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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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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莫野] 會醉才會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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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14: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太虛逍遙郎

小芸呵呵笑道:“我爺爺時常這麼說,還有第三、第四兩級灌頂又是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什麼探人隱秘的忌諱事兒!

尹楓又道:“第三級灌頂,又名智能灌頂,這級灌頂,便是修習雙身法。”他黯然長嘆:“就是因為本教的雙身法,形式宛如世俗的男女交媾,故頗為驚世駭俗,才引起一般江湖人士那麼大的誤解!”

小芸訝然道:“這種雙身法,要男女一起修練嗎?”

“當然不是!”尹楓正色道:“密教中雖有看似男女交歡的歡喜神佛像,但是事實上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如果把男女看作是生殖的機體,那對歡喜神佛不止是誤解,而且是很大的汙辱!事實上,雙身法之中,男身的脈為方便,氣表智能﹔而女身的脈為智能,氣則指方便,修習這個法門,這是借男女雙身的擁貼禪示,脈要與脈相觸,氣與氣相合,點與點相融,使智能和方便的雙雙運行,可收彼此可利之效。如此,智能氣乃能藉此貫入中脈,衝點相融,使智能明點,依次開啟修行之一,全身六大經脈,完成大小周天的經脈貫通,這就是一般指的打通任督兩脈。完成這級灌頂的修習,便可隨心所欲地掌握自身內力,欲剛強剛,欲柔則柔,達到收發自如的境界!”

“哦──”小芸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以前我在書上也看過歡喜神佛的圖像,我還問外曾爺爺,為什麼菩薩會這麼不端莊?外曾爺爺說,所謂的佛或是菩薩,已經超脫男相或女相的有相境界,它既非男亦非女,既是男亦是女,它是不其實相之體。

所以歡喜神佛的圖像定然有其深奧的涵義,只是他參悟不出而已!”

尹楓神往道:“我真希望能見見你外曾爺爺,他就像我師父一樣,也是一位真正的得道的高人。所以他能看透一般人所看不透的玄秘!”

“是呀!”小芸懷念道:“我也希望你能有機會見到他。他一定會喜歡你的!他常說這世間腦袋裡有長大腦的人太少了,連我兩個哥哥,也是隻有半個腦子,不挺管用!”

小芸雖是言者無心,但聽在尹楓的耳中卻別有滋味,尤其那句“他一定會喜歡你”

不禁使他心臟砰砰多跳兩拍,臉上也不期然地微微發熱。

“你是不是已經修習完成了這種雙身法?”小芸好奇問﹕“所以才有這麼厲害的功夫?”

“當然!”尹楓恢復正常,笑道:“我若沒修成這個法門,我師父豈會放我到江湖上亂跑?萬一給人宰了,他到哪裡再找個絕世奇才來當他弟子!”

“不害臊!”小芸用手指颳著臉,嘲弄道:“老尹賣瓜,自賣自誇!”

尹楓反謔道:“我是學你的,小妞!”

小芸哼笑道:“人家我是坦白,誠實,不虛偽,不狡詐,你哪能學得到!”

“呵!”尹楓譏笑道:“難道我就不坦白?不誠實?虛偽?狡詐?嘖嘖……小妞,你說話還真毒耶!”

“當然……”

“最毒婦人心!”他們二人異口同聲說著,隨即相對哈哈大笑!,此時,他們已來到鬼居崖前。小芸仰望著高聳入雲的斷崖絕壁,發現最靠近地面的洞口,最少也在十丈開外的高處。

“嘖嘖!能夠上得到第一個洞口的人,本事一定不簡單。”小芸估量道。

尹楓笑駁道:“那倒不見得,只要帶著翻山索,要上去可容易得很!”

小芸怔了怔,這才呵呵笑道:“對喔!沒有人規定不可以借用外力上去。”

尹楓下馬後,將馬鞍和馬背上的東西全都卸下,隨後在馬臀上用力一拍,將坐騎趕向後山方向。

小芸怔道:“你不要馬啦?那你回去怎麼辦?”

尹楓笑道:“在鬼居崖後山就有一處水草地,那裡時常歇息著一群野馬,我把馬往那兒趕,以後要走時,再去抓啦!”

“早說嘛!”小芸呵笑道:“我剛才還在想,要怎樣才能把小白龍弄上去呢!”

她下馬之後,也將隨身之物全部解下。

“小白龍,你聽見了沒有,後山有吃有喝的,自己去找!”小芸拍拍小白龍的頸項,笑道:“還有,你可別回去當了頭子,就學野嘍!”小白龍昔日便是北大荒草原上的野馬之首,如今它又有機會重振過去為主的雄風!它嘶嘯一聲,朝小芸噴鼻甩耳告別一番,這才輕鬆地離去。

這時──

卡啦!一陣撞響,一道軟梯自某個洞口中垂落下來。

小芸驚訝地看著尹楓。

尹楓聳肩笑道:“我早就說過了嘛!”

一個光著頭顱的四旬和尚,身著次白僧袍,自洞中探出頭來,歡愉道:“小師弟,快和女施主上來吧,大夥兒已經在等你們啦!”

尹楓伸手弄笑道:“來者是客,女施主請!”

小芸呵呵笑地朝他皺皺鼻子,攀著軟梯,輕快地上到洞口,她仰頭看著足有一個半人高,二、三十步闊的洞口,嘆叫道:“哇!這洞很大喲!”

中年和尚聞言和煦笑道:“這個洞口在這座崖壁上,仍算是中小型。鬼居崖最大山洞,高可達十二、三丈、寬逾百步,洞內就算站上百人亦不覺得擁擠呢!”

小芸拿手橫豎比劃之後,哇然叫道:“大師父,你們挖個這麼大的洞要做什麼用呀?”

中年和尚連忙稽首道:“女施主,貧僧法號沙如,是寺內排名最末的弟子,你千萬別稱貧僧為大師父,貧僧擔當不起!擔當不起!”

尹楓躍入洞中,呵笑道:“小妞,沙如師兄剛才提的那個最大的洞,是自然風化而成,不是我們故意去挖它。還有,沙如師兄最重長幼尊卑,你叫他大師父會嚇壞他的!”

沙如和尚似笑非笑道:“小師弟,你在消遣師兄我了!你知道,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對於教中的傳承排序,吾等本當注重,才不至於亂了章法,成為烏合之屬!”

尹楓戲謔地合十問訊道:“是!師弟謹記師兄教誨。”

沙如和尚笑道:“師弟誠如是言!師兄知你修行心印法門,但求世間處處皆佛法,有形形相不能拘你。可是師弟可得記住,若想遊戲人間,可要牢記自己本來面目,否則一時忘了回家,豈不要流浪人間!”

尹楓心中微然一凜,合掌莊重道:“謝師兄開示!”

小芸扯扯他衣袖,低聲問道:“喂,你師兄話中另有禪機喔!他在說什麼!”

尹楓苦笑道:“師兄在提醒我,混身江湖,我雙手已經惹上太多血腥,雖然以殺止殺算是慈悲江湖的一種變通方式,但是我畢竟是一名受戒的佛家弟子,少造殺孽這一點千萬不能忘記,否則,我豈不是變成嗜殺的大魔頭!”

沙如和尚微微笑道:“如是!只是為難師弟了,我們進去吧!”

小芸和尹楓尾隨沙如和尚入深邃的洞口。

小芸撇嘴笑道:“我現在真的很佩服你喲!”

尹楓好奇問:“為什麼?”

小芸呵呵笑道:“因為,你若是要完全遵照師門規矩行事,你這個江湖還真是難混。

可是,你畢竟也混出頭,而且算得上是很吃得開嘛!”尹楓無奈地嘆笑:“但求問心無愧而已,否則,我真的就要學列位師兄姐隱居在寺內,終生侍奉我佛座下!”

他們走得越深,洞內光線越暗。沙如和尚在信道第一處分岔的地方停下,他伸手朝洞壁一塊不起眼的小突石用力一擊,登時,靠近洞頂處的壁石悄然滑開,露出一個尺許方圓的隱秘小洞。

沙如和尚拉長身子探臂伸入小洞中,取出一束半尺長,寸餘厚的淡綠色薰香引火點燃,充做火把之用。小芸好奇問道﹕“這種香好奇怪哦!它的火為什麼不會一下就熄了?”

尹楓笑道:“這種香,我們管它叫杜普,它是一種藥草做成的,在製造這種香時,得先將藥草壓碎成小粒,再凝塑成香,所以它可以燃燒得很完全,待它熄滅後,餘燼才開始燻出香味。在山洞裡,杜普是主要的光線來源,它的光線很溫,最適宜長時間讀經典,而不會讓眼睛覺得吃力!”

沙如和尚含笑交給小芸一支點燃的杜普,接著道:“在山洞裡,我們也藉著燃燒杜普來保持溫暖。尤其像這種入冬的時節,晚上洞內的溫度甚至降得比沙漠之中還低,所以必須徹夜讓杜普保持燃燒,並且隨時予以添加大木塊以便維持火力。”

小芸有趣地打量手中的杜普:“哇,這是什麼藥草做的?我可不可學學它的製做方法?好象很好玩喲!”

尹楓笑道:“你想學當然可以,可是這種製做杜普的藥草,只有在鬼居崖後山的一處谷地裡才有生長。就算你學會了,離開此地還是找不到製做的原料,又有什麼用?”

小芸失望道:“討厭,這種藥草為什麼這麼狗怪?把我惹毛了,本姑娘就要設法把它引渡回神仙洞山去種種看!”

莊重的沙如和尚,聞言亦不禁噗哧失笑:“昨天聽得教主示喻,小師弟要帶一位天真可愛的女施主。”

小芸吐吐舌道:“你們教主早知道我要來?”

她不禁輕問尹楓:“哇,那我等一下見到你師父要怎麼辦才好?”她又不懂這些繁文縟節了!

“看著辦就好!”尹楓輕笑道:“你只要順其自然,照你日常和我相處的方式和我師父處即可,我師父不會在意這些俗事。”

小芸認真道:“這話可是你說的喲,有事情你可要負責!”

沙如和尚不解道:“在本寺之中,莫非有什麼事故?何以女施主如此慎重其事?”

小芸搖搖頭笑道:“不是啦!我是怕對你家教主失禮,會引起你們的誤會,那時尹楓就要當個照鏡子的豬八戒了!那樣就不太妙。”

尹楓哧地笑道:“你又在拐著彎罵我!”

此時,他們已深入鬼居崖有段距置,雖然一路走來好象只有一條信道,但是沿途經過的岔路和拐彎之多,光憑曲折迷瞞,錯綜複雜已不足以形容!

尹楓故意試探道:“小妞,待會兒如果真如你所料,在教內引起軒然大波,我可不能明著保護你,你得自己想辦法往外逃喔!”

沙如和尚張口欲言,被尹楓以含笑的眼神阻止。

小芸皺著眉,傷腦筋道:“不行呀!我只記得大概的路,而且要從外面往裡面走,才認得出,你要我反過來從裡面出去,我還沒那個本事喲!”

沙如和尚訝然道:“女施主能記得大概的來路?”

小芸點點頭道:“是呀,記得七成沒問題。”

尹楓對面露驚訝師兄扮個鬼臉:“這小妞頭腦單純,所以記事辨物比較不費腦筋!”

小芸嬌笑道:“你好象把我說成大腦空空的呆子,你這也是罵人不帶髒字嘛!”

“這叫禮尚往來!”尹楓黠謔道:“誰叫你說我是豬八戒。”

小芸嬌嗔道:“人家的重點是說你裡外不是人,我哪有罵你?你的結論卻是指我痴頭呆腦,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怎麼能稱為禮尚往來?你這是技術犯規,賴皮!”

尹楓抗辯道:“說我不是人,還不算罵人?我不是人那我是什麼?”

“你是豬八戒!”小芸理所當然道:“所以才會笨得再問我一次,好讓我再多罵你一聲!”

尹楓登時像被塞了顆滷蛋到嘴裡,瞪著眼,鼓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芸雙手插腰,嘻皮笑臉地瞅著他,得意地嘿嘿直笑。

他們兩人就像一對鬥雞似的對恃而立,根本沒有注意到沙如和尚暗示的一聲乾咳!

“小楓呀!這回你可遇上對手了吧!”

一個清雅地不含絲毫人間煙火氣的聲音,空蕩蕩地飄來。

小芸和尹楓二人驀然地回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站在通往寺內正殿的洞口處。

薩滿寺的正殿,是一座高達數十丈,可供千人並坐的偌大洞窟。正對入殿洞口處,有三尊高逾丈尋的坐姿佛像,形態個異,卻同樣是垂眉肅目,掌結手印,表情細膩,寶相莊嚴,佛像座前,設有法壇,法壇左右分別點燃著人臂粗的巨燭,另外壇上尚有八個金錢供杯,上面分置有金鈴,金剛忤,嘎也拉,曼達,寶瓶,七彩寶石,檀香油,海螺,花果等諸多法器和供物。洞窟的壁頂和兩側亦繪滿色彩鮮麗之十方諸佛和菩薩,有的面目祥和慈善,有的卻憤怒如魔,形態表情各個不一,卻都是栩栩如生,沿著洞內四周正如沙如和尚所言,均設有鐵架與火盆,火盆之中杜普正熊熊地燃燒著,使得這座偌大的洞窟,顯得明亮溫暖。

此時,薩滿教全體教徒,約有百人之譜,個個身著僧衣,手持吟珠,正依男右女左的禮規,分列法壇兩側,盤膝端坐蒲團之上。他們這近百雙眼睛,此刻都盈滿笑意,側首瞧著洞口處,互相對恃,各不相讓的尹楓和小芸。顯然,他們二人剛才那陣禮尚往來已盡入在座眾人耳內!沙提

適才開口招喚尹楓之人,正是結跌盤坐於法壇正前方的薩滿教教主,沙提大師。沙提大師長相正如他的聲音,清瘦出塵,然而他卻削瘦而不幹癟,皮膚仍然光滑紅潤,兩道長長的白眉毛已垂過耳下,他手拔吟球,平靜淡然地看著洞口處兀自臉紅的兩個年輕後輩,彷彿他早已看過千百回他們二人如此互相嘲謔,絲毫不以為奇!

尹楓瞟眼小芸之後,定定心神,收起臉紅,大步走向沙提大師座前,充滿孺慕之情,拜謁道:“弟子尹楓即請師尊金安!”他當下即依教內五體伏地的至高禮節向沙提大師行三跪九聊大禮。

小芸緊跟著尹楓走向法壇前,她看見尹楓倒頭即拜,很自然地跟著做了次尋常的三跪九即。待他們二人禮罷,沙如和尚立即為兩人送上兩個蒲圃,讓他們二人分坐沙提大師身前左右。

大師依然拔弄著念珠:“小施主,小楓禮拜於我是謁師,而汝何故?”他的聲音表情仍是一貫的平靜清雅,毫不反應任何喜怒哀樂的表情。

小芸側首想想,認真道:“這個大殿裡面,氣氛雖然莊嚴肅穆,可是隻有大師一個人的心情保持和氣氛相同,不為外界所動,可見大師你不是尋常人。能超越七情六慾這種凡夫境界的人,就是菩薩,就是佛。我對佛和菩薩都很尊敬,所以應該要拜。”

在座的眾僧聞言,不禁都慚愧地低下頭,輕頌佛號。

“如是!”沙提大師對其門徒緩緩道:“小施主之言,爾等悟否?身雖常住三寶殿,心中無佛亦枉然。這一課學著否?”

“多謝教主開示!”眾僧尼齊聲而應。

小芸吐吐舌道:“哇!大師你常常就這樣替門徒上課?好嚴格哦!”

沙提大師溫和道:“萬法唯心,行住坐臥須臾不離這理,是為修行之人的本份,再說,我對他們嚴格的時間也不多了,往後可得由他們自己去參悟。”

尹楓猛然一震,低呼道:“師父,您……”

沙提大師慈祥地看著他,領首道:“師父的時辰將至。你回來的也正是時侯,師父還有許多事要當面交待予你!”

尹楓神色為之黯然,他雖明白自己師父的修為已達正果之位,死即是永生。但他依然無法排除凡人對“死”這件事的感傷,尤其,這個即將死去之人,又是將自己一手帶大,啟以智能,傳以絕學的至親之人,他心中對這份傷痛,感受又更深幾分。

沙提大師彷彿明白他心中的念頭和感覺,淡淡道:“痴兒!人生如夢幻泡影,因緣如露亦如電,聚散離合應做如是觀。你我如若因緣未了,自有再見之期,你又何需傷懷自苦!來,告訴師父,問心劍是如何找到的!”

尹楓強顏笑道:“其實,應該說是問心劍自己來找我比較合適。”他隨即將當初巧遇小芸的情形略提過一遍。同時,也將小芸為何擁有此劍仔細描速一遍。

小芸解下問心劍,雙手捧上沙提大師面前。

沙提大師撫劍領首道:“冥冥中的天意,往往有巧妙的因果安排。小施主,令外曾祖可是姓冷,單名一個玄字,自號太虛逍遙郎。”

小芸大為驚奇道:“大師你怎麼知道?連我爹和我娘他們都不知道外曾爺爺稱自己為太虛逍遙郎這件事喲!”

沙提大師難得露出一抹淡笑:“逍遙郎呀,逍遙郎,你徑自往太虛之外去也,竟將擔子交給老衲處理,來日若在三五四界天外相遇,可得向你討討這個遺世人情!”

小芸好奇道:“大師你認識我外曾爺爺嗎?”

“然也!”沙提大師和熹道:“說來,逍遙郎是老衲此生相知最深的摯交,昔日老衲至川中雲遊之時,和他巧遇雲霧山,相談甚歡之下,兩人連袂悠遊中原各名山仙境,歷時三年。他曾說,若是機緣得便,要助老衲代尋本教失物,只是昔日告別時,老衲亦未言明失物之名與樣式,否則,他便不會將啟元令長埋地下。不過,這一切亦是天意如此吧!”

尹楓納悶道:“師父,我怎麼從未聽你提過這段往事?”

沙提大師淡笑道:“這是三十年前的往事。師父自帶你回寺之後,便將心力放諸爾身,不再回憶過往。如今,是見小施主與故友面容依稀相仿,心中一動,遂而相詢。是啦!若非道遙郎,誰能調教得出如此得天獨厚的孩子!”

小芸呵笑道:“這個世界是還真小!居然能讓我遇見認識外曾爺爺的友人!大師,你以後如果真的有遇到我外曾爺爺,你要告訴他,我一切很好哦!”

