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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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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28:14
第61章 靈力
  莊先生将《天衍訣》的玉簡遞給墨畫:

  “古功法傳功的玉簡也有點特殊,隻有當你的修爲達到一定境界,才能用神識探視後面的修煉功法。煉氣期的功法沒什麽限制,但是築基期的功法,隻有修煉了《天衍訣》,并且修爲達到築基期的修士才能看到。”

  “古功法大多一功一簡,玉簡丢了,功法也基本就失傳了,即便有些功法多刻了幾個玉簡,你也不一定能找到。修界之大,找個冷僻的古功法玉簡,無異于大海撈針。何況這《天衍訣》的玉簡,我這輩子也隻見過這一個。”

  “所以這個玉簡,你一定要收好了,萬萬不可遺失!”

  墨畫鄭重接過玉簡,覺得入手都沉重了幾分,但心中又禁不住欣喜。

  這是一門真正的功法,學了功法,他便算真正踏入了修士的行列。浩瀚無際的修道之途,他也算正式踏上了第一步。

  墨畫将莊先生傳授功法的事和爹娘說了。

  墨山很開心,雖然這門功法修煉出的靈力不多,但那句“非陣師不宜修行”,一看就非同一般。整個通仙城的散修都不曾出過幾個真正的陣師。

  何況這陣法還是高深莫測的莊先生給的,據說還是古功法,自然珍貴非凡。至少比散修之間傳承的那些功法要好上不少。

  墨山知道莊先生不太看重靈石這些俗物,又想着每次讓墨畫送去的酒肉,莊先生都吃完了,應該是還算合先生的胃口。

  第二日天還沒亮,墨山便摸黑上了山,獵殺了幾頭妖獸,三日後下山,背着大大的包袱,包裏裝着幾種牛羊類妖獸的肉,都是裏脊處最鮮嫩的肉,爲了新鮮,甚至都沒往儲物袋裏放。

  柳如畫将這些肉清洗好,或熏或炸或醬,做成鮮香麻辣各種口味,點綴一些翠綠的香料,整齊放在食盒裏。

  又将家裏釀的各種清香的果酒拿了幾壺,還有幾盒現炒的,散着香氣的松子,讓墨畫一起送上山。并囑托墨畫帶些“不擾先生清修,聊表謝意”之類的謝語。

  莊先生接過食盒沒說什麽,但神色很是愉悅。坐在竹亭裏,就着清風和山色,吃一口肉,喝一杯清酒。

  傀老對松子也很滿意,幾盒松子剛遞到手裏,就在墨畫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不知被傀老收到了哪裏,一盒都沒給莊先生留。

  墨畫也給白家兄妹帶了些,聊表感謝。

  白子曦吃了兩片肉,多喝了點甜甜的桂花酒釀,臉頰紅紅的,眼眸卻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

  白子勝就不客氣了,他喜歡吃辣的,大口吃着,辣得滿頭大汗,還是吃得不亦樂乎。

  墨畫見他的吃相,忍不住問道:“你平時不缺肉吃吧。”

  “這你就不懂了,”白子勝道:“平時吃的都是靈獸的肉,肉質細膩,但沒嚼勁,而且靈氣太充裕了,反而吃不出什麽味道來。”

  墨畫覺得他這話多少有些欠打,他到現在就沒吃過多少靈獸的肉,除了他娘做的,印象最深的,還是大虎他們偷的通仙門長老的錦雞,還烤糊了。

  白子勝吃飽喝足,又問墨畫功法的事。

  墨畫将莊先生傳授功法的事說了。

  白子勝略有點羨慕,“先生對你真好,就是這個功法,修煉出的靈力太低微了。”

  “那也沒辦法,世事總難盡如人意,總歸要有取舍。”

  白子勝撇了撇嘴,“年紀不大,說話和小老頭一樣。”

  “靈力低微真的影響很大麽?”

  墨畫忽然又有點在意。

  “那是自然,”白子勝道:“修士修士,修道之士,所修的自然就是靈力,靈力低微,到哪裏都比不過别人。”

  白子勝舉例道:“比如你要和别人打架,别人一百周天的靈力,而你隻有五十,硬碰硬地打,别人還剩五十周天靈力的時候,你靈力已經耗盡,自然隻能任人宰割了。”

  “修士做什麽都要用到靈力,不光切磋鬥法,煉器要,煉丹要,即便在靈運碼頭抗儲物箱,也要用到靈力。”   
  “你煉制一件靈器,别人可以煉兩件,你煉一爐丹,别人可以煉兩爐,你半天扛十個箱子,别人可以扛二十個,賺的靈石是你的兩倍,怎麽和别人比嘛?”

  “那我當陣師的話,靈力低微點,也沒事吧。”墨畫有些不太自信。

  “嗯……這倒也是。”白子勝點了點頭,“陣師最麻煩的是神識消耗過大,靈力消耗不多,畫陣法時,一般靈力沒用完,神識就耗盡了。靈力低點,也不影響你當陣師。”

  墨畫松了口氣。

  白子勝拍了拍墨畫的肩膀,“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靈力雖然低,但我靈力高啊,你喊我一聲大哥,我罩着你,以後誰欺負你我就替你揍他。”

  “算了。”

  白子勝退而求其次,“那你每天都拿牛肉給我吃,以後我也罩着你。”

  “你可以自己買。”

  “雪姨不讓我随便吃東西,還有不帶靈氣的東西,她也讓我少吃。”

  “哦。”

  “哦什麽哦,我這可是給你面子……”白子勝道。

  墨畫沒理他,白子勝吵嚷着,白子曦看着他們,又小小地喝了一口甜甜的酒釀。

  之後的幾日,墨畫便放棄了吐納決,正式開始按照《天衍訣》上的經脈圖和吐納方式進行修煉。

  修煉幾次後,墨畫明顯覺得不一樣。

  煉化的速度更快了,煉化後的靈氣更純淨了,周身的經脈也感覺更通暢了。

  唯一的問題是,修煉後的靈力沒什麽特殊。

  墨畫問過大虎,大虎修煉的是火系《烈虎訣》,修煉後靈力會有微微的灼燒感,而且以後修煉火系的法術或是體術,威力也更強些。

  雙虎修煉的是《固本功》,修煉後靈氣和血氣調和,運轉靈力後,會增強肉身。三虎修煉的功法墨畫忘了,但修煉後靈力也會有一些特殊的變化。

  隻有墨畫,修煉後的靈力似乎和之前的靈力沒有什麽根本變化。

  《天衍訣》煉化的靈力周天數也中規中矩。

  和白家兄妹那樣的家族弟子自然沒法相比,但較之普通的煉氣散修,算是中遊偏上,不算太好,但也可以接受。

  此外,這個功法唯一特别的地方,可能就是修煉時消耗的神識多了點,比基礎的吐納決多了幾倍。

  但吐納決,或者說一般功法修煉時,消耗的神識本就不多,即便多了幾倍,也算不得什麽,甚至都不夠用來畫一幅陣法。

  不過墨畫本也沒指望這個功法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對墨畫而言,能省靈石的功法,就是最好的功法。

   謝謝海月公主、哥就是胖的打賞~
    也謝謝大家的鼓勵和支持。

    剛剛問過編輯了,有可能再混個推薦,混不到推薦的話,就可以直接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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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28:30
第62章 異狀
  煉氣境分三期九層,初期是一到三層,三層以上就是煉氣中期了。

  墨畫本就煉氣三層圓滿的修爲,差一點就可以突破到煉氣中期。

  修煉了《天衍訣》後,不過半月,墨畫就感覺氣海盈滿,無法再煉化靈力了。

  這也就意味着,墨畫将要突破了。

  一般功法的突破,需要準備特殊的天地靈物,在突破時用來刺激經脈和氣海,以求突破瓶頸,晉升境界。

  《天衍訣》不需要特殊的靈物輔助修行,所以應該隻要繼續修煉就行。

  墨畫的時間大多還是用來畫陣法,每日抽出一個時辰打坐修煉。

  幾日後的晚上,墨畫照例在識海的道碑上刻畫陣法,突然福至心靈,氣海一片翻騰。

  墨畫連忙退出識海,在床上盤腿打坐,而後取出兩枚靈石,靜靜吸納靈力。

  不過片刻功夫,墨畫便覺周身的關竅盡開,對靈力的吸納比往常快出幾倍,不一會兩枚靈石的靈力便被吸完了。

  墨畫有點心疼,又有點欣喜。

  既心疼靈石的消耗,又欣喜自己即将突破境界,成爲煉氣中期的修士了。

  墨畫又取出幾枚靈石繼續吸納。

  墨畫的儲物袋裏有自己攢的幾十枚靈石,除此之外,還有爹娘給的近一百枚靈石,因爲知道墨畫即将突破,但又不知何時突破,所以讓墨畫随身帶着備用。

  這一百枚靈石應當是食肆大半個月的收益了。

  墨畫靜下心來,保持不驕不躁的心态,慢慢吐納。

  手中的靈石閃爍着晶瑩的藍光,而後漸漸暗淡,最後靈力徹底耗盡,變成灰白色。

  一枚接着一枚,在消耗了将近五十枚靈石後,墨畫的氣海終于不再翻騰,靈力自氣海反哺到周身經脈,周身的靈力也漸漸厚重并穩固起來。

  就在墨畫以爲自己要成功突破時,靈力散出一些小小的遊絲,自經脈溢出,從一些細小的絡脈遊走,漸漸向頭頂的百會穴彙聚。

  墨畫心中一緊。

  這是什麽情況?
  他沒聽說煉化好的靈力會不受控制地自行外溢,而且還向頭頂的百會彙聚?!

