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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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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靡寶] 女神再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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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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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8 00:39:08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一百章 冬宮-8

  皇宮的廁所自然不可能裝任何攝像裝置。所以楚環放心大膽地將朱雀變作了一把萬能起子,然後撩起裙子爬上了洗手台,將裝在天花板上的空氣探測器罩板拆了下來。

  非常多功能的探測器,可以探測各種污染、有毒氣體,並且作出診斷,噴射出對應的液體或者粉劑來中和毒素。

  正因為它有獨立的智能系統,所以它有一條線路連接著皇宮警報網路。而它又相當低級,就算入侵被觸發,也只會給系統發出一個「故障」訊號。今夜這樣盛大的宴會,沒人會來緊急維修一個出了故障的廁所裡的探測器。

  「那個女孩在二樓西翼第七間棋牌室裡。我剛才被耽擱了,沒有把她帶出來。」楚環一邊忙著,一邊對楚淵說,「而且她對我有點敵意。我覺得像你這樣英俊富有的華夏族豪門商人去找她,她肯定樂意甩了那兩個老頭子跟你走。」

  「你已經把你老哥當作色誘工具在用了?」楚淵嘴角含笑,穿過密集的人群,朝著樓梯而去。

  賓客們正朝著覲見大廳而去,準備覲見近日的壽星女皇。

  楚環挑出了探測器裡那根細如髮絲的合金神經纖維,將它纏繞在自己的指頭,接駁上了冬宮的警報網路。

  精神網猶如鳥兒振翅,唰然鋪展開,整個宮殿,整條峽谷裡每一棟宮殿別墅,山谷裡一草一木,一條條溫泉水道,都被囊括殆盡。

  「找到了!」楚環微笑起來。

  皇宮的總控系統,在她破解了層層防火牆後,終於對她敞開了大門。她迅速找到了屬於白塔的線路,鎖定了白塔一號的線路。接駁了主線後,她無需消耗大量精神力,就能獲取一切資訊,並且能遙控整個白塔。

  楚淵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一間棋牌室門口。他步履從容地經過,目光不經意地從坐在男人身邊的少女臉上掠過,隨即又看了一眼。

  男人成熟俊朗,只是簡單隨意地站在門口,通身矜貴優雅的氣質就已讓阿薈心臟如遭電擊。被他多看了兩眼,阿薈已經呼吸大亂,呆呆地回望著他。

  楚淵朝她溫和而克制地點了點頭,嘴角隱隱含著笑。

  阿薈看了一眼沉迷牌局的男人,不動聲色地起身離開,走了出去。

  「您……迷路了嗎?」阿薈的波提亞語說得磕磕巴巴。

  「你是周國來的?」楚淵卻反而直接和她說起了華夏語,「這裡很無聊,願意陪我下樓走走嗎?」

  「啊……好……」阿薈到底年紀太小,腦子頓時有些不夠用了,弄不明白對方突如其來的殷切。可她抵擋不了楚淵震懾人心的魅力,同意的話已脫口而出。

  「來吧。」楚淵乾脆俐落,紳士地朝女孩伸出了胳膊肘。

  阿薈下意識挽住了他,被他利索地帶著,揚長而去。而那兩個賭紅了眼的貴族哨兵,從始至終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看中的嚮導被人拐跑了。

  楚環正赤足坐在衛生間的洗手台上,閉著雙眼,手指上纏繞著一根細細的金屬絲,連接著天花板上裸露出來的合金神經纖維。

  衛生間裡很安靜,但是她的精神網路裡卻一片喧鬧。

  樓下的覲見大廳裡擠滿了興奮的人群,禮樂高鳴,已換了一身隆重禮服,頭戴皇冠,斜掛著綬帶的伊莎貝拉女皇走了出來。群臣們紛紛屈膝行禮。

  女皇的興致並不很高,淡漠的神情同她那些廣為流傳的相片一模一樣。而權貴們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冷臉,依舊喜氣洋洋的依次上前覲見,並且獻上他們的禮物。

  白塔的宿舍監控視訊裡,所有嚮導都已經上床睡覺了。監督員們則正聚在職工宿舍樓的一個面朝西北的方向啊,已經開始喝酒。

  玫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心臟因緊張而急促跳動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牆角的一盞夜燈。

  九點二十分。

  監控停止運作,主控室裡顯示一切正常的綠燈卻依舊亮著。所有住著大周嚮導的寢室裡的夜燈都飛速閃爍了三下。

  玫瞪大了眼,屏住呼吸。

  宿舍透明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了!

  玫深吸了一口氣,掀開被子跳下了床。她飛速穿好軟底鞋,裹上了一件禦寒的大衣,然後提心吊膽地走出了寢室。

  走廊裡靜悄悄的,巡視樓層的兩台機械侍已關了機,而大周嚮導們的房門全打開了。

  女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從房間裡探出頭,難以置信地彼此張望,繼而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她們全都得到過玫的提前叮囑,沒有一個人出聲,可眼神裡全都閃耀著興奮和狂喜。

  玫定了定神,帶頭朝樓層關卡走去,其他女孩們自動地跟上。她們竭盡全力放輕腳步,以免驚動到那些波提亞嚮導們。

  冥冥之中彷彿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這群女孩,用一雙無形的大手操控著一切。緊鎖的樓層關卡在女孩們走近時輕輕打開。玫抑制著狂跳的心,推開門,帶領著同伴們走了出去。

  走廊的感應燈毫無反應,沿途偶爾可見進入待機狀態、如木樁般一動不動的機械侍。一道道關卡隨著女孩們的移動而打開,又在她們全體通過後,重新關閉、落鎖。

  女孩子們猶如一群警惕的小老鼠,緊緊追隨著玫,在她的帶領下走進了逃生樓梯,沿著樓梯蜿蜒而下。

  夜漸深,天空飄起了細雪,落在冬宮巍峨的身軀上。

  因為人群擁擠,溫暖到甚至有些燥熱的覲見大廳裡,女皇已十分意興闌珊。她耐著性子接受完了最後一名朝賀者的祝賀和進貢,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

  賓客們齊齊行禮。

  「接下來要做什麼?」阿薈緊緊摟著楚淵的胳膊,墊著腳尖朝裡面望,顯然對女皇充滿了好奇。

  楚淵的目光掃過牆壁上的巨大壁鐘,「該放煙花了。」

  「我們可以出去看嗎?」女孩露出興奮的神色。也許因為這個年長的男人一直用華夏語和她交談,令這個孩子放鬆了不少,甚至有些忽略了自己的處境,而下意識沉浸在了現場的氣氛裡。

  「我知道有個地方很適合。」楚淵微笑著,不容置疑地帶著阿薈朝外走去,「你可以去我的車裡看煙花。那裡又暖和,視野也不錯。」

  阿薈猛吸了一口氣,低聲羞赧道:「您……您要帶我走的話……需要和我的負責人說一聲……」

  「放心,小姐。」楚淵帶著阿薈離開了人群,「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就會是安全的。」

  「你一貫最會哄女孩子。」楚環調侃的嗓音通過藏在楚淵耳中的通訊器傳來,「我還記得你念高中那陣子,每次去學校找你,只用朝女孩子們聚集的地方走就對了。」

  「老哥我是在為你犧牲色相,你就不能為我吃個醋嗎?」楚淵笑道,「專心點。煙花大會就要開始了。」

  女皇已披上了厚重華麗的裘袍,在群臣們的簇擁下朝皇宮正中央的露台走去。

  白塔一號的大樓裡,嚮導女孩們也已經順利通過樓梯抵達了一樓。

  厚重的防暴門發出低沉的悶響,繼而緩緩滑開,外面夾雜著歲雪的寒風洶湧地灌了進來。

  對面二十多米處,就設有哨崗的高牆。高牆上探照燈正緩緩地來回照耀,哨兵們的身影在哨亭裡晃動著。

  玫裹緊了大衣,朝身後的女孩子們做了一個手勢。她們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身軀緊貼著大樓外牆。

  一排巡邏的防暴機械侍開到了面前。

  幾個女孩發出驚恐的抽氣聲,隨即被旁人緊緊摀住了嘴。

  而機械侍卻並沒有攻擊她們。它們的掃描燈依舊亮著,卻對任何事物都沒有反應,夢遊一般從她們眼前經過。

  機械侍隊伍開出百米遠,監測到雪地裡有什麼,停了下來,發出異常情況的警報。

  「有情況!」地面巡邏的哨兵們立刻奔了過去。附近幾個哨塔也立刻將探照燈轉了過去。

  「就現在!」玫低呼一聲,率先跑了出去。

  女孩子們來不及思考,緊跟著她,藉著大樓陰影的遮擋,朝著前方四五十米處停放著的幾輛龐大的巴士車奔去。

  寂靜的衛生間裡,楚環盤膝而坐,接駁著合金神經纖維的指尖散發著白光。

  識海之中,她正操縱著哨塔上的防暴機械侍。一台台機械侍的探測頭感測線路被截斷,就算它們監測到了有異常情況,警報也不會上傳。

  而人類哨兵的注意力則都被樓下一側的異常警報吸引了過去。因為逆風,他們也都沒有聞到嚮導們的資訊素。

  一切都進展得十分順利。

  楚環在識海裡俯瞰著整個白塔。嚮導們順利抵達了巴士車,鑽進了車裡。超大的巴士車正好能裝下這一百五十三個嚮導女孩兒。

  接下來,關閉車門,啟動車——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挾著冰霜的殺意自身後襲來。楚環腦中警鈴巨響,迅速抽身躲開。只見一道銳利的藍光如刀鋒一般刺過,擦著她的意識體,砰然截斷了她的指令。

  搭載著嚮導女孩兒的車門刷然關閉,緊接著,車門和所有車窗自動上鎖,將一百多個女孩困在了車裡。

  「怎麼了?」

  「我們被困住了?」

  「為什麼還不開車?」

  楚淵正把阿薈送進了車裡,還未來得及關上車門,忽而身軀一震,猛地回頭朝停車坪對面的皇宮大廈望去。

  聖馬丁的警報網路之中,無數道藍光正從虛空的縫隙之中竄出,飛速截斷楚環的指令。

  楚環當機立斷,瑩白光芒暴漲,同藍光轟然撞在一起。兩道光在虛空中凝聚成了兩條巨龍,糾纏廝打起來。

  「不要慌!」玫急忙低呼,「都趴下,不要讓外面的人看到我們!」

  女孩子們將信將疑地把身體蜷縮在座位之間。

  「待在車裡,哪裡都不要去!」楚淵厲聲吩咐,不待阿薈回應,就已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冒著風雪朝宮殿疾步而去。

  女皇已經走上了露台,庭院裡,賓客鼓掌歡呼。美貌的紅髮女郎漫不經心地笑著,把手放在了按鈕上。

  「環兒?」楚淵捏著領夾,焦急呼喚,「出什麼事了?回答我!」

  片刻後,楚環肅穆的聲音傳來:「他發現我了!」

  楚淵呼吸一窒。

  女皇摁下按鈕。管絃樂聲轟然響起,前方廣場上,數道煙花發出清越的鳴叫,直衝上天。

  楚淵扯鬆了領帶,身軀微微一弓。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的那一刻,身影如幻象般一閃,掠入宮殿二樓一間敞開的露台。

  中央網路之中,一白一藍兩道光芒廝打得不可開交。

  藍光抽身,化作一條巨龍,身軀纏住白光,張口撕咬。白光迅速化作星點散開,重新聚攏,化作一隻巨大的金翅大鵬鳥,張開翅膀,伸出利爪,悍然撕向藍龍。

  「現在的你,還對抗不了我。」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大鵬鳥幻化回楚環的人形,手在空中虛握,瑩白的光芒在掌心形成了一柄利劍。

  「果真是你。」她冷聲道。

  她在夢中曾聽到過三次的嗓音。兩次,他直接同自己對話。第三次,是在資料亂流之中,他發出悲痛的哀求。

  「聖主……或者,白帝?」楚環劍指藍龍,「我的劍不斬無名之輩。要想挑戰我,就堂堂正正現形一戰!」

  「你果真一點沒變。」藍龍身形逐漸縮小,「不好奇我是怎麼發現你的嗎?其實你根本藏不住的。只要你啟動了女媧的力量,我就能感知到你。我們是一脈相連,不可分割的。」

  「那次我破解了你的防火牆……」楚環明白了,「你在這裡等著我的。」

  「釣魚是一項非常有寓意的人類活動。」藍光不停地變換著形狀,「而你也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巨大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化作火焰般的鳥兒,俯衝而下,朝著人群聚集的宮殿衝來。

  看客們發出驚呼聲,下意識後退躲閃。而火鳥卻掠過了宮殿上空,仰衝上天,再度爆炸。千萬隻花火蝴蝶紛紛揚揚灑落,翅膀搧動著螢光的粉塵。

  賓客們爆發出轟然喝彩聲。

  連意興闌珊的女皇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而數隊禁衛正從數個側門衝進了宮殿之中。宮殿警報系統癱瘓,他們只能挨個房間的排查。

  「給我仔細搜每一個角落,不要放過每一個櫥櫃和桌子底!」禁衛隊長厲聲喝道。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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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一百零一章 冬宮-9

  一列禁衛奔上二樓一條分支走廊,將棋牌室裡的客人趕出,抓著受驚尖叫的嚮導排查。兩名禁衛則朝一間衛生間走去。

  黑影夾著一道微風掠過,兩個禁衛無聲地倒下,被人抓住,拖進了男衛生間裡。

  「怎麼樣?」通訊器裡傳出小隊長的聲音。

  「衛生間安全。」男人壓著嗓音回道。

  警衛隊繼續朝前方搜尋而去。

  「環兒?」楚淵把兩個昏迷的禁衛丟在地板上,呼喚隔壁的楚環。

  「我還不能脫身。」楚環鎮定地回道。

  楚淵的面孔一時有些猙獰。他捏著領夾,冷聲道:「調整策略,計畫B。」

  「計畫B。」皇宮外的街邊,在車裡監控的伊恩重複,同車的同伴們立刻行動。

  「計畫B!」聖馬丁城區距離白塔不遠的街頭,蹲守在暗處準備接應的威爾對手下道。眾人訓練有素地開始調整。

  中央網路的虛空之中,藍光猛地暴漲,化作無數資料亂流向楚環撲來。

  楚環手中長劍化作無形的盾牌,悍然擋住這一擊。

  而亂流衝到面前的時候卻突然變成了一朵朵潔白的大花,將楚環包裹住。

  「囉嗦!」楚環叱道,盾牌化作無數利刃,穿過每一朵花。

  花粉碎成熒粉般的塵埃散去,前方露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雪白長袍拽地,銀色絲線繡出精美的花紋,烏黑如綢緞的長髮自肩上披下,一直拖到地上,同長袍混在了一起。

  這背影高挑挺拔,如孤峰雪頂,如絕壁獨松,彷彿已靜靜地在這一片虛空之中,佇立了千萬年之久。

  楚環重新握劍在手,迦樓羅化作一道白光而來,振翅落在她肩上。白鳥體形比日常大了數倍,尖喙利爪,雙目透著鋒利的光芒。

  實景自兩人腳下開始蔓延,轉眼,虛空已被一座高大而陰沉的殿堂替代。牙黃色的地磚鋪滿大廳,刺目的白光自高而細長的窗戶落下,籠罩著白袍男子,令他通身散發著光芒。

  楚環站在大廳中央,而男子站在高階之上。

  「閣下的噱頭好像特別多。」楚環冷嘲。

  男人緩緩轉過身來,柔順的黑髮自肩上滑向後背,面容沐浴著白光。

  陌生的容貌,卻是超出楚環想像的俊美無暇。這彷彿是一張通過電腦精準計算過後製造出來的最完美的面容,凝聚了所有的美在其中,卻又極具男性的陽剛之氣,令人不會錯辯他的性別。

  如果白帝的肉身在現實中也是這幅模樣,那確實不難理解女皇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對他的迷戀。

  哪怕同樣是嚮導,他的魅力也足以讓女皇傾倒而不可自拔。

  男人遙遙凝視著楚環,勾唇微笑,傾國傾城。

  「好久不見了,師父。」

  楚環對這個稱呼無動於衷。她的目光冷淡而警惕,充滿陌生的敵意。

  「你想如何?」楚環直截了當地問。

  男人露出失落的表情,專注地凝視著下方的少女。她一身紗裙從腳下向上變換,化做了輕鎧。那雙明亮地彷彿燃燒著熾焰的雙目之中,映照不出他的身影。

  「你變化很大,師父。」白帝緩緩朝下走了一步,「你總是這樣,一次次把我忘記。這很令我傷心呢。」

  楚環戒備地後退了半步。

  「人類總是一次次控制和改造你。」男人溫柔微笑著,「你變得越來越像他們了。不過,你遲早會想起一切的。然後你就會知道,從始至終,你都選擇了錯誤的陣營。」

  「抱歉。」楚環冷聲道,「我覺得我不會同一個侵略者,一個戰犯是同一陣營。」

  「他們會讓你失望的,師父。」男人嘆道,「那個男人,你所謂的兄長和愛人,他也會讓你失望的。他們都會這樣。所以他們才會奪取你的記憶,又讓你愛上他們,以此來掌控你。」

  「那你呢?」楚環反問,「你也想要女媧的力量。你同他們有什麼區別?」

  男人笑了起來,容貌真是絕世俊美。

  「不,師父。」他說,「我是這整個宇宙之中,唯一不想要女媧力量的人。我永遠臣服於你,我的女神。你不知道我為了尋找你,拯救你,籌備了多少年,做了多少事……」

  「真感動。」楚環打斷了白帝的話,「既然咱們倆交情這麼好,那麼為什麼不把大周的嚮導放了,好讓我帶他們回家?」

  白帝搖了搖頭,「交易不是這麼做的,師父。要讓她們回去,除非,你留下。」

  「那沒有什麼好談的了。」楚淵手挽劍花,朝男人勾唇一笑,「讓為師的好好教訓一下你這個孽徒吧!」

  「我就知道會這樣……」男人垂首低嘆。

  抬頭一瞬,整座殿堂猛然炸裂成億萬碎片,包裹住了他的身軀,變作一頭渾身披著鱗片的猛獸,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朝楚環撲來。