沙提大師莞爾道:“老衲定當代轉此一口信!老衲能在圓寂之前,喜見故人有後,吾心安矣!如此,老衲真是可以完全放心了!”他話中似是另有玄機。

然而,沙提大師只是示意尹楓把問心劍捧上法壇,他自己徑自入定而去。

小芸小聲問道:“大鬍子,你師父怎麼現在這個時候睡覺?”

尹楓低笑道:“我師父不是睡覺,他是藉著入定去尋找啟元令而去。”

時間在眾人的等待中悄悄流逝。

約莫一個時辰,沙提大師自入定中醒來,緩緩睜開雙眼,眾人俱以期待的目光待他開口,大師緩聲道:“啟元令之事吾已知之,只是此事另有因緣,尚未到它出世之時,日後追尋啟元令一事,暫可擱下。呼倫貝爾之事解決的如何?”

他轉而針對尹楓和小芸二人發問。

小芸哇然道:“大師,你還不知道喲!天底下居然有那種會放冷氣,又會放電的怪物,難對付喔!”

沙提大師領首道:“世間雖有一種鰻魚能放電,卻無如雪怪此等厲害。”

尹楓訝異道:“師父,你知道這怪物的來歷?”

大師沉緩道:“本教內有開山教主之手稿,詳細載有關此怪之事。”

小芸迫不及待問道:“此獸本是天竺聖峰,喜馬拉雅山絕崖上的雪獸。遠在上古時期,為一名聖山的瑜珈行者所收服,成為隨侍行者修練之獸,此獸在行者調下教逐漸習得人語。並開啟智能能夠思想,後來,那名行者歸空之後,雪怪便模仿行者的修行之法,徑自修練,不料因無人指導而走火入魔,適巧,此獸於最痛苦難熬之際,遭天雷殛中,不知何故,此獸不但未遭天雷擊斃,反而將天雷所含電力悉數引入體力與自己修練內元融合一體,以致它渾身含有詭異電流。又因為它本是蘊雷峰之寒而生的異獸,覆以在終年不化冰的絕頂之上修練而成,故而它可催發至寒冰氣!”

小芸不解道:“那它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天竺,跟到咱們華夏疆域來作怪幹嘛!”

沙提大師平靜道:“此獸自受天雷所殛之後,兇性爆發,在天竺一帶造成偌大傷亡,引起相當大之風波,那時正逢本教始祖業成出山,他乃聯合當世數字有德同修,共同圍伏此獸。然而,此獸之能耐超乎眾高僧與瑜珈行者之預料,竟被它突困逃走。事後,此獸竄越青藏高原,進人中原一地作怪,本教始祖得知消息後,便隻身追蹤而至。那時,中原之地已有一位修為極高的張道陵道長與此獸力戰數回,卻都遭挫。直到本教始祖與張道長聯手之後,才終於將雪怪趕往無人的大莽原,而張道長在莽原中佈下玄冰降魔陣,道長和始祖覆與雪怪拚戰七日夜,雪怪方始被人逼入陣內受制玄冰奇陣。”

哇!小芸嘆叫道:“張道長就是現在的道教始祖,他是漢朝人喲!傳說太上老君曾授他雌雄劍一對,和許多符咒,所以他能趕妖降魔,遣神治鬼,道術修為無人可及。薩滿教居然也有那麼久遠的歷史嘍!”

沙漠大師淡然喟道:“本教創教確是相當久遠,只是以往一直未出天竺聖山範圍,直到前任教主發現始祖手稿,得知本教過去即與中原有些淵源,遂而遷教漢土疆域,怎料,這竟是一次天劫,而本教遭逢此劫,正與雪怪即將出世有些奧妙因果。”

尹楓沉吟道:“我也正想問,雪怪既然受困奇陣之中,又是如何跑出來為害呼倫貝爾城!”

沙提大師和緩道:“這便是當初始祖一念之仁,留下遭玄冰凍結的雪怪一命,只與道長在玄冰之外施貼符咒和本教伏魔密咒,並將冰內雪怪封埋地底。然而,久經歲月流轉,昔日封埋雪怪之地層有了變遷,逐漸近地表,直到數日之前,巴薩卡山一帶發生大火。溶化玄冰破壞符咒,才將雪怪釋放出來!”

大師微頓之後,接著又補充說明道:“前任教主在本教慘遭重創,遷回大漠之後,曾閉關達三月之久,以忤其誤。那時我隨侍於側,以為教主護法,因而有緣得見始祖顯化,開示箇中因果,始祖言,因他一念之仁,誤使今日無數居民百姓再遭此劫,是以本教才會慘遭幾乎覆滅之創,以為贖罪。冥冥之中,因果定律已做好償債的安排了!而日後,雪怪必將由本教弟子和一名修真道友再次合力制服。”

沙提大師鄭重地目注尹楓和小芸:“如今證明,而等二人即是為應此劫而生。降魔伏怪之路必定難辛坎坷,更有魅魃虎視眈眈,欲取爾等生命。你們要切記,自己的生命是屬於那些善良百姓,千萬要善加珍惜。不論遭逢何種逆境,不可輕言放棄或犧牲!懂嗎?”

尹楓和小芸兩人吶吶相對!

半晌,小芸不可思議地嘆道:“哇,我不知道自己有這麼重要的事要去做耶!原來,老天留我一條小命,是有這麼大的用途。”

尹楓輕笑道:“人生若能做此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就不枉費來此人間一遊!”

沙提大師淡然道:“昔日,本教始祖即是以問心劍、金剛伏魔圈,配合張道長的天羽羅、玄冰降魔陣鎮住雪怪。你們二人若要剋制雪怪力量尚嫌不足,必須尋得天羽羅和能布玄冰奇陣之人共同聯手,始能有所勝算。尤其,切記一事,此怪再度復出,是為尋找一項能使它永生不滅之物,此物若為它所得,只怕無人能製得住它!而這世間將永遠沉淪!你們定要設法查明,這雪怪所要尋找之物為何,並將之摧毀!”

尹楓問道:“連師父你也不知道雪怪它在找的是什麼?”

沙提大師搖頭道:“我適才人定,便是為尋此答案而耗時至久。然而,有關此事竟無跡可尋,許是時機未至,徵兆尚未顯現之故﹔只有靠你們日後努力了!”

小芸攢眉道:“大師我在書上看過,這天羽羅是傳說中的不生神鳥──火鳳凰,每五百年浴火重生時所褪下的羽毛絞以地心龍蠶所吐之線編成。這……不是神話嗎?難道世間真有此物?”

大師淡笑道:“如果世間真有張道陵道長此人,那麼他便一定用過此物。否則,就是本教始祖在說神話故事了!”

“可是到哪裡去找呢?”小芸茫然道:“根據古書所記載,他在飛昇之前,只傳給他兒子斬邪二劍沒提到天羽羅的事,而如今他的子嗣也不知所蹤,這要如何找起?”

沙提大師靜思片刻,道:“但憑機緣吧,老衲深信上蒼慈悲,必不會叫萬民沉淪,永劫不復。”

尹楓輕問道:“那麼師父希望我們何時離寺?”他又想到沙提大師不日醒歸之事。

沙提大師慈祥道:“待我為你完成最後的灌頂,併為問心劍與金剛伏魔圈做過最後加持之後吧!”

小芸興致勃勃道:“大師你要為大鬍子灌頂,我可不可以看?”

沙提大師和緩道:“恐怕要令小施主失望了,依本教規定,初級與次級灌頂得以公開行之,但是第三級以上的灌頂,只能由上師密傳其弟子。”

“哦!”小芸有些失望:“好吧!說不定哪天我心血來潮,加入薩滿教。那樣子,我不就能知道灌頂究竟是怎麼回事!”

沙提大師不置可否:“凡事自有因緣,順其自然即得真趣!”他隨即示眾道:“自明日起,老衲將和小楓入室閉關三日,寺內事務依例由沙凡、沙悟、沙妙三位長老共同主持。”

此時,二僧一尼自首座起身,朝沙提大師叩拜領命。

大師接著道:“此次閉關,著令沙因,沙塵於室外護法!”

另二名老僧起身領命。

沙提大師亦離座宣佈:“若無他事,爾等自可離去!”他返身朝洞窟右面一個拱形洞口走去。沙因、沙塵兩位長老自法壇上恭敬地捧起問心劍,和一個直徑約有尺餘的金環隨行於後。

小芸叫道:“大鬍子,你跑去閉關,那我找誰帶我去玩?”

尹楓笑道:“當然是沙妙師姐,這裡地方很大,你慢慢逛。我不陪你了!”他眨眨眼,隨後快步追向沙提大師等人,消失在拱形洞口之內。

此時,其它僧尼亦魚貫自左右兩個不同的洞口,各自退去,剎時,正殿之中只剩一名七旬老尼和沙如和尚伴著小芸。

小芸嘆笑道:“哇!沙如師兄,你好厲害,才這麼年輕就是沙字輩的長老啦!”

沙如搖頭笑道:“施主你誤會了,我是第二代的沙字輩弟子,並非長老。其實,嚴格說來,我該稱小師弟為師叔,只是因為他在教中年齡最幼,所以教主特定示下,要大家都呼他為小師弟,只有在正式法會他才以長老身份列席。”

“原來如此!”小芸朝沙妙師太笑道:“師太,那你一定是正字的長老嘍!”

沙妙師太和煦笑道:“慚愧了!小施主,你甫經風霜旅途,越過大漠到本寺來,適才又和教主談了恁久的話,想來也累了,何不先休息一日,明天起再叫沙如陪你四處走走看看!”

“也好!”小芸皺皺鼻子,嬌俏道:“反正大鬍子有好幾天沒空。”

翌日起,小芸跟著沙如在這個宛如蟻巢般的山內迷宮四處打轉。她頗為驚訝薩滿寺佔幅之深,幾乎遍達裡許的範圍,每一個稍為寬闊的洞穴,就是一間藏經室、閱經室、儲物室、食菇室、製造室﹔甚至連眾僧尼的臥室,亦只是在洞穴鋪著草榻和毛毯即成休息睡覺的地方,連個石床、石桌、石椅之類的傢俱都省了。

整體而言,薩滿寺除了她第一天所見的正殿最為寬闊,而且設備佈置最為齊全完備之外,其它地方,簡樸得幾乎一無所有。然而,在這個崇尚簡樸的苦修的薩滿寺,每一個,卻都是那麼安詳滿足,他們總是帶著感思和愉悅的心情渡過每一分每一秒,彷佛自己正生活在一個豐富優裕的世界裡面。事實上,他們的確是!他們的精神是永不匱乏,永無貧寂!而小芸也發覺,整個薩滿寺之內,除了尹楓,就屬沙如最為年輕,雖然沙如己過不惑之年,而且依她的觀察,這位沙如師兄,竟是長老之下,唯一已修習完成雙身法的有道高僧!

第二天,小芸在一位師姐的指導下窩在養菇室裡學種香菇。

香菇是薩滿寺眾教眾的主要糧食,除此之外,在鬼居崖後山某些陽光直射不到的峽谷陰涼處,則由寺內僧人開闢成瓜園,自給自足地生產一些瓜果。這就是薩滿教,一個與世無爭,生活單純簡樸的佛門密教。但是,他們卻至今還被迫要隱身匿居在這片浩瀚的沙海之內,不做出世之想!

小芸盤膝坐在養菇室的地上,手裡拿著鑽子,很仔細地在一根約有尺半長的圓木上鑽洞,鑽好洞後,她小心翼翼拈起細若沙塵的菇種,置入圓木的小洞裡。

“你在做什麼?”尹楓的聲音自她頭頂後上方響起。

“別吵!”小芸頭也不抬:“沒看到我在種香菇呀!”

“據我所知,目前中原的菇價正大幅滑落中,如果你想改行當菇農,只怕不是時侯!”

尹楓也在她身邊盤膝坐定,一邊探頭好玩地看著小芸工作。

小芸仍是低著頭,專心地對付菇種和圓木:“好玩嘛!以後說不定我回神仙洞山,也能自己種來吃吃。你怎麼提前出關?”

“憑我的聰明才智,灌頂不需要費太多時間。”尹楓謔笑道:“我師父怕你這位故人之後受了冷落,要我先出來陪你。他和二位師叔繼續坐關,為問心劍和金剛圈頌咒加持神力,好讓咱們以後降妖伏魔比較有本錢些!”

小芸終於搞定那根圓木,她將布上香菇種子的圓木直豎著靠牆小心放好,拍拍手回頭一瞥──

她發覺自己正瞪著一張陌生的臉孔!

那是一張有著濃眉星目,懸鼻方唇的面孔,眉宇之間仍有些殘存的熟悉感,雖然,這張臉比不上塞外雙龍古氏弟兄那麼英俊飄逸,但是卻別有一種豪放灑脫的格調!

小芸瞪視著半晌,終於想起來哪裡不對勁。

“耶?你的鬍子哩!”她驀地驚彈而起,張口結舌地瞪著尹楓。

“颳了!”尹楓摸摸光溜溜的下巴,感覺上還有些涼颼颼的不習慣。

“你怎麼可以把它刮掉!”小芸嗔叫道:“那我以後叫你大鬍子就不對啦!”

尹楓瞅笑道:“區區在下敝人兄弟我,姓尹名楓,你可以叫我尹楓。”

小芸洩氣道:“討厭,以後就不能威脅要拔你的毛了,不好玩啦!你一定是被沙漠的太陽曬昏頭,才會幹出這種瘋狂的事……”她忽然瞅著尹楓咯咯笑將開來!

尹楓莫名其妙道:“怎麼啦?”

小芸指著他,咯咯笑道:“尹楓,小楓,你颳了鬍子,就變成名符其實的小瘋子啦!

不不不……小瘋子不夠看,我應該叫你大瘋子!”

尹楓搓搓下巴,呵呵笑道:“隨你啦,反正有鬍子,沒鬍子,我還是我,人偶爾也得裝修一下自己的門面,至少讓自己看著也舒服些。”

他抬頭瞅眼笑問:“現在我有空啦!你想到哪裡去玩!”

小芸皺眉道:“整個寺內我昨天就看完了,今天才會窩在這裡學種香菇嘛!這裡還有哪裡好玩?”

尹楓豁地躍起,拉著小芸的柔黃往外跑:“咱們到後山吃瓜去,我們自己種的哈密瓜,保證頂刮刮!”

※※※

怕見黃昏。

又見黃昏!

浩瀚大漠中落日的景象依舊是恁般美麗。只是,相同的景色,不同的心情,如今,那輪渾圓迷濛的火球,看在尹楓眼裡,卻是帶著無限的淒涼和晦朦的落寞!

天!黯然了!

東方的夜空己升起了一顆孤伶伶的星兒,正自閃著寂寞的光輝。

仍是兩人雙騎,小芸伴著神情落寞的尹楓,沉默地走在夜暮籠罩的沙漠裡。

“大瘋子,你別再難過了嘛!”小芸終於憋不住,開聲勸慰道:“其實,你師父也不算死了!只是你以後見不到他而已!你只要想他現在正和我外曾爺爺在一起喝茶下棋,你就不會那麼難過了嘛!”

尹楓回眸笑笑:“我儘量如此想象便是!”

小芸不依道:“什麼儘量而已?你一定要這樣子想,否則是再繼續看著你那張苦瓜臉,連我都要想起那個我永遠都看不到的外曾爺爺了﹕我要是哇哇啦地哭起來,我看你怎麼辦?”

尹楓心神略寬,微然笑笑:“這麼說來,為了不讓你哇啦地哭,我只好勉強強顏歡笑嘍!”他故意毗牙咧嘴笑得真難看。

“哇!”小芸閉眼拍額道:“好可怕的笑容,我要暈倒了!”她還真的順勢往前一栽,軟軟地趴在小白龍的背上。

尹楓瞅著她的麻花辮子,戲謔道:“天亮了,起床喔!”,“胡扯!”小芸趴著身子,睜開一隻眼睛,斜眼道:“天才剛剛黑,哪有那麼快就天亮的事。你不想休息,那是你家的事,我累了,我要睡覺,明天再叫我!”她說完,又閉上眼睛假寐。

尹楓笑道:“不是我不想休息,我只是想,反正快到化木溝了。咱們若是趕上一程,就可以在天亮時分享受一個溫暖的熱水澡,再往舒適的炕上一躺,睡它一整天,這樣不是挺美的嘛!”

“早說嘛!”小芸豁然坐正,興致勃勃問:“化木溝在哪裡?快,咱們快去!”

尹機哈哈一笑:“隨吾來也!”他用力一挾馬腹,胯下那匹雪白大馬唏唏一聲,放蹄縱去。

小芸催騎相隨,猶豫道:“大瘋子,如果我現在問你師父的事,你還難不難過?”

尹楓側首笑道:“如果我會難過,你就不問嗎!”

“是呀!”小芸認真地道:“我也不喜歡你難過嘛!”

尹楓聽得心頭暖呼呼,他就喜歡小芸這種不自覺的體貼溫柔。

“問吧!”他輕笑道:“我也不喜歡你有心事憋在心裡,不問你也會難過的!”

小芸咯咯笑道:“哇,你越來越瞭解我啦,怎麼辦!”

“看著辦!”他們倆異口同聲地回答。

尹楓笑道:“你也越來越瞭解我了嘛,否則怎麼會知道我要說什麼。”

小芸眨眨眼,俏皮道:“這叫有默契!”

她挪挪身子,接著道:“你師父要圓寂之前,不是告訴你們,數年以後將有一名左肩生著紅色金剛杵胎記的嬰兒出世,那就是他的呼異勒罕,要將之迎回寺內接任教主之位的嘛!”

尹楓領首道:“沒錯,他是這麼說。”

小芸不解地問:“呼異勒罕是什麼東東?”

尹楓笑道:“原來你是想問這個。”他微頓一下,接道:“呼異勒罕本是藏語,即是指轉世之意,我師父是藏族人,你不知道嗎?”

小芸皺皺俏鼻子:“你又沒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她又好奇問:“你師父要你們去尋找他的轉世這又是怎麼回事?”

尹楓解釋道:“凡是密教修行到如我師父那樣程度的上師,他們即已解脫生死的輪轉,絕離於世外,超脫時空的拘束。”

“這個我知道。”小芸點頭道:“他們就像我外曾爺爺一樣,可以知道自己的歸空後的去處,不再落入輪迴之中。”

“正是!”尹楓含笑道:“他們既可知道自己的去處,自然也可左右自己的來處,所謂轉世,就是這些高僧他們的靈魂能夠重新再現於嬰兒,或一、兩歲的小孩身上,重任他們生前地位的一種現象。”

哦,小芸恍然大悟道:“這就是說,你師父在幾年後又會重新投胎降生在這世界,再回來做薩滿教教主,是不是?”