  靈力也沒真彙聚到百會穴,而是在到達天門穴時,如同絲線一般,漸漸編織穩固,最後慢慢向内滲入,滲入的位置,正是墨畫的識海!
  墨畫按捺下心中的心悸,将神識沉入識海,就發現識海中多了一些細細的淡藍色的靈力遊絲。

  這些遊絲斷續紛亂,像連綿的春雨,又像纏連的發絲,織成一片錯綜複雜的淡藍色的靈幕。

  墨畫完全愣住了。

  以他短暫的修道閱曆,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

  墨畫試着調動靈力,發現靈力可以正常運轉。

  墨畫握着靈石,試圖吸納靈氣修煉,但吸收的靈氣經過天門的識海處會被自動隔斷,形成不了周天,也就無法煉化成靈力,無法積蓄在氣海,自然也就無法提升修爲。

  這就意味着,以後墨畫都不能修煉,也不能提升境界。

  墨畫吸了口涼氣,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

  墨畫躺倒在床上,一時心亂如麻,片刻後坐起身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識海中有道碑,但修煉時我沒進入識海觸動道碑,所以應該不是道碑的問題。”

  “不是道碑的問題,就是功法的問題。”

  “功法修煉的時候沒問題,是突破時的問題。”

  “突破時靈力外溢到經絡,最後連接到識海,形成了一片靈力帷幕。”   
  “靈幕阻隔了靈力的周天,所以無法繼續修煉,那隻要解決了靈幕的問題,不再形成阻礙,靈力便可流轉,便不會妨礙修行。”

  “所以根本的問題,是解決識海中的靈幕……”

  墨畫抓住關鍵處,然後擯棄其他因素,隻考慮識海中的靈幕。他将神識沉入識海,仔細端詳起那片錯雜的靈幕。

  靈幕是由淡藍色的靈力遊絲組成,這些遊絲像是有生命,自由且無序地緩緩遊離,時而交錯,時而相離,看着錯亂而又晦澀。

  看了一盞茶的功夫後,墨畫又癱倒在床上。

  心中暗自吐槽:“這靈幕是什麽玩意啊,根本看不懂……”

  墨畫又一次深刻感受到自身修道知識的匮乏。

  有句話說得好,知識是修士進步的階梯。墨畫不知是從哪聽來的,但此時卻覺得很有道理。

  墨畫開始在腦海中回憶自己接觸過的所有修道相關的知識,看看有沒有類似的事物。但諸事紛雜呈現,腦袋越想越亂,越想越疼,最後仍舊毫無頭緒。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起了《天衍訣》功法上的一句話:

  “非陣師不宜修行。”

  墨畫猛地坐起身來。

  非陣師不宜修行,那這功法便與陣師有關,與陣師有關的話,那這片靈幕難道是……陣法?
  他又想起前面那句“瓶頸在神識”。

  “瓶頸在神識,非陣師不宜修行。”

  瓶頸在神識,是因爲靈幕就是瓶頸,而靈幕就存在識海之中,非陣師不宜修行,則是因爲這片靈幕本身就是陣法,不是陣師根本就看不懂!

  墨畫再将神識沉入識海,仔細觀察識海中的靈幕,發現靈幕上的靈力雖看着無序,但相互之間關聯交錯,隐隐形成的是一道道陣紋。

  隻是靈力遊絲不斷流轉,陣紋也就不斷變換,最後凝成的就是一片生生流轉變化不息的陣法。

  墨畫恍然大悟。

  然後又撓起了頭。

  這個陣法……他也從來沒見過啊!
  他學的陣法,最多就包含六道陣紋,可眼前這片靈幕中的陣紋怕是有數十上百。

  更可怕的是,這些陣紋還在不停流轉變化,最後形成的是墨畫本就看不懂的陣法,而這些陣法之後又不停變化成墨畫更看不懂的陣法……

  光是看着,就讓墨畫頭皮發麻。

  “這就是古修士修行的古陣法嗎?”

  “這就是所謂的怪異冷僻的古功法嗎?”

  墨畫心中忍不住生出敬畏之心,古修士的智慧果然非同凡響,區區煉氣期的功法,就搞得這般讓人望而生畏。

  同時也默默爲自己默哀,自己雖然知道這功法“怪異冷僻”,但沒想到能“怪異冷僻”到這種地步。

  墨畫又默默端詳了靈幕半天,看得頭昏腦漲,還是毫無頭緒。最後明确了一個認知:
  單憑自己,無論如何都拿這片陣法靈幕沒辦法的。

  認識到自己的無能爲力,也算是一種自知。

  墨畫歎了口氣,“明日去請教莊先生吧。”

  如釋重負的墨畫把被子一蒙,倒頭便呼呼睡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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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28:53
第63章 謎陣
  “陣法靈幕?”

  莊先生神情也略有錯愕。

  墨畫回憶着腦海中的靈幕,詳細描述着:

  “淡藍色的靈力像是靈墨,交錯形成的圖案像是陣紋,織成的靈幕就像是一整片陣法,隻是靈力在流動,陣紋随之變化,靈幕上呈現的就是不同的陣法。”

  “有意思。”

  莊先生眼睛微亮,然後取出紙筆,鋪在面前的桌上。

  “還記得那些陣紋麽,畫出幾道給我看看。”

  “我記住了一部分陣紋,但那些陣紋會不斷變化……”墨畫如實道。

  “無妨,”莊先生道,“你看的時候是什麽樣,照着畫出來便是。”

  墨畫小手執筆點墨,筆尖在紙上遊走,不一會幾道陣紋便躍然陣紙之上。

  莊先生瞥了一眼,“看着倒都是普通的陣紋,沒什麽特别的地方。”

  墨畫問道:“之前修行這門功法的前輩們,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麽?”

  莊先生略作思索,道:“沒有,至少我不曾聽過。”

  莊先生又解釋道:“即便是同一門功法,不同修士修煉起來遇到的問題也有可能不同,尤其是這種冷門的古功法,傳承少,修煉的人更少,一旦遇到問題,就很難有什麽好的先例進行參照。”

  莊先生沉思道:“功法說明了瓶頸在神識,先前修煉的修士應該也是神識層面出現了問題,但出現的問題應該與你不同,不然玉簡上不可能不注明。事關宗門内功法傳承之事,門内的前輩不會存私心,知情不告的。”

  墨畫皺着小臉,“那先生,我該如何是好?現在好像不能修煉了。”

  莊先生灑脫一笑,“隻要是陣法上的事,便算不得什麽,”接着囑咐道:“你回去将靈幕上顯現的陣紋和陣法都記下,明日拿給我看看。”

  “好的,先生!”

  墨畫松了口氣,然後想到莊先生剛才說的話。

  隻要是陣法上的事,便不算什麽?
  莊先生的陣法造詣究竟到達了什麽地步呢?

  不會已經是三品陣師了吧……

  三品陣師能畫出什麽陣法呢?

  墨畫心中有些憧憬,轉念又道:
  “算了,還是不好高骛遠了,現在一品陣師都還遙遙無期……”

  墨畫收拾好心思,記住莊先生的吩咐,回家後将神識沉入識海,觀察識海靈幕上的陣紋和陣法。

  靈幕上的陣紋墨畫認識得不少,陣法就大多都不認識了,有些生僻沒接觸過的陣紋,墨畫也不可能一次就記住。隻好一邊看,一邊在石碑上練習,等到練熟記住了,退出識海,再将陣紋記在陣紙上。

  就這樣一直到子時,墨畫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心知是神識使用得有些過度了,便準備休息一下。

  心神剛松懈下來,墨畫便覺得腹中饑腸辘辘,這才驚覺自己記錄陣紋太過入神,晚飯都沒吃。

  “這個時候爹娘應該都睡了。”

  墨畫有點犯愁,“也不知家裏還有沒有什麽吃的。”

  墨畫站起身來,剛想開門,卻發現門口的旁邊放了一個小桌子,桌上擺着幾個碗碟,上面倒扣着一個大碗。

  墨畫翻開一看,是一小煲白粥,一碟什錦小菜,兩個饅頭,還有一小碟醬牛肉。

  小菜和肉涼了,饅頭是溫的,但粥還是熱的。

  “應該是娘親擔心我沒吃飯,又怕打擾我學陣法,所以特意放在門口的。而且臨睡前她還特意又熱了一遍,不然粥也早就涼了。”

  墨畫開心起來,喝了口粥,感覺整個身子都暖暖的。

  之後又風卷殘雲地将其他食物吃完,适才的疲憊一掃而空,整個人也都精神了。

  墨畫重新進入識海,繼續臨摹靈幕上的陣紋,然後将記住的陣紋,一一謄抄到陣紙上。

  一直到寅時,神識第二次耗盡,這才将謄抄的陣紙收好,踏踏實實地睡了。

  第二日,莊先生看了墨畫謄抄下來的陣紙,目光微凝道:   
  “竟然是謎陣。”

  “謎陣?”