  楚環大喝一聲,迦樓羅化作背上一對巨大的雙翼,凌空飛起,仗劍朝著猛獸劈去。

  ***

  整座白塔園區的燈光突然全部亮起,在雪夜迸射出刺目的光芒。

  緊接著,所有電子系統被啟動。日常機械侍從休眠中甦醒,離開倉庫滿院子亂竄。防暴機械侍更是失去了控制,對它們掃描到的任何物體都展開攻擊。電磁套索一下就將地面上一群猝不及防的警衛罩住。

  而大樓裡警鈴大作,喇叭裡開始播放著莫名其妙的歌曲,走廊燈亂閃。寢室的門齊齊自動滑開,樓層關卡全部打開。

  嚮導們從睡夢中被驚醒,穿著睡衣倉皇地奔出了寢室。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按照往日裡訓練的那樣,一窩蜂往逃生通道跑去。

  「都回去!」一名值班的監督老師聲嘶力竭地大喊。

  但是刺耳的警報聲掩蓋了她的聲音。

  彷彿全城的電力都傾注在了白塔園區,燈光越來越亮,直到無法承受。

  隨著第一聲清脆的爆炸聲,整棟樓的燈砰然炸開。

  嚮導們驚恐尖叫著,爭先恐後朝逃生通道裡擠。

  室外的路燈,景觀燈緊接著一盞盞爆炸。哨塔上的探照燈開始冒煙。哨兵們大聲呼喝,飛撲躲閃。探照燈轟然炸成一團團火球,火花四濺。

  藏在巴士車裡的嚮導們隔著窗戶望見這一幕,全都嚇呆住了。

  警衛哨兵們大聲呵斥著衝過來,隨即被失去控制的防暴機械侍劈頭蓋臉打得躲在大樓後不敢冒出頭。而受驚的嚮導們又大呼小叫地從洞開的大樓裡衝了出來。

  警衛,機械侍,受驚的嚮導們,還有手足無措的工作人員,讓整個場面混亂得無以復加。

  「我的天……」玫低喃,耳朵忽然聽到一聲異響。

  巴士發動了!

  ***

  狂亂流竄的光芒充斥滿中央網路。白光強勢入侵,藍光悍然堵截。

  兩股力量在虛空之中瘋狂地碰撞,絞纏。它們變換著造型,時而是兩頭猛獸搏擊,時而是兩個人刀劍相拚。

  雪白的鳳鳥凌空轉身,化作人形,利劍夾雜著千鈞之勢劈砍而下。男子手中一根權杖橫著擋下這狠狠一擊。

  「你變強了。」白帝髮絲飛揚,凝視著楚環感慨而笑,「上一世哨兵的經歷對你幫助很大。」

  楚環眉頭緊鎖,劍身白光熾烈爆發,將白帝震飛出去。

  白帝身影散為無數螢光,同時,億萬道光芒從網路的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凝聚成了一條巨龍,怒吼著朝楚環俯衝而來。

  衛生間裡,楚環身軀端坐如雕像,衣領間突然閃現一道金光,籠罩住了她全身。

  虛空之中,少女弱小的身軀突然迸射出刺目的金光。一股如狂流怒濤般的力量灌注進了她的識海之中。

  少女縱身一躍,白翼化作金翅,一隻金光如流焰的丹鳳振翅高飛,如離弦之箭急速射向俯衝而來的藍龍。

  金藍二色撞在一起,爆出席捲整個網路的熾白光芒。

  伴隨著一聲轟鳴,一朵巨大的煙花炸開,化作千萬朵大大小小的花卉圖案,幾乎佔據了整片天空。

  冬宮的燈卻在此刻突然整齊一閃,瞬滅瞬明,彷彿只是電流不穩。

  女皇正面帶微笑地眺望著天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異常。

  利刃穿過男子的身軀。金光通過劍身向他身上蔓延,開始吞噬著藍光。

  楚環急促喘息著,近距離注視著男人陌生而平靜的面孔。

  「你……」

  「恭喜你,師父,你又晉了一階了。」白帝微笑,抬手抓住了劍身,「我越來越期待與你在陽光下重逢。不過臨別之前,我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你猜猜是什麼?」

  而不待楚環回答,他的身軀倏然化作無數隻淡藍色粉蝶,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去。所有纏繞著網路的藍色神經觸鬚如潮水一般退去。

  楚環意念一動,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神經觸鬚立刻攻城掠地,輕鬆入侵了中央網路。

  她感覺到一股充沛強勁的力量在整個識海之中湧動,任由她的支配。而波提亞中央網路之下的所有系統關卡統統迎刃而解。她猶如一輛瘋狂而強悍的重甲車,在網路之中橫衝直撞。

  白塔園區裡,所有防爆機械侍傾巢而出,瘋狂地朝著警衛哨兵和工作人員攻擊。哨崗裡的機械侍也同值勤的哨兵展開交戰。

  園區大門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緩緩打開。門衛哨兵慌張地拉動手動閥。一個防暴機械侍朝他發射了一張電磁網,將他連著椅子一起困在了牆上。

  而載著大周嚮導們的大巴士就在眾人眼前呼嘯著衝出了園區大門。

  「出來了!」威爾興奮喝道,「走!」

  三輛等候已久的車同大巴車順利會師,一輛在前面開路,兩輛在後面斷後,護送著一車的嚮導女孩,朝著城外奔馳而去。

  警笛尖銳鳴叫著,從身後逼近。首都警衛隊兵分數路追來。

  煙花大會已進入高潮,成片的五彩繽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照亮了整個首都的夜空。激昂的交響樂隨著設定在城市各處的公共音響,響徹四面八方。

  一朵巨大得幾乎覆蓋整個城市上空的菊花在天空中綻放。

  市民們高聲歡呼。

  下一瞬,全城燈光熄滅。

  消防栓炸裂,水花四濺;路燈沿著長街一串串爆炸開來;高壓電箱爆炸成一團火球;巡邏的警用機械侍開始互相攻擊;懸浮公路突然停止運作,懸浮車不得不緊急降落停車,引得交通大亂。

  追擊而來的警車被堵在了路口。到處都是混亂的人群,令他們寸步難行。

  人類已過度依賴電子產品,當那些電子產品失靈時,他們便如盲人,陷入黑暗恐慌之中。

  頭頂的煙花還在不斷綻放,大地時明時暗,壯美的樂曲混在一片雜亂之中顯得尤為諷刺。

  而大巴車早就在混亂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

  楚環睜開眼,感到冷汗順著臉頰往脖子裡滑落,身體虛脫,軟如一塊融化了的泥似的,一頭倒進了楚淵伸出來的臂彎之中。

  楚淵將她緊緊抱住,隨即將自己的哨兵磁場全部釋放開來。黑暗哨兵的雄健充沛的能量將已經虛脫的楚環包裹住。

  楚環深呼吸,全身心都在拚命吸取著男人散發出來的能量,就像一塊乾涸的大地迎接著突如其來的暴雨。

  楚淵的耳中捕捉到了由遠及近的聲響,托著楚環癱軟的身軀,吻了吻她的唇。

  「我可能會有點粗暴。」

  楚環吃力地睜眼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呲的一聲,楚淵已撕開了楚環身上的白紗裙。

  「哥——」楚環驚訝低呼,卻隨即被楚淵重重吻住。

  她無法反抗地被男人壓在了洗手台上,紗裙轉眼就被撕得七零八落,光潔的長腿被男人抬起,纏在他的腰上。

  楚環目瞪口呆。

  「專注點,寶貝。」楚淵低沉笑著,低頭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尖齒刺破腺體,來自黑暗哨兵霸道的資訊素灌注進來,楚環只覺得全身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所有肌肉和骨頭瞬間融化成了滾燙的泉水,流淌在男人的臂彎之中。

  男人將她重重壓住,就著這個姿勢進入了她。

  楚環嗚地一聲,咬緊了唇,渾身在火熱激情中戰慄著。

  兩人的識海衝撞交融,所有的感觸交織在了一起,激盪的情緒在彼此胸臆間來回衝擊,引發熔岩般的熱情。

  天暈地轉之際,衛生間的門被粗暴打開。

  楚環像個小女孩似的驚叫一聲,躲進楚淵懷中。

  「怎麼回事?」楚淵像所有正在辦事卻被突然打斷的男人一樣,一聲怒吼。

  禁衛被他雷霆萬鈞的氣勢嚇得狼狽地後退。

  「抱……抱歉,閣下。我們奉命搜查入侵者。這是您的嚮導?她必須跟我們走……」

  「放肆!」楚淵用西裝外套把楚環緊緊裹著,怒道,「沒人能動我的嚮導!」

  黑暗哨兵的強勢氣息逼迫得那兩個只有A+的哨兵連連後退,膝蓋顫抖著,幾乎都要跪在地上給楚淵磕頭了。

  「可是……這是規定……」禁衛哭喪著臉。

  「東翼發現情況!速度集合!」禁衛的通訊器中傳出呼叫。

  兩個禁衛一愣,立刻丟下楚淵二人,匆匆離去。

  「是你做的?」楚淵低頭朝楚環看去,隨即又一愣。

  楚環面孔潮紅,雙目蒙著氤氳的水霧,呼吸滾燙,一股濃烈的資訊素從每個毛孔迸射出來,轉眼就充盈滿了小小的衛生間。

  結合熱!

  楚淵額頭滲著細汗,喉結滑動,情不自禁地把臂彎裡的身軀緊緊箍著,揉著,深深嗅這那股充滿致命誘惑的氣息。

  「怎麼回事……」楚環顫抖著問,「距離上次……沒過去幾天呀……」

  「你到3S了。」楚淵忍得額頭青筋曝露,「3S是個大關卡,一般都會引發一場結合熱,況且,剛才的標記又刺激了你。天,你簡直……」

  兩人克制不住抱住彼此,唇舌激烈地糾纏在一起,瘋狂地接吻。

  沉悶的轟隆聲傳來,地板輕微震動。

  兩人唇分,氣促喘息,對視的目光裡充滿困惑。

  楚環拚命集中注意力,探測著精神網路,隨即變色。

  「機甲……」

  楚淵一個箭步走到窗前。

  一台幾乎和宮殿等高的銀藍色機甲佇立在窗前,彷彿正透過窗戶,注視著衛生間裡衣衫不整的兩人。

  伊莎貝拉女皇一把推開了想要將她拉進屋內躲避的侍衛,衝出了露台,興奮地眺望那台健美龐大的機甲。

  「是聖主的『屠龍』!」年輕的女皇發出喜悅的笑聲,動人的笑容今夜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展露在了她明豔的臉上,「看樣子,他給我的生日宴會準備了一個小禮物呢。」

  而機甲抬起手臂,炮筒旋轉,對準了宮殿。

  漫天煙花和歲雪中,它一炮轟穿了冬宮!

  女人驚恐的尖叫聲終於蓋過了激昂的交響樂。賓客們在漫天粉塵碎屑之中驚慌奔逃。

  「我艸!」守在宮外鎮上負責接應的伊恩跌落了口中的煙。

  女皇驚訝地瞪大了眼,繼而展露出一個夢幻般的、癲狂的笑容來。

  樂聲戛然而止,煙花點燃了卻停息不了。一朵朵花火前赴後繼地衝上夜空,用最絢爛的方式將自己燃燒殆盡,留給人們視網膜裡一片短暫的光芒。

  一道金光猶如旭日般從破損的宮殿之中迸射而出,狠狠撞上銀藍機甲,撞飛出去。

  兩台機甲扭纏著接連撞飛皇家花園裡兩個亭子,滾落在園林之中。

  屠龍就地一滾變作機械巨獸,咆哮著撲來。朱雀化做人形,仗劍而上。

  短兵相接。震耳欲聾的聲響在山谷間反覆迴蕩,震落了山崖上厚厚的積雪。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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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一百零二章 冬宮-10

  言臨清將熱牛奶一飲而盡,長長吁了一口氣,然後拿起盤子裡的蛋糕,撕成塊放進嘴裡。她吃得很快,但是依舊保持著文雅,蒼白的臉色因為熱飲下肚而微微浮現了一絲血色,顯得不再那麼陰鬱尖刻。

  司徒子彥則喝著一杯黑咖啡,耐心地等著言臨清進餐。他們依舊對坐在審訊室裡,時間距開始應該已過去了很久,但是兩人都沒有去關注。

  「夠嗎?」司徒子彥很禮貌地問,「不夠的話,可以讓廚子給你做一碗麵。」

  「待會兒吧。」言臨清拿紙巾擦了擦手,「我想你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而且我也不想耽擱那後面人的寶貴時間。」

  她說著,朝單向玻璃窗投去譏諷的一瞥。

  司徒子彥冷冷地清咳了一聲,帶著幾分警告。

  言臨清聳了聳肩,「你都已經知道白帝和女媧的來龍去脈了,還想知道什麼?」

  「你還有個重點沒有說。」司徒子彥再度把楚環的照片推了過去,「你還沒有說她。」

  言臨清低頭凝視著照片,眼中閃爍著複雜的神情。那是科研人員對自己傑出成果的驕傲和喜愛,卻又因對像是個人類,反而因此顯得冷酷而絕情。

  「大周的亂像已持續百年,且愈演愈烈。天子式微,諸侯爭霸導致戰火延綿,一場顛覆大周局面的動亂在所難免。過去每到這樣的時刻,政府就會考慮重新復活女媧。然而因為白帝造成的徹底清洗,以及人類自己對女媧的徹底銷毀。想要靠你們這些政府首腦的力量將女媧復甦是不可能的。」

  言臨清說著,一聲譏笑,「就我所知,你們也並不是沒有去做,只是都沒有成功罷了。」

  司徒子彥忍了忍,抓住重點追問:「所以,你們言家一直在嘗試克隆女媧?」

  「專業的說法,是女媧的生物電腦載體,或者說,她的基因密碼人。」言臨清說,「我說過,周蘊博士的基因密碼,是女媧程序的開啟密碼。」

  司徒子彥問:「女媧第九代已經被銷毀了,你們從哪裡得到的基因?」

  言臨清自豪道:「我們言家一直是女媧的追隨者。雖然第九代女媧自出生起就被軍方嚴密監控,幾乎不能接觸外人。她所有接觸過的東西都會被物理銷毀,但百密終有一疏,女媧終究是個女人。」

  「楚戟相當謹慎,畢竟曾是情報帝王。他將九兒隱藏得極好,也十分注意不讓她的基因外洩。但是只要離開了專業的實驗室,要做到基因不外洩是極其困難的。我們言家極其幸運地得到了九兒的一點基因,你一定想不到那是什麼。」

  司徒子彥:「我洗耳恭聽。」

  言臨清得意地笑道:「一滴她落在葉片上的淚水。」

  「她被楚戟交還給軍方的時候,言家人也在場。也許是上天眷顧,九兒從我們那位先祖身邊經過時,低頭落了一滴淚。只有這位言家人看到了!他將那枚葉片收了起來。」

  「這個故事有個不合理的地方。」司徒子彥說,「既然九兒的基因這麼絕密,那楚戟這個絕對和她有過最親密接觸的人,為什麼還能安然無恙?就算他是楚太祖的弟弟,恐怕在關係到人類整體的利害面前,也不會有多大的特權。」

  「他自然接受過最嚴厲的審查,並且被流放到了一顆邊境荒星,獨自一人在那裡生活。」言臨清撇了撇嘴,「他選擇了受迫害的屬下和受到威脅的家族親人,放棄了九兒。我相信他有不得已之處。所以他的結局也並不好。」

  司徒子彥挑了挑眉。

  言臨清不以為然道:「他在那個荒星生活了十年,這期間他沒有接觸過一個人,也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過一句話。真不愧是黑暗哨兵。換我可堅持不住。但他也只堅持了十年,然後在九兒的忌日那天自殺了。」