“答對了!聰明的小孩。”尹楓謔笑道:“本教的教主大多都是依轉世而繼任,但是,上任教主認為自己仍該為毀教之事負責,因此,不再轉世,而將教主之位傳給我師父。”

小芸頗感興趣問:“只有教主能知道自己要轉生到哪裡嗎?其它的人會不會有這種本事?”

“當然有!”尹楓輕笑道:“我不是說只要修行程度達到我師父那般的上師就能預知自己的生死嘛!教內有些長老也會在圓寂時,先預告自己的轉世。你難道不覺得,沙如師兄年齡是教內最小,但是修為很高?”

“對呀!”小芸猛點頭道:“而且大家對他都很尊重喲!”

尹楓神秘笑道:“因為他就是上代長老轉世而來,所以自幼就具有大智能,只是因為他轉生為維吾爾族某個酋長之子,身份貴為王子,他父親一直不肯讓他出家,因此,他直到八年前老酋長去逝之後,才回到薩滿寺。”

“原來如此!”小芸呵呵笑道:“除了我師父,寺裡只有他能讓我心服口服!”

小芸輕笑道:“難怪你師父圓寂之前,特別交待要他協助處理寺內事務,那時我還很奇怪,其它的長老會服氣嗎?原來,你們居然還有這種撇步(秘招)!這樣子,你們教內自然不會為了爭什麼教主位置而內亂。”

尹楓傲然笑道:“薩滿教創教巳逾千年,最輝煌的時代,教徒達到數萬人之眾,卻從未發生過內亂爭端。這比起咱們中原武林各個門派,可真是強得多了!”

小芸由感而發道:“就是嘛!我外曾爺爺年輕時也曾經在江湖中闖蕩過。他就說,漢人雖然是各族中最有文化,也最聰明的民族,但是就是因為大家都太聰、明,每個人都想當王,才會造成分分合合,動盪不休的局面。你看,像當初張道陵始祖要昇天之前,特別交待他兒子,世世由一個子嗣來繼承他教主的地位,道教雖然還存在,但是已經枝葉繁茂地令人眼花繚亂。我都搞不清楚究竟哪一門,哪一派,才是真正張道長嫡傳下來的吶!咱們要找誰來聯手製服雪怪?”

尹楓沉吟道:“當今之世,武當雖是道家主流,但是他們所崇尚的也是修心的法門,不興玩弄那些奇門遁甲之術。依我看,若要講究佈陣之學,咱們可得找茅山的玄青道長比較合適。”

小芸忽然道:“我看咱們得回神仙洞山去一趟!”

“為什麼?”尹楓不解的問:“難道你想家啦?”

小芸嗔笑道:“不是啦!我只是想到山上有本書中有談到天羽羅的事。我想再回仔細看看書上是不是有提到它最後的下落,另外還有一本書專門講一些上古奇陣,我想找找看有沒有那個玄冰降魔陣。否則,萬一你說的那個玄青道長沒學過那個陣式怎麼辦!”

尹楓想想也有道理:“也好!我也很想去見識見識你家,看看是什麼環境培養出你這個小怪胎!”

“你才是大瘋子!”小芸不依地扮著鬼臉,領前奔去。

“大瘋子配小怪胎?”尹楓喃喃自語地嘿笑道:“倒也是一對絕配,至尊寶!通殺啦!呵呵……”他想到牌,也想到江湖,還有更遠的事。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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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15: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吃醋

黎明,太陽尚未升起,大地仍是凍人的酷寒!

兩匹駿馬口鼻噴著濛濛白霧,得了,得了進入化木溝,朝著老俞的交易站輕快踏蹄而去。

老俞的二兒子和小廝二人正在卸門板,準備口市。此時,他們二人聞得馬蹄,不禁住手朝來騎馬看去。二柱子看清來人,不由得拋下門板,衝向屋內,驚天動地地大叫:

“爹!冷大小姐他們回來了!爹你快出來呀!”

還不待小芸他們下馬,俞松平已經狗巔屁股似的急急迎上前來,又是高興,又是驚惶,叫道:“哎呀,冷大小姐,尹少爺,你們可回來啦,事情不好啦!”

小芸和尹楓兩人不約而同奇怪道。“發生什麼事情?”

老俞松平氣急敗壞道:“大概在個把月之前,聽說呼倫貝爾出了妖怪,是給兩位趕跑的,不是嗎!”

“是呀!”小芸問道:“怎麼你也知道?”

老俞急急道:“咱們這兒消息傳得快嘛!現在聽說那怪物回頭竄往北大荒啦,已經有幾處牧場遭到怪物攻擊,傷亡慘重,聯盟已經發出警急通告,通知北大荒所有的牧場注意防患,同時,因為兩位是唯一與這個怪物朝過相的人,所以盟主通令全盟總動員尋找兩位,請你們回盟相助一臂之力,可是你們這個把月究竟藏哪裡去?咱們全盟總動員,少說也有近萬的人手,卻找不到你們的蹤跡呀,盟主可急壞了,他還以為兩位在沙漠中出了什麼不測。”

小芸聽完,忍不住緊張道:“尹楓,快!咱們趕回北大荒去,慢了只怕要糟!”

她立即圈馬回頭,預備趕路。

尹楓一把拉住她的韁繩,鎖眉道:“小妞,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還沒發生的,古盟主也不會讓它發生。你如此心急,座不離鞍,何苦來哉!”

“哎呀,你不知道啦!”小芸急道:“像發生這種重大事故,那個當盟主的一定不會待在家裡等消息,我保證他已經帶著二個兒子到出事地點準備和那怪物拼命!”

老俞點頭附和道:“是呀,盟主和二位少盟主遇事向來是身先士卒!”

“你聽見沒有?”小芸催促道:“快走啦!”

尹楓不由得悶聲道:“說了半天,你還挺關心你的古二少嘛!”

小芸理所當然道:“我當然關心啦!”

尹楓神色不由微黯:“說得真的順口,那就走吧!”他沉著臉,拔馬頭,吆喝一聲狂奔而去。

小芸先是一怔:“大瘋子你怎麼啦!”忽然,她靈光一閃,醒悟道:“哎呀!吃什麼飛醋嘛!”

她急忙追向尹蛤楓,一路大叫道:“大瘋子,你搞錯了啦!”

尹楓恍若未聞,徑自狂馳急奔。

“小白龍,你太慢了!”小芸忍不住埋怨。

小白龍使性發蹄急追,慢慢地,雙方距離逐漸縮短……

“大瘋子,你發神經啦!跑那麼快乾什麼?也不怕摔斷你的脖子?”小芸在尹楓身邊佯嗔地叫著。

尹楓板著臉,目不斜視道:“我師父交待的話,我可不敢忘記。雪怪沒死之前,我不會讓自己摔死,再說……”

他悶聲加上一句:“我若真的摔死,只怕沒人會在乎!”

“誰說沒有!”小芸皺皺鼻子,謔笑道:“我保證一定會哭得唏哩嘩啦,傷心之至!”

尹楓臉色稍緩,嘆口氣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我本來就很有良心!”小芸黠謔:“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不過你不能告訴別人喔!”

尹楓斜睇道:“你這個小妞,又在玩什麼遊戲?”

小芸嬌哼道:“你愛聽不聽!想聽就騎慢一點,我才能和你說悄悄話呀!”

尹楓瞅著她,半晌,他終於無奈的嘆笑道:“我怎麼會認識你這個小丫頭?”他放鬆韁繩,減慢奔行的速度。

小芸拍拍小白龍,小白龍會意地貼近尹楓耳畔。

小芸傾身附耳在尹楓耳邊咕咕唁咕一陣,尹楓先是驚訝,繼而覺得難以置信,最後,他古怪地盯著眼前這個小妞。

“這麼說咱們真的得儘快趕去北大荒六十四寨聯盟的總舵所在嘍!”

“是呀!”小芸皺眉道:“剛才忘記叫老俞先通知他們,好讓他們回總舵等我們。”

尹楓淡笑道:“你放心,咱們前腳走,老俞包準後腳把消息送出去。”

小芸不相信道:“你怎麼那麼肯定?”

尹楓無奈地嘆口氣,好脾氣道:“小妞,你又忘了,你眼前這個人叫孤鷹,是個刀裡來,劍裡去,闖蕩江湖多年的老江湖啦!”

“我真的是一時忘記了嘛!”小芸舉手敬禮道:“對不起,敬個禮,放個屁,臭死你!”她自己先忍不住咯咯失笑。

尹楓哭笑不得問:“這又是在哪裡學來的?”

小芸扮個鬼臉,謔笑道:“笨,這個口令三歲小孩都會,你難道沒學過?”

尹楓嘿嘿笑道:“我三歲時當然也會,只是我從四歲起,就不說這種沒格調的話!”

小芸嗔叫道:“臭瘋子,你敢說y琩S格調!”

尹楓捉弄道:“我每天洗澡才不會臭呢,倒是有人開口閉口在放屁,那才叫做臭!”

他說y麂ˇ鰲N逃。

小芸並不急著追人,只是掏出她隨身攜帶的桃木弓,架上小鋼珠,咻地一聲,鋼珠正中尹楓胯下之馬的臀部!

馬兒吃痛,嘶嘯著揚蹄人立而起,隨即放蹄狂奔,尹楓險些被摔下馬,形態狼狽地伏在馬背上,隨馬奔馳。

小芸大聲地叫道:“你不是想快嗎?我就送你一程,免得你嫌慢!”

尹楓好不容易控制住馬匹,他回頭好氣又好笑地瞪著那,個坐在馬背上唱山歌的小妞,頻頻搖頭嘆笑!

廣闊的荒原,在白雪的覆蓋下,變成一片耀眼的銀白。粉裝玉琢的山河,襯著晴空如洗的藍天,在慵懶的冬陽下,令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和奔放。

遠遠地,陣陣蹄音如雷似鼓地激響著地面,薄薄的積雪,彷佛也為之迸裂般微微輕顫!

小芸那黑色的身影在白雪相映之下,顯得越發黑亮雄健。

小芸掩不住滿臉的興奮大聲吆喝歡叫太久了,她有太長的時間不曾如此盡情奔馳在她熟悉的土地上!此時的草原早已在寒冬的摧虐下變成一片荒蕪,然而,看在小芸眼中,這片空寂凋零的偌大的荒原,依然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令人忍不住要縱騎飛壽一場!

尹楓笑吟吟地尾隨於後,他愉悅地測覽這片小芸熱愛的土地,他忽然明白小芸的爽朗是從何而來。

就是這一片荒原,這片枯澀的不帶任何生機的荒原,此時雖然完全被白雪冰封成茫茫無邊的雪原。但是,只要等南風再吹,冰雪消融時,這片草原就會再度長滿嫩綠青草,就會再次開滿萬紫千紅的豔麗花朵。

就是這種看似絕期,實則蘊藏無窮希望的環境,培養出小芸這種永遠樂觀的個性。

尹楓深深地笑了,他發覺自己已經開始喜歡上北大荒這片土地,就如他喜歡沙漠一樣。

忽然──

更大的一陣蹄聲自遠處悶悶地響起,大地也隨著這片蹄聲隱隱震撼!

這陣宛如千百名鼓手同時出擊的蹄音,立刻引起小芸和尹楓的注意。

小芸收起縱騎而奔的勢子,和尹楓並列在一片冰雪的斜坡之上。

蹄聲更近了……

地面的薄冰禁不住這陣遙遠鐵蹄的撞擊,紛紛迸裂,微然翻跳。

驀地,一支代表北大荒六十四寨聯盟的金黃大旗,首先自前方的坡下露出頭來,迎風招搖!

緊跟著黑壓壓一片,身穿皮襖,頭戴氈帽的人潮,在古逸風和古逸嵐兄弟二人的率領下,緩緩地馳上斜坡,這隊人馬,總數約有百騎,馬上騎士個個沉穩悍猛的模樣,令人一看即知,這必定是支驍勇善戰的騎隊。

騎隊在距離小芸他們二人丈尋之外穩定陣腳。

古逸風和古逸嵐則繼續緩緩策騎上前,直到與小芸他們相距約有五步之遙方始住馬。

古逸風和古逸嵐兄弟兩人定定地嘔著尹楓打量半晌,他們對眼前這張是熟悉似陌生的臉龐,忍不住覺得好奇。

古逸嵐有趣笑笑,耳語道:“老哥,你看會不會是我的計謀成功了?”他笑得頗為神秘,倒是不知他究竟使了什麼計謀,竟如此得意的模樣。

小芸諺道:“喂!老萊子,你在咕嘀咕嘀些什麼?難道你老爸沒告訴你,在別人面前說悄悄話,是很沒有規矩的事!”

古免嵐駁道:“小烏鴉,你什麼時候學會規矩這兩個字,真稀奇吶!”

小芸嘟著嘴反嘲道:“我會的可多著呢!倒是在你面前表現太多怕會傷害你幼小無知的心靈!”

耶!古逸嵐怪叫道:“你這小丫頭,江潮還沒有混上兩天,說話卻越學越刁!”

小芸嗔謔道:“誰要你先叫人家小烏鴉?我喜歡穿黑衣服,關你屁事!”古逸風揮揮手阻止他們二人的槍唇舌劍,他朝尹楓拱手笑道:“尹兄,經月不見,怎地你連形象都改變了?如今的尹兄,可是越發神采飛揚!”

古逸嵐呵呵笑謔:“尹大哥,你的鬍子該不會是被某人揪光的吧?”他故意曖昧地瞅著小芸。

尹楓搓搓光潔的下巴,打趣道:“倒不如說,我是為了避免慘遭那等命運,而先下手為強,自己先刮掉它比較保險些!”

古逸嵐嘻嘻笑道:“呵呵……這隻醉鳳凰真有那麼兇?難怪連怪物都會怕她吶!”

小芸瞅眼道:“怪物都還怕我,而你這位老萊子卻一點也不含糊,可見你這個傢伙比怪物還要壞上十倍喲!”

古逸風再次阻止他們兩人鬥嘴,含笑道:“得了!你們兩人還真是一對冤家,一見面就吵個不停。有恁大的精神,你們何不留著對付怪物。”

尹楓沉吟道:“古兄弟,但不知這雪怪已攻擊多少地方?造成的傷亡如何?”

古逸風沉重道:“如今北大荒已有六座牧場遭劫,這六處地方几乎是全毀。還好後面二座牧場實時接獲通知,怪物襲擊牧場時,所有人員先行躲避,因而無人受傷,至於其它四座牧場就沒有這麼幸運,牧場全毀之外,傷亡人數已達三十餘人。”

古逸嵐恨恨道:“她媽的,這怪物滑溜的很,每次都是在夜裡現身偷襲牧場,事後卻又不知隱匿何處,至今聯盟的人還找不到它的影子!”

小芸忽而咯咯失笑:“哦,你說髒話!我要告訴你爸爸!”

古逸嵐扮個鬼臉,謔道:“去呀,我老爸這兩天被這怪物搞得心情不好。不但說髒話,連粗話都脫口而出了呢!”

尹楓莞爾道:“不知古盟主現在何處?他既然急著找我們,我們理當先去拜見他。”

古逸風溫文道:“家父現在正坐鎮梅家牧場,那裡是怪物一路南下可能經過的下一個目標。家父原本要親迎二位,卻臨時有事耽擱,是以派遣我兄弟二人率飛龍隊來迎接二位。”

小芸呵呵笑道:“你們真是‘猴禮數’,幹嘛如此大張旗鼓?大瘋子既不會在乎,我也不會計較,你們拿出這麼大的排場嚇唬誰來著?”

古逸風不以為然道:“話不能這麼說,如今二位可是名動江湖的大人物,本盟若不如此鄭重其事接待二位,將來傳出去,可是非常失禮的一件事。二位可以不在意,但是本盟仍然不得含糊。”

小芸撇嘴謔道:“真羅嗦,我的人生若要像你這麼認真又規矩地過,一定非常難過!”

古逸風淡淡一笑:“所以你實在不適合本盟所屬。”

古逸嵐哀聲嘆氣道:“我也不適合呀!可是我娘偏偏生了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蛋給我,害我想蹺盟出走都沒有機會。”

古逸風輕笑道:“你只好認命做古家的二少爺嘍!”

他回頭朝飛龍隊振臂一揮,飛龍隊立刻很有紀律地朝左右退開,讓出一條通道。

“兩位請吧!”古逸風在馬背上爾雅地欠欠身。

小芸和尹楓亦不推讓,在古氏兄弟陪伴下,率先馳下山坡,飛龍隊這才緊隨四人之後,踏著整齊有力的蹄音得得而行。

甫下山坡,尹楓即已看到遠處有座全以原木搭建,佔地頗廣的典型牧場,遠遠望去,多添了一份柔性的點綴。

古逸風手指前方道:“那裡就是梅家牧場。梅家大寨亦是本盟的主力之一,因此家父希望能盡力維護此寨的安危,如今梅家百餘口和大批牲畜均已撤往其所屬之分場避難,只有梅老爺子和梅大哥與及少數牧工留在此地。”

他們一行人馬韁著梅家牧場約還有百碼之遙,牧場內的瞭望臺上已響起鳴鳴的號角聲,通知牧場上下貴賓駕臨。

大寨外圍兩道堅實的柵門,亦在號角聲中緩緩開啟。

眾騎馳入懸有“梅家牧場”字樣橫匾的大門內,隨即拋鞍下馬。由此到牧場正屋尚有段距瞞,尹楓順手摘下懸於鞍旁的金剛伏魔圈斜本於肩,和小芸及古氏兄弟一起大步走向正屋廳前。就在大廳門前,兩名目光炯然,虎背熊腰的高壯大漢,身穿皮襖,頭戴氈帽,手持紅纓大朴刀,有若門神般,分立廳前左右。

這兩名大漢瞥見尹楓肩頭的金剛圈,竟橫身一攔,冷硬道:“請將兵器留下!”

“為什麼?”尹楓含笑反問。

左側那名大漢沉聲道:“本盟規矩,凡是晉見盟主者,必得解下隨身兵刃,以示對盟主的敬重!”

小芸眨眼咯咯笑道:“大瘋子,我看他們是怕你持械造反吶!”

“雷虎,退下!”屋內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宏亮道:“你竟敢要孤鷹卸下兵刃,真是太無禮了!”

“就是嘛!”小芸拔開擋在門前的雷虎,大刺刺踏入廳內,謔笑道:“孤鷹若真要造反,哪用得著兵器?光憑他一雙空手就夠啦!”

尹楓輕笑道:“既然貴盟有此規矩,我若不遵行,豈不顯得自己太過狂妄自大啦!”

他大方地將金鋼圈交出。

雷虎反而吶吶地不知該不該接過去。

“拿著吧!下回可得機伶些,先看看對象是誰,才決定要不要照規矩行事就對了!”

古逸嵐拍拍雷虎肩頭,搖著頭進入廳中.