  墨畫又完全沒聽過。

  莊先生耐心道:“你知道燈謎吧。”

  墨畫點了點頭。

  “這謎陣和燈謎一般,隻不過是以陣紋爲字眼,以陣法爲謎面,形成謎陣,若不得其法,自然看不透其中的真相。”莊先生解釋道。

  “哦。”墨畫點了點頭。

  “這本是一些傳承久遠的宗門世家用來給弟子益智消遣的玩意,現在已不太常見了。”

  墨畫想到那錯綜複雜,看着就頭疼的陣紋,神情也複雜起來。

  這是用來益智消遣的?
  “那要是解不開,是不是說明挺笨的?”墨畫委婉地問道。

  莊先生一眼看出了墨畫的心思,似笑非笑道:“也不算是,你這個稍微難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解開的。”

  墨畫覺得莊先生在安慰他,又沒安慰到點子上。

  不是所有人都能解開,那可能就意味着有不少人能解開,解不開的估計不多。

  而自己就解不開……

  既然是益智消遣的東西,怎麽也要解開,這個面子還是要争的!

  墨畫不由問道:“那這個謎陣要怎麽解呢?”

  莊先生習慣性地用手指點着竹椅,“你的情況與他人不同,别人解不開就罷了,無非是心情郁悶點,你的這個謎陣則牽涉到修煉,若是解不開,修爲停滞,麻煩就大了。”

  “方法麽,有兩個:一是你自己學着解,二是你将陣紋都記下,謄抄出來,我幫你解。”

  “第二個方法最快,也最直接,畢竟修爲乃修士根基,沒有修爲一切都是妄談,更别說成爲陣師了;第一個方法要你自己去學,雖對你學陣法有好處,但耗時久,耽誤的修煉也久。如何選就看你自己了。”

  莊先生說罷,饒有趣味地看着墨畫。

  墨畫有點糾結。

  對修士而言,修爲停滞的後果太嚴重了,他的修爲和白家兄妹,甚至那些大族子弟比自然不如,但在通仙城同齡的散修裏,也勉強算是“翹楚”——雖然也是瘦子裏挑胖子的翹楚。

  如果因爲功法的瓶頸,耗費太多時間,自己的修爲隻怕就吊車尾了。

  墨畫想了想,還是決定道:“先生,我選第一個。”

  能靠自己解決的問題,最好還是自己解決。

  修爲落後點就落後點吧,本身靈根和功法都差别人一截,越到後面越是如此,早落後也落後,晚落後也落後,沒什麽區别。

  人不能貪圖一時的優越感。

  何況隻是煉氣初期的瓶頸就讓莊先生幫忙解決,那後面煉氣中期乃至煉氣後期又該如何呢?
  莊先生不可能一直在自己身邊,而自己也隻是莊先生記名的弟子,不能什麽事都麻煩莊先生。

  最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益智消遣”四個字讓墨畫非常地耿耿于懷。

  “哦?你可想好了?”

  莊先生有些意味深長地問。

  墨畫點頭道:“弟子想好了。”

  莊先生颔首道:“我這裏有一些闡述謎陣基礎的書冊和玉簡,你拿去先看看,看完了來找我,我再教你如何解陣。”

  墨畫鄭重地接過,道:“弟子告退。”

  莊先生看着墨畫離去,悠閑的神色褪去,神情略微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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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29:10
 第64章 怪異
  “這個不是用來益智消遣的。”

  傀老不知何時出現,默默說道。而後看了下莊先生,略作猶豫,又補充道:

  “至少對正常人來說。”

  莊先生眉頭微皺,“你見過這種功法麽?”

  傀老微微搖頭,“我見過更怪異的功法,但像這般怪異的,沒見過……”

  “瓶頸在靈石、靈根、靈物、經脈、血脈、甚至要殺人、殺妖獸、殺魔修,乃至需要活人的血氣、靈力、神識爲引的功法我都見過,但瓶頸是識海謎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傀老又淡淡道:“這種古舊冷門功法,也隻有你們這些食古不化的古宗門有了。”

  莊先生微微歎了口氣,“這下麻煩了。”

  “早就與你說過,沒必要與衆不同,學一些沒人學的功法。墨畫這孩子靈根本就不行,現在學了這種冷僻功法,修行受了拖累,進度會慢很多。”傀老語氣透出一絲責備。

  “做事總要善始善終,我會想辦法的。”

  “你待如何?别忘了你不能在這個地方待太久的。”傀老目光微冷。

  “總要教完他解陣,讓他能自行參透破解識海中的謎陣。”莊先生道,“以墨畫的悟性,應該也不要太久。之後麽,就隻能看他的緣法了……”

  “白家那兩個孩子呢,你也不管了?”

  “收他們做記名弟子,已經算是例外了,不可能收他們做親傳弟子。我那個師妹心思太重,算計了我一輩子,我也不能事事都讓她算計。”

  “也是,你挑徒弟的眼光一直很差,挑功法也是一樣。”

  莊先生欲反唇相譏,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傀老說得沒錯,隻能自己把話又咽了下去。

  墨畫從莊先生處獲得玉簡,就迫不及待看了起來。

  “陣法得自天地文理,描摹萬象,有改天換地之能,鬼神莫測之威。熟知天地之道,陣法之理,既可成陣,亦可解陣。”

  “陣媒、陣紋、陣樞、陣眼相構成陣,損其陣媒,毀其陣眼,謂之破陣;解其陣紋,逆其陣樞,方謂解陣。”

  “萬物有生克,陣紋亦如是,陰陽互克,三才互逆,四象互制,五行之中,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

  玉簡中關于解陣的内容連篇累牍,洋洋灑灑好多。

  墨畫好像明白了些,但細想又不大明白。皺眉思索間,白子勝偷偷把頭伸了過來:“咦,你怎麽在看解陣的書?”

  “先生讓看的。”

  “哦。”

  “你會解陣嗎?”墨畫問道。

  “會一點,但不算擅長。”

  會一點,也算是會了,至少比自己好。

  墨畫指着書上一處,虛心問道:“這裏說的破陣和解陣有什麽區别?”

  白子勝也不藏私,解釋道:
  “破陣一般是指以武力摧毀陣法賴以存續的陣媒和陣法借以運轉的陣眼,強行破除陣法。沒了陣媒,陣法難以存在,沒了陣眼,陣法無法運轉,陣法自然也就被破除了……”

  “解陣就麻煩了,是依靠對陣法中陣紋生克的理解,畫出陣紋去解開陣紋,陣紋被抵消,陣法自然也就解除了。一般也就隻有陣師有解陣的能力。”

  “你是不明白怎麽解陣嗎?”白子勝說完又問道。   
  “不是,”墨畫不太好意思,有點腼腆道:“我是不太明白陣眼、陣樞還有陣媒這些有什麽區别……”

  白子勝“哇”了一聲,“你怎麽這些都不知道?”

  墨畫反問道:“我如果都知道了,還會問你麽,不問你,怎麽顯得你知道的多呢?”

  白子勝摸了摸下巴,“好像有道理。”

  轉頭看到妹妹白子曦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反應過來,又叫道:
  “還是不對,我不能白教!”

  “那我明天給你帶一盤牛肉?”

  白子勝冷哼:“你當我是什麽人?我可是白家嫡系,天之驕子,一盤牛肉就想打發我?”

  “兩盤?”

  “……可以。”

  “那陣眼、陣媒、陣樞這些有什麽分别?”