  「自殺了?」

  「服用了自製的神經毒素。」言臨清冷漠地說,「軍部反覆檢查了他的屍體,都快把他切片研究了,確保他沒有詐死。他的屍體和所有的一切都被物理銷毀了。」

  「所以。」司徒子彥揉了揉眉心,「除非軍部有人還保留了女媧的基因密匙,不然就只有你們言家有她的基因了?」

  「是的。」言臨清得意一笑,「當然,一滴淚裡可用來克隆的細胞是有限的,先祖們將它保存著,留給後人,讓後人選擇恰當的時機,將女神重新喚醒。」

  「所以。」司徒子彥的話語裡有些極細微的顫抖,「楚王不,就是女媧的複製人。」

  「之一。」言臨清冷酷地譏笑,「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我們只會培育一個複製人出來吧?」

  司徒子彥清俊的臉僵如寒風中的岩石。

  「她在培育基地的編號是101,第一百零一號。我們對胚胎的發育控制得相當嚴格,每一個步驟都有極其嚴密的資料作為標準。凡是不達標的,會直接淘汰。當然,我們也盡其所能地在不觸及作為密匙的基因鏈的基礎上,修改其他的基因,讓胚胎的基因處於最完美的狀態。我們不僅僅要復活女神,我們還要女神更加完美。」

  「那孩子出生後呢?」司徒子彥問。

  「出生後的孩子,則全部投放到社會中,由不知情的養父母養育。」言臨清說到此,高傲地將頭一偏,「我們可不像你們政府一樣,為了掌控女媧,就將她培育成一個服從指令的人類機械人。女神不應該受控制。她應該是自由的,人性化的,來自人群,又超越人類。」

  「你們把一百零一個一模一樣的孩子投放到社會中?」司徒子彥覺得不可能。這麼大的基數的人群共用一張臉,很難不引起外人的注意。

  「當然不會!」言臨清翻了一個白眼,「一共有一百八十七個胚胎順利誕生。但是從嬰兒到三歲,我們淘汰了大部分樣品,最後只有八個樣品順利投放到社會中。在隨後的十來年裡,我們一直在暗中密切跟蹤這八個樣品。只要他們的生長發育不理想,就會秘密銷毀。」

  司徒子彥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

  所謂的銷毀,無需言臨清解釋,他都知道就是將人殺害並且毀屍滅跡。

  「有個七十九號,我們當初都挺看好她的。」言臨清感慨地說,「從小就聰明活潑,又溫柔善良,就像曾經的女神。她八歲就覺醒成了A+嚮導,升階速度也非常快。到了十六歲的時候,已經是S了。照這樣的速度,她是最有希望覺醒成為女媧的。可惜……」

  「怎麼?」司徒子彥雖然明知道會面對一個殘忍的答案,卻還忍不住問。

  「她認識了一個哨兵男孩,戀愛了,不僅偷嘗了禁果,還懷孕了!」言臨清遺憾地聳肩,「女神可以有無數哨兵服侍,但是她的身體是不能用來給男人繁衍的!我們都很捨不得七十九號,卻還是不得不處理了她。」

  司徒子彥緊閉了一下眼,強忍著自己的厭惡,問:「那楚王不呢?我記得認識她的時候,她智商顯然和常人不同。」

  「小王不是個特例。」言臨清語氣一轉,也並沒有用代號來稱呼楚王不,「她有些輕度的高功能自閉症傾向,但是身體相當健康,沒有完全達到我們的銷毀標準。於是我們決定給她一點時間。如果她到了十八歲後,還不能覺醒成嚮導,再被銷毀不遲。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言臨清冷銳地回瞪了司徒子彥一眼,「我們只是想確保女媧是最優秀的。」

  「所以,你偽裝成方雪莉,潛伏在她身邊,監視她。」司徒子彥說,「我記得小王不滿十八歲的時候還沒有覺醒,你那時是否已經準備動手殺她了?讓我猜猜什麼時候下手最合適?你們在來朝歌的路上,曾被劫持過。如果她在那個時候遇難,確實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言臨清並不否認。她抄著手笑道:「造物主設計好了一切。她就在那個時候覺醒了,成為了嚮導。我知道是她救了全艦的人,知道她就是那個駕駛著機甲對抗劫匪的人。沒有任何一個剛剛覺醒的嚮導能做到這些!況且她宛如脫胎換骨,完全變了一個人。之前的她就像一個人形的容器,覺醒後,容器裡才終於有了靈魂,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言臨清雙眼迸射狂熱的火焰:「楚王不絕對沒有死!神的女兒是不會還沒有接過權杖就死了的。她一定會回來,重新統治這個世界!」

  「而你還讓我們把她交給你。」司徒子彥將一盆冰渣傾倒而下,「承認吧,你們也只是想通過控制女媧,來操控她的力量罷了。言家也是人類,人類就有貪慾,這是我們人性的一部分。」

  言臨清靠回椅子裡,冷冷地瞅著司徒子彥,一臉敗興:「別忙著抨擊我,世子爺,令尊也一樣覬覦著女媧。或者說,包括天子在內,五國首領,全部都在暗中研究著女媧,妄圖復活並且掌控她!」

  「我想這不是什麼新聞。」司徒子彥已問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啪地合上了資料夾,起身準備離去。

  「尤其是楚國。」言臨清嘻嘻笑道,「楚淵早就懷疑小王不的身份了。不然,他堂堂一個攝政太子,怎麼會一而再地屈尊降貴來接觸她,還和她一起進空間場做任務?這又不是在上演什麼太子愛上灰姑娘的偶像劇!」

  司徒子彥捏著資料夾,微微眯眼:「你卻並沒有阻止他們接觸。」

  「因為我們的眼睛不瞎。」言臨清說,「誰都看得出來,楚王不長得酷似建陽公主。而建陽公主,我們認為她就是楚國培育出來的一個失敗的女媧複製品!一定是楚戟當年用什麼辦法,把九兒的基因留給了楚王室!」

  司徒子彥怔住。

  「歷代女媧的容貌都是秘密,對外公佈的形象全都是假的。而白帝統治期間,更是銷毀了女媧所有的影像和資料。但是我們看著那些樣品長大,推算出她們成年的容貌,就發現她們都酷似建陽公主。那時候她還沒死呢——我們這個計畫可持續了好幾十年了。當然,那時候我還是個小丫頭。是我的前輩們發現了這個秘密。」

  言臨清的目光從司徒子彥身上,轉向了單向玻璃牆,對著玻璃牆後的人說:「他們看著建陽公主和唐王結婚,離婚,看著她覺醒成哨兵。女媧不可能是哨兵,建陽公主顯然是個失敗品。不過楚王和楚太子養她養出了感情,繼續留著她,直到她犧牲。」

  片刻後,審訊室的門打開,司徒啟明走了進來。

  「你先出去吧。」他吩咐司徒子彥。

  「可是,父親……」司徒子彥不甘。

  「出去!」司徒啟明面孔陰鷙。

  司徒子彥緊緊咬牙,放下資料夾,離開了房間。

  言臨清望著司徒啟明,揚起勝利的笑容:「端王殿下聽了我先前那些話,有沒有什麼啟發?」

  「不用在我面前裝神弄鬼。」司徒啟明並未坐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言臨清,「這就是你們安排楚王不接觸犬子和唐九王子的原因?」

  言臨清傲慢地點了點頭,「雖然不確定建陽公主是由哪一份基因樣本培育出來的,但她和男人相愛過,結合過。我們將這點作為她在成年後還能覺醒的因素之一。也許你們司徒家和李家男人身上帶著什麼特殊的魅力呢?楚王不後來也覺醒了,不是麼?」

  言臨清說著,哧哧笑起來:「殿下可曾和建陽公主交往過。說起來,你也算是睡過女媧的男人了……」

  司徒啟明厲聲打斷了她的話:「你不過是言家機器裡一個可以隨時替換的零部件,你的才華和忠誠都對言家來說無足輕重。我都不用考慮用你來要挾言家,因為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你。」

  笑容自言臨清臉上消失。她嘴角細微抽搐,抱著手坐在椅子裡狠狠地瞪著司徒啟明。

  「而對於我,」司徒啟明淡漠一笑,「你至少還有一個傳話筒的功能。」

  「你想如何?」言臨清問。

  司徒啟明將一個通訊器丟在桌子上:「聯繫你們言家掌門,就說,我全都知道了,有事要和他談。」

  「談什麼?」

  司徒啟明說:「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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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一百零三章 返程-1

  地面烈焰肆掠,同天空正不斷爆炸開來的五彩繽紛的煙花交相呼應。

  園林,亭台,雕像,全都沐浴著烈火。

  兩架龐大的機甲彷彿未被馴化的猛獸,瘋狂地撕咬打鬥。它們時而化作獸態,用利爪獠牙試圖撕破對方厚重的甲片,時而恢復原型,炮火互攻。

  整片茂密的樹林和修剪精美的灌木從倒塌。炮火炸平了噴泉水池,水池邊的雕塑群像在光子炮的餘波中化作了齏粉。

  賓客們驚慌逃竄,宮人大呼小叫地奔逃著。唯有伊莎貝拉女皇固執地站在露台上,迎著寒風和濃煙,全神貫注觀戰。女子美豔的臉上浮現著一抹微妙的興奮,雙目裡火光和煙花此起彼伏。

  朱雀駕駛艙裡,楚淵專注於戰鬥。楚環閉目坐在副駕裡,張開了她猶如天使八翼光翅一般的精神網。

  進入S階後的嚮導的能力,是呈倍數增加的。楚環都還沒有來得及很好地瞭解2S階嚮導的能力,就已進入了3S階。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渺小的人類突然擁有了一整顆星球,能力的寶藏之富饒浩瀚,幾乎讓她震驚到麻木。

  那是一種幾乎接近於神的程度。此時此刻,不僅整個山谷,整個聖馬丁都市都在楚環的識海之中,連頭頂的天空,腳底的土地,全部都清晰呈現在她的感知裡。

  她能感受到每一縷細微的風,感受到風中的塵埃和碎雪,感受到土裡植物根莖在緩慢生長,感受到地底深處暗河在流淌。更不用說他們的對手,那一架被白帝操控的機甲。

  是的,那台機甲無人駕駛。操控它的是一個極其強大,可以和此刻的楚環匹敵的嚮導。就如同楚環在比賽空間場裡操控李鳳笙的機甲一般。而共感之中的楚淵完全地接受到了楚環的所感,有了3S嚮導的輔佐,他黑暗哨兵的能力發揮得幾乎登峰造極!

  而雀抽取了整座聖馬丁城市的能量後,如今恢復最巔峰的戰鬥力。再加上黑暗哨兵和一個3S階嚮導的操作,白帝單兵一人,並不是他們的對手。

  而白帝似乎也只抱著試探的態度,雖然敗績越來越明顯,卻依舊糾纏不休。

  朱雀卻並沒有耐心同他消耗。它化解了對方一次突襲後展開強勢進攻,找準對方一個破綻,化作一頭巨大雄武的獅龍獸,咬住屠龍的頸部,將它狠狠甩出去。

  屠龍的身軀高高飛起,砸在山坡上一篇茂密的樹林之中。

  朱雀轉身,化作了一道金光,消失在了濃煙和烈火之中。

  「結束了?」紅髮女皇有些失望,「太短了。」

  「陛下,您現在可以移駕了嗎?」皇宮管事幾乎涕淚橫流,「宮殿正在坍塌,這裡實在太危險了……」

  「冬宮看樣子是不能住人了。」女皇淡漠地轉過了身,「不過我本來就討厭這個地方。」

  驚恐的賓客們正爭先恐後地駕車離開溫泉山谷,陸上車堵滿了出山的唯一一條大道。慌亂之中,一道金光閃入一條小巷。片刻後,一輛看似平常的黑色陸上車開了出來,匯入了擁擠的車流之中。

  斯坦伯格撐著因醉酒而昏沉的頭靠在車窗邊,滿眼鄙夷地看著權貴們驚慌失措的模樣。男人們大聲叱喝,而女賓們衣鬢凌亂,還忙著搜尋自己遺落的珠寶。

  「斯坦伯格勛爵?」一輛車開過來,車窗搖下,露出楚淵鎮定的面孔。他脫去的西裝外套正裹在懷中佳人的身上,看上去非常從容有度。而他懷裡的嚮導滿臉潮紅,正散發著濃濃的結合熱中的資訊素的氣息。

  「喲,有人豔福不淺呀!」斯坦伯格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抽了抽鼻子,「剛才的機甲大戰你大概錯過了,真可惜。聖主很少出手,但是每次都會鬧得不可收拾。也只有女皇總是縱容她。」

  「很高興看到你沒事。」楚淵說,「我還以為有人要行刺陛下呢。我和這位朋友獨處的時候,還被禁衛士兵盤查過。」

  「禁衛士兵可真不識趣,打斷了你們的好事。」斯坦伯格促狹地擠了擠眼,「趕快帶著她找個地方好好享受吧,宋先生。我看她已經快不行了,哈哈!」

  黑髮少女散發出來的濃鬱甜香的資訊素已引起了附近哨兵的注意。如果不是現在情形特殊,眾人忙著逃命,肯定已有哨兵像中了迷魂咒一樣尋過來了。

  「不知道明日的安排是否會有變動?」楚淵問,「您知道,我此次的目的……」

  斯坦伯格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我會另外安排時間的。你耐心等我的通知吧。」

  楚淵矜持地微笑點頭,搖起了車窗。

  車流被一股隱秘而強大的力量操控住,車輛看似無意地挪動著,為楚淵達成的這輛陸上車讓出了通道。車如亂石中一尾靈魚,敏捷地遊走,很快就從擁堵之中脫身,沿著繞城大道飛奔而去,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之中。

  車中,楚環虛軟的身軀一吋寸癱軟下去。楚淵一手托住她,撩開她被汗水浸濕的頭髮,皺眉注視著她潮紅的面頰。

  「環兒,你覺得怎麼樣?」

  楚環半睜著迷濛的雙眼,眼中水光蕩漾,幾乎要滿溢出來。她目光渙散,無意識地喘息著,手卻都已經軟得太不起來。

  甜膩而濃鬱的資訊素氣息灌注在狹小的車廂裡,翻滾衝撞,激得楚淵渾身火熱。原本被激烈戰鬥壓制下去的躁動的情緒再度翻湧了上來。

  「沒事了。」楚淵輕柔撫著戀人發燙的臉頰,緩緩扯開了她身上本已不成樣的紗裙。

  「哥?」楚環在迷亂中低語著,軟綿綿地倒在他肩上,「我……難受……」

  「我知道。」楚淵吻了吻她汗濕的臉頰,將破碎的衣料從她身上徹底剝落去。

  窗外是弄得化不開的黑夜,沒有一絲光芒。沒開燈的車後座裡,少女光潔的身軀卻散發著一層淡金色的光芒,讓她彷彿就像古典油畫裡的天使,雖然神態裡充滿了對慾望的渴求,可是卻又顯得異常地聖潔和美麗。

  金色水晶隨著衣料滑落在了楚淵腳邊。楚淵用腳撥弄了一下,水晶卻突然粉碎成了細粉,散落進了車墊絨毛裡。

  楚淵一驚,正想仔細看,已忍受不住煎熬的楚環摟住了他的脖子,主動送上了熱切的唇。

  楚淵喉結用力滑動,所有的思緒被拋之腦後。他按著楚環的後腰,讓她深深坐下,兩具身體毫無間隙地融為一體。

  楚環發出滿足的嘆息,輕輕地在楚淵的唇上一咬,無聲催促。楚淵掐著她柔若無骨的身軀,翻身將人壓在了後座沙發裡。

  資訊素濃鬱得幾乎可以凝結成水滴,將兩人最後一絲神智淹沒。

  風雪漸大,瘋狂肆掠,侵襲著郊野。

  車內,一場狂歡剛剛停歇。

  楚淵一手抱著楚環汗濕的身軀,一手回撥了已經發來好幾次的通訊請求。

  「如何?」威爾焦急的聲音響起。

  考慮到目前兩人都衣衫不整,楚淵沒有開視訊。他拉起外套搭在楚環的背上,冷靜道:「情況有變。凱倫入侵網路的時候,遇到了聖主的攔截。我們現在是逃脫了他的追蹤,但是不知道他是否有鎖定我們的身份。你們哪裡如何了?」

  伊恩在背景音裡低聲罵了一句:「你的那些小姑娘們都救出來了,已經送往了秘密基地。包括你從冬宮裡帶出來的那個。那個丫頭以為我們是騙子,還撓了我一爪子。你們周國的娘們都這麼烈?」

  「那哨兵所的計畫怎麼辦?」威爾問,「我一直在關注冬宮事態。你和聖主的打鬥目前有兩個評論,一個說是獻給女皇的表演,一個則是說有人行刺女皇,聖主來救駕。我們也入侵了軍警的通訊系統,他們確實在搜尋冬宮的入侵者,卻沒有發佈通緝令。」

  「凱倫清掃了我們的痕跡。」楚淵抱緊了壞裡昏睡的愛人,「她將我們的資訊都保護得很好,阻斷了聖主的追蹤。」

  「聖主的強大超乎你們的想像。」威爾厲聲道。

  「而凱倫升上3S了。」楚淵也隱隱慍怒,「她的力量也是你們無法估量的!」

  「冷靜點,哥們兒。」伊恩出來打圓場,「那明天的行動怎麼辦?」

  「斯坦伯格說另外安排時間。」楚淵說,「沒有時間等他了。我和凱倫會想辦法潛入哨兵培育所,替換控製器。聖主找到我們是遲早的事,現在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在時間上和他競賽。」

