘碰頭之時,你殺不了我你便是被我殺!”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他恨不能當場劈了她,方才的一絲同情,被這几句話沖刷得干干淨淨。

  他不願再和她糾纏,轉身緩緩舉步而去。

  吳小眉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她想忠住她,但几次開口又止,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曲,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

  哭聲,飄送人韓尚志的耳鼓,他怔了一怔,止住腳步,略事躊躇之后,又舉步向林外走去,他不曾回顧。

  他的背影,終于消失在林外。

  吳小眉恨恨地一躲腳道:“我非殺了你不可!”

  驀在此刻——

  一陣狂狂犬吠之聲,倏告傳來。

  吳小眉不經意的掉頭一看,這一看,不由芳心巨震,花容失色,只見兩只牛犢大的獒犬,一左一右,蹲踞在兩丈之外,狗舌外吐,露出森森利齒,目射凶光,緊緊地盯住自己。她出世以來,就不曾見過如此高大凶猛的狗。

  吳小眉打量來人,是一個駝背老者,手執一根藤鞭。

  駝背老者一雙凶光四射的眸子,從吳小眉打量到地上的死屍,點了點頭。

  吳小眉粉面一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駝背老者嘿嘿一笑道:“花容月貌,想不到卻是個紅粉夜叉!”

  “你說誰?”

  “你!”

  吳小眉柳眉一跳,殺機上臉。冷哼一聲道:“在姑娘我沒有起意要殺你之前,趕快帶狗走開!”

  “嘿嘿嘿嘿,可是老夫卻為你而來!”

  “報上字號?”

  “臥虎山庄管事邱駝于,明白了吧?”

  吳小眉芳心一動,知道是什麼回事了,面不改色的道:“什麼事你說吧!”

  “本庄兩位少庄主陳屍道旁……”

  “是我殺的,怎樣?”

  “那好極了,你的師承門脈?”

  “憑体還不配問!”

  邱駝子眼中凶光炯炯,和兩只獒犬的目光,几乎無分軒輊,使人不寒而栗,向前欺了數步,明側例的道:“你會有說出的時候的!”

  “邱駝子,姑娘我不想殺你,識相的快滾!”

  “嘿嘿!可是我邱駝子卻不想放過你!”

  “你當真找死?”

  “找死的是你!”

  吳小眉殺機陡熾,怒哼一聲,玉掌一揮,一蓬蒙蒙青氣,應掌而發。

  邱駝子登時老臉變色,怔了一怔,可能他從未見識過這種功夫。

  “砰!”

  巨響聲中,邱駝子被震得倒退八尺,一陣氣翻血涌,心中大感駭然。

  “天都法掌”觸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強,所幸吳小眉僅以六成勁道發掌,而邱駝子驚怔之下,未曾出掌抗拒,不然非死即傷。

  邱駝子當然不明此中厲害,凶心陡熾之下,上步欺身,劈出一道如濤勁氣。

  “你找死!!”

  嬌斥聲中,“天都法掌”加了兩成勁道擊出。

  一聲如雷暴響,夾以一聲慘哼,邱駝子口血飛濺,被震飛數丈之外。

  “叭噠!”,變做于滾地葫蘆。

  “汪!”右面的一條獒犬,電閃扑向吳小眉。

  吳小眉不閃不避,用足十成功勁,迎面劈出一掌,

  慘啤聲起,那條獒犬龐大的身軀,直飛出三丈之外,“砰!”的一聲,撞在一株巨樹干上,登時死去。

  邱駝子這時已站起身來,對方的身手,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掌能斃藏邊獒犬的,武林中還不多見。

  駭凜之余,藤鞭繞空一划。

  左面的一只獒犬,如箭般射起。

  吳小眉玉掌又揮。

  那敖犬似乎知道對方掌風厲害,半空折身墜地,一個翻滾,已到吳小眉腳邊,張口便咬,動作之神速,不亞一等一的高手。

  吳小眉芳心大震,從地拔空而起,向下拍出一掌。

  那獒犬一口咬空,又乘勢翻出一丈之外。

  吳小眉勢盡落地,那敖犬捷途電閃的扑了過來,吳小眉閃身無及,豎掌直劈狗頭,“汪!”的一聲慘啤,那頭獒犬分兩片,腦血飛進,死在當地,但一只狗爪,也在同一時間,搭上吳小眉的大腿。

  一陣麻癢,向上延升。

  她這一駭,非同小可,這狗扑竟然含有劇毒,立即封閉數處穴道,阻止毒勢蔓延,杏目一瞪,扑向邱駝子。

  “砰!”又是一聲慘號,邱駝子頭碎額裂,橫屍就地。

  “好賤人!老夫要把你挫骨揚灰!”

  震耳欲聾的喝聲中,一個高大獰猛的黑袍老者,電射入場。

  “噓!”

  口哨聲中,十几條牛犢般大的敖犬,蜂涌而來,扑向吳小眉。

  吳小眉不由亡魂大冒,心想自己已中了狗爪劇毒,還是走為上著,心念動處,彈身而起,想越林梢而去。

  豈知一條腿已不聽使喚,僅飛縱五丈之遙,又落下地來,獒立即扑上。

  人、狗,展開了一場休目驚心的激戰。

  這些敖狗,生性凶殘,爪牙均含劇毒,動作似電,而且敢不畏死,再經以訓練之后,較之武林一流好手還要勝上几分。

  吳小眉急努交加,玉掌疾揮,蒙蒙青氣,四處飄卷。

  呼轟如雷聲,慘嗥之聲,此起被落。

  剎那之間,已有八條邀犬喪生“天都法掌”之下,但其余的仍狂扑不休。

  吳小眉香汗淋滴,釵橫發亂,但她連喘息的余地都沒有,那批敖犬,此進被退,乘虛蹈隙,上中下三路,都在被攻擊之中,她既然知道狗爪牙鉤含劇毒,當然不敢令其沾身。

  一旁的黑袍老者,眼看巨放一只只死去,心痛已極,但對方的功力,太過駭人,他不敢令巨敖停攻,他准備犧牲全部敖犬,以換取對方。

  半盞熱茶之后,遍地俱是狗屍,血肉狼藉,已沒有半只巨獒活著。

  吳小眉這時力竭身疲,被犬毒的一條腿,已腫大了一倍之多,陣陣奇痛攻心,雖然她知道還有人虎視在側,但她已無力再行支撐,“咚!”的跌坐在地。

  黑袍老者,目含怨毒,大步向吳小眉欺去。

  吳小眉已知大勢不妙,拼聚殘余內力,貫注右手五指……

  黑抱老者邊走邊喝道:“小賤人,你竟敢誘殺老夫兩個愛子,老夫若不令你受盡人間慘痛酷楚而死,實難消心頭之恨!”

  吳小眉右手一揚,五指虛點。

  黑袍老者之所以緩步欺近,就是防對方猝施殺手,就在吳小眉揚手之間,疾閃身側避,但仍慢了半步,右臂一陣劇痛攻心,登時如折斷了似的,禁不住悶哼出聲。

  吳小眉所施的“梅花穿心指”,也是“天都秘錄”所載絕學之一,應點向對方前胸心脈之處,方能致人于死,她因腿毒發著,又在劇斗脫力之后,是以出手已不如平時的快速,否則黑袍老者難逃一死。

  “砰!”

  黑袍老者左掌已劈實了吳小眉。

  慘哼聲中,身形一連兩個翻滾,人已進入半昏迷狀態。

  墨袍老者獰笑一聲,連點吳小眉數處穴道。

  突地——

  他發現對方一條腿已中狗毒,疾自懷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倒出一撮黃色粉末,塞人吳小眉的口中,另外把一些灑在爪傷之處,陰狠的道:“老夫不能讓你這樣便宜的死去!”

  自語完之后,痛惜的掃了狗屍一眼,挾起吳小眉,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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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5 00:07: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臥虎山庄

  吳小眉悠悠醒覺之際,只覺手腳被縛,仰面朝天而臥,不能轉動,涼意襲体。

  秀眸張處,不由羞憤欲死,她竟然被赤身露体的縛在—個木架之上。那黑袍老者,望著自己不住的獰笑。

  旁邊。蹲踞著一對小牛般的大巨獒,雙爪抓地,喉問發生咕咕異響。

  她想張口,但卻說不出話來,知已被點了啞穴。

  她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事,她所不敢想像的慘無人道的事。

  她願意死,立即結束生命,但她無法辦到,全身穴道已半數被點,任她功高絕世,也無法挽回這可怖的噩運。

  黑袍老者陰殘至極的一笑道:“賤人,老夫是臥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你記住了,老夫要為兩個儿子報仇!”

  吳小眉有口難言。空自目眥欲裂。

  郝通天繼續又道:“賤人,你以美色誘殺我兩子,現在,嘿嘿嘿嘿,要你現眼現報,這一對獒犬你看到了,你將從這對雄獒的身上,得到生理上最大的滿足,人獸相交,哈哈哈哈!”

  吳小眉聞言之下,不由得魂飛魄散,這真是世間最殘忍的事,一個黃花閨女,失身于狗,腦內嗡的一聲,急氣攻心,登時昏死過去。郝通天獰笑—聲,伸指點了她的“天殷穴”。

  吳小眉再度醒轉,芳心破碎,肝腸寸斷,淚水,從眼角流向鬃邊……

  郝通天接著說道:“賤婢,聽著,你除了接受這報應外,別無他途可走,這一對雄獒會滿足你,然后,你成為他們口中的美食,形神皆滅,哈哈哈哈……”

  吳小眉求生不能,欲死不得,眼看就要遭受此間最慘酷的凌虐,先被異類奸淫,然后被零撕碎嚼而死。

  淚水,像泉水般源源涌出,打濕了她蓬亂的烏絲。她在咀嚼著“報應”兩個字的滋味:她后悔了。她想,這真是報應,而且來得很快。

  但.不管如何,她是—個黃花閨女,她具有震世駭俗的身手,她不怕死,她覺得死是唯一的解脫,可是,她怎能在這種慘絕人寰的凌虐下死去!

  如果她不是輿因愛成仇的意中人擠斗,兩敗俱傷,再因一時大意而中了狗爪劇毒,以她的身手,江湖中亦難逢敵手、何懼乎區區獒犬。

  一個人在絕望之際,會有種種幻想。

  她希望能發生奇跡,能避免這酷毒的刑法,她願意從此舍身空門,永絕塵寰。

  她的本性是善良的,因為一念之差,而遭此茶毒!

  臥虎庄主郝通天充滿獸性的哭聲,像一柄柄的利劍,在她的身上凌遲碎剮……

  兩只獒犬,似乎是不止一次經過這種場合,雙目赤紅,閃射異樣光芒,頻頻以爪叩地,一不稍瞬的望著吳小眉赤裸的胴体,喉間咕咕作聲……

  掉轉筆尖——且說韓尚志與吳小眉一場拼斗,業已身受重傷,是故行動十分緩慢。半個時辰之后、估計行程不及五里,但他所要去的那云霧谷,已然隱約在望。

  他與吳小眉之間,雖說沒有情的存在,但友誼是有的,他為她的作為而感傷,他作夢也估不到端庄嫻淑的吳小眉,會變成了這麼樣一個人。

  吳小眉的話,曾使他抨然心動,然而那只是剎那的現象。

  愛是無法勉強的,他的心里,沒有愛的絲緒是屬于她的。

  他只感到婉借。

  一陣諷然風聲,傳自身后。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他此刻身負重傷,如果來者是敵……

  心念之中,回過身去,—個蒙面女子,已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來的,赫然是“有心人”。

  韓尚志一怔神道:“姑娘要到那里去?”

  “找你!”

  “找在下?”

  “呢!”

  “有什麼事嗎?”

  “吳小眉姑娘已落入‘臥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之手!”

  韓尚志微微一驚,道:“以她的身手,會嗎?那這郝通天的功力……”

  “她中了巨獒爪毒,以致失手被擒!”

  “哦!”

  “你對她的生死,無動于衷?”

  “她殺了郝通天的兩子‘金劍雙英’,難道不許別人報仇?”“郝通天父子惡聲四播,殺之倒是大快人心!”

  “姑娘知道她殺人的動機嗎?‘金劍雙英’該殺,其他的呢?”

  “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殺人?”

  “喪心病狂!”

  “有心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這是由衷之言?”

  韓尚志詫然道:“姑娘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小眉殺人,你應該負一半的責任!”

  韓尚志俊面一變,道:“為什麼?”

  “她為你而殺人!”

  “為我?”

  “不錯,冷面人,你不必明知故問,難道你還不了解她殺人的動機?”

  “在下不解!”

  “如此說來,你是不會去救她的了?”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救她,在下曾當面對她說過,下次見面時我會殺她!”

  “你憑什麼要殺她?”

  “因為她濫殺無辜!”

  “她殺人你難辭其咎!”.

  “姑娘何不明說?”

  “因為你傷了她的心。”

  “我!傷了她的心?”

  “不錯!”

  “什麼地方傷了她的心?”

  “你真的要我說出來?”

  “姑娘無妨說說看!”

  “當初你被‘鬼堡主人’劈落江心,隨波逐流,她救了你的性命,並且把你安置在她的閨榻之上,調養了三天……”“在下有恩必報,並未忘懷?”

  “這並非報恩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一個大閨女,把一個陌生少年,安置在閨房之中,不避瓜李之嫌,她的存心是什麼?你不會毫無所覺吧?”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他並非毫無所覺,而是他不願意去考慮這問題。

  “有心人”接著又道:“吳小眉曾經在她亡父之前自誓非你不嫁!”

  “那是她自己的問題!”

  “有心人”語音之中,微帶溫怒的道:“當然,唯其你是‘冷面人’,所以才會說出這等冷酷無情的話,你不會忘記旅室求醫,你抱持過她,而且同處一室……”

  “在下懷感恩之心救她,難道錯了?”

  “你沒有錯,但一個與人有過肌膚之親的女子,難道可以再嫁她人?”

  “江湖儿女,何須拘這小節?”

  “那是因人而異,吳小眉死心眼在乎這小節,又當如何?”

  這種話分明近于強詞奪理,韓尚志為之啼笑皆非。

  “有心人”振振有詞的又道:“吳小眉並不見得配不上你,她祖父‘不老先生’,武林前輩奇人,親口提出婚約,想不到你竟斷然拒絕,這對于她是如何大的打擊,而且,她對你已是芳心早許,在這種種原因之下,她才走上了近于瘋狂的歧途,你說,你是否有部分責任?”

  “姑娘的意思是要強迫我去愛她?”

  “她一點也不值得你愛?她的痴情一絲一毫也不能感動你的心?”

  韓尚志不由默然。

  前此的一段時期中,在人的意識里,對女人有強烈的憎恨,東方慧與他之間的一段奇妙的感情,打開了他的心扉,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他的感情,在微妙結合下,獻給了她。

  對于吳小眉,雖然他不以對其他女人的同樣態度對待她,但也談不上愛。

  現在,他的腦海里從吳小眉救他時起,直到半個時辰前分手為止的往事,一幕一幕的重溫了一遍。

  天下的任何事情,當你專心去体察時,會發現許多平時被忽略了的地方。

  他不否認吳小眉的人才武功、俱屬上乘。

  尤其,她的一片痴情,經“有心人”一提,頓從若隱若現而趨于明朗化。

  一絲歉疚之念。油然而生。

  但,隨即被另—個念頭所取代,當下冷冷的道,“姑娘大概還記得東方慧其人吧?”

  “有心人”似乎一震,道:“記得,怎麼樣?”

  “不瞞姑娘說,在下的一顆心,已被她帶走!”

  “家母曾經忠告你,你與東方慧之間如果勉強結合,將會發生悲劇!”

  韓尚志慘然一笑道:“悲劇也許已經形成,但在下並不后悔!”

  “已經形成,什麼意思?”.

  韓尚志猶豫了片刻,終于據實說道:“在下與‘血骷髏’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江湖又出現了一個‘血骷髏’,一真一假,不知誰是真正的仇家、遂與東方慧相約,由她回‘鬼堡’察明真相,如果在下的仇家不是‘鬼堡主人’,她便出堡相見,如果是的話……”

  韓尚志話鋒一頓、面現愴然之色。

  “有心人”輕聲一笑道:“怎麼樣?”

  “她結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認為她已經死了?”

  “是的!”

  “她決不會死!”

  韓尚志不由—震,付道:“有心人母女,行事神鬼莫測,她說這話,必有所本,決非信口開河!”當下訝異万分的道:“姑娘為什麼斷定她決不會死?”

  “這個……暫難相告,反正你有‘鬼堡’之行,屆時一切自知,不過我再忠告你一次,希望你慧劍斬情絲,收拾起對東方慧的愛,否則悲劇勢所難免。”

  韓尚志一怔神之后,苦笑一聲道:“情和仇固然是兩個極端,但仍然可以並存,真正的愛,不在形式上的結合!”

  “問題不在這里!”

  “那就是說另有原因而導致悲劇?”

  “不錯!”

  “這話令在下莫測高深?”

  “有一天你會知道的,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並非故作神秘,現在言歸正傳,你應該立即去援救吳小眉姑娘!遲恐生變!”

  “姑娘既然發現她被‘臥虎山庄’所擒,為何不把她救下來,而要……”

  “這當然有原因!”

  “願聞其樣?”

  “臥虎山庄飼有無數藏邊巨獒,爪牙均含劇毒,你本身具有克毒之能,所以此事別人不易辦到!”

  其實“有心人”是受了她母親‘失魂人’指示,故意作了這樣的安排,不然郝通天挾吳小眉返庄之時,所帶獒犬已死亡殆盡,憑“有心人”的身手,要救下吳小眉,並不是辦不到的事,何必多費周章。

  韓尚志低頭沉思了片刻道:“恕在下無能為力!”

  “你不願意救她?”

  “我不能去救一個有殺人狂的凶手!”

  “以后她不會再殺人了、這個我可以擔保!”

  “可是……”

  “怎麼樣?”

  “在下身負重傷,恐怕……”

  “這容易之極,我這里有本門靈丹。效驗如神,以你的功力根基而論,服下之后,半盞茶的時間,足可恢復全部功力!”

  說著,不待韓尚志答話,忙取了一粒龍眼大的藥丸,遞了過去。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接到手里,道:“看在賢母女的份上,在下走上一遭!”

  隨說隨把藥丸納入口中,就道旁樹后盤膝跌坐,運功療傷。

  這藥丸果然不同凡響,較之“混世魔王”所練的“歸元金丹”略無遜色。

  半盞熱茶工夫,韓尚志神采煥發,—躍而起。

  “有心人”指點了“臥虎山庄”的位置所在之后,道:“救人如救火,你可以走了,我們或許會再見!”

  說完自顧自的飄身而去。

  韓尚志搖頭一聲歎息,也彈身奔向“臥虎山庄”。

  臥虎山庄———

  松柏成林,房舍連綿鱗次橢比,四周圍以三丈高的石牆,房舍之后靠圍牆的地方,兩棟黑黝黝的石屋,前后重疊,每一棟石屋,各開了四道門,巨鎖加栓。

  其中,第一排石屋第三道門虛掩,傳出陣陣陰殘的笑聲。

  這時,一個壯漢,匆匆來到第三道屋門之前,以手三叩門環,道:“啟凜庄主,冷面人到訪,來意似乎不善:“

  伊呀一聲,屋門開啟,出現一個面目獰惡的黑袍老者。

  他,正是“臥虎山庄”庄主郝通天。

  屋內,吳小眉已瀕臨千釣一發之際,郝通天正要指揮巨獒對她施暴,經這壯漢一稟,急把狗拴好,現身出來。

  “你說什麼?”

  “冷面人來訪!”

  “冷面人?”

  “不錯!”

  “來意如何?”

  “要見庄主面談!”

  郝通天老臉數變,他估不透這小煞星來訪的目的何在,彼此既無恩怨,亦無瓜葛,心念几轉之后,陰殘的—笑道:“中堂秘室加強備用!”

  那壯漢恭應一聲,自去辦理。

  郝通天回顧縛在木架上的吳小眉道:“賤婢,容你再自在—刻!”

  說完反手鎖門,逕自走向前院客廳。

  吳小眉穴道被制,但聽覺未失,一聽冷面人來庄,芳心在絕望之中,露出了一線曙光,心付:“他莫非為自己而來?但想到自己此刻赤身露体的狼狽狀況時,不由羞憤填膺,恨不能就此死去,也強煞出乘露丑。

  一時之間,心如油煎。

  郝通天一腳踏近大廳,果見一個俊美冷漠的少年,負手而立,四日交投下,使他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那眼神,使人不敢逼視,當下強打一個哈哈,抱拳道:“少俠就是名動武林的冷面人?”

  韓尚志冷冷的道:“不敢正是在下!”

  “請坐奉茶!”

  “不必了,閣下就是郝庄主?”

  “老夫是,少俠光降臨庄有何見教?”

  韓尚志劍眉一揚,:“一個叫吳小眉的姑娘,可在貴庄?”

  說著,眼露銳芒,迫視著對方,靜候答復。

  郝通天內心不由一震,“冷面人”竟然是為了那殺子的賤婢而來,看樣子瞞是瞞不了,好在自己已有准備,臉色微變之后,道:“不錯,她在敝庄!”

  “在下情商,請庄主放人?”

  “這個,實難從命,她與老夫有殺子之仇!”

  “令郎見色起見,這卻難怪她?”

  “哈哈哈哈,分明是她以美色誘殺我子,少俠既然知情,想來與吳小眉關系諒不尋常,這事少俠憑良心說句公道話,老夫該不該報仇?”

  韓尚志不由為之語塞,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良久才道:“閣下准備如何對付她!”

  “血債血還!”

  “殺人嘗命,何謂過份!”

  “可是令郎見色起意,尾追吳姑娘不舍,實有取死之道。”

  “你耳聞還是目見?”

  “在下親目所見!”

  “少俠之意,是不許老夫報殺子之仇?”

  “閣下是用什麼手段擒到吳小眉姑娘?”

  “憑身手!”

  “哈哈哈哈,郝大庄主,不是在下小視你,要憑光明正大的手段制服她,閣下絕對辦不到!”

  “少俠的意思是指老夫用不光明的手段?”

  “不錯,正是這個意思,在下並非阻止庄主替子報仇,但要以公平的決斗而為,因為這件公案其曲不在一方!”

  郝通天面上倏地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險殘笑意,一拱手道:“少俠何妨請坐奉茶,待老夫親自帶進吳小眉姑娘,當少俠之面作個公平了斷,就請少俠居中作證,如何?”

  韓尚志雖因對方態度突然轉變而生疑,但暗付,憑你郝通天,如果敢弄玄虛的話,我豈能放過你。

  心念轉處,微一頓首道:“使得!”

  “如此少俠請稍待。”

  “且慢!”

  “少俠還有話說?”

  韓尚志目光帶煞,語冷如冰的道:“郝庄主,話說在頭里.希望你不要耍什麼花招,否則的話,告訴你,那后果是不堪想像的,在下說得出做得到!”

  郝通天一怔之后,嘿嘿一笑道:“少俠你多疑了,老夫豈是口是心非之輩!”

  說著,向廳門外高喝—‘聲道:“吳宗,奉茶,並吩咐准備酒席!”

  韓尚志一抬手道:“免了,在下事完即走,不敢叨擾!”

  郝通天並不接口,點了點頭道:“老夫去帶吳小眉姑娘來!”

  話聲中,人已轉出屏風之后。

  韓尚志不由疑云大起,吳小眉即巳被制,何必親自去帶,同時偌大一個庄院,卻不見什麼人走動?

  心念未已,一陣“隆!隆!”之聲倏起,只覺整個廳屋,都在旋轉,暗道一聲:“這老狗施暗算:“當下不逞多想,彈身向廳門射去……

  只這電光石火之間,廳門倏隱,四周登時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韓尚志急剎住勢子,恨得鋼牙咬碎。

  接著,所立之地,迅快的往下沉落!

  “鏘!鏘!”兩響,下沉之勢立止,運足目力看處,發覺已被困在一間地牢之中,四周上下,密不透風。

  他這時深悔自己入庄之后,不當機立斷,而拘于江湖禮教,結果落入圈套之中。

  “臥虎山庄”既有這等機關布置,看來決非善地,庄主為人,可想而知,“有心人”的話不假,庄主父子,的確是積惡之徒無疑。

  —時之間,不禁感到手足無措。

  驀然——

  “格!格!”數聲,壁間露出一道小門,極目望去,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韓尚志已然恨到極處,雙掌蓄勢而待,但久久並無動靜。

  猶豫了片刻之后,終于舉步跨人那道小門之內,順著通道緩緩朝前欺去。

  三十丈之外,現出一列石階,斜斜向上。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半個人影,也不聞任何動靜,地牢小門自啟,決非無因,難道另有什麼厲害詭謀,在等待著自己?

  自己此來,乃是救吳小眉,想不到反而入了牢籠。

  沿石級而上,頭頂出現—道向上開的小門,一陣陣腥躁惡臭,扑鼻而來,中人欲嘔,韓尚志不由心里發毛,這小門之內,又存著什麼蹊蹺?

  但藝高膽大,他不顧一切跨步而人。

  一陣低沉的咆哮聲,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神目如電炬,在這漆黑的境地里,仍能清晰辨物。

  這是一間方園約三丈的黑屋,有門無窗,屋內兩側各有一個鐵檻,欄內各關了五只牛犄般大小的怪物,眼射凶光,咧嘴眥牙,不停的低低咆哮。

  韓尚志頓時想起,這必是齒爪均含劇毒的藏邊獒犬無疑。

  這巨獒確實驚人,單只那神態,比起虎豹,有過之無不及。

  從這黑屋的形勢看來,他判斷已到了地面之上。

  “鏘!”

  韓尚志不由—驚,回首看處,通向地牢的那道小門,業已關閉。

  賂一思付之后,移步走向屋門,豈知用手一觸之下,那門竟然是鐵鑄的,用力一扣,發出沒滯重濁的回音,顯然,這門的厚度至少在一尺左右,再用手觸模牆壁,同樣也是生鐵所鑄。

  登時一顆心頓往下沉,以他的功力,要想劈開這厚重的鐵門,恐怕很難辦到。

  就在此刻——

  鐵壁之上,忽地啟開一個頭顱大小的圓洞,一陣嘰嘰怪笑,適時傳來。

  這笑聲,正是發自“臥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之口。

  韓尚志殺機大熾,正待出擊……

  郝通天笑聲一停,陰側側的道:“冷面人,你被關人這鐵屋獒舍之內,休想再存脫身之念……”

  “住口,郝通天,你是自尋毀滅!”

  “冷面人,如果此刻,老夫打開獒檻,哈哈哈哈,你將屍骨無存!”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由心頭巨震,寒氣股股上冒,在這方圓三丈的鐵屋之內,要和十頭齒牙俱蘊劇毒的凶殘獒犬搏斗,的確不易應付。

  郝通天接著又得意的道:“冷面人,武林人把你當做一條神龍,但老夫看你,只配當一頓狗餐,哈哈……”

  韓尚志肝膽皆炸,暴喝道:“老匹夫,你不怕‘臥虎山庄’灰飛煙滅?”

  “嘿嘿嘿嘿,小子,死在眼前,還發什麼狂言!”

  “你可以等著瞧!”

  “不必等了,現在老夫先讓你欣賞一幅話劇,你可以看你那心愛的賤婢,加倍償付她的欠帳,然后,小子,你准備著一嘗獒吻,現在,到這洞孔前來!”

  韓尚志憤恨填膺的移身那洞孔之前,湊目一看一一

  登時面紅氣促,耳熱心跳。

  一個羊脂白玉也似的服体,四仰八叉的縛在一個大字形的木架上,身無寸縷,妙相畢呈。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子的裸露胴体,一顆心几乎跳出嗓子來。

  但當他看清了那裸女正是吳小眉之時,不由肝膽皆炸,目眺欲裂,厲聲道:“老匹夫,你要把她怎麼樣?”

  郝通天嘿嘿一聲冷笑道:“不怎麼樣,她以美色誘殺我儿,現在叫她現眼現報!你看到了,這一對雄獒,哈哈哈哈,人狗交配……”

  韓尚志剛牙咬得山響,他恨不能立刻把這陰殘無人道的老匹夫劈成肉醬,但隔著一重尺厚的鐵壁,使他徒喚奈何。

  這真是一幕慘無人道的悲劇,一個黃花閨女,由兩頭畜生來蹂躪。

  吳小眉穴道被制,耳能聽,目能視,口不能言,她已聽到了韓尚志的聲音,芳心如割,比死還要難受万倍,但她欲死不得,急、憤、羞、恨交加之下,目眥盡裂,眼淚,順眼角流下,面上的肌肉急劇的抽搐,把粉面扭曲成了一個怪形。

  “老匹夫,你敢!”

  韓尚志進出了這一聲厲喝,一掌劈向鐵壁。

  “轟!”的一聲巨響,整座鐵屋,被掌勁震得微微幌動,這一擊之勢,挾無邊之怒恨而發,力道不下万鈞,竟然使鐵屋為之幌動。

  郝通天也不由被這駭人聽聞的內勁,震得面上變色,但轉瞬又恢復陰殘之態,道:“小子,你縱有通天激地之能,也無法改變你們的命運!”

  “老匹夫,你只要敢動她一毫—發,‘臥虎山庄’將雞犬不留,片瓦難全!”

  “小子,別狂吠了,你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韓尚志空自急怒欲狂,但卻無計可施。

  郝通天口中發出一陣陰森的冷笑,道:“小子,好戲上場了,這叫做無遮大會,巨獒摧花!”

  話聲中,解脫了一頭巨獒的鎖鏈。

  那頭巨獒,劇地一陣搔抓之后,突地人立而起,口中嗤嗤作聲,扑向吳小眉裸露的玉体……

  眼看一場殘忍絕倫而又不堪入目的一幕,就要展開。

  吳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錄”,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親傳,在江湖中可算是超級高手,她之被擒,一半是與韓尚志所拼而受了傷,真元大損,另一半是由于大意而被獒爪劇毒估身,穴道被制之后,她一直試著以本身真元,自解穴道,無奈被制穴道太多,雖被撞開了几處,但仍無法使身体疾復自由。

  另一頭巨獒,毗牙咧咀,擠命的掙扎,像是無法忍耐。

  危機干鉤一發。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那條扑向吳小眉的巨獒,突地慘哼一聲,繃起八尺高下,“砰!”的一聲,摔回地面,鮮血如噴泉般射出,四腳一伸,登時斃命。

  變生倉促,郝通天驚魂出竅,身不由自主的向后急退。

  “嗤!嗤!”數縷指風,疾襲而至。

  虧得郝通天這一退,無巧不巧的避過了急襲而來的銳利指風。

  又是一聲凄厲的狂哼,那几縷本來射向郝通天的指風,射中了另外一頭尚未解脫鎖鏈的巨獒,也告跟著倒斃。

  郝通天驚魂稍定,他發覺那指風是由壁間圓孔射出,指風之強勁,生平未聞未視,當然除了“冷面人”之外,不會有第二人,當下移身與洞孔平行的屋角,這樣便不虞指風襲擊,厲笑一聲道:“小子,你夠狠,但好戲仍要上演,老夫所飼獒犬近百頭,死兩只何足道,不過,你已經喪失了欣賞的資格,由你同時上演另一出!”

  “卡!”的一聲,圓孔封閉。

  原來韓尚志一見危機一瞬,急中生智,以“洞金指”從圓孔之中射出,斃了兩條巨獒,這是郝通天所未汁及的事。

  圓孔一關,韓尚志更形急燥,吳小眉的危極仍未解除,而自己又無法脫困。

  突地—一

  身后起了陣“嘎嘎!”之聲,回身—一看,不由大驚失色,一邊的鐵檻門已然打開,五只壯如猛虎的巨獒,急竄出檻,各占了一個方位。

  “汪!”

  一只巨獒,利齒森森,電閃扑至。

  韓尚志挪步換位,“洞金指”疾點而出。

  慘叫聲中,那巨獒應指而倒,但另外四只,卻同時飛身閃扑。

  室寬僅三丈,兩只獸檻几乎占了一半,剩下的空間不大,閃避相當困難。

  韓尚志疾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如幽靈鬼魅般的在四犬攻扑之中穿隙游走,形勢可就險象環生了。

  那巨獒似久經訓練,閃擊進退,配合得極妙。

  人獒在這丈余的空間里,展開了一場驚險的肉搏之戰。

  “汪!”一只巨獒,死于“洞金指”下。

  几個照面之后,又有二頭被掌劈碎狗頭,屍橫就地。

  五獒死其四,只餘一頭,不足慮了。

  那剩下的一只,悍不畏死,仍狂扑不休。

  “嘎嘎!”之聲又作,另五頭巨獒出檻。

  韓尚志力斃四獒,已感十分吃力,現地又平添五條,勢將更難對付。

  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就在六個巨獒發動扑擊之際,韓尚志身形疾幌,踏虛穿隙,閃人原來關契的一只鐵檻之中,據門而守。

  這—來,情勢大變。

  每一次,只有一頭巨獒能向據門而守的韓尚志襲擊,基餘的因有鐵檻阻隔,空自怒吼發威,無用武之地,而扑向檻門的,只一照面,立斃于無堅不摧的“洞金指”之下,轉眼之間,又死了三頭。

  “鏘!”

  鐵檻門倏落,把韓尚志關在當中。

  但他毫不在意,指風從間隙中射出,連彈之下,僅余的三頭巨獒,也告倒斃。

  十頭巨獒,轉眼之間,變作了十具狗屍。

  顯然開檻關檻,都有人暗中操縱。

  韓尚志斃盡屋中群獒之后,雙手各握一根粗逾人臂的檻檻鐵枝,運起神力,只一分,立時開了一個大孔,一閃身鑽了出來,但出了鐵檻,人還是被困鐵屋之中。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像是檻中的猛虎,不停的團團亂轉,籌思脫困之法。

  本身的安危,他倒不甚在意,倒是吳小眉的遭遇;使他心如火焚,他既已知曉郝通天用以對付她的殘酷手段,他豈能忍心讓它成為事實。

  的確,郝通天這種手段的酷毒,可算世無甚匹。

  從他的這些設施看來,恐怕已有不少女子遭受了這慘絕人寰的命運。

  韓尚志被攻心急怒和熾烈的殺機所煎熬。

  他已下了決心,一旦脫困,決不使“臥虎山庄”再存武林。

  一陣急躁之后,他勉強按下性子,尋找機關的樞扭,但觸手均是冷硬的鐵牆,除了那道門還有一絲痕跡可見外,其徐各方,似乎是一個整体。

  他出道以來,首次碰到這種急煞人的尷尬場面。

  就在韓尚志心火直冒,六神無主之際——

  那扇通向地牢甬道的鐵門,突地徐徐向上翻開。

  韓尚志急遲三步,蓄勢待發。

  一個毛茸茸的怪物,伸了出來。

  韓尚志大感駭然,一揚掌……

  “娃儿,使不得!”

  韓尚志應聲收勢,原來那毛茸茸的東西,是一個人頭,這時那人已整個現身出來,臃腫奇矮,活像一個冬瓜,頭上蒼蒼白發,有若飛蓬亂篙。

  這現身的赫然是曾經參與搶奪“佛手寶發”的“地行仙”。

  “地行仙”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這老儿功力深厚,行事神鬼莫測。

  韓尚志以一貫冰寒語音道:“閣下是地行仙?”