  墨畫趁機問道。

  白子勝得了兩盤牛肉,心滿意足,解釋道:

  “陣眼是陣法運轉的核心,爲陣法運轉提供靈力。一般來說,單陣的陣眼是一道聚靈陣紋,多個單陣組成的複陣的陣眼,是聚靈陣,越是強大的陣法,陣眼所需的靈力便越多,一些世家宗門的護派大陣,甚至要以一整條靈礦作爲陣眼的靈力供給……”

  “陣樞是陣法的樞紐,也是陣法的格局,這裏面講究就多了,一般都講究天圓地方、兩儀四象、八卦方位,不同屬性的陣紋要畫在相應的方位,不然陣紋無法生效……”

  “不同流派、不同傳承的陣法,陣樞都有差異的,說起來就太複雜了,這個你就别考慮了,以我們現在的陣法閱曆,不可能通過陣樞解陣的……”

  “陣媒就是陣法的媒介,陣紙、石碑、銅鐵、土木這些承載陣紋的物事,在畫上陣法後就成爲了陣媒,有些靈器需要附上陣法時,也可被視作陣媒……”

  見墨畫似懂非懂,白子勝便舉例道:
  “簡單來說,陣眼就像心脈,陣樞是氣血流動的主脈,陣紋便是氣血的支脈,靈力由陣眼供給,以陣樞爲樞紐,注入陣紋,就像氣血自心脈流出,經過人體格局下的諸多血脈才能疏通人體……”

  白子勝噼裏啪啦說了一通,然後覺得口渴,墨畫親自倒了杯茶奉上。

  “這些……是不是很基礎的陣法知識。”墨畫又弱弱問道。

  “算是吧,至少在我們白家,這些都是學陣法的常識。”白子勝略有得意道。

  還好事先問了下,不然拿這些淺顯的東西去問莊先生,墨畫還真有點不大好意思。

  “明天我再給你帶一壺桂花酒。”

  “嗯嗯!”白子勝大喜,不住地點頭。

  墨畫又問了一些其他東西,比如通常解陣是怎麽解的,破陣又是怎麽破的,陣樞有哪些具體的流派等等。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墨畫向白子勝和白子曦道别,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了。

  “墨畫,”白子勝突然叫住墨畫,神情鄭重道,“别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什麽?”墨畫疑惑地看着他。

  “牛肉一定要辣的!”

  白子勝一臉嚴肅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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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29:32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23-12-25 22:43 編輯

 第65章 解陣
  墨畫回家後,和爹娘一起吃完晚飯,又讓娘親幫忙準備了一些醬牛肉、點心和酒釀,之後便把自己關在屋裏,專心琢磨起解陣。

  他先在紙上畫了一道火系陣紋,陣紋畫完呈淡紅色,有微微的灼熱感。

  之後墨畫再按照書上的方法,在火陣紋的坎位毗鄰畫了一道水陣紋。

  畫完之後,火陣紋的紅色漸漸暗淡,也看不到氤氲的淡紅色的靈氣,用手摸上去,也不再感覺到微微的灼熱感。

  這也便意味着,這道火陣紋失效了。

  墨畫精神一振,又将其他幾個五行陣紋挨個試了遍,果真都可以依靠五行生克的原理,以陣紋解陣紋。

  接下來便是陣法,墨畫又花了點時間,畫出一副明火陣。

  明火陣由三道陣紋構成,是最簡單的一類陣法了。

  墨畫爲莫管事謄畫陣法時,最先畫的也是明火陣。如今再畫起這副陣法,已經不費吹灰之力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法,一副筆法規範的明火陣便勾勒在紙上。

  墨畫看着明火陣思索起來。

  之前墨畫畫明火陣的時候,隻是照葫蘆畫瓢,并沒有太過深究,此時仔細端詳,發現看似簡單的明火陣中,的确有一道陣紋是用來聚靈的,另外兩道陣紋則是普通的火系陣紋,用來使陣法生效照明的。

  墨畫按照白子勝說的,一一對照。

  聚靈陣紋是陣眼,三才方位是陣樞,畫陣法用的紙是陣媒。

  墨畫将陣紙撕開一道缺口,果然紙上的陣法便失效了。墨畫又重新畫了一遍明火陣,然後塗改了作爲陣眼的聚靈陣紋,明火陣同樣失效。

  “這便是所謂的,‘損其陣媒,毀其陣眼,謂之破陣’……”

  “這個方法倒是……簡單粗暴,即便不懂陣法,也可以破陣……嗯,不懂陣法的話,也隻能用這種方式強行破陣了。”

  “那我識海中的謎陣,又是以什麽作爲陣眼和陣媒的呢?”

  “陣法中的靈力由陣眼提供,那麽氣海便是陣眼,謎陣存于識海,那麽識海就是陣媒?如果要破陣的話,那就是……”

  “自廢氣海,再把自己的識海也廢了?!”

  墨畫瞬間一身冷汗。

  “還是算了……”

  破陣這種事太過簡單粗暴,缺乏陣師的涵養,體現不了陣師的水準。

  墨畫摒棄雜念,又畫了一遍明火陣,然後在其中一道火系陣紋的坎位畫了一道水系陣紋。

  陣紋畫完,明火陣并未失效,但陣法上的光澤卻暗淡了幾分。

  解陣生效了,但還未完全生效。

  墨畫又在另一個陣紋旁邊畫上水系陣紋,明火陣上的光芒便瞬間消失,整個陣法也廢去了。

  “解開了!”

  墨畫有點興奮。随即又思索道:“解火系陣紋,需要解開兩道,那解作爲陣眼的聚靈陣紋,是不是隻要解一道就行了?”

  “五行陣紋可以通過五行陣紋間的生克來解,那聚靈陣紋又要用什麽陣紋來解呢?聚靈用的陣紋,應該不存在生克關系吧……”

  墨畫開始在莊先生給他的陣法典籍中翻找,最後終于找到了一頁,上面注釋着聚靈陣紋的解陣方式。   
  墨畫一字一句,仔仔細細看完,這才有了點認知。

  聚靈陣紋的确有生克的陣紋——逆靈陣紋。

  聚靈陣紋将靈力彙聚,逆靈陣紋便使靈力逆行發散,一聚一散,自然符合生克的道理。但墨畫根本沒學過逆靈陣紋,翻找相關的典籍,也沒有逆靈陣紋的圖錄,隻有一些文字記載。

  記載中說,逆靈陣是一種高深的陣紋,多爲擅長陣法的世家宗族内部傳承,輕易不外傳。

  高深陣紋,既難學,也學不到。

  墨畫暫時不做考慮。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方式,就是使用聚靈陣紋來解聚靈陣。隻需要在聚靈陣紋附近,再畫一道聚靈陣紋,用此聚靈陣紋來吸收作爲陣眼的聚靈陣紋的靈力,從而使陣眼失去動力,自然便等同于解除了陣法。

  墨畫大開眼界。用聚靈陣紋來解聚靈陣紋,自己之前就沒想到。

  不過後面也說這種方式也會有問題,用來解陣的聚靈陣紋容易因積蓄太多靈力,無法釋放,而使陣法失控,産生不可預知的危險。

  而且若墨畫所料不差,識海中謎陣的陣眼實際是自己的氣海,無論是用另一個氣海吸納氣海,還是在氣海中刻上逆靈陣,使靈力逸散,聽上去都是自尋死路的辦法。

  況且這些方法也根本辦不到。

  也就是說,目前不能通過解除陣眼的方式來解陣。

  墨畫托着小腮幫想着:

  “那就隻能一個一個陣紋學着解了,果然到最後沒有捷徑的方法才是唯一的捷徑,修道界繁衍發展數萬年,不太會有什麽空子去鑽。”

  墨畫又畫了一副明火陣,然後完完整整解了一遍,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解法,太浪費紙墨了,畫一遍解一遍,一旦解錯了,還要重新畫一遍。比自己練習陣法消耗的紙墨都多。

  靈石的問題,還是很嚴峻的,盡管現在因爲食肆的收入,家境有所改善,一般用度的靈石不是特别缺,但能省則省,以後用靈石的地方多着呢。

  “識海裏的道碑,用來練習解陣,應該剛好……”

  這麽想着時,墨畫便将神識沉入識海。

  蒼茫虛無的識海中,靈力遊絲編織的謎陣還在,那個道碑同樣識海中,而且似乎不受靈力遊絲的影響。

  墨畫輕車熟路,在道碑上畫了明火陣,然後試着解了一遍,解完後,明火陣果然暗淡了下去。

  墨畫将陣法和解陣的陣紋抹去,消耗的神識便又都恢複了。

  “果然!”