雷虎猶豫地瞅著古逸風,等候他的指示。

古逸風淡淡笑道:“二弟的話你聽到了?能替尹兄看管兵器,可是一項榮幸,不會有下一次的機會!”

雷虎這才誠惶誠恐地接過金鋼圈。

古逸風無奈道:“雷虎和雷豹樣樣都好,就是有時腦筋比較直。請尹兄別見怪!”

尹楓笑道:“如此更能顯出他們二位對盟主的赤膽忠誠,我佩服都來不及,哪會見怪。”

他這話說得雷虎和雷豹兄弟二人臉上有光,化解了適才的尷尬。雷氏兄弟都是個性耿直的豪士,聞言自是受用無比,立刻對尹楓心生好感。

尹楓隨著古逸鳳進入大廳,當下便看見一名年屆五旬,相貌威武、紅光滿面、目露精芒、氣宇軒昂的中年人正坐廳首。這名中年人身側左右,肅手側立著兩名身材高大、體格魁梧的精壯大漢.

這名中年人正是北大荒一帶聯盟的總把頭,號稱鎮江龍王的盟主古繼志。

在他身側那兩人則是他的貼身近衛悍膘子塗飛,以及撼山熊茍青元.

小芸早已大刺刺地坐在一旁喝茶,尹楓無言一笑,徑自對古繼志抱拳為禮:“晚輩尹楓,見過古盟主。”

古繼志揮手輕笑道:“尹楓,你不用多禮。在咱們北方,大夥兒講究的是豪放和直爽,不要太拘束。坐!咱們還有正事要談。”

尹楓倒是頗為欣賞這種乾脆的作為,他自自然然地在小芸的身邊落座。

古繼志專注地打量他半晌,隨後,滿意道:“嗯!目光明亮而不閃爍,眼神清澈又深邃,的確是個大將之材,難怪你年紀輕輕,就能闖出此威名!好,很好!”他似是無限欣慰地直點頭,那種眼光,就算老子看兒子亦不過如此!

小芸嘻嘻笑謔道:“盟主大人,你火燒眉毛似的把我們找來,可不是光為了替咱們看相吧!”

古繼志呵笑道:“那當然。不過,既然怪物尚未現身,咱們總是有點時間做些閒事。

冷丫頭,你以為然否?”他故意強調冷丫頭那個稱呼!

小芸聳肩笑笑:“在這裡,你是頭頭,你怎麼說就怎麼算啦!”

尹楓岔言問道:“盟主,關於雪怪為害北大荒之事,不知你可有何對策?”

“原來那怪物叫雪怪!”古繼志沉吟道:“此次我急著找你們來就是為了商量這事。

據說,你們在呼倫貝爾曾與這怪物照面,交過手?難道這雪怪真的會放電?”

小芸瞪眼叫道:“你才知道,那個雪怪不但會放電,還會放冷氣把人凍成冰棒,尋常人根本近不了它的身。它還能利用身上的電能產生吸力,把人吸過去,要是碰到它,就會被電得滋滋叫,一下子就變成木炭。好厲害的耶!”

“真有這種事?”

一名年約六旬的頭髮花白,蓄著長鬚的錦衣老者甫踏人廳中,不可置信地問著。他身後跟著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五官端正,身材修偉,身著勁裝氣度沉穩的年輕人。

古繼志介紹道:“這位便是本寨的主人,梅大福梅老爺子,以及他的大公子,梅少彬。”

尹楓連忙和來人又是一陣客套。

梅老爺子一屁股坐入椅中,憂心仲仲道:“唉,這怪物究竟是啥來頭,怎生得如此厲害?尹少俠,你和小丫頭可有無辦法對付它?”

尹楓瞥眼道:“原來梅老爺也認識小芸?”

梅老爺子微怔後,豁然笑道:“認識,認識,她以前常到我牧場上來玩,只是如今人家出名了,不知道還認不認識我哦!”

小芸惹笑道:“伯伯,我要是不認識你,怎麼會將這裡看成像我家一樣隨便!而且,我聽說雪怪下個目標可能是你的牧場,不就立刻趕來準備和怪物拼命,省得它弄壞你的牧場呀!”

梅老爺子眉開眼笑道:“這就好,總算伯伯沒有白疼你一場,不過,你有沒有把握對付那雪怪!”

小芸撇嘴道:“老實說,沒有!”

“那怎麼成?”梅老爺子大驚道:“你沒把握對付雪怪,怎麼可以去和它拚命?那太危險啦!”

梅少彬笑道:“爹,你忘了小芸最愛冒險的脾氣,越是沒把握的事,她越愛去做。

而其實,她若真沒有把握,才不會輕舉妄動吶!”

尹楓傾身低語道:“嘖嘖……這位梅大少可真瞭解你。”

小芸低聲回謔道:“那還用說,如果不是他已經有意中人,我那頑固爺爺還想把我嫁給他吶!”

梅少彬笑問:“尹兄弟,你和小芸既然與雪怪對過陣,是否知道如何制服它?”

尹楓正色道:“要治服這雪怪,恐怕不太容易,當今之計,只能設法將它趕離北大荒,以免它對北大荒造成更大的損害。至於想要制服它,恐怕得另覓他途了!”

於是,尹楓約略將有關雪怪的來龍去脈告訴在座之人。

古逸嵐嘖嘖驚奇道:“這麼說,想要解決這個怪物,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嘍!”

古逸風穩重道:“眾志成城。此事並非不可能,問題是在於如何說服中原那些武林之士相信,世間真有此怪物!”

古逸嵐直覺反應:“索性將雪怪趕入中原大鬧一場,他們就知道利害嘍!”

“不可以!”古繼志皺眉道:“此怪威力可怕,若是讓它闖入關內,不知要造成多大的傷害。我們豈可故意將它趕人中原!”

小芸吃吃笑道:“連怪物都還不知道要如何對付,你們就在考慮如何趕它?這未免太不切實際了吧!你們要知道,這個雪怪是有自己的思想,它自己會決定要去哪裡的!”

她頗有含意地瞄眼尹楓。

尹楓輕笑道:“沒錯!怪物要往何處逃竄那是它的事,咱們目前的責任是設法將之趕出北大荒!”他深深一笑,回視著小芸。

一個臨時起意的計謀就在他們二人心有靈犀之間,飛快地形成。

※※※

嚴寒的冬天,總是那麼的淒冷難熬!

梅家牧場中的眾人,在萬般忐忑與無聊中,度過了三個晨昏。

今晚,是一個朔風怒號,細雪紛飛的寒夜。

原本職司守衛的牧場健犬,早已隨著梅家老少遷往安全的分場中,如今的梅家牧場,除了在黑夜中燃起的驅獸營火和點點火把的光芒閃爍在風中,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靜得令人難受,靜得令人兒乎窒息!

驀地──

一聲如人似獸的咆哮低吟,撕破牧場四周的寂靜!

凡是聽到這聲咆哮的人,背脊上莫不竄起一陣止不住的顫悚,因為,他們都知道這聲沉悶而又清晰的嘶啞咆哮代表著何等的意義!

宛如殛西之雷轟然落向平地般,隨著一道刺目的青白電光,雪怪那龐然毛聳的身軀,驟然出現在梅家牧場東北角落的高牆之外。

雪怪無視於橫阻眼前那道二人高、人腿粗的原木柵牆,它低吼一聲,舉掌硬推,不過片刻,那道為以擋禦千軍萬馬的堅實的柵牆,立即焚垮大半截,令這雪怪從容地進入歧場之內。

雪怪瞪起那雙有如探照燈似的發光睛眸,掃視牧場四周。它對四下寂然無聲,了無生命跡命的狀況似乎頗為不滿地齜牙咕噥一番,隨即移動它那龐然如山的身軀,朝就近一處倉房接近。

就在雪怪距離倉房不足七尺處,忽然──

“放水!”

古繼志一聲沉喝,數道水柱由倉房中驟然噴出,將雪怪迎面撞得速退數步。

此時,雪怪周身響起一陣陣滋滋、滋滋的聲音,同時無數蛇電,在雪怪身上四處亂竄,那模樣正像電線走火時一般熱鬧,頃刻之後,雪怪身上的蛇電消失,代之而起散發著陣陣白茫茫的霧氣。

“哈哈,中獎了!”黑暗中傳出小芸得意的叫嚷。

雪怪似是被激怒了般昂首捶胸,怒吼連連,它猛瞪銅鈴巨目,眼中電光忽而大熾,驀地──

雪怪拔足狂奔撞向倉房!

有股濛濛寒氣隨著雪怪怒擊之下,嘩啦半毀,露出藏身其中的十數條人影。此時,倉房中之人皆被雪怪所發的寒掌逼得瑟瑟發抖!

“哇,怎麼失電之後,冷氣反而更冷?這太離譜了!”小芸哆嗦著身子,猛搓雙臂,大發牢騷。

雪怪乍見小芸和尹楓二人,簡直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它不禁捶胸怒吼,猛朝小芸他們二人示威!

小芸亦不禁惱火道:“他媽眯的,臭雪怪,你叫什麼叫?你以為姑奶奶怕你不成。

別忘了,上回逃跑的可是你耶!現在你囂張個什麼勁!”

眾人俱皆驚訝地瞅著出口成髒的小芸,而後,古家等人若有所思地轉眼瞪視尹楓,那眼神彷彿認為是尹楓帶壞小芸,這丫頭才會罵起人來如此流利又順口!

雪怪示威完事後,仰天嘶嘯一聲,猛然汲向倉房中的眾人,倉房之內一陣低呼叱喝,登耐人影閃晃,眾人紛紛滾身躲避。

尹楓半跪起身,怒斥一聲,他揮舞著金剛伏魔圈率先合身射向雪怪,及時阻止雪怪張狂的追擊。數名適才以水龍攻擊雪怪的飛龍隊所屬,總算因此得以功成身退,悄然隱入黑暗中離去。

如今,圍困雪怪之人,除了尹楓,小芸和古家父子三人之外,只有梅老爺子和他兒子梅少彬,一共七人。

小芸隨手抓起預藏倉內的酒罈一飲而盡,她哈口酒氣,抹抹紅唇,氣蓋山河地戟指怒罵:“臭雪怪,今天姑奶奶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還記不起上回是誰請你吃甲魚(鱉)來著!”

她赫然掣出問心劍,唳嘯入空,身影如雷朝雪怪撲去,飛躍三匝,她猶未忘記上回是如何嚇走雪怪,因此,她故意惡形惡狀,張牙舞爪地逗弄盛怒中的雪怪。

古繼志和梅大福二人不禁面面相覷,他們著實搞不清楚這丫頭究竟在幹啥?

古逸嵐呵呵謔笑:“好象有人在發酒瘋了!”

那邊──

尹楓手持金剛圈,砸、挑、套,和雪怪打得好熱鬧!

小芸一入戰場,劍尖彈出兩點星芒飛射雪怪雙目,同時問心劍猝翻狂掃,一副想將雪怪開膛破腹之勢。駭得這雪怪腳下連退數步,避開問心劍,卻翻掌向尹楓的金剛圈。

尹楓手中金剛圈攻推為砸,猛然下沉撞向雪怪下腹。

雪怪一抓落空,揮掌逼出一般凝聚如柱的冰寒之氣掃向尹楓,使得尹楓不得不收圈退躍三尺,回身再改由右側向雪怪攻去。

“喂,別隻站著看戲呀!”小芸哇啦叫道:“該動手的快動手呀!”

古繼志和梅大福立即叱喝著加入圍攻之列,他們二人全憑一雙肉掌和修練多年的渾厚內力隔空與雪怪相鬥。自然,他們是顧忌雪怪身上所帶電力。雖然剛才雪怪被水柱一淋,似乎有些短路,但他們仍然不敢輕易和雪怪正面相觸,省得萬一雪怪並未真的失電,造成其它不必要的意外!

古逸風、古逸嵐兄弟和梅少彬三人,則手持連珠強弩,自外圍射利矢攻擊雪怪,然而,這些幾乎可以穿金鋼石的強弩射中雪怪時,卻像射中銅牆鐵壁似的紛紛扭曲墜地,其實,這等情y峇w在眾人預料之中,而這陣陣強弩利矢的目的並不在傷敵,不過是為了干擾雪怪,讓小芸和尹楓他們便於進攻而已!

雪怪在古繼志等人的牽制下,果然顯得有些狂亂,它一邊要對付小芸和尹楓二人手中足以傷它的兵刃,一邊又想將干擾它的人抓來捏碎,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暴躁不安。

小芸揚劍專削雪怪身上白茸茸的長毛,口中猶自逗弄地戲謔道:“老怪物,你活了好幾千年從來沒有剪過鬍子理過發,今天姑奶奶大發慈悲,為你整理整理僅容,看看你能不能和尹楓一樣,改頭換面成老帥哥!”

尹楓聞言苦笑道:“小妞,我可沒有得罪你,你罵這個老怪物便罷,幹嘛牽拖到我身上來!”

小芸嬌笑道:“我哪是罵你,我是稱讚你那!否則怎麼叫你帥哥!”

古逸嵐在旁接口調笑道:“只可惜,帥哥若是加上一把年齡不就不值錢嘍!”

古逸風輕笑道:“我倒以為尹兄年紀與吾等相若,還不至於太老。”

梅老爺子微道:“哎呀!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的,現下正和怪物拚命吶!你們還有那等子精神說說笑笑?!”

小芸再次削落雪怪背後一撮白毛,讓開雪怪劈來的寒掌,嘻嘻謔笑:“梅伯伯,這就叫拚命不忘娛樂,娛樂就是拚命嘛!”

此時,雪怪被眾人聯手逼得暴跳如雷,它一次又一次仰天嘶吼:“電……電……”

尹楓吃吃笑道:“老怪物,不用叫了,再叫也沒有人會想和你來電吶!”

雪怪彷佛也能明白尹楓在消遣自己,它瞪著如燈似炬的大眼,不再理會古繼志和梅大福擊中自己的掌勁,一味地盯著尹楓猛揮寒掌。登時,將尹楓逼得連連後退,好不狼狽。

倉房之中亦因雪怪這一輪猛攻,變得寒霧四溢,森冷逼人,就連地面堆置的乾草上都結起一層薄薄的白霜。眾人不得不退出倉房,落身空地和雪怪再一次戰作一團!

不知從何時起,紛飛的細雪已經變做濛濛的寒雨,淅瀝直落,眾人與雪怪力戰許久,旱已汗如雨下,此時再經小雨一灑,個個都變成落湯雞,已然分不清身上淌的究竟是汗是雨。

淅瀝的小雨越下越大,眾人和雪怪依舊穿梭在雨幕之中,激戰方酣。

驀地──

天陳亮起一道閃電隨之一聲霹靂:“轟隆”爆響!

雪怪似是精神大振,竟興奮地昂首吼吼怪笑,就在另一道雷電再度亮起之時,雪怪高呼一聲:“電!”竟騰身入空,衝向那道猝閃即逝的閃光!

“糟了!”

尹楓驚呼未歇,空中的雪怪已和閃電互相結合!

登時,雪怪渾身光芒大熾,令眾人目眩神迷無法通視。

渾身再度大放電光的雪怪,彷彿吸盡天地之間所有光芒,令晦黯的夜空更加黯然,它宛如覆活的雷神,在黑暗的夜空中,竄射出一抹抹青白刺目的光華,覆以雷篷萬鈞之勢,猛然朝地面眾人砸落!

“小心!”

尹楓的吼聲和雪怪罩落的電光同時出現!

地面上的七人宛如炸彈開花般,分向七個不同方向全力撲躍而出,但是仍然被雪怪轟然砸落的威力,震得連翻帶滾跌出丈尋之外,個個全都變得灰頭土臉,泥塵滿臉都是。

待他們七人驚魂甫定地顫身而起,回頭瞥視,不由得驚呼一聲:“媽呀!”

原來,雪怪這記威猛的凌空撲擊,竟將堅實的地面砸陷出一個足足六尺有餘的偌大深坑。此時,雪怪就站在坑中,齜牙咧嘴地得意咆哮,完全一掃方才它被逼得手足無措的癟樣!

小芸喃喃道:“乖乖!這個老怪物如果來電,咱們就衰尾啦!”

雪怪朝著尹楓和小芸二人嗤笑連連,同時不住的捶胸示威,表示再也不怕他們。

小芸看了就有氣:“老怪物,你神氣什麼!”她揮手就是一把亮晶晶的小銅珠,以滿天花雨的手法驟然射向雪怪。

雪怪桀桀不避不擋,只是運起身上的電光,環繞周身。那些暗含內力的小銅珠登時滋滋連響,俱是化做一道道青煙,完全被消融!

尹楓嘆道:“沒有用的,現在它是什麼都不怕。”

“才怪!”小芸朝雪怪叫道:“好膽你站著別跑!”她回身躍入倉房抱來數缸烈酒。

“你充電,我喝酒!咱們再戰一場,看看到底誰怕誰來著!”她拍開酒缸上的封泥,仰喉咕嚕、咕嚕,狂飲十來斤大麴。

雪怪側著頭好奇地瞅著小芸,它似乎不明白眼前這個小不點在幹什麼。

小芸一飲而盡拋開酒缸,醺然叫戰道:“奶奶的,老怪物,老不死,有種你給姑奶奶我放馬過來呀!”她圈劍擺定架式,頗有氣吞山河之慨,看樣子,好是卯上性子,決定豁出去拚啦!

尹楓又好氣又好笑地弄眼道:“小妞,你還真當那個老怪物聽得懂你說什麼?”

雪怪有些迷惑地看著丈尋外的那些人,它的確搞不懂這些人搬缸子摔罈子究竟有啥作用,它再度昂首捶胸,發出挑戰的信號。

小芸打個酒嗝:“好,你這個老怪物既然不過來,大不了換我過去!”她蓮足猛頓,抱劍衝向雪怪!尹楓等人伸手沒攔住她,不禁暗吃一驚,他們只得捨命相陪,一起朝雪怪撲去,雪怪將渾身電光流轉地劈啪直響,亦是悍然地迎面朝眾人衝來。

小芸驀然一聲長嘯,飛掠的身形騰昇三丈,問心劍繞身急旋而現,隱住小芸那嬌俏的身影,光球宛如隕星急墜,豁然飛撞雪怪。

尹楓見狀伸手攔住其它人,他立時凝聚全部心神於金剛圈上,赫然大喝:“奄嘛呢叭彌!”同時將金剛圈猛力拋擲出去。

金剛圈在空中急旋不止,發出嗡嗡震鳴,忽而,這半空中的金剛圈竟然毫光大放,與身劍合一的小芸不分先後地砸中雪怪!