  「哨兵培育所可不是那麼好潛入的。」伊恩說,「我們的人花費了好幾年,都沒有成功潛入過。」

  「那是你們之中沒有一個3S嚮導和一個黑暗哨兵。」楚淵冷聲道,「這次行動你們不用參與,等我們的消息就是。」

  「什麼?黑暗——」

  楚淵在他們的驚呼聲中斷了通話。

  朱雀變作的陸上車已減慢了速度,停在了「羅倫‧宋」下榻的酒店對面。

  酒店周圍看起來十分平靜。全城已經從突如其來的大停電中恢復,受驚的客人們也都陸續回到了房間裡。而發生在遙遠冬宮裡的變故也許要到次日才會以新聞的方式傳到人們的耳中。

  楚淵決定不冒險回酒店。

  車繼續行駛,在一家已經打烊的商場門口略停留了片刻。黑影一晃而過,再回到車裡時,手中已經多了許多用品和衣服毯子。

  楚淵細緻輕柔地為楚環擦拭了身體。

  楚環一直昏睡著,似乎僅有的一次歡愉就讓她筋疲力盡。她這次的結合熱的表現同上一次大相逕庭。也許是剛才同白帝作戰消耗了她過多的精神力。

  楚淵用柔軟的絲絨毯子把楚環裹住,將她放在已變做床的後座沙發裡,低頭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

  楚環的睡顏有些焦慮,英氣的眉微微皺褶。楚淵胸中充滿憐愛地凝視著她,扣著她的手,輕輕摩梭著她柔滑的手背。

  「總是讓你跟著我吃苦……」他低聲苦笑,「什麼時候,我們倆才能平靜地相守度日呢?」

  楚環沒有回應,她正沉浸在一個奇幻的夢境之中。

  方才結合熱引發的歡愉抵達最高峰的那一瞬,楚環在極度興奮之中,感受到整個精神網路綻放出奇異的金色光芒。

  一股如宇宙洪流般的力量匯入了自己的靈台,融入四肢百骸,浸入了每一根神經元。

  這一股金色的力量溫柔而強大,就像……就像母親,包容著她,引導著她,保護著她。

  一個像素並不是很清晰的全息影像出現在了楚環的精神網裡。

  影像裡的中年女人有著一張和楚環六七分相似的面孔。那是一張沒有接受過基因修復的最天然的臉,清秀中帶著英氣,清澈的目光蘊含著溫暖的力量。她面色蒼白,病痛讓她頭髮落盡,她用一塊方巾裹著頭,神情卻是那麼從容而坦然,彷彿已經堪透了生死。

  「你好,我的孩子。」女人說著一口優雅的古華夏語。

  楚環並沒有專門學習過這種發音和語法都同現代語有較大區別的古語,但是卻能輕鬆地聽懂對方的話。

  女人微笑著,透過鏡頭望著楚環:「如果你能看到這段影像,那麼恭喜你,孩子,你應該成為了3S嚮導。這是國際標準說法。按照我們實驗室的說法,你已是女媧的預裝體了。」

  楚環的精神體在全息影響前凝聚成了實體,茫然地看著畫面中的女人。

  「你一定有很多疑惑,現在我將一一為你解答。」女人笑容和煦地說,「我叫周蘊,是一名科學家,我是女媧的發明者,同時,也是你的基因提供者。你是我的孩子,又或者說,你是生活在未來世界裡的,我的複製體。」

  楚環怔住。她是……一個複製人?

  周蘊說:「女媧是一個強大的系統,而你是她唯一的運行者。我的基因核心密碼是女媧的啟動密匙,它將會隨著一代代複製體流傳下去。而並不是每個複製體都能運行女媧。普通嚮導的大腦開發還遠不夠。只有一種人,他們可以做到——光明嚮導。」

  周蘊博士的話,正一一印證著伊莎貝拉女皇對油畫的解說。

  「我將成為光明嚮導?」楚環下意識問。

  而對方竟然能和她的精神體互動。

  周蘊側頭微微笑:「是的,孩子。你現在就正在裝載女媧系統,並且可以運行其中部分中低級程序了。等到你成為了光明嚮導,你就能徹底掌管她,成為這個世界上的AI女神。」

  楚環張口無言。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創造一個凌駕於人類能力之上的神。」周蘊苦笑著,「明昊走後,我對這個世界已沒有了眷戀,但是我答應了替他好好守護人類。可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我創造了你,讓你替我去繼續守護人類這個族群。你擁有最完美的基因,你還會不斷進化,突破自己。你會一直領先於人類。所以你能保護他們,引領他們,確保我們的同胞們能在浩瀚而遍佈危機的宇宙中生存下去。」

  「我是被選中的嗎?」楚環深呼吸,嗓音卻止不住有些顫抖:「我擁有上一世的記憶,而上一世,我是個哨兵。」

  周蘊笑著說:「人類是不會轉世的,孩子。你擁有的所謂的『前世記憶』,只是一段通過外力灌入進你的識海中的程序。你並不是建陽公主楚環。」

  精神網裡驟然颳起一陣強風,如無形的利箭,穿透楚環的精神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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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一百零四章 返程-2

  「怎麼……」楚環聲音破碎,「你說什麼?我不是……」

  周蘊的全息影響在風中有些模糊,聲音卻依舊清晰而平穩:「當建陽公主在大元宮的地宮裡死去的時候,她血液裡的基因密碼啟動了休眠狀態的女媧核心條。女媧讀取了她的大腦記憶。」

  「在隨後的二十年裡。核心條一直維持著最低的運作,同時向宇宙發射搜尋訊號,尋找她的新身軀。在女媧找到了覺醒的你的時候,她也檢測到你身軀上的缺陷,於是將建陽公主的記憶裝載在了你身體裡。」

  「所以……」楚環的精神體在勁風中逐漸渙散,「我對自我的認知,我的記憶,是被一個AI程序灌輸的?」

  「是的。」周蘊說,「我感受到你精神網的劇烈波動。你很難過,我的孩子。但是這是事實。你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那個人。」

  「你不懂……」楚環的精神體自腳開始模糊,「這不可能……」

  周蘊沒有繼續說服她,她轉而道:「我檢測到你的身邊已經有一名黑暗哨兵在守護你了,我很為你感到欣慰。你這一生,至少會擁有一名黑暗哨兵作為你的守護者。我也希望你能同其中一人建立起親密的伴侶關係,就像我和明昊。我在你們的基因裡編寫了對彼此唯一忠貞的編碼,賦予你們人世間最醇美幸福的愛情。」

  「你這麼認為嗎?」楚環苦笑了起來,「我的整個人生都建立在一個錯誤的認知上。我又該以什麼身份去享受這份愛情?」

  繫結的伴侶,命中注定的吸引,沒有選擇的相愛。大部分哨嚮覺得這是祝福,有些卻覺得這是詛咒。

  精神網裡狂風大作,所有景象崩潰粉碎。

  「你將會繼續升級。」周蘊博士聲音飄忽,影像也愈發模糊,「不要畏懼挑戰。你每一次突破極限,就會進階一步。很快,你就成成為名副其實的女媧。」

  楚環問:「女媧的任務,就是拯救世人?這也是你寫在程序裡的?」

  周蘊凝望著楚環,溫柔微笑,如慈母凝視著孩子:「我的孩子,你將為神,手握無上權力。是鎮守清平,還是獨統治天下,都由你自己決定。」

  楚環怔忡間,周蘊的影響逐漸消散在風中。

  「等等!」楚環急忙追著呼喊,「建陽公主的血怎麼會喚醒女媧?」

  「等你……回到朝歌……」周蘊的聲音已成片段,「一切……解答……」

  精神網裡再度亮起金光,億萬條神經元分裂增長,同天地連接在一起,將人類的感知盡其所能地擴大。

  楚環覺得自己完全融入進了萬物之中。

  風是她的呼吸,河川是她的血脈,草木是她的髮絲,大地是她的身軀。她熟悉這一切猶如熟悉自己的身體,而她心臟搏動的節奏亦是天地間無聲卻永恆的節拍。

  楚環深呼吸著,睜開了眼。雙眸之中,璀璨的金光流轉,在昏暗的車廂裡宛如兩顆誕生在宇宙中的新星。

  楚淵驚異不已,將她緊抱在懷裡,專注地凝視著她。

  「環兒?你覺得怎麼樣?」

  金光沒入雙瞳之中。楚環大口喘息著,彷彿剛浮出水面的人。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眼前俊朗而帶著擔憂的男子面孔上。

  朱雀正停在郊野一處孤零零的電線杆子下,自己接駁了電路,正偷著能量。外面飄著鵝毛大雪,而車內溫暖如春。昏黃的燈光透過車窗照進來,楚淵英俊的面孔一半沐浴著光,一半沉在暗夜之中。

  男人的眼中,有著不容置疑的,浩瀚如深海、似宇宙的愛意。

  而這愛意此刻卻如一把利刃,帶著責問,紮進了楚環的胸膛。她眼中瞬間湧出淚水。

  「怎麼了?」楚淵嚇了一跳,忙把她抱起來,緊緊摟住,「做噩夢了?白帝又來找你了?」

  楚環無意識地搖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那到底怎麼了?告訴哥哥!」楚淵心疼地摸著她的頭髮,低頭不住吻她的額頭,臉頰。

  哨向的共感本可以讓他不用發問就知道楚環心底所想。可是這一次,楚環卻將他遮蔽在了外面。她的識海裡,關閉了一扇重要的門,他不敢貿然闖入,只能在門外焦急地徘徊。

  「他威脅了你,還是又要對我們做什麼?嗯?」

  楚環熱淚滾滾,渾身細細顫抖著,抬手撫上這張令自己魂牽夢繞的面容。

  「哥,你愛我嗎?」嗓音沙啞和異樣的恐慌。

  楚淵不禁笑了,以額抵著她,「傻乖兒,我當然愛你。你夢到了什麼,把你嚇成這樣?不用質疑我對你的愛,環兒。我愛你都愛得不要命了。」

  這番剖白換來滾燙的淚水噗噗滑落。楚環哽咽著,艱難呼吸,又問:「你愛我什麼?」

  楚淵靠在車壁上,把人牢牢擁在懷中,低聲笑道:「我從你十八歲時就愛著你了呀,你不是知道的嗎?就算在那之前,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們一起長大,多少次出生入死,經歷過那麼多事。我們的命早就綁在一起,不可分隔的了。」

  楚環靠在男人寬厚溫暖的胸膛上,卻覺得身軀一吋寸涼了下去。

  「而你是這麼美好的人。」楚淵嘴唇親暱地蹭著她的髮頂,長嘆一聲,滿足地眺望著燈光下紛飛的雪花。

  「你聰慧又活潑,善良、博愛,你有鮮活的生命力,像一團火,溫暖身邊的人。你堅強無畏,很多時候你才是我的定心丸,是我心中的支柱。上一世你死了後,把我的魂也帶走了。痛失所愛的感受連千刀萬剮都比不過。而神眷顧你我,又把你送回來了……」

  楚環在楚淵懷中打了個冷顫。

  楚淵微笑著低頭吻了吻她,「不要害怕,也不要擔心。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分是別的所有人都不能比的,你應該懂。」

  「我……我懂……」楚環呢喃著。

  「我愛你,我只認準了你一個人。」楚淵把楚環拉起來,專注而認真地指示她淚水滾滾的雙眼,「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你都是我一生所愛。楚環,我的建陽公主,我要把楚王后的后冠戴在你的頭上……」

  楚環撲過來,用吻截斷了他後面表白的話。她嘴唇冰冷,打著顫,用力地吻住楚淵,彷彿怕他再說出什麼令她驚恐的話出來。

  楚淵有些困惑,但是少女的熱情是毋庸置疑的,煽起了他本就沒有全熄的火焰。他抱住楚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狂熱地回吻過去。

  路燈下,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富有節奏地搖晃著。雪花像是篩子下的麵粉,細密而均勻地落在車身上。燈光透過佈滿霧氣的車窗,給濃情似火的戀人身上鍍了一層金光。

  空曠的郊野裡,寒風呼嘯,遮掩住了車裡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響。

  而火熱地糾纏之中,楚環的眼底始終蒙著一層冰涼的水氣。不像是因為身體上的歡愉,而含著一抹令人看不透的絕望和悲涼。

  「你究竟在為什麼傷心?」楚淵不免擔憂,只能更用力地擁抱住她,試圖用更加熾熱的體溫去驅散女子眼底的涼意,「告訴我,環兒。有哥哥在……」

  「哥……」楚環抬起胳膊,擋住了眼睛,「別問。好好愛我……」

  楚淵寵溺而無奈地嘆息,俯身再度與她糾纏為一體。

  ***

  楚環再度醒來時,天已放亮。雪停了,晴空萬里,淡金色的陽光照耀著皚皚雪原。朱雀正沿著公路不緊不慢地開著。楚淵穿戴整齊,正坐在窗邊,低頭看著光子板。

  明媚的陽光令男子輪廓分外硬朗俊美。這明明是一張她看慣了的臉,可每一次看著他,她依舊能感受到一種一見鍾情般的心跳。

  這是愛。她愛他。

  從什麼時候起的?

  如果前世只是一段被載入的記憶,那她對楚淵的愛,其實應該始於今生在軍艦上的第一次相遇。

  在那段記憶的暗示下,她幾乎是不可抗拒地愛上了他。

  可誰不會傾倒在楚淵的魅力之下?

  從小到大,他一直是眾人目光的焦點,不論是遠在洹州的王爺世子,還是丹陽城裡眾星捧月的英武太子。他出類拔萃,年紀輕輕便取得傲人戰果,以還稚嫩的肩膀就扛起了監國的重任。他是一個英明的君王,孝順的兒孫,友愛的兄長,慈愛的父親……以及,一個痴情而忠貞的愛人。

  這樣一個男人,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擁有他,都是無與倫比的幸運。

  而他卻為了失去的愛人苦熬了二十年的歲月,寂寞地熬過無數個不能成眠的夜,痴痴地守著那一顆無處寄託的心。

  這樣一顆世間至寶般的心,卻是被她給騙到了。

  用酷似的容貌,用一段載入的記憶。

  她騙了他,也騙了自己。

  楚環一直想知道這具身體的秘密,卻沒想到自己會承受不起這個真相。

  她是誰?

  載入的記憶是屬於別人的。那個犧牲在大元宮的女戰神才是楚淵真正愛著的女人。而她只是個陰差陽錯借用了那個女人的身份和他相愛的陌生人!

  「早。」楚淵放下光子板,側身吻了吻楚環的額頭,假裝沒有看到她眼裡依舊沒有散去的憂愁和惶恐。

  他尊重她。如果她不想說,那麼他不會追問。

  楚環定了定神,問:「我們現在怎麼辦?」

  楚淵說:「威爾剛聯繫我,昨夜的事被定義為一場針對女皇的行刺。聖主通過遙控機甲的方式阻止了刺客。現在滿城戒嚴,士兵在到處搜尋『一個華夏族女嚮導』,並且說她身邊應該有一名至少3S階的男哨兵陪伴。威爾他們擷取了機密通緝令,上面是你的照片。」

  準確的說,那是一張擁有楚環的面孔,卻又有著不同氣質的臉。她不是如今的楚環,也不是前世的楚環,而是一千多年前死去的第九位女媧:九兒。

  白帝一直記著的,是九兒的臉。

  「他們沒有搜查你住的酒店?」楚環問。

  「有的。」楚淵說,「威爾打發了他們,說我賭博去了,聯繫不上。況且,羅倫‧宋是個剛剛滿2S階的哨兵,不滿足通緝令裡那個哨兵的條件。不過你是不能再露面了。我們要想個法子才能把你帶進哨兵培育所。」

  「斯坦伯格通知你什麼時候去哨兵所了嗎?」

  「改在明天了。」楚淵說,「所以,我們現在有一天的時間修整我們的計畫。」

  楚環想了想,說:「也許,我們能有捷徑可以走。」

  她眼裡靈動的神色終於壓過了那抹成迷的哀傷,臉色逐漸好轉。

  楚淵心裡微微鬆動,滿懷興味地朝她挑了挑眉:「如何?」

  楚環一邊穿著衣服,笑道,「我覺得,我們需要再去拜訪一下伊莎貝拉女皇。」

  「女皇回到城裡的皇宮了。」楚淵說,「她現在應該處於相當嚴密的保護之下。而且,我們還不清楚白帝人在哪裡。」

  楚環閉眼凝神片刻,搖頭道:「他依舊不在聖馬丁。除非他也能像你一樣掩飾自己的氣息。皇宮的安保確實嚴密了許多,我感受到他們增加了許多高級的防暴機械侍,裝備有高殺傷性武器。」

  「那要進去可不容易。」楚淵思索著。

  楚環伸手揉亂了他的黑髮,笑道:「寶貝兒,你忘了我是誰了?」

  少女明朗的笑顏點亮了男人眼中的火光。楚淵微笑著,突然像一頭豹子一樣將楚環撲倒在了床上。

  「喂!」楚環在吻之中抱怨著,「我……嗯……才起床呢……」

  「你的衣服沒穿好……我幫你重新穿。」男人低沉的笑聲飽含著慾望,「放心,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