  墨畫大喜,這個道碑不僅适宜用來練習陣法,用來練習解陣也再合适不過。

  畫完再抹去,神識便會恢複,等于不消耗神識,同時也不浪費紙墨。

  墨畫便專心在識海中練習起解陣,一直到寅時才從識海中退出,閉目打坐一個時辰,然後便精神奕奕起來。

  墨山和柳如畫起得也比較早,墨山要去黑山獵妖,柳如畫要準備食肆的生意。

  墨畫吃完簡單可口又暖和的早餐後,挎着食盒,便前往莊先生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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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29:50
  第66章 千陣
  墨畫到莊先生的山居時,白家兄妹已經到了,正在塘邊樹下的小石桌上看書修行。雪姨通常并不進入山居,而是在門外等待。

  白子勝見了墨畫,便把手中的書冊丢下,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墨畫将其中一小份食盒遞給他,還有一小壺果酒,“你晚點吃吧,現在剛吃完早飯。”

  白子勝嘴裏塞着肉,一臉滿足:“沒事,我跟雪姨說胃口不好,所以早上吃得不多。”

  墨畫搖了搖頭,又将點心和桂花酒釀遞給白子曦,白子曦用清脆動聽的聲音道了謝,然後小口吃着點心,抿着酒釀,姿态優雅又端莊。

  墨畫看了看白子勝,又看了看白子曦,心想同樣是兄妹,吃相的差距也太大了。

  白子勝之前還裝裝世家弟子舉止有度的樣子,與墨畫熟悉之後,就不顧及什麽儀态了,現在這小狗刨食的吃相,實在浪費他這副英俊的相貌。

  墨畫又将一些酒食送給了莊先生和傀老,然後便開始請教解陣的事。

  一些淺顯的問題,墨畫已經問過白子勝了,剩下的都是比較棘手的難點,光靠自己的修道知識,是想不明白的。

  比如如何依靠陣眼和陣樞來解陣,解陣法的基本原理是什麽,有些陣法看不懂時怎麽解等等。

  莊先生對墨畫提的問題頗爲滿意:“你能問這些,說明給你的那些典籍,你都仔細看過了。”

  “通過陣眼解陣是很難的,逆靈陣紋難學更難精,而且都是世家秘傳,輕易不會外傳,即便學了,也很難用。因爲不同陣法的聚靈陣紋皆有差異,逆靈陣實際用起來,也要因陣制宜,個中分寸很難把握。而以聚靈陣紋來解,又極易使陣法靈力失控,既毀陣法,也容易傷及修士性命。”

  “用陣樞來解你也不用考慮,至少三品陣師以下不用去想。以陣樞解陣需要極其深厚的陣法底蘊,同時對各世家、各宗門或各流派的陣法結構都有研究,否則面對完全不曾涉獵的陣法體系,根本無從下手。”

  “所以對你而言,隻需要想着用陣紋解陣就好,以陣紋解陣,看似繁雜,反倒是最基礎,也是最簡單的一種方法。”

  “哦哦。”墨畫聽得連連點頭。

  “墨畫,你覺得陣師研習陣法,貴在專精,還是貴在博雜。”莊先生突然問道。

  “不是涉獵博雜,而又能做到精通,才是最好麽……”墨畫弱弱答道。

  兩個都要才是成熟修士的選擇。

  莊先生笑道:“大道無涯,而吾生有涯,既要涉獵廣泛,又要樣樣專精,哪裏有這樣的好事。一般陣師都會有所取舍,要麽先專精一系陣法,求精不求全,要麽博聞廣記,求全不求精。”

  “那這樣說的話,肯定是專精一類陣法才好。”墨畫道。

  “爲什麽呢?”莊先生饒有趣味地問道。

  “陣法博大精深,一味求全,最後還是隻能學到皮毛。而專精一類,從而觸類旁通,這樣才能學得陣法的真谛,後面遇到高深晦澀的陣法,也不會無從下手……”

  莊先生點了點頭,“說得不錯,所以世家傳承陣法,都是貴精而忌雜。”

  墨畫明白了一些,但還是不太明白這些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其實不唯世家,所有正統的陣法傳承,都是貴在專精,不求博雜,先将一類陣法學透徹,再去研習其他陣法。”莊先生說完,略作停頓,看着墨畫又道:   
  “但你就不同了,你現在需要學得雜,不能專精一類。”

  墨畫微怔,思索道:“是因爲功法麽?”

  莊先生目露贊許,“不錯,你學了《天衍訣》,突破境界時便需要破解謎陣,解開謎陣,功法才能修煉,修爲才能增長,境界才能提升,解不開謎陣,沒了根基,修士的一切都隻是空談。”

  “而解謎陣就需要你學會足夠多的陣紋,掌握足夠多的陣法。很多謎陣其實不難,隻在于你會不會相關的陣紋和陣法,你若是會,則解陣輕而易舉,但你若不會,縱使你陣法天賦再高,陣法學得再精通,也于事無補。”

  “俗語說,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一個你根本不曾接觸過的謎陣,再高深的陣師也無從下手。”

  墨畫恍悟,而後又撓撓頭,問道:“那先生,我到底該怎麽做呢?”

  莊先生将一本典籍遞給墨畫,典籍的書頁上寫着四個古樸的大字:
  《千陣集錄》

  墨畫翻開,發現書冊裏面密密麻麻記錄了千奇百怪的陣法,這些陣法都在一品以下,陣紋大多數在九道以内,也有少數包含九道陣紋的。

  大多數都是五行類的陣法,也有一些功用奇葩的,墨畫未曾見過的陣法。

  墨畫長大了嘴巴:“這是……”

  “這是一品以下的陣法集錄,裏面記錄了陣法的名目,品級,用途等事項。你自行翻閱,若有想學的,就到書庫一樓找對應的陣圖。”

  “陣法基礎的東西我都教給你了,你自己就能學了,有不懂的再來問我。隻是有一點,看過的陣圖記得要還,不可遺失,這點要切記。”

  莊先生囑咐道。

  “學生記住了。”墨畫鄭重地點頭。

  “好了去吧。”莊先生揮手道。

  墨畫又鄭重地對莊先生行了禮,珍而重之地将《千陣集錄》揣在懷裏,起身準備離開時,又被莊先生喊住。

  “墨畫,”莊先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原本應該給你選一門更穩妥的功法的,至少不至于修煉時要如此大費周章……這是我的疏忽。”

  一直閉目養神的傀老睜開了眼,略顯意外地看了眼莊先生。

  墨畫神情錯愕,随後腼腆笑着對莊先生道:
  “學生家境普通,靈石也不充裕,這門功法突破無需靈物,用的靈石也不多,對學生而言再合适不過了。至少在學生眼裏,先生選的這門功法,已經是世間最好的功法了。”

  “是麽……”

  莊先生看着墨畫稚嫩又俊俏的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而又真誠,也不禁笑了下,神情又恢複了之前的灑脫,隻是聲音卻愈發溫和:
  “學陣法去吧。”

  墨畫乖巧地行了個禮,然後邁着小腿跑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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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30:09
 第67章 集錄
  自從得了《千陣集錄》,墨畫便手不釋卷地翻閱着,碰到感興趣的陣法,就去翻莊先生的書庫,然後将疑點一點一點記下。

  早晨或是傍晚,就去請教莊先生。

  散修想獲得一副陣圖都頗爲不易,爲莫管事抄畫陣法時,除了基礎的例如明火陣的陣圖外,其他稍微難點的陣圖都是要額外付靈石的。

  但墨畫手裏現在有着近千副陣圖,若是把這千副陣法都學會了,成爲一品陣師根本不在話下。光是想想,墨畫就興奮不已。

  墨畫夜以繼日學陣法,像隻掉進米倉的小老鼠,恨不得把一倉的米全塞進肚子裏。

  白天看陣書,畫陣法,向莊先生請教問題,晚上再在識海的殘碑上反複練習。

  墨畫學了《天衍訣》,那依據莊先生所說,學陣法時便貴在博雜,不貴專精,所以他也不求甚解,隻要能将陣法畫出來便好,有些陣法他剛學會畫完,甚至就忘記了陣法的名字。

  數個月來,墨畫一直墨畫的神識也一直處在充盈至枯竭,而後繼續恢複至充盈再用到枯竭的狀況。

  墨畫的修爲寸步未進,但神識卻愈發深厚,對陣法的理論認知沒有增長,但學習和刻畫陣法時卻更加從容,從前覺得晦澀複雜的陣紋,此時看上去卻覺着自然而親切。

  “你在看什麽呢?”

  一日墨畫在看書,白子勝又探頭過來問道。

  墨畫這幾日埋頭學陣法,沒怎麽搭理白子勝,而雪姨似乎覺得白子勝有些心不在焉,對白子勝的要求也更嚴格了,除了修煉外,陣法、煉丹、煉器各種功課安排得滿滿的。

  莊先生雖說是白家兄妹的先生,但對他們一直都是放養狀态,白家兄妹的目的似乎也不是讓莊先生指導修行,而爲了不引起莊先生的反感,除了定時見禮和教導,平時也不常去打擾莊先生。

  所以白家兄妹的修行,還是雪姨在安排,秉承的是白家嫡系弟子一脈相承的培養方式。

  在家族裏還好,白子勝不想搭理族人,所以閉門學習修煉時,還能靜下心來,此時到了外面,見了新奇有趣的東西,還有墨畫能說上話,便覺得這樣的修行有些乏味了。

  墨畫一雙眼睛專心看着書,隻是把書的封面掀了起來,好讓白子勝能看見。

  白子勝歪着頭,一字一字念着,“千陣……集……錄……”

  “這有什麽好看的?”

  墨畫問道:“你也有嗎?”

  白子勝搖了搖頭,“白家的藏書閣裏有,就是把一些族内收錄的陣法編纂成冊,供族内弟子學習查閱,既可開拓陣法眼界,在需要學習某類陣法時,也便于查找。這種集錄學習陣法的弟子都會有一份,不算太稀有的東西。”

  世家弟子人手一份,不算稀有……

  散修出身的墨畫不打算理這種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人,隻敷衍地“哦”了一聲。

  白子勝見墨畫沒理他,撓了撓頭,又道:“要不,你借我看看?”