“吼──”

雪怪遭受如此重擊,復痛得仰面何摔而出,砰地撞落地面,登時泥水四濺,亂石飛噴,地面再度被雪怪這一摔,摔出一個淺坑。

小芸和金剛圈亦反彈倒飛拋墜向地!

尹楓急然騰身掠向飛墜中的小芸,將她牢牢抱入懷中,並以自己的身子為墊,護著小芸摔落地面,砰地悶響,尹楓險些被這一撞,撞得閉過氣去,總算他早有防備,運功緩衝,才不至於落得重傷吐血。

雪怪搖晃晃地爬起身子,似是驚駭無比地齜叫一番,頓足躍入空中化為一抹電光逃逸無蹤!

雨,落得更急更密……

古繼志等人見雪怪離去方始鬆了一口大氣,他們急急忙忙趕往探視滾地面二人。

“孩子,寶貝,你沒事吧!”

古繼志臉色微白地扶起小芸,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我沒事,尹楓大概有事!”小芸啞聲笑道:“盟主大人,你怎麼把咱們的秘密洩露?還好,尹楓已經知道,所以這個秘密已經不算秘密!”

古逸嵐正在為尹楓揉胸活血,聞言不由得洩氣道:“什麼,原來尹大哥已經知道咱們的關係嘍!那我以後就沒機會騙他喝醋。”

小芸納悶道:“你為什麼要騙他喝醋!”

“因為……”古逸嵐接過其兄遞上的酒罈拍開封泥,塞給小芸:“你喝酒,他喝醋這樣才公平!”

小芸依然不解地聳聳肩,但是她忙著以酒補充剛才損耗的精力,亦無曉多想多問。

古逸風關心問道:“尹兄,你還好嗎?剛才那一撞撞得不輕吧!”

尹楓擺手笑道:“我沒事……小心!”他瞥眼脫口驚呼,一把推開眾人!

一股酷寒冰氣猛地卷向眾人剛剛立足之地!

原來,竟是雪怪去而復返偷襲他們!

“它怎麼跟回來了!”

小芸愕然驚叫,忙不迭揮劍攔向雪怪。

梅大福因為適才所處位置首當寒氣正面,他雖經尹楓推開,但是仍為雪怪的寒掌掃中小部份,如今已凍得臉色發青。

梅少彬怪然叫道:“爹!你要不要緊!”

“冷……我好冷!”梅大福牙齒打顫地哆嗦著。

古繼志連叫逸風搬酒來,給梅大福灌下。

尹楓拾回金剛圈衝向雪怪,憤怒道:“老怪物,沒想到你這麼滑頭。”他抖手劈出數十招,金剛圈在雨幕中閃動著金芒罩向雪怪,逼得雪怪左騰右閃。

小芸得空拋出一個小玉瓶給古繼志:“老爹,這藥快給伯伯服下。”

她這一分神,雪怪的毛茸茸巨掌竟已赫然臨身,小芸銀牙一咬,不退反進,問心劍猝然回掃,轉向雪怪手臂!

這是硬碰硬,保證兩敗俱傷拚命招式。

尹楓和古家兄弟見狀同聲大喊:“使不得!”

尹楓金剛圈貫以全身真力,呼地砸向雪怪背脊,古家兄弟雙揚掌狂劈雪怪身側。

但是,小芸和雪怪似乎都狠下心要硬幹一場,雙方依舊維持原勢不避不閃,反而加快速度猛然擊出!

雪怪的右臂呼然掃中小芸,小芸立刻如斷線風箏一般倒摔飛出,而她的劍亦砍中雪怪手臂,在一陣蛇電竄閃下,硬將雪怪右臂創出一道尺餘長的傷口,一陣肯綠又帶著羶腥的血雨隨之灑落地面,又立即遭大雨沖刷得無蹤無影!

“砰!”

尹楓一擊正中雪怪背面,將雪怪打得往前栽去,使它正好避開古逸風和古逸嵐兩人的掌力。

尹楓心急叫道:“小芸,你沒事吧?”古繼志已掠身扶起小芸,雙掌起落如飛封住小芸各大重穴,他輕輕放下昏迷不醒的小芸,老目含淚吼道:“畜牲,老夫和你拚了!”

他凌空一記跟斗翻向雪怪,抖手十二記重逾千斤的大力金剛掌狠狠劈向雪怪。

雪怪連中一十二掌,卻仍然搖首晃腦地不當回事,氣得古繼志想要衝上前去,以手扼死這個老怪物。總算古逸風見機的早,一把抱住他老子,才沒有讓古繼志犯下要命的錯誤。

尹楓心懸小芸傷勢,索性將金剛圈交給古繼志:“用這個對付它有用!”

古繼志接手之後,掄動金剛圈,呼呼砸向雪怪。

古逸風亦掄起小芸遺落的問心劍,手領劍訣喝然攻向雪怪,與乃父聯手夾擊受創的這個老怪物。

尹楓掠向正由古逸風小心扶坐而起的小芸,忽地──“是誰封住我的穴道?”

小芸突然睜開雙眼,莫名其妙地瞪視著眼前兩張怔愕的臉龐。

尹楓立刻為她拍開穴道,關心道:“你沒事?你幹嘛嚇唬人?”

小芸活動一番筋骨,嬌嗔道:“我要是有事,哪會和那個老怪物硬拚呀!我還不想那麼早歸天吶!”

古逸嵐哭不得道:“可是你明明就像摔死狗一樣摔出去,而且又昏迷不醒,簡直嚇死老爹啦!”

“這招叫做閉氣換魂,專門在以命搏命的情況下使用。”小芸無辜道:“我怎麼知道你們竟然不知道!”

激戰的古繼志瞥見女兒安然無恙,不禁心下大喜:“乖囡,你沒事吧!唉呀,我怎麼忘了你從外公那兒學會不少稀奇古怪的本事。沒事就好,你快去看看你伯伯。”

梅大福臉色已恢復正常,只是仍然有些孱弱:“我也沒事!這回老命沒丟,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小芸呵呵笑道:“伯伯,有我在,你想丟命可沒那麼容易!”

“少吹了!”逸嵐盯著逐漸落向下風的父兄,催問道:“老爹他們快不行,接下來咱們要怎麼對付這個老怪物才好?”

尹楓攢眉道:“這麼大的雨,只怕無法使用火攻那招。”

小芸嘖聲道:“誰說不行!”她轉問逸嵐:“你身上有沒有帶著爺爺的法寶?”

“當然有!”古逸嵐伸手入懷,摸出二顆鴿蛋大小,色澤暗紅的小彈丸交給小芸。

尹楓輕笑道:“我差點給忘了,古老盟主的外號叫柳神九烈君,玩得一手好火器吶!”

“現在知道還來得及!”小芸瞅笑道:“看我表演一手火燒白毛怪!”

“等一等!”古逸嵐興致勃勃道:“火上加油才會更熱鬧!”

他朝梅少彬招手:“表哥,幫我抬那桶油吧!”他們二人迅速奔入殘破的倉房中抬出一隻大木桶。

尹楓搔首笑道:“呵!原來這位梅大少竟是你的表兄,難怪他那麼瞭解你。而你這個小妞竟也會睜著眼說瞎話?”

小芸故意裝成無辜狀:“我哪有?”

尹楓搖頭嘆笑道:“算了,咱們還是過去接手對付老妖怪吧!否則,你的老爹爹和老哥他們快要不行嘍!”此時,雪怪仗著寒冰怪掌的威力,已將古繼志父子逼得左支右絀。

小芸和尹楓齊心一意騰身插入戰況,兩人四手同時揮掃,一股有如排山倒海的勁嘯猛烈撞向雪怪。雪怪對他們二人特別感冒,朝上相不由分說捨棄古繼志他們父子,撲向尹楓和小芸。

匆忙之中,尹楓和小芸二人不及接過能夠剋制雪怪的金剛圈和問心劍,只得徒手和雪怪展開遊鬥。

“閃開,閃開,熱滾滾的來了!”

古逸嵐和梅少彬兩人合力將桐油朝雪怪潑灑而出,雪怪竟也呆呆地不知閃避,讓桐油淋個正著。於是,小芸嬌叱一聲,抖手射出兩顆火藥彈丸!

“呼轟!”一聲,雪怪頓時陷身烈焰之中。

小芸得意地大聲唱謔,

“你家呀火燒厝,吹呀吹呀不花(熄)!”

此刻雖是滂沱大雨,卻也淋不熄雪怪那一身“火上加油”。

但是──

雪怪竟無所畏懼的沉聲低吼一陣,剎時,一片濛濛的霧氣自它體內逐漸散發出來,不過須臾工夫,雪怪身上的烈焰即告熄滅,而它渾身上下,竟連半根毛髮也未燒焦!

“哇!”小芸失色道:“怎麼會這樣?”

雪怪怒嘶著再度竄入空中!

尹楓立即叫道﹕

“老妖怪要充電,快阻止它!”

古繼志父子倆同時將手中的金剛圈和問心劍全力朝雪怪射去!

此時,一道閃電再度劃過天際。但是雪怪為了躲避激射而至的致命兵器,只好猛然沉身墜落地面,眼見著一閃即逝的雷電消失無蹤,它懊惱地大聲咆哮,閃身往眾人衝來。

金剛圈和問心劍在空中略一盤旋,竟自動飛回。小芸和尹楓雙雙騰身接住這兩件神兵利器,他們二人心意相通,同時大喝著掄起金剛圈和問心劍合身撲向迎面衝至的雪怪!

雪怪巨掌猛推,森森冷氣立即將雨幕變成冰寒的濃霧,濃霧掩去小芸和尹楓以及雪怪的身影。只聞得霧中一陣丁當叱喝,小芸和尹楓隨即竄上半空,脫出濃霧的範圍,而雪怪亦趁機化做一抹電光逸向遠方黑暗中的山嶺!

小芸凌空嬌叱:“老妖怪,有膽子別逃!”她纖腰一扭,做勢欲追。

尹楓急忙拉著她落回地面﹕

“好啦!咱們巴不得這個老妖怪快滾。你在演戲嘛,我都快累死了,哪還有力氣去追它,你給我刷刷去了啦!”

小芸噘著嘴:“那是我錯了,讓你罰好了。”

尹楓好氣又好笑地盯著這小妞,無可奈何地直搖頭.他總不能當著小芸的老爹和二個哥哥面前懲罰她吧!如今,這可是在這丫頭的地盤上,她的靠山可穩著,而自己卻是人單勢孤吶!

古繼志等人匆匆迎上,問道:“這個老怪物會不會再耍一次詐,待會兒又回頭來著!”

“誰知道!”小芸聳肩道:

“它若是高興回頭,誰也不能攔著它,叫這個老妖怪不準回來呀!”她徑自走到酒缸旁先幹它兩杯,補充補充體力再說。

尹楓估計道:“依我看,這個老妖怪就算沒有受到什麼重創,但今晚也夠它嗆的!

它若真有點頭腦,應該是不會再回來。”

古繼志決定道:“咱們暫且退到倉房裡避避雨,同時留意看看雪怪是否去而復返。

如果沒事,咱們等天亮後回大屋!”眾人依言走回倉房,各自尋著可供遮風避雨的角落徑自調息。

雨,仍是下個不停……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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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15: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七派劫難

時間也在譁沙沙的雨聲中慢慢過去……

終於──

灰濛濛的天空,緩緩地露出些許慘白。

一天的早晨又即將展開。

眾人看這情y峞A知道雪怪暫時不會再出來作怪。於是,他們才在大雨中,拖著疲累的身子,慢慢踱回梅家大屋……湖北、武當山。

此時正值風光明媚,鳥語花香,奇峰駐嵐,飛瀑濺珠的陽春三月。

是夜,星光燦爛,彷佛這些高本天幕的星幾,也知人間正是和風恰人,春暖溫馨的日子,因而變得更加明亮如鏡,也越閃爍的帶勁!

武當派的掌門人木心道長正在其修真的玉虛宮內靜坐煉丹,忽而──木心道長的心中有感而動,於是下了禪榻,步出靜室之外,他獨自佇立在月光如洗,竹篁掩映的小巧花園巾,若有所思地抬頭凝視著星光閃爍的夜空。

驀地,天空的東南隅,忽然亮如白晝,一顆拖著長長尾巴的青色流星宛如一柄利劍剖開黑夜般,帶著令人無法通想的光芒,燃亮夜空,呼地劃過天際,墜向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木心道長眼見如此奇異的天象發生,隨即掐指細算。

有頃,他宛遭雷殛般不敢置信地呆怔道:“天星隕落,大劫將生!但願貧道的推算錯了,否則……唉,後果不堪設想。”

便在同個時間,嵩山少室峰上,少林方丈智敏撣師也在監寺僧的陪同下,卓立於大雄寶殿之外,觀看此天象發生。

智敏禪師攏起雪白長眉,憂心仲仲地呢喃道:“隕星電空,焚而不毀。這豈非要應驗恩師於圓寂以前所做預示,天下有大難發生!阿彌陀佛,但願我佛慈悲,庇佑眾生安渡此一災難。”

※※※

晉北,飛狐口外。

小芸和尹楓二人並騎愉快地瀏覽四野鳳光。

小芸好奇問道:“喂,瘋子,這裡為什麼要叫飛狐口!”

尹楓眨眼笑謔:“因為這裡曾經出現過一隻長著翅膀的狐狸精,有事沒事就在山口附近飛來飛去,所以當地人就將此地命名為飛狐口。”

“你騙人!”小芸將信將疑道:“狐狸如果修煉成精,不用翅膀就可以飛了,而且,狐狸精會變成人形,才不會讓人看出來它是狐狸精呢!”

尹楓戲謔道:“嘖嘖,你連狐狸精的底細都那麼瞭解,該不會是和它們同類吧!”

小芸嬌嗔道:“你才是它們的同類!我才不是。”

尹楓呵呵笑道:“狐狸精是女人的專有的名詞,才沒有人稱男人是狐狸精。”

“哦!”小芸恍然嗔笑道:“原來你是說狐狸精?我看你是獵狐的經驗豐富,所以才會滿腦子儘想著那些大小妖精吶!”

尹楓狹笑逗弄道:“其實,這種經驗我也不算豐富,只不過恰巧眼前就碰到一遭而已!”

小芸登時柳眉倒豎,氣呼呼道:“呸呸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反而當我是軟柿子,以為可以吃定我啦!”她揚手運勁劈向尹楓。

尹楓猛夾馬腹,衝出老遠,嘿笑道:“小妞,有風度點好不好。人家說yg子動口不動手,你怎麼可以惱羞成怒動手打人呢?”

“為什麼不可以?”小芸嗤笑道:“反正我是小妞,又不是君子,我當然是動手不動口,小白龍,殺呀!”

小白龍昂首嘶嘯一聲,興沖沖地朝著尹楓座騎撞去。尹楓連忙圈住馬閃避,口中笑謔叫道:“孔老夫子真是沒說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小妞,你的臉皮真的不是普通的厚!”

“你到現在才知道?”小芸故意叫囂道:“太晚啦!”她再度指使小白龍追殺過去,而自己亦同時揮掌攻擊尹楓。

尹楓左逃右閃衝出老遠,索性拍馬狂奔,呵笑叫道:“哎呀!救命呀!有人要謀殺親夫啦!”

“你放屁!”小芸追得更緊:“別以為人這樣瘋言瘋語地亂叫,姑娘就會不好意思,你這一套,我看多了不稀奇啦!”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直朝著遠處的小鎮追逐而去!

但是,當他們二人抵達鎮外不遠,不禁同時勒住座騎,愕然地瞪著前方。只見這座小鎮之內,到處都是焦黑或腐爛的屍體,其中不但有人屍,就連一切家禽家畜亦在劫難逃,死得精光,陣陣腐屍的惡臭氣味,正隨風四溢,令人聞之慾嘔!

鎮上的屋瓦房舍更是盡成一片焦土廢墟,斷垣殘壁之間,猶自留著清晰休目的火後遺跡。

小芸倒抽口冷氣:“是雪怪!”

尹楓沉重道:“不錯,而且看這樣子,此鎮遭劫不冉三日光景,足見那個老怪物只比咱們早一步入關而已!”

小芸忽然叫道:“哎呀,不好!”

“怎麼啦!”尹楓狐疑地問。

小芸心急道:“這裡離幫主老哥的孤鶩山只有十來天的路程,萬一那老妖物一時失主意,誤打誤撞闖上孤鶩山去怎麼辦!”

“那就有好戲可看!”尹楓苦笑道:“我保證那時山上不但熱鬧滾滾,而且一定悽悽慘慘慼戚!”

小芸催促道:“那我們還等什麼?趕快趕到孤山以防萬一呀!”

他們兩人立刻催馬衝過宛如鬼域的小鎮,快馬加鞭朝孤鶩山的方向而去。

※※※

兩天後。

武林中傳出令人震驚的消息:“晉北名列九大門派之一的五臺派,在夜裡道到來路不明的怪物攻擊,死傷慘重,派內高手更是無一倖免,全數犧牲,該派已在一夜之間冰消瓦解!

第三天,五臺山南方百餘里外的襄定縣城,亦遭怪物肆虐,縣城半毀,死傷不計其數,官府已發出告示要百姓注意防範遭受攻擊。

又過三天,山西太原城內。

時值午後,正是鬧市方歇,人們小寐的清閒時刻。

但是,一家酒樓門外,卻在這種時刻圍滿人群,眾人語聲有些興奮地不住竊竊私語,彷彿他們正在期待著什麼事的發生一般。

這時,街頭彼端緩緩馳來兩騎,馬上騎士一男一女,男的身著月白長衫,肩頭斜揹著一個金光閃閃的金圈。女的則是一身黑身白襖,神情之中充滿天真的愉悅之態。他們正是尹楓和小芸二人。由於雪怪行蹤一路南下,尹楓深恐這怪物闖入人煙茂密的太原城內,於是和小芸折向此處,以防雪怪肆虐,禍及無辜百姓。

小芸和尹楓疑惑地對望一眼,在人群外偏身下馬,漫步往前行去。

小芸拍拍一名看熱鬧的人肩頭問道:“這位大叔,請問這裡有什麼熱鬧可看?”

那人回頭道:“你不知道呀?有人到這祥賓酒樓中白吃白喝,還要打人吶!那幫傢伙都是練家子,聽說在江湖道上也都小有名氣,可是這酒樓背後也有個神鷹幫撐腰,因此請來神鷹幫的弟兄做幫手,現在他們打得正熱鬧,大夥兒都在賭是哪方會贏。小姑娘,你要不要也押個彩金?聽說吃白食的傢伙可是會使目前武林中最流行的暗器,一種外號叫柏青哥的霸道玩意兒,勝面挺大的呦!”