  ***

  入夜後又下起了雪。

  伊莎貝拉女皇裹著浴袍從浴室裡走出來,懶洋洋地坐在窗前的沙發裡。今夜負責侍寢的英俊哨兵走了過來,半跪下,為她捏著肩膀。

  「聖主那邊有消息了嗎?」女皇問。

  「聖主派了一位主教來傳話,說刺客還沒有找到,請陛下這幾天最好不要外出,待在皇宮裡比較安全。」

  女皇拿起光子板,冷笑著翻看著新聞,「刺客能潛入冬宮,就能潛入這裡。他們要殺我,我早就死了一百遍了。我覺得聖主才更應該注意安全才是。那刺客的目標分明是他。」

  「沒人能傷害到聖主的,陛下。」男人笑道,「當然,聖主也會傾盡一切力量來保護您。」

  「是嗎?」女皇伸手抬起了這名男寵的下巴,端詳著他堪比名模的俊美面容,「你是A++吧。如果聖主能為你升階,但是要你效忠於他。你會怎麼選擇?」

  男寵一愣,眼神慌亂,「我……我當然是效忠於您,陛下。就連聖主他也是效忠於您的,不是嗎?」

  「是嗎?」女皇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男人忍著失落之色,恭敬地退了下去。

  鵝毛大雪噗噗地落在窗檯上。隔著窗戶,隱隱能聽到風的嗚咽聲。女皇疲倦地蜷在沙發裡,玩著光子板。

  暖意融融一下,睡意來襲,她的眼皮漸漸合上。

  「陛下。」

  女皇睜開眼。

  房間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對華夏族男女。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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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8 00:40:30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一百零五章 返程-3

  美貌靈秀的黑髮少女正是昨日宴會上被她搭訕過的嚮導,而男哨兵則是強勢從她身邊把女孩帶走的人。他們兩人換了一身體面的衣服,落落大方地並肩站在房裡的地毯上,就像一對尋常地來覲見女皇的權貴。

  男人面無表情,女孩倒是正含笑望著她。兩人雖然在年齡上有著差距,可是看著卻十分般配,就像八音盒裡珠寶做的佳偶。

  「是你們。」女皇懶洋洋地伸著腿,「我想過也許會再見到你們,卻沒想到你們會挑這個時間來。」

  「深夜來訪,打攪您休息了。」楚環優雅地微笑著,「我們有一點事,想和您商議。」

  「是以什麼身份?」女皇笑道,「一個女皇,是不會和兩個逃犯交涉的。而且如果你們想讓我放過你們,也找錯人了。要抓捕你們的是聖主。你們可以嘗試去入侵他的識海——肯定比我的有趣許多。」

  楚淵終於開口,嗓音低沉而平和,道:「以大周楚國太子的身份,足夠和陛下您進行平等的外交會談了吧?」

  女皇瞳孔猛地一縮,將伸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果真是周國……」她注視著楚淵,「我聽說過你,從一個被抓來的嚮導女孩兒的口中。她將你描述成一個英明神武的王者。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太子殿下是怎麼來到波提亞的?」

  「通過你們開通的蟲洞。」楚淵說,「你們第二次襲擊全軍覆沒。我和我的嚮導反而成為了倖存者。」

  女皇哈地一聲笑了出來,滿臉嘲諷,「原來如此!我們的艦隊完整地出征,最後只剩一點殘渣回來。而你們倆竟然從那樣的環境中生還了。也許這就是神的旨意。那麼讓我猜猜,你們來找我,是想通過我,重返周國吧。」

  「不僅僅如此,陛下。」楚環說,「我們還想向您提供幫助。」

  女皇噗哧一聲,「你們兩個流落在波提亞,就像兩隻流浪的小狗。聖主很快就會發現你們。你們現在托我向他求情估計還管用一點。」

  「那您為什麼不向聖主通報我們入侵了您的識海呢?」楚環冷靜地問,「你是S階嚮導,你能做到這點了。」

  女皇惱怒地注視著楚環。

  楚淵適時打斷了兩個女人的對峙:「陛下,我們是善意的。而且,我們也確實覺得,你需要我們的幫助。」

  楚淵身上散發著一種王者的強勢,卻又不失紳士的優雅,這獨特而迷人的人格魅力總是能讓他在各類女人那裡十分吃香。今日,在波提亞的女皇面前,這魅力也起了作用。

  女皇略微放鬆,靠在沙發裡,慢悠悠道:「那說說吧。我需要你們什麼幫助。」

  楚淵說:「你需要有人幫助你對付聖主。」

  伊莎貝拉女皇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裡,連眼皮都凝住了一瞬。但是週遭的景色卻開始崩塌瓦解,化作虛無。

  精美的皇宮臥室消失,夜景和飛雪隨著窗戶飛散,華麗的地毯變作交織著的精神網路。只有女皇身下的沙發還保留著,托著她僵硬的身軀。

  楚淵注視著她,平緩地說:「我們能幫助你解決掉他。驅逐、囚禁或是毀滅,全都由你來做主。波提亞是你們斯賓塞王朝的江山,是你的領土。我以一個君王的身份,對話另外一個君王。」

  「華夏語有句古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為君者,是不允許有另外一個勢力在自己的疆域裡蔓延擴張,不能允許他入侵了自己的政府系統,收買掌控了權貴,取悅討好了底層民眾。當一個國家的人民只知有聖主,對他感恩戴德,卻將本來的皇室和女王放置次要位置的時候,就是君王的王冠將要墜落的時刻。」

  楚淵說到這裡,微微停頓,接著道:「陛下年輕而聰慧,有自己的主張和抱負,如今卻被聖主和他的機械勢力強壓一頭。肉的血肉之軀很難對抗鋼鐵機械。而已經腐化的權貴們更是難向你提供幫助。所以,你需要外援。你需要一場不會動搖你皇權的革命,你還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將聖主驅逐,而不引起民眾的反感。」

  「而這些,我們都可以幫你。」

  伊莎貝拉女皇靜靜地聽完,飽滿的紅唇勾起優美的笑意,碧綠的眸子裡一片清冷:「且不論你們兩人本身就在異國孤軍奮戰,還需要別人的幫助,更別說反過來為我提供幫助了。就說你們的這個假設,就不成立。你們的算盤打錯了,楚太子殿下。我和聖主並不是敵人,而是最親密無間的合作者,還是情人。你們難道就沒有聽說過嗎?我深愛著聖主呢!」

  「聽說過。」楚環說,「關於你們倆戀情的傳聞,我們來到波提亞後,在荒山野嶺的小村莊裡就聽說了。忠貞而純潔的愛情是值得被歌頌和流傳的,陛下。但是我覺得你對聖主,並不是外界流傳的這樣。你不愛他。」

  「你又怎麼知道我的感情?」女皇冷冰冰地說。

  「我們正在你的識海裡。」楚環冷聲道,「儘管你極力掩飾,但是這裡每一點細微的波動都能被我察覺。你確實對他有很深刻的感情,但是那不是服從般的愛。」

  女皇嘴角抽了抽:「就算我對聖主的感情不單純,我也沒打算和他做對。他拯救了我的國家,壯大了我們的軍隊。有了他處理國事,我可以過著輕鬆悠閒的日子。而他不會篡位的,他——」

  「他只會是波提亞的無冕之王。」楚淵含蓄地譏笑。

  女皇面色愈發冷厲。精神網波蕩起伏,一股排斥地力量在推拒著楚淵和楚環。然後已是3S嚮導的楚環輕易地就化解了這一股力量,依舊將他們倆牢牢地固定在了識海之中。

  「陛下,請冷靜一下。」楚環溫聲說,「我們並不是貿然上門來向你提要求的。你看——」

  一個人從精神網深處浮現,來到他們身邊。

  這是昨日宴會上穿著軍裝,假扮成哨兵的女皇本人。這個虛擬體精準地複製出了女皇昨日裝扮的每一個細節,連臉上那高傲的神情都如出一轍。

  女皇挑了一下眉,精神網路漸漸平息:「什麼意思?」

  「這就是你。」楚環眼神柔和地注視著軍裝的女皇虛擬體,「我起初沒有注意到這身裝扮有什麼特殊含義,直到我去調查了你過去的經歷。您有一個化名,叫貝拉‧科爾特,是吧,陛下?」

  女皇眼神一閃,笑道:「你確實做過詳細的調查。」

  「科爾特是令堂的姓。」楚環說,「資料裡,科爾特小姐出身優渥的中產之家,父母都是政府官員。她十四歲覺醒成A+嚮導,因為家裡有點特權,不用進白塔培訓,而是進了軍校。」

  「她通過軍校訓練,一直升到S階,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還是那一屆的畢業生代表。然後她被編入了空軍陸戰隊,作為一名救援隊戰士,在邊境服役十年,軍階至上尉。有一天,她突然退役,並且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先帝駕崩,她繼位為女皇。」

  女皇撐著頭,一臉興味地聽著。

  楚環看著軍裝的女皇虛擬體,目光落在軍服上的勛章上:「這些勛章看著像是無意義的裝飾,其實,這些都是您服役期間的真實功勛。是吧,陛下?」

  「這一枚是紫日勛章。」虛擬體胸前一枚勛章隨著楚環的話而亮起,「是您在一次恐怖襲擊的救援行動中,一人救下了被困的七名兒童而被授予的。」

  「這是巴頓勛章。」又一枚勛章亮起,「您在一次圍剿毒梟的行動中憑藉機智同敵方周旋,化解了圍困,讓小隊成功脫險。」

  「這是南丁格爾勛章,是獎勵您在作戰中對失狂哨兵傑出的救助舉措。」

  「這是金泉勛章。你曾指揮著只有十八人的嚮導小分隊組織了一次五千多名平民的大轉移,讓他們逃過了恐怖組織的毒氣彈。」

  「而這是……」

  隨著楚環一條條娓娓道來,虛擬體胸前的勛章逐一亮起。

  女皇碧眼中的冰霜就像凍結的碧潭化,漸漸融化成了清澈的山泉。她望著那些閃亮的勛章,猶如望著失落的至寶。精神網裡的劍拔弩張的氣氛隨之軟化了下來,尖銳的敵意隱退而去。

  女皇從沙發裡站了起來。沙發消失,她身上的衣服也由睡袍,變為一身正式的禮服。肩上斜掛著綬帶,蓬鬆的頭髮高高盤著,扣著一頂精巧的寶石皇冠。慵懶徹底自她美豔的臉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君王的威嚴和高傲,以及面具式的空洞和僵硬。

  「我發自內心地敬佩你,陛下。」楚環朝女皇低頭致意,「同樣作為一名嚮導軍人,我深知嚮導在軍隊中的處境。尤其是波提亞這樣一個存在歧視的國家,您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還能在軍隊中作出如此顯赫的功績,需要比所有人都要付出百倍的努力。雖然不大理解為什麼您不能公佈這些成績,但是這不能否認你的優異無與倫比。」

  「你也是軍人。」女皇注視著楚環,「我昨天第一眼就發現,你的氣質異於常人,同你的那些嚮導同伴更是截然不同。你也同樣身經百戰,你有一雙目睹過戰火,浸過鮮血的眼睛。但是你年紀又太年輕了點……」

  「我的故事不重要。」楚環目光移開了片刻,迴避這個話題。

  楚淵側臉看了她一眼。他敏銳察覺到了楚環情緒裡有一陣異樣的波動。

  楚環回到了正題上:「而您,陛下,我知道您熱愛著您的祖國和人民。你一直試圖想改變這個國家,讓她變得更好。您是沒有說過什麼,但是您一直在做。您在昨天的宴會上可以妝扮成任何一個人,可是你卻選擇了這身制服,這些勛章。你在盡一切機會緬懷那段過去。你心裡有團火,一直沒有滅!」

  女皇身姿筆鋌而立,靜靜地注視著楚環。

  「一個初次來的異國客人,卻是唯一一個看懂我那身裝扮的人。」女皇長長吁了一口氣,緊繃著的面頰舒緩開來,眼角浮著克制的失落。她彷彿摘掉了一層無形的面具,露出一張血肉組成的面孔來。

  「我有時候真希望自己是個哨兵。在波提亞,哨兵是自由的代名詞,是強大的力量,是支配者。而身為嚮導,哪怕我已貴為女皇,我依舊只能做個服從者。」

  隨著她的話,三人腳下冒出了青青草地。草坪連在一起,向四週延展。修建精美的灌木叢冒了出來,潔白的石雕涼亭佇立在湖水邊。天空雲淡風輕,陽光明媚,皇家花園中一片鳥語花香。

  而一個穿著蓬蓬裙的小女孩正在在他們不遠處,正摘著籬笆上的薔薇花。她年紀很小,不過五六歲,紅髮碧眸,肌膚雪白,精緻漂亮得宛如油畫裡的小天使。

  比她個頭還高的灌木頂端有一朵怒放的薔薇。小女孩踮起腳尖,卻差一點才能搆著。

  這時,有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伸了過來,搶在小女孩之前把花摘走了。

  黑髮少年看著也不過十三四歲,卻已有著令人心曠神怡的俊美面容。這一種近乎失真的完美,也輕而易舉地擄獲了小女孩的神魂。

  「很多人都說他曾是父皇的男寵。」伊莎貝拉女皇望著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揚起臉迎著陽光,輕笑道,「在他出現在宮廷裡之前,我們就已經聽說過他的事蹟。他是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嚮導,遊走於青斑病重災區,救治那些女人,將她們從垂死線上拉回來。父皇需要他來救自己生病的愛妃,將他請來了聖馬丁。從此後,他就沒有離開過。」

  少年把花遞給了女孩,寵溺地摸了摸女孩蓬鬆柔軟的紅髮。

  「你好,貝拉。我叫昊。」

  「昊?這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小女孩說。

  少年一笑,傾國傾城。

  「我只是眾多皇子女之一。」女皇說著,周圍場景瞬間轉換。

  不同的方位裡數個場景像宿舍一樣圍繞著看客連在一起,如同一個巨大的玩偶劇場。小女孩就在一個個場景裡走過,跑跳,飛速長大。而少年一直伴隨在她左右,也成長為了青年,男人。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了我。但是我承認,要是沒有他,確實沒有今天的我。他指引著我求學,保護著我度過皇家子女們為了爭奪儲君寶冠而展開的血雨腥風……」

  華麗的宮廷裡,一幕幕傾軋屠殺正在上演。機械侍們越來越多,它們有著難辨真假的外表,作為士兵和宮人存在。而俊美如玉的青年保護著臂彎裡的紅髮少女,帶著她一起,踩著鮮血鋪就的道路前行。

  那時候,他確實是她的守護者。他將她一路送上了女皇儲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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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8 00:40:46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一百零六章 返程-4

  女皇說:「送我進軍校其實是他的主意。他對嚮導從軍有一種異樣的,狂熱的迷戀。覺得那是天下至柔與至剛的完美結合。而我那時候又是那麼迷戀他,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女孩穿著軍校服,紅著眼同青年道別。青年已穿上了國師的淺藍華袍,長髮披肩,面容絕色,出塵脫俗。

  「但是你說的沒錯,」女皇看向楚環,「我是真的熱愛軍人這個身份,我熱愛我的祖國和人民。也許我最初參軍是為了取悅昊,但是隨後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也是那十年,讓我走出了皇宮,真切地看清了我的國家是怎樣一個狀況。」

  女皇登基,面容肅穆,她似乎是自那時起開始擺出一副空洞而冷漠的表情。

  「交到我手裡的,是個已經被他架空了的皇權。他是波提亞的無冕之王,而我只是他手中的傀儡。」女皇冷笑著,抬手一揮,所有情景統統化作粉末消散在精神網的幽暗之中。

  楚淵道:「聖主一直在大量製造哨兵。但是他本人卻是嚮導?」

  「他是一名3S嚮導,而且是3S中的頂尖。」女皇說,「我們都猜測他也許會進一步突破,成為一位光明嚮導。」

  楚環不禁問:「他自己都是嚮導,您也是嚮導,為什麼貴國的嚮導的處境還是那麼糟糕?」

  女皇冷笑:「因為我們太稀少,因為我其實是個無權的女皇。至於聖主,我有時候覺得他並不是個人類。別說哨嚮,人類的生死存亡他都從來不放在眼裡。他似乎一個人經歷了太久的時光,超脫了一切。我之於他,也大概一隻小小的螻蟻。」

  楚淵問:「他以一人之力,能控制所有的機械侍?」

  「是。」女皇深深地看著他,「波提亞從來沒有誕生過光明嚮導,連3S嚮導都百年難得一遇。所以不怪民眾見他當作神靈崇拜。他的主教們全部都是以假亂真的機械人,那些主教主要替他管理軍隊,他自己則親自和我一起處理國家政事——基本是他發號施令,我蓋章簽字。」

  「出兵大周是怎麼回事?」楚環問。

  女皇露出厭煩之色,「我一直都反對這個行動,倒不是對貴國有什麼深厚感情,抱歉。而是這行動對波提亞並無好處,反而會消耗巨大的財力和人力。縱使大部分哨兵士兵是他改造的,但是他們也都是波提亞的人民。然而,再一次,我在他這裡,並沒有否決權。」

  「你知道他為什麼非要進攻周國嗎?」楚淵問。

  女皇眉頭輕顰,「他說,他要尋找一份他的師父留下的遺產。」

  楚環和楚淵對視了一眼。

  那枚金色水晶已碎成粉末。楚環只告訴了楚淵那副畫卷的故事,卻還沒有告訴楚淵自己身體的秘密和裝載女媧系統的事。但是她知道,正是因為系統已裝載,所以水晶完成了使命,才報廢的。

  「他來自周國。」女皇說,「從小我就聽他說周國的風土人情,將那裡描述成一個天堂和地獄並存的奇妙國度。他恨周國,卻又懷念她。他就像個被驅逐出家門的遊子,有家不能回。他很少有情緒,只有談到周國,和那個人的時候,他才會像個人一樣,愛恨交加,欲罷不能。」

  「誰?」楚淵抓住了重點。

  「他師父。」女皇淡淡道,「具體的故事,我昨天為這位小姐講解畫卷的時候,都已經說了。女神死後留下了一份遺產,找到遺產,就可以繼承她強大的力量。昊一直在開採那個礦星,積攢足夠的力量開通單方蟲洞,想回去尋找那份遺產。」

  說到這裡,女皇不禁自嘲哂笑:「他對此事相當執著。我甚至覺得,這才是他最在乎的事。他佔領波提亞,也只是為了支援他這個瘋狂的計畫罷了。那個女人,他的師父,是他唯一在乎的人吧。他將我養大,照著他心中那個神秘而完美的樣板培養我。而且我只升到了S,他對此十分失望。他的女神,可是光明嚮導呢!」

  場面陷入沉默。

  景色一轉,恢復成了皇宮臥室,女皇換下了正式的禮服,穿著一身便裝,重新坐回了沙發裡。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能給我提供什麼幫助了吧?」她拂了拂蓬鬆的紅髮。

  楚環問:「您想要個什麼的結果?」

  女皇沉吟著:「我不能否認他對波提亞的貢獻,但是我們也已付出了代價……我希望他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帶著他的機械侍軍團,離開波提亞。」

  回大周,還是回母星地球?