  “地行仙”臃腫的身軀,挪近兩步,咧咀嘻嘻一笑道:“娃儿好記性,不錯,老夫就是地行仙!”

  “閣下怎會從地牢中出來?”

  “穿穴鑽土,是老夫的看家本領、不然豈不辜負了‘地行仙’三個字的大號!”

  “有何貴干?”

  “找你娃儿談談!”

  “奉郝通天之命?”

  “嘻嘻!我‘地行仙’生來還不曾聽命于人過!”

  “閣下與郝通天老狗是何關系?”

  “偷儿與失主!”

  “什麼?”

  “偷儿與失主!”

  韓尚志俊面一沉道:“在下沒有工夫說笑!閣下最好是明來明往!”

  “地行仙”仍然嘻皮涎臉的道:“誰和你說笑,郝通天窖藏好酒,單只百年佳釀,就不下五百樽之多,老夫酒癮一發,便來光顧,這話不差吧?”

  韓尚志一怔道:“閣下是偷酒來的?”

  “不錯!”

  “閣下如何入庄,而且在地牢甬道之中暢行無阻?”

  “老夫為了飲這口酒,費了匝月之功,由庄外掘了一條地道,直通酒窖……”

  韓尚志不由莞爾,這真是千古奇譚,為了偷酒喝而費匝月工夫去掘邃道,天下確是無奇不有,但隨即惑然道:“臥虎山庄.飼養了這多巨獒,狗能辨味尋蹤,難道不會發現……”

  “哈哈哈哈,做偷儿的當然也有一套,我只需要在身上放一粒‘失味九’任他什麼天狗也臭不出來!”

  “如此說來,閣下可以在庄內外暢行無阻?”

  “這可不見得,老夫雖有‘失味丸’、卻沒有‘避狗丸’,如果被巨獒圍上,可落得屍骨無存,我來這里是冒了奇險呢?”

  “閣下為何要冒這個險?”

  “為了你娃儿呀!”

  “為了在下?”

  “—點不錯!”

  “請道其詳?”

  “咱們坐下來慢慢談吧!”

  韓尚志急道:“在下沒工夫,可否勞閣下指引出這鐵屋地牢?”

  “地行仙”怪眼—翻道:“你急著要救那女娃儿?”

  韓尚志不由一震道:“閣下怎會知道?”

  “稍安毋燥,老夫在地道之中偷聽來的,因為那地道恰在郝通天那廝的寢臥之下穿過,現在那老東西在療傷,一時之間,還不會對付那女娃儿!”

  韓尚志更奇,詫然道:“郝通天在療傷?”

  “難道老夫騙你!”

  “他傷在何人之手?”.

  “就是那女娃儿!”

  “這不可能,她穴道受制,根本……”

  “聽說那女娃儿自行震開穴道,出手之間,使郝通天受傷!”

  “她人呢?”

  “被關在隔壁這間鐵屋之中!”

  韓尚志不禁喜從天降,身形一挪,道:“待在下去救她出困”

  “救,你怎麼個救法?”

  韓尚志愕然楞住,稍停才道:“請閣下指示途徑?”

  “沒辦法,地道只能通這一間,其餘的只有破門而入!”

  “哦!這個……”

  “不必急在一時,聽老夫說完不遲!”

  “閣下有話請講?”

  “上次奪寶之事,是否對老夫心存芥蒂?”

  “無關宏旨之事,在下向來不放心中!”

  “好,娃儿,那炊事后,老夫得悉你的師承門派,以及傳言中你娃儿一肩擔盡‘魔中之魔’畢生仇怨的豪舉,老夫十分心折,所以在無意中聽到、這檔子事之后,才來找你,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韓尚志略一思付之后,道:“好!”

  “如此一言訂交,我叫你老弟,你叫我老哥,怎樣?”

  “小弟尊命!”

  “哈哈哈哈,如此我們走吧!”

  “地行仙”在前,韓尚志在后,經過長長的通道,在將近由客廳作陷口的地牢三丈之處,靠有的壁間,一塊約兩尺的砌壁石板,已被移在一旁,露出一個僅容一人爬行的孔洞。

  “老弟,這就是老哥我所掘的地道了,只要把石板還原,神仙也看不出來!”

  韓尚志不由點頭歎服,這真是學無止境,各有專精了。

  經過約五十丈左右的距離,來到一間酒窖之中,只見酒瓷羅列。確實有近千壇之多,“地行仙”喜笑顏開的拍去一壇的泥封,長鯨吸水似的飲了一陣,才舔舌舔唇的道:“老弟,我知道你憂心如焚,現在你搬開靠窖角的那個大甕,從地道出去,別忘了出去之后,要把穴口掩好,別壞了我的大事,還有一點,你把這山庄夷成平地都行,可別毀及這酒窖,以及要找我老哥,只到這酒窖就行,你走吧!”

  韓尚志對這古怪梯的老哥,大感興趣,展顏一笑道:“如此老弟我告辭了!”

  “你走吧:我不喜歡這些酸禮:那女娃儿關在第一棟鐵屋的第三間,別摸錯!”

  韓尚志依言移開酒甕,果然又現出一條黑黝黝的地道,手足並用的一陣急爬,驀覺眼前透亮,鑽出一看,正在山庄圍牆之外,忙依言用些枯枝雜草,掩好洞口,中躍上牆,向庄內射去。

  落身之處,恰好是兩排鐵屋之前。

  身形未穩,三條黑影已如風扑來,赫然是三頭巨獒。

  在這平曠處所,再加以韓尚志本身對齒爪劇毒了無顧慮,應付几頭巨獒,有如摧枯拉朽,只兩個照面,三頭巨獒,已倒斃血泊之中。

  巨獒臨死的慘哮。驚動了全庄上下。

  一陣雜踏的腳步聲傳處,十徐個庄丁模樣的壯漢,蜂涌而來。

  一看——

  不由全數怔在當場,關在鐵屋獸檻之中的“冷面人”,競然脫困而出,出手斃了三頭巡的巨獒,的確是匪夷所思的事。

  那鐵屋由尺厚生鐵鑄成,任你功力通天,也無法摧毀,奇的是鐵屋無損,“冷面人”如何脫困,就無法想像了。

  韓尚志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泄,早就決定了要毀去這座万惡的“臥虎山庄”,當下殺氣騰騰的道:“去叫郝通天來見我!”

  說完,大步向鐵屋走去,當然,他得先救出吳小眉才是上策。

  十餘個裝漢,互視一眼之后,各掣出隨身兵刃,截在前路,其中之一,已彈身前去告警。

  韓尚志面上倏籠恐怖殺機,語冷如冰的道:“要命的與我閃開。”

  但沒有一個人移動身形。

  “找死。”

  暴喝聲中,揚掌揮出一道如山勁氣,狂飆卷處,慘啤懊起,立有四條人影,飛瀉三丈之外。

  其徐的不由亡魂大冒,吶喊一聲,紛紛向后退去,但到了一丈之外,又停身不動,似乎有所畏懼,不敢逃開。

  韓尚志對這些不堪一擊的爪牙,根本不打算出手,但對方竟然不知死活的阻路,才激起他的殺機。

  “當!當!當!”鑼聲急鳴。

  無數人影,如飛蝗般朝現場扑來,有老有少,不下五千人之多,但很顯然的,每一個人的面上,都帶驚悸之色。

  來人身形立穩,迅采包圍之勢,把韓尚志圍在居中。

  韓尚志冷眼一掃眾人,道:“郝通天因何不現身?”

  人群之中,一個黧黑老者排眾而出,色厲內荏的道:“冷面人,你意欲何為?”

  “屠庄!”

  這兩個血腥的字眼,送入眾人的耳鼓,所有在場的全都駭然變色,寒氣直冒。

  黧黑老者連退兩個大步,栗聲道:“冷面人,你要屠庄?”

  “不錯、郝通天當不會忘記我在鐵屋之內所講的話!”

  “當然,老夫不會忘記!”

  適時,隨著話聲,郝通天現身場中。

  韓尚志弱動前情,面上的殺機更濃,戟指郝通天冷哼了一聲道:“老匹夫,你來得最好。馬上就兌現!”

  郝通天日含怨毒。咀擒陰笑,但仍掩不了那發自內心的驚怖之情,向四周一揮手,沉聲道:“你們暫且退開!”

  在場的巴不得這一聲,紛紛抽身退下。

  場中只剩下郝通天,原來出頭答話的礪黑老者,和一個面目陰沉的中年漢子。

  韓尚志急于要救吳小眉出險,不耐久纏。當下暴喝一聲道:“郝通天,第一個死的是你!”

  “你”字方落,一掌猛擊過去。

  這一擊之勢不但快,而且威力大得駭人。

  “未見得!”

  喝話聲中,郝通天和另兩個在場的一老者一中年,同時各劈出一掌。

  勁氣相接,發出一陣震天巨響,三人被震得倒縱一丈之外。

  韓尚志略不稍停,彈身飛扑郝通天。

  “照打!”

  暴喝聲中,兩船暗器,同時罩向韓尚志騰起的身形,一片藍光閃閃,如銀河星瀉,周徑達一丈之外。

  從暗器所泛藍光而判斷,必是猝有劇毒之物,而且是以滿天花雨手法發出。

  韓尚志冷哼一聲,雙掌一圈一划,勁波激蕩之中,所有藍星,悉被掃落,但這一阻窒,人也跟著落下地來。

  郝通天已退離兩丈之外。

  “汪汪!”數聲犬吠,近二十條獒犬,涌出鐵屋,扑向場中。

  韓尚志殺氣直沖頂門,彈身再起,雙掌齊伸,十指暴彈,“洞金指”以電光石火之勢,分襲那施放暗器的黧黑老者和陰沉中年漢子。

  彈身出指,快逾電閃。

  兩聲慘啤,破空而起,血光進處,那老者和中年漢子,雙雙扑地而亡。

  韓尚志去勢不停,運扑兩丈外的郝通天。

  郝通天登時驚魂出竅,身形一矮,貼地滾出丈外。

  韓尚志不虞對方會來上武林人所不屑為的一著,一扑不中,數十頭巨獒,已蜂涌扑來,聲勢相當驚人。

  就在巨獒扑上之際,郝通天一幌身到了第四道鐵六之前。

  也許他要借這鐵屋暫時蔽身,抑是另有其他打算……

  韓尚志身形徒地拔高數丈,避開群獒的扑擊,凌空一折,脫弩之箭般的射向郝通天,雙掌曲指如鉤,迎頭抓去。

  几乎是同一時間,鐵門開啟,雙雙落入鐵屋之內。

  “鏘!”的一聲,鐵門關閉。

  郝通天一看,自己逃生不遂,反成了甕中之鱉,登時魂散魄飛,論功力,他自知決不是“冷面人”的對手,在這斗室之內,只有聽任宰割的一途。

  韓尚志到極處,也怒到極點,左掌右指,全力擊向郝通天。

  勁勢方吐,乍覺不妙,但已收勢無及。

  半聲凄厲的慘啤傳處,郝通天被一掌震得撞向鐵壁,指風同時穿透了他的前胸,登時倒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反而怔住了,悔不該一氣之下毀了他,如今又成了鐵屋之囚。

  屋中十具狗屍仍在,如今又添了一具人屍。

  吳小眉就被困在隔室,但卻是咫尺天涯。

  他功力再深厚,也無法擊毀這尺設厚的鐵牆。

  正當他懊喪不已的當口——

  鐵門突地緩緩開啟。

  他這一喜非同不可,揚手劈出—道勁風.人也跟道穿了出去,展目一看,地上狗屍狼藉,但卻不見半個人影、不由劍眉一蹩,這斃狗開屋的人是誰?如果是“地行汕”,他不會避不見面,如不是他,那是誰呢?

  但此刻,他已無暇多想。星目急朝吳小眉被囚的那間鐵屋掠去,只見鐵門半掩,難道吳小眉早已脫困,這斃獒又開啟鐵屋之門放出自己的是她?

  一個縱步,到了門邊,高叫一聲道:“吳姑娘!”

  沒有回應。

  “吳姑娘!”

  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韓尚志暗付,大概自己所料不差,吳小眉已經脫走了,也許因為她被縛時的那一幕,被自己在隔室圓孔中看到,而羞于和自己照面。

  心雖如是想,但仍忍不住頭往里看去。

  這一看之下,使他如觸電般的全身一顫,面熱心跳,向外退了三大步。

  鐵屋之內,一個赤裸的嬌軀。背門蜷屈而臥,她,正是吳小眉。

  據“地行仙”所說,吳小眉自解穴道,出手之間,傷了郝通天,而被囚于原室,她穴道既已自解,為何又會依然半絲不掛的臥在原處?

  這鐵屋之門與自己剛才被關的鐵門,顯然是被一人打開。

  這人是誰呢?

  為什麼不救走吳小眉,而任她……

  想到此處,且不由打了一個冷戰道:“不好,莫非吳小眉已遭了……”

  心念一動,不顧一切的闖入屋內,強按住狂跳的心,近身一看,只見她粉面之上,血痕婉蜒,雙眸緊閉。

  伸出顫抖的手,一探鼻息。只覺呼吸均勻,人還活著。

  “吳姑娘!”

  韓尚志咬牙叫了一聲,但對方絲毫也沒有反應。

  這就透著蹊蹺了,令人百思不解。

  韓尚志對這全裸美人,不禁足無措,那豐滿的胴体,浮凸的曲線,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膚,散發出強烈的誘惑,沖得他頭暈目眩,意奪神搖。

  血液加速了奔流。

  呼吸也隨著迫促起來。

  一種從未經驗過的感應,流遍全身,使得他不住的顫抖。

  汗珠,從額角,鼻尖,點點沁出。

  心,怦怦狂跳,几乎奪口而出。

  他閉上了眼,不敢再看,但,在腦海里,那幻像似乎更富魅力,使心旌搖搖,他想逃開這地方……

  久久之后,激動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他意識到自己此來的目的,乃是從“有心人”的意見,救人!

  他再度睜開眼來。

  他想,也許她的某些穴道被制,所以才昏沉不醒,但,又是誰下的手呢?

  是那儿處的穴道被制呢?

  如果對方是男人,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探察一番,但對方是個黃花閨女,的確,他沒有勇氣檢視她周身穴道,他怕……

  但,事實上又不能如此僵持下去。

  他想去找酒窖中的老哥“地行仙”,也許他能解決這尷尬的問題,但又不放心離開,万一庄中人現身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費煞躊躇之后。

  終于——

  他鼓起最大的勇氣、舉著手探查她的穴脈,這對他此刻的情形來說,簡直比赴死還來得困難。

  手剛伸出,額上汗珠已滾滾而落。

  顫抖的手指,在柔滑細膩的嬌軀上滑行……

  驀然——

  嬌軀猛可里翻轉,兩條水蛇也似的玉臂,把韓尚志摟個結實。

  “你……你……”

  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登時如中雷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力氣掙扎。

  一雙秀眸,略不稍瞬的凝視著他,眸子里,射出熊熊火焰,似要把他溶化。

  “吳姑娘,你……”

  “我好端端的!”

  “你……你……這……”

  “韓尚志,現在吻我!”

  這像是懇求,又像是命令,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秀眸半閉,櫻口微張,嬌喘可聞,吐氣如蘭。

  一種微妙的原始的沖動,使一向憎惡女人的“冷面人”屈服了,那下意識中的偏見,不能掩蓋他的本能。

  于是……

  四片火勢的唇瓣,緊密的湊合在一起……

  仿佛天在旋,地在轉。

  像是脅生雙翅,向高空飛揚,上升,飛揚,飄飄然如羽化登仙,又像是向無底的虛無之中沉落!沉落……

  一種原始的需求,像泛濫的河水,光涌澎湃。

  就在此該一—

  一聲幽幽長歎,使韓尚志從渾噩中恢復了一絲靈智。

  接著,吳小眉玉臂一松,推開了他,轉過身去,以異樣的聲口道:“韓尚志,把你的外衫脫下給我!”

  韓尚志木然了半晌,站起身來,連退數步,脫下外罩長衫,扔了過去。

  此刻,他仍是處在半迷惘的狀態之中。

  吳小眉用韓尚志的外衫,裹住了嬌軀,徐徐站了起來,粉腮一片凄冷幽寒凝住了木然如痴的韓尚志片刻,輕啟朱唇道:“韓尚志,我滿足了,這一吻:不管你對我的看法怎樣,我的心,早就交給了你,但卻得不到你的稍稍一顧,我知道我開始就錯了,這是片面的愛……”

  “吳姑娘,你……”

  “聽我說下去,往者已矣、讓它隨著時間流散吧,今天蒙你涉險相救,我吳小眉將來會償還這一筆恩情的……”

  韓尚志想說什麼,但嘴唇嗡張,卻發不出聲音。

  “吳小眉杏目已閃動著淚光,但她強忍住沒有使它流下來,接著又道:“從第一次見面起,我就愛上了你,這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也是最后所愛的一個人,我片面的支付了全部感情,我沒有得到相對的代價,但我愛你,發自內心,這就夠了,—念之差,几乎使我淪于万劫不復之境,感謝你,使我有贖罪的機會……”

  韓尚志潛在的真情、被她痴情觸發了,這—刻之間,他覺得自己因偏見而忽略了對方的純情、而使一個女孩子心碎、几乎步上歧途。

  不由歉疚万分的道:“姑娘,請原諒在下過去……”

  吳小眉纖手一搖道:“韓相公,讓我以第一次見面時的稱呼你,這談不上原諒,一切都成過去了,今后有生之年,就是我贖罪之日,願你珍重!”

  淚水終于滾下她的粉腮。

  嬌軀一幌,她走了!

  韓尚志想出聲喚住她,但他沒有那樣做……

  吳小眉懷著一顆破碎的心走了!

  留下韓尚志如痴如呆的站在鐵屋之中。

  像是一場夢境,但夢沒有這樣真實,他喃喃地自問自己:“我究竟做了些什麼?對,還是錯?”

  他找不到答案。

  吳小眉不顧一切的要得到他,然而、現在、在經歷了一場劇變之后,她走了,毅然割斷了一縷痴情。

  她效春繭作繭自縛,造化的播弄,又使她毅然解脫。

  這對她是福,抑是……

  凄歷的慘嗥,撕空而起,充滿了這罪惡的山庄,也同時把韓尚志從迷憫中喚醒。

  他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吳小眉在施行報復。

  他茫然的瞳出鐵屋。

  數道火頭,沖天而起。

  韓尚志彈身出了“臥虎山庄”,心里空蕩蕩的,似乎有—種幻滅的淡淡的悲哀。

  烈焰騰空,夾著牆倒屋塌之聲,整座山庄,已成了—片火海。

  “老弟!”

  “韓尚志不由吃了一驚,回身一看,“地行仙”鹼禿的嘻嘻的站在面前。

  “老哥,是你殺人焚庄?”

  “不是,是一個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

  “不錯,我在酒窖之中,喝老酒,想出來透透氣,順便看個熱鬧,正趕上一個蒙面女子驅迫几個壯丁引走獒群,並打開兩間鐵屋的門……”

  韓尚志不由脫口道:“她是‘有心人’!”

  “地行汕”一怔神道:“什麼?”

  “有心人!”

  “有心人,好別致的名號,你認識她?”

  “喂!”

  韓尚志漫應了一聲,心中卻疑竇叢生,“有心人”為什麼一定要自己來救吳小眉?她在打開鐵門之后,為什麼不把赤身露体的吳小眉帶走,要留待自己去做?

  為什麼!

  為什麼?

  他想不出其中的端倪。

  “老弟,你有點魂不守舍?”

  “我?”韓尚志尷尬的一笑。

  “你要救的那女娃儿呢?”

  “走了!”

  “走了?”

  韓尚志黯然的一點頭。

  “地行仙”接著又道:“你說的那‘有心人’,殺人焚庄,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替吳小眉出口氣!”

  “可能,你不能確知?”

  “無法確知!”

  “此間事了,你准備何往?”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准備到云霧谷—行!”

  “云霧谷?”

  “是的!”

  “云霧谷這名字陌生得很,在什麼地方?”

  “距此大概半個時辰的路程,一座云霧鎖封的幽谷!”

  “誰告訴你那叫云霧谷。”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那是兄弟我杜撰的!”

  哦,那不叫云霧谷。乃是武林人視為禁地的‘死亡谷’,對武林人的誘惑和恐怖,並不亞于‘鬼堡’!”

  “死亡谷?”

  “不錯!人人其中,有去無回!”

  韓尚志俊面一變道:“我以為是一個人跡不至的絕谷?”

  “地行仙”正色道:“老弟,你對這‘死亡谷’既然一無所知,你進谷去干嗎?”

  “我……我想去參修一種武功!”

  “你怎地選中了那地方?”

  “因為我看那地方人跡不至,可以免受干擾!”

  “快打消此議吧!”

  經“地行仙”這一說,韓尚志好奇之心大識,暗付,我何不前去—探,看看這“死亡谷”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又不忍佛逆對方的好意,點點頭道:“好的,我另作打算吧,老哥你”

  “地行仙”嘻嘻一笑道:“臥虎山庄,轉眼之間將成廢噓,地下酒窖,本最好的安靜住所,那些藏酒,盡夠我數年之需了,在酒未喝完之前,我總不會搬家的!”

  韓尚志不禁為之莞爾.道:“如此兄弟我告辭了!”

  “好吧,我,地行仙’生平只交了你這麼個朋友,有需用我的時候.來灑窖知會一聲就行!”

  韓尚志長身一揖,道聲“再見!”,彈身疾奔而去。

  “臥虎山庄”火勢仍熾,看樣子得燒上一天半日才完。

  韓尚志離開之后,取道奔向“死亡谷”。

  不到一個時辰,韓尚志已抵達“死亡谷”,往里望去,霧氣氳氤僅能看出部份谷壁峭峰的輪廓。

  略事躊躇之后,一展身形,奔入谷口。

  顧盼之間,來到不久前與東方慧墜岩,死里逃生的地方,不由感慨久之曾几何時,東方慧已魂離恨,雖然“有心人”曾斷言東方慧回“鬼堡”之后,決不會死,但自己與她有約,是鐵的事實,如果她果真不死,她怎麼也會依約出堡和自己見面,因為她的先死,也關系著自己與父親的血仇。

  呆立了一陣之后,騰身再朝里進。

  霧氣更濃,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出三丈以內的景物,三丈之外,便是一片茫茫。

  據“地行仙”所說,“死亡谷”被武林人視為絕地,人者有進無出,但他淌進了五里之多,依然一無所見。

  莫非是傳言失實?

  抑或是某一個時期,這谷被某一個巨大魔大憨所據,入谷的悉遭殺害,因此而相沿流傳,認此谷是一絕地?

  顧盼之間,韓尚志又淌進了一里左右。

  目光及處,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一陣肉跳心驚。

  眼前,一塊苔痕斑剝的巨大石碑,上面刻了驚心休目的三個大字:

  “生死界。”

  界牌以內,是一個淺草平舖的盆地,盆地里,東一簇,西一簇的白光,那不是白花,是—堆堆的白骨骷髏,由白骨之多,可以想見喪生者之眾。

  這些白骨是被人所殺,還是另有致死之由。目前無法想像。

  最令人不解的是從界牌起向內霧氣全收,景物—目了然。

  “生死界,生死……”

  韓尚志喃喃地念了數遍。

  他感到有些進退失據,從碑文判斷,此地便是生死交界之處,這一邊是生,盆地那一邊是死,他已站在生死交界之處。

  他不停的觀察,思索,毫無蛛絲馬跡可以看出的端倪。

  當然,從碑文白骨再加上江湖傳言,證明了“死亡谷”這名稱的真實性。

  他遲疑了一一

  是否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去冒生命之險?

  但寧折不彎的癖性,又使他不甘心就此回頭。

  進去吧!也許自己也成了無數堆白骨之中的一堆!

  退走吧!撇不下這好奇之心。

  驀在此刻——

  一陣衣袖飄風之聲,隱約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不知來的是“死亡谷”中人,還是探谷的人,略一張望,四丈之外一方盤石,足可隱蔽身形,急忙閃身石后,靜觀其變。

  轉眼之間十數條人影,現身“生死界”碑之前。

  當先的是兩個黑袍老者,其徐十二名壯漢,清一色的是黑色勁裝。

  兩個黑袍老者的胸襟之上,如繡了一個白色的日月星辰的圖案。

  韓尚志—眼瞥黑袍老者胸前的標志,不由心中一震,這標志並不陌生,似乎在那里見過!他想起來了,“失魂人”用以誘殺假“血骷髏”的“天齊令”,令牌上的圖案也是日月星辰。

  那來人定是“天齊教”下所屬無疑。

  但“天齊教”高手,從來沒有出現過胸繡日月星辰圖案的人物,難道這兩老者身份特殊?

  一時之間,他無法揣測其中奧妙。

  只見黑袍老者之一,向四外一陣掃掠之后,向另一個老者道:“西門兄,這小子難道上了天不成?”

  那被稱為西門兄的黑袍老者道:“楊兄,依我看八成是這小子發現我等追蹤,而在僻處隱了起來!”

  “但我等搜索不謂不密?”

  “霧罩太濃,許被疏忽了!”

  “會不會眼線看錯人?”

  “不會,冷面人的特征至為明顯,很難找得出類似的!”

  韓尚志几乎冷哼出聲,原來他們是追蹤自己而來的。

  那姓楊的老者又道:“莫非他已進入死地?”

  姓西門的老頭,把頭連搖道:“不可能,他功力再高,也逃不過死數,他不會去送死!”

  “我奇怪這小子怎會到‘死亡谷’來?”

  “那只有他本人自己才知道了!”

  “你們目前如何行動?”

  “谷口既然有人把守。我們再排搜出去,不怕他飛上天去!”

  “如果仍然徒勞呢?”

  “恐怕未必?”

  韓尚志心念疾轉,莫非這兩老是“失魂人”所說的“天齊教”十個絕頂高手之中的兩個,如果是的話,功力當與假“血骷髏”在伯仲之間……

  只聽那姓楊的老者話題一轉道:“死亡谷之謎。恐怕永遠無法揭穿了!”

  “這倒不一定!”

  “難道你,閃電手西門雷’敢越過這,生死界’一探?”

  “閃電手西門雷”冷冷的道:“如果你‘追魂判楊庸’敢作陪的話,一探又何妨!”

  “迫魂判楊庸”嘿嘿—聲干笑道:‘西門兄,咱們還是搜搏那小兔崽子要緊!”

  這一聲小兔崽子,使隱身在旁的韓尚志心火大熾,一長身道:“冷面人在此!”

  韓尚志突然現身發話,使兩老者和十二壯漢同感一震。

  十二壯漢,立時采取行動,作扇形散開。

  “閃電手西門雷”和“追魂判楊庸”同時轉身面對韓尚志,目中棱芒閃爍,隱泛青光,足見內力修為已有極高火候。

  韓尚志不由為之一凜。

  “追魂判楊庸“老臉一緊道:“你就是冷面人?”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不錯!”

  “小子,你是乖乖的束手受縛,還是要老夫動手?”

  韓尚志不屑的嗤了一聲道:“你且報上名來?”

  “閃電手西門雷”接過去道:“小于,聽清楚了,老夫二人,添列十大‘齊天使者’之內……”

  “使者,哈哈哈哈,爪牙之屬而已!”

  “小子,你找死!”

  喝聲中,“閃電手西門雷”身形一閃三丈有多,出手擊向韓尚志。

  這一擊之勢,的確快逾電閃,而且是同時分擊前身十二大穴,奇奧詭辣,世無其匹,閃電手三字,當之無愧!

  韓尚志在對方出手之間,已然看出對方的功力高得驚人,決非一般武林高手所可望其項背,駭凜之餘,一式“浮光掠影”,閃了開去。

  這一閃身之勢,也令“閃電手西門雷”心頭一震,“冷面人”果然十分了得,能輕易的避過他閃電一擊。

  一招落空,第二招又告出手,兩招之間,間不容發!

  “絲!絲!”

  就在閃電手出手攻出第二招的同時,韓尚志的“洞金指”也告出手。

  悶哼聲中,“閃電手西門雷”身形幌了兩幌,退后三步。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洞金指”無堅不摧,而對方竟然中指不倒。

  “追魂判楊庸”暴喝一聲,幌身進擊。

  雙方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搏斗。

  三丈之內,砂飛石舞,勁氣逼人。

  韓尚志身具近二百年的功力,全力搶攻之下,竟然只能和對方戰個平手。

  轉眼之間,過了三十招,雙方軒輕不分。

  看得一旁的十二名壯漢,心悸神搖。

  “閃電手西門雷”略事喘息之后,雙掌一掄,加入戰團,他看出憑“追魂判”一人之力,想要制服“冷面人”根本辦不到。

  這一來,形勢大變。

  兩個超越拔尖的高手,聯手合擊之下,其威力簡直駭人聽聞。

  韓尚志被迫采取守勢,施盡“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門戶仍然有無法保守之勢,一時之間,險象環生。

  又是十招過去。

  韓尚志步步后退——

  一步,

  兩步,

  三步,

  超過了“生死界”的中點。

  “閃電手西門雷”和“追魂判楊庸”,不約而同的收勢后退。

  “生死界”——

  誰敢越雷池一步。

  韓尚志恍然未覺,又向后退了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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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5 00:08: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黑白雙妖

         韓尚志越過“生死界”碑,已然—丈有多,但卻毫無異狀發生。

  十几個“天齊教”高手。面上齊露茫然不解之色。

  “死亡谷”被日為武林絕地,“生死界”划分生死,多少年來,所有越過“生死界”的人,沒有半個生還。

  現在“冷面人”越界丈徐,竟然平安無事,的確令人費解。

  韓尚志在對方收勢后退之際,渾然不覺的又向后退了數步,及至發現對方的神色有異,才意識到自己踏入絕地之中,登時混身汗毛直豎,背脊發冷,但久久之后,了無異狀,駭凜又變作了驚詫。

  兩個“天齊使者”枉具超絕的身手,面對咫尺的目的物,無汁可施,他倆不敢闖過生死界限。

  使者之—的“閃電手西門雷”惑然至極的向另一使者“追魂判楊庸”道:“楊兄,這事透著蹊蹺!”

  “追魂判楊庸”道:“什麼蹊蹺?”

  “這小子越過‘生死界’,竟然行所無事……”

  “莫非傳言不實?”

  “閃電手西門雷”抓耳搔腮的思索了一陣,道:“楊兄,我們如果就此退身,是否算得抗命?”

  “這個……當然:“

  “那我們只有和這小于耗下去?”

  “目前只有如此,一方面請示教主!”

  “閃電手西門雷”點了點頭,喚過兩名黑衣壯漢,囑咐了几句,兩壯漢躬身應諾,彈身向谷外奔去。

  韓尚志對于對方的舉動,完全人目,他知道他們不敢越界進迫,聽話風“天齊教主”似乎也親自出動。

  從兩個使者的身手判斷,“天齊教主”的功力,定然已達不可思議之境。想來自己上次闖“連環套”援手吳小眉時,那被稱為教主的蒙面人,可能也是該教十大使者之一喬裝,至于“天齊教主”為什麼要用替身,就非局外人所能預測了。

  奇怪的是“天齊教”似乎在全力對付自己,連教主也親自出動,足見事態相當不尋常,這又為了什麼呢?

  “追魂判楊庸”突地沉聲喝道“小子,你敢過來決一死戰?”

  韓尚志知道對方不敢越過“生死界”,想激自己過去,至于自己何以越界之后,會安然無事卻無法付度了,當下冷笑了—聲道:“楊庸,你們何不過來?”

  “追魂判楊庸”和“閃電手西門雷”面上頓現尷尬之色,躍躍欲試的想扑過左,但看了一眼“生死界”那三個刺目大字,再一掃盒地中的森森白骨,不覺又氣餒下來。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自己既是為了要一探‘死亡谷’之秘而來,何必和對方久耗?”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列位,在下失陪了,要動手的話,將來有的是機會!”

  說完,掉轉身軀,大步向盆地之內走去。

  顧盼之間,已到了盆地中央,仍不見有什麼異事發生,雖然緊張的心情已經放寬,但好奇之心卻更熾熱。

  “小子,別走:“

  “追魂判楊庸”求功心切,見對方直入盆地,安然無恙,遂地起了僥幸之心,彈身向韓尚志身后追來。

  韓尚志聞聲轉面,蓄勢而待。

  兩起兩落,“迫魂判楊庸”已逼近身前不及十丈之處。

  就在“追魂判”第三次騰身之際——

  一聲凄厲的慘哼,震得四山齊應。

  “追魂判楊庸”騰起的身形,如中箭的鳥儿似的飛墜下地。

  死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追魂判楊庸”喪失了生命,沒有人知道他突然喪生的原因,連近在咫尺的韓尚志在內。

  “天齊教”眾高手,一個個亡魂大冒,面如土色。

  韓尚志也為之心頭巨震,額角滲汗。

  他親眼看到了“追魂判楊庸”突然喪命,但卻無法知道對方致死之由。

  一時之間,他楞住了。

  呆望著“追魂判楊庸”的屍体出神。

  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驀然——

  一個驚心動魄慘絕場面,出現眼前。

  “追魂楊庸”的屍体,在這不大的工夫中,已溶化殆盡,白骨驟現。

  韓尚志几乎驚叫出聲,渾身起栗,這確實是恒古未聞的怪事,半盞茶時間不到,一個超群拔尖的高手,變成了一具白骨骷髏。

  如非目睹,誰敢相信這是事實。

  人,隨死隨化為白骨骷髏。

  久久之后,驚魂甫定,轉頭向里一看,盆地盡頭,是一座隆起的小丘,稀疏的點綴著几株撐天巨樹,小丘之后,是插天高峰,上豐下銳,高入云表。

  略一瞻顧之后,彈身便朝那座小丘奔去。

  登上小丘,行未數丈,突地大驚止步。

  只見兩株相對的巨樹之下,一黑一白兩個怪物,互相對峙,那黑的通体膝黑,白的白得像一個雪人,一樣的長發紛披。

  定睛仔細再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兩個怪物,赫然是一黑一白兩個怪人,面對面盤膝而坐,四掌遙遙平伸隔空相對,兩人之間的距離,約在三丈之間。

  韓尚志怔住了一——

  這是什麼回事?看樣子兩人似在比擠內力,又似在練一種武功。

  他真不敢相信天底下會有這樣的怪人,黑的一個皮膚黑如墨染,再加上一襲黑袍,從頭到腳,全是黑的,白的那一個白得像一具僵屍,連頭發都是白的,偏又穿著白衫,黑白相映,十分刺目。

  這會是人嗎?

  也許是山魄木客一類的鬼怪?

  想到鬼怪,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寒栗。

  久久,兩個怪人毫無動靜。

  難道是兩具僵屍,或是一對石雕的怪像?