尹楓聽及是神鷹幫與人衝突,正待分開人群步人場中,卻在聽完對方後續之言時,忍俊不住噗嗤失笑。

小芸反倒興致勃勃道:“這些傢伙也會玩柏青哥?那他們可真是我的同好嘍!呵呵……算了,我看這場打賭是不會有結果的啦!”

尹楓已吃吃直笑地伸起雙臂,分開擠得水洩不通的人潮和小芸擠向前頭,忽然,四周響起一陣哀哀慘叫的聲音,人群間隨之引起騷動,大夥兒猛朝後面退擠,原來是圍觀的人群誤中吃白食之人所發射的小銅珠!

這下子,小芸和尹楓不用擠,就已孤伶伶地被留在場邊,其它的人還在他們二人身後三步才敢站穩。

小芸看神鷹幫所屬之中,有一身手利落的避開小銅珠,隨即稍退地撲向右側,援手自己跌倒的弟兄。

“那個人的身手不錯嘛!”小芸指指點點:“他一個人大概可以應付對方三個人沒詞題。”

尹楓笑道:“那當然,他正是太原分舵二名副舵主之一,姓劉名海生,外號小小猴,就是小悟空齊源的弟弟!”

小芸呵呵笑道:“難怪喔!他的身手的確和齊源有點相似,都是猴相猴相的模樣。”

此時,在小芸他們對面,有一個掀唇塌鼻,長相醜惡的花衣漢子,正冷冷地瞅著拼鬥的雙方,忽然,這人雙手驀揚,一片晶光閃閃,大把小銅珠猝然偷襲齊海生背後。

“不要臉皮!”小芸啐哼一聲,身形倏閃切入場中,但見她雙手快速地上下翻飛,剎時如一尊千手觀音的千臂齊動,竟將那名花衣漢子偷襲的小銅珠一顆不漏地悉數接入手中。

花衣漢子怒斥道:“誰敢架本大爺的橫樑!”他虎虎生風地撲向小芸。

小芸只是側身一讓,順便左足微挑,那名花衣漢子登時跌了個狗吃屎。

眾人發出一聲驚呼,拼殺的雙方也立時住手。

花衣漢子在自己的人扶持下,好不容易忍著痛站起身子,色厲內荏道:“臭丫頭,你……你是誰?我警告你,大爺孫不為可不是好惹的人物,我師父就是八臂神魔,你若得罪了我,就等於得罪我師父八臂神魔,你擔當得起嗎?”

小芸拋耍著手中的小銅珠,吃吃笑道:“原來你是靠你那個不成氣候的蒙古師父騙吃騙喝吶!可惜這回你那笨師父的招牌不管用了,因為他見到本姑娘一樣得大叫救命!”

孫不為惱羞成怒道:“臭丫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汙辱我師父,你不要命了!”

他再次不動聲色,猝然射出一把小銅珠偷襲小芸。

小芸嘖聲謔道:“這種不要臉的事一次不管用,二次還是不管用。”她左手驀甩,手中的小銅珠激射向迎面而來的小銅珠,竟將孫不為所發的小銅珠,一顆不漏地加速反撞回去。

孫不為等人驚叫一聲,他們尚不及有任何反應,已被調頭飛回的小銅珠擊中,一個個宛似遭蜜蜂螫到般,抱著頭臉又叫又跳。

小芸呵呵笑道:“在我面前玩柏青哥?唉呀,你們竟不知祖師孃娘在此,真是有眼無珠,死不知路!”

孫不為驚懼道:“你……你……你到底是誰?”

小芸黠謔直笑道:“笨!我不是已經告訴你,我是玩柏青哥的祖師孃娘,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好吧,我就再給你們提示。”

她右手再揚,小銅珠巳激射而去,嚇得孫不為等人抱頭鬼叫。只聞噗噗連響,孫不為等人未覺自己中彈,這才縮頭探腦地放下手臂,上下打量。就在他們站足之處一尺餘前,小銅珠深深嵌人地面,鑲成一隻銀亮美麗的展翅鳳凰,已然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喂!”小芸慢條斯理道:“白吃的,你這頓飯錢到底付是不付?”

“付,付,付!”孫不為嚇得腿一軟,跪坐於地,手忙腳亂地取出銀子,雙手舉上。”

小芸回眸笑道:“喂,孫大爺要買單了,誰來收錢呀?”

酒樓掌櫃在齊海生示意下,上前取過銀子。

“不用找了!”小芸眯眼笑道:“多餘的錢,是孫大爺賞給酒樓的壓驚費。是不是呀,孫大爺!”

孫不為忙不迭點頭道:“是!是!不用找我了!”

小芸滿意道:“沒事啦,你可以滾了!”

孫不為如獲大釋般,和他的人跌跌撞撞地擠出人堆,逃之夭夭。

小芸瞧了瞧四周人群,好玩道:“刷戲啦,你們不走,難道是想把賭金送給我?”

“小心我要搶嘍!”眾人聞言立刻鬧哄哄地各做鳥獸散,不多時,酒樓門前,只剩尹楓、神鷹幫所屬和酒樓掌櫃等人。

尹楓鼓掌笑道:“精彩,精彩,恭喜女醉俠再度揚威,痛懲惡徒!”

齊海生直到此刻,方始認出尹楓,不由得驚喜叫道:“尹大哥,真的是你,你的鬍子怎麼不見了?難怪我會覺得你有點眼熟,只是你又帶著兵刃,害我以為自己認錯人啦!”他和其它數名神鷹幫弟兄,立刻躬身請禮。

尹楓笑道:“真的有差那麼多嗎?我自己倒不覺得不一樣。”

滴樓掌櫃上前道:“齊爺,原來你們認識。這回多虧這位公子和小姐以及你的幫忙,才讓小店得以討回個公道。大家快請裡面坐,好讓小店招待一番!”

齊海生笑道:“洪掌櫃的,尹大哥和冷姑娘來了,我若沒能將他們立刻請回堂口,舵主保管要剝我的皮!我看不如這樣,你就整治一桌上好的酒席差人送到堂口,好讓我們替尹大哥和冷姑娘接風洗塵。”

“投問題,在下馬上照辦。”洪掌櫃的不住哈腰筍道:“一會兒,在下一定親自將酒席送去!”

他們眾人在洪掌櫃有禮的恭送下,朝城西走去。

齊海生高興道:“冷姑娘,剮才多謝你的解危。否則,這回我們可有苦頭吃了,我們丟人沒關係,神鷹幫可丟不起這個臉!”

“是呀!”一名香主接道:“他媽的,我們沒想到那票潑皮竟會和八臂神魔東方不回有牽扯,差點吃悶虧吶!”

小芸認真道:“我看還好嘛,有小小猴在,你們雖然會吃點小虧,可是還不至於落敗的。”

齊海生不好意思笑道:“我那兩手算什麼,我自己知道還上不得大盤。倒是冷姑娘你接暗器的手法,實在有夠帥!”

小芸呵笑道:“還好啦,其實也是那個孫不為程度太菜,我才故意要露一手給他看的。”

尹楓笑吟吟道:“這一看可把他嚇慘了,不過依我看,也會把他師父八臂神魔和其對頭冤家一起嚇得現出原形來。”

齊海生機伶道:“如果尹大哥指追風堡的人,那你儘管放心,剛才孫不為他們離開時,我已經讓一名兄弟暗中跟去探察他的落腳處!”

尹楓讚許道:“小猴子,你越來越機伶,好好混,有機會我叫老賈將你調到他手下做事,和你哥哥多親近。”

齊海生感激道:“多謝尹大哥。”

他們來到城西一家門面頗大的糧行前,齊海生跨入門內,即已拉開嗓門叫道:“大掌櫃,你快來呀,有貴客到啦!”“三頭幾,大掌櫃和二掌櫃正釉東家派來的人在裡面查帳吶!”店內工作的夥計一邊說著,一邊好奇地打量尹楓和小芸。

就算這些神鷹幫的外堂弟兄們過去曾經見過尹楓,只怕此時也認不出來。

“這回上面派誰來查帳?”齊海生先是好奇,繼而豁然笑道:“不管是誰,反正……”他再次扯開嗓門打趣地大聲嚷道﹕“來人呀,貴客臨門,還不快快出來開中門迎接!”

“你這隻小猴仔膽子越來越大!”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裡間響起:“上面查帳,你卻盡在那瞎喳呼什麼!”

齊海生聞聲一怔,當他看清自裡間行出之人時,不由得驚跳而起,歡呼道:“大哥,是你!”

出來之人正是有小悟空之稱的齊源?

“小猴仔,你剛才喳呼著什麼?”齊源哼鼻道:“貴客,是哪門子貴客,讓你這麼激動?”

齊海生將他老哥拉到尹楓面前:“你瞧瞧是誰?”

“尹大哥,你的鬍子呢?”齊源抓耳搔腮地問。

齊海生納悶道:“大哥,你還認得出尹大哥?”

齊源白眼道:“廢話,你以為還會有誰和冷姑娘在一起?笨!”

小芸蹙眉道:“你的推論好奇怪喔!為什麼除了尹楓,就一定沒有別人會和我在一起?”她眨眨眼睛,故意謔道:“難道是我行情太差,找不到別的人做伴?”

齊源連忙搖手笑道:“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指最新的江湖公報顯示,人家已經將冷姑娘和尹大哥配成一對,所以看見你就知道你身邊的人是誰,反之亦然!”

小芸無奈地嘆口氣:“大瘋子,這一回和你合夥,好象是我比較吃虧喔,為什麼其他人都那麼搞不清楚情況,非得硬將我說成是你的女朋友?”

此時,久違的冷麵神君賈若雲正與一名身材微福,面容黝黑,貌若殷實商人的五旬漢子自裡間出來。

賈若雲見著小芸,一掃平日冷硬的表情,溫文和分地與之含笑打招呼。

但是,當他定睛看向尹楓時……“尹大哥,你的鬍子呢?”賈若雲和太原分舵主許武雄二人,不禁異口同聲地脫口訝呼出!

尹楓無奈苦笑道:“早知你們眾人都如此關心我的鬍子,我就捨不得刮掉它!”

他搓著如今整理得光滑無比的下巴,自嘲地乾笑兩聲……

※※※

是夜。

月明星稀。

小芸拄頭托腮地獨自坐在糧行後花園中,茫茫然地瞪著夜空,不知神遊何處。

此時月過中央。

“咿呀!”一聲,尹楓自廂房內推門而出,他看到園中的情y峞A似乎有些微訝。

於是,尹楓輕悄地走入園中,在小芸所坐的白雲石圓桌旁落座。

“大瘋子,你想幾天前那顆從天上掉下來的掃把星會掃在哪裡?”

“你就為了這事,在這裡想了半夜?”尹楓好奇地反問?

“沒有啦,我是吃得太飽撐著了,睡不著才出來坐坐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隨便想想嘛!”小芸感興趣道:“我以前聽我外曾爺爺說,如果天空中出現掃把星,就表示天下將有大難發生。你想會不會真的是這樣?”

“也許吧!否則怎會好端端地跑出一個老怪物,搞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尹楓淡然輕笑。

小芸有些不安問:“你想那個老妖怪,會不會真的是被咱們逼入關內,它已經害死好多人了耶!”

尹楓安慰道:“雪怪是隻具有思想的異獸,想讓它聽命行事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吝再說,師父以前說過,它是在尋找某樣能令它永生的東西,我想這是它闖入人煙繁密之地的最主要原因。”

小芸攢眉道:“你想雪怪要找那樣能令它永生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尹楓沉吟道:“依咱們與它交手的經驗看來,雷電是它補充力量的能源。因此,它所尋找之物,必是和雷電有著密切關係,或許是某一種能引發雷電的古怪玩意幾!”

“天底之下,真的有那種能引起閃電的東西?”小芸頗懷疑。

尹楓笑道:“怎麼沒有?你難道忘了,你身上那本無極玄真秘錄,裡面便有一個風雷陣,就是專門用來呼風喚雨,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小芸哦地笑道:“我的確是沒想到。不過,那個老妖怪雖然有思想,可是它好象還沒有那麼聰明嘛,它哪能懂得什麼擺陣之道?”

尹楓弄笑道:“我只是舉例說明要引發雷電並非不可能之事。至於雪怪會不會擺什麼奇門遁甲的陣式,那也很難講。畢竟,咱們都不是雪怪,誰知道它有多聰明,心裡究竟想些什麼。”

“我……”

小芸忽然指著天空,叫道:“快看!”

一道宛如流星的青白色光芒,正由西方閃竄而來,眼看著即將落向城內。

“是雪怪。”尹楓匆促地閃入廂房取出金剛圈,返身道:“我們去將它引開,它若進城就麻煩了!”

他們二人匆匆自後花園掠牆而去,踏著城內櫛比連延的屋頂,施展輕功追向雪怪出現的方向,出城而去。

“吼──”

凌空而來的雪怪,已經看見屋頂上那兩個縱掠如風的身影,正是自己尋找多日的仇人。它狂吼一聲,龐然的身軀輕易地翻向,跟著尹楓和小芸之後,朝城外電射而去。

雪怪這聲沉悶如雷的咆哮,已經驚醒太原城中不少居民百姓。

小芸回眸瞥道:“乖乖,它的輕功也不錯耶,難怪它每次打不贏就要腳底抹油。”

尹楓提醒道:“待會兒咱們鬥不過它時,也學它這招,不過,記得朝山裡跑,儘量將它引開人多的地方。”

“沒問題!”小芸呵笑道:“我只要看苗頭不對,就吹口哨叫小白龍來接駕!”。

他們二人出城之後,拼命朝空曠無人的地方奔去。

此時,雪怪已在他們二人身後數十丈外,頗有越追越近的趨勢!

尹楓和小芸來到一處荒涼的疏林前,雙雙止住奔勢,大馬金刀地停身等待雪怪追近。

雪怪見他們二人停下腳步,並不多想仍是一股猛勁朝二人撲將上來,它雙掌左右狂揮,濛濛如霧的冰寒掌風呼嘯著卷向尹楓和小芸二人。

小芸晃身朝後倒掠,卻又稍退即進,手舞問心劍,呵呵叫謔道:“老怪物,好久不見了,怎麼我在北大荒等你兩、三個月都不見你的蹤跡,你躲到哪裡冬眠去啦?”

雪怪似乎聽得懂小芸的調皮話,竟也掀唇露齒,齜牙咧嘴地唬吼兩聲,好象在回答小姐的問題。同時,它左掌猝然橫掃尹楓,右手卻直拍小芸,一招兩式,身手不比一流高手稍差。

“呵,看不出你也有兩下子嘛!”

小芸手揮寶劍,不退反進,直取中宮,彷佛想將雪怪開膛剖肚而後甘心。

尹楓手中金剛伏魔圈詭異一旋,竟帶著咻咻銳嘯,反手砸向雪怪後背心,自雪怪身後夾擊而至。

雪怪驀地雙手捶胸,嘯聲震天,只聽它模糊地叫道:“電……”剎那間,一陣電流飛竄的滋滋聲甫入小芸他們二人耳中,他們二人同時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自己猛朝雪怪吸拉過去!

尹楓和小芸不約而同心中微凜,他們二人急忙撤招換式,雙足猛地蹬向地面,奮力地朝後倒掠,好不容易脫出雪怪的引力範圍後,這才心有餘悸地對覷一眼。

雪怪也不追擊,只是得意地怪嘯連連,同時更將自己身上青白色的電芒旋轉得宛如一個巨大的渦流,一股古怪的吸力便自這個渦流中心逐漸擴散,登時,雪怪周身丈尋方圓內,無數小石、枯木竟都被這股古怪吸力吸起,紛紛飛向渦流中心,撞上雪怪所發出的電流。

一時之間,滋滋之聲不絕於耳,那些被吸向雪怪身上的小石枯木就在瞬間化為一股股白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尹楓和小芸二人世不得不奮起全身動力,再度大喝著朝後連番倒掠,終於勉強擺脫那股要命的電流吸引。

此時,他們二人已在數丈開外,無奈地瞧著雪怪旋舞的身上的電流。

小芸不由得叫道:“大瘋子,咱們連這個老怪物的身邊近不了,又如何和他拼命?”

尹楓蹙眉道:“怎麼才數月不見,這個老怪物的功力,好象又厲害了些呢?”

雪怪似乎看出人心存猶豫,它不禁得意地昂首嘶嘯一番,身形一縱,立刻又攻殺而至。

小芸平時個性並不特別好強,但是每次見到雪怪如此耀武揚威的樣子,心裡便覺得有氣,她吞服下一把三日醉,戳指嗤道:“老怪物,你以為自己了不起啦?姑奶奶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個天高地厚!”

她厲嘯一聲,掄劍撞向雪怪。

尹楓心下微驚,一把抓著她的衣襟,不禁急道:“小芸,你別亂來。”他揮動金剛田,帶起一抹黃金般的光華,斬向雷怪!

雪怪見小芸朝自己撲至,巨掌狂掃,恨不得能將這小妞立斃掌下。

豈知,小芸纖腰微扭,人若游魚般輕易地自雪怪掌風間的間隙滑身而過,反劍削向雪怪十指。

雪怪知道問心劍的厲害,連忙縮掌倒縱,回身一大腳踢向咻然撞至的金剛圈,硬將金剛圈盪開三尺。尹楓的身子也遭這股大力扯得篋蹌兩步,方始站穩!

雪怪未及追擊尹楓,另一側小芸再次舉劍刺向雪怪雙目。雪怪偏頭避開利劍,雙掌猛然揮撞,一陣強烈的勁流挾以無比的冷冽宛如狂濤巨浪般轟湧向小芸。

小芸猛地吸氣,身子登時有如一片失去重量的落葉般隨著狂猛的罡氣忽上忽下地飄蕩開來,這一輪兇猛狂濤的勁流,悉數自她身旁溜過,未能傷得她分毫。

尹楓喝聲:“好!”金剛圈閃動著黃金般的濛濛光華,斜刺裡狠狠切向雪怪肘臂,打算要將雪怪那雙粗膀子砸斷再說。

雪怪怒吼一聲,豁然拋掌旋身,竟也使出一招美妙的移山倒海,躲開尹楓如此犀利的一擊。

小芸和尹楓不由得同聲贊喝道:“好傢伙,躲得妙!”他們二人並肩而立,劍自左而右揮灑出彎弧般的森冷劍氣,截住雪怪左面退路,金剛圈卻由右而左帶起隱隱雷鳴風嘯,直逼雪怪胸腹,飛快攻到。

雪怪不得不扭身再退,同時忽然劃指揮出兩道電光宛如兩支激射而至的利箭,分別射向小芸和尹楓。

小芸和尹楓同時偏身閃開這股電箭,電光射中他們二人身後一塊巨石,那岩石如中炸藥後,轟然一聲,竟被炸得粉碎。

小芸吐舌叫道:“哇,好厲害的雷霆指,奇怪,這個老怪物以前只會胡打亂撞,憑的全是一股憨勁。怎麼現在卻變得那麼聰明,居然也懂得變招換式,用武功和咱們動手?”