  “你不是說你們家族裏有麽,還看什麽?”

  “不同家族和宗門傳承都各不相同,集錄中記載的陣法也有所出入,我想看看莊先生這裏都收錄了些什麽樣的陣法。”

  墨畫有些猶豫。

  “就看一眼!”白子勝好言道。

  “那行吧。”

  墨畫将厚厚的《千陣集錄》合上,遞給了白子勝。

  白子勝接過,粗略翻了翻,然後張大了嘴巴:
  “竟然真的有一千餘個陣法!”

  墨畫翻了一個白眼,“上面不是寫了《千陣集錄》嗎?”

  “你不懂,編纂集錄的人往往好面子,愛粉飾,若收錄十個陣法,就會叫百陣圖,收錄千個陣法就叫萬陣圖,有些人給功法取名也往往用什麽‘開天’,‘辟地’,‘造化’,‘神功’之列的字眼,聽着唬人,實際上就隻是一個低品的功法而已……”

  “修道界的修士也愛做這種事嗎?”

  “沒修成仙就還是人,是人就喜歡吹牛。”

  “哦。”

  墨畫想到了自己修煉的功法《天衍訣》,也沾了一個“天”字,而且品級也不大高,是不是也是用來唬人的?
  不過這是門古功法,應該是古修士所創,古人多半應該會誠實點吧……

  墨畫由衷地希望着。

  白子勝繼續翻着集錄,越看越吃驚,連忙對白子曦招手道:“子曦子曦,你快來看,好多陣法我都沒見過!”

  在一邊安靜修煉的白子曦聞言,也将小腦袋探過來。   
  墨畫疑惑問道:“白家應該是大家族吧,先生收錄的陣法,比你們家族裏收錄的還要多?”

  白子勝不服氣,糾正道:“隻是一品以下的陣法,高品級的陣法可不好說。”

  “白家雖有陣法傳承,但其實不以陣法見長,收錄的陣法不如莊先生也很正常。”白子曦平靜地道。

  “哼!”白子勝哼了一聲,但他不敢對白子曦發脾氣,又反駁不了,隻能生着悶氣。

  白子曦繼續翻着集錄,越看眼睛越亮,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片刻後擡起頭,一泓如秋水般明亮的眸子看着墨畫。

  她雖然什麽都沒說,但眼神裏的意思,墨畫一看就明白了。

  墨畫糾結了一下,随後歎了口氣,“隻能借給你看一個下午哦。”

  大家算是同門,莊先生知道了,應該也不會責怪吧。

  白子曦白皙無暇的臉上浮過一絲淺淺的笑意,恰如芙蓉出水後染上的朝霞,清澈而明麗。

  白子曦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沒有封面的書冊,遞給墨畫:“這是白家一品以下的陣法集錄,你拿去看看,有想學的,我可以教你。”

  墨畫眼睛一亮,開心地接過書冊,翻看了一下。

  書冊裏記載的陣法雖沒莊先生給的多,但有些更基礎的陣法,記載要詳實很多,也更通俗易懂,應該是專門給入門弟子看的,而且很多地方有手寫的備注,字迹隽秀唯美,看着像是白子曦寫的。

  “這不會違背族規麽?”

  墨畫有些擔心,他知道有些家族對陣法傳承約束很嚴格的。

  “會吧……”白子勝點了點頭。

  “不會!”白子曦否定道。

  “爲什麽?”

  “因爲是我給你的!”

  白子曦輕描淡寫而又斬釘截鐵地道。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墨畫覺得說這話的白子曦有點莫名的帥氣。

  此後的日子裏,墨畫除了自己學習陣法,偶爾也會向白子曦學,他這才發現白子曦的陣法底蘊比自己深厚了不知凡幾,因此也更告誡自己,陣道無涯,不可沾沾自喜。

  學習陣法的時候,白子曦偶爾也有些疑問,墨畫就一起記下,然後去找莊先生問,問清楚後,再去和白子曦說。這也導緻墨畫請教莊先生的次數愈發多了。

  這日墨畫向莊先生請教完問題離開後,莊先生便皺起眉頭,道:“這樣不好。”

  “哪裏不好了?”傀老在一邊漫不經心地搭聲問道。

  “墨畫這孩子天天來問我東西,我無暇閉目悟道了!”

  “是睡覺吧……”傀老不留情面地揭穿了。

  莊先生裝作沒聽見,沉思道:“怎麽辦好呢……”

  “你不答不就是了?”

  莊先生想起墨畫那清澈見底,滿是求知,有時又滿是敬佩的眼神,搖頭道:

  “那怎麽行,弟子有問,知而不答,可不是一個好先生。”

  “你什麽時候開始在乎起這種事了?”

  “從剛剛開始的。”

  傀老懶得理他,手裏拿着個木頭,不知雕着什麽,刻刀在木頭上遊走,木屑紛紛落下,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莊先生優哉遊哉地躺在椅子山,雙目望天,盯着亭子上面的木梁半天,神遊天外,片刻後才回過神來。

  “得找個借口睡懶覺。”莊先生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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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30:42
第68章 緻用
  一日早晨,莊先生把墨畫喊去,神情頗有些高深莫測地問:

  “墨畫,你想成爲什麽樣的陣師?”

  墨畫心想我能成爲一品陣師就好了,每月能領津貼,可以自食其力,爹娘肯定也會高興。

  但莊先生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先生,陣師有什麽不同嗎?”墨畫虛心請教道。

  “陣法萬千,學習陣法的陣師自然也是形形色色,各有千秋。”

  “哦……”墨畫有點懵懂。

  莊先生繼續道:“有的陣師遊曆九州,尋求失傳的禁陣,有的陣師遍訪宗門,以陣法切磋交流,有的苦心孤詣,一心鑽研,不問世事,也有的較爲務實,想以陣法變革百業……”

  墨畫有些犯難。

  能夠遊曆九州,尋找失傳的禁陣,聽着就讓人向往——雖然他還不知道禁陣是什麽;遍訪宗門切磋陣法,似乎也不錯;不問俗事一心研究陣法,平和又安靜;而能以陣法變革百業,也是相當有意義的……

  莊先生見墨畫清秀的眉頭微皺,微微一笑,話鋒一轉便接着道:
  “但其實怎麽選都無所謂,這世間規矩嚴苛,但也可以說是無所禁忌,沒人規定你是什麽樣的人,也沒人要求你成爲什麽樣的陣師。”

  “作爲一個陣師,怎麽選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對陣法的執念,對天道的領悟,更要切記‘看、學、思、用’四個字。”

  “看、學、思、用?”

  “看是爲了開闊眼界,學是爲了提升造詣,思是避免學而不化,用是将所學化爲所用。對陣法的領悟,以看爲始,以用爲終。”

  墨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覺得明白了點,但又沒徹底明白。

  “看、學、思這三樣,你做得不錯,但僅如此還不夠,還要學會用。學陣法而不用,猶如藏寶于山而蒙塵,懷才于腹而不露,終究難成大器。學以緻用,用以精學,才是上乘。”

  “那先生,”墨畫誠心請教道:“我該怎麽用陣法才好呢?”

  “陣法是修士體悟天地所得,換言之,天地萬物皆蘊含陣法,也都包含陣法運用的法門。隻要有心,一絲一縷,一飲一食,都與陣法息息相關。”

  墨畫恍然大悟,那之前自己用陣法修煉器爐,建竈爐,其實都是對陣法的應用。

  “弟子明白了,”墨畫開心道,“陣法是修士對天道的感悟,自然也可運用于修界百業,天地之間,一草一木,都蘊含着陣法之道,隻要有心,都可以用來研究應用陣法。先生,是這個意思嗎?”

  “不錯!”莊先生頗感欣慰。“此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學以緻用,融會貫通,可以解決你爲了解謎陣,學陣雜而不精的問題。”

  墨畫眼睛一亮。

  莊先生解釋道:“隻在紙上畫陣法,難免會紙上談兵。天地萬物不同,陣媒千差萬别,實際去畫并運用陣法,你對陣法的理解便越深,感悟也更透徹,解陣的能力也就越強!”

  墨畫覺得很有道理,又有點爲難:“弟子可能沒那麽多時間……”

  畢竟在具體的靈器或是土石上畫陣法,要比在紙上費事很多,考慮到陣法應用的調試,也要花更多的時間,便不能和現在這樣,按時到莊先生這裏求學了。

  “無妨,”莊先生鋪墊許久,終于将藏在心裏的話說出來了:

  “我可以放你的假!”