  本來已經夠恐怖的“死亡谷”,因這兩個怪人的發現,而更添了一種神秘的氣氛。

  終于——

  韓尚志几經躊躇之后,舉步欺向兩個怪人,雙掌蓄勢,以防兩怪人暴起突襲,但他的心是忐忑的……

  就在距兩怪人三丈之處,韓尚志的身形,被一股無形的勁氣所阻。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分明是一種至高的護身罡氣,既能逼人于三丈之外不能近身,那這兩個怪人的功力,確實已到了駭人的地步。

  兩個怪人,依然不言不動,連閉著的眼都不曾睜開一下,如以是氣逼人三丈之外這一份身手看來,當然不會不發覺有人近身。

  韓尚志運足功勁,舉步向勁氣圈內逼去……

  驀地——

  兩個怪人,同時放下伸的手掌,睜開眼來。

  四道銳利的目光,射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身具近二百年功力,但在對方一看之下,仍不禁心頭‘凜,止住腳步,也以電炬般的眼神,回敬過去。

  兩個怪人,緩緩站起身來。

  韓尚志這才看清是一男一女,男的黑發黑膚黑袍,活像一段燒焦了木頭,女的白發白膚白衣,像積了雪的樹干。

  丑怪之狀,令人不寒而栗。

  韓尚志縱說藝高膽大,也不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難道這—黑一白兩個怪物,就是“死亡谷”之主?”

  兩個怪人互相點了點頭,突地朝韓尚志面前一跪,齊稱:

  “黑白雙妖叩見主人!”

  韓尚志驚詫到無以復加,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說不出話來。

  一黑一白兩個怪人,竟然會向他下拜,而且大稱主人,這真是無法思議的怪事。

  兩怪人再次道:“黑白雙妖叩見主人!”

  韓尚志這下可聽清楚了,這兩個怪人,竟然是江湖傳言中,數十年前如縣花一現般出現江湖,隨即又失蹤的“黑白雙妖”。

  “黑白雙妖”出現江湖的時間極短,但所造成的血劫,卻在武林人心目中投下了一個無法磨滅的恐怖回憶。

  想不到這兩個怪物,竟然還在人間。

  韓尚志滿頭霧水。張口結舌的道:“主人?……我……”

  “白妖”恭謹的道:“是的,主人!”

  韓尚志再退了一個大步,茫然的道:“這話從何說起?”

  “黑妖”接過去道:“能越‘生死界’渡‘死亡地帶’。到此的第—人,便是我師兄妹的主人!”

  “你倆是師兄妹?”

  “是的!”

  “為什麼要讓到此的第—個人為主人?”

  “因為為能平安到此的人,必有超凡入聖的功力,同時可以使我師兄妹脫困,五十年來,主人您是第—個到死亡谷底的入!”

  “哦!如此說來,你們是被困在此的?”

  “不錯!”

  “困了五十年?”

  “是的!”

  “被誰所困?”

  “鬼堡之主!”

  韓尚志徒然一震,道:“什麼?你們被‘鬼堡主人’困在‘死廣谷?”

  “是的!”

  “兩位請起來說話!”

  “白妖”白眉一場道:“主人己答應我師兄妹所請?”

  韓尚志沉吟不決的道:“這個……”

  “黑妖”接口道:“我師兄妹引頷而待,已經五十個寒曙!”

  由于“黑白雙妖”過去的為人,使韓尚志躊躇不決,這兩個都天魔頭,魔然要讓他作主人,的確是匪夷所思的事,當下反問道:“你們的目的是要我帶你們出谷?”

  “是的!”

  “你倆准知我能帶体倆出谷?”

  “這個……不管如何,這是我師兄妹五十年前的誓言,認您為主人,終生聽候差遣,至于帶不帶出‘死亡谷’,全憑主人之意!”

  “這是誓言?”

  “是的!”

  “勢在必行?”

  “永無更改!”

  “好,我答應!”

  “請主人賜知尊號?”

  “天南‘幻魔宮’未來掌門帝君‘冷面人’韓尚志!”

  “黑白雙妖”以首觸地,然后雙雙起立。

  韓尚志滿腹疑慮,但不知該從何問起。

  “黑白雙嬌”五十年前,被“鬼堡主人”因在“死亡谷”,而據江湖傳言,“血骷髏”出現江湖,僅三十年,從他的女儿東方慧的年齡來推測,“血骷髏”的年齡當在六十過外,七十不到之間,難道能在五十年前,降服得了名喪江湖的“黑白雙妖”?

  心念之中,鄭重的問道:“你倆被困是在五十年前?”

  “白妖”搶先答道:“是的,主人2”

  “被‘鬼堡主人’所困?”

  “是的!”

  “鬼堡主人的外號是否是‘血骷髏?”

  雙妖同時一怔,這是由“白妖”回道:“血骷髏?這個卻從未聽過!”

  韓尚志劍眉一蹩道:“困你們的‘鬼堡主人’是何名號?”

  “我師兄妹僅知他叫‘鬼堡主人’其余的卻一概不知!”

  “這就難怪了,你倆出谷之后,是否准備向‘鬼堡主人’報仇?”

  “黑白雙妖”同時退了一步,驚然道:“這個不敢!”

  韓尚志一愕道:“不敢,為什麼?”

  “黑妖”低首道:“他老人家點化我師兄妹,免墜万劫不復之境,報恩之不暇,焉敢索仇!”

  “你倆剛才說,是被‘鬼堡主人’困在此地?”

  “不錯,但這是他老人家的美意!”

  “美意,此話怎謂?”

  “他老人家要我倆在谷中思過反省,還傳武功!”

  韓尚志面色一變道:“如此說來,你們是“鬼堡”門下?”

  “不是!”

  “不是?”

  “不是,他老人家僅指點几件江湖失傳武技,並非“鬼堡”本門武學!”

  韓尚志沉聲道:“本人與‘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雙妖同聲驚呼道:“這不可能!”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震,道:“為什麼不可能?”

  “白妖”道:“他老人家年已百歲開外,而且閉關已五十年,主人的年紀看來不到二十,這仇……從何結起?”

  “什麼,‘鬼保主人’閉關已五十寒曙?”

  “不錯!”

  “你何從知曉?”

  “他老人家就在此谷之中!”

  韓尚志一連退了三個大步,駭怪無比的道:“鬼堡主人就在這‘死亡谷’中?”

  “是的,他老人家也可算是此谷之主!”

  “那目今江湖中的‘鬼堡主人’……”

  “可能是再傳或第三傳的‘鬼堡主人’!”

  “哦!”

  韓尚志這才明白這‘鬼堡主人’不是好‘鬼堡主人’,但這‘鬼堡主人’何以會離開‘鬼堡’而潛居“死亡谷”中,就令人費解了,不管如何,對方是一脈相連,仍然是自己仇家的一份子……

  思念未已,只見“黑妖”—曲膝道:“主人與他老人家的傳人有仇?”

  “不錯,現在的鬼堡主人外號‘血骷髏’!”

  “我師兄妹誓言在先,先死追隨主人,並以主人之令是從,但對于‘鬼堡傳人’……小的二人不敢……”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起來,這報仇之事,本人決不假手他人……”

  “謝主人恩典!”

  “不過,你二人當初發誓的動機何在?”

  “白妖”肅然道:“說來話長,請主人先移駕到小的們居處,然后再詳細奉稟!”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好,帶路!”

  “白妖”恭諾一聲,當先朝小丘后的峭壁走去。

  “黑妖”則緊隨韓尚志身后。

  顧盼之間,來到一個洞穴之前,“白妖”側身相請,韓尚志沉聲道:“鬼堡主人,也在這石窟之中?”

  “白妖”朝峭壁半腰一指道:“他老人閉關在岩壁之間,已五十年不曾現身了!”

  韓尚志朝那高接云表,上豐下銳的絕壁看了—眼.舉步進入石洞。

  洞中甚為寬敞干燥,其中又分出三個小洞,韓尚志在洞的石榻之上坐了,雙妖立即到后洞捧出些山果黃精之類的東西,還有一缽清水狀極誠謹的道:“請主人暫時充饑!”

  韓尚志也覺饑腸轆轆,當下毫不客氣的吃了個飽。

  食畢之后,命雙妖在石墩上坐了道:“現在我想一聽你倆被困的始末?”

  “黑白雙妖”互望了一眼之后,“黑妖”柔聲道:“師妹,由我來向主人稟陣,怎樣?”

  “白妖”頷道道:“好,就由師兄一述吧!”

  “黑妖”這才面向韓尚志道:“主人,請您先聽一個小故事!”

  韓尚志不禁微感激動,數十年前,“黑白雙妖”橫掃武林,江湖中人聞名喪膽,短的時間里,造成了駭人聽聞的血劫,這一敘述,將是一個震撼人心的故事,當下點了點頭道:“你說吧!”

  “黑妖”雙目之中,俊現一種非憤之色,漆黑的面皮,起了一陣抽搐,顯然他心中十分激動,久久之后,情緒才告平復下來,以一種低沉的音調道:“距今六十年前,武林中倔起一個宗派,叫‘天一門’,掌門人‘九天一鶚曲元通’,武功之高,聲威之盛,使當時的各宗派為之側目,曲元通生平末聚,收了一男一女兩個門人,他的初意是……

  “黑妖”說到這里,向“白妖”看了一眼,“白妖”緩緩垂下頭去,“黑妖”接著說道:“曲元通的初意是要讓這一對傳人,結為夫婦,然后承其衣缽!”

  韓尚志微微點了點頭,已隱約猜想到這對傳人是誰。

  “黑妖”話鋒一頓,又道:“這對傳人,當時年紀僅十六七歲,但已各具一身震世駭俗的武功,對于掌門師父的安排,也十分心願,某一次,師徒三人在秦嶺山中,無意獲得一對肉芝

  韓尚志忍不住脫口道“肉芝?”

  “不錯,肉芝,這肉芝乃是人間至寶服下之后,可以駐顏不老,師徒三人無意中獲此奇珍,真是喜之不勝,他們速赴秦嶺,本是為了采取某几種藥草練功,這一來,放棄了采藥之舉,帶著肉芝,匆匆回程!……”

  “黑妖”目中殺光一現又隱,接下去道:“卻不知道這消息如何傳人江湖,就在師徒三人抵達漢中的當晚,近百的黑白道高手,突然來擊,目的當然是為了那兩枝肉芝,禍起倉促,全派上下數十弟子群起應戰,血斗終宵,門下弟子死亡殆盡,掌門人‘九天一鶚曲元通’憑其超絕身手,力斃來襲高手不下五十人之多,但終以久戰脫力,眾寡懸殊,而且來的俱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創傷累累,自知不免,他以掌門之尊,當然不屑于臨危脫身……”

  “黑妖”說到這里,身軀已在微微顫抖,“白妖”目中,也抖露一片殺光。

  韓尚志也不由為之動容。

  “黑妖”接著又道:“曲元通的兩個傳人,渾身浴血,緊伴著他承受暴風雨似的功擊,危機迫在眉睫,眼看三師徒也將步向死亡,突然,曲元通奮起神勇,連斃對方十二個高手,迫得對方紛紛后退,就在這瞬息的時間里,取出一對肉芝,分別塞入兩個傳人之口,狂喝一聲,逃命……報仇!不遵即是逆命!”

  “黑妖”喘了一口大氣,繼續道:“兩個傳人,万般無奈,強忍滿腔悲憤,突圍而去,曲元通擠出全部殘余功力,掩護他的兩個弟子脫身,他自己最后,力竭而亡,‘天一門’從此灰飛煙滅……”

  韓尚志好奇的追問道:“以后呢?”

  “白妖”望了激動無已的“黑妖”一眼,道:“師兄,由我來說!”

  “黑妖”點了點頭。

  “白妖”接住話頭說下去道:“事后,那些參與此役的黑白道高手,為了杜絕后患,不遺余力的四面搜殺這兩個‘天一門’僅遺的傳人,師兄妹兩被迫得潛入深山大澤,苦參本門絕藝,八年之后,重出江湖,追索血仇!”

  “那師兄妹相必就是你倆?”

  “主人說對了,正是我師兄妹!”

  “你倆曾服下了肉芝?”

  “是的!”

  “那該駐顏不老,怎會……”

  “主人是說我師兄妹怎會變成這等不人不鬼的怪像!”

  “這不是你們的本來面目?”

  “不是,我師兄妹潛匿荒山練功,曾誤食過兩枚野果,旬日之間,變成了這等怪相,出山之后,被人目為妖怪,‘黑白雙妖’由此得名!”

  “哦!”

  “我師兄妹恨仇堆心,出山之后,大舉索仇,昔年仇家無一幸免,連仇家之后,也不例外,數月的工夫,殺人近千,引起了整座武林的公憤,聯手對付,在一次搏戰之中,我師兄妹被三百以上的高手聯攻,瀕于絕境,此間主人適時出現。救我師兄妹脫險,曉以大義,我師兄妹也覺殺戳太多,私衷竊海,被帶來這‘死亡之谷’,幽居悔過,幌眼已五十寒曙……”

  “你們至今沒有履行令師的遺命?”

  “遺命?”

  “令先師要你們結為夫婦?”

  “白妖”垂首不語,“黑妖”接過去道:“這個,我師兄妹互誓除非能回復本來面目,否則決不結合!”

  韓尚志把頭連點道:“難得,五十戰幽局,潔身自好,不及于亂!”

  “主人誇獎了!”

  “恢復本來面目,這……”

  “據此間主人相告,我師兄妹誤食的野果叫‘易形毒果’,天下只有一人能解這毒果之毒,能我師兄妹恢復形貌!”

  “誰?”

  “万毒祖師!”

  “万毒祖師,不曾聽說過此人?”

  “是的。万毒祖師可能已不在人世,希望能尋到他的傳人!”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他想起已經投入“天齊教”的“毒君余化”,不知他是否“万毒祖師”的傳人,此事如果問問老哥哥“南丐”,以他的閱歷,或可知道端倪,當天也不說明,淡淡的道:“既有此人,不難找出他的傳人,倒是這‘死亡谷’的蹊蹺究在何處?”

  “死亡之谷,遍生一種毒絕天下的‘十步白骨草’,任你功力通天,如果觸及此草,十步之后,身軀化為濃血,轉眼即成一堆白骨!”

  韓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想起那追趕自己的“天齊使者”之一的“追魂判楊庸:“,在超過“生死界”之后,轉眼化為白骨的情景,思之猶有余悸,自己若非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使本身具備一種抗毒的潛能,此刻焉有命在,心念几轉之后,道:“此間的主人不怕這毒草?”

  “想來是如此,不然豈能為‘死亡谷’之主!”

  “他原來是‘鬼堡’主人?”

  “是的,‘鬼堡’的創始人!”

  韓尚志暗付,那現在的“鬼堡”主人“血骷髏”、必是再傳或第三傳的‘鬼堡之主’無疑,只不知這第一任的“鬼堡”主人,何以會離堡而隱居“死亡谷”?

  “白妖”插口道:“他老人家的尊諱是歐陽明!”

  “哦!”

  韓尚志口里哦了一聲,心中卻把歐陽明三個字默念了數遍。

  “白妖”又道:“歐陽前輩精通易理占卜之學,有先知之能,我師兄妹進谷之時,他冥定五十年后我師兄妹當被第一個人谷之人所救,重出江湖!所以我師兄妹才立誓讓第—個進谷之人為主人,終生服膺!”

  韓尚志心中微感一怔,歐陽明既有先知之能,為什麼不能推算出這第—個進谷的人,就是“鬼堡”的生死仇人?

  思念未已,只聽“黑妖”大叫一聲道:“真該死,我几乎忘了,歐陽明前輩在閉關之前.曾留下—紙硯貼,說是必須交與第—個人谷之人,這人,當然就是主人您了!”

  說著奔進右間的石洞中,取出—張手掌大的黃紙,雙手遞與韓尚志。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接過—看,只見上面寫了沒頭沒腦的四句話:

  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

  仇急分明日,叛逆伏誅時。

  任他韓尚志聰明絕世,看了又看,卻無法体會這四句話的意義何在。如果說這四句話是上一代的“鬼堡主人”歐陽明。專為自己而留,頭一句,無須解釋,第二句閱牆兩個字。乃是指禍源起于兄弟手足之間、這就令人貫解,第三句仇急分明日,目前已斷然定了仇人“血骷髏”,豈不是分明了嗎?而最后一句用了“叛逆”兩個字,更使人莫測高深。

  一時之間既然參詳不出其中奧妙,只好把字貼納入懷中,聲音微帶激動的道:“歐陽明留這字貼是在五十年前?”

  “黑妖”一頷首道:“是的,主人,他老人家五十年前自稱閉關之后就未再現過身!”

  “他閉關在這峰壁之上?”

  “主人是想……”

  “不錯,我想見他一面!”

  “這峰壁上豐下銳,猿揉難攀,而且歐陽前輩究競閉關什麼所在,根本無從知曉,時隔近一個甲子,也許他老人家已經仙去……”

  韓尚志一想,也是道理,反正自己也沒有一定要見對方的必要,于是轉口道:“你倆定要以我為主人?”

  “黑白雙妖”齊聲道:“這是誓言!”

  “我答應帶你倆出谷,用不著如此稱呼,或許我們做個朋友?”

  “不,誓言難背!”

  “定要如此?”

  “生死不論!”

  “如果我不答應呢?”

  雙妖同時一怔,“黑妖”愴然道:“那我師兄妹此生已無重見天日之時,只有一死全誓!”

  韓尚志心念數轉之后,道:“這樣吧,從現在起你倆算是天南門下,稱我掌門即可?”

  “黑白雙妖”急記忙下拜道:“弟子叩見掌門人!”

  “請吧,出谷之后,我當竭力設法替你倆解去‘易形毒果’之毒,讓你倆再恢復原來面目,了你們終身之願!”

  “敬謝掌門人!”

  雙妖再拜而起。

  韓尚志想此來的目的,察看了一下洞勢之后,道:“我需要一間靜室,參修一種神功,功成之后,我們就離開此地!”

  “白妖”立即道:“距此不遠,還有一個天然洞穴,十分潔淨,待弟子去收拾一下!”

  “好!”

  “白妖”出洞而去,不久又重新人洞,道:“請掌門人移駕到那邊去,每日飲食,弟子自會理料奉上!”

  韓尚志感激的一瞥雙妖,起身隨著出洞,十丈之外的壁腳,果然又有一洞,洞內岩石潔白如玉,進身約五丈,周徑三丈之間,真是最理想的練功處。

  雙妖離開之后,韓尚志從懷中取出“佛手寶發”,覽一遍,只覺所載口訣,玄奧艱深,非一時一刻所能參悟。

  于是,摒除雜念,心氣神歸一,照著口訣,逐句揣摩起來。

  時間,不斷的飛逝。

  韓尚志漸入佳境,有時三五天才進一次飲食。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如果不是韓尚志自動收功,“黑白雙妖”根本無法進洞,一種無形的罡氣,猶如把洞穴變得與岩壁成了一個整体。

  足足三個月的時間,功行果滿。

  韓尚志神采煥發,但雙眼卻平淡無光,僅是比平常人晶瑩而已,這正是反實入虛,神儀內蘊的上乘境界。

  功力甫收,雙妖已搶人洞來,雙雙下拜道:“敬賀掌門人大功圓滿!”

  韓尚志內心自然也高興異常,連連擺手道:“不必多禮,請起來!”

  “白妖”好奇的道:“掌門可否示知練的是什麼神功?”

  “須彌神功!”

  雙妖同聲驚呼道:“須彌神功?”

  “不錯!”

  “黑妖”顫聲道:“須彌神功在武林中僅是一種傳言中的無敵神功,想不到掌門人能夠練成,可否讓弟子一開眼界?”

  “可以!”

  三人走出洞外。

  韓尚志對著三丈外的一根丈許高的石筍,虛虛伸掌一按,這—按,看似一個虛勢,既無絲毫勁風,石筍也了無異狀。

  雙妖正感惑然不解之際,一陣微風過處,那石筍陡地萎縮,變作了一堆石粉。

  三丈之外,舉手之間,能使丈高的石筍變成粉末,這種功力,確屬駭人聽聞。以雙妖這等身手,也不禁為之膛目咋舌,駭然而震。

  韓尚志自己也不由抨然心驚,“須彌神功”的威力,竟然高到這種地步。

  雙妖怔了片刻之后,才激動的道:“請示掌門人,是否即日出谷?”

  韓尚志一領首道:“你倆去收拾一下,即時出谷!”

  雙妖被困谷中五十年,現在一旦重出江湖,內心的喜悅,簡直無法形容,聞言之下.喜孜孜的縱身回洞收拾。

  韓尚志相度了一下地勢,然后飛身貼俯十丈高處的岩壁之間,以手掌切下一方岩石,向內婉深尺許,然后把“佛手寶發”放在其中,再把那方岩石闔上還原。

  這—對武林瑰寶,合壁之后,再度埋沉。

  雙妖也無可收拾,只把洞穴封堵,帶起當年應用的獨門兵刃,便匆匆而來。

  韓尚志眼望盆地盡頭,冷冷的道:“我們出谷就要殺人!”

  雙妖愕然道:“殺人?”

  “不錯,我入谷之時,曾被‘天齊教’高手截擊,他們之中還有一個‘天齊使者’命喪谷中,想來他們必定仍在谷口株守,等我出去!”

  白妖,尖聲道:“那是他們自己找死,我‘白妖’要破五十年來的殺戒了!”

  “我們走!”

  “黑白雙妖”霍地面朝岩壁,恭身下拜,喃喃祝禱道:“后輩已應前輩昔日預言,要重出江湖,謹此拜別!”

  拜罷起身,越過小丘,眼前現出那片白骨累累的盆地。

  韓尚志一手托住一人,一彈身,朝盆地射去,一飄總在十丈之外。

  顧盼之間,越過了那片死亡地帶。

  過了“生死界”碑,韓尚志放下兩人。

  向外望去,仍是霧氣彌漫。

  就在此刻——

  一聲忽哨傳處,十二個黑衣勁裝漢子、手執長劍,一字式橫排三丈之外。

  韓尚志不由冷哼了一聲,這一聲冷哼,含蘊了無窮的殺機;果然不出所料,“天齊教”派出追截自己的高手、並未撤走,自己在“死亡谷”中因參修“佛手寶發”所載的“須彌神功”,費時三月,對主既株守三月之久,顯見是必欲得自己而甘心。

  十二個黑衣漢子身形排定之后,突地面露駭極之色,向后連連退身。

  原來他們發現了韓尚志身后的一雙半人半鬼的怪物“黑白雙妖”。

  “黑白雙妖”的形像,的確使人不寒而栗。

  十二黑衣漢子在退了近丈之后,又復停身不動,其中之一,再次攝唇吹出一聲悠長的忽哨。

  “黑白雙妖”沉聲道:“掌門人,這些鼠輩是什麼來路?”

  “天齊教下:“

  “目的何在?”

  “在等我!”

  “就是那些追擊掌門人的?”

  “不錯!”

  “黑白雙妖”同時冷哼一聲,“黑妖”閃身一側,躬身道:“請示掌門人如何料理?”、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殺!”

  十二個黑衣漢子齊齊打了一個冷顫,各把手中劍一抖,蓄勢而待。

  “黑白雙妖”雙雙向十二個黑衣人迫去。

  十二個黑衣漢子,是“天齊教”中的二流高手,在江湖中可能每一個都是響當當的人物,所以才會被派出來參與追截韓尚志,這時乍見一黑一白兩個怪人,迫近前來,互相以目示意,刷的散了開來,一聲吶喊,紛紛掄劍而上。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一粗一柔的刺耳怪笑聲中,“黑白雙妖”扑人劍影之中。

  慘啤之聲,撒空而起。

  血肉橫飛。

  人影亂射。

  只轉眼的工夫,一切趨于靜止。

  地上,一片斷劍殘肢,血肉狼藉。

  “黑白雙妖”只几個照面,毀了“天齊教”十二個高手,這份功力,的確驚人,韓尚志不禁暗自點頭。

  雙妖毀了十二個黑衣漢子之后,轉身直回韓尚志身前,道:“弟子已遵命辦完!”

  “好,我們出……”

  話聲未落,三條黑影,划霧而來。

  韓尚志頓住話聲,注目來人。

  來的赫然是“天齊使者”之一的“閃電手西門雷”,另兩個是黑袍老者。

  三人一掃地上的屍体,同時驚意了一身,六道目光,閃電般,射向韓尚志這邊,當“黑白雙妖”的形像入目之時,禁不住又發了一聲驚“噫!”,面目失色。

  “黑白雙妖”的怪像,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對,雖說是數十年前的魔頭,但西門雷和兩老者一看就已知道對方是誰。

  “黑白雙妖”竟然還在人世,而且與韓尚志一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韓尚進人“死亡谷”,三月之后,又活著出來,更是出人意料。

  雙方默然對峙,暫時無言。

  “閃電手西門雷”和兩個黑袍老者、臉色不停的變幻。

  “黑白雙妖”的出現,使他們震驚不已。

  “白妖”冷眼一掃三人,向韓尚志道:“掌門人,那胸繡日月星辰的小子是什麼人?”

  這一聲稱呼,使對方又是一震,難道:“黑白雙妖”會是天南門下?

  韓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天齊使者之一,‘閃電手西門雷’!”

  “無名小卒,待弟子打發他上路J”

  “閃電手西門雷”突地揚聲道:“兩位可是‘黑白雙妖’前輩”

  “黑妖”目芒一閃道:“是又怎樣?”

  “兩位何時加入天南門下?”

  “嘿嘿嘿嘿,小輩,這不是你能問的話!”

  “閃電手西門雷”向兩老者一施眼色,三人彈身而起,轉眼消失在霧罩之中。

  對方突然一走,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略一思索之后,向雙妖道:“我們走!”

  當先掠起身形,向谷外馳去,雙妖隨后跟著,三人身法,快逾電光石火,顧盼之間,谷口遙遙在望。

  一路竟然未見半個人影現蹤。

  韓尚志神功練成,一心只惦記著出谷之后,即赴“鬼堡”索仇,對其他的事,完全置于次要,不願分心去想,仍然全力電馳。

  “天齊教”派人株守三月,豈會如此的輕易放過他。

  就在距離谷口不及三里之處——

  突然——

  一聲嬌喝,破空傳至:

  “停住!”

  韓尚志聞聲驚心,疾剎住身形,聽聲間似發自古側十丈之外的密林之中。

  “黑白雙妖”收勢不住,前沖三丈,方始停住疾逾星飛的去勢。

  韓尚志朝發聲之處冷喝一聲。

  “誰?”

  “孩子是我!”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震,正待……

  “黑白雙妖”已如兩顆流星似的,一左一右划向發聲之處。

  韓尚志心頭電似一轉,也跟著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從側方射去,兩個起落,已到了四十丈之外,然后回身反抄入林。

  —條人影、迎面射來,几乎撞在一起。

  驚“噫!”聲,那個人影朗然落地,韓尚志也立時收勢。

  那人影,赫然是一個蒙面婦人,一黑一白兩條人影,也在這時飛掠而至,疾扑向那蒙面婦人。

  “退開!”

  冷喝聲中,雙妖收勢退向三丈之外,惑然的望著韓尚志。

  韓尚志朝那蒙面婦人恭施一禮道:“前輩,請恕莽撞之罪!”

  原來這婦人正是自稱“失魂人”的那神秘人物,韓尚志在那兩聲喝話之中,已然聽出,他有心要一睹對方的蘆山真面目,以釋久懸心中的疑團,所以不但不阻止雙妖循聲飛扑,自己也以十二成功力展開身法,迂迥包抄。

  這一首成功了,“失魂人”果然不及隱身。

  但他也感到微微的失望,因為對方以巾蒙面,依然無法看到這神秘人的真面目。

  “失魂人”以一種扣人心弦的聲調道:“孩子,天幸你人‘死亡谷’而無恙!”

  “警謝前輩關懷!”

  韓尚志口里答著,雙目卻一不稍瞬的注定“失魂人”、他暗自駭異于對方的身材,竟然這樣眼熟,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當他的目光,觸及對方的右袖時,頓時像觸電似的全身一顫。

  “失魂人”為了解他被“鬼堡主人”以特殊手法所點的穴道,而自斷右掌,這一只玉掌,至今還保存在他的懷中。

  “失魂人”何以會解“鬼堡”的獨門點穴法?

  “失魂人”在替他解穴之后,為什麼要自斷右掌?

  這是一個猜不透的謎,而更不解的是她為什麼如此關心自己。

  “失魂人”以驚訝的口吻道:“這兩位是……”

  韓尚志一瞥“黑白雙妖”道:“晚輩門下!”

  “什麼,你的門下?”

  “是的!”

  “不是傳言中的……”

  “黑白又妖!”

  “失魂人”連退了數個大步、顯然十分驚異數十年前,橫掃武林的“黑白雙妖”會是韓尚志的門下,不由再次道:“你的門下?”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是的,他倆自願投入晚輩門下!”

  “孩子,你的功力又精進了?”

  “這個……你們不能由谷口出谷!”

  韓尚志駭然—震道:“為什麼?”

  “天齊教要得你而甘心!”

  “他們據守谷口?”

  “不錯!”

  韓尚志俊面之上立即浮現一抹殺機,冷冷的道:“那是他們找死!”

  “孩子,事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怎麼樣?”

  “谷口兩里范圍之內,已埋下了万斤炸藥……”

  韓尚志依然道:“前輩是為此而來向晚輩示警?”

  “不錯!”

  “前輩何以會知道……”

  “現在已無暇解說,日后你會清楚!”

  韓尚志心里又打上了一個結,“失魂人”何以會知道自己進入“死亡谷”?又何以算定自己此時出谷而適時阻止?“天齊教”的毒謀她何以了若指掌?

  當下狐疑万分的道:“天齊教值得如此對付晚輩?”

  “當然,第一、你曾進入過‘鬼堡’第二、你數闖‘連環套’,毀了不少教徒。使該教的江湖威望失色,第三、你是天南一派的繼承人!當初,該教要你的話口,現在,要盡一切手段毀去你!”

  “晚輩繼承天南一派,與該教……”

  “天南‘幻魔宮’之主已順服‘天齊教’,‘幻魔宮’改為天齊教天南分教!”

  韓尚志登時血脈資張,怒吼一聲道:“有這樣的事?”

  “失魂人”轉頭向四周一陣打量,道:“我該走了孩子,你們避開谷口另外找出路,要快!”

  驀地———

  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來不及了!”

  “失魂人”妖軀一顫,連退了几個大步。

  韓尚志這一震非同小可,以他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到五丈之內而末覺,可以想見來人的功力高到什麼程度。

  “黑白雙妖”立采戒備之勢。

  三條人影,從五丈之處的樹叢之中,現身出來。當先—個蒙面怪人,正是“天齊教主”,后隨兩個襟繡日月星辰的黑袍老者,“閃電手西門雷”是其中之一。

  韓尚志俊面一變,殺機徒起。

  “失魂人”以十分凝重的聲音悄悄地對韓尚志道:“這蒙面人是首座‘天齊使者’,名叫‘千手魔王鄧超’,一直由他喬裝頂替教主,工人不能放走一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韓尚志點了點頭。

  “干手魔王鄧超”面向“失魂人”杰杰數聲怪笑道:“想不到會是你……”

  韓尚志不由一怔、難道“失魂人”也是“天齊教”中人?

  “失魂人”陡地向蒙面人厲喝一聲道:“住口!”

  意在阻止對方再說下去,再次向韓尚志道:“記住,不留活口,我在暗中助你!”

  說完,彈身疾遁。

  “那里走!”

  “千手魔王鄧超”暴吼一聲,如閃電船扑去。

  韓尚志冷哼一聲,身形半側,揮出—掌,這一掌他用的是“須彌神功”。發時無聲無息,但潛力之大,卻相當驚人。

  “砰!”的一聲暴響,“千手魔王鄧超”電射而起的身形,被震得倒翻八尺。

  “失魂人”已逝去無蹤。

  這—手使得另兩個“是使者”驚呼出聲,這是什麼功力,他們沒有見識過,以首座“天齊使者”的身手,竟然被輕輕一揮震回原地。

  韓尚志目若寒星.射出刺眼毫光,面籠恐怖殺機,注定那蒙面人。

  蒙面人一掃數丈外的“黑白雙妖”然后陰側側的對韓尚志道:“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難逃!”

  韓尚志不屑的一哼道:“閣下口氣不小,先報個万儿上來?”

  “天齊教主!”

  “哈哈哈哈……”

  “小子,你有什麼好笑?”

  “你是天齊教主?”

  “不錯!”

  “別裝你的臭美,趁早扯下你的面巾!”

  蒙面人似乎甚感意外,退了一個大步道:“冷面人,你以本教主為……”

  “嘿嘿,你應當是‘千手魔王鄧超’吧?”

  “千手魔王鄧超”身形猛地一震,他確實估不到對方會一口道出他的底細,另兩個“天齊使者”也為之駭然變色。

  “黑白雙妖”—幌身,向場中逼近數丈。

  空氣中隱泛殺機。

  “千手魔王鄧超”被揭穿底細,索性扯下蒙面巾,露現—張猙獰如鬼的面目來,陰森森的道:“冷面人,原來是那賤人對你泄了老夫的底……”

  韓尚志對“失魂人”敬若尊親,一聽對方罵她為賤人,立即厲聲道:“閉上你的嘴,鄧超,此地便是你三人埋骨之所!”

  “閃電手西門雷”暴喝道:“小狗,你死到臨頭還狂個什麼勁?”

  韓尚志向‘黑白雙妖’一揮手道:“打發他倆個上路,不許生離!”

  雙妖恭諾一聲,扑向兩個“天齊使者”,“黑妖”攻向“閃電手西門雷”,“白妖”則扑向另—個“天齊使者”。

  韓尚志冰寒至極的向“千手魔王鄧超”道:“鄧超、本掌門人超渡你!”

  說著,邁步欺身。

  一旁的兩對,已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惡斗。

  “黑白雙妖”成名在數十年前,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兩個“天齊使者,身手也屬超群拔尖之流,在當今江湖之中,罕有敵手,這一展開生死之搏,聲勢確實驚人。

  “千手魔王鄧超”是天齊主的替身,功力自然是儀次于教主。在韓尚志闖“連環套”救援吳小眉之際,雙方曾功過手,韓尚志與吳小眉聯手合擊,尚且不敵,所以他根本不把韓尚志放在眼下,他擔心的乃是那一對數十年不現蹤的魔魁“黑白雙妖”,現在見兩個向伴還可勉力抵住雙妖,心已放下了一大半。他卻忘了方才追扑“失魂人”被阻的那一節,望著韓尚志欺近的身形,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到再希望接續‘魔中之魔’的香火了!”

  韓尚志身形一頓,道:“鄧超,天齊教主如再龜縮不出的話。只有另覓替身,你死定了!”

  了字方落,閃電般拍出了三掌。

  這三掌表面上為絲毫沒有厲辣火暴的味道,但中含“須彌神功”,潛勁之大,震力之強,駭人聽聞,而且快得猶如三掌同時攻出。

  “千手魔王鄧超”揮掌疾封……

  “砰!砰!砰!”三聲巨響,“千手魔王鄧超”被震退了三個大步,這一來心頭大凜,几個月的功夫,對方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駭人地步,他既號稱“千手魔王”,當然功力料未可小視,—退之后,掄掌疾進,一口氣拍出了四十八掌之多。這四十八掌,似無數手掌,先后僅微末之差,分別攻向全身各大要穴.而且掌掌俱有開碑裂石之威。

  勁風激蕩如濤,四周林木。宛被狂風暴雨摧折,枝葉紛飛,更增加了風勢。

  韓尚志心中微凜。急采“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閉門戶。

  “砰!”