尹楓沉吟道:“這老怪物既然曾經跟著瑜珈行者修行,學個一招半式的武藝自是情有可原,再說,它過去也遭遇過本教始祖和張道長這類武林高手,因此懂得如何與人過招並不稀奇!”

“有道理……”

小芸一語未畢,雪怪已然再度進擊,這回它竟不莽撞,只是沉馬立樁,雙掌交互拍出。一股股冰寒的掌風,帶著呼呼的怒嘯,朝著小芸和尹楓二人湧至。

尹楓但覺這股來勢洶洶的掌勁,威力之大,竟是他生平僅見。只怕合數名武林中一流高手之全力也難以抗衡。

當下,他拉著小芸,叫道:“快退!”

他們二人連消帶卸,遠避十數丈外,卻仍被雪怪如此恢宏的掌風餘勁掃到,腳下不由自主地篋艙撲跌,落了個次頭土臉的狼狽德性!

小芸喚舌道:“哇,好厲害哦!”

尹楓苦笑道:“完了,居然讓這個老怪想到如此動手,咱們的樂子可就大了!”

小芸亦是愁眉苦臉:“是呀,這麼一來,咱們對付的不止是一個千年老妖而已。

簡直是在對付一個具有千年功力修養的超級武林高手嘛!”

頓了頓,她又異想天開道:“哇,如果讓雪怪來參加風雲耪的排行,那咱們跟它一比,就得由第一名滾到第十名以外,而且前面九名都得從缺才行吶!”

尹楓道:“我現在明白,它失蹤的這幾個月究竟在幹嘛!”

“原來它是躲起來練功!”小芸苦著臉嘖舌。

雪怪眼見他們二人狼狽的模樣,不由得得意地嘿嘿狂笑,那笑聲宛如打雷般,震得人心驚肉跳,血氣翻湧。

小芸無奈地問:“大瘋子,現在咱們該怎辦!”

尹楓沉思道:“這個老怪物的功力雖深,但是聰明才智畢竟不同,它所學的招式顯然有限。咱們不要和它拼力氣,專門以快打快再和它鬥鬥看!”

“好!”小芸興致勃勃道:“咱們可是號稱萬物之靈的人類,如果連一個半人半獸的老妖怪都鬥不過,那真是太沒面了啦!”

她精神一振,大步上前,叫戰道:“老妖怪,剛才那回算你小勝一場,。現在……

我又來啦!”她蓮足一蹬勢如標槍,直射雪怪身前,問心劍閃動著令人目眩神迷的星芒,再度和雪怪展開纏戰。尹楓心下暗道:“小妞呀,你眼前可是個要命的怪物,你卻當它是遊戲的對象,你到底是真不知道厲害,還是真的置生死於度外?你老是如此天真爛漫,真叫人擔心吶!”

尹楓暗歎半晌,隨即縱身加入圈攻。

雪怪雖然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卻也明白適才自己小佔上風,它不禁得意地嘶叫連連,如今再見小芸揮劍攻來,竟也懂得對這小妞掀唇撇嘴,露出不屑的表情。

小芸嬌叱一聲,問心劍寒光如雪,翩翩翻飛,又似五月的梧桐,落英繽紛,手中劍式綿延,一招快過一招演練出來,登時將雪怪弄得眼花撩亂,那雙巨靈之掌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往何處阻擋才好。

尹楓亦於此際撲身而至,手中金剛圈幻出無數金黃光影,宛如一輪又一輪的眩目太陽齊齊自空中殞墜落下,逼得雪怪撲騰閃躍,無一是處。

就在小芸和尹楓二人逐漸取得主動,佔得上風的同時,黑夜之中,有數條人影宛如狸貓般,悄然掩進距離二人與雪怪拼鬥之處不遠的疏林內。

激戰中的小芸和尹楓並未覺查異狀。他們二人同心齊力應付雪怪,竟也將它逼得逐步朝後退去。而雪怪這一退,無巧不巧,正好慢慢按近疏林邊緣。

忽然──黑暗之中微光一閃,一篷細如牛毛,隱含腥臭的歹毒暗器無聲無息的自疏林內飛出,罩向尹楓和小芸他們二人。

尹楓久經江湖陣仗,對於應付此等突襲狀況已成本能反應,但見他單足拄地,身如陀螺急旋而起,手中金剛圈更是繞體環飛,帶動一波波的勁流,將迎面而來的毒針悉數反掃入林內。

然而正全心全力對付雪怪的小芸卻沒想到竟會有人從旁偷襲,待她發現暗器臨身,已然不及應變,匆忙之中問心劍驀地回掃,右掌同時朝雪怪拍出一掌,而她的人便借這拍掌之力迅速地倒掠,饒是小芸反應不慢,但是左足卻仍遭數枚毒針射中,她只覺得左小腿肚是被什麼叮上一口,倏乎一麻,人一落地左足卻已使不出力,不由得一記篋蹌跪倒在地。

雪怪原被逼得暴跳如雷,此時逮著機會,巨掌一揮,使勁朝地面上的小芸狠狠砸去,恨不能將她砸成肉醬方始甘心!

尹楓心下震怒無比,原待追殺林中偷襲之人,此刻只好合身一滾,撲上前去,抱著小芸連滾帶翻,直朝與疏林相反的方向滾出十丈以外。

雪怪卻一步一掌劈追而來,好在尹楓他們滾動的方向,正好有些傾斜,加速了他們二人的速度,使得雪怪的掌勁一一落在他們身後,將地面擊出一個個的淺坑,砂石飛濺之中,兩人終於僥倖逃過一劫!

翻滾當中,尹楓已經看清小芸慘白,豆大的冷汗自額際紛紛滾落,顯然小芸正以內力抵抗身上所中之毒。

尹楓心中驀地一陣刺痛,眼角瞥及雪怪追擊的龐大身軀,怒火頓熾,他右掌輕推小芸送出三尺之外,左手持圈往地面一按,人已脫射飛起,直汲雪怪而去,就在他身影斜竄而起的間時,他口哄發出二聲悠長的梵吟,金剛圈繞體急旋,忽地──金剛圈光華暴漲,將尹楓密密裡入金光之中!

尹楓像煞一尊乘著太陽而升的怒目韋陀,駕著火光流射的金陽呼嘯撞向雪怪!

雪怪巨目怒瞪,眼底掩不住一絲驚懼,這個景象,這個駛陽韋陀的景象,它曾經見過!這個它見過,這個它至死未敢或忘的詭麗奇情,正是昔日將它逼入無邊黑暗和絕望的恐怖景象!

雪怪雙掌猛然推掃,身子趁勢竄向夜空,它厲吼數聲,身上電光突熾,咻地化成一抹青芒逸向遠方。

尹楓雖然驚走雪怪,但是護體金光在雪怪臨去一擊之下,顯得有些潰散。原來他這門神功奇學,尚未至大成,此時施出不但耗損精力,更極易遭到破解,幸好雪怪對這招所造成的幻象,仍然有心餘悸,出掌之後便立刻逃之天天,否則,尹楓這隻紙老虎,只怕立時要被揭穿!

尹楓斂去金芒,落地之後:“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他是運功超過極限,自己傷著自己的內臟。

但是,他落地吐血之後,卻不稍做休歇,強吸口氣,抑住體內滾動如絞的血氣,暴烈地撲入疏林之內!

“哇──”登時數聲慘叫自林中響起,同時又有三條人影,自林內倉皇衝出。

在月光掩映之下,小芸已然看清朝自己這方向奔來的三個人,正是追風堡中的高手,八臂神魔東方不回,血蝙蝠李永財,毒蚣賜雷鳴峰他們三個人。

此時,他們三人個個都是披頭散髮,嘴角血漬殷然,顯然受創不輕的樣子。

尹楓亦返身自林內追出,他的臉色蒼白,氣息微喘,渾身上下染滿血漬,那模樣不比東方不回等人稍好。但是,他酷厲的神色卻叫東方不回等人不由得打心裡發毛,彷彿自己三人此時所面對的不是一個血肉之軀,而是來自阿鼻地獄的索魂惡鬼!

東方不回等人篋蹌逃到小芸身邊,忽然,李永財驚顫叫道:“姓尹的,你站住!

否則,我就要這個小妞的命!”他舉起手掌,緩緩按向小芸的天靈蓋。

“唉──”

一聲幽幽嘆息方始響起,月光下冷雲猝閃,李永財哇然慘號著在地上翻滾,點點雨珠隨著他的滾動,灑落在地面,他那雙按向小芸頭頂的手掌,此時正猶自拋落地面,脫離了它原該生長的地方!

小芸拄著劍緩緩坐起:“剛剛是誰暗算本姑娘?自首無罪,否則,你們三個就得一起去見閻羅王!”她的臉色在慘白中猶有一抹黯青,只是她說話的口氣,卻好象是個沒事的人一般。

東方不回和雷鳴峰二人,直到此刻,方始明白剛才那聲嘆息就是小芸所發出,而李永財那雙手掌,也是被眼前這個神態慵散的小妞所斬斷!

東方不回和雷鳴峰對望一眼,他們二人同時舉掌撲身朝小芸擊去!但是,比他們更快的卻是尹楓的身形,剛才還隔著他們有段距離的尹楓,此刻巳閃身擋在小芸身前,金剛圈倏然脫嘯,撞向東方不回和雷鳴峰。

東方不回和雷鳴峰二人不過剛剛回身避開金剛圈,尹楓已詭異地站在他們二人後退的位置,好整以暇伸出雙掌拍向他們二人後背和腋下!

砰的悶響,東方不他們同時口吐鮮血,倒頭栽出。

尹楓原本不想取他們性命,故而下手雖重,卻也留有餘地。但是──東方不回等人卻在翻身躍飛時,不約而同地射出暗器,其中除了剛才傷害小芸的毒針,還有大支藍汪汪的喂毒銀梭,分成左右朝小芸和尹楓射來。

尹楓怒然冷哼:“找死!”他雙掌齊揚,帶起狂濤將襲來的暗器悉數反捲而回。

只聽到東方不回他們三個人悽聲長號,聲音又倏地中斷,三人已然毒發身亡,而釘入他們身上的毒器,正是他們自己所射的銀梭和毒針!

小芸喘息著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尹楓半跪在她身邊,緊張道:“芸,你覺得如何?那毒針是種見血封喉的歹毒玩意兒,你怎麼會沒事?”

小芸白眼道:“誰說y琩S事,我的命已經去掉半條啦!”

尹楓驚道:“真的?那可怎麼得了,唉呀,我剛才不該將他們全殺了,總得叫他們交出解藥再說。”

小芸悽然道:“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人都死透才想到已經來不及討解藥!”

尹楓更急:“那可怎麼辦?怎麼辦?對了,上回你給我的解毒丹還有,你快服下。”

他急忙自懷中取出小芸昔日送他的解藥,要喂這小妞服用。

小芸終於忍不住咯咯笑道:“這早就吃過啦!要不然,我哪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和你胡扯!”

尹楓一怔,隨即醒悟道:“好呀!你這小妞又在唬我,你……唉……”他好氣又好笑地長嘆一聲,目光古怪地直盯著小芸猛瞧。

小芸被他瞧得有些彆扭,試探性地推推他,低聲叫道﹕“喂,你怎麼啦?幹嘛這樣子瞅著我?你生氣了?我只是想和你開開玩笑嘛!”

尹楓又是一嘆:“以後少開這種嚇人的玩笑好嗎?”

小芸只覺得尹楓神情古怪,卻不知道他究竟哪裡不對勁,只得吶吶道:“好嘛,以後我不隨便嚇你就是了嘛,你別臭著一張臉,好象我欠你幾百萬似的!”她哪知道,如今的尹楓,已將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千百倍。

別說是中毒這麼嚴重的事,如今只要是小芸被破皮,流點血,都能讓尹楓心驚肉跳,心痛不已,這便是情根深種的正常反應,只是無奈迷丫頭卻仍然懵懵懂懂,渾渾然不知尹楓對她的一片深情。

每當尹楓想要表露自己的心意時,總免不了想起昔日與小芸初次見面,她恁般坦率表明對婚姻的深惡痛絕。這倒也不是說小芸對情之一字有什麼反感,只能怪小芸那個頑固爺爺,逼人太甚了,以至讓小芸對談情說愛這等子事,有著錯誤的排斥觀念。

尹楓深知,若要小芸瞭解情為何物,那可不是任何人用嘴便能說得動這丫頭的心,關於這一切,他只有祈禱有那麼一天,小芸突然自己開竅,明白他為何開不起這種嚇死人的玩笑。

至於現在,尹楓對於小芸的懵懂,除了嘆氣,只有苦笑的份兒!

“喏!”小芸突然託掌討好道:“請你吃糖,你別再生氣了啦!”她的掌心之中,正託著一顆碧綠如玉,芳香無比藥丸。

尹楓好笑道:“我又沒中毒,幹嘛要吃糖?”

小芸純真道:“你剛才吐血我看到了,這是補元氣的藥丸啦,內傷若不好好調養,將來變成隱疾會要人老命的。那不就是名符其實的死不知路!”

尹楓輕笑兩聲:“你的眼睛很尖嘛!”他接過藥丸服下,立刻感到一般徐然舒泰的溫和藥力,滋潤著自己震傷的內臟,於是,他立即盤膝坐定,徑自運功療傷。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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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16: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參棋悟道

小芸拈出自己的腿上的細毛毒針,復又在傷口擠壓一番,直到傷口處流出的血液恢復成正常的鮮紅,這才滿意地收手。

她怔怔瞅著面色逐漸恢復紅潤的尹楓,徑自忖道:“這次如果不是大瘋子使出怪招嚇走雪怪,我們可真的要倒大黴,雖然他和我一樣都是努力在對付雪怪,可是他對旁邊別人的偷襲就能躲過,而我卻躲不過,這表示自己的反應太慢,才會遣人暗算。

唉,這個江湖真是亂七八糟,好人沒幾個吶,和我以前想象的,真是差得太多太多了。”

忽然,遠處又有數條人影向他們二人療傷之處,急掠而來,此時,月亮已隱入雲層,大地一片昏昏暗暗,看不清人影容貌。

小芸深怕尹楓運功受到驚擾,不待來人接近,抖手就是一把小銅珠激射而出,只聽得哎喲數聲,已有數人被她擊中穴道摔倒在地。

“是冷姑娘嗎!”黑暗中傳出賈若雲的聲音:“我是神鷹幫的老賈呀!”

小芸呵呵笑道:“哇,這回打錯人。”

賈若雲和許武雄剛剛走近,尹楓已收功而起。

許武雄佩服道:“冷姑娘,你這手柏青哥端的是厲害,就連在黑暗中認穴,依然神準無比!”

小芸眨眼笑道:“可是你們能夠躲得開我這些小銅珠,不是比我更厲害嘛!”

許武雄原是真心誠意讚美小芸,哪知這麼一來,倒真有點像是他拐著彎稱讚自己,當下覺得好生尷尬。

賈若雲拍拍他肩頭,笑道:“也許,冷姑娘純粹是言者無心,你不必尷尬了!”

小芸走上前解開摔倒在地之人的穴道,聞言好奇道:“許掌櫃為什麼要尷尬?”

尹楓哈哈笑道:“小妞,你不知道就算了,再說下去可就要變得越描越黑。”

小芸不解地聳聳肩,但未多言。

賈若雲看清尹楓身上的血汙狼藉,不由得脫口驚呼:“尹大哥,你受傷了,那雪怪真的恁般厲害?”

“不是雪怪!”尹楓指指不遠處的三具屍體:“是追風堡這些冤鬼家抽冷子暗算我們,才會搞得這麼狼狽,不過,我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的。就在前面那林子裡,還躺著七、八個枉死鬼吶!”

齊源一蹦一跳地上前道:“我們就是知道這些殺才摸出城,怕他們對尹大哥你和冷姑娘不利,所以才急巴巴趕來,可是半途上卻被那個孫不為引往別的地方,還是許掌櫃施個小手段才逮著那個賊頭賊腦的小子,尹大哥,你們還安好吧!”

尹楓淡笑道:“比起躺在地上那幾位,我們可好得多了。”

許武雄吩咐屬下將追風堡等人的屍首就地掩埋後,一行人踏著晨曦,走回太原城。

小芸問道:“大瘋子,咱們還要不要回孤鶩山?”

尹楓想了想,頷首道:“回去一趟也好,我得閉關一陣子,先將韋陀神功練成再說,先前,這老怪物是衝著咱們而來,這回它被嚇倒,大概會安份一陣子。我們也得趁著這段時間聯絡江湖中各門各派注意防備雪怪騷擾,如果能聯合眾人之力找出它匿居的地方,設法消滅它最好,不然也能因事先提防,減低傷亡。”

賈若雲沉吟道:“尹大哥,只怕江湖中人對咱們的警告,根本不當回事。”

尹楓笑笑:“盡人事聽天命罷了,通知咱們還是得通知,至於別人聽不聽,那就是他家的事,和咱們無關。”

當天下午,尹楓、小芸以及賈若雲和齊源,四人四騎直放孤騖山。

※※※

數日後,尹楓等四人已渡過汾水,進入神鷹幫總堂直屬的山西之內,再有半日左右的行程便達孤騖山。

尹楓與小芸並肩而行,談笑道:“只要過了汾水,便算是到了家門口,在這附近數百里之內,少有人敢來惹事生非。”

像是要反駁尹楓之言般,一陣打鬥叱喝聲順著風傳來。聽聲音,該是在附近山坳之中。

尹楓癟笑道:“少有人惹事,並非絕對沒有,咱們順道過去看看好了!”

小芸謔笑道:“好呀,咱們就過去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傢伙,在尹大爺吹牛皮時,不小心洩了他的氣。”

齊源摩拳齜牙道:“奶奶的,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來此地拈神鷹幫的虎鬚!”

他直覺認為,會在這種地方發生衝突的人,應該至少有一方是自己幫內的弟兄才對。

他們四人加快坐騎速度,轉過眼前小丘,只見山坳內一胖一瘦兩條身影正和十數名紅衣大漢動﹕手,紅衣大漢正是追風堡執法堂手下。

賈若雲冷哼道:“追風堡的膽子真不小,竟敢明目張膽進入本幫轄區之內,他們可真是活得不耐煩!”

“咦!”小芸怔眼叫道:“是胖大叔和瘦大叔在和追風堡動手耶!咱們快過去幫他們忙!”