  墨畫隐隐察覺到一絲不對,有些狐疑地看着莊先生。

  莊先生擡頭望天,一派光風霁月地解釋道:
  “一般的弟子,隻學一門一類陣法,無需這麽早考慮陣法的運用。而你因功法的緣故,需要學習的陣法非常博雜,陣法越是博雜,在學理上越是難有統籌的門徑,隻有“學以緻用”一途,可以統籌各類所學,使不同的陣法殊途而同歸。”

  莊先生見墨畫的神情從狐疑,變爲若有所思,而後恍然大悟後,又趁機道:   
  “所以你不用每天都到我這裏請教,每隔幾日來一次便好,有什麽不明白的,我再指點你。”

  墨畫疑慮盡去,心中感激道:
  “好的,先生!”

  墨畫離開後,莊先生又躺回了椅子上,神情惬意地搖着手裏的扇子。

  傀老顯出身形,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誤人子弟。”

  莊先生道:“最多算有一些揠苗助長,不能說是誤人子弟。”

  “根基尚且不牢,就考慮着學以緻用的事,我沒見過這麽教人陣法的。這還不是誤人子弟?”傀老語氣平淡,又帶着些許嘲諷。

  莊先生目光深邃,“根基怎麽叫牢呢?跟通仙城的同齡人比,他的根基已經非常牢固了,跟世家的弟子比,尤其是白家那兩個孩子,他再學個十年八年,根基也算不上牢固。這條路上永遠趕不上别人,那不如換條路試試。”

  “我還以爲你至少有幾分把握,原來也隻是試試。”傀老道。

  “天道有常,又難以捉摸,墨守成規者,如何窺見大道?”

  傀老神情微動,似乎頗受觸動,而後竟然點頭道:“你說的對。”

  莊先生反倒有些不自在,“我胡說呢,不墨守成規者,也有可能不得善終的。你這麽大年紀了,就别瞎折騰了,别再自己改弦更張,易了道心。”

  “我明白。”傀老道。

  莊先生看了他一眼,又躺了回去,嘀咕道:“你真的明白麽……”

  傀老又問道:“你打算教到什麽時候?”

  莊先生神情略微嚴肅了點,“做事有始有終,等到他成爲一品陣師吧。”

  “白家那兩個孩子呢?他們天賦可都是絕佳,你不覺得可惜麽?”

  莊先生扇子一擺,“跟我有什麽關系呢?”

  傀老聲音木然道:“你的師妹,未必會放棄。”

  莊先生看着遠處飄忽的雲霧道:

  “她想讓我顧念情分,可她已經不是那個小師妹了,我也不是她那個意氣風發的二師兄了。這點她也清楚,隻是心裏不敢接受,不然她早就親自來找我了……”

  “還有我那個師兄,爲了找到我,更是煞費苦心……”

  傀老沉默不語,片刻後突然道:

  “随我回宗門吧,不然我保不了你太久。”

  莊先生躺在竹椅上,遙遙看着山間,平靜道:

  “光陰交替,有日升便有日落,四季流轉,有木榮也有木枯,人命有常,有生,自然也就有死。生死都是天地間的常事,又擔心什麽呢?”

  “我能像這樣吃着肉,喝着酒,看着風景,多過幾天安靜的日子,便無欲無求了。”

  傀老知道說服不了他,也便不再說話,身形漸漸沒入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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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31:39
第69章 六道
  陳記煉器行。

  陳師傅帶着一衆學徒在熱火朝天地掄鐵錘,捶打後的器胚放進煉器爐裏淬火,燒至紅亮後,繼續取出捶打。

  一向教訓學徒煉器時要專心緻志的陳師傅,此刻卻有些心不在焉,因爲一旁小不點的墨畫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們。

  一大早墨畫就溜達着上門了,說是要參觀下煉器的過程。

  陳師傅不好拒絕,因爲之前算是承了墨畫一個人情,還做過一筆不小的買賣,所以就答應了下來。

  墨畫就盯着他們看了半天,當然主要還是盯着煉器爐看,那興趣勃勃的眼神,似乎是想把煉器爐給拆了看看裏面有什麽東西。

  煉器爐有什麽?當然有陣法了。

  陳師傅摸不清墨畫的小腦袋裏打着什麽主意,心裏多少有些不安,趁着休息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問道:
  “咳,墨畫啊,你是有什麽事嗎?”

  墨畫悄悄道:“陳師傅,您不覺得,這個煉器爐的火有點小嗎?”

  陳師傅瞅了一眼煉器爐,“這個……比之前的确是小了一點……”

  “您知道是因爲什麽嗎?”

  “可能……是因爲陣法吧……”

  “嗯,不愧是陳師傅,眼光真老道!”墨畫毫無技術含量地吹捧着,然後又小聲道,“您就不想讓火大一點麽?”

  “大一點?”

  “是的,大一點!”

  陳師傅眉頭直跳,“你不會想拆了我的爐子,重新畫一遍陣法吧!”

  墨畫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陳師傅,一猜就中!”

  陳師傅頭搖成撥浪鼓,“不成不成,這是吃飯的家夥,哪能說拆就拆,萬一拆了,沒畫好,我這群徒弟都要喝西北風。”

  說完又怕打擊到小墨畫的自尊心,補充道:
  “我不是覺得小兄弟你陣法水平不行,說實話,我活這麽大,沒見過你這樣有天賦的小娃子,但這個煉器爐真的輕易拆不得,折騰壞了我真沒靈石再買一個。”

  墨畫擺手道:“您放心,這陣法我很熟了,不會折騰壞的。”

  陳師傅老臉一擺,死活不同意。

  墨畫又道:“您想想,假如煉器爐火大一點,你們煉器是不是更快一點,這樣大柱哥他們學得更快,也能更快出師,靈石也能多賺一點。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陳師傅想了下,覺得也不是沒有道理,隻是神色還是猶豫。

  墨畫抛出殺手锏道:“我不收您靈石,免費幫您畫!”

  陳師傅瞬間拒絕不了了。

  找其他陣師修複煉器爐的陣法,就要花不少靈石,更别說重新畫一遍了。這個風險還是值得冒的。

  “那這畫陣法用的靈墨……”陳師傅看着墨畫。

  墨畫也默默地看着陳師傅,意思也很明顯:
  我都免費幫你畫陣法了,靈墨還要我自己出?
  陳師傅讪笑一下,一咬牙,喊道:“大柱,去找老孫頭,讓他拿幾瓶上好的靈墨來,要火系的,别摻水!”

  大柱撓了撓頭,道:“師父,那靈石呢?”

  “先賒着!”

  大柱有些爲難,“老孫頭好摳門的。”   
  “你就說煉器爐壞了,他不給靈墨,修不好爐子,他要的那批靈器就得等到明年了。”

  “哎!”

  大柱答應了一聲,一溜煙地跑了。

  陳師傅做事幹淨利落,當下大手一揮,對着弟子道:“不煉器了,拆爐子!”

  衆弟子面面相觑,但陳師傅向來說一不二,他們也不敢耽擱,幾人一起熄了爐火,澆些冷水,待餘溫消去爐子冷卻後,将煉器爐拆下,除去内爐,露出裏面刻着的陣法。

  陣法是包含五道陣紋的熔火陣,還是墨畫之前畫上去的,此時看着多少有些親切。

  墨畫取出消靈液,讓陳師傅的學徒們擦在煉器爐上,這樣可以抹去之前畫下的陣法。

  之前的熔火陣火力較小,一是因爲這種熔火陣隻包含了五道陣紋,威力有限,二是墨畫摹畫陣法倉促,用的是劣質的靈墨,靈力傳導較差。

  消靈液可以消除靈墨,是墨畫從白子曦那裏學的配方。

  修道百業中,需要畫陣法時要麽是全新的,要麽就是對舊陣法的修複,抹掉重新畫的情況較少,所以消靈液不常用。

  通仙城有賣的,但偏貴,墨畫舍不得,便向白子曦請教了靈液的配法。白家是世家,家學淵博,光是消靈液的配法就有數十種,而且還囊括一品到五品的品階。

  白子曦爲墨畫挑了一種适用于一品陣法以下的消靈液,而且用料低廉,甚至有些山裏就能采到。墨畫很感激,拿了娘親做的海棠糕作爲犒勞。

  煉器爐内的陣法被消靈液一擦,便漸漸褪去。

  能把陣法幹幹淨淨抹去的東西,陳師傅還是第一次見,覺得墨畫不愧是學陣法的,顯得很專業,也多少放了點心。

  不一會兒,大柱就捧着幾瓶靈墨回來了。

  “沒摻水吧?”陳師傅問道。

  “師父放心,我盯着呢,沒給他摻水的機會。老孫頭肉疼得不行,仿佛我要的不是墨,是他的血。”大柱嘿嘿笑道。

  “他的血還真不一定比這靈墨貴。”陳師傅把靈墨遞給墨畫,有點舍不得,“小兄弟,你看看這靈墨合适麽?”