  仍有—掌。擊在韓尚志的身上。身形不由一個踉蹌。

  緊接著是一聲悶哼。

  原來“手魔王鄧超”雖然擊中了對方—掌。但對方的“須彌神功”所產生的反震之力,與他擊出的掌力成正比,登時腕痛如折,逆血上沖,驚得他亡魂大冒。

  那邊——

  “閃電的西門雷”在“黑妖”全力搏擊之下,已然險象環生。岌岌可危。

  另—個“天齊使者”與“白妖”卻棋逢敵手,打得難解難分。

  韓尚志因有神功護身,對方的一掌對他並無所傷。幸得是“千手魔王鄧超”.功力超絕,若換了其他高手,根本無法迫韓尚志身前三尺之地.遑論擊中他了。

  “干手魔五鄧超”自以天下除了少數几個人之外,已再無敵手,想不到三個照面就栽在這二十不到的“冷面人”手里,不由凶傲之性徒起,暴喝一聲,再度攻出。

  韓尚志展開“魔魔掌法”,以攻還攻。

  只殺得天昏地暗,日色無光。

  一聲驚心動魄的慘號。撒空而起。

  “閃電手西門雷”已被“黑妖”活劈當場,變做了血肉模糊的—團。

  另一個“天齊使者”聞聲心驚,招式一窒……

  慘哼聲中,被“白妖”在肩頭上抓了—把。連衣帶肉抓脫了半尺長,鮮血如泉水般涌出。

  “白妖”得手不讓、連劈三掌。

  三掌過處,慘啤又傳,那“天齊使者”張口狂噴血箭。仆瀉——丈之外。

  “千手魔王鄧超”不由驚魂出竅,疾劈數掌,把韓尚志迫得—窒,彈身……”

  韓尚志冷喝一聲:“留下命來再走!”

  一幌身,截住“千手魔王鄧超”一連劈出五掌。

  “千手魔王鄧超”見勢不妙,頓起拼命之心.竟然不閃不避.以攻還攻。

  韓尚志—直未用全力,只因他凜于“夫魂人”所說放走—人后果不堪設想之言.所以不時分神兼顧雙妖那邊,現在雙妖已然完成使命,已失去顧慮,放手攻擊。

  五個照面之后,“千手魔王鄧超”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砰!”挾以一聲慘哼,“千手魔王鄧超”連退八步,口一張,一股血箭激射而出,身形搖搖欲倒。

  韓尚志反而收勢不攻,冷冰冰的道:“姓鄧的,好叫你死而無怨,聽著,你是死在天下第一奇功‘須彌神功’之下!”

  “千手魔王鄧超”狂呼一聲道:“須彌神功!”

  狂呼聲中,身形再度彈射而起……

  就在“千手魔王鄧超”彈身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雙掌一揚,“須彌神功”以十成內功,遙遙擊出。

  慘啤再傳一一—

  “千手魔王鄧超”彈出四丈的身形,陡地凌空一翻,垂直下落,死了!

  “黑白雙妖”咋舌不已,憑他倆,聯手的話,可能也不是“千手魔王”的對手。

  “孩子,你真的練成了‘須彌神功’?”

  “失魂人”閃身到了場中。

  韓尚志郝然一笑道:“是的!”

  “你能搏殺首席‘天齊使者’,這份功力,足可傲視江湖了!”

  韓尚志突地面容一整道:“較之天齊教主如何?”

  “這個……也許你可以勝得過他:“

  “也許?”

  “不錯,孩子,目前只能說也許!”

  韓尚志不禁心里一寒,自己練成了絕世神功,據“失魂人”說來,未必勝得過“天齊教主”,那“天齊教主”的功力。豈非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當下傲然道:“我會找他算這些帳的!”

  “你不必找他,他自會找你!”

  “天齊教有多少使者?”

  “十個!”

  “現在……”

  “現在死三個,加上‘生死界’內死的一個,和不久斃命假‘血骷髏’,一共是五個,目前教中還有五個!”

  “他們的功力都差不多?”。

  “不盡然,還有更特出的!天齊教主曾親臨此地,因你入谷久不見出來,他布置了炸藥之后,已然回歸總壇,否則的話,今天生死十分難料!”

  韓尚志倔強的道:“末見得!”

  “現在你身為一派之長,兼且大仇末報。對事要保持几分冷靜.豈可率性而為,武學深如潮海,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能以—得而自足!”

  韓尚志面孔一紅,囁嚅著道:“前輩金玉之言,晚輩緊記!”

  “現在你們趕快出谷,遲恐生變!”

  “前輩不是說谷口已埋下了万斤炸藥?”

  “不錯,但現在為首的三人已死,其餘的根本不足慮,你們借樹林隱身,可以瞞過那些次等角色的耳目,待將近谷口,雖然難免被他們發覺,但炸藥地帶已格近通過,以你三人的身手,不難脫出谷外,我須立刻離開,去吧!”

  “失魂人”說完,已自閃身投入林中。

  韓尚志憫然的望著她的背影消失,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暗道:“這天高地厚之恩,叫我韓尚志如何報答?

  怔立片刻之后,向雙妖一揮手,展開身形,穿枝拂葉,捷逾鬼魅的朝谷口方向淌去。工夫不大,谷口已在眼前,樹林也到了盡頭。

  估計距谷口約在五十丈之間。

  韓尚志一剎身形,低聲道:“沖出谷口,要快:“

  雙妖一點頭。

  三條人影,如三縷輕煙,向谷口飄射。

  一聲呼哨,破空而起。

  “轟隆隆!”

  山崩地裂的巨響,震天而起,煙悄騰空.岩崩石落,砂塵彌漫。

  炸藥爆炸了,但遲了半步,韓尚志等三人.己脫出了爆炸范圍之外。

  煙消塵散,回望谷口,已被炸得面目全非。

  韓尚志和“黑白雙妖”互望一眼,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若非是“失魂人”告警,此刻三人怕不早已化為灰燼。

  “黑妖”憤然向韓尚志道:“掌門人,這筆帳……”

  韓尚志揚手止住“黑妖”的話頭道:“不止一筆,稍假時日再說,目前我有急事待辦;走吧!”

  “白妖”冷眼一掃谷口左邊,沉聲道:“請示掌門人,這些隱伏在附近的兔崽子如何發落?”

  “罪在其首,這些麼麼小丑,不值得出手,放過他們吧!”

  韓尚志領先,“黑白雙妖”后隨,三條人影,疾逾飆風的沿官道飛奔,目的地指向“鬼堡”。

  這是他練成“須彌神功”之后,急于要辦的第一件事——報仇。

  為了不驚世駭俗,“黑白雙妖”各以一幅黑布蒙面。

  第二天、日中時分,官道已轉為沿江而上。

  溯江而行,可直抵“鬼堡”。

  一派修篁,掩映著一片廢噓,這里,正是“聽濤小筑”的遺址。

  韓尚志一剎身形,面對那片廢噓而立——

  他記起自己初闖“鬼堡”,被“鬼堡主人”震落江心,被吳小眉主婢所救,正是在這業已被“天齊教”徒焚毀的“聽濤小筑”之中。

  吳小眉清麗絕俗的倩影立時浮升他的腦海。

  她對他一見鐘情。

  她三番兩次不顧少女的矜持向他表達愛意。

  然而,他對她的一片痴情,沒有絲毫的反應,他不愛她,他恨女人!

  他重溫了一遍與吳小眉由被救相識起,直到“臥虎山庄”示愛斷情的種種經過,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現在,他忽然感到對于吳小眉確實負疚良多!

  然而,她走了,也許今生已無再見之期。

  “難道是我毀了一個少女的前途?我有責任嗎?”

  他自己問自己,他惘然了。

  因為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全家遭逢慘禍之后,不顧家仇遺孤,改嫁天齊教主,使他在下意識中對女人懷著深切的恨意,但由于“有心人”,“失魂”人,吳小眉,東方慧等人的不斷影響,他的偏見業已在無形之中動搖,被壓抑了的人性的感情在不知不覺之中抬頭。

  他痴望著那片被浪花沖擊著的廢噓,思澎潮湃,但他尋不出頭緒,分析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

  “黑白雙妖”靜靜地立在他的身后。

  驀地——

  那片廢噓旁的修篁叢中,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

  韓尚志不由心中—動,從迷憫中醒了過來,回頭向雙妖道:“你倆在這里等我!”

  話聲中,身形已電射而起,如經天長虹般划向歎息聲所傳的翠竹叢中。

  只見一個文土裝束的中年人,負手背向自己站在竹林邊緣的江邊,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對方正是吳小眉的祖父,武林異人“不老先生。”

  韓尚志落身之處,距對方站立的地方約有五丈,他不知該如何出聲招呼。

  “來的可是天南掌門韓少俠?”

  “不老先生”頭也不回的首先發話。

  韓尚志一幌身近前三丈,恭施一禮道:“正是晚輩,老前輩別來無恙!”

  “不老先生”緩緩回過身來,雙目奇光一閃而逝,沉聲道:“老夫久隱之身,因一念塵心未淨。重履江湖.想不到竟被俗孽所累而不能重歸林泉!”說完輕輕—歎。

  韓尚志茫然的道:“老前輩被何事所累?”

  “小儿女的情孽!”

  韓尚志觸起不久前議婚被自己所拒的往事,不禁脫口道:“老前輩這話是否對晚輩而發?”

  “不老先生”目中奇光再現,向韓尚志面上一繞,道:“韓少俠是否願意幫老夫一個忙?”

  韓尚志一怔神道:“晚輩何事可以為老前輩效勞?”

  “老夫早經立誓,此生已不再涉武林恩怨,想不到因一部‘天都秘錄’而使我子吳由道喪生,‘八義幫’土崩瓦解,除名江湖,遺下孤女小眉……”

  提到吳小眉,韓尚志不由下意識的面上一熱,因為他曾拒過婚議。

  “不老先生”一頓又道:“老夫在極短時間之中,使小眉武功速成,目的在要她復仇興幫……”

  說到這里,又是一頓。

  韓尚志心中漸感不安,他似乎已隱約料到對方所謂幫忙必是有關吳小眉的事。

  不老先生神色微變道:“這事毋須老夫說明,小眉春蠶作繭,無法自拔,竟然要削發為尼,使老夫不能安心歸隱……

  韓尚志一震道:“削發出家?”

  “不錯!”

  “這個……這個……晚輩深感歉疚!”

  “不必,男女愛悅,無法勉強,當初老夫主動議婚,一方面是小眉意向所屬,另一方面是受‘失魂人’之請……”

  韓尚志—顆心不由抨然而跳,他不明白“失魂人”几次阻止自己和東方慧交往,全力攝合吳小眉,用意何在?

  兩道劍眉,不由緊在一起。

  ‘不老先生’聲調一沉道:“所以老夫要請少俠幫一個忙!”

  “請老前輩明示,只要晚輩力所能及?”

  “解鈴還是系鈴人,阻止小眉出家!”

  韓尚志不由大感為難,吳小眉因求愛不遂,絕踞而去。她能聽自己的勸告嗎?自己又如何開口向她勸說呢?當下又轉念想道:“如果自己能使她回心轉意,打消出家之念,把全部精神,寄托在重整“八義幫”的基業上,也許可以稍贖前孽?

  心念之中,慨然道:“晚輩當盡力而為!”

  “如此老夫重托了!”

  “請問小眉姑娘現在何處?”

  “大荒山‘無住庵’門外……”

  “無住庵門外?”

  “不錯,她想求‘大荒神尼’剃渡,老夫已關照過神尼,所以被拒于庵門之外,但她不死心,長跪淹外已經三日三夜!”

  “晚輩曾聽說過‘大荒神尼’功高莫測,人也怪僻絕倫,一甲子之前,以—串‘佛珠令’震懾武林,黑白兩道無不懾服,想不到她還在人間?”

  “不錯,正是她,至今‘大荒山’周圍十里之內,武林人還不敢撞闖!

  “那晚輩此去……”

  “以你的功力,可以闖到庵前!”

  “闖?”

  “不錯,舍此別無他途,‘大荒神尼’怪僻得不近人情,但記住一點先禮后兵,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侍強出手!”

  韓尚志好奇之念大熾,心想,見識一下‘神尼’的武功,也是不虛此生的盛事,當下領道道:“晚輩謹遵教言!”

  “你目前打算……”

  “赴‘鬼堡’索仇!”

  “赴‘鬼堡’索仇?”

  韓尚志雙目精光暴身,殺機隱泛,咬牙道:“是的!”

  “這……”

  “老前輩有什麼指示?”

  “這個老夫不便饒舌,你屆時自知……”

  韓尚志心中頓感愕然,不知“不老先生”的話中,含著什麼蹊蹺?”

  ‘不老先生’接著道:“事不宜遲,遲恐生變,老夫請少俠先赴大荒山如何?”

  “晚輩遵命,由此到大荒山不知如何走法?”

  “由此向北,二百里之外,便是大荒山,群峰聳翠之中,拱峙著一座竭石禿峰,寸草不生,極可辯認,以你的身手,當然無須循道路而行,只消筆直向北,就可到達!”

  “那晚輩立即動身……”

  “且慢!”

  “老前輩還有所示?”

  “跟隨你的兩個蒙面人是否‘黑白雙妖’?”

  韓尚志心中大是欽服“不老先生”的閱歷目力,竟然能一門就能道出“黑白雙妖”之名,當下一點頭道:“不錯!”

  “你與雙妖……”

  “他倆已歸入本派!”

  “令人費解?”

  韓尚志略略的把‘死亡谷”救出雙妖的經過說了一遍。

  ‘不老先生’才釋然道:“原來是這樣,你此去‘大荒山’是否也帶同雙妖?”

  “他倆當然追隨晚輩!”

  “這樣不妥!”

  “為什麼?”

  “雙妖過去的聲名恐怕不會為神尼所容,去了如果貪事的話

  “晚輩可以命雙妖不登‘大荒山’!”

  “這樣最好!”

  “晚輩告辭!”

  “一切重托了?”

  “晚輩盡力而為就是!”

  “記住以禮為先,切勿恃強!”

  “晚輩記住了!”

  當下施了一禮,彈身奔回雙妖所立之處,為了“不老先生”之托,他暫時擱下了“鬼堡”之行,在潛意識中,他有—種對吳小眉贖罪的心理。

  他想,他是在還一筆欠債,而這筆債導因于一個情字。

  這是情債。

  ‘黑妖’道:“掌門人有所見否?”

  “有,一位武林前輩,托我辦一件事!”

  “辦事?”

  “不錯,現在我們馬上到大荒山‘無住庵’!”

  “雙妖同時一震,“白妖”駭然道:“赴大荒山?”

  “昭!”

  “大荒神尼清修之所?”

  “不錯!”

  “掌門人要與神尼為敵?”

  “你知我此去是辦什麼事?”

  “這個弟子……不知……”

  “走!”

  三條人影朝北面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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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荒神尼

  “黑白雙妖”也是數十年前的風云人物,對于“佛珠令主”大荒山無住庵“大荒神尼”當然不會陌生、現在聽說要上大荒山,心中感到極度的不安,但韓尚志是他倆應誓追隨的主人,又不敢追問原因,只好悶聲不響的跟著疾馳。

  不管有路無路,認定北方飛奔。

  王人都具驚世駭俗的身手,奔行起來,直似三縷談煙。

  兩個時辰之后,進入山區。

  越過數重峻嶺之后,只見群峰拱環之中,一座禿峰呈現眼簾。

  除了峰頂有數點綠色叢聚之外,全山堆堆累累,盡是巨石饞岩。

  韓尚志一剎身形,遙指那禿蜂道:

  “想來這必是大荒山了?”

  “黑妖”接口道:“掌門人沒有來過?

  “沒有,這是頭一遭!”

  “弟子昔年曾從此路過,這正是大荒山!”

  “白妖”膽怯怯的道:“請問掌門人來這里辦什麼事?”

  “找—個人!”

  “找人?”

  “不錯!”

  “越過這山脊,距峰腳兩里之外,就是禁區,武林人從不敢涉足輕犯!”

  韓尚志知雙妖心意,冷冷一笑道:“你們膽怯了!”

  “黑妖”急道:“弟子既然應誓追隨掌門人,赴湯蹈火.生死不辭,豈敢露怯!”

  韓尚志端詳了遙遙的禿蜂几眼,道:“你倆在此守候,我一個人上峰!”

  雙妖齊聲道:“弟子不願稍離掌門人!”

  “去辦這事,用不著你倆!”

  “白妖”道:“掌門人單身涉險.弟子難以心安?”

  “這不是涉險,既非尋仇,亦非報怨!”

  “但‘大荒神尼’生性怪僻,犯她禁區,唯恐……”

  “這個你們放心,我自有分寸!”

  “黑妖”誠謹的道:“可否由弟子兩遙遙尾隨,以遇必要之時可以策應?”

  “用不著!”

  “但……”

  “你倆在此守候,無論如何不許妄動,這是命令!”

  “黑白雙妖”唯唯躬身,不敢再說。

  韓尚志見他倆的態度。心中反覺不忍,和聲道:“你們只管安心,不會出意外的!”

  說著展開身形,向禿峰馳去。

  表面上韓尚志平靜如恒,但心中卻不免暗自嘀咕,畢竟他所闖的是被武林人視為禁區的所在,而且此行是否能完成“不老先生”之托,使吳小眉回心轉意,甚難逆料,據“不老先生”說吳小眉已在淹門外跪求了三天三夜,顯見她行心之堅。

  見了她,又如何開口勸說呢?

  韓尚志一顆心巳開始跳蕩。

  剛剛登上禿峰不到十文,只見一塊饞岩之上,端坐著一淄衣老尼,閉目垂簾,法相庄嚴,像一尊石雕的神像。

  韓尚志止住身形,一愕帶道:“難道這老尼就是‘大荒神尼’?”

  心念之中,抱拳一禮道:“請問老前輩是否大……”

  “那是家師!”

  輕輕的四個字,入耳驚心,顯見這老尼的功力造詣已相當駭人。

  韓尚志一窒又道:“請問法號上下?”

  那老尼連眼都不抬一下,語冷如冰的道:“出家人不與俗家人通名道號!”

  韓尚妮不由心中微謾,但他忍住了,“不老先生”再三囑咐要他不可恃強,以免誤事,何況他此來目的只是勸使吳小眉回頭而已,當下又道:“在下有事求見神尼?”

  “家師六十年來,已不見任何人!”

  韓尚志不由暗哼了一聲,心想,分明“不老先生”已見過“大荒神尼”,不然他怎會說已關照神尼拒予剃渡的話,六十年不見人,分明是欺人之談,但他也不便說破,話鋒一轉道:“在下受人之托,來貴庵找一個人?”

  那老尼依然神色不動的冷聲答道:“此間向例不許生人涉足!”

  “在下此來是尋一個人。”

  “施主最好立即回頭!”

  “出家人方便為懷,怎的拒人千里之外?”

  “請立即離開!”

  韓尚志以更冷的聲音道:“在下受人重托而來,豈能就此回頭?”

  “施主還是及早回頭為妙:“

  “如果在下說不呢?”

  老尼白眉微掀,冷哼了一聲道:“貧尼生平第一次見識到有人膽敢在大荒山聖地撒野!”

  韓尚志冷傲之性已發,回敬了一聲冷哼道:“在下以禮相求,見到所尋之人,立即下山?”

  “辦不到!”

  “如此莫怪在下無禮?”

  “施主准備怎麼樣?”

  “上山尋人!”

  “難道要貧尼動手相請?”

  “在下一向有進無退!”

  “那你就闖闖看?”

  “如此得罪了!”

  話落,韓尚志縱身便往上……”

  老尼舉袖一拂,一道罡風,朝韓尚志罩身壓下,勁道之強,令人咋舌。

  韓尚志縱起的身形,被迫回原地,暗付,觀其徒可見其師,這“大荒神尼”的功力,定是罕絕武林。

  “心念末已,只聽那老尼輕喝一聲:“滾:“

  大袖飄拂,又是一道罡風迎面卷來,勢道何止千鈞。

  韓尚志微微一曬,意動功生,“須彌神功”登時流布全身。

  “波!”

  —聲巨響過外,韓尚志身形穩若盤石,那反震之力,卻把盤坐石上的老尼,震得向后一仰。

  驚“噫!”聲中,老尼長身而起,雙目睜處,精光如電,迫視在韓尚志身上,滿面驚怪之色,她似乎做夢也估不到這年青后生,竟有如此駭人的功力。

  韓尚志冷冷的道:“請大師父行個方便?”

  老尼沉聲道:“辦不到?”

  “那在下只好自行上山了?”

  “你敢?”

  “還有什麼不敢!”

  韓尚志功集全身,挪步上闖……

  老尼雙袖交揮,如剪是風,如狂濤膠卷出,激得山石紛滾疾射。

  韓尚志的進勢,再度被阻。

  “大師父一定不許在下登山?”

  “不許,而且還要問你一個闖山之罪”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沖,雙掌……揚,呼呼劈出兩掌,這兩掌挾六成“須彌神功”而發潛勁如山。

  老尼怒哼一聲,揮掌疾迎……

  “波!波!”兩聲如雷暴震,那老尼身形連連幌動,終于立腳不住,退下大石,就在老尼被震下大石的同時,韓尚志—彈身,飛射到十丈之外,再一躍,又上了十余丈!

  “鼠子爾敢!”

  喝話聲中,又是……個老尼阻住去路。

  那身后的老尼,只在轉眼之間,已不知去向。

  韓尚志一打量這阻路的老尼,眉毛灰白,年紀似乎比剛才石上的一個要年青些,但也在六十過外七十不到之間。

  灰眉老尼面罩寒霜,冷冷的道:“施主藝業不凡?”

  “這倒不敢當此謬贊!”

  “施主可知道擅闖大荒山的后果?”

  “什麼后果?”

  “死!”

  韓尚志劍眉一挑道:“這卻唬不倒在下,不過在下受人重托。以禮求見。”

  “大荒山不許任何人涉足!”

  “在下不達目的恕不能回頭!”

  “那你就闖闖看?”

  “如此得罪了!”

  身形一閃,捷逾鬼魅的從斜里向上縱去。

  他快那老尼也不慢,一閃身,又截在頭里,連攻三掌,這三掌快如閃電,挾以觸膚如割的罡風,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心頭一凜,閃身避過,借閃身之勢,反手拍出一掌。

  灰眉老尼身形微幌,不但輕易的避開了這一掌,左手五指如鉤,疾扣韓尚志的腕脈,右手拂向韓尚志胸前各大要穴。

  出手之快,招式之奇,武林中誠不多見。

  韓尚志一翻掌,改劈為拿,反抓對方手腕,左掌一圈,封住門戶。

  變式之速,駭人聽聞。

  灰眉老尼招出無功,收勢疾退三步,呼的又是一掌攻出。

  韓尚志揮掌直迎。

  隆然巨震聲中,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韓尚志心內暗驚,對方竟然接下了自己六成神功的一掌。

  更驚的是那灰眉老尼,因為這一掌她已用了十成功勁,可能,像這樣的高手,是她生平罕遇的。.

  雙方同時一怔。

  灰眉老尼,面色——沉,寬大的僧衣,無風自鼓,眼中神光暴射,雙掌緩緩上提。

  韓尚志不由暗地心驚,不知對方施什麼怪功。當下也把

  “須彌神功”提聚到八成,蓄勢而待。

  灰肩老尼雙掌平胸之后,霍地平推而出,一般撼山栗岳的罡勁,應掌而發。

  韓尚志凝重的雙推掌,發出八成“須彌神功”。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震中,挾以一聲悶哼。灰眉老尼連退五步,面色灰敗,氣喘如牛,額際汗珠滾滾而落。

  韓尚志也感到……陣心悸神搖,退了一個大步。

  灰眉老尼略事喘息之后,驀一咬牙,旋自疾進,雙掌緩緩划出。

  這一划之勢,看似緩慢,但卻快極,而且部位角度,大異武林常軌,使人招架封欄俱感無從,掌間透出的是氣,絲絲有聲。

  韓尚志被迫得連連后退。

  這種掌法,可以說集奇詭之大成。

  蜂間交手,四處都是累累巨石,饞饞怪岩。

  灰眉老尼攻擊如長江大河,滔滔滾滾,綿綿不斷。

  韓尚志這時已退到一堵蒼岩之前,退無可退,他知道不出殺手還擊,今天根本就上不了峰,對方僅是兩個門人,還有神尼尚未現身……”

  心念動處,冷喝一聲:“在下得罪了!”

  一招“魔王叩闕”以十成功勁施出。他自練成了“須彌神功”之后,雖然是從前的老招式,但此際施出,威力可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慘哼聲中,灰眉老尼踉踉蹌蹌的退到一丈之外,口角鮮血長流。

  韓尚志呆了一呆,彈身韓峰頂扑去。

  顧盼之間,已來到距峰頂不及百丈之處,几株蒼松掩映之中,露出一段石牆。

  韓尚志精神大振,身形一緊……

  要然—一—

  —條灰影,划空疾射而來,人影未至,勁風已排空涌到。

  韓尚志不由大吃—驚,他看出這灰影的功力,猶在先前兩個老尼之上,身形一折,凌空划了一個曼妙的孤形,落下地來。

  灰影隨之而落,赫然是——個獨臂老尼。

  韓尚志正待開口.獨臂老尼已冷聲發話道:“施主自恃藝業,擅闖我大荒山,傷我兩個同門……”

  “在下以禮求見,被迫出手!”

  “六十年來,大荒山沒有踏過生人的腳步。”

  “在下受人重托,來此尋人。”

  “不管你來意如何,你已干犯了本庵禁例。”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大師准備如何對付在下?”

  獨臂老尼經面色一沉道:“拿下你聽候庵主發落!”

  “恐怕辦不到?”

  “你無妨試試!”

  試字余音末落,五爪已抓至面門。

  韓尚志心頭大凜,急偏身閃避,毫厘之關,几乎躲不過這一抓。

  獨臂老尼一爪抓空,原式不變,改爪為掌,印向韓尚志當胸,變式之速,令人昨舌,韓尚志心知已無法避過這一掌,念動之中“須彌神功”立起妙用。

  “砰!”

  韓尚志硬承了對方一掌,連退了三個大步,逆血几乎奪喉而出,眼前金星亂冒。

  獨臂老尼被護身神功震得手腕如折,蹬蹬蹬退到作八尺之外,滿面駭然之色。除師父之外,這是他生平僅見的高手。更駭異的是對方年齡看來二十不到,以這樣的年紀,而具這高的身手,確實是武林史上的奇跡。

  這一掌,打得韓尚志動了真火,雙掌一揚,“須彌神功”搖搖拍出。

  獨臂神尼心神一凜,獨臂連圈。

  這一個照面,沒有半絲聲息。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所發八成功勁的一掌,竟然被對方輕輕卸去,一咬牙,雙掌再度揚起,把“須彌神功”凝足十成,俊面之上現出一片異彩。

  獨臂神尼心內清楚,她用了十二成的“貝葉神氣”,才把對方的掌力卸去,但那潛勁,已使她驚出一身冷汗只是韓尚沒有覺察而已。

  就在韓尚蓄勁待發之際一一

  突然,—個清朗的聲音,遙遙傳來:

  “妙玄,速退,這是‘須彌神功’你接不下!”

  韓尚志徒然一震,心知這發話的必是‘無住庵’主“大荒神尼”無疑,聽聲音其人可能還在寺中,奇怪她何以能——語道破自己的武功灰歷?莫非她已練成了“天眼通”?

  那被稱做“妙玄”的獨臂老尼,老臉大變,瞥了韓尚志一眼,一轉身從亂石之間隱去無蹤。

  韓尚志立時運起內力,凝聲向峰頂方向道:“晚輩有事冒沖老前輩,請原諒2”

  “報出你師承門派?”

  “晚輩韓尚志,天南掌門:“

  “什麼,你是天南‘幻魔宮’的掌門?”

  “是的!”

  “嗯……到此何為?”

  “受人之托,到寶庵來找一個人!”

  “找誰?”

  “一個叫吳小眉的姑娘。”

  “你受何人之托?”

  “不老先生!”

  “你就是冷面人韓尚志?”

  韓尚志又是一驚,駭然道:“不錯,正是晚輩:“

  “闖峰之罪看在‘不老先生’份上,不予追究,你下山去吧!”

  韓尚志聞言之下,心火候起,強捺住性子道:“在下已述明來意?”“大荒神尼”的聲音變陰冷,一字一頓的傳了來:

  ‘令你下山!”

  韓尚志再也按捺不住,抗聲道:“在下不是為了受令而來!”

  “哼,你倒倔強得可以,你准備怎樣?”

  “辦完所托之事,立即下山!”

  “你受托辦什麼事?”

  “見吳小眉姑娘之面,親口一談!”

  “貧尼出家之人,不願妄動口舌,你還是下山去吧。”

  “恕難從命!”

  “你別以為。須彌神功’天下無敵?”

  “在下並無此意!”

  “稱不必再見她了!”

  “為什麼?”

  “她不願見你!”

  韓尚志不由一窒,這真是件非常尷尬的事,但他能就此退走嗎?他曾答應“不老先生”盡力而為,同時他深深的感到對吳小眉像是欠了一筆債.他要盡一點心,因為吳小眉出家是為了他呀!一頓之后道:“見不見在下是她的事,在下必須見她!”

  “強詞奪理!”

  “這是本心之論!”

  貧尼同情她的遭遇,已接受她的請求,為她剃渡,所謂佛渡有緣人!”

  韓尚志不由俊面變色,大聲道:“不行!”

  “不行,哈哈哈哈,貧尼雖然旺依我佛,但還有一戒未除!”“那一戒?”

  “殺!”

  韓尚志忍無可忍,怒哼—聲,彈身疾掠,數個起落,已到了庵門之外,只見庵門緊閉,庵門之外的青石板上,跪著一個白衣女子。

  她,正是吳小眉。

  韓尚志登時面熱心跳,久久之后,才進出一句話道:“吳姑娘!”

  吳小眉恍若未聞,依然長跪著不言不動。

  韓尚志激動的再喚了一聲:“吳姑娘!”

  吳小眉情海斷腸,“臥虎山庄”的慘遇,使她決心皈依我佛.青燈木魚,了此殘生,但在她心靈深處,仍理藏著對韓尚志那—片強烈的愛,她做夢也估不到韓尚志會尋上大荒山來。

  一時之間,方寸大亂,那—股被壓抑了的愛,又告蠢然欲動。

  韓尚志的叫喚,像几柄巨錘,重重地敲擊在她業已冷寂了的心板上。

  終于,她援援地站起身來。

  面面相對,韓尚志心頭一震,下意識的向后退了—步。

  他所看到的,是一張憔悴的臉,像一片行將枯萎的黃葉,也像一朵即將凋零的花,短短數月之隔,她完全變了。

  她臉上找不到往昔青春的影子。

  凄怨欲絕的眸子,顯得有些木然,冷冷地注定曾使她斷腸的個郎。

  韓尚志黯然道:“吳姑娘,在下有几句話想和你談談?”

  吳小眉枯槁的面上,掠過一抹難以形容的光彩,她想,難道他已回心轉意?自己是否重這這份被埋葬了的愛。

  心念數轉之后,以一種凄涼欲絕的音調道:“韓相公,你來這里做什麼?”

  “我……我……在下想和姑娘談談!”

  “只和我談談?”

  “是的!”

  “談什麼?”

  “希望姑娘能收回出家之念!”

  “為什麼?”

  韓尚志不由一呆,不知如何啟齒相勸,半晌之后,才鄭重的道:“令祖父‘不老老生’,因令尊所遭慘禍而重履江湖,成全姑娘一身武功,目的是希望姑娘能重探。‘八義幫’基業吳小眉一聽話風,完全不是自己所料的那回事聽他說:“如果你執意遁入空門,不但令祖父傷懷失望,就是令尊在天之靈,恐怕也不以姑娘的行為……”

  吳小眉再次打斷了韓尚志的話道:“韓尚志,你就是為了說這几話而來?”

  “這個……”

  “你說是不是?”

  “再就是在下對姑娘深致疚意!”

  “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

  韓尚志被問得訥訥不能出聲。

  吳小眉冷冰冰的道:“韓尚志,你可以走了!”

  “姑娘,你……”

  “人各有志,不能相強!”

  韓尚志大感難堪……

  就在此刻——

  緊閉的淹門,緩緩訂了開來,門內現出——個鶴發童顏的老尼,雙目神光炯炯,使人心悸神奪,顯現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色。

  吳小眉一轉身,重新下跪。

  韓尚志深施一禮道:“老前輩就是庵主?”

  “嗯!”

  這一聲“昭”其寒如冰,聽在耳里,極不舒服。

  韓尚志蹙住了一口氣道:“老前輩已答應為她剃渡?”

  “不錯!”

  “以老前輩的輩份聲望,不應出爾反爾!”

  “大荒神尼”老臉一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尚志概然道:“老前輩已答應‘不老先生’不為她剃渡!”

  吳小眉忍不住回頭盯了韓尚志一眼。

  “大荒神尼”冷冷地道:“有這回事,貧尼只答應他可以考慮,並未斷然的應許不為她剃渡!”

  “這未免……”

  “貧尼同情她的遭遇,改變了主意:“

  “老前輩可曾想及其他?”

  “出家人不理凡塵俗事,只問有緣無緣!”

  “佛說慈悲,老前輩不嫌……”

  “住口,她本人在淹門外跪求三日三夜,貧尼豈能不發慈悲?”

  吳小眉突然地回頭道:“韓尚志,你可以下山了!”

  韓尚志知道此行已無能為力了,長歎了—一聲回轉身去……

  “慢走!”

  聲音入耳,十分廝熱。

  韓尚志應聲回過身來,一看之下,不由駭莫名的退了三個大步。

  “大荒神尼”身后,站著一個蒙面婦人。

  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失魂人”竟然會在底中現身,確實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大荒神尼”一抬手,道:“妙玄,帶這位女施主到后面去、

  獨臂老尼應聲而出,一把扶起吳小眉進底而去。

  韓尚志只顧望著“失魂人”發呆。

  “失魂人”在此現身,是偶然還是有意?

  “大荒神尼”不疾不徐的沉凝著聲音道:“韓尚志,你身為一派掌門,這私闖禁地,傷人門下,該當如何?”

  韓尚志不虞對方會說出這等話來,聞言之下,不由呆了一呆,這“一派掌門”四個字把他給扣住了,心念一轉,冷冷的道:“老前輩准備如何發落在下?”

  “論輩份,貧尼不能對你出手,但你的行為太過狂妄,使我大荒山三個字在武林之中蒙垢,這樣好了,現在你我憑功力高下來判明是非!”

  韓尚志正中下懷,當他應允“不老先生”上大荒山之時,就已經存了……瞻這前輩異人武學的‘心思,但對方的功力,不知深到何境,万一……”

  想到這里,內心一陣忐忑,凝重的道:“老前輩的意思是要訴諸一搏?”

  “不錯!”

  “生死之搏?”

  “沒有那麼嚴重,判明勝負就可以了!”

  “判明勝負之后,又當如何?”

  “如你勝了,老尼不計你闖山傷人之罪,同時不為吳小眉施主剃渡……”

  “如在下敗了?”