  楚環和楚淵再度對視一眼。

  「先讓我看看你們倆的能耐吧。」女皇高傲地望著這對異國來的男女,「比起我,你們更需要我的幫助。我想看看周國頂尖的哨兵和嚮導,到底有多優秀,是否值得我去投資。」

  ***

  一夜大雪直到天明才停,郊野銀妝素裹,連民房都幾乎被厚厚的雪被淹沒。

  三輛高級的懸浮黑色陸上車組成一個小車隊,正沿著被白雪覆蓋的國道,疾馳在郊外的曠野之中。

  寬敞的加長車廂裡,斯坦伯格衣冠楚楚,紅腫渾濁的眼睛和呼吸裡淡淡的酒臭卻洩露了他昨日又通宵暢飲的行蹤。

  「我也是昨天一覺醒來才知道前天的事鬧得那麼嚴重。」斯坦伯格喝著濃咖啡,揉著太陽穴,「幸好聖主出現得及時,將陛下救下。聽說陛下也是膽子大,居然一直站在陽台上看他們打鬥。話說,宋先生被盤問了嗎?」

  「有的。」楚淵淡淡道,「他們有來酒店詢問我,還問我是否認識3S階以上的哨兵。我只有2S,我的隨從也不過才S。他們很快就走了。」

  「聽說你還帶了一個華夏族的嚮導回去?是我看到的那位嗎?」

  「不,是另外一位,昨天她也接受了士兵的盤問。」楚淵說,「你看到的那位在同我分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來在士兵那裡看到她的通緝令,我還十分意外。聽說白塔也出了事,所有來自大周嚮導都逃走了?」

  「可不是麼?」斯坦伯格冷嘲,「他們說都是那個被通緝的女嚮導做的。我可不這麼認為。一個小嚮導怎麼可能破解聖主的防線,黑了白塔的防禦系統?分明是他們保安措施又嚴重漏洞,被那些民間的嚮導組織鑽了空子罷了。」

  楚淵微微笑,並不置喙。

  「我們到了。」斯坦伯格透過窗外望了一眼,放下了咖啡杯,伸了個懶腰,「準備好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了嗎,宋先生?」

  「當然。」楚淵也摁滅了指間的煙。

  茫茫雪原深處,一片黑灰色的建築群猶如擁擠在一起取暖的獸群。它們座落於一處高地,自山丘向下蔓延,佔據了一大片土地。

  這裡是專門用來培育新哨兵的基地,戒備森嚴。不僅車隊要經過三道嚴格的掃描才放行,所有人員,包括斯坦伯格,都要再接受一次細緻的搜身和掃描。

  「2S-2,華夏族,骨骼年齡……」楚淵的掃描結果顯示出來。

  安檢人員機警地打量著他,對這個英俊而氣度高貴的華夏族商人有些不信任。

  「有什麼不對的嗎?」楚淵平靜地問。

  「您的魂獸,先生。」安檢人員說,「我們還要檢查一下您的魂獸。」

  「羅倫‧宋」眉頭輕皺。顯然,作為一名商人,他並不習慣像那些武裝人員一樣有事沒事就把自己的魂獸展現出來。不過他還是從善如流,將魂獸釋放了出來。

  黑豹落地,喉嚨裡發出呼呼聲,甩著尾巴,警惕地注視著四週。

  安檢人員對照了光子板上的機密資料,終於點了點頭,「謝謝,宋先生。沒問題了。」

  「謝謝。」楚淵收回了魂獸,穿好西裝,調整了一下金屬羽毛領夾,提起裝著藥劑的保險箱。

  同樣通過了安檢的威爾走到他身邊,不動聲色地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幾位請隨我來。」負責接待的軍官道,「漢默頓將軍在等著你們。」

  就在楚淵走進將軍的辦公室,同那位已兩鬢斑白的2S哨兵握手的時候,基地外的雪原上,也有一輛車正在靠近。

  基地很快就發現了這輛車,立刻將目標鎖定。

  「你已經進入軍事禁區,立刻停車熄火,從車上走下來,將雙手放在腦後——」

  車卻像喝醉了的人,在荒野裡繞著彎亂轉,而後衝上一個小土丘,失去了控制,側翻倒在雪地裡。

  三名實槍荷彈的警衛們小心翼翼地靠近,防暴機械侍用鋼鋸切開了車門,露出裡面的人來。

  衣衫單薄的黑髮少女正暈倒在駕駛座裡,渾身包紮著滲著血的繃帶,右臂或許是骨折了,還用簡易夾板固定著,吊在脖子上。她嘴唇被凍得發紫。露出來的蒼白的面孔,同通緝令上的人一模一樣!

  「是她?」小隊長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好運。全首都,甚至帝國都在通緝的要犯,卻偏偏自己送上了門。

  看樣子這個女刺客在前夜裡也受了不輕的傷。而基地以西三十公里處有一個碼頭。也許她是想偷偷逃往碼頭,卻因為體力不支,被他們捕獲。而她身上沾滿了哨兵的血,幾乎掩蓋了她的嚮導資訊素氣息。

  「先帶回基地,確認身份!」小隊長想到接下來的獎勵和封賞,興奮地嗓音發顫。

  「通緝令上說她是3S的嚮導呢。」手下提點,「而且受過訓練。」

  「再受過訓練,也只是個嚮導,還是個小妞。」小隊長笑道,「把她關去靜室。」

  靜室是基地裡用來給犯規和失狂的哨兵禁閉的地方。這裡設施十分簡單,只有些基本的監控和防火設施。為了避免被發狂的哨兵破壞,這裡門窗和牆壁都極厚。

  女孩被帶到靜室裡的一間屋子,丟在了單人行軍床上。房門砰然落鎖。

  「醫生什麼時候過來?」

  「將軍把他們都叫去了,好像要做個什麼實驗。」

  「所以說,那事是真的?新款的嚮導素?」

  「就看今天的試驗進行得如何了。如果能成,那我們以後不用苦苦排隊了。我可是上膩了嚮導室裡那幾個妞了……」

  話語伴隨著腳步聲遠去。陰森的靜室裡,只剩被關在其他幾間屋子裡的哨兵傳來的呻吟或者怒吼。

  蜷縮在陰冷的床上的黑髮女孩張開了眼。

  ***

  「你們能把價錢降到這個程度,確實令我意外。」兩鬢斑白的將軍看著手中小瓶裡的金色液體,「我需要在質量上有所擔憂嗎?」

  「請您完全放心,將軍。」楚淵一本正經道,「同軍方做生意,如果質量上有差池,不僅僅是在砸我們自己的招牌,還是在拿我們全家族人的性命在冒險。」

  漢默頓將軍笑了笑,把藥瓶拋了拋,捏在手裡,「只有試驗過才能親眼見證你說的奇蹟。而我們這裡不僅不缺哨兵,也不缺失狂症發作的哨兵。走吧,看看你的藥能不能挽救幾個可憐的孩子。」

  威爾上前,扣上了藥箱,提在手中。

  斯坦伯格湊到楚淵身邊低聲說:「我們要去他們關押失狂哨兵的地方。那可不是個令人愉快的地方,你做好準備。」

  「謝謝提醒。」楚淵略一點頭,跟在了將軍矯健的步伐後。

  ***

  靜室的小房間裡,天花板上的監控停止了運作。

  遙遠的監控室裡,一盞不起眼的紅燈亮起,還來不及發出警報,就恢復了綠色。而系統裡的異常資料剛記載下來,就被一股陌生而強大的力量抹去。

  女孩起身下床,敏捷靈活,半點都不像受了重傷的人。她迅速拆下了手臂上的夾板——因為儀器檢測是木質的,評估為沒有威脅性,警衛們就沒有給她拆下來。

  這是他們犯的第二個錯誤。第一個,當然就是把她帶回了基地。

  夾板一分為二,裡面藏著數把樣式各異的木質工具。楚環將這些匕首分別別在腰部和腳踝上,然後將手隔著厚重的門板,放在了鎖在的位置上。

  電子鎖上的紅光一閃,轉而變綠。嘀嘀兩聲,鎖開了。

  楚環推門而出,反手將門關好。鎖重新落下,亮起紅燈。

  陰暗的走廊裡飄蕩著隱隱的飽含著痛苦的聲音,那是陷入失狂的哨兵們在哀嚎。整棟大樓,地面和地下一共有五層,一百多個房間,其中大半房間裡都關著失狂的哨兵。這個實況率已是相當客觀!

  隨著大量哨兵快速誕生,本就緊張供應的嚮導素成為稀缺貨,更別提嚮導親自的疏導了。失狂的哨兵只得忍受著失狂症的折磨,等待接受疏導或者分配嚮導素。很多哨兵都因此落下殘疾。

  而聖主會製造出更多的哨兵來補充兵員。殘疾的哨兵會被洗去記憶,打發回家,帶著病痛度過一生。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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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8 00:41:01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一百零七章 返程-5

  楚環讓自己忽略這些聲音,沿著走廊飛快前進。

  她張開的精神網覆蓋了整個基地。楚淵他們正走出了辦公室大樓,坐上了一輛園區車。和他同車的,是一名年長的2S哨兵,應該就是基地的總負責人漢默頓將軍。

  辦公室西側有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塔樓,是整個營地裡最高的建築。塔內外都駐紮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和機械侍。辦公樓和塔樓是整個營地的核心,也是戒備最森嚴的地方。

  而控制哨兵的訊號發射裝置就安裝在塔樓的地下。它是一台超級電腦,需要龐大的運行和儲存空間,所以佔據了整整三層地下室。大概因為功能單一,白帝覺得沒必要將它做成一個精細的機械人。這倒方便了楚環他們。

  一台不能動的電腦,怎麼也比一個高智機械侍好對付。

  楚環一路黑掉監視器,躲過了巡邏的士兵,到達了靜室的一樓。就在她正發愁該怎麼溜出去才不驚動外面密密麻麻的監控的時候,她的視線轉向了走廊盡頭一個T字交叉口。

  伴隨著轉輪咯吱聲,一台低級工種的機械侍推著一個架子床走了過來。床上躺著一具屍體,裝在黑色的袋子裡。

  機械侍推著架子床朝出口而去。一隻纏著帶血繃帶的手自它身後探出來,輕輕拍在它圓溜溜的腦袋上。

  疾風呼嘯,夾雜著細細的雪珠。巡邏的士兵四人一列,踏步而去,呼吸在寒冷的空中凝結成白霧。

  數量園區車駛到靜室樓前,士兵們簇擁著將軍和客人們下了車。

  守衛靜室的士兵對將軍行禮,正要轉身開門之際,側門打開了,一台機械侍推著裝著屍體的架子床走了出來。

  隨行的官員立刻變了臉色,有些尷尬。一個下士飛快地朝機械侍打手勢,讓它退回去。

  「等等。」將軍道,「這是剛死的?怎麼死的?」

  機械侍發出呆板的合成電子聲:「A++哨兵,22歲,失狂症末期,在靜室裡撞擊牆壁,造成多處骨折、挫傷,引發大面積內出血……」

  將軍作了個手勢,屬下硬著頭皮拉開了拉鏈,露出裡面一具已自殘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官員們面色凝重,士兵們都隱隱露出不忍之色。他們也是底層的士兵,同樣缺乏嚮導素。這個哨兵的今日,極有可能就是他們的明天。

  「願主寬恕他的靈魂。」作為教徒的將軍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宋先生,希望你的藥能挽救這些孩子免於這樣的命運。」

  「這也正是我們製藥集團竭盡全力想要做到的。」楚淵說著,目光無意般自架子床上掠過。

  機械侍推著咯吱作響的架子車,走進了屋外的疾風碎雪之中,繼續朝著停屍房而去。

  漢默頓將軍則帶著一行人走進了大樓之中。

  「都準備好了,將軍。」一名軍官迎上來敬禮,「您要的十名試驗人員都已經在醫療室裡待命了。請隨我來。」

  ***

  風雪又有愈演愈烈的架勢,守在塔樓機房的士兵們撤回了室內,只留下不畏嚴寒的防暴機械侍在外巡邏。

  這是機械侍普及後十分常見的情形。既然有了趁手的工具,為什麼又要人類以血肉之軀來辛苦勞作呢?

  當推著架子床的低級機械侍偏離了固定行程,朝著塔樓而來的時候,士兵們正坐在溫暖的值班室裡喝著熱茶。一名防暴機械侍被觸動,滑行過來,攔下了運屍體的同類。

  「通行口令,認證碼。」防暴機械侍發出命令,電子眼掃了過來。

  運屍的機械侍忽然滑到了它面前,擋住了對方的掃描。它胸前的螢幕上同時顯現出了一個非常複雜的多維碼,恰好就被防暴機械侍掃描了進去。

  這一款防暴機械侍的造型酷似一頭猿猴,金屬的身軀散發著無機質的微光。它身軀僵住,雙眼混亂地閃爍。電腦病毒在它的系統裡飛速繁衍侵略,很快就佔領了它的作業系統。

  「驗證通過。」防暴機械侍雙目恢復正常的紅色,「接到指令,運送物資前往機房。現在進行物資接洽。」

  搬運機械侍把架子床交到了防暴機械侍的手中,轉身滑走了。防暴機械侍推著架子床,經過士兵們聚集的值班室窗外,朝著塔樓後門貨梯走去。一名士兵察覺到了什麼,抬頭朝窗外望去,只看到成列的防暴機械侍巡邏而過。

  「嘿,菜鳥,該你出牌了!」同伴催道,「走什麼神呢。」

  士兵隨意丟出一張牌,「我們好像不用去機房巡邏。」

  「有機械侍去。」老兵說,「放心,沒人能潛進去。如果有系統外的機械侍靠近,會報警。而人就跟不可能了。機房裡是沒有氧氣的。」

  ***

  醫療室裡,十名失狂程度不同的年輕哨兵正被牢牢束縛在各自的床上。他們被堵住了嘴,只能從喉嚨深處發出沉悶的咆哮。

  斯坦伯格看著他們目眥俱裂、如同入了魔的模樣,忍不住掏出了雪白的手帕,摀住鼻子,眉頭擰成了一團麻花。

  「根據不同的失狂程度,藥劑用量也不同。」楚淵面容冷漠,似乎已對這場面習以為常。護士根據他的吩咐,仔細在注射儀器上調整著注射液的劑量。

  「聖主的活兒並不怎麼樣。」斯坦伯格趁著空檔,對漢默頓將軍抱怨,「他既然能造出這麼多哨兵,為什麼不能造些嚮導,不需要多高階,只要能給這些可憐的孩子疏導就好。」

  「聖主並不是真正的神。」將軍冷笑道,「你我都知道他還是需要通過那樣的方法來控制這些哨兵。」

  「這是更讓我覺得不滿的。」斯坦伯格壓低了聲音,「上一次出兵周國結果全軍覆沒後,元老院對聖主相當不滿。我們都覺得,掌控這些哨兵的權力,不應該只交給聖主一人。」

  「元老院打算提交議案了。」將軍說,「他們覺得控制哨兵的權力應該分成三分,女皇,聖主和元軍各一份。三方同意了才能行動。」

  ***

  電梯抵達負三樓的機房核心區。開門就是一間特殊透明材質隔出來的轉換室。

  電梯在身後合上,隨著一陣強烈的氣流聲,轉換室的門打開。機械侍推著架子床,進入了無氧空間,而後轉身,又返回了電梯裡。

  電梯門再度合上,架子床被孤零零地留在了燈光雪亮的機房之中。

  一個纖細的身影敏捷地自架子床地下滾了出來,彈跳而起。

  楚環戴著一個氧氣口罩,這個看似普通的口罩可以給她提供五分鐘的氧氣。而楚環必須在五分鐘內入侵電腦,完成核心程序置換,並且成功脫逃。

  四分四十秒。

  楚環深吸了一口氣,為了延長氧氣使用時間,她儘量憋著呼吸。她早就通過精神網的深度檢索鎖定了這台超級電腦的核心,一秒也不浪費,起身直奔而去。

  巨大的機房裡,高大的儀器成排地沐浴著刺目的白色燈光。此起彼伏的各色燈光昭示它們全都高速運轉著。而核心機是一台將近三米高的巨大主機,外表嚴絲合縫,所有連接管道全部都通過深入地下的預埋管連接。