  墨畫拿在手裏晃了晃,靈墨流動均勻,而且稠度剛好,打開瓶蓋,有股淡淡的松木香氣,妖血中的腥味很淡,而且紅得有光澤。

  墨畫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好的靈墨,他自己畫陣法時爲了圖便宜,都是能湊合就湊合。此時看着瓶中晶瑩的墨水,也不得不感慨一分靈石一分貨。

  當然爲了不丢作爲莊先生的記名弟子的面子,墨畫還是做出司空見慣的樣子,用随意且從容的語氣道:“還行,能用。”

  陳師傅聽得咋舌,心道:“現在學陣法的眼界都這麽高了麽,這樣上等的靈墨都隻是還行麽……”

  墨畫将陣圖鋪在地上,一群學徒圍着看。

  陳師傅看不大懂,但還是湊熱鬧地看了一下。

  看着看着,他發覺有些不對,他雖然不懂陣法,但數數還是懂的。

  一、二、三、四、五……六!

  六道陣紋!

  他記得爐子裏的熔火陣是五道陣紋來着,這怎麽多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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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0:32:43
 第70章 試手
  陳師傅斟酌着問道:

  “墨……小兄弟啊,你這個陣法,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啊……”

  “您說哪裏不對?”

  “我也不太懂,但這個陣紋,好像……似乎是多了一道?”

  墨畫眼睛一亮,“您看出來了?”

  “呃……”陳師傅問道,“那這個陣法……還是熔火陣嗎?”

  “當然!”墨畫解釋道:“這是六道陣紋的熔火陣,我剛從先生處學來的,其實還是熔火陣,但因爲多了一道陣紋,所以效用要強上不少……”

  “那你有畫過嗎?”

  “您放心好了,我在紙上畫過很多遍了!”墨畫胸有成竹道。

  “那你有在煉器爐上畫過嗎?”

  這句話陳師傅沒問出口,但不用想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沒在煉器爐上實際畫過。

  陳師傅心裏一涼,“完了,我的煉器爐被這小娃娃拿來練手了!”

  但事已至此,已經回不了頭了。

  陳師傅看了眼被拆開的煉器爐,看了眼被抹去的陣法,硬着頭皮道:“那你畫吧,老頭子我信你。”

  墨畫沒聽出陳師傅的言不由衷,反而大受鼓舞,陣筆一揮就開始畫了起來。

  陳師傅在一邊看得提心吊膽,每次墨畫筆下停頓,或者是皺眉思索的時候,陳師傅都緊張得冒汗。

  這個爐子可是他全部的家當,要是有什麽閃失,他真要去喝西北風了。

  這場煎熬持續了将近兩個時辰,直到墨畫将整副陣法畫完,陳師傅才松了口氣。但還沒等他氣喘勻,就聽墨畫說了句:

  “完了。”

  陳師傅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陣法……畫錯了?”陳師傅的聲音有些顫抖。

  “陣法……倒是沒錯,但陣紋無法生效,靈力無法傳導……”墨畫摸了摸小下巴,皺着眉頭思索着。

  “那……那怎麽辦才好?”

  “陳伯伯你别急,讓我想想。”

  “哦哦。”

  陳師傅忙不叠點頭,急得在一旁轉圈,卻不敢出聲打擾墨畫。

  “陣法完全和陣圖上的一樣,陣樞沒錯,陣紋沒錯,陣眼是一個聚靈陣,當聚靈陣吸納靈力的時候,應該可以點亮整個陣法的啊……”

  墨畫喃喃自語道。

  一般來說,靈器上畫好陣法,需要注入一些靈力,點亮陣紋,來驗證陣法是否能生效。

  墨畫又将手掌附在聚靈陣上,淡淡的靈力從手掌傳出,滲入聚靈陣,聚靈陣微微發亮,靈力也漸漸傳入每個陣紋,但整個陣法卻毫無反應。

  等了片刻後,陳師傅終于忍不住打斷道:“要不,讓我來試試?”

  墨畫心想我畫的陣法,我自己都點不亮,換個人能有什麽不一樣?不過見陳師傅一臉着急的樣子,還是答應了陳師傅的請求。

  陳師傅将手掌附在聚靈陣上,靈力一運轉,然後整個陣法就亮起來了……

  墨畫張大了嘴巴,看了看陳師傅,不禁疑惑道:

  “奇怪了,爲什麽我點不亮,您就能點亮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陳師傅盡量用委婉的語氣道:“是你的靈力太弱了……”

  墨畫:“……”

  “你隻有煉氣三層吧……”

  “不出意外的話,我早就煉氣四層了!”墨畫解釋道。

  如果不是學了《天衍訣》的話,他現在的确應該有煉氣四層的修爲了。

  陳師傅安慰道:“沒事,沒事,你這個年紀,煉氣三層的修爲也很不錯了,我這群徒弟在你這麽大的時候,也都才煉氣二三層。”

  “嗯嗯!”

  一衆學徒都跟着點頭,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墨畫也不想解釋了,就道:“把煉器爐裝上吧,看能不能用。”

  “對,對!正事差點忘了,趕緊裝上看看。”

  陳師傅來了精神,連忙招呼一群徒弟将煉器爐裝好,而後取出兩枚靈石,嵌在了煉器爐的後面。

  之後一點火,火苗騰得便冒了出來。

  陳師傅眼神一亮,取出一把刀形狀的靈器胚子放入火中,片刻後胚子就燒得通紅,陳師傅将胚子取出,掄錘子砸了幾下,便笑得合不攏嘴。

  “好!這個火好啊!這個爐子的火勢,快趕上大号的煉器爐了。”

  墨畫也松了口氣,他雖有把握,但也怕出什麽意外,真把陳師傅的煉器爐折騰壞了,就不好了。

  “那陳師傅,我先回去了。”

  “那這個畫陣法的靈石……”

  墨畫擺了擺手,“說好了免費畫的,靈石就算了。”

  陳師傅還是過意不去,就将畫熔火陣剩下的靈墨都給了墨畫,又拿了幾支陣筆,硬塞給了墨畫。

  陣筆是全新的,應該也是别人請陳師傅幫忙煉制的,比墨畫用的要好。靈墨就更不用說了,墨畫第一次用這麽好的墨,早就眼饞了。

  墨畫象征性地客氣幾下,然後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陳師傅又道:“以後你有什麽要煉制的靈器,隻管來找我,隻要不是特别大的物件,我都不收你靈石。”

  這個許諾就比較貴重了。

  “謝謝陳伯伯!”

  墨畫開開心心地回家了,路上還在想着自己有可能用到哪些靈器,到時候好找陳師傅幫忙煉制。

  大柱等墨畫走遠,小聲問他師父道:“師父,咱們給這點東西真的夠嗎?這個陣法要是請賈大師來畫,要花不少靈石呢!”

  陳師傅沒好氣道:“我倒是想給,哪裏來的靈石?”

  “沈家那批靈器的靈石還沒結清,這邊煉器爐燒火要靈石,買煉器的精鐵要靈石,你們這群小崽子吃飯也要靈石。一塊靈石掰成十塊來花都不夠用,我也隻能厚着臉皮,占着小娃娃點便宜了。”

  大柱怕惹師父生氣,就不敢說話了。

  陳師傅站起了身,踱了兩步,又看了一眼爐火,思索片刻後一咬牙道:
  “你把那盒百年的水茯苓拿來,待會給墨畫這孩子送去,聽說他娘身體不好,火氣侵體,這藥剛好可以用上。”

  “這盒水茯苓不是要送給賈陣師的嗎?給墨畫的話,賈陣師那邊怎麽辦?”

  “不管他了,平日送禮的時候客客氣氣,求他畫陣法就趾高氣昂,靈石更是一枚都不少收。胃口這麽大,也不怕噎死。”陳師傅有些不忿。

  “我們不送禮的話,他不高興,估計就不替我們畫陣法了。”大柱有些擔心道。

  “沒事,這不有墨畫了麽。”

  “找墨畫畫陣法,一直不給靈石嗎?不太好吧……”

  陳師傅瞪了大柱一眼,“你師父我是那樣的人嗎?現在是真沒靈石,以後有靈石了,自然會給?”

  “那就好,那就好。”大柱點了點頭,随即又不安道:

  “可是我聽說,賈陣師過幾年可能就定品了,一品陣師……我們得罪他,不會惹麻煩吧。”

  陳師傅輕蔑一笑道:“定品哪有那麽容易,他也就是欺負别人不懂陣法,雲裏霧裏地扯一堆,真下筆畫起陣法來,還不如墨畫那小娃子利索。我看等墨畫定了品,他都不一定。”

  “不可能吧,墨畫現在才煉氣三層,定品要等到猴年馬月。”

  “廢話什麽,讓你送你就去,其他爲師心中有數。”

  大柱在心裏衡量了下,覺得比起賈陣師,自己還是更樂意給墨畫送禮。

  “那我等會再去。”

  “等會做什麽?”陳師傅疑惑道。

  大柱撓了撓頭,“等會過去,我能蹭個飯,柳姨做的東西可好吃了。”

  陳師傅:“……”

   問了責編大大,追讀還不錯,又混到了一波推薦~
    目測這波推薦混完,就可以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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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7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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