  “履行貧尼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此時言之未免過早!”

  “如勝負不分呢?”

  “你可以平安下山!”

  韓尚志心里大是激動,自己有幸能和這武林異人一搏,實在是快慰生平的事,但万一不敵的話,不知對方將提出什麼樣的條件要自己履行?下當又道:“前輩准備如何賜教?”

  “大荒神尼”略一思索之后,道:“老尼已自誓此生不出庵門半步,現在你我距離大約在五丈之間,各立原地不動,互攻三招,不論用什麼功力,能迫使對方移動為勝!”

  韓尚志不由暗自點頭,五丈之外互攻,如果是——般武林高手,恐怕連勁力都不能通達對方,遑論分出勝負,在這樣的距離較技,的確是全憑真功的實力,絲毫也不能取巧,而且功力懸殊大的話,只能分勝負而不能傷人……

  突地,他想起了無堅不摧的“洞金指”,五丈之內,洞金裂石,現在自己又練成了“須彌神功,如果施之于“洞金指”,其威力豈不駭人聽聞……

  心念未巳,“大荒神尼”開口接著說道:“現在請這位女施主為證人,執行所約!”

  說著把目光掃向“失魂人”。

  “失魂人”。一躬身道:“晚輩敬遵佛諭!”

  閃身出了庵門,站在”—側。

  空氣在平淡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一個是一甲子之前名震武林的異人,——個是奇緣迭遇的不世奇才,這看似和平的賭約,絕對是武林難見的一幕。

  “大荒神尼”面容一肅道:“韓少施主請先發招!”

  韓尚志鎮心懾神,沉聲道:“老前輩先請!”

  貧尼添為長輩,沒有先動手的道理!”

  “如此,晚輩放肆了”

  聲落,“須彌神功”提聚十成,俊面突現異彩,變掌緩緩上提,推出。

  一道平平的勁氣,颯然飄出。

  這看是平淡無奇的一掌,所蘊浴勁,何止万鈞。

  就在韓尚志變掌推出之際,“大荒神尼”雙掌一連三圈。

  一陣郁雷般的輕震響處,“大荒神尼”身形一搖而止。

  十成“須彌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被老尼化解開去,韓尚志不由暗地咋舌。

  “大荒神尼”面色凝聚重十分,她沒有把握能占勝籌。

  “失魂人”身形微見震顫。.

  韓尚志把神功提到十二成。一揚掌道:“請接第二招!”

  雙掌—一翻,再度推出,隱現白氣蒙蒙。

  “大荒神尼”雙袖翻飛,怪異至極的連圈急划,身前漩起了圈圈青氣。

  她已把“貝葉神氣”施展到了極限。

  一青一白勁氣會合。響起……陣霹雷之聲。

  “大荒神尼”的身形,連連幌動.有若風中的殘荷,險險立足不牢,兩道白眉,緊蹙在……起,額角鼻端.微現汗漬。

  兩招巴過。韓尚志未能迫退對方,現在剩下最后——招.如果不勝的話,結果不是和,便是敗。

  在武林中來說.能和“大荒神尼”較技,已經是驚世駭俗的大事,雖敗猶榮,但韓尚志想法不同,他要勝過老尼,因為他已是——派之長。

  勝負擊于這最后一招。

  韓尚志雙掌十指箕張,功聚指稍,他要施展無堅不摧的“洞金指”神功。

  “大荒神尼”日如電炬.照定了韓尚志。又掌橫胸……韓尚志雙手——顫,十縷指風,挾刺耳銳嘯,激射而出。

  就在指風射出的剎那之間,韓尚志心念電似一轉,雙掌突地朝左右一遍……

  他知道“洞金指”挾以“須彌神功”施展,威力必須強猛無倫,對方限于賭約,不能夠動腳步,勢必非死即傷,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不願下這殺手。

  嗤!嗤!連聲,兩扇斜開的庵門,每—邊各射穿了五個透明孔洞。

  “失魂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大荒神尼”面目失色,冷汗涔涔而下,暗宣佛號不已。

  韓尚志一念之仁,放棄了得勝的機會,當下——收勢道:“現在該老前輩出手了!”

  “大荒神尼”肅容道:“少施主當心接招!”

  招字出門,雙掌半推,一道奇強的是風,暴卷而出。

  韓尚志雙掌一圈,用“魔魔掌法”中的守勢部份“卸”字訣,貫以‘須彌神功’,把對方的罡風消卸,但心頭卻震蕩丁一下,身形隨之一搖。

  就在韓尚志圈掌之際一一

  “大荒神尼”雙掌一震,原式再向前推,撼山栗岳的罡勁。緊跟著第一招之后逼出,勢道之強,駭人聽聞。

  韓尚志掌再圈,但覺對方這一掌,勁逾万鈞……

  “大荒神尼”雙掌一推之后,疾向后收。

  “波!”的一聲巨響,韓尚志身形疾擺。

  几乎是同一時間,一道逆旋的罡勁,把韓尚志的身形猛向前吸曳。

  韓尚志估不到對方在同一時間,攻出兩招,一震—吸,身形頓時失去重心,暗道—聲“糟”,身形往前—個踉蹌,雙腳再也無法釘牢,跨出了——個大步。

  “失魂人”微一點頭道:“孩子。你輸了!”

  韓尚志怔在當場,做聲不得。

  他——念之仁,把已經施出的“洞金指”神功,偏向兩側,放棄了獲勝的機會,反勝為負,然而事實已經形成,追悔嫌遲了。按照賭約,他必須接受“大荒神尼”一個條件。

  他無法想像對方將要提出什麼樣的條件?

  “大荒神尼”適時開口道:“少施主,不知你是否認為這比斗不公?”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晚輩沒有這種想法!”

  “那你是承認負了?”

  “當然:晚輩還不至于狡賴!”

  “根據約言,貧尼要提出一個條件由你履行?”

  “請提出來吧!”

  “如果貧尼提出之后。少施主不能履行……”

  尚志立即接口道:“晚輩還不屑為此,武林人一言九鼎。”

  “失魂人”在旁插口道:“晚輩蒙老前輩指定作證人,有監督一方履行條件之權,現在就請老前輩示知條件吧!”

  “大荒神尼”神目如電,一掃韓尚志道:“條件至為簡單,你與吳小眉結夫妻:“

  韓尚志俊面大變,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

  他做夢也想不到“大荒神尼”會提了這樣的條件。

  第—一次,他從天南侍衛之手,救出吳小眉,在旅邸之中,“失魂人”母女化裝為江湖郎中,撮合不遂!

  第二次,“不老先生”為孫女主動提出婚約,又是受意于“失魂人”。

  現在,第三次,又有“失魂人”在場作了證人!

  這不是巧合。

  這是“失魂人”的安排!

  “失魂人”三番兩次。要撮合這件婚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韓尚志下意識的目光投向“失魂人”,但對方以巾蒙面,只露兩眼,他無法看到對方的神情。

  “大荒神尼”徐徐的道:“少施主,怎麼樣?”

  韓尚志心煩意亂,不自覺的脫口道:“辦不到!”

  “大荒神尼”老臉一寒,冷冷的道;“你想毀約?”

  韓尚志再退了—個大步,抗聲道:“請老前輩另提條件,這個……這個,恕無法應命!”

  “貧尼只提一次!”

  “晚輩無法應命!”

  “那你是存心毀諾?”

  “晚輩有難言之隱!”

  “你認為吳小眉配不上你?”

  “不是”

  “那為什麼?”

  “晚輩已經……已經……”

  “已經怎麼樣?”

  “已經把身心交付了另一個女子!”

  “你與她有了婚約?”

  “是的!”

  “可有媒聘?”

  “沒有!”

  “可有父母之言?”

  “這個……也沒有!”

  “那並不防礙貧尼所提條件?”

  韓尚志想到已經人天永隔的金蘭之交東方慧,內心感到一陣刺痛,愴然道:“她已經死了!”

  “死了,那豈不更無所礙?”

  “晚輩已自誓以身相殉!”

  “大荒神尼”面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異色,厲聲道:“以貧尼所知,你與吳小眉又有過肌膚之親,她為了愛你不遂而想永絕紅塵,你對她的一片痴心,難道無動于衷?”

  “事實不容晚輩再作別念!”

  “你知道你已經毀了—個女子?”

  “晚輩深感歉疚,但……”

  “還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韓氏……脈。難道由你而斷”

  韓尚志不由全身—震,的確。他不曾想到這個問題,但奇怪的是“大荒神尼”何以會以這種口吻斥責自己,她已是世外之人?

  當下一橫心道:“難道老前輩要晚輩對死者食營?”

  “失魂人”接口道:“孩子,如果你甘為不孝之人,對死者守義,孰重孰輕,何況你大可以先全孝之后.洱去赴義?”

  韓尚志愴然道:“這豈不令吳小眉姑娘痛苦—生?”

  “這倒未必!”

  “前輩,晚輩斗膽問這是否是前輩作主的預謀?”

  “失魂人”頓時啞口無言。

  “大荒神尼”冷聲道:“少施主,這是賭約!”

  韓尚志憤然道:“以一個女子的終生幸福作賭注?”

  “失魂人”以——種無比慈和的聲音道:“孩子。吳小眉姑娘雖然矢志出家,但她仍是深深地愛著你的,這賭約她不知情,可是她會願意!”

  “前輩—一力撮合,到底為了什麼?”

  “為了你,為了韓氏的香煙后代!”

  “如此說來,前輩與韓門必定有極深淵源?”

  “不錯,極深,極深!”

  “可否請道其詳?”

  “目前還不能!”

  韓尚志困惑的看了“失魂人”一眼,又回到本師道:“今日之事,晚輩實在難以應命!”

  “孩子,我忠告你,敝開賭約不談,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令尊在九泉之下,將不得瞑目,這並非危言聳聽,日后你將噬膜莫及。你自己考量吧!”

  “大荒神尼”袍袖一拂道:“敝庵向不留閣,至于賭約,踐與不踐在于你這掌門人了!”

  說完轉身進寇而去。

  韓尚志望著“大荒神尼”修然而沒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尤其那一句“掌門人”,更覺刺耳。

  武林人一言九鼎,然諾重逾生命,他以一派之長,豈能食言而肥。

  但婚姻並非儿戲.這樣的結果.雙方將痛苦終生。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忍心看一個少女的芳華由你而毀吧?”

  錦尚志行苦難言,進退維谷。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八個宇。深深地困擾著他。

  他十分懊悔在此斗之時。為什麼不以“洞金指”神功擊敗對方,他不忍見對方死傷.反而害了自己。

  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他自己說的.他當然不能毀約。

  他明知道這是—項預謀.但他無話可說,因為他敗了是真的。

  “失瑰人”毫不放松的緊迫著道:“孩子,為人子者,以孝為先。目前,你單只報仇並不算對令先尊有了完全的交代.你明白廠吧?”

  韓尚志咬牙道:“前輩說得不錯,晚輩當前急務是報復血海深仇,生死未交,豈可……”

  “那又另當別論!”

  韓尚志心里恨得癢癢的,但他無法發作,“失魂人”對他的恩惠可說天高地厚。

  “失魂人”曾斷言東方慧不會死,但又力阻自己與東方慧結合,為什麼?”

  她像是冤魂附体般的,一直不會放松過自己,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這樣神秘?”

  “她到底是誰?”

  她說與自己家門有極深淵源,什麼淵源?

  韓尚志被這些問題,困惑得頭皮發炸.不禁脫口道:“前輩為什麼如此對待晚輩?”

  “為你好!”

  “為了晚輩好?”

  “不錯!”

  “何不明告一切。”

  “時機未至!”

  韓尚志深深地喘了……口大氣,道:“今天的事;晚輩不答應是不成的了?”

  “你認為成嗎?”

  韓尚志俯下頭去,半晌無言。

  “失魂人”用手一撫韓尚志的肩頭道:“孩子,單憑吳姑娘那……份痴情,你就該答應下來,我知道你是愛他的,你不否認吧!為了東方慧.你不敢愛她,情愛專—是美德。但你與東方慧永遠無法結合,你固執的結果,將是一場悲劇!”

  韓尚志聽“失魂人”再次提起與東方慧結合是悲劇,不由依然而震,但,他能在心板上抹掉方慧的影子嗎?不能!

  當下愴然道:“前輩所說可能發生的悲劇.是指上代的血仇而言,但我們已有默契……”

  “什麼默契?”

  “仇,不能不報,愛,用生命作為終結!”

  “我老早說過問題不在此處!”

  “那根本就無悲劇發生的可能?”

  “可能.而且是必然的”

  韓尚志毅然道:“縱使可能,晚輩也不願意逃避!”

  “失魂人”幽然一歎道:“孩子,希望你對我,對吳小眉,對神尼老前輩,對令先尊都有所交代?”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摩,大聲道:“我與吳小眉結合,其最終的結果難道不是悲劇?”

  “那是以后的事,事實或許不如你的想像!”

  “前輩的意思是非迫晚輩答應不可?”

  “失魂人”沉聲道:“就算是迫你吧!”

  韓尚志—頓足道:“好,晚輩答應……”

  “你答應了?”

  “是的.但有一個條什!”

  “什麼條件?”

  “請向吳小眉姑娘祖孫盲明。晚輩血仇得報,始談婚娶,婚后三年.晚輩將棄家出走……”

  “失魂人”向后退了一步,道:“三年之后,你要向東方慧殉情?”

  “是這樣?”

  “如果東方慧不死呢?”

  “這個……不可能!”

  “好,我答應你!如此—有為定!”

  “失魂人”突地轉身,面向數丈外的一叢石筍道:“請老前輩現身作主!

  一個,中年書生模樣的人,從石筍之后轉了出來!”

  他正是吳小眉的祖父,蓋代奇人“不老先生”

  韓尚志大感愕然,這更加證明了今天之事,是一項預謀。

  奇怪的是以“不老先生”和“大荒神尼”的輩份名望,居然也聽“失魂人”的擺布,聯合行動,使自己入甕。

  “不老先生”爽朗的一笑道:“孩子,老夫俗慮已消,將從此永謝紅塵了!”

  “失魂人”一推韓尚志:“孩子,禮不可廢。上前大禮參拜:“

  韓尚志暗歎一聲,木然的上前數步,對“不老先生”叩了三個頭,心里說不出這一股滋味到底是甜,是苦,是尷尬,還是枉屈。

  “不老先生”—抬手道:“罷了,孩子,老有一句臨別贈言。令先師‘魔中之魔’與老夫曾有一段香火之情,你繼承了他的衣缽。望你以天南一派的興衰為重,行事個可偏激!”

  這話中,隱隱含著要韓尚志勿為“情”所毀。以負師門。

  韓尚志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他想起。失魂人”在“死亡谷”口曾告訴過自己,現在掌門帝君韋逸民。出賣了天南—派,投靠“天齊教”,“幻魔宮”改成了“天齊分教”,這除逆復派的重任,已放在了他的肩上:,還有三位本門長老,生死下落不明,也必須亟予尋覓。

  還有,天南傳派信物“惡鬼珠牌”,已落入”天齊教”人之于。如果不得回,不但無法取信了本門弟子,更無以對先師在天之靈。

  當下悚然道:“晚輩謹記!”

  “失魂人”嗤的—笑道:“什麼晚輩,該稱孫婿!”

  韓尚志不由面紅過耳。

  “不老先生”對“失魂人”道:“眉儿的事.由你作主了?”

  “失魂人”躬身道:“敬遵台命!”

  “不老先生”轉身下峰,瞬息而杏。

  “失魂人”目送“不老先生”離開之后,向韓尚志道:“孩子,你目前行止如何?”

  “先赴,鬼堡’,然后上,天齊教’一結總帳,取回,惡鬼珠牌’,返天南清理門戶……”

  “好,待你諳事了結,我本人或是小女會送吳姑娘到天南完婚,現在。你可以走了,盼你好自為之!”

  韓尚志像是經歷了—場離奇的夢境,然而這夢還沒有醒,結果如何。殊難逆料,顯得有些遲滯的行了一禮,下峰而去。

  他說不出心里是一種什麼感受。只覺得空洞洞的,茫然而又困惑。

  吳小眉已成了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下了峰,重臨與“黑白雙妖”約候之處,不由感到一震。

  “黑白雙妖”蹤影懼無。

  照理“黑白雙妖”不會無故離開。

  韓尚志游目四顧,一無所見,現場也沒有打斗的痕跡。

  難道,黑白雙妖’背離了自己?

  以雙妖的身手,和過去的江湖中的作為,如果由此而再次為惡江湖的話,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

  韓尚志怔在當地,彷徨無計。

  足足盞茶工夫,仍不見雙妖現蹤,猛地一頓腳道:“如果雙妖真的敢背離自己,為害武林,我非毀了他倆不可!”

  自語聲中,彈身奔出山外。

  兩個時辰之后。官道在望。

  韓尚志身形一緊,扑向官道。

  就在此刻……

  數條人影,由官道的另一端星飛九射而來.韓尚志神目如電,來人雖以極快的速度飛馳.但他已看清了來人是誰,不由脫口高叫一聲:“老哥哥!”

  來人聞聲止步,赫然是八個蓬頭垢面的丐者,當先一個須發如銀,正是丐幫首席長老“南丐”,后隨三老四中。七個丐幫弟子。

  “南丐”歡呼一聲道:“小老弟,是你!”

  “韓尚志悉眉一舒。道:“老哥哥,別來九恙?”

  “還好!”

  “噫,老哥哥面帶重憂.難道有什麼……”

  “小老弟,你沒有聽說?”

  “聽說什麼?”

  “本幫已面臨存亡末日:“

  韓尚志駭然道:。為什麼?”

  “你沒有聽說?”

  “小老弟我已數月不履江湖!”

  “哦!這就難怪了,江湖中—教二幫三會.與我丐門,河井不相犯,‘天齊教’突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吞並各幫會.道遭其殃的是‘八義幫’,‘七燕幫,繼之是,‘兄弟會’‘紅巾會’‘五行會’,先后被迫順服該教。改為‘天齊分壇’。現在,輪到與人無爭的丐門了,小兄弟.這不是末日是什麼?”

  “南丐”說得須發懼張.激動異常。

  韓尚志憤然道:“有這等事?”

  “南丐’’恨恨的道:“丐幫自祖師爺立派以來.從沒有被其他門派覬覦過,想不到本代禍患迭起.五日之前。本幫接獲‘天齊令’,限今本幫五日之內。向該教加盟,否則……”

  “否則怎樣?”

  “丐幫總舵將遭血洗,丐幫弟子,不許在中原立足!”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目射棱芒,面籠殺機.切齒道:“他敢!”

  “南丐”道:“天齊教勢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尤其新近才現身的,‘天齊使者’功力之高.江湖中几無敵手!”

  “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小老弟,聽說天南—派,也已奉該教為盟主,‘幻魔宮’改為‘天齊分教’?”

  “我此間事了,立即赴天南清理門戶!”

  “以小兄弟—人之力……”

  “叛首只韋逸民一人,我相信其他的門下,多數是脅從!”話鋒—頓之后,又道:“老哥.‘天齊令’的限期還有几天?”

  “只存有明天一天!”

  “南丐”身后的三個老丐和四個中年丐者,俱都面現悲戚之容,默不—語。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老哥哥作何處置?”

  “我已傳令調集本門各分舵高手,趕赴白水灘武候詞總舵,丐幫存亡在此一舉了,目前還有一絲希望是敝師叔‘宋鐵拐’能及時現身,或可挽回本門厄運:“

  “為什麼不早早傳訊宋老前輩?”

  “敝師叔因上次假‘血髓髏’禍及本門,認假作真,赴‘鬼堡’理論,敦在‘鬼堡主人’手下,聲言永不再履江湖,根本就無法得悉他的行蹤,何由傳訊!”

  “老哥哥肯讓小兄弟我效勞?”

  “南丐”白眉一掀道:“那當然很好.但恐怕仍難挽回厄運,只有盡人事了!”

  “南丐”尚不知韓尚志已練成“須彌神功”,以他從前的功力而論.確實不見得能獨挽狂瀾。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就如此吧,老哥哥請先行,我會依時趕來!”

  “南丐”點了點頭,帶同七丐疾奔而去。

  韓尚志心里盤算,時間巳不許可他赴“鬼堡”索仇,只好待丐幫事了之后,再回頭奔赴“鬼堡”。

  “黑白雙妖”的神秘失蹤,使他深感困擾,雙妖既然應昔誓言,認自己作主人,又經自己收為天南門下,極不可能改變初衷,背離自己,但人呢?

  以雙妖的身手,當然也不可能遭遇意外?”

  驀地——

  他發現距官道不遠的江邊,停立著一個婷婷玉影,面江而立,只能看見背影。

  那背影是那樣的熟悉。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喃喃的道:“難道是她?”

  于是——

  他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彈身向江邊縱去。

  近身—看,不錯,果然是她——東方慧。

  韓尚志血流加速,宛若觸電似的,全身感到一陣麻木,一顆心几乎跳出腔子來。

  他的唇瓣竟顫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東方慧竟然被“失魂人”說中,她沒有死!

  可是奇怪,韓尚志到了她的身后,她万無不覺察的道理,但她宛如未覺,仍一動不動的面江而立,像一尊雕像。

  江風,吹拂著她的羅衫,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像凌波而至的仙子。

  韓尚志終于進了一聲“慧妹!”

  東方慧嬌軀一震,但是沒有回過身來,也沒有答話。

  韓尚志直覺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尋掌,再叫了—‘聲:“慧妹!”

  東方慧幽幽地一聲長歎,這一聲長歎,使韓尚志心弦為之一顫。隨著歎息之聲,她轉過身來。

  —付憔悴不堪的粉面,驟呈眼簾。

  同樣憔悴的芳容,在剎那之間,浮現在韓尚志的腦海,那是大荒山“無住庵”前的吳小眉。他被迫而訂下妻室。

  韓尚志的心,像被蜂蜜螯了一下,連退了三個大步。

  他將以何言對這生死不論的紅顏知已交代?

  東方慧蒼白的粉面,溶起了一層紅暈。暫時遮掩了她的憔悴,杏目圓睜,一種異樣的光彩,代替了原來的幽怨,—不稍瞬的注視著韓尚志。

  他們不像歷劫重逢的愛侶,他和她之間忽然顯得很陌生。

  他們誰也不再開口,就這樣默默地互相凝注。

  空氣似乎也凝結住了。

  韓尚志緩緩低下頭去,他沒有勇氣再看對方,他做了愛情的叛徒,他無顏再對這把全部感情都交付給他的女子。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之下,似乎彼此可以聽得見對方的心跳。

  無數個問號,跳上了韓尚志的心板———

  “失魂人”為什麼會知道東方慧不會死?難道她有未卜先知之能?

  “失魂人”不擇手段的阻止自己和東方慧結合,一再強調會發生悲劇,難道這悲劇現在已經開始了?

  東方慧在當初何以會失約,讓自己在江邊石上空等兩天?

  她既然不死,難道她父親真的不是屠殺韓張兩家的劊子手?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該失約,入堡不出。那后果是可怕的呀。

  久久之后——

  東方慧開口了,音調中充滿了悲愴的哀怨,顫抖的道:“志哥,抬起頭來,看著我!”

  韓尚志心痛如折,依言抬起頭來,愧言抬起頭來,愧疚使他俊面火般的灼熱。

  當他的目光,再次接觸到東方慧時,禁不住又退了一個大步,他所看到的,是一張帶雨梨花的蒼白面龐,這與他記憶中的她,完全不像一個人。

  他心中有無數個疑問,但愧歉和自責,使他問不出口。

  “志哥,你……”你恨我嗎?”

  “慧妹!我……不……哦: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因為我對你失約:“

  “慧妹,我才該……哦!你說失約,到底是……”

  “我回堡之后,就被家父禁錮起來!”

  韓尚志頓感激動起來,那是他急需要知道的事,栗聲道:“你沒有機會詢問?”

  “有!”

  韓尚志眼睛一亮,向前跨了三個大步,道;“怎麼樣?”

  “家父已二十年不出堡門,這可以說明一切了吧?”

  “二十年?”

  “不錯!”

  韓尚志登時憂喜交加.喜的是東方慧的父親“骸髏”不是自己的仇人,因為韓庄血案是發生在十五年前的重陽日,那自己和東方慧之間,已沒有了仇的阻隔,尤其是大涯茫茫,江湖蕩蕩,何處去覓仇蹤。

  當他再想起已經和吳小眉訂了婚約之時,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志哥,你……怎麼了?”

  “沒……沒有什麼;你被令尊禁閉起來,如何又能出堡?”

  “我偷跑出來,此生……可能不會再進‘鬼堡’之門!”

  韓尚志駭然一震道:“為什麼?”

  東方慧答非所問的道:“志哥,你仍然愛我嗎?”

  韓尚志心中一痛,他想,可能契妹已經知道大荒山的一幕,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神情。但如何解釋呢?他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堅持到底!

  “志哥,你說呀!”

  “慧妹,我心絲毫也沒有變!”

  “你仍然愛我?”

  “是的!”

  “永遠?”

  “是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志哥,我會珍惜你的這一份愛!”

  韓尚志一聽話風不對,急道:“慧妹,你……”

  東方慧慘然一笑道:“志哥,不要問為什麼,你愛我,這就夠了!”

  “慧抹,我……我……實在……”

  “志哥,人生被愛是幸福的,我很滿足了!一切,我們委諸于命運的安排吧!”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了東方慧蒼白得可怕的粉頰。

  韓尚志肝腸寸折,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以贖罪愆。

  “慧妹,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你不會明白的?”

  “告訴我,為什麼?”

  “將來你就會明白!”

  韓尚志俊面起了一陣抽搐,痛苦的道:“慧妹,原諒我……我是被……”

  東方慧把頭連搖道:“志哥,原諒兩個字,應該我來說,唉:“一切都是命運!”

  “慧妹……”

  “志哥,坐下來!”

  東方慧就身邊的一塊大石,坐了下來又道:“志哥,靠著我!”

  韓尚志木然如痴的移身上前,緊依著東方慧坐下。東方慧嬌軀—偏,倒在韓尚志的懷中,韓尚志本能的用手臂圈著她。

  “志哥,記得江邊大石—上,我們義結金蘭,那時,我是小叫化……”

  “我不會忘記!”

  “記得你落入‘天齊教”之手,以‘龜息大法’假裝死亡。我為你收屍建墓,志哥我真願那是真的,此刻我們不已同穴而眠了嗎?”

  “慧抹,你……”

  “志哥你被假‘血跳樓”打落絕谷。我跟著躍下,然而我們奇跡似的沒有死!”

  “慧妹,這些記億是不會磨滅的!”

  “可是,志哥,我失望了!”

  韓尚志戰栗了,東方慧的話,像是沒有倫次,難道她心神已經失常?這太可怕了。

  “慧妹……你……需要休息!”

  “不,我很好!”

  “慧妹,你的話使我心碎!”

  “志哥,時間會帶走一切!”

  驀在此刻——

  一陣輕微的破風聲,倏告傳來。

  兩人同時驚覺,站起身來,一個人影,停身在五丈之外。

  東方慧面色慘變。

  來的是一個長發紛披的怪人。

  韓尚志一看來人形貌,心頭陡地一震,他想起這怪人正是自己以“痛神”的面目,闡“鬼堡”之時,所見的那口發哇哇怪聲的人。

  “慧妹,他是誰?”

  “我小師兄!”

  “小師兄?”

  “是的,他是一個啞吧,不會說話,但卻靈慧無比,平時從不離堡……”

  “你知道他的來意?”

  “當然是奉家父之命,追我回堡!”

  “我打發他走?”

  “不,志哥,願你珍重,我……走了!”

  聲落,人已彈身而起,最后兩個字,已不成聲。

  韓尚志急聲道:“慧妹,別走我還有……”

  東方慧充耳不聞,和披發怪人,飛瀉而去。

  韓尚志木立在那塊石頭上,茫然不知所措,他想阻止她,但他的腳沒有移動,東方慧閃爍的言詞,凄怨的表情,使他心亂如麻。

  他有許多話要說,他要向她解釋,仟悔,然而她走了!

  ——縷淡淡的,幻滅的悲哀,襲上了心頭,他直覺的感到她變了,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但看樣子原因似乎不是由于自己和吳小眉的婚事,這僅是几個時辰前發生的事,她決不可能知道。

  那為了什麼呢?

  什麼原因使她變成這個樣子?

  莫非她在欺騙我?

  為了不讓我向她的父親索仇,而故意如此?父女天性.這極有可能!

  她說她父親已二十年不出堡門,可能嗎?十五年前,她的年紀不到三歲,難道就憑她父親的……句話,否定了這血海深仇?

  屠殺現場的“血骷髏”標記,難道是假的?

  想到這里,不由一頓足道:“這是謊言,也許她被蒙在鼓中,根本不知情,這個迷必須揭開,丐幫事了,我立刻赴鬼堡!”

  心念之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彈身上了官道,朝丐幫總舵白水灘“武候詞”方向疾奔而去。

  日薄西山,白水灘“武候嗣”被—層慘霧愁云所籠罩。

  丐門自掌門人以下,數在二百余的高手,分散的嗣內外,每一個人的面上.都帶著悲憤而緊張的神色。

  今天是“天齊令’’最后—一天限期,在一個時辰之內,如果丐幫仍不加盟“天齊教”的話,—場血劫,勢所難免。

  首席長老“南丐”,緊伴著掌門人而立,白眉深鎖。

  靜寂,死—般的靜寂!

  像是末日的來臨。

  靜寂之中透著緊張,緊張之中泛著恐怖。

  “天齊教”能在短短的時間中.使二幫三會俯首稱臣,要想摧毀丐門,並非是件難事。

  一場血腥的屠殺,即將展開。因為丐門已決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日落了,明月高升。

  二百余丐門高手,環列在嗣前的廣場,居中坐著的是丐幫掌門和六長老。

  氣氛顯得肅穆和悲壯

  突然———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黑衣人鬼魅般的飄落場中,無聲無息,這一份身手,的確令人咋舌。

  丐幫掌門和六長老,同時起立。

  所有在場的丐幫高手,齊感心頭—震。

  空氣在黑衣入現身之際,驟呈緊張。

  來人身著黑袍,胸繡日月星辰的圖案,身軀偉岸,濃髯繞頰,目射駭人厲芒,環視全場—周之后.口中發出一聲冷笑,一:揚手,兩指夾著一面手掌大的銀牌,映著月色,閃射刺目寒芒,牌上樓著日月星辰的圖案。

  眾人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天齊令!”

  緊接著,破空之聲又傳,八條人影,星瀉人場,一字式排在黑袍人身后,赫然是八個手執長劍的黑衣勁裝漢子。

  黑袍老者,聲如暴也似的道:“天齊使者司馬宏,請丐幫掌門接令!”

  場中起了一陣騷動,無數雙悲憤的眼光,全投射在場中九人身上。

  丐幫掌門身軀一震,沉聲道:“無人可以命令丐幫!”

  “天齊使者司馬宏”冷哼了一聲道:“掌門人已決定不加盟本教?”

  “本幫自祖師立幫以來,與各門派井河不相犯!”

  掌門人知道違抗‘天齊令’的后果?”

  丐幫掌門激動的道:“本幫不作瓦全之想!”

  “掌門人要三思?”

  “用不著了!”

  “天齊使者司馬宏”一收手中令牌,嘿嘿一陣冷笑道:“如此本使者要執行教主聖令了!”

  適時,一個中年丐者,匆匆奔入,向掌門人一曲膝道:“本舵已被包圍!”

  掌門一揮手道:“知道了,下去:“

  中年丐者,應聲退下。

  “天齊使者司馬宏”身后的八個劍士,突地轉身,站成了一個半月形,面對左右后三個方向。

  殺機頓時彌漫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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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5 00:09: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獨挽狂瀾

  上集書中,白水灘“武候嗣”,丐幫總舵劍拔駑張,一場血劫,即將展開。

  “天齊使者司馬宏”目射駭人棱芒,有若電炬般直照在丐幫掌門面上。

  暴喝聲中,六長老之二,雙雙搶步而出,扑向司馬宏。

  司馬宏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雙掌分擊而出。

  慘號聲中,兩條人影飛瀉而出,酒下一片血雨。

  所有在場中的丐幫高手,不由心膽俱寒。

  “天齊使者司馬宏”舉手投足之間,便毀去兩個丐幫長老,這種功力,確屬核人聽聞,准此而論,今日在場的,沒有半個是他的敵手。

  “南丐”須發怒張,悲壯的向掌門人道:“如果天亡丐幫,人力無法挽回,老化子先走一步!”

  聲落,邁步出場。

  司馬宏冷冷的道:“閣下就是丐幫首席長老‘南丐’?”

  “不錯!”

  “以閣下在.丐幫中的地位聲望,是否需要考慮一下,本使者給閣下最后一個機會,在未下令血洗總舵之前……”

  “南丐”厲聲道:“天齊教妄自尊大,條毒武林,末日也不會太遠!”

  “閣下太不識時務了?”

  “廢話!”

  “天齊使者司馬宏”突地仰天一陣狂笑,笑聲如百雷齊震

  八名天齊劍手,在司馬宏笑聲起時,各大吼—聲。扑向四周的丐幫高手。

  一場血劫,終于展開了序幕。

  “南丐”怒嘯一聲,掄掌攻向司馬宏。出手就是八掌,這八掌在悲憤填膺之下,挾以畢生功勁而發,銳不可當。

  司馬宏竟然被迫退了三步之多。

  就在‘南丐’八掌攻完的瞬間,司馬宏杰杰怪笑—聲.出手攻出三招。

  慘哼聲中,“南丐”口血飛進,踉蹌后退。

  司馬宏期身上步,揚掌……

  “敢爾!”

  喝話聲中,四處老連同掌門人,齊齊扑出,合攻司馬宏。

  場內外———

  暴喝聲,

  悶哼聲,

  勁風激撞聲,

  金鐵交鳴聲,

  慘號聲,

  交織成了—首瘋狂的樂章。

  八個天齊劍土,俱具罕絕的身手,劍芒閃處。必有人跟著倒下。

  司馬宏揚起的手掌就勢……划,呼的——掌劈出.—道撼山栗岳的勁氣,匝地卷向扑來的四長老和丐幫掌門。

  轟然巨震聲中,四長老和掌門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南丐”—抹口血,狂吼一聲。形閻瘋虎般的再度扑上。

  “老要飯的,本使者先成全你!”

  喝話聲中,司馬宏招出如電。

  又是一聲慘哼,“南丐”被擊飛丈外。

  四長老目眥盡裂,亡命般扑出,四根打狗捧,有如四條攪海孽龍。

  司馬宏雙掌十指箕張,——划一扭,四根打狗棒竟然被他左右各二的抄在手中,一振臂,四長老齊齊發出一聲悶哼,撒手踉蹌而退。

  就在四長老一退之間——

  司馬宏身形一旋,雙掌曲指如鉤,罩身抓向丐幫掌門。

  眼看丐幫掌門,決然逃不過這閃電一抓……

  就在此刻——

  一聲冰冷的喝聲,透過瘋狂的廝殺聲浪,傳人每一個人的耳鼓:

  “住手!”