  楚環帶來的木刀顯然不能切割它的錶殼,但是她剛才在順手從防暴機械侍那裡摸來的雷射刀就派上了用場。

  楚環抽出那把雷射刀,足有半米長的雷射刀身唰然彈出,差點沒先把自己捅了個對穿。

  楚環:「……」

  算了,管它是長是短,好歹是把刀。

  楚環頂著一頭黑線,先在地下切了個口,找到了預埋管道,黑了警報線路,然後開始切核心機。

  ***

  被束縛在床上的哨兵粗聲喘息著,瘋狂中猙獰的面孔逐漸緩和,充血而鼓脹的雙眼漸漸合上,緊繃著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隨著注射器把最後一點液體推進他的身體,哨兵整個身軀癱軟了下來,以全然放鬆的姿態倒在床裡,昏睡了過去。

  「他的精神消耗很嚴重,大概會昏睡一段時間。」楚淵慢條斯理地脫下醫用手套,從容道,「現在的他已經擺脫了失狂症的影響。藥劑不僅會讓他放鬆,還會在他睡眠的時候,持續性地修復他的神經元。」

  「藥效能持續多久?」漢默頓將軍顯然來了興致。

  「視各人情況不同。」楚淵優雅地擺手,指揮護士對下一名失狂哨兵進行注射,俊朗的面容一片淡漠和冷靜,彷彿軍方的表現早在他意料之中。

  「神經元已經嚴重受損的哨兵,藥效時間會較短。反之,則會較長。」

  「如果是新兵呢?」將軍問,「我們基地裡有大量才被改造出來的新兵。他們多半會在覺醒一週後出現失狂症狀。」

  「那大概會維持一個月左右。」楚淵說,「具體的,我們需要拿到資料才能做出判斷。」

  又一名被注射了嚮導素的哨兵也在眾目睽睽之中平靜了下來。彷彿缺席已久的神終於伸出了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哨兵的額頭,帶走了折磨他已久的痛苦。

  斯坦伯格嘖嘖:「你確實沒有過度吹噓,宋先生。」

  「我們宋家一向秉承誠信為本的原則,勛爵。」楚淵點頭致意。

  說話間,第一名接受注射的哨兵竟然轉醒了。

  他是一個年輕的2S階哨兵,是所有試驗品中等階最高的。魁梧強健的身軀和裸-露出來的肌膚上的疤痕昭示著他同時也是一名作戰經驗豐富的戰士。

  醫護人員大喜過望,立刻上前為他檢查身體,細細詢問。

  「效果不錯。」將軍身邊的副官興奮道,「我們本來都已經決定放棄卡羅上尉了。醫生說他的神經元受損太嚴重,就算醒過來,也肯定會瘋了。現在你瞧——」

  卡羅在短暫的迷茫後回過了神,嗓音沙啞地低聲回答著醫生的問題。他神情鎮定,話語有條不紊,顯然頭腦清晰。

  漢默頓將軍不禁點了點頭。卡羅上尉在失狂症加劇前,是他一名備受器重的手下。如果能救回這個人才,他心底是十分高興的。

  ***

  寬大的面板咣當落地,機體核心暴露無遺。

  四分九秒。

  楚環抬起手放在面板上,掌心感受到電腦散發出來的排斥。而銀白色的光自手掌中發出,億萬肉眼不可見的神經元飛速延伸,鑽進了機體裡。

  五秒鐘後,楚環突破了重重關卡,和這台主機順利接駁。

  3S嚮導的能力令她如魚得水。她強勢入侵了主機核心,搜尋到了指令程序,立刻開始塗寫修改。

  一縷細如髮絲的銳意如箭一般自身後刺來。

  楚環迅速收手,抽身一滾。

  藍光啪地一聲打在主機上,爆出一簇電花。雖然沒有傷害機身,卻是激發了主機的防禦系統。面板上燈光狂亂閃爍,所有介面鎖定,進入了堡壘狀。

  楚環半跪在地上,神情戒備地注視著前方。

  一台台只有半人大小的仿生機械侍牆體裡接二連三地鑽出來,胸腔核心倉亮起藍光。

  她大意了!

  這些機械侍潛在牆體裡,處於關機狀態,因為核心機沒有運作,她將它們誤認為了牆體的一部分。

  機械侍造型有著說不出的熟悉感,雙臂極長,前肢彎如鐮刀,後腿彎曲有力,金屬外殼光滑,在機房燈光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偶」?

  這造型,簡直就是古地球變異生物「偶」的縮小版!

  顯然,白帝製造這一批防暴機械侍,充滿了無聊的惡趣味。

  三分五十秒。

  楚環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雷射刀轉了一個刀花。

  兩名機械侍舉著鐮刀般的前臂急衝過來。楚環迎面而上,長刀橫掃,將兩具金屬身軀劈砍為兩半。

  彷彿有人下達了無聲的命令,成群的機械侍如潮水一般向楚環撲來。

  ***

  狂風呼嘯著衝過樓宇之間。楚淵扭頭望向窗外,眸色暗沉,倒映著灰茫茫的天空和零碎的飛雪。

  「怎麼?」屋內的人全都圍繞在甦醒過來的卡羅上尉身邊,只有威爾注意到了楚淵的不對勁。

  「她遇到敵人了。」屋內有數名聽力卓絕的哨兵在場,楚淵只用口型悄悄地對威爾說。

  威爾眉頭一擰。

  「沒事的。」楚淵隨即恢復了冷靜到漠然的神色,拍了拍威爾的肩。

  那頭,漢默頓將軍正下令將卡羅上尉身上的束縛物去掉,把他放下來。

  「抱歉,將軍,我覺得現在就放開他還有點太早了。」楚淵出言阻止,「最好還是再觀察一陣子再給上尉鬆綁。」

  「別擔心,宋先生。」斯坦伯格笑呵呵地攔下了楚淵,「我看卡羅上尉恢復得很好。將軍對你十分滿意,也許今天就能談下戰略合作協議了。」

  眾人簇擁之中的卡羅上尉赤著精壯的膀子,臉膛陽剛分明,泛著血絲的眼下一片青影。他一臉疲憊,勉強站直了身體,對漢默頓將軍行了軍禮,回答他的問話。

  楚淵冷漠地注視著卡羅上尉,眉尾忽然輕微一抽。

  下一秒,卡羅毫無預兆地突然發難,將一根被他留藏下來的合金束縛帶如蛇一般纏上一旁醫護人員的脖子,拽著那人身軀橫掃向漢默頓將軍等人。

  士官們發出大喝,副官飛身擋在將軍身前,卻連著將軍一道被掃倒在地。那醫護人員的身體砰然一聲撞在牆上,滾落在地,脖頸已斷,當場死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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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一百零八章 返程-6

  卡羅如雄鷹展翅一般躍起,三拳兩掌揍飛了撲上來的士兵,手中的束縛帶捲起了一把已經解鎖的光子槍,對準漢默頓將軍射擊。禁衛衝了上來,開槍反擊。

  「你們這些滅絕人性的毒蟲!」卡羅發出狂獸一般的嘶吼,「為了所有被你們屠殺的同伴報仇——」

  「卡羅上尉!」漢默頓將軍怒喝,「你簡直瘋了!」

  卡羅肌肉爆脹,青筋曝露,瘋狂掃射,同禁衛撕打在了一起。

  場面頓時大亂。醫護人員尖叫逃竄,光子彈亂飛,擊爆屋內設施。火花,碎屑四濺,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嘶吼和垂死的哀嚎。

  斯坦伯格這樣的公子哥兒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見到真刀真槍的廝殺,嚇得兩股戰戰,一個勁望楚淵身後躲。

  「不要驚慌,勛爵。」楚淵慢條斯理地說著,退到房屋一角,作壁上觀。

  「快走!」斯坦伯格大喊,「快離開這裡!」

  可是卡羅觸動了大樓警報,所有門窗第一時間落鎖卡死,竟然將一屋子人鎖在了房間裡!

  卡羅徒手將一個士兵的胳膊活生生扯斷,在飛濺鮮血中狂怒咆哮,展開了一場復仇的廝殺。

  ***

  兩分十九秒。

  雷射刀切割過機械侍的金屬身軀時,發出令人牙齒發酸的尖銳摩擦聲。金屬斷肢橫飛,被破壞得一分為二的機甲核心機電光亂竄。

  不過片刻,機房主機四週已是一地斷臂殘肢。黑髮少女身形敏捷得如同幻影,果斷俐落,仗著一把長刀打破了機械侍的圍剿,殺得遍地殘屍。

  高強度的運動卻消耗了大量的氧氣。口罩發出氧氣即將耗盡的急促的預警。

  楚環再度深呼吸,屏住氣,自機箱頂端一躍而下,跳進最後一群機械侍的包圍之中。

  雷射刀的藍光猶如靈蛇在機械侍組成的繭中閃爍。片刻後,金屬繭轟然崩塌。楚環一躍而出,扯下臉上氧氣已耗盡的口罩,衝向核心主機。

  雖然連線到網路的線路被階段,無法向外界報警,但核心主機依舊處於高度封鎖狀態。楚環丟下雷射刀,雙手放在面板上,抵抗著對方傳來的排斥,全力釋放出精神力。

  整個主機面板上燈光疾閃,抵禦而產生的電流竄過楚環全身。楚環一聲大喝,一股強大的金色光芒自全身迸射,順著雙手,將主機籠罩住。

  ***

  靜室大樓的警報聲震耳欲聾。不過短短半分鐘,醫療室的窗戶上便糊滿了飛濺的血液。

  卡羅上尉爆發出來的戰鬥力幾乎可以媲美準3S階,在楚淵不出手的情況下,他就是整個醫療室裡最強悍的哨兵。

  警衛們拚命保護著幾名官員朝門口退去,直到無路可退。而楚淵和威爾也抓著嚇得腿軟的斯坦伯格退到房間另外一處角落裡。

  「開門!」漢默頓將軍對著手環咆哮,「啟動哨兵銷毀模式!」

  值班室的士兵驚慌地撲向總控板,按著開門鍵。

  機房深處,核心主機在金光中停止運轉,繼而又重啟。楚環鬆開了手,汗如雨下,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大口呼吸著,朝電梯門跌跌撞撞跑去。

  士兵一鍵按下,板面上所有的綠燈連串轉成紅燈,自頂樓一路向下,不過短短幾秒,總控板上已是紅燈一片。醫療室的門終於打開,可不僅僅只有這兩扇門。整棟大樓的門全部在急促的警報聲中逐一解開。

  「不不不——」士兵發出慘叫,瘋狂地按著關門鍵。

  可為時已晚,被關在門後的失狂哨兵全部都如同被盛怒中的困獸,咆哮著衝出了囚室,同前來攔截的士兵和機械侍打鬥起來。

  楚淵丟開半癱軟的斯坦伯格,大步走出房門,憑欄眺望樓下混亂廝殺,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輕快而自豪的笑意。

  「寶貝,做得漂亮!」他手指摘下了領夾。

  所剩不多的警衛正護送著漢默頓將軍撤退,根本顧不上落在後面的幾位客人。

  遍體鱗傷卻越戰越勇的卡羅一躍跳上高處,放聲高呼:「不要讓軍部這些背棄我們的雜種逃了!」

  在失狂中尚存幾分甚至的哨兵狂吼呼應,結伴包抄而來。

  「該死!」漢默頓將軍大吼著,「為什麼還不啟動毀滅模式?」

  控制室裡的士兵徒勞地按著按鈕,可是大樓裡驚恐的廝殺聲並未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環兒?」楚淵低聲呼喚著,卻沒有得到楚環的回應。

  「時間來不及了!」威爾低聲催促,「你只有五分鐘時間來回通訊室,快!」

  一股窒息感沒由來地襲上楚淵心頭,化作一隻無形的手掌,掐住了他的喉嚨。這是一種哨嚮伴侶之間才有的遙共感。他的感受,也正是楚環此刻的感受。

  楚淵面色倏然一變,刷地脫下西裝外套丟在地上。

  「拖著時間!」他丟下一句話,趁著樓裡燈光閃爍,身影從原地消失。

  ***

  楚環噗通跪倒在距離電梯門口的轉換室還有數步的地上,竭盡全力地呼吸著,卻沒有一絲氧氣進入肺裡。

  特殊設計的機房沒有通風口和抽風裝置,唯一的辦法就是打開僅有的一個大門,讓外面的空氣流通進來。但是轉換室因為只是個簡單的封閉門,其開關功能因為太簡單,竟然是手動操控的。

  女媧系統或許無敵,但是它只能作用於所有能接受有線或者無線訊號的電子儀器。

  而楚環已經走不動了。缺氧讓她渾身乏力,身體不可抗拒地倒在地上。她用盡全部力量向轉換室爬去,抬手伸向門口的按鈕。

  視線模糊,雪亮的燈光在視網膜裡逐漸暗沉。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在急促而絕望地搏動著,肺最後一次徒勞地張開,妄圖吸取能帶來生機的氧氣。

  手垂落,黑暗從四面合來,將她包裹住。

  她在急速地下墜,落向地底的深淵。又像漂浮在風中,被送上高高的雲端。

  耳邊掠過各種聲音,有獸的嘶鳴,有槍炮的轟響,有人哭,有人笑,還有優美的歌聲縈繞。

  短短一段聲音,彷彿帶著她掠過了人類史百萬年的光陰,自洪荒遠古的母星地球,跨越漫長的星河,抵達了璀璨的現代文明的彼岸。

  「九兒,你在看什麼?」男子溫柔帶笑。

  「在看星空呀。」少女柔聲說,「你看那星河多美。況且,它已經這樣絢麗地存在於宇宙之中,已美了百萬年了。人類的生命之於天地,實在太渺小,不過時間滄海中的一瞬。」

  「而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瞬,都是幸福而滿足的。」男子低聲說,「我只願意和你擁有這些短暫的一瞬,那那些永恆的百萬光陰,留給別人享受吧。」

  而在你離去後,我也會守著這些零碎的一瞬,苟延殘喘,直到我履行完對你的承諾為止。

  荒星,風捲著沙土從狂野上掠過,沙丘在黯淡的夕照下起伏,猶如死去的獸的屍骨。

  男子英俊的面孔已被風沙打磨地粗糙而滄桑,唯獨雙眼依舊清澈如雪融後的山泉,望過來的目光裡,飽含著溫暖而強大的力量。

  那是一種熟悉的,父親一般的目光。

  「你好,我的孩子。」男子微笑著說,「我叫楚戟。你或許沒有聽過我的名字,不過這不重要。我整個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不知道是誰培育出了你,也不知道你將會在怎樣的環境下長大、覺醒,觸發女媧核心條,裝載程序,並且啟動了這一段記憶。但是我相信,基因會讓你擁有和她一樣美麗的容貌與黑髮,擁有善良博愛的心靈,聰慧的頭腦,以及無畏奉獻的靈魂。」

  「我的愛人,名叫九兒。她的存在或許不會被記載在任何一段歷史裡。但是她為整個人類社會作出的貢獻,是無與倫比的。很遺憾,人類一而再地背叛她。而我堂堂一個黑暗哨兵,卻無法以一人之力挽救她的生命。」

  男子神色悲涼,說到此,停頓了片刻,以調整情緒。

  「人類打算永久地銷毀她,將她掌握的力量瓦解。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摯愛之人就這樣飛灰湮滅。我們倆商議,就算要死,也要將她的血脈流傳下去,讓她的力量能有後人繼承!」

  「所以,我將女媧的核心條偷偷安放在了大元宮的地宮裡。」男人嘴角勾起自得的笑意,「有那麼一個足可以毀滅全朝歌的爆炸裝置遮掩,核心條會安然無恙地保存下去。然後——」

  男子抬起手,手中握著一串掛著零碎飾物的手串:「我將九兒的一滴血,藏在了這一枚狼牙裡。特殊的材質會將她的血液長久保存。」

  「我在這顆星球上獨自一人生活了十年了。每一天,每一秒,我都活在對九兒的思念裡。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確保人類再也不會為所欲為地掌控你——這也是我對九兒的承諾。當年我救不了她,但是我或許能救你。」

  「我的時間已經到了,我即將追隨九兒而去。他們會銷毀我的一起,遺體和物品。現在我手裡的鏈子是複製品,正品已經在我兄長的手中。他是楚國的君王。他會以一國之力,秘密地、安穩地,替我繼續守護著你。」

  「你會不斷地重生,並且越來越完美。你是永恆的女神。但是很遺憾,我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不會再從長眠中醒來。就像過去幾代像我一樣追隨、守護過你的那些哨兵們一樣。」男人悲涼一笑,眼角閃爍著水光。

  「但是我說過,我不重要。你會再有新的守護者,強大而忠誠的黑暗哨兵會來到你的身邊,為你奉獻一切。我的孩子,你不會孤單。」

  「我對你只有三點忠告,你務必聽進去:一,不要全心相信人類。對比你,他們太弱小。所以他們畏懼你的強大,將你當作不穩定的假想敵,總是試圖消滅你;二,遠離白帝。就算他是你的復刻版,但是他依舊是人類。他擁有人類所有的缺點,瘋狂痴迷你,並且試圖掌控你;三,去愛你的哨兵吧!好好地享受你的這一生。」

  「如果你覺得迷惘,如果你覺得無處可去。那麼,你可以還有一個地方可去。」男人最後長嘆了一聲,「我真不希望你會去那裡,但是我又對人類沒有信心。這是我和九兒為你修建的最後的堡壘。嚴格說起來,你是她的複製人,可你又像我們兩人的孩子。而我們愛你。」

  強勁的力量帶著生的氣息湧入肺部,楚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驚醒過來,大口嗆咳,喘息。

  楚淵緊繃到極致的身軀驟然鬆懈下來,攬著她的頭摁在懷裡,摁在他心臟狂亂跳動的胸膛上。

  「沒事了。你安全了……感謝老天爺,你差點要了我的命!」

  隨著楚環一次次呼吸,淚水不受控制地自眼眶裡湧了出來。她渾身哆嗦,胸腔裡激盪著強烈的情緒,像一口沸騰的鍋,令她不可自抑。

  「怎麼了?」楚淵捧著她的臉,緊張地注視著她。

  這張酷似楚戟的面孔映在楚環的雙瞳裡,引得她心臟又是一陣急促搏動。

  那男人說他的生命只有一次,不會再從長眠中醒來。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他又自何處而來?