  聲音不大,但卻入耳如割,每一個在場的高手,都感到一陣心悸神搖。

  駭電奔雷般的聲浪突然而止。

  “天齊使者司馬宏”心頭巨震,霍地收勢回身……

  一個俊美冷漠的少年,正好與他照面,那冷電般的眼神,使他心神——顫。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這突如其來的少年身上,丐幫部份高手,登時面現喜色。

  司馬宏方才以狂笑之聲,傳達屠殺的信號,但卻不見外圍埋伏高手的動靜,心中正自狐疑,現在這少年一現身,頓感事態不妙,當下暴喝—聲道:“小于報名上來?”

  那少年冷笑一聲,用手朝近身的一個天齊劍手一指……”

  ——聲慘號,破空而起,紅光進現,那劍手仰面裁倒,胸前血泉仍狂噴不止。

  司馬宏臉色大變.脫口道:“你是冷面人?”

  “不錯,還算你有見識!”

  這突如其來的少年,正是韓尚志。

  司馬宏眼中凶光一閃,沉喝如雷道:“冷面人,你要趟這場混水?”

  “哈哈哈哈,混水,本掌本人正要殺盡你們這批魔崽子!”

  “掌門人.嘿嘿!你所掌何門?”

  “天南派!”

  “嘿嘿嘿嘿,小子,天南派三個字已自武林之中除名了!”

  “從武林除名的該是“‘天齊教’而且為時已在不遠!”

  “痴人說夢!”

  “本掌門人今天饒你不死,讓你能親眼看到!”“就憑你,可惜本使者氣另小,今天就不放過你:“

  韓尚志不屑地冷嗤了一聲,撮口一聲輕嘯。

  嘯聲甫落,只見人影閃幌,來往如梭,頃刻之間,無數的黑衣屍首,疊成了一座小丘。

  司馬宏一看之下,不由亡魂大冒,其余七劍士,更是魂飛天外。

  韓尚志用手一指屍堆道:“司馬宏,這是你帶來的婁羅吧,你自己數數看,一百二十個,差不差?”

  司馬宏凶光暴熾,厲聲道:“冷面人,本使者要把你挫骨揚灰!”

  “憑你還不配!”

  原來韓尚志抵達之時,發現丐幫總舵已然被圍。于是展開了絕世身手,把圍在詞外“天齊教”一百二十個高手,悉數點了死穴,然后如夜宵蝙蝠般飛身人嗣,正好逢上各長老和掌門人危機緊迫,當即匆匆地囑咐了守在詞外的丐幫弟子几句,適時現身,所以才會演出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司馬宏功敗垂成,無法完成使命,而且帶來的手下.全軍皆墨,不由肝膽欲炸,咬牙切齒的道:“不配你就試試!”

  試字方落,呼呼攻出三掌,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不閃不避,雙掌迎著來勢,緩緩推出。

  ——聲天崩地裂的巨震起處。司馬宏蹬蹬退了五個大步。

  勁氣鼓蕩如怒海鯨波,五丈之內的旁立高手,鼻息皆窒,紛紛跌跌撞撞的退了開去,一個個面目失色,七個天齊劍手,更是束棘不已。

  所有的在場的丐幫高手,算是開了眼界,昨舌不已。

  “南丐”忍不住高喊一聲道:“小兄弟,痛快!”

  “天齊使者司馬宏”臉上唳氣全消,代之的是駭極之色,他做夢也估不到對方的功力較之傳言中的更可怕,簡直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韓尚志面籠恐怖殺機,向前逼近數步,寒聲道:“用你的口,寄語你們教主,不日本人將赴‘連環套’結算總帳,我說過饒你不死,你可以走了”

  司馬宏豈肯甘心如此退走,暴喝一聲道:“冷面人,少發狂言,接招!”

  雙掌一輪。一口氣疾攻八招之多。

  招式厲辣奇詭,盡是武林罕見之學,韓尚志不由被迫得了五尺之多。

  司馬宏得理不止,緊接著又是五招出手。

  七個天齊劍手,乘機揚劍出手。

  怒喝備處,丐幫高手之中,電疾扑出二十几條人影,分別截住天齊七劍手,混戰再度展開。

  就在司馬宏第五招攻出之際——

  韓尚志身形—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斜飄三尺,右手五指一屈一伸。

  慘哼隨之而起。

  司馬宏連連倒退,右臂虛軟下垂,半邊身体,已被鮮血浸透。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司馬宏,本人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走吧,遲就不及了!”

  司馬宏自知耗下去,決難幸免,狠毒的朝韓尚志投了一眼道:“冷面人,后會有期!”

  一彈身,倏忽而逝。

  場中的七個天齊劍手,見為首的已然離開,那敢戀戰,互相打了一個招呼,劍芒打閃,迫退聯攻的對手,彈身向屋外射去……”

  “你們得留下!”

  隨著這一聲冷喝、刺耳的慘嗥聲,連連響起,七條彈起的人影,如被擊中的鳥儿似的飛墜下地。.丐幫掌門包超上前來,一抱拳道:“韓掌門人對本幫之賜,本幫將永志不志!”

  韓尚志還了一禮道:“掌門人言重了,敵愾同仇,本派也是受害者之一。”

  “南丐”的口須上,血痕猶新,搖幌著站起身來,歡然道:“小兄弟,到后面陪我這不成才的老哥哥談談,我知道你不耐那些俗禮!”

  韓尚志向丐幫掌門告了便,隨“南丐”到后殿而去。

  這邊,各執事人等,忙著傳令清理現場。

  一場惡風暴雨,算是過去了。

  后殿,一間小廂之中,韓尚志與“南丐”相對而坐。

  韓尚志划眉一理道:“老哥哥傷勢不輕?”

  “南丐”哈哈一笑道:“万千之幸,小兄弟拯我丐幫免于土崩瓦解,這些微之傷,算得了什麼!”

  韓尚志忽地想起几件事來,忙道:“老哥哥。我有些事拜托!”

  “哈哈,什麼事說吧,即使要我這顆化于頭,也可以馬上辦到!”

  “沒有這麼嚴重!”

  “什麼事?”

  “丐幫耳目遍天下,我想找几個人!”

  “是些什麼人,你說說看?””

  本門有三位長老,在——次擠戰中失散,不落不明……”

  “這個……本幫各分舵弟于均有人在此地,我馬上找人查詢!”

  “還有!”

  “誰?”

  “黑白雙妖!”

  “南丐”心頭一震道:“什麼?”

  “黑白雙妖!”

  “失蹤已近一甲子的那對魔頭?”

  “不錯!”

  “這可就……”

  韓尚志立即把收雙妖為門下以及雙妖出身說了一遍,“南丐”這才恍然,白首連搖道:“丐幫弟子,全力探查就是!”

  “還有一件事請教?”

  “說吧,別酸溜溜地說什麼請教不請教:“

  “武林中有一位專門弄毒的叫,万毒祖師’,這人可在人世?”

  “你問這干嗎?”

  “黑白雙妖所中的,易形毒果’之毒,普天之下,只有他—人能解!”

  南丐’沉吟了半響之后,才道:“可能還在人世!”

  “可能?”

  “只能這麼說,因為算起來這‘万毒祖師’已是百歲開外的人,二十年前、我曾聽人說有人發現這老毒物隱居在‘毒池’之中……”

  “毒池?”

  “你沒有聽說過這地方?”

  “沒有!”

  “這‘毒池’方圓不過半畝,位置在大諒山黑谷之中,池水天生含有劇毒,人畜稍沾即死,話雖如此,我老化子也沒有親眼看過,實情如何,不得而如!”

  韓尚志駭然道:“万毒祖師縱使万毒不侵,也不能住在池水中呀?”

  “有人見他入池而沒,究竟是什麼回事,我老化子無法回答你。”

  “江湖中有個‘毒君余化’,不知是否‘万毒祖師’的傳人?”

  “不是!”

  “不是?”

  “余化原來只是個江湖無名小卒,二十年前,不知在何處獲得了一部毒經,而博得了毒君之號,雖名毒君,但成名之后,卻無甚大惡:“

  “他已投入‘天齊教’下!”

  “這不足為奇,‘天齊教’主,要遂其君臨天下的野心,盡量羅網三山五好奇才異能之輩,充實他的力量,目前武林中除了各大門派之外,唯—沒有被該教吞並的,只剩下本幫而已!”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天齊教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如讓該教羽翼豐滿,整座武林將全部改觀!”

  “末見得!”

  “小兄弟,你太自負了?”

  韓尚志不禁面孔一熱,“南丐”,似已覺察,接著又道:“小兄弟,俗語說獨木難支大廈,目前最上之策是小兄急速赴天南,清理門戶,接掌天南—派,—方面可以挽救許多不願附逆的忠貞門人,另一方面,這是—股極大的力量,可以有助于摧毀‘天齊教’,本幫全力支援你的行動!”

  韓尚志不由自主而震,老哥哥的話,深深地訂入了他的心坎,不錯,如果讓韋逸民例行逆施,一些忠貞門人,勢將難以存話,天南一派的元氣,可能由此而奪喪,但他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不禁眉鋒一皺道:“老哥哥的話不錯,但目前有困難!”

  “南丐”一拍胸脯道:“什麼困難,你說……”

  “第一、知道我確實身份的,只有進中原的本派,‘元老院’十大長老之中的五位長老,但五長老已有兩位不幸喪生,另三位下落不明。第二、掌門信符‘惡鬼珠牌’已落入,天齊教’之手,就無法取信于本派弟子!”

  “南丐”面色一沉道:“這是件難事,要想由‘天齊教’取回‘惡鬼珠牌’,不是件易事?而且……”

  “怎麼樣?

  “天南現任臨時掌門韋逸民,既然已經投入該教,把‘幻魔宮’改成了‘天齊教’,這信符可能已落人韋逸民之手,那樣他可更有效的統馭門下?”

  韓尚志聞言色道:“那確有可能,該牌是本門聖物,持牌人便是至尊,這……問題相當嚴重!”

  “小兄弟稍安毋躁,等我問問看!”

  說著,一擊掌。

  一個中年丐者,應聲而入。“長老有何諭命?”

  “傳我諭命,立即命值日弟子查詢是否有各舵弟子得悉天南‘幻魔宮’三位長老的行蹤去跡,速來稟報!”

  “遵法諭!”

  中年丐者,施禮而退。

  韓尚志心內頓時惶急起來,事情確實可慮,自己受師父“魔中之魔”遣命,重整門戶,如果弄得無法收拾的話,豈不成了師門罪人。

  工夫不大,那中年丐者,報名而人。“啟稟長老,執事弟子陣民回令!”

  “怎麼樣?”

  “天南三長老是否身著錦袍,手持鬼頭杖!”

  韓尚志不由精神大震,脫口道:“不錯:“

  “南丐”點了點頭向執事陳民道:“說下去!”

  “三天之前,怒江分舵舵主一行,曾發現上述三位長老奔行在天南道上!”

  “好,下去!”

  韓尚志大感駭然,三長老為什麼要回奔天南,這不是去自投羅網嗎?韋逸民豈可輕易放過他三人,還有留在“元老院”的另五個長老,生死更成問題,他本打算先赴“鬼堡”索仇.然后上“連環套”取回“惡鬼珠牌”再趕天南清理門戶,這一來,原計划完全推翻。

  他身為天南一派的繼承人,豈能坐視門中長老去投火,同時三長老回返天南,這一點頗費猜疑。

  “南丐”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小兄弟,作何打算?”

  韓尚志沉重的道:“目前只有馬上赴天南,希望能在途中追上本門長老!”

  “老化子可惜傷重無法同行……”

  “不敢有功,老哥哥療傷要緊!”

  “我還派部份弟子隨行!”

  “不用了,盛情心領!”

  “什麼話,你對丐幫……嘿!老化子不說感恩的話……”

  “老哥哥,小兄弟我立刻起程!”

  “謝謝老哥哥!”

  “至于‘黑白雙妖’的下落,我再傳令本幫弟子,加意打探不久必有以報!”

  韓尚志立起身來道:“小兄弟就此告辭!”

  “還有……”

  “老哥哥還有話說?”

  “怒江分舵,耳目兼及天南,如果有事,可以令該分舵傳訊或效勞。我再吩咐分舵主一聲,要他曉諭所屬,隨時聽候差遣,這面竹牌,你帶在身邊!”

  “小兄弟我記下了,老哥哥珍重!”說著雙手接過竹牌。“願你順風!”

  “再見!”

  韓尚志離開丐幫總舵所在地的武候嗣,踏上官道。

  遠遠傳來數聲雞啼,天將破曉。

  晨星寥落,曉風拂面,韓尚志展開身形,順官道向南疾馳。

  奔出不及三里,曉色迷蒙之中,只見一條鬼魅般的人影,橫阻當道。

  韓尚志心里微感——震,猛然剎住身形,定睛一看,不由脫口道:“姑娘。是你!”

  這阻路的,正是那神出鬼沒的“有心人”。

  “有心人”脆生生的一笑道:“不錯,是我!”

  “姑娘意欲何往?”

  “等你!”

  韓尚志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等在下?”

  “是!”

  “姑娘怎知在下會在此刻,由此道而來。”

  “非常簡單,官道只有—條,如果兩個人分在官道的兩端守候,是不是必然有一人會和你碰頭?”

  “如此說來,是兩個人在等待在下,那另一位是誰?”

  “這你就不必問了……”

  韓尚志劍用一緊道:“姑娘等候在下,必有要事?”

  “當然!”

  “請問……”

  “你現在到那里去?”

  “天南!”

  “那對極了,如果遇不上你,后果不堪設想!”

  韓尚志大吃一驚道:“為什麼?”

  “另一個冷面人’,持著天南—派信物‘惡鬼珠牌’,率高手三十名,直赴天南去取代韋逸氏的位置,而且還有貴派三位長老隨行……”

  韓尚志茫然不解的道:“另……個,‘冷面人’?”

  “不錯!”

  “天下有几個冷面人?”

  “一個!”

  “那在下就不懂姑娘所說的話了。”

  “天齊教為了要並吞‘幻魔宮’,以一個‘天齊使者’,喬裝你的面目,持著‘惡鬼珠牌’,赴‘幻魔宮’接替韋逸民的位置……”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駭然道:“有這樣的事?”

  。有心人”冷笑一聲道:“難道我會騙你不成?那喬裝你的‘天齊使者’,叫程威遠!”

  “姑娘說還有三位天南派的長老和二十名高手隨行?”

  “不錯,三個長老的名字是屠一飛,洪八牧,沙仁和,他們奉著另一個你回天南,名正言順的清理門戶……”

  “難道三長老連真偽都分辨不出來?”

  “天齊教有的是奇才異能之士,易容之術,巧奪造化,恐伯你自己都難以辯別!”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殺機沖胸,恨聲道:“該殺!”

  “誰該殺?”

  “天齊教主以下都該殺!”

  “閒話少說,那假冒你面目的‘天齊使者’和三長老,上道已有三天,此去‘幻魔官’以三位長老的身手。七天可達,你遲了三天,可能已追之不及!”

  韓尚志心想,老哥哥“南丐”已飛訊傳令,由丐幫弟子設法阻滯三長老的行程,現在既然還有“天齊使者”隨行,恐怕阻止不了,自己如果以全部功力,晝夜兼程,也許能在他們抵達“幻魔宮”之前迫上。

  “姑娘何處得來的訊息?”

  “這你不用管了,反正我是為了告訴你這消息而來!”

  “如此謝謝姑娘傳訊,在下立即趕路!”

  “請吧!”

  韓尚志抱了一拳,彈身疾起,如一道輕煙般飄掠而去。

  “有心人”望著韓尚志的背影,沉重的歎了一口氣,揭下面巾,露出一付絕世姿容,掏出羅帕,輕輕在眼睛上擦了几擦

  他為何傷心落淚?沒有人知道。

  略略一頓之后,消失在破曉的蒙蒙天色之中。

  且說韓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極限,不分晝夜的向天南方向飛馳,這種速度,落在一般武林人眼中,几乎疑是鬼魅。

  第三天時未近午,他已趕到距“幻魔宮”不及三百里的“石門集”。

  “石門集”也就是丐幫“怒江分舵”的所在地。

  但,三長老一行的蹤跡,卻杏如黃鶴。

  韓尚志心里焦灼万分,看情形是無法追及的了,如果讓他們先行進人“幻魔宮”那冒充自己面目的“天齊使者”,手中持有本門聖物“惡鬼珠牌”,憑此牌不但能證實他的身份,而且對本門所有的人,掌握了生死大權。

  自己遲了一步,事情可就要大費周章了。

  信步走人一家叫“迎客居”的小灑店,—一方面稍事打尖,另一方面籌思對付之策,酒足飯飽,仍然一籌莫展。

  調轉筆尖,先把天南三長老—行的行蹤,略作交代。

  那日韓尚志得“有心人”傳訊,五長老被擒,正在押赴‘天齊教’的途中,韓尚志匆匆趕去,營救,與天南暫代掌門帝君韋逸民等,展開了一場生死之搏。

  韓尚志傷在韋逸民“般若神掌”之下。

  五長老二死三傷。

  “混世魔王”突然現身,驚走了韋逸民一行,並救走韓尚志。

  首席長老屠一飛,三長老洪八牧、五長老沙仁和,在埋葬了申天豹和陸少丹二長老之后,也離開了現場。

  三長老數月奔馳,對于掌門師兄的生死下落,一無所悉,灰心喪志之余,又聽到韋逸民出賣天南一派,“幻魔宮”改為“天齊分教”,仍由韋逸民任分教主。

  眼看天南一派,就此在武林之中除名。

  三長老懷著孤臣孽子之心,奔回天南,意欲號召忠貞弟子,清理門戶。

  就在返回天南途中,掌門師兄韓尚志突然現身,還率領了二十個勁裝武士,據說是新近收歸門下的。

  三長老自是喜從天降。

  掌門師兄又出示“惡鬼珠牌”。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行奪回,此來也是急著清理門戶,這更符合了三長老的存心。

  當然,三長老做夢也估不到這掌門師兄是假的。

  在言語行動上,有令三長老起疑的地方,他都詭詞掩飾過去,三長老深信不疑。

  一行人抵達“石門集”、“怒江分舵”的弟子。已得總舵飛訊傳令,立即趨迎,並恭謹的聽候差遣。

  這一著,大出一行人意料之外。

  易容假扮韓尚志的“天齊使者程威遠”,認為丐幫已加盟“天齊教”,所以這必是教主的安排,當下不動聲色的接受丐幫“怒江分舵”的支援。

  回筆再說韓尚志久思不得計,悻悻地出了酒店。

  甫出店門,身側突地傳來一聲驚“噫!”

  韓尚志微感一震,只見一個蓬頭垢面,鶉衣百結的老丐、從自己身前匆匆而過。不由心中一動,想起老哥哥“南丐”臨行囑咐自己的話,暗道,何不向丐幫中人打聽一下情況?

  心念動處,暗暗尾綴在那老丐身隨,不疾不徐地追去。

  顧盼之間、出了鎮集、眼前是—片荒野。

  韓尚志正待出聲相詢……

  那老丐突地回身。一躬身道:“此地魔宮耳目眾多,在事情尚未妥當之前,請掌門人還是隱秘行蹤為止!……”

  “本主廟?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老丐驚疑万狀的退了一個大步,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韓尚志—看,事情大有蹊蹺.忙自懷中掏出“南丐”所贈的竹牌,朝掌心里一擺,沉聲道:“閣下識行此物?”

  那老丐依然躬身道:“這是本幫長老信符,掌門人……”

  韓尚志訂斷了對方的話道:“你所說的本主廟是什麼回事?”

  老丐愕然道:“掌門人不是和貴派長老等在廟中策划清理門戶的事嗎?”

  韓尚志恍然而悟,急道:“那掌門人是假的,易容冒充本人,群情不及細說,你只說本主廟在何處?”

  那老丐呆了好半響,才朝市集的東端——指道:“本主廟就在那楓林之內!”

  韓尚志迫不及待的彈身便朝那片楓林縱去。

  身方入林,人影幌處,兩個勁裝漢子已扑近身前,低聲喝道:“來人止步!”

  待看清來人的面目之時,兩勁裝漢子面色大變,齊齊驚呼一聲,轉身就要……

  “回來!”

  韓尚志冷喝一聲,單掌—伸—縮。兩個勁裝漢子,被一股絕大的吸力,吸得踉蹌側轉,登時亡魂盡冒,心膽皆寒。,

  真正的“冷面人”,竟會在此地現身.確屬不可思議。

  在求生欲的支使下,兩壯漢亮出了兵刃。

  韓尚志臉籠恐怖殺機,目身懾人奇芒,冰寒至極的道:“你倆是天齊教下?”

  兩壯漢中的一個硬起頭皮道:“不錯!”

  “死有余辜!”

  兩壯漢一挽手中劍……

  韓尚志手指一彈,兩股銳風,電疾射向兩壯漢的死穴,他為了不驚廟內的人,所以不用其他掌指的功夫。

  兩聲低沉的悶哼起處,兩壯漢撒劍裁例,登時喪命。

  韓尚志用目一陣后掃,然后捷逾鬼魅的飄身上了廟屋。

  正殿之內,“天齊使者程威遠”,以天南掌門的身份,居中雨坐,三長老坐在一側,殿外回檻之上,十余個勁裝漢子分列兩旁。

  突然——

  兩個藍布長衫老者,疾奔而入,逕趨殿中,單膝一屈,齊聲道:“弟子參見掌門人!”

  程威遠大刺刺的一擺手道:“免!”

  藍衫老者之一意態激動的道:“元老院五長老被囚殿底地牢,無法傳訊,其余門下弟子之中,有絕大多數願效忠掌門,只有少數是韋逸民死黨,但不足為慮!”

  “我等抵此的消息,宮中是否得悉?”

  “這倒不會!”

  “好,下去,在殿外待命!”

  兩藍衫老者躬身退出。

  程威遠回顧三長老道:“本掌門的意思是本晚三更之后,我等直扑‘幻魔宮’,在拂曉之前入官,首先擒住韋逸民,然后三位長老即設法放出五位被囚長老,韋逸民的心腹死黨,敢于抗拍者,格殺不論,最后按門規按治韋逸民以應得之罪,三位意上如何?”

  首席長老屠一飛恭謹的道:“掌門師兄所見甚是,我等遵命辦理!”

  驀在此刻——

  一個勁裝漢子,形色倉惶,匆匆奔人大殿,一曲膝道:“啟稟掌門,兩位在廟內警戒的弟兄被害!”

  “什麼?”

  “兩位擔任警戒的弟兄被害,系被人以絕高的手法點了死穴!”

  程威遠霍地起立,他因易容為韓尚志,臉下戴著人皮具,是以毫無表情,但兩眼卻射出駭人殺焰。

  三長老也變色而起。

  殿外回檻上排列的十几個勁裝漢子,也都面現駭色。

  兩個擔任警戒的漢子,身手不弱.竟然被人無聲無息地毀去。連發訊號都來不及,來人身手之高,可以相見,

  空氣頓呈一片緊張。

  程威遠語音沉重的向長老屠一飛道:“屠長老,會不會是韋逸民已然得訊,先下手為強?”

  屠—飛激動的道:“可是此刻並無其他動靜?”

  “會不會另有詭謀?”

  “待弟子外出—查!”

  “你率卜個人去在廟周詳細一搜:“

  “遵渝!”

  首席長老屠一飛率領十個勁裝武士出廟門而左。

  廟外靜蕩蕩的,只有風吹楓葉。發出一片沙沙之聲,余外毫無異狀。

  “搜!”

  屠一飛發出命令之后,十個勁裝武士立刻散開,向四周展開搜索,這片楓林不大,廣約一畝,但因林中野草雜樹叢生,所以視線無法開朗。

  兩聲慘嗥,破空而起,令人毛骨悚然。

  屠一飛一彈身奔向嗥之聲所傳的地方,一看之下,不禁寒氣大冒,只見兩具屍身,倒臥草叢之中,胸前還冒著鮮血,正是奉命搜索的十人之中的兩人。

  細察傷勢,不由頭皮發炸。

  死者胸背洞穿,似是一種罕絕的指力所傷。

  “這是洞金指!”

  屠一飛面色慘變.冷汗淋漓,以他所知,能使用這種指功的只有掌門師兄韓尚志一人,而掌門師兄好端端地坐在廟中,難道另外也有人會“洞金指”神功?

  “但這人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為什麼會到此地來向自己門中人下手?

  來人既會“洞金指”,功力之高,不言可偷。

  心念之中,不由連打了兩個寒顫。

  就在屠一飛長老,驚震莫名的當時一一

  慘嗥之聲又起。

  —聲——

  兩聲——

  不多不少,連前共是十聲,這暗示著十個奉命搜索的武士,已全部遭難,屠一飛亡魂大冒,不得要領之下,倉惶反扑回廟。

  身方入廟,不由又是一呆,几乎不相信眼前所見的會是事實。

  只見大殿前的院中,赫然又是一個“冷面人”。

  回檻上掌門師兄,面目冷森木然無表情的瞪視著院中的“冷面人。”

  其余兩位長老,二藍衫老者,和八個裝武士,齊都面露駭極之色,排在一起。

  只聽回檻上的“冷面人”嘿嘿一陣陰笑道:“大膽狂徒,竟敢冒充本掌門人的面目?”

  院中的‘冷面人’面籠恐怖殺機,冰寒至極的道:“程威遠,你們的心機白費了!”

  回檻上的“冷面人”身形猛地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獰聲道:“狂徒,你找死!”

  一彈身到了院中,兩個“冷面人”虎視對立。

  除了八個勁裝武士心里明白之外,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俱都面面相視,震驚莫名,然面貌上,兩個“冷面人”的確無從辨別真偽。

  但那突然現身的“冷面人”,已使三長老疑云大起,因為那聲音是他們所熟悉的,而和他們一道的掌門師兄,說話的聲音,似乎與他們記憶中的有異,在此之前,他們不疑有他,現在,兩相比較之下,情形就不同了。

  這突然現身的“冷面人”,正是韓尚志本人,他毀了十二個“天齊教”派出跟隨程威遠的高手之后,搶先屠一飛一步進廟。

  目前最好的做法是揭開程威遠的真面。

  韓尚志目眥欲裂的道:“程威遠,你還不露出你的鬼相,等待何時?”

  “天齊使者程威遠”心知此行的任務看來是無法達成了,但仍橫心喝道:“不知死話的狂徒,還敢胡言亂語,待本掌門人打發你!”

  喝話聲中一掌劈向韓尚志的面門。

  這—掌不但快逾閃電,而且勁道之強猛,令人咋舌。

  “程威遠,你死定了”

  冷喝聲中,韓尚志右掌一划,卸去了劈來的——掌。左掌几乎是在同一時間,跟著拍出,兩掌間不容發,看得令人目不暇接。

  程威遠掌出無功,身形一划而開。

  暴喝聲中,韓尚志五指暴伸,抓向程威遠面的。

  近身相博,掌發即至。

  韓尚志一爪空,身形跟著半轉,巧極的避開對方電掣的兩個聲。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身手,這三個照面,在剎那之間交換,擔卻驚險万狀,看得在場的各高手,目眩神奪。

  程威遠心泛絲絲寒競,他看出對方身手。在自己之上。

  韓尚志冷哼一聲,雙掌疾划。“魔火撩原”,“魔掌降龍”,“魔正叩闕”,三絕招連綿攻出。

  剎那之間,勁氣四溢,如鯨波逆浪。

  程威遠心頭大凜,當堂被迫退了五個大步。

  “砰!”挾以一聲悶哼。

  程威遠一個閃避不及,左肩頭被擊中一掌,登時痛澈心脾,身形跟著一個踉蹌。

  “現形!”

  隨著喝聲,韓尚志兩手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爪出。

  驚呼聲中,程威遠面具被扯落,露出一個斑斑點點的麻面來。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齊齊暴出一聲驚叫.他們做夢也估不到這位一直被奉為掌門師兄的“冷面人”竟然是假的。

  八個勁裝士,登時面如土色,齊齊拔出長劍在手.

  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到了極點。

  韓尚志怒聲道:“狗崽子。你還有何話說?”

  程威遠杰杰一聲怪笑道:“冷面人,本使者面目雖已被揭穿。那你也別想活著離開:“

  .三長老一時不察,几乎弄成不堪設想的后果。個個羞憤急怒交進。

  韓尚志目光一掠三長老道:“把那八個狗爪子毀了,不許放走一人:“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恭諾一聲,扑向八個勁裝漢子。

  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斗,疊了出來。.

  程威遠急怒攻心,暴吼一聲。攻向了韓尚志。

  “找死!”

  韓尚志雙掌平推,“須彌神功”應掌而發。

  —聲降然巨響,挾以一聲慘哼。程威遠跌跌撞撞地退了—丈有多,臉如溢血,加上滿面的大黑麻子,形態更顯猙獰可怖。

  半響之后,才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韓尚志不由暗地心驚,自己十成“須彌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不能把對方擊倒,對方的功力,確已到了駭人的地步。

  那邊一——

  八個勁裝漢子之中,已有兩人橫屍當場,剩下的恰好是——對一捉對儿廝殺,但其中兩個藍衫老者,功力較弱,對兩個勁裝漢子,先機盡失,只守不攻。

  韓尚志殺氣騰騰的喝道:“姓程的,把‘惡鬼珠牌’交出來?”

  程威遠—抹口邊血漬,道:“你在做夢!”

  “你交是不交?”

  “不交又怎樣?”

  “你不交本人自會取,連你的性命!”

  韓尚志雙掌再度劈出。

  程威遠不敢硬接,一閃身彈了開去。

  這時兩個天南門下的藍衫老者,巳被對方迫得險象環生,情勢岌岌可危。

  由此可見天齊教下,都是不可輕視的好手。

  兩聲怪嗥,先后破空而起,屠—飛和洪八牧兩位長老,先后以鬼頭杖擊斃了對手,目光一轉之下,分別接替了兩個藍衫老者。

  顧盼之間,三個長老都已得手,八個殘余的勁裝漢子,全部伏屍當場。

  韓尚志雙掌劈空,掌式不收,改掌為指,數縷銳利的指風,隨著程威遠的身形,激射而出。

  程威遠可聽說過“洞金指”的厲害,身形再閃,但仍慢了半步。

  “嗤!”

  —縷指風,透肩而過,身軀幌了兩幌,几乎當場裁倒.鮮血頓時染紅了半邊身。

  王長老和兩藍衣老者,這時圍上前來,全神注定場中。

  韓尚志緩緩逼前數步,一揚掌道:“程威遠。納命來!”

  驀在此刻—一

  程威遠—揚手,一道毫光電射而出。

  韓尚志登時亡魂大冒。心中方自喊得一聲“不好”.只記神智—渾。

  “砰!”挾以半聲慘哼。

  血箭噴處。韓尚志被擊飛兩丈之外。

  屠一飛等五人,脫口—聲驚呼。

  原來程威遠出其不意的取出“惡鬼珠牌”,用畢生內力貫注掌心一逼,牌上的珠子立射毫光,韓尚志猝不及防,在珠光照射之下,心神一渾。被程威遠一掌震飛,幸得他功力深厚,否則這一擊非使他心髒全斷不可。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連思索的余地都沒有,齊齊出于扑向程威遠。

  “想死稍待!”

  程威遠雙掌一揮。狂飆卷處。五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股強傲之氣。使韓志尚心神一清,坐起身來;

  程威遠一閃身到了韓尚忠身前,險森森的道:“掌門人,本使者此行任務不能達成,但斃了你也也是大功一什!你暝目吧!”

  話聲中。右掌一揚……

  “砰!”

  慘哼聲中,程威遠口血飛濺,一屁股跌坐在地。

  原來韓尚志因練有“須彌神功”,雖在重傷之后,真氣並未全散。勉以全部殘存內力。出其不意的發出—掌。

  但人也在一掌擊出之后,頹然倒回地面。

  程威遠真是作夢也估不到對方在重傷之后,仍有這樣強的反擊之力,一定心神,又站起身來,半言不發,一掌劈落……

  韓尚志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揚掌下擊,但卻無力反抗。

  三長老暴喝一聲,再度飛扑,但事實上已不不及阻止對方下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聲嬌喝,倏然傳來:

  “住手!”

  隨著喝聲,程威遠蹬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

  一個美艷絕倫的紅衣少婦,俏生生地綽立場中,這紅衣少婦是如何來的,沒有一個人覺察。、韓尚志驚詫的轉目一看,正好與那少婦的目光相觸,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面上一陣灼熱,忙不迭的又把眼轉了。

  這紅衣少婦的美,美的不像是凡間的人。

  他不相信天下會有這樣美的女人,尤其那一雙色魂攝魄的眸子,任何人都無法抗拒那誘惑。

  三長老等,連眼都直了。

  紅衣少婦,突然現身,阻止程威遠向韓尚志下毒手,的確出人意料之外。

  程威遠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獰聲道:“你想淌這場渾水?”

  紅衣少婦冷若冰霜的道:“是又怎樣?”

  “報名上來?”

  “憑你還不配!”

  “好賤……”

  人字尚未出口,只聽“拍!”的一聲脆響,程威遠面上已現出了一支清晰的掌印,只聽紅衣少婦不俏的一哼道:“你再出口不遜,就斃了你!”

  程威遠這一記耳光挨得不輕,打得他暈頭轉向。

  程威遠身為“天齊教”十大使者之一,他的身手在江湖中可以說極少對手,焉能吞得下這口惡氣,但他也覺得這紅衣少女來得突兀,而且身手更是莫測,方才他正准備向韓尚志下手時,只覺一股陰風拂体,人更不自覺的退了三步,當下再度喝道:“如你再不說出姓名來歷……”

  “怎麼樣?”

  “別怪本使者出手無情!”

  “呸!程威遠,別人不知你的來歷,你姑奶奶卻清楚,你的行為豬狗不如,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殺你,你滾吧!”

  程威遠麻臉一陣抽搐,目中凶光暴射道:“你到底是誰?”

  “你一定要知道?”

  “當然,本使者不殺無名之輩!”

  “嘖嘖嘖嘖!”

  紅衣少婦,口里發出一長串蕩氣回腸的笑,這笑聲聽在別人耳里,倒不怎樣,但程威遠聽來,頓感全身蟲行蟻咬,五腑如割,登時面色大變,連遲數步,駭然道:“你是……?”

  “程威遠,你知道我的規矩!”

  程威遠頓時閉口不敢再注下說,凶焰全斂。

  韓尚志心中震驚不已。

  這紅衣少婦是誰?”

  “何以會突然在此現身?”

  程威遠功力非凡,何以如此畏怯于她?”

  她口中所說的“規矩”是什麼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從未聽說過江湖有的這麼一號人物。

  紅衣少婦纖手一揚道:“你可以走了!”

  程威遠狠狠地瞪著韓尚志,現出欲走不走的樣子,他心里可恨透了這紅衣少婦,但他又不敢露之于神色。

  紅衣少婦,輕聲一笑道:“怎樣,你想死?”

  程威遠硬起頭皮道:“在下斗膽請問尊駕與這小于是什麼關系?”

  “這你管不著!”

  程威遠無可奈何的瞥了紅衣少婦一眼,轉身就待離開……

  “且慢!”

  程威遠悍然回身,道:“尊駕還有話說?”。

  紅衣少婦冷冷的道:“把那東西留下!”

  “什麼東西?”

  “惡鬼珠牌!”

  程威遠面色大變,抗聲道:“辦不到!”

  “你以為你可以脫身嗎?”

  “在下無法向教主交代!”

  “你就說我拿走了!”

  “在下生死交關……”

  “你拿不拿出來?”

  “歉難從命!”

  紅衣少婦嬌軀向前一挪,目中殺光隱現,寒聲道:“你敢再說一遍?”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心里同時起了一個念頭著:“莫非這神秘的紅衣少婦目的在這一塊天南傳派聖物“惡鬼珠牌?”

  韓尚志心念一轉,還是運功療傷要緊,老躺著不是事,既然這紅衣少婦橫岔一枝,程威遠已不足為慮,隨即掙扎著坐起身形,運起功來,對場中事不聞不問。

  程威遠一長身,越屋而逝。

  空氣歸于靜寂。

  韓尚志頂上白氣蒸蒸而冒。

  韓尚志曾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最近又練成“須彌神功”,療起傷來,並不費事;前后不過盞茶光景。

  白氣收盡,韓尚志一躍而起。

  三長老和二個藍衫老者,面上齊露喜色。

  首席長老屠一飛開口道“恭喜掌門師兄無恙!”

  韓尚志領首為禮道:“有勞各位關心!”

  話落,目光轉到紅衣少婦身上,方才躺在地上,看的還不十分真切,現在對面平視之下,心中又是一陣怦怦亂跳。

  這紅衣少婦,足可當“人間絕色”四個字。

  她的美,美得使人無法形容,韓尚志出道以來,見過的美人不少,像吳小眉,東方慧。還有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但比起紅衣少婦來,都要黯然失色。

  尤其,那—股少婦成熟的風韻。更使人陶然欲醉。

  即使是當年的柳下惠重生,恐怕也難自持,更別談坐懷不亂了。

  空氣在紅衣少婦一挪身之際,驟呈緊張。

  事實非常顯明,如果程威遠膽敢再說一遍的話,紅衣少婦勢非出手不可。

  程威遠對這紅衣少婦固然有所忌憚,但“惡鬼珠牌”他豈敢放手,觸犯了殺規,可能老命亦難保全。

  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猛可里—彈身……

  紅影閃處,一陣陰風罩身卷到,寒氣穿肌砭骨,只好落回地面。

  紅衣少婦粉面一寒道:“你真的想死?”

  程威遠嘿的喘了一口大氣,取出珠牌道:“拿去!”

  去字未落,一道奇光逼射而出。

  “找死!”接著是一聲悶哼。

  “惡鬼珠牌”已到了紅衣少婦手中,程威遠退在一邊,額上汗珠滾滾而落。

  紅衣少婦冷笑一聲道:“程威遠,在我還沒有改變原來不殺你的主意之前,你乘早夾緊尾巴滾吧,不然,你就別想活離此地!”

  程威遠像斗敗了的公雞,沮喪已極,自打圓場道:“這‘惡鬼珠牌’是敝教主授命之時,親手交付,尊駕想像得后果?”

  “去你的,告訴余丙南,這珠牌我要了!”

  韓尚志在下意識中,最憎恨女人,然而,現在,面對“人間絕色”的紅衣少婦,他感到這女人占有了他思想領域的全部,使他意亂情迷,猗念橫生……

  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他完全放棄了自我。

  仿佛宇宙間一切都已不存在,只有這紅衣少婦一人。

  人.終歸是人,在遇到某一種特殊情況時,是無法抗拒的。

  紅衣少婦開口了,聲如乳鶯出谷:

  閣下就是新轟動武林的‘冷面人’?”

  韓尚志如夢初醒,他感到在長老們面前失了態,不由面紅過耳,訥訥的道:“在下……在下正是!敬謝援手之德!”

  紅衣少婦,嫣然一笑,這一笑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之慨,韓尚志心里又是一蕩,俊面更紅了。

  “你又是天南一派的繼承人,對不對?”

  “不錯!”

  “這是貴派的掌門信符,也是傳派之寶,對嗎?”

  紅衣少婦把“惡鬼珠牌”迎著韓尚志面門一幌。

  韓尚志霍然.而震,心神清醒了許多,想不到這“惡鬼珠牌”又落到這來歷不明的少婦手中,當然,他無法開口索討,同時也不知對方目的目的何在?當下一點頭道:“不錯,還沒有請問姑娘上下如何稱呼?”

  紅衣少婦突地杰杰嬌笑起來,笑得有如花技亂顫。

  韓尚志不明所以,不禁愣住了。

  笑聲斂處,紅衣少婦朱唇輕啟道:“姑娘,你看我像姑娘嗎?”

  韓尚志大感窘迫,夾脖子通紅起來,怔了一怔,才道:“那是在下說錯了,請問在下如何稱呼?”

  紅衣少婦明眸一轉,道:“你問這干嗎?”

  說著,一雙充滿了誘惑的眸子,直盯在韓尚志面上,韓尚志几乎不敢再和她相對,他真想逃開她,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發窘,他也第一次体味著女人的媚力竟然如此之大,他想擺起以前他對女人冷若冰霜的面孔,但他辦不到,當下口吃吃的道:

  “呵……你……閣下!尊駕對在下有援手之德,理當一問!”

  “你打算報恩?”

  “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償,有怨必報!”

  “這大可不必!”

  韓尚志一愣道:“為什麼?”

  “我有目的!”

  這句話使韓尚志抨然心驚,這女子竟然自承是有目的而來,心情又平靜了許多,俊面一正道:“請問什麼目的?”

  紅衣少婦神秘的一笑道:“這只能對一個人說!”

  “對我一個人說?”

  “不錯,請你的同伴暫避,如何?”

  韓尚志大感奇怪,但轉念一想,難道我韓尚志伯了你不成,看你玩什麼花樣,反正“惡鬼珠牌”今天勢要收回,不論付出任何代價,隨即向三長老等一抬手道:“請長老們暫時到院外一避!”

  三長老和兩藍衫老者。略一躊躇之后,躬身而退。

  紅衣少婦朝回檻一指道:“我們坐下來談!”

  “就這樣站著不是一樣?”

  “你怕”

  韓尚志無奈,只好同她雙雙到回檻坐下。

  紅衣少婦笑態宛然的道:“你一定要知道我是誰,是嗎?”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如果我不願呢?”

  “在下自然不會相強!”

  陣陣幽香,直透過來,再加上紅衣少婦說話時吐氣如氣,韓尚志頓時坐立不安起來,平靜了的心潮,又蕩起圈圈的漣漪。

  紅衣少婦向韓尚志身邊挪近了些,嬌聲道:“我叫慕容黛!”

  “慕容黛?”

  “不錯,這名字如何?”

  “很美,名如其人!”

  “我美嗎?”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美極了,可算得是‘人間絕色’!”

  “真的?”

  一雙色魂攝魄的迷人眸子,緊緊地迫視著韓尚志。

  “慕容……慕容……”

  韓尚志俊面火辣辣的,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她已經是少婦,當然不能稱她姑娘,稱她前輩不妥當,稱她大嫂,娘子,更是不妥……

  紅衣少婦慕容黛,似已看出他的窘態,咳的一笑道:“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這……這怎麼可以!”

  “那你就叫我一聲姐姐吧,我年紀比你大!”

  “這……這……”

  “別這了,說實話,你愛我嗎?”

  這句開門見山的話,猶如當頭—捧,韓尚志全身為—震,想不到這紅衣少婦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不錯,他確實沉醉于她的美,心中猗念橫生,但那並不是愛,只是一種任何—個有血有肉的人,必然會有的反應。

  他想到被強迫訂婚的吳小眉。

  他也想到情深似海,但卻捉摸不定的東方慧。

  他—時之間,啞口無言。

  “你說呀,愛不愛我?”

  “這個……”

  他覺得直率的話出來會傷對方的自尊心,她的美,使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不再是原來的“冷面人”,如果是原來的他,他會毫不考慮的說“不”!

  “怎麼樣?”

  “不可能!”

  “為什麼?”

  “你記得你說過你已不是姑娘!”

  “那我是什麼?”

  “有夫之婦!”

  “你怎知我是有夫之婦?”

  韓尚志又怔住了。

  慕容黛笑顏一歡道:“不錯,我是有夫之婦,然而現在不是了!”

  韓尚志顧左右而言他道:“你說是有目的而來,現在請問?”

  “這就是目的!”

  “對不起,在下……”

  “且慢,韓尚志,這‘惡鬼珠牌’你還要不要?”

  韓尚志依然而震,脫口道:“這珠牌是本門聖物……”

  “當然,沒有它你閣下就不能清理門戶,更不能接掌天南!”

  韓尚志登時冷汗遍体,紅衣少婦的話不錯,沒有這面珠牌,他憑什麼取信天南滿門弟子,因為“魔中之魔”以他作傳人別無人證,

  全憑這面“惡鬼珠牌”,三長老固然是深信不疑,但其余的呢?韋逸民將更有借口。

  紅衣少婦接著又道:“這珠牌怎會落入余丙南之手?”

  韓尚志惑然道:“余丙南,誰?”

  “噫,天齊教主你不認識?”

  天齊教主的名姓,別說韓尚志不認識,放眼武林,知道的恐怕是少之又少。

  “天齊教主……余丙南?”

  “不錯!”

  韓尚志早已知道天齊教主姓余,但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面目,“失魂人”說,少教主余少坤是他師步“毒龍手張霖”的遺孤,據他猜想是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齊教主之時,帶過去的,余少坤應該是張少坤,他既人天齊教主姓,當然天齊教主是姓余無疑的了。

  一頓之后,赫然道“在下學藝不精,被他手下強奪而去!”

  紅衣少婦慕容黛緊迫著道:“你想不想收回?”

  “這個……如果你肯歸還的話,在下感激……”

  “不必感激,有條件!”

  韓尚志劍眉一皺道:“條件?”

  “不錯!”

  “什麼條件!”

  “愛我!”

  這話從一個“人間絕色”的女人口中說出,的確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說這樣的話,必被目為下賤,或是不要臉,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情理兩個字,有時並不是“絕對”的。

  如果沒有東方慧,吳小眉兩個女子在前,韓尚志可能會答應,因為對方太美,任何人都無法自持的美。

  韓尚志呆了一呆之后,道:“愛也可以用交換得來?”

  紅衣少婦“噗嗤!”一笑道:“當然,求愛並沒有規定要用什麼方式或手段!”

  “這是你的手段?”

  “說方式比較合適!”

  “如果在下不接受這條件呢?”

  “你會的!”

  “我說的!”

  紅衣少婦粉面微變道:“你願意放棄珠牌?”

  韓尚志以堅決的口吻道:“不!”

  “那你如何得到,用強?”

  “現在?”

  “可能是!”

  “不!”

  “為什麼?”

  “你對在下有過援手之德,不管你的目的何在,事實不可抹煞,所以暫時我不收回,下次見面時,在下勢將要得罪了!”

  “下次,什麼時候?你准知能再碰頭嗎?”

  “我相信會的!”

  紅衣少婦冷冷的道?“如果我把這塊珠牌送給韋逸民……”

  韓尚志怦然心驚,站起身來道:“你敢?”

  紅衣少婦仍然穩如泰山的安坐不動,道:“為什麼不敢?”

  韓尚志俊面一沉道:“那在下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紅衣少婦盈盈站起嬌軀,櫻口一渦,梨渦淺淺,柔聲道:“你以為我真的會那樣做嗎?”

  一反一覆,使韓尚志啼笑皆非。

  紅衣少婦,伸出柔夷,一掠鬢邊散發,前移一步,以一種夢囈般的聲音道:“是的,我嫁過人,我被視為敗柳殘花,但,那只是一場夢,夢!虛幻的夢,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已走了一大段,可是誰知道我的生命冊頁上.仍舊是—片空呢?我有過憧憬,我描繪過緋色的夢,結果,—切成空……”

  聲音逐漸低黯,兩顆淚珠.滾出眸子,像兩滴花瓣上的露珠。

  韓尚志不禁大感激動,暗付,難道她是一個不幸的女子?難道她有一頁傷心的往事?難道……

  她這一落淚,反而顯得更加誘人思,這是——種另外的美。

  韓尚志的血液,又加緊奔流起來。

  紅衣少婦用羅袖輕輕一拭淚痕,倏地破顏一笑。

  這一笑,傷是一輪皓用,從浮云中探出面來。

  韓尚志心里又是一蕩。

  紅衣少婦探手取出“惡鬼珠牌”,向前一送道“拿去!”

  韓尚志反而一愕,不敢驀然伸手去接,這太出他意料之外,紅衣少婦竟然一變三化,把珠牌還給他,難道她又有什麼花樣不成?

  紅衣少婦再次道:“拿去”

  “在下並未應承你的條件?”

  “不談條件,還給你,你說得不錯,愛是無法以任何東西交換得到的!”

  韓尚志大受感動,他忽然同情起對方來;他聯想到小眉對自己索愛的那些經過,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人愛,當下徐徐伸手接過,納入懷中,激動的道:“在下終生感謝!”

  “不必,這本是你自己的東西!”

  “但,如果沒有你伸出援手,今日之局不堪設想;根本談不上取回此牌!”

  “不談這個!我想知道你不愛我的原因,不過說與不說在于你,決不勉強,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希望是真心話!”

  韓尚志略一躊躇之后,道:“我有未婚妻,還有一個生死不渝的愛人,這夠了吧?”

  紅衣少婦慕容黛粉面候現異形,道:“還有沒有?”

  “沒有了!”

  “這能影響你愛我嗎?”

  “當然,愛應該是完整的!”

  “可是你有未婚妻,又有愛人,你的感情已經是殘缺的了!”

  韓尚志黯然一歎道:“我的全部感情,已給了我的愛人,而我的未婚妻,我只給她道義!”

  “你在道義上和你未婚妻結合?”

  “是的!”

  紅衣少婦緩緩垂下頭去,半響,又抬起來,幽幽的道:“你不能叫我一聲姐姐?”

  韓尚志俊面一紅,喚了一聲:“姐姐!”

  紅衣少婦登時笑逐顏開,像春花怒放,但卻含了一絲黯然之色,笑,掩不了她內心的悲哀,但她仍然道:“弟弟,我滿足了!”

  “姐姐,我十分抱歉,對你的情意,我感到內疚!”

  “弟弟……”

  摹在此刻—一—

  一聲冷笑,突地傳來,接著一個聲音道:“慕容黛,好呀,千里迢迢,從中原趕到天南,原來是追小白臉來了,你這不要臉的賤貨!”

  紅衣少婦慕容黛粉腮大變,彈身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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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陸地神仙

  上集書中,紅衣少婦慕容黛聞聲飛掠而去,韓尚志怔立當場。

  他感激慕容籬適時援手,使他不致毀在“天齊使者程威遠”之手,同時還把本門異寶“惡鬼珠牌”概然交還!

  他更沉侵于她那絕世風姿!但那發話的人,口中那一句“你這賤貨”使他無法釋然,因為她太美,如果她真是一個所謂的賤貨,確實會人扼腕。

  他和她姐弟相稱,為了酬答她的剖心示愛,但他對她一無所知,他僅知道她美,她叫慕容黛,如此而已,此外,是一個迷。

  一股莫名的幻滅之感,襲上了他心頭。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一個初見面的女人,產生這種意念?

  他斷然拒絕了她的愛,但她的倩影,卻已深深地印入他的腦海,這是非常矛盾的一種現象。

  由此,他聯想到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不由黯然一歎道“女人!為什麼造物主賦與她那樣美的姿容,卻給她一個丑惡的靈魂?”

  紅衣少婦走了,留下無邊的悵憫。

  韓尚志木立良久,自己猛——拍腦袋道:“我為什麼要去想她?我到天南所為何來?”

  心念之中,凝聲向廟門方向道:“長老們請進!”

  三長老和兩藍衫老者應聲而入。

  三長老躬身為禮道:“參見掌門師兄!”

  “三位不必多禮!”

  兩藍衫老者卻跪了下去,齊稱“內呂執事弟子伍青、宋岱岳、叩見掌門!”

  “請起,兩位遵守門規,不附從叛逆,可喜可敬!”

  “掌門言重了,這是弟子們的本份?”

  首席長老屠一飛,垂首道:“弟子等有眼無珠,真偽不辨,中了奸人圈套,險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請掌門師兄按規治罪!”

  三長老洪八牧,和五長老沙仁和,也跟著垂首躬身。

  韓尚志爽朗的一笑道:“三位長老不必自責太甚,江湖色域防不勝防,何況對方還持有本門信物,何罪之有,倒是三位辛苦了!”

  “謝掌門師兄不罪!”

  “哦!屠長老可將經過向本人一述!”

  于是屠一飛說了一切經過,直到受騙到此為止。

  韓尚志聽得不住的點頭。

  五長老沙仁和突地道:“掌門師兄,那面珠牌……”

  “已經得回了!”

  “那位女俠與掌門是素識?”

  “不,只是初識但她慨然壁還!”

  屠一飛意態昂揚的道:“目前掌門准備如何行動?”

  韓尚志賂一沉思道:“依你們原計划進行,乘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進入魔宮,然后明白宣布韋逸民的罪狀,召開元老會,按門規處置,脅從者從輕發落。”

  一頓之后,把目光掃向郁兩個藍衫老者道:“兩拉執事,請立即動身回宮,分別通知所有忠貞門人,准備內應,以防万一!”

  “遵令!”

  兩藍衫老者躬身而退,出廟而去。

  韓尚志與三位長老,在廟中暫時養神。

  夜幕深垂,星月在天。

  通往“幻魔宮”的大道之上,飛馳著四條人影。

  這四條人影,正是回宮清理門戶的天南繼承人韓尚志和三位長老。

  雞聲四唱聲中,屠一飛用手朝前面一座若隱若現的城堡一指道:“掌門師兄,這就是了,看來消息未曾走漏……”

  話聲未已,只見一條黑影,從大道迎面踉蹌奔來。

  四人同時一剎身形。

  “砰!”那人影似受傷不支,栽倒道中。

  四人全感一震。

  屠一飛一幌身到那栽倒的人影身前,發生了一聲驚呼。

  韓尚志和洪八牧、沙仁和兩長老,不約而同的縱身上前,一看,也不由駭然怔住。

  一個遍身血污的軀体,倒臥道中,一只右臂連袖齊肩而沒,創口尚汩汩冒著血水,看來受害的時間還不太久。

  首席長老屠一飛,咬牙切齒的道:“死了!”

  韓尚志劍眉一緊道:“死了,他是誰?”

  屠一飛激憤于極的道:“宮中總管趙海龍!”

  “宮中總管?”

  “是的,趙總管是這次內應的首腦!”

  韓尚志冷極的哼了一聲道:“受害的可能不止趙總管一人,看情形韋逸民可能已經知警!”

  洪、沙兩位長老,各各咬牙哼了一聲,顯然心中已是怒極。

  天、漸漸亮了,月落星沉。

  遠處,城堡的輪郭清廓可見。

  韓尚志轉面向沙仁和道:“請沙長老把趙總管的遺体,暫時安置隱蔽之處,回頭再鹼葬!”

  沙仁和捧起趙海龍的屍首,安置到道旁不遠的林中。韓尚志一揮手道:“我們走!”’

  四人繼續前進。

  奇怪的是現在已然接近魔宮范圍,卻不見半個人影。

  顧盼之間,已來到距城堡不及百丈之處,韓尚志揚手示止,只見城堡巍峨,兩扇巨大的鐵門緊閉,門前牆邊,站立了無數人影。

  三位長老,頓時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久久之后,毫無動靜。

  韓尚志心中大感奇怪,照理對方已發覺了自己一行四人,應該有所行動才是,但那些人影,—動不動,默立如故,難道韋逸民有什麼惡毒的安排。

  晨曦初上,照著門樓上高懸的七個斗大金字:“天齊教天南分教”

  韓尚志咬牙哼一聲道:“韋逸民死有余辜!”

  四人見久無反應,又前進了數十丈。

  :這下可看清楚了,那些靠牆而立的人影,是一具具血漬班斑的屍体,總數不下五十具之多。

  四人同時悲憤填膺,韋逸民竟然敢殘殺了這麼多門人弟子。

  三位長老目眥欲裂,渾身直抖。

  首席長老屠一飛忍不住悲憤的叫道:“掌門師兄,我們進去!”

  韓尚志一搖手道:“且慢,殺人排屍的目的是示眾?是示威?還是別有毒謀?”

  就在此刻——

  那巨大的宮門,緩緩移開,走出一個青袍老者,揚聲高呼道:“分教主在壇內恭候各位大駕!”

  說完,轉身自去。

  這說明了韋逸民早已有備。

  韓尚志目光一掃三位長老,道:“我們進去!”

  話聲才落,一個蒼老但卻冰冷的聲音,突地從身后傳來:“進去送死!”

  四人同感一震,韓尚志電疾的回轉身形,只見身后不到三丈的地方,站定了一個臃腫奇矮的老頭,形狀和“地行仙”几乎完全一樣,只是一顆腦袋只有普通人一半那麼大,白發白須,眼睛半睜半閉,看起來十分滑稽可笑。

  這小頭矮老人,既然能在不知不覺之間,欺近到三丈之外,而不令韓尚志覺察,這種身手,當然十分駭人。

  韓尚志豈敢輕視對方,當下沉聲道:“閣下何方高人?”

  小頭怪人雙目一瞪,精光灼灼逗人,大喝道:“小子,你敢侮辱老夫!”

  韓尚志一怔神道:“侮辱,這話從何說起?”

  “你明知老夫身高不及四尺,卻問老夫是何方高人,這不是有意侮辱是什麼?”

  韓尚志為之氣結,啼笑皆非,本待不理他,但方才那一句“進去送死”決非無因非發,同時這小頭怪人來得突兀,非得弄明敵我不可,當下一轉口道:“如此我問閣下大名尊號?”

  怪人小腦袋一幌道:“這還像話,老夫我沒有名字,有個名號叫“行地仙”!”

  韓尚志駭然驚怪道:“什麼,行地仙?”

  “這有什麼不妥?”

  “在下有個好友叫“地行仙”,莫非……”

  “哈哈哈哈,若不是“地行仙”那老小于使壞,我“行地仙”怎麼會千里迢迢的跑到天南來!”

  “慢著,你小子與“地行仙”那老小子是什麼稱呼?”

  “兄弟相稱。”

  “老夫我與那小于也是兄弟相稱,你叫我老前輩不妥當,咱們也兄弟相稱吧!”

  “這個。……”

  “你不干?”

  一旁的三位長老,几乎忍俊不置。

  韓尚志也几乎失聲而笑,天下事無獨有偶,“地行仙”之外,又同鑽出了一個“行地仙”,而且兩仙長像都差不多,伯又湊在一聲,當下一拱手道:“兄弟從命就是!”

  “這還像話!”

  “老前……哦!老哥哥可否一道來意?”

  “行地仙”小腦袋—幌道:“我與“地行仙”是同門師兄弟”‘韓尚志咬牙忍住將要發生的笑聲,同門師兄不以師兄弟相稱,而一口一個老小于,真是奇人奇行。

  “行地仙”接著又道:“我老小子師弟,不知在什麼地方弄來几壇三百年陳紹,作為代價要我上天南助你一臂之力,為了酒,几乎送掉老命!”

  韓尚志大感駭然,“地行仙”何以會知道自己赴天南清理門戶,而且在時間上來說,“行地仙”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后發而先自己到天南,因為前后只不過三天的時間,自己奔行了一般武林高手,需要七日夜才能完成的路程。

  “行地仙”既然已知魔宮動態,當然是先自己而到,這確實是不可能的事。

  當下惑然不已的道:“老哥哥抵達此地多久了?”

  “兩天!”

  “兩天?”

  “不錯呀,怎麼樣?”

  “老哥哥一日夜之間能從中原到天南?”

  “噫,這是什麼話,五天之前,我那老小子師弟要我上道,一日之差,追丟了你們一行,哦!還有,你們一行不止四個人吧?”

  韓尚志這才恍然,原來“行地仙”把冒充自己的“天齊使者程威遠”—行,當作自己了,幸而是他們沒有碰頭,否則這漏子可就大了,當下也不逞解說。

  “我那地行仙老哥,怎地自己不來,而要勞煩你老哥哥?”

  “行地仙”嘿嘿一笑道:“他的道行不如我!”

  “道行,老哥哥是指……”

  “地行之術,他不如我,論身手他也甘拜下風,同時,他日前無法分身,反正我們師兄弟,誰來都是一樣:“

  韓尚志回頭望了一眼那靜靜敝開著的宮門,和那些排在牆腳的屍身,面孔一緊道:“老哥哥方才說進去送死,什麼意思?”

  “我在兩天前抵此之后,找不到你們,闖入宮去,几乎喪生在機關之下,算是祖師庇佑,我以地行之術脫身,兩天來,我安居在魔宮地室之中……”

  韓尚志忍不住驚“哦!”了一聲。

  三長老也面現駭然之色。

  “行地仙”接著道:“可巧昨夜被我無意中偷聽到了宮中的陰謀,原來是要對付你,我略施手腳,把地室中操縱全宮的機關樞紐給破壞了……”

  四人更是吃驚不已。

  屠一飛激動的道:“我正擔心宮中機關重重,這可無憂了!”.

  “行地仙”一持領下白須,得意的哈哈——笑道:“這不算什麼,最厲害的是宮門之前五十丈范圍以內,已安裝了炸藥,你們如果踏入的話,勢非粉身碎骨不可!”

  四人聞言之下,不由寒氣大冒,如果不是“行地仙”告警,一行四人,此刻早已骨化飛灰了,韋逸民這布置確夠毒辣。

  五長老沙仁和插口道:“韋逸民難道算准了我等非由正門出入不可?”

  “行地仙”掃了沙仁和一眼,道:“當然!”

  “幻魔宮范圍如此之大,那里不可入宮?”

  “可是到底被他算准了!”

  “請問其由?”

  “非常簡單,韓尚志小老弟是未來一派之尊,當然是光明正大的叫陣,決不屑于躍牆鑽穴,其次他殘殺了這多異已的忠貞門人,陣屍此間,目的是引你們走向此途,再就是他已敞開宮門,派人傳話,難道你們會舍正路而不入?”

  這番話,入情入理,聽得四人暗自點頭。

  韓尚志面色凝重的道:“這是個難題,難道我們真的要越牆而入?”

  “行地仙”嘻嘻一笑道:“不必,現在可以暢行無阻了:“

  這話前后矛盾,四人大感愕然。

  韓尚志焦灼的道:“時間不等,老哥哥請別繞圈子,明白見告如何?”

  “行地仙”又是嘻嘻一笑道:“那控制炸藥的引線,已被我悄悄弄斷,他們的詭計吹了!”

  “哦!老哥哥,你是否已經鑿通了通向地室之路?”

  “不錯:否則豈能來去自如!”

  “地室之中,是否有人被囚?”

  “有,五位長老,另外還有數近二百的門人弟子!”

  “這……老哥哥有沒有辦法把他們放了出來?”

  “不簡單,警衛森嚴!”

  “沒有辦法?”

  “我沒有說沒辦法,只是困難一點而已!”

  “那就請老哥勉為其難怎樣?”

  “把被囚的人全部釋放?”

  “是的,被囚的都是不甘附逆的忠貞弟子!”

  “好吧!我盡力試試!”

  韓尚志深深一揖道:“此次小兄弟遵先師遺命清理門戶。重整天南,老哥鼎力相助,就此謝過!”

  “別廢話了,請吧!”

  聲落,矮小的身形一連兩閃而沒。

  韓尚志慨然一歎道:“這真上歷代祖師有靈,否則的話,此行吉凶難料,我們走!”

  韓尚志當先,三位長老后隨,緩緩向那巨大的宮門走去。

  偌大一座宮門,毫無人跡,陪襯著兩列死屍,顯得極其陰森恐怖。

  轉眼之間,來到宮門之前,韓尚志仰首門樓之上,高懸的七個“天齊教天南分教”斗大金字,口里發出一聲冷哼,揚掌遙遙擊去。

  他這遙遙一擊,看上去毫無出奇之處,其實“須彌神功”已用足了十成。

  一聲轟然巨響過處,木俏紛飛,七個斗大金字,蕩然無存。

  三位長老對這小掌門師兄的功力,暗自昨舌不已。

  那原來鑲嵌在門樓上的“幻魔宮”三個字,在朝陽中泛出輝煌的金芒。

  毀匾而不損及門樓,這種功力的運用,確實神乎其神。

  韓尚志一昂首,領先步人大門。

  穿過門洞,眼前是一片廣場,四通高樓峻閣,雕梁畫棟,回檻曲樹,富麗堂皇四個字尚不足以形容。

  場中雁翅般排列著近百高手,老少不等,但卻鴉雀無聲。

  居中,高背錦椅之上,端坐著一個灰袍老者,胸前繡著日月星晨的圖案,老者身后,並立著十二個青黃袍各六的侍衛。

  那灰抱老者正是暫攝掌門帝君,現為分教主的韋逸民。

  韓尚志在場中央停下身來,面罩濃厚的殺機,雙目如電炬,緊緊地照射在韋逸民面上,三位長者,怒目切齒的遙立在韓尚志身后三丈之處。

  空氣在韓尚志和三位長老現身之后,驟涌無比殺機。

  韋逸民面孔鐵青,目射陰線之光,緩緩立起身來。

  韓尚志伸手取出“惡鬼珠牌”高舉手中。

  三位長老,立時俯首躬身。

  所有在場的天南弟子,一個個面現土色,但卻沒有一個人見牌下跪。

  韋逸民臉色大變,身形幌了兩幌,隨即轉變為獰猙之色,厲聲道:“冷面人,你竊取本門聖物,意欲何為?”

  這句顛倒黑白的話,使韓尚志血脈賁張,肝膽皆炸。

  韋逸民接著又道:“元老院三長老判門附敵,罪不容誅!”

  韓尚志咬牙哼了—聲,高唱道:“本人受上代掌門帝君遺令,清理門戶,重整天南,只究首惡,脅從者從輕發落如有膽敢執迷不悟,抗命拒令者,殺無赦!”

  帶煞的目光一掃全場,然后收起珠牌。

  韋逸民杰杰一陣怪笑道:“冷面人,你竟敢胡言亂語,淆亂視聽,本門上代帝君已死于四十年前,你以為珠牌落在你手,便可……。”

  “住口!”

  這一聲暴喝,震得所有在場的天南門下耳膜欲裂,氣血翻騰。

  ‘韋逸民,狡辯無益,你是俯首認罪還是要本人出手執行門規?”

  韋逸民重行歸座,一揮手道:“擒下這狂徒!”

  他身后的十二侍衛,應聲入場,但表現在他們面上的是驚懼和不安。

  兵刃隨著亮在手中,十二個侍衛,六個黃衣的使劍,其余的六個青衣侍衛,三個使鞭,三個使鑭。”

  韓尚志怒聲喝道:“你們敢抗命助逆?”

  十二侍衛身形齊齊一窒,但一窒之后,又復前欺如故。

  韓尚志回頭向三位長老一揮手道:“抗命者殺無赦!”

  三位長者各自一擺手中鬼頭杖,扑向十二侍衛。

  韓尚志一彈身,從十二侍衛頭頂驚過,划空瀉落韋逸民身形。

  韋逸民猛然站起身形,一腳踢開了高背錦椅。

  三長老和十二侍衛,已展開了生死之博。

  慘霧愁云,彌漫了整座“幻魔宮”。

  四個老者突地越眾而出,出手攻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雙掌疾揮。

  暴喝聲中,四條人影飛射而出。

  韓尚志舉手之間,震飛了四個高手,但雙睛仍迫視在韋逸民的臉上,不曾移動,那神情,的確令人不寒而栗。

  韋逸民獰聲道:“小子,上次僥幸讓你逃生,今天可不會再有‘混世魔王’現身救你!”

  韓尚志不睬對方的話,冷冷的道:“韋逸民,自作孽不可活,天南一脈,几乎斷送在你的手中,你還不束手認罪,聽候門規制裁,更待何時?”

  “小子,你這叫飛娥扑火,接掌!”

  喝話聲中,雙掌猛然推出。

  韓尚志冷哼一聲,硬對過去。

  一方使的是“大般若神功”,另一方是“須彌神功,兩者都是發時無聲,但潛勁之強猛,就駭人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撼了全場,勁氣如濤,向四周擴散。

  兩人仍釘立原地不動,但韋逸民的臉色地猙獰之中泛出蒼白,顯然,這一個回合,他吃了一點小虧。

  韋逸民記憶猶新,天齊道上,他曾以“般若神掌”重創“冷面人”,若非“混世魔王”現身,他早已死在他的掌中,想不到數月不見對方的功力竟然先后判若兩人,心中的震駭,莫可名狀。

  尤其,他在宮門之外所布置的炸藥,竟然會失效,這更使他忐忑不已。

  場中,十二侍衛之中,已有三人傷在三長老手下,但戰況卻更見激烈,暴喝之聲,驚心動魄。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呼呼擊出三掌,這三掌挾十成‘須彌神功’而發,暗勁如山,而且三掌快得猶如一掌。

  就在三掌劈出之后,巨響再起,韋逸民被震退了兩個大步。

  突地——

  三個灰袍老者飛扑而出,同一時間,三道排山掌力,卷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怒火熾烈,殺機充胸,就收掌之勢,一振臂,雙掌迎向三老者。

  几乎是韓尚志收掌的同一時間,韋逸民暴喝一聲,全力擊出一掌。

  勁氣激撞聲中,三老者被震得跟鮑倒退,而韋逸民全力發出的掌風,已當胸撞上韓尚志。

  韓尚志氣涌血翻,蹬蹬蹬退了八尺。

  那邊,又有兩老者三壯漢加入戰團,三長老已呈不支之勢,鬼頭杖守多攻少。

  韋逸民一招得手,電閃欺身,右掌劈向對方面門,左手五指如鉤,抓向前胸,一招兩式,快逾電掣。

  韓尚志左掌迎擊劈向面門的一掌,右手反扣對方腕脈,應變之速,令人咋舌。

  韋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反扣對方腕脈,應變之速,令人咋舌。

  韋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為掌,橫里向腰部猛戳。

  韓尚志翻腕變式,一划……

  “砰!砰!”雙掌接實,人影霍地一分。

  方才被震退的三個灰衣老者,悄沒聲的發掌擊向韓尚志的背后。

  韓尚志恍若未覺,意動功生,“須彌神功”己布滿全身。

  “波!波!”連聲,三個灰衣老者,被神功反震得連連倒退。

  高手群中,起了一陣驚呼。

  韓尚志雙掌一圈,挾以十二成功勁,罩身掣向韋逸民。

  韋逸民已然覺出對方的功力,高出自己甚多,“般若神功”已不足與對方抗衛,那敢硬接,一彈身避了開去。

  場中突地傳來一聲慘哼。

  韓尚志一撤掌勢,目光掃處,只見五長老沙仁和,口血飛進,身形踉蹌倒退,兩支劍,一條鞭,同時罩向他搖搖欲倒的身形。

  “叛徒爾敢!”