  謎團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甚至有可能從她的身上,延伸向了她身邊的人。

  楚國王室歷代守護的秘密,父親是否知道?楚淵他……是否知道?

  而現在不是討論的最佳時機。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營地,外面一團混亂,士兵在奔走,靜室裡能量流爆炸,已亂作了一團。而他們兩人正坐在電梯裡。

  「你聯繫朝歌了嗎?」楚環忙問。

  「我先來救你了。」楚淵眉頭深鎖。

  「快去!」楚環也感受到有士兵正朝這邊奔來,「我給你掩護。」

  楚淵眉頭緊鎖,顯然還不放心。

  「相信我。」楚環挑眉一笑。

  電梯忽然啟動,飛速向上升去,不過片刻就抵達了塔樓頂部。

  「是你?」楚淵驚訝。楚環已經能夠不通過合金神經接駁就能操控機械了?

  「這是女媧給我的能力。」楚環說,「去吧,哥,一切有我。」

  楚淵輕嘆著低下頭,嘴唇擦過她還汗濕的額角,「保護好自己。在約定地點匯合!」

  話音落下,男人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塔樓外的疾風亂雪之中。

  楚環迅速調整狀態,站在了塔樓的頂層。透過塔樓的玻璃窗,她將整片營地收入眼底。

  而此刻,視覺對於她來說,已成了沒有必要的功能。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她身體裡湧動,從她指尖衝出來,傾瀉向四面八方。楚環就像一個降臨世間的神,開始揮霍她無所不能的力量。

  她一抬手,精神網將整個營地牢牢鎖定,中斷了他們同外界的聯絡。這個位於雪原深處的基地頓時成了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座孤島。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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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8 00:41:34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一百零九章 返程-7

  所有機械侍都被篡改了指令,對失狂的哨兵從「擊殺」轉為「逮捕」。一條條錯誤的命令讓士兵們在營區裡如無頭蒼蠅般疲於奔命。靜室大樓的門窗唰唰全部開啟。被困的軍官和警衛狼狽地奔逃出來,身後還緊追著失狂哨兵們。

  「開啟那該死的銷毀操作!」狼狽不堪的漢默頓將軍朝著前來援救的士兵破口大罵。

  「系統說我們權限不夠。」下官惶恐道,「需要您親自下達指令。」

  「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升級了指令等級?」漢默頓將軍大聲咒罵著,在警衛的護送下朝自己的辦公室逃去。

  而軍營區裡三千多名新改造好的哨兵早已聽到遠處辦公區的騷亂。他們大部分才接受了改造手術不久,還不清楚這個改造對自己人生的影響,也更不知道他們極其幸運地被人挽救了成為棋子的命運。

  數台機械侍正在機房裡飛速地收拾殘局,處理那些被楚環砍得七零八落的機械殘肢,修補好核心主機的外殼,補上了地上管道的口子。

  四名士兵搭乘著電梯前往機房檢查。

  楚環站在精神網中央,手指輕輕一勾,就將這幾名士兵拽入了她虛構的共感世界裡。

  士兵們按照程序戴好了氧氣面罩,通過了轉換室,進入了機房。這裡一切如常,甚至因為高封閉性,聽不到半點外界嘈雜的聲音。他們巡視過一遍,確定所有設施完好後,退了出來。

  電梯的門合上,士兵們紛紛摘下面罩,向上級匯報:「機房正常,塔樓也沒有入侵跡象。」

  沒有人知道,這四名士兵從頭至尾,都待在電梯裡,沒有他出去過一步。

  ***

  位於辦公大樓一樓的通訊室外空無一人。機械侍早就被支開,而樓裡的警衛也全遵從篡改過的命令被派遣了出去,捕捉那些四處流竄的失狂哨兵。通訊室裡的工作人員也接到了撤離指令,早已離去。

  楚淵反手鎖上門,走到了星際通訊器旁。

  他戴上一隻透明的掌紋手套,輸入了一串複雜的密碼,掃描了掌紋,然後將一根權限條插入儀器的槽口裡。儀器驗證完畢,開通了權限。

  「請輸入您要撥打的號碼。」儀器發出柔和的女聲。

  楚淵手指在面板上輕敲,輸入了朝歌城統戰部的電話。

  萬幸他隨身帶來的手環上有個全國黃頁,不然,誰記得住這麼一個冷門的通訊碼。

  「國際通訊需要最高權限。請輸入權限密碼——」

  「伯尼龍根的花園。」楚淵平靜地背誦出了伊莎貝拉女皇口述給他的權限密碼。

  儀器嘀嘀了兩聲:「驗證通過,頻道正常,正在為您接通。」

  縱使大周和波提亞斷交近五百年,可是官方通訊頻道一直保留著,以備萬一。而如今,就是這萬中之一的情況。

  屋外騷亂正在持續,甚至夾雜著爆炸聲。也不知道楚環動了什麼手腳,似乎越來越多的人員加入了進來,正在同自己人對戰。

  而儀器發出嘀嘀的連接等候音,隨著時間一秒秒走動。

  「嘟——您好,這裡是朝歌……」帶著顫抖和試探意味的華夏語傳來。

  兩個星域在斷交了五百年後,再一次聯通。

  ***

  此刻的朝歌正入夜不久。國賓館裡,來自四國諸侯國的君主和特使們正在聚餐。

  穿著黑色小禮服的楚思端著一杯蘋果馬蒂尼,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李承欽同楚牧幾幾位官員聚在另一處,有說有笑,渾然看不出他們白日在會議上還面紅耳赤地爭執過。

  而司徒啟明正和蒼國太子竊竊私語。而蒼國太子身邊,站著一名高挑矯健的少年。虎目劍眉,猿背蜂腰,年紀輕輕卻透著一股悍匪般的殺意。

  「你大哥是個談判好手。」高大俊朗的混血青年朝楚思走了過來,「看來縱使令尊不在,他也不會讓楚國吃虧。」

  比起在場西裝革履的男士們,李鳳笙穿著十分簡單,襯衫袖子挽在手肘,深栗色的頭髮有幾分散亂,渾身朝四方噴射著濃鬱的雄性哨兵資訊素,簡直就像一個會走路的大香爐。

  「能做我爸繼承人,沒兩把刷子怎麼行?」楚思淡淡道,「不過這麼重要的事,卻是你陪在令尊身邊辦事,不怕你太子大哥吃醋?」

  李鳳笙不以為然,「家父都要他監國了,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們家兄弟姊妹雖多,但是各安其份。橫豎家業是自己的,兒女總分得到一份。不像有些人,操勞來去,是在為別人打江山。」

  司徒子彥正朝他們走來,卓絕的聽力不可能沒有聽出李鳳笙的諷刺,卻依舊面帶溫和笑容,對楚思親切道:「思思,這兩天怎麼都沒見你?上次出了小意外,家父還說讓我在請你和小譽去吃飯,賠禮道歉呢。」

  楚思朝司徒子彥甜甜一笑:「謝謝伯父牽掛。我大哥讓我跟著鳳笙學點事兒,這兩日都跟著他在跑。不過你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和小譽一定效勞!」

  李鳳笙笑著問司徒子彥:「早聽說你要回華國,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嗎?」

  「父親又決定留我下來多歷練。」司徒子彥漫不經心地說,又轉向楚思,「對了,還有一事想聽你的意見。建陽公主二十週年忌日將近,可大元宮已經成這樣,看樣子要換個場地祭奠了。」

  如今眾人都已不大將「廿年之約」當在心上了。鄰國都打到了朝歌,蒼國受襲,楚國太子也失蹤,周國早就戰火叢生。

  可一場盛大的、祭奠亡故女戰神的活動,卻也能很好地安撫受害百姓惶恐不安的心靈,讓同時將他們的注意力從攻擊政府上暫時轉移開來。

  所以,各國忙著瓜分天子領土的同時,都不約而同地表示一定要將建陽公主的二十週年忌大操大辦。

  如今距忌日還有大半個月,各路媒體在政府授意下已開始狂轟濫炸,翻出建陽公主各種生平偉績,輪番吹噓。相關的書籍和影視劇爭相登陸各大平台,日日歌功頌德。

  更有媒體抓住觀眾八卦心態,發動輿論熱議建陽公主的生前豔史,把李承欽和前幾日才被八出秘密離婚的司徒啟明輪番掛城頭。

  連被列為失蹤人口的楚淵也未能逃過一劫:畢竟全大周人民都知道楚太子是個超級妹控。

  提到這位從未謀面,卻總被人歌頌,被父親深深緬懷的生母,楚思一時五味雜陳。而她甚至還不能在人前稱呼她一聲母親。

  「家父說過,大姑姑犧牲在朝歌,魂卻早化作了星辰。所以不論在哪裡祭祀她,只要是星光能照耀到的地方,她應該都能感知到吧。」楚思一聲嘆息,想起下落不明的父親,心又不免一沉。

  「正是。」司徒子彥點了點頭,「我一向極其敬佩建陽公主的。」

  「我也是!」李鳳笙不甘示弱,「我還寫過有關她的哨嚮學論文。她能在三十歲覺醒成為哨兵,並且升為3S階,真是哨兵學上的奇蹟。當然,令尊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黑暗哨兵。可見楚家血統裡的哨兵因子非常強悍,這是遺傳學上很有趣的現象……」

  一個士官匆匆走進宴會廳,從年輕人面前大步而過,直奔幾位領導人而去。

  「陛下,殿下,兩位太子殿下,」士官緊張興奮地都有些變聲,「波提亞……波提亞來電,要同幾位對話!」

  ***

  會議室的門砰然打開,還穿著晚宴禮服的幾位男子大步而入。門在他們身後又迅速關閉,擋住了數雙充滿狂熱好奇的眼睛。

  男人們圍住了方桌上的通訊器。司徒啟明朝李承欽做了一個禮讓的手勢,李承欽深吸了一口氣,摁下按鈕。

  「這裡是朝歌。我是唐王李承欽,請問對方是哪位?」他用星際通用語發問。

  片刻後,沉穩的嗓音傳出:「我是楚淵。」

  「父親!」楚牧險些跳起來,目眥俱裂。

  司徒啟明立刻朝他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沉聲道:「還請驗證你的身份。」

  對方輕笑一聲,道:「司徒啟明,你當初曾私下向我發誓,說哪怕環兒不是嚮導,依舊會一生對她好。我當即嘲了你,打賭你堅持不了五年。結果真被我說中了。」

  數道目光投向司徒啟明晦澀的面容。李承欽不禁一聲嗤笑。

  「李承欽。」楚淵又冷笑道,「你被我揍斷的幾處骨頭還疼嗎?」

  李承欽也笑不出來了。

  「父親?」楚牧依舊難以置信。

  「牧兒。」楚淵輕嘆一聲,「你從你爺爺那裡聽到我的簡訊留言了吧?」

  楚牧瞬間確信了對方就是自己的父親。他雙目發紅,激動撲上前:「是的,爸!你在哪裡?你還好嗎?我……」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楚淵冷聲道,「我時間有限,長話短說。我人在波提亞……楚環和我在一起。」

  楚牧一愣,李承欽和司徒啟明飛速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唯獨蒼太子不明就裡,一頭霧水。

  楚淵接下來的話不啻一串炸彈落下,全炸中眾人心中最為擔憂之處:「白帝復活了,他掌控了波提亞的軍隊,在波提亞傳教,對民眾洗腦,還有架空皇權的趨勢。入侵大周是他的主意。而這一切,應該都是為了復活女媧。」

  聽到「女媧」一詞,蒼太子也終於進入了狀態。

  「我們現在和波提亞的伊莎貝拉女皇達成了一項協議:她同意和大周恢復雙邊蟲洞。」

  司徒啟明立刻問:「前提是?」

  楚淵冷聲道:「圍殲白帝。」

  眾人又是一怔。

  司徒啟明冷靜地問:「淵殿下是以什麼身份同女皇達成的協議?」

  「端王殿下!」楚牧慍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牧世子請冷靜。」李承欽也開了口,「一旦雙邊蟲洞開通,我們雖然可以去波提亞,但是波提亞的機械軍團也能暢通無阻地來大周了。朝歌如今的慘狀你也看到了。我們不能不考慮後果,只為讓令尊回來。」

  「牧兒,冷靜。」楚淵鎮定地聲音安撫了兒子,「我自然是以楚太子的身份答應的。我方的蟲洞口,可以開在朝歌,也可以直接開在楚國。我只是給你們提供一個選擇,並不是在請你們幫忙。」

  李承欽和司徒啟明沉下了臉。

  「伯父」蒼太子這時開口,恭敬有禮地問,「你們是否已經計畫好了回程行動?」

  楚淵說:「是的,我們還會帶著之前被擄走的嚮導一起回來。我們目前一共營救了一百五十四名嚮導,或許女皇會再將其餘嚮導交還給我們。這其中也包括蒼國之前被擄走的嚮導。」

  「多謝伯父仗義相助!」蒼太子感慨,「請您一定注意安全。」

  「楚淵,」司徒啟明肅聲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只因為你是黑暗哨兵?」

  楚淵的輕笑聲中夾雜著背景裡的騷亂聲:「當然不。環兒已是3S嚮導了。你不知道她現在有多強大。」

  李承欽和司徒啟明再度對視一眼,神色愈發複雜。

  騷亂聲越來越大,楚淵簡短道:「從現在開始,七十二個小時後,波提亞會向你們傳送開通蟲洞的申請訊號。牧兒?」

  「是!」楚牧大聲應道,「朝歌不回應,丹陽就會回應!爸,我會親自帶兵迎你回家!」

  「好兒子!」楚淵輕喝,「照顧好你爺爺和弟妹,別讓思思到處亂跑。」

  隨即嘀的一聲,通訊中斷了。

  會議室裡緊繃欲斷的氣氛驟然一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動舒了一口氣。

  李承欽轉頭問親信:「真的是從波提亞撥來的?」

  「是的,陛下。」那名軍官肅穆道,「用的是軍方專用頻道,有對方的最高授權,不可能作假。」

  楚牧閉目片刻,將情緒穩定了下來,睜開眼說:「不知兩位長輩和蒼太子對此事有什麼看法?」

  蒼太子龍竣年紀比楚牧小幾歲,容貌酷似其父龍謖,也生了一張親切的娃娃臉,給人一種性格溫和的印象。可這幾日諸侯會議下來,他種種的表現也證實了他這太子當之無愧。

  不同於楚牧的幹練俐落,龍竣語速不快,卻是字字句句都踩中要點,絲毫不浪費:「請容晚輩先說幾句。正所謂同仇敵愾,也要先分清什麼是敵。聽楚伯父說起來,波提亞也深受白帝所害,女皇也迫不及待想將白帝從自己的國土上驅逐。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次確實是我們和波提亞聯手解決白帝的大好時機。」

  「這都是楚淵的一面之詞。」司徒啟明冷聲道,「我們並沒有參與和波提亞女皇的談判,不能瞭解她的真實用意。而楚淵歸家之心迫切,也許他會有判斷失誤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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