  暴喝聲中,旋身飛扑,人末至,“洞金指”已凌空激射而出。

  三聲凄厲的慘啤,撕空起,血光進發,在人棄劍撤鞭,屍橫就地。

  四周的魔宮弟子,一個個看得驚魂出竅,面如土色。

  場中仍在與大三兩長老力擠的侍衛,亡魂大冒,念頭未轉,韓尚志閃身進入戰圈。

  人影飛瀉。

  慘啤震天,

  血箭狂射。

  眨眼之間盡變了一具具的死屍。

  韋逸民目眥欲裂,厲吼一聲道:“上!”

  但所有的門人弟子,早已打定了主意,沒有一個移動身形。

  “違令者死!”

  韋逸民再次暴喝出聲,可是仍然沒有半個人移動身形。

  韓尚志回身疾欺三丈,朝指韋逸民冷聲喝道:“叛逆,你還不俯首伏罪?”

  所有的目光,全投射在韓尚志的身上,目光中充滿了驚懼、恐怖、猶豫和不安之色,空氣沉滯得令人窒息。

  韋逸民鷹鷲射的陰殘的目光,一掃那些曾效忠于他的門下,他直覺的感到大勢已去,但,生就奸雄性格的他,卻不甘心就此認輸。

  韓尚志又朝前逼近了兩步。

  就在此刻——一

  廣場兩側的偏門之內,涌現無數人影,當先的是五個錦袍老者,基余的老少不等、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每一個人的面上,都罩著怒恨之色。

  韋逸民面包慘變,被拘于地室之中的異己份子,竟然會脫囚而去、令人不可思議。

  韓尚志面上驚過一絲喜色。他知道“行地仙”已經得手了。

  來人迅快的散開,成了反包圍之勢,把原來圍在場內的高手。反圈在居中。

  韋逸民杰杰一陣怪笑,其聲凄厲,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笑聲未落,人已飛扑向韓尚志,勢若出閘瘋虎。

  韓尚志一咬牙,揚手射出數縷指風。

  慘哼聲中,韋逸民扑進的身形陡然頓住,身法搖搖欲倒鮮血濕透了半邊身。

  韓尚志目的要以門規制裁這叛門之徒,是以出手極有分寸.僅使對方受傷而不致命,否則韋逸民決難逃“洞金指”穿胸之危。

  被圈在內圍的門人,一個個冷汗泠泠,彷徨不已。

  五個率從而出的錦袍老者,這時急趨場中.齊向韓尚志躬身施禮道:“弟子等參見掌門人!”

  韓尚志身形半轉,道:“五位長老免禮!”

  就是韓尚志轉的剎那,韋逸民一閃身,退入令廳之內。

  韓尚志一幌身,追了進去。

  韋逸民背向令壇,伸手按住壁間一朵浮雕的牡丹,獰笑一聲道:“小子,你休得意,現在你死定了!”

  這時八位長老,也一涌入了令廳。

  韋逸民陰惻惻的又道:“不錯。你們死在一道,黃泉路上當不寂寞!”

  韓尚志一怔,隨即哈哈一陣狂笑道:“韋逸民,你的心思白費了,不信你試試看?”

  韋逸民面色一變,用力向右一旋一按,果然毫無動靜,登時面現死灰,額上青筋暴露,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目眺欲裂地瞪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的道“你感到意外吧:地室總樞紐已經不靈了。”

  韋逸民獰笑一聲,遲到中門之內,探手懷中,取出一個拳大的紅政球,陰殘的一笑道:“這是特制的“轟天霹雷雷彈”,嘿嘿,神仙難逃!”

  韓尚志和八位長老同感心頭巨震,這一著不但毒辣,而且出人意外。

  只要韋逸民脫出一擲的話,令廳之中的九個人,勢必粉身碎骨不可!

  韋逸民手一振,韓尚志和八長老不由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韓尚民心念數轉,就是想不出對付之道:“縱令他功參造化,出手再快,也無法阻止對方不擲這“轟天霹雷彈”,同時,霹雷彈一遭碰擊,便會立即爆炸,所以事實上根本阻止不了。

  以韓尚志的功力,或可僥幸逃出令廳,但八拉長老呢?他不能讓他們如此犧牲。

  令廳之中,溢滿了濃厚的殺機。

  九個人的生命,系于韋逸民脫手一擲之間。

  八位長老怒目切齒,但卻空歎奈何。

  韋選民嘿嘿一笑道:“冷面人,如你肯交出“惡鬼珠牌”,本人網開一面?”

  韓尚志毫不思索的道:“辦不到!”

  “你願意骨化飛灰?”

  “我等死了,是為本派而犧牲,你卻是千古罪人!”

  “嘿嘿!本人不管流芳或是遺臭,生死由你自決!”

  韓尚志厲聲道:“叛逆,再告訴你一遍,辦不到!”

  韋逸民鷹眼一轉,殘狠的—‘笑道:“在你們死前,還可以看到一出好戲!”說著,沉聲喝道:“左右護法何在?”

  兩條人影,從令廳之后傳出,站在韋逸民身邊,赫然是一黑一白兩個蒙面怪人。

  八長老大感錯楞。

  韓尚志,見這一黑一白兩個蒙面怪人現身,登時血脈賁張,目射駭人煞光,忍不住從喉中發出一聲悶哼。

  這兩個怪人,正是大荒山下,突然失蹤的“黑白雙妖”。

  他做夢也估不到“黑白雙妖”競然做了韋逸民的左右護法。

  韋逸民得意至極的道:“各位大概聽說過‘黑白雙妖’的大名吧!這兩位就是!”

  八長老雖久處天南,但對于五十年前,橫掃中原武林的兩個魔頭,黑白雙妖”之名,卻是如雷貫耳,聞言之下,不由亡魂大冒。

  韋逸民竟然能使這一對老魔,充當護法,的確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韓尚志面上殺機熾烈,恨不能立即劈了雙妖。

  韋選民手中“轟天霹雷彈”仍然高舉,雙目略不稍瞬的緊釘著廳中各人,絲毫也不能松懈,口里發話道:“請兩位護法把廳外場中逃離地牢的叛徒,全部治以應得之罪!”

  韓尚志目中將噴出火來,他准備不顧——切的使雙方同歸于盡。

  以“黑白雙妖”的身手,要屠一二百個普通高手,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黑白雙妖”齊道—聲:“遵令!”

  接著是—聲驚呼。

  只見“黑白雙妖”—邊一個,分執著韋逸民的手臂。他手中的那顆“轟天霹雷彈”.也到了“黑妖”的手中。

  變生意外,八長老和韓尚志反而怔住了。

  韋逸民面色如死,厲聲道:“兩位什麼意思?”

  “白妖”哈哈—陣狂笑道:“韋逸民,你算什麼東西,竟然要我倆充當護法,你知道我倆因何而來?”

  韋逸民—掙不得脫,嘶聲道:“因何而來?”

  “清理門戶!”

  韋逸民宛若焦雷貫頂,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八長老震驚莫名,“黑白雙妖”何以會說出“清理門戶”的話來。

  只有韓尚志心中明白了几分。但也驚詫不已、“黑白雙妖”無故失蹤,投入天南充當護法,現在又臨陣倒戈,這其中是什麼蹊蹺?

  “黑妖”適時向韓尚志道:“請示掌門人,如何處置這叛徒?”

  韓尚志略一躊躇之后,道:“先點上他的穴道。”

  韋逸民渾身直抖,汗落如雨,目瞪如鈴,眼角竟然滲出血水,那一股怨毒之情,可以想見。

  八位長老、木然成痴的看著這位神鬼莫測的掌門小師兄。

  雙妖恭應一聲:“遵諭令!”

  各出一指,分別點了韋逸民几處大穴,韋逸民應指而倒。

  韓尚志朝案桌之前一指道:“暫時把他安置在這里!”

  黑妖架著穴道被制的韋逸民,步人廳中,把他放落地上,然后和“白妖”雙雙向韓尚志身前一跪道:“請掌門人恕我倆不告而行之罪!”

  韓尚志一抬手道:“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雙妖再拜而起、“白妖”搶著道:“那日弟子二人,奉令在大荒山下守候,忽然發現—個昔日漏網的仇人……”

  “五十多年前的漏網仇人?”

  “是的!”

  “誰?”

  “混世魔王!”

  韓尚志不禁心中一震,“混世魔王”是‘陰陽雙煞”的師父,功高不可測,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為了自己在無意間、對“陰煞莫秀英”援了一次手,他也在自己與韋逸民等博戰受傷之時,救了自己一次。

  “陽煞高士奇”被囚于“鬼堡”已經—十八年,“混世魔王”和“陰煞”當然是要赴“鬼堡”營救、“混世魔王”即已現身,不知“鬼堡”之行結果如何?

  心念之中.又道:“后來如何?”

  “我師兄妹索仇心切,所以違命追了下去。擠戰之下竟然勢均力敵,掌門人的行蹤也無法探悉……”

  韓尚志點了點頭道:“后來呢?”

  “白妖”接著道:“后來,忽然遇見那個曾經在“死亡谷”口現身示警的蒙面女人……”

  韓尚志心里又是一震,他知道“白妖”所說的,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白妖”話鋒一頓,又道:“那蒙面女人要弟子倆先赴天南,設法進入魔宮,作為內應,以挽救本門一次災劫,並囑弟子注意掌門人的真假……”

  “你倆怎認得出我是真的?”

  “從掌門人所施的神功和聲口,同時,任何假扮的人,無論易容之術奇妙到什麼程度,總有破綻可尋,只要留心,不難窺破,主要的凡戴面具的人,面部必無表情!”

  韓尚志將頭連點道:“有理!”

  “所以請掌門人寬恕……”

  “你倆居功至偉,何罪之有!”

  雙妖齊聲道:‘謝掌門人不罪之恩!”

  韓尚志簡略的向八位長老介紹了一下“黑白雙妖”投人本門的經過,依照門規輩份“黑白雙妖”向八位長老行了弟子之禮。

  就在此刻——

  一個奇矮臃腫的小頭怪老人,從后轉出!

  韓尚志急作了一個揖道:“敬謝老哥哥囊助之德。”

  “行地仙”把手連搖道:“別!別!若不是“黑白妖”出手毀了地室警衛,我老頭子還真無法下手,現在事完了,我也該走了!”

  “老哥哥何必忙在一時,兄弟我也要返中原……”

  “你還有善后事待理,我可蹩不住!”

  “至少老哥哥喝上一杯再談走也不遲?”

  “免了,‘臥虎山庄’酒窖之中,老小子‘地行仙’在恭侯我的大駕,再見!”

  說著,幌身出了令廳,一溜煙的消逝。

  韓尚志和八長老要想相送都來不及。

  接著———

  “幻魔宮”中,召開了元老會議,韋逸民欺師滅祖。處以極刑,其余脅從的門人,依情節輕重有的逐出宮門,有的留觀后效。

  一場風波,至此平息。

  第三天,韓尚志正式就了掌門之位,唯一的改革是取消了帝君之號、而只稱掌門人,其余將軍侍衛等名稱也予廢除,“元老院”依舊,“刑司”“威儀”“巡稽”“武司”等四殿不變,另指定適當人選充任。

  “黑白雙妖”則真正的做了左右護法。

  “幻魔宮”宴開不夜,大宴了三天。

  就在第三天宴畢,韓尚志指定首席長老屠—飛,暫攝掌門之職,同時把“幻魔宮”被破壞了的機關埋伏,完全復舊。

  首席長老屠一飛,應令之后,道:“兩位護法是否隨行?”

  韓尚志已知屠長老言中之意,微微一笑道:“長老是否擔心‘天齊教’不會就此甘心?”

  “弟子確有這個意思!”

  “兩位護法,將隨我到“大諒山”一行,三五日內必返?”

  “掌門人必須要重返中原?”

  “不錯!我有大仇未報,恩怨待了!”

  “這……兩位護法不必中途折返,還是隨侍掌門為妥:“

  “不必,宮中安全更為重要!”

  “如果掌門人有所呼召之時……”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如果有的話,我將借重丐幫飛訊,由丐幫‘怒江分舵’轉達命令!”

  諸事停當,在全宮弟子相送之下,韓尚志率同“黑白雙妖”離宮上道。

  大諒山——

  廣圓數百里,荒莽叢生,重山疊嶺,人跡罕到。

  這一天晨光曦微之中,三條人影,來至山前。

  他們正是天南掌門韓尚志和“黑白雙妖”。

  韓尚志手指谷中道:“根據土人所說,這里當是入山之處!”

  “黑妖”.恭應道:“弟子也認為如此!”

  “白妖”接口道“請問掌門人,可否示知此來用意?”

  韓尚志神秘的一笑道:“完成你倆數十年來,—……直等待著的心願!”

  雙妖互望了一眼,茫然不知所答。

  韓尚志接著又說:“你倆是否說過,如果能回復原來形貌,就可以結為夫婦,完成夙願?”

  “黑妖”道:“是的,但不知……”

  “普天之下,能解你倆所中‘易形毒果’之毒的,是誰?”

  “万毒祖師!”

  “這就對了!”

  “黑白雙妖”登時激動起來,齊聲道:“万毒祖師還在人世?”

  “這個……目前還不知道!”

  雙妖心里不由一驚,“黑妖”困惑的道:“掌門人此來,難道有什麼線索……”

  “不錯,我聽人說:“万毒祖師”不見有傳人出現江湖,但他本人可能隱居大諒山黑谷“毒池”之中!”

  “黑谷毒池”?”

  “不錯,黑谷毒池!”

  “傳言中‘毒池’之水,人獸稍沾即斃,這……”

  “我們得先尋到地頭,然后再說吧!”

  三人一展身形,進入這人跡不到的蠻荒野嶺之中。

  三天,踏遍了每一座峰頭,就是尋不到“黑谷”的所在地。

  “毒池”在“黑谷”之中,找不到“黑谷”,當然無法覓到“毒池”,而且縱使找到了“毒池”,“万毒祖師”是否真的隱身其中!是否還活著,如何進入“毒池?這都是問題。

  韓尚志為了實踐諾言而有此一行,成功的機會並不多。

  雙妖更是心急,因為這關系他倆今后的一段人生過程。

  這時,他們停身之處,是一座岩多于土,林木稀疏的峰。

  驀然一—

  一聲凄厲但卻覺悶的慘嗥,隱隱傳來。那聲音是發自地底,而且就在不遠之處。

  三人同時一驚。

  韓尚志一幌身,沿嶺脊飛驚過去,五十丈之處,現出一道寬約十丈的斷岩,把這山嶺一分為二,直沿伸到嶺腳,因相對的斷岩邊緣,有林木遮掩,是以非到近處,不易發覺這山嶺竟然是中斷的雙峰組合而成。

  探頭向下一看,只見其深難測,烏沉沉的黝然無光,以韓尚志的目力,也只能隱約看到一些林木的模糊影子,但可以看出這斷岩上傾下收,底部的寬度,至少在五十丈之間。

  雙妖也跟了過來,伸首一看,不由膽戰心寒。

  “黑妖”道:“掌門人有何發現?”

  韓尚志似乎在思索一個問題,沒有答腔。

  “白妖”像是自語般的道:“難道那慘號之聲,是發自這斷岩地谷之中?”

  這一句“斷岩地谷”觸動了韓尚志的靈機,突地歡呼一聲道:“這就是‘黑谷’!”

  雙妖一愕之后,隨即會過意來.“黑谷”顧名思義,必非—般的山谷,這斷岩之下,分明是一道黝暗的深谷,而且除了頂上這—線斷空之外,半被突岩包沒,這形勢說明了這怪谷必是“黑谷”無疑,登時精神大振。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倆可以恢復原來的形貌,完成數十年來的心願,也結束了大半生被目為妖邪的痛苦。

  韓尚志又道:“這不但是‘黑谷’,而且已經有武林人侵入其中,方才的一聲慘啤,似近又遠,低沉郁悶,必是發自‘黑谷’無疑,看來此間大有蹊蹺,我們快走:“

  說著當先彈起身形。

  三人順著斷谷邊緣,直奔嶺腳。

  顧盼之間,已達嶺下,果然,眼前現出一道寬不及十丈的谷口。

  向內望去.晦冥陰暗,五十丈之外,已不能辨物。

  韓尚志一指地上的凌亂足印道:“已有人先我們而至,而且人數當在十人以上!”

  “白妖”惑然道:“黑谷毒池,武林絕地,這些人來此有何企圖,難道也與“万毒祖師”有……”

  韓尚志一搖手止住她的話聲道:“目前情況不明,我們還是趕緊進谷為上!”

  三條人影,捷逾鬼魁隨風的飄入谷口。

  “來人止步!”

  斷喝傳處,兩條人影,阻住去路。

  三人一剎身形,只見阻路的是兩個中年漢子,一個手執一柄厚背鬼頭刀,另一個手持一根九節鋼鞭。

  兩人乍見“黑白雙妖”的怪像,面上頓現駭震之色。

  雙妖己然蒙了面,否則的話,那形象當更駭人。

  那執鞭的中年漢子,一怔之后,喝道:“谷中有事,你們最好退回谷口!”

  “黑白雙妖”各發—聲冷哼,電扑而出,兩聲慘啤傳處,兩個阻路的中年漢子,已分別死在雙妖手下。

  韓尚志一皺眉道:“你倆不該不分皂白的殺人!”

  雙妖惶然躬身,不敢接話。

  韓尚志又道:“我們正好從這兩人口中,探取一些線索,這一來,機會失去了!”

  “弟子知罪!”

  “走吧!”

  三人又朝里淌進。

  谷道極長,頂上斷岩處,已成了一條線,透進少許天光.谷底林木雜生,但並不茂盛,有若幢幢鬼影,陰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谷底最寬處,在五十丈之處,窄的地方也有三十文左右。

  轉身之間,深入已有三里之遙。

  韓尚志突地緩下身形,一揚手道:“毒池已到,池邊有人,我們隱秘行動,先探悉這些人的動向再說:“

  雙妖聞聲隨著緩住身形,極目望去,果見數十丈外,水光浮動,蒙蒙中,人影幌動,語聲隱約可聞。

  兩人緊隨韓尚志身后,毫無聲息的向池邊閃去。

  顧盼間,已臨切近。

  三人隱好身形。

  池並不大,約有半畝地大小,水泛藍黑之色,中間一線,因上有天光,現出—道粼粼波紋,看來令人觸目驚人。

  池邊——

  聚集著十數人影,其中一個身著黑袍,隱約間可見他胸前繡著的白色圖案。

  韓尚志在暗中大是駭然,那身著黑袍的顯然是“天齊教”使者的裝束,“天齊教”派人來在黑谷“毒池”,不知目的何在?

  另外,還有一個黑袍老者,只是胸前沒有繡著圖案,但那身形,韓尚志覺得十分眼熟,正巧那黑袍老者轉過面來,那張蒼白面容人目,韓尚志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聲:“毒君余化”。

  “毒君余化”以用毒名震江湖,此行有他在內,看來事情決不簡單。

  在“毒君余化”腳前,是半截焦黑的屍身。

  只聽那“天齊使者”手指那半具屍身道:“余堂主,看來你的解藥不靈,平白犧牲了一位弟兄,此行……”

  “毒君余化”急道:“教主諭令,不擇任何手段,要取得‘万毒祖師’的毒經,如能取得所遺毒經,普天之下誰敢為敵

  “可是‘万毒祖師’是否真的隱身這‘毒池’之中,同時,就算這真是他隱身之所,如果他万一還活著的話,豈不……”

  “宇兄過慮了,如果‘万毒祖師’仍在世間的話,豈容我等在這里羅嗦一日夜而毫無反應!”

  另一個披發頭陀嘿嘿一笑道:“余堂主號稱‘毒君’、難道還無法辨別這‘毒池’之水的毒性?”

  姓宇的“天齊使者”接著又道:“余堂主的抗毒之藥,既然無效……”

  “毒君余化”打斷了他的話道:“各位稍安毋躁,此次兄弟配制的抗毒藥共有兩種,一種不靈,另一種絕對有效,現在就請這位弟兄涂上一試!”

  說著手指旁邊一個身穿水靠的漢子。

  那漢子面色如死,但卻不敢吭聲,戰戰驚驚的卸去水靠,由“毒君余化”取出一支瓷瓶,倒出一種紅色的液体,在他周身涂抹一遍,然后那漢子重新穿上水靠。

  “毒君余化”對著那漢子道:“入池之后,你只注意池周水面之下,是否有洞穴門戶等,切不可擅入,發現之后,立即出池報告,再謀下一步的對策!”

  那大漢點了點頭,慢慢走近池邊,猶豫了一刻之后,試探著伸人一支腿……

  所有的目光,緊張的注視著那大漢的動靜。

  暗中的韓尚志也不由緊張起采,他這才算明白原來這一行人,是奉”天齊教主”之命,想謀取“万毒祖師”所遺的毒經,“天齊教主”可算一代梟雄,以他的不世武功;如果再加上毒的話,芸芸武林眾生,誰還是他的敵手。

  突然———

  一聲凄凄刺耳的慘啤,破空而起,令人毛發依然。

  那大漢翻倒池邊地上,一支入水的腳,已齊膝而沒,一陣抽搐之后,死了……。

  池邊眾人,面面相對,做聲不得。

  韓尚志不由咋舌,暗付,好厲害的“毒池”。

  那“天齊使者”,似是此行之首,沉聲發話道:“余堂主,是否還有他法?”

  “毒君余化”沉吟不語。

  披發陀頭凝重的道:“宇兄,教主還有什麼指示沒有?”

  蛤宇的“天齊使者”道:“有!”

  “毒君余化”顯然不知另有指示,急接口道:“請問有何指示?”

  “炸毀‘黑谷’,掩沒‘毒池’!”

  “掩沒‘毒池’?”

  “不錯!”

  “這……這未免……”

  “怎麼樣?”

  “可以慢慢設法!”

  “教主的意思是不能得則毀之,以免被別人得手!”

  “這未免過慮,.數十年來,未見有人向‘毒池’窺視,以本堂之見,普天之下,恐怕再沒有一個人能夠克服得了這毒!”

  “余堂主這話未免太過武斷!”

  “何以見得?”

  “以我宇中奇所知,還有一個人不畏任何劇毒沖

  “毒君余化”一驚道:“誰?”

  “天齊使者”宇中奇冷冷一笑道:“余堂主太健忘了!”

  “毒君余化”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之中還有誰能用毒?”

  “不是用毒,而是不懼毒!”

  “毒君余化”低頭尋思片刻,‘突地若有所悟的道:“宇兄所指莫非是‘魔中之魔’的傳人,天南繼承人‘冷面人韓尚志’?”

  “不錯,正是他!如果讓他得手,你猜后果如何?”

  “毒君余化”啞口無言,他想起“冷面人韓尚志”闖“連環套”之時,自己曾布“蝕骨香霧”封鎖谷道,而“冷面人”夷然無損。

  暗中的韓尚志卻在思索如何阻止對方炸毀“黑谷”,,如果“毒池”被掩埋的話,“黑白雙妖”將永遠無法恢復形貌。

  最感不耐的是“黑白雙妖”,如果不是韓尚志在場的話,他倆可能已現身殺人。

  披發陀頭獻媚的向宇中奇道:“既是教主之命,我等立刻執行,請問如何炸法?”

  “天齊使者宇中奇”胸有成竹的道:“只要在谷頂嶺上斷岩之處,安裝炸藥,毀這‘黑谷’,易如反掌!”

  “如此,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黑白雙妖”早已不耐,但沒有掌門人的命令,又不敢稍動,只急得連喘大氣。

  韓尚志適時悄聲道:“這批人得全部留在谷中,不能放走活口,其中那面無血色的黑袍老者,叫“毒君余化”一身是毒,由我對付!”

  “黑白雙妖”如奉綸音,正待暴起身形……

  就在此刻一—一

  “毒池”之中,突然冒起——陣水花。

  韓尚志急搖手示意雙妖道:“別動!”

  “毒君余化”一行,正等離開,忽聽池中嘩嘩水響,轉身望處,不由亡魂大冒,只見浪花飛卷之中,一個白發老者,緩緩冒出水面。

  披發頭陀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万毒祖師!”

  —行十二人,彷徨不已的往后移身。

  眾人只感眼前一花.那白發老者已躍升滬邊,奇怪的是身上滴水皆無。。

  “毒君余化”硬起頭皮,躬身—禮道:“請問老前輩是否武林人稱的‘万毒祖師’?”,

  “不錯,你等來此則甚?”

  “晚輩……晚輩等乃是一念好奇!”

  “好奇!哈哈哈哈……”

  “万毒祖師”突地仰首哈哈狂笑起來,笑罷之后,一揮手道:“滾!”

  這一揮手之間,十二個“天齊教”高手,但覺一陣寒風拂体,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如漏網之魚般急向外奔……

  “站住!”

  喝話聲中,一個英俊冷漠的少年,攔住去路。

  “毒君余化”一行,聞聲止步。

  “天齊使者宇中奇”一愣之后,低聲喝道:“小子,你別不長眼……”

  “毒群余化”駭然道:“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十一人全為之一震,宇中奇面色一整道:“小子,有話到谷外去說!”

  突地一一

  “万毒祖師”冷冷的道:“黑谷之中,不許動武!”

  韓尚志脫口道:“老前輩,不能放他們走!”

  “為什麼?”

  “他們要炸毀‘黑谷’呀!”

  “這干你何事,滾!”

  韓尚志不由一窒。

  字中奇咬牙陰聲道:“走,小子,到谷外去!”

  聲落,彈身疾馳,其余的十一個也跟著鼠竄而去。

  “万毒祖師”冷聲喝道:“娃儿,念在你剛才一句活,饒你不死,和你那兩個同伴滾吧!”

  韓尚志大感駭然,“万毒祖師”一眼就能看出雙妖隱身在旁,而且指明是自己的同伴,可能他出池之后,就已發現了自己三人的蹤跡,這種功力,確屬駭人。

  “黑白雙妖”知已無須藏身,雙雙現出身形。

  韓尚志施一禮道:“晚輩三人來此有事相求?”

  “老夫久已不問外事!”

  “尚望老前輩成全?”

  “万毒祖師”冷眼一掃韓尚志道:“可以,如你能人“毒池”的話,老夫許你提出一個要求!”

  說完轉身。…….

  “老前輩請留步!”

  “万毒祖師”停步,但不曾回頭,冷冷的道:“什麼事?”

  “方才那一批人確實有意要炸毀‘黑谷’,掩沒‘毒他’!”

  “老夫說過與你無干,你操什麼心?”

  韓尚志不由為之氣結,這真是好心遭雷打了。

  “万毒祖師”又道:“娃儿,你敢下‘毒池’?如果想活的話,還是乘早滾!”

  韓尚志傲然道:“既來了,有什麼不敢!”

  “你一定入池?”

  “不錯!”

  “黑白雙妖”搶步上前,雙雙下跪,“黑妖”激顫的道:“請掌門人收回成命!”

  “為什麼?”

  “弟子兩人願意永不復形!”

  “到底為什麼?”

  “掌門人豈可冒這生命之險!”

  “我已決定這樣做了!”

  “万毒祖師”冷笑一聲,躍入池中而沒。

  韓尚志溫聲道:“你們起來!”

  “掌門人已收回成命?”

  “不!”

  “這‘毒池’之水,沾膚即死,池邊那兩具屍身……”

  韓尚志下意識的一瞥那兩具殘屍,心里冒起了一股寒氣,但他傲性天生,既然心許要使雙妖復原,就非要做到不可,當下冷聲道:“你們忘了我帶你們出‘死亡谷’,毒其奈我何?”

  “可是這毒……”

  “起來,你倆現在立刻出谷,防止那一群狗爪子炸谷!”

  雙妖站起身來,意似不願離開。

  韓尚志再次道:“快去,監視他們!”

  “白妖”槍然道:“掌門人……”

  韓尚志不等她說下去,沉聲道:“這是命令,你倆敢抗命?”

  “弟子不敢!”

  “如此依命行事!”

  “弟子請問事完之后呢?”

  “在谷外侯我!”

  “如果……”

  韓尚志已知她想說什麼,立即接過去道:“以—日為限!”

  “一日之后,如果不見掌門人出谷……”

  “你倆速返天南!”

  “弟子兩人曾誓言生死追隨掌門,豈敢偷生!”

  韓尚志大受感動,但仍喝道:“廢話,你倆已是天南門下,應以本門為重,這些都是不必要的話,你們走吧!不要誤卻大事,使他們得逞!”

  雙妖無奈,再拜而去。

  韓尚志一幌身到了池邊,那墨綠的池水,池邊的殘屍,使他不由自主的連打了几個寒顫,他對本身所具的抗毒能力,是否能抗拒這池水之毒,毫無把握,但,身為一派之長的他,不能不做。

  陡然——

  一個念頭浮升腦海,使他全身一顫,他想起了血海深仇未報,他不該一意孤行,万一不幸的話,豈非不得暝目,這事應該擺在報仇之后再做,但,事實已不許他改弦更張,只有照原計划去做。

  他默然注視了池水片刻,終于一咬牙,把左腳試探著放入水中,立時,一股麻癢之感,順腿升了上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把腳抽了上來,久久,沒有異狀,他心安了不少。

  于是——

  他運足“須彌神功”,周身立時被一重罡氣包裹,再次伸腳入池,水波滾蕩之中,池水壁然而分,腳上居然點水不沾。

  他這一喜,委實非同不可,一切都如他的預料,以“須彌神功”所生的罡氣護体,再加上本身的抗毒力,入池並非難事。

  一聲驚“噫!”傳自身后。

  韓尚志心頭一凜,拔腳回身。

  “万毒祖師”已不知在什麼時候,站在身后三丈遠的地方”

  “娃儿,你也懂得毒?”

  韓尚志頭一搖道:“一無所知!”

  “但你不懼這池水之毒?”

  “晚輩曾獲奇緣,在‘地脈靈泉’的泉眼中浸泡過,所以能抗百毒!”

  “哦!這是老夫生平創聞,你是何派的掌門?”

  “天南!”

  “天南幻魔宮之主?”

  “是的!”

  “万毒祖師”一雙青光爍爍的眸子,打量了韓尚志片刻,自言自語的道:“天生奇材,百年難求”自語之后,白眉一軒,道:“你舍已為人的精神可嘉,老夫破例成全你一次,把你倆個門人喚回來吧!”

  韓尚志駭然道:“老前輩知道晚輩所求……”

  “你那一雙門人,中了‘易形毒果’之毒,你要求解藥讓他倆復原,對不對?”

  “老前輩悲何以知道……”

  “哈哈哈哈,天下之毒,瞞不過老夫之眼,一看就知!”

  韓尚志真是心服口服,“万毒祖師”,名如其人,確實祖師兩字當之無愧,但他念及“毒君余化”一行要炸“黑谷”之語,終競放心不下,又道:“方才那些武林人是‘天齊教’屬下,曾聲言要炸毀‘黑谷’……”

  “這個老夫知道!”

  “老前輩既然知道,何以又放他們走路?”

  “誰說放他們走路?”

  韓尚志若有所覺,不禁心中一震,脫口道:“老前輩沒有放過他們?”

  “嘿嘿!膽敢對老夫生歹念,犯我禁地,死有余辜!”

  韓尚志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不再說話,長身一揖道:“晚輩去喚門下回轉!”

  話聲中,轉身朝谷外飛驚出去。

  顧盼之間,谷口在望,只見“黑白雙妖”怔立法地,一陣陣慘不忍聞的厲號聲,盈耳傳至。

  韓尚志心中一動,兩個起落,到了谷口。

  “黑白雙妖”歡呼一聲道:“掌門人無恙?”

  韓尚志且不答理,目光朝地下一掃,只見一十二具屍体,橫七豎八的倒做一堆,正是宇中奇一行,一個不少,其中“毒君余化”尚在不停的翻滾哀號,面目凄厲如鬼。

  韓尚志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万毒祖師”,未見動手,而使這十二個“天齊教”的高手,在不知不覺之中,悉數中毒,而且奔出谷口而亡,的確駭人聽聞。

  “毒君余化”號稱毒君,竟然也逃不過“万毒祖師”之手,只不知他何以還不死?

  “黑白雙妖”只好怔立在一旁。

  “白妖”忍不住開口道:“掌門人已入了‘毒池’?”

  “沒有!”

  “這樣最好,掌門人豈能去冒……”

  “万毒祖師已答應我的要求,為你倆解毒!”

  雙妖喜極忘形,竟然相擁雀躍。

  “毒君余化”時已不成人形,汗水滲泥,使人五官難辨,嘶力竭,仍不停的以手抓地,以乞的眼光看著韓尚志道:“韓掌門人……請……請慈……助老夫……解脫……”

  韓尚志心中大惑不忍,佣隱之念,油然而生,他想起老哥哥‘南丐’曾說過“毒君余化”生平並無什麼大惡的話于是,他決定救他一次。

  心念動處,伸指遙點“毒君余化”數處大穴。

  “毒君余化”應指而停了哀號。

  “毒君余化”曾參與過韓尚志搶奪“佛手寶技”,在“連環套”中又曾以毒對付過韓尚志,但韓尚志一念之仁,不計舊惡,准備救他不死,這說明了韓尚志雖號稱“冷面入”,但內心仍充滿仁厚。

  韓尚志一把提起余化,向“黑白雙妖”道:“進谷!”

  雙妖對掌門人的舉指,大感惑然,但也不敢多問,跟著疾馳人谷。

  到了“毒池”之畔,韓尚志扔下“毒君余化”面對“万毒祖師”。

  “黑白雙妖”互望一眼之后,默默地向“万毒祖師”行了一禮,站在韓尚志身后,心中充滿了喜悅和不安。

  “万毒祖師”一指“毒君余化”道:“怎麼回事?”

  韓尚志躬身道:“晚輩見他求生不能,欲死不得,所以把他帶回,請老前輩恩賜他不死吧!”

  “老夫只應許你一個要求?”

  “這……”

  韓尚志不由語塞,半響才道:“晚輩只是一時不忍,而這樣相求,允與不允、在于老前輩!”

  “噫,他竟然會不死?”

  “他叫‘毒君余化’,也是以毒成名!”

  “這就難怪了,看在‘毒’字份上,老夫饒他不死!”

  說著伸手掏出一只綠玉小瓶,倒了一粒藥丸,擲與韓尚志道:“給他眼下!”

  韓尚志首先解了他的穴道,然后把藥丸塞入他的口中。

  工夫不大,“毒君余化”翻身而起,首先向“万毒祖師”一跪道:“敬謝老前輩……”

  “万毒祖師”揚手止住他的話頭道:“不必,老夫原意是要殺你,可巧你也是用毒的沒有立時斃命,看在這娃儿份上,我饒你一次,要謝你謝他!”

  “毒君余化”起身朝韓尚志一揖道:“救命之思,我余化不敢相忘!”

  說完,疾奔出谷而去。

  韓尚志望著“毒君余化”的背影消失,這才向“万毒祖師”道:“請老前輩為敝門人一施回春之手……”

  “万毒祖師”凝視“黑白雙妖”有頃,道:“你倆中那‘易形毒果’之毒若干日時了?”

  “黑妖”道:“五十年前!”

  “什麼,五十年?”

  “是的!”

  “你倆走上前來:“

  雙妖應聲上前……

  “万毒祖師”暴喝一聲,呼呼擊出三掌,這三掌快比電閃,勢若奔雷。

  就在三掌過處,“黑白雙妖”淬不及防之下,被掃落“毒池”之中。

  兩聲慘嗥,撕空而起。

  韓尚志登時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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