那胖瘦二人正是佛面鬼心崔普和惡秀才張德昕,此時,崔普手持雙頭月牙鏟,張德昕則使一柄鋼骨鐵扇正與蕭大器、悟劫以及十來名持骷骸棒的追風堡所屬殺得難分難解。

崔普和張得昕二人功力雖然和蕭大器、悟劫二人在伯仲之間,但是,卻因為蕭大器與悟劫有其它迫風堡弟子幫手,因而漸漸屈居下風。

小芸一馬當先衝入戰圈,自小白龍背上翻躍而起,抖手朝悟劫面門拍出,悟劫只覺得眼前人影微閃,一股凌厲的勁風已然臨頭,嚇得他脖子一縮,斜拄著手中方便鏟朝左側掠飛出。

張德昕看清來人之後,不禁大喜:“醉丫頭,是你,來的正好,快幫咱收拾這些雜碎,追風堡的人在背地裡要暗算你們吶!”

蕭大器聽到竟是小芸他們來到,不由得暗吃一驚,喝聲道:“退!”

“蕭堂主,既然已經到了敝幫門前,何不留下來做客!”

賈若雲攔住對方,雙手施展大擒拿術,朝蕭大器抓去!

齊源則接下悟劫兇僧,嘻嘻笑謔:“大禿驢,人家說yL對兵,將對將。你這副堂主由我招待,也不至於辱沒你的身份!”

崔普和張德昕勁敵一去,隨即撲向其它紅衣大漢,殺得他們逐步潰散。只是這些大漢均屬追風堡特別栽培的“死士”級弟子,雖是抵擋不住崔普和張德昕二人的兇猛攻勢,但苦於上司陷入纏戰,竟也不敢擅自敗逃,只有一個個橫死就戮!

蕭大器眼見手下逐個喪命,忽然自懷中取出一個拳大的彈丸猛朝地面砸去。只聞轟隆一響,四周登時陷入一片煙硝晦迷之中,賈若雲等人唯恐對手趁隙反擊,於是各自收手護胸,凝神戒備。

朦朧中──尹楓冷哼道:“既然來了,總得留點紀念再走!”

眾人只見煙霧之中,金光猝閃,忽聞蕭大器一聲悶哼,有漸向遠處曳去的跡象。

等到煙消霧敬之後,地上多出一截斷臂,想是蕭大器所留下的紀念品!

小芸奔近崔普釉張德昕二人面前,高興道:“二位大叔,你們怎麼那麼巧,也來到這裡,你們怎麼知道追風堡要暗算我們?”

“這可不是巧合。”崔普、張德昕二人異口同聲開口,隨即二人卻又不屑和對方搶著說話,於是各自輕哼一聲,背臉視空。

小芸咯咯笑道:“你們二人還是老樣子,可是你們都不說話,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罷了!”張德昕故做斯文地拂袖道:“看在醉丫頭的面子上,區區便將發言權讓給你!”

崔普嗤鼻道:“哼,不需要你做這種好人,你別想叫胖子我承你的情。”

小芸怕他們二人又要爭執不休,便扯著崔普衣袖,央求道:“胖大叔告訴我啦!”

別看崔普對著張德昕擺出一副臭臉,他回頭看向小芸時,卻是打心眼裡露出真心的微笑,笑眯眯道:“丫頭,咱們過河進入晉南,可不是想撈過界,純粹是為了你呀!”

他瞄了賈若雲和齊源一眼,這話也是故意說給他們二人聽的。畢竟,崔普和張德昕雖是此地有名的獨腳巨泉,但仍然頗為忌憚神鷹幫的勢力。

小芸咯咯笑道:“我知道,若是有誰想誤會你們,叫他來找我好了!”

崔普呵呵一笑:“丫頭,你真是玲瓏心肝!”有了小芸當他們靠山,他話也就大聲:

“事情是這樣。三四天前我和窮酸在河對岸的函谷關附近合作一票買賣。無意中發現蕭大器他們的影子,窮酸說,追風堡是你的對頭冤家,可得為你多留意些他們的動靜。胖子想想這窮酸難得說出一句這麼右道理的話,就和他一路躡著蕭大器他們過河。這才查出,原來追風堡本想在太行山裡面埋下炸藥對付你們,可是不知怎地和他們接頭的八臂神魔等人卻沒有消息傳來,當他得知你們的行蹤時,你們已經過了汾水,眼見就要回到孤鶩山,他只得冒險進入神鷹幫的大門口,想在此炸死你們。如果不成,他們也沒損失,如果僥倖讓他們得手,不但可以除去你和孤鷹,更可狠狠刷掉神鷹幫的麵皮。”

尹楓冷哼道:“一石二鳥,他們想得倒美。”

“是呀!”崔普接著道:“本來我和窮酸想,這種小事你們自然應付得來。可是昨夜看到他們埋下的火藥實在太歹毒,萬一你有個閃失就不妙。所以我們趁蕭大器去偵察你們的行蹤時,想先除掉炸藥引線。哪知卻被那個悟劫禿驢發覺,就和他們先幹上。還好你們來得快,要不這回我和窮酸的樂子可不小!”

接著張德昕帶著他們去查看蕭大器埋設炸藥的地點,那是回孤鶩山必經的一座小丘,丘上是一片密竹。張德昕拔開竹葉下高壟的土堆,泥裡面埋的可不是竹筍,而是一捆捆的炸藥,範圍涵蓋整座小丘上全部的竹林,炸藥的數量只怕不下一兩噸之多。

齊源倒抽口冷氣道:“奶奶的,他們可真叫狠,這些炸藥若是引燃,只怕連這座小丘都會被炸平,咱們要是正巧打此經過,哪還有命在!”

賈若雲重哼道:“堂內職司巡察的人是在幹什麼吃的?竟然叫人在門前埋下這偌大一堆炸藥都不知道,這次若不是崔兄和張兄見機的早,咱們沒命事小,神鷹幫在自家門前遭人設陷猶不自知,這個臉可就丟大了!”

他轉向崔普和張德昕二人,揖禮謝道:“在下代本幫幫主謝謝二位揭此奸謀!”

“哪裡,哪裡。”崔普和張德昕二人連聲客套。

尹楓忽然心中一動,連忙問道:“二位可已將引線全部除去了?”

“還沒……”

尹楓大喝道:“快離開此地!”他拉起小芸急倏朝山下掠去,其它人悚然醒悟地緊隨狂奔而去。

小芸猛然想起小白龍,急忙打著忽哨召喚它遠離險地。

就在眾人剛離開山丘,第一聲炸響已然傳出。

眾人腳下不敢稍停,拼命狂奔,只聽見峰後的爆炸聲,一聲近過一聲,彷佛正追著他們身後而來。

“小白龍!”小芸又驚又急地拼命大喊,依然不見愛馬釣影子。

陡然之間,轟地巨響,整座山頭就在這一響之下頓成粉碎,四下登時一片飛沙走石,亂石齊濺,地面更是為之震顫不已!

尹楓等人只得就近撲地,躲避這陣轟然而至的塵沙與亂石。尹楓帶著小芸撲倒之後,自然以自己的身子為屏障覆在小芸之上,為她擋去落石!

良久……直到沙埃稍實,落石不再。眾人方始起身,這時每個人都像剛從泥堆裡鑽出來一樣狼狽,只有小芸情況稍好,卻也是灰頭土臉,滿面生灰!

崔普和張德昕相對尷尬道:“咱們這回只做半吊子的工作,實在太沒面子啦!”

賈若雲拍著塵泥,苦笑道:“二位不必自責,事實上是時間不容你們除盡引線。”

崔普乾笑道:“賈領主,你就不必安慰我們,這次真的是……太糗了!”

“小白龍──”

小芸淚眼婆娑地哽咽,回身朝山上奔去。

尹楓急忙追去:“小芸──”

忽地,與小芸相反方向的彼端,傳出小白龍略帶哀傷的唏聿嘶喚,顯然,它也以為自己的主人遭到不幸。

小芸聞聲驚喜道:“小白龍,它怎麼跑在咱們前頭去了!”她回身衝向路的那端,小白龍正昂首嘶嘯地朝眾人這方奔來!

小芸騰身抱住小白龍頹項,又哭又笑道:“小白龍,你嚇死我啦!我以為你被炸成油條了!”

小白龍亦是不住地朝小芸身上磨搓,一副劫後重逢喜不自勝的眷戀模樣。

尹楓踱上前去一手摟住小芸肩頭,一手輕撫小白龍,輕輕笑斥道:“壞孩子,你躲開危險先得通知咱們一聲嘛,瞧你把小芸嚇成淚娃娃!”

小芸真情流露,倒也不覺得害羞,如今乍見愛駒安好,歡喜之下便隨意擦擦臉,抹去淚水。而她這順手一抹,就將自己那張又是泥,又是淚的臉龐抹成一張大花臉。

尹楓在一旁看得又愛又憐,終究忍不住噗嗤失笑,只得掏出汗巾,溫柔地替小芸揩去泥灰。

他們如此旁若無人的態度,正是兩人習慣只有彼此做伴之後的一貫舉止。看在其它人眼中,也只覺得他們二人情深意濃,如此行為正屬自然,絲毫不以為怪。

這時,一陣迅捷的蹄音響起,不久,一隊神鷹幫所屬弟兄,已奔近眾人面前。

來人看清眼前等人竟是自家領主和他們敬重的尹大哥,不由得齊齊翻身下馬,畢恭畢敬地請安。

賈若雲道:“尹大哥,要不要派人追查蕭大器和悟劫這兩個兔崽子的下落!”

“罷了!”尹楓淡笑道:“找不到他們的!”小芸忽然道:“找不到也沒關係,如果現在立即下令封鎖一切水陸交通,再挨家挨戶派人嚴查他們的行蹤,雖然找不到他們,卻可以把他們嚇個半死,也好讓他們嚐嚐當老鼠的滋味!”

“對對對!”齊源擊掌怒道:“他奶奶的,他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溜入晉南設陷害人。如果不戲耍他們一番,他們豈不認為神鷹幫好欺侮,竟容他們愛來則來,愛去則去!”

賈若雲看著尹楓,尹楓領首笑道:“有何不可!咱們總得回點禮給這位蕭大堂主,好感謝他適才送咱們的這道大菜!”

賈若雲莞爾道:“堂堂追風堡的執法堂主,竟被當成耗子來抓,這事傳揚出去,倒也可以為江湖增加點趣味的話題!”下令:“封鎖總堂直轄地城內一切水陸交通,同時徵調人手,嚴查蕭大器和悟劫等追風堡餘孽的下落。”

“是!”

小芸又道:“各位大哥,你們如果不小心真的找到那隻大耗子,可別過去捉他們,就把他們趕出洞,嚇得他們四處亂鑽就好了。那樣子傳揚起來才會有意思!”

為首一名香主級的弟兄聞言恍然大悟道:“是!冷姑娘你放心,咱們弟兄手下不見得比蕭大器那老賊高明,但是嚇唬耗子的點子保證一流!”

齊源拍手笑道:“好,阿杰,咱們這口怨氣,就由你和弟兄代勞討回啦!”

阿杰香主聽命道:“副座你放心吧,錯不了的。”

這時,另有二隊人馬馳來。

阿杰恭敬道:“尹大哥,冷姑娘,恭迎你們上山的近衛隊到了。只怕老大正在致遠堂等著呢!”

尹楓輕笑道:“我說過好幾次,自家人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地迎迎送送!”

賈若雲笑道:“尹大哥,這是全幫的心意!”

近衛隊來到尹楓等人跟前,個個環臂抱刀端坐馬上以恭迎一幫之主的禮儀恭迎尹楓。

阿杰立刻要手下讓出坐騎給尹楓等人,他們一行六人就在近衛隊的護馳下,朝孤鶩山奔去。

崔普在馬背上笑道:“丫頭,咱胖子早就想找機會上山來拜望林飛瓢把子,這回沾了你的光,可算如願以償了!”

小芸笑謔道:“胖大叔,你是不是要老哥高抬一下貴手,好讓你在北地多分些油水。”

崔普窘笑道:“能這樣是最好。你得知道。咱們跑單幫的利潤,終究是少,若是營生路子再被大家大戶的同行分去,嘿嘿……那真是得喝涼水過日子嘍!”

張德昕忍不住道:“胖子,這事私下再講,當著賈領主面前說,也不怕人家笑話!”

賈若雲淡笑道:“不妨,不妨,這道上的心酸咱們都是過來人,崔兄是不當本幫為外人,才會如此坦誠相對!”

崔普哼道:“窮酸,你聽見沒有﹕人家賈領主可不像你那般小心眼吶!”

小芸呵笑道:“胖大叔,瘦大叔,你們兩個真的是十足的冤家耶!你們這麼鬥來鬥去的也不嫌口渴?”

“不會!”

崔普和張德昕竟又不約府同,異口同聲地回答。回答後,他們二人又像鬥雞似的目瞪道:“你幹嘛學我說話!”

小芸等人不禁為他們二人再一次異口同聲的巧合,呵呵失笑!

仍是孤鶩山之後,那片蓊鬱的松林深處。一棟附滿青翠蘿藤,並正綻放著點點粉紫的雙層小樓,靜悄悄地位立在這片寧靜松海之中,顯得般雅緻,恁般出塵。

時方過午,春天的陽光雖然不至於酷熱,卻也足以將人曬出一身薄汗。只是,這小有威力的春陽,現下正被掩在林海之外,逞不得威風。

樹底下,若有若無的微風帶著沁心的涼意,飄忽地穿梭在這些參天巨松和幽靜小樓之間。小樓左近,小芸獨自一人盤坐這清幽的林間,她的面前是一張矮几,上有四色糕點,五味蜜餞,和一壺山西有名的碧螺春香茗。她的身後,卻是一道滑的矮崗,矮崗是自然生成,但是其間卻有一處人工開鑿的山洞。小芸就是端坐此洞門之前,悠閒地燒水煮茶徑自品茗。

林飛帶著他的兩名貼身侍衛怒劍劉弘志和狂刀姚建泉緩步行來,見狀不由得調侃道:

“呵,席天幕地,參松品茗。丫頭,你可真懂得享受吶!”

小芸呷口茶,微皺帶雀斑的俏鼻子,哼笑道:“是喔,別人閉關,我卻在這裡看門。

如果再不自己找點消遣來打發時間,那豈不要悶死人啦!”

林飛朝山洞努努嘴:“我那兄弟什麼時候出關?”

小芸聳聳肩道:“快則三、五天,慢的話可能要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

林飛正要落座,劉弘志趕上前一步,自矮几下取出一方錦墊鋪妥,讓他的頭兒與小芸隔幾對望而坐,這才與姚建泉垂手肅立林飛身後左右。

小芸抬眼道:“老哥鄰這裡的規矩真多,難怪大瘋子不喜歡住在山上!”她不待林飛回答,接又隨口道:“我那兩位大叔下山回去了嗎?他們難道不想加入神鷹幫?”

林飛接過小芸為他斟上的茗茶。含笑道:“佛面鬼心和惡秀才在道上的名聲雖然不怎麼風光,但是卻也都是硬骨頭的好漢。我叫老賈探問他們的心意,他們二人都推說自己自由慣了,過不來大幫大派的規矩日子,因此難以為神鷹幫效命,其實,我知道能讓他們二人看在眼中的人,世間只怕不多。”

他接著納悶道:“說得更實在些,這兩個老滑頭連我那兄弟的帳都不一定會買,更何況是我,他們雖然看在神鷹幫人多勢眾的份上,多少有些含糊。但是真正讓他們對我和顏悅色的原因,卻是因為他們瞧在你這丫頭的叫我一聲老哥的面子吶!你究竟施了什麼法?竟讓這兩個道上出名的老怪物,對你恁般真心實意地相待。”

小芸蹙眉認真地想了半天,終於聳聳肩道:“不知道耶,大概是緣份吧!”

林飛呵呵笑道:“這種緣份可不是每個都碰得上的吶!對了,他們本來下山要親自過來和你道別,但是聽說yA正在為我兄弟護法,所以才做罷。他們臨行一再要我轉告訴你。叫你有空時一定要到小涼山去坐坐!”

“小涼山在哪裡?”小芸好奇問。

林飛謔道:“和人定交,卻不知道人家的老巢在哪裡,這種烏龍除了你這丫頭擺得出,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

小芸聞言不羞反笑,而且笑的甚是得意:“如果烏龍人人能擺,那就不稀奇啦!”

林飛故意嘆道:“難怪連尹楓都會對你莫可奈何,你的確非常瞭解天下一皮無難事這句話的精義!”頓了頓,他接道﹕“小涼山就在涵谷關東南不到百里之地。過了風陵渡,再出涵谷關,趕快些不要一天的行程就能到達。佛面鬼心和惡秀才兩人是隔河相望的對頭鄰居,崔普住的地方叫五福巖,張德昕的住處稱為吟風閣,你只要二上小涼山,很容易就能找得到。”

小芸聽得連連點頭:“我記住就是,以後若是沒飯吃,倒是可以上那裡揩點油水,說不定還能和他們合夥幹買賣!”

林飛哧地笑道:“丫頭,別說在咱們北京炒地皮當中分得不少紅利。光憑你是孤鷹尹楓的合夥人這點,就是夠讓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不愁沒飯吃!”

小芸認真道:“合夥說不定也有拆夥的一天呀,這世間的無常不是我們所能預料,我好歹總算為自己的將來安排一條後路嘛!”

林飛怔道:“怎麼?尹楓對你不好麼?你竟要和他拆夥!”

小芸純真笑道:“我沒有說要和大瘋子分夥呀!我喜歡和他在一起,我為什麼要和他拆夥?”

林飛迷糊道:“可是你不是說……哎呀,我搞不懂你這丫頭在想啥?等我那兄弟出關,我得好好問他,是不是他虧待你了?”

小芸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隨口說說的一句話,竟讓林飛如此緊張?她只有茫然不解地徑自聳聳肩。

此時,小悟空齊源氣極敗壞地奔入林中,叫道:“老大,不好了!”

林飛瞪眼道:“我既沒病又沒痛,我哪裡不好?”

“不是啦!”齊源神色緊張地稟告道:“老大,少林寺方丈智敏禪師和武當掌門木心道長,連袂投帖拜山來啦!”

“什麼?”林飛心神一震:“這兩位武林泰斗竟會到咱們孤鶩山來?還不快快敲鐘通知全山弟兄迎賓十里,你怔在那兒幹嘛!”

齊源連忙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孤鶩山宏亮的鐘聲響徹雲霄,所有幫眾在齊源帶領之下,沿著上山小徑一路排開,隱刀披彩,以極敬之禮,迎賓十里!

林飛道:“丫頭,少林、武當兩派掌門竟會屈駕孤鶩山,這可是一件大事,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看熱鬧?”

小芸擺擺手:“你明知道我現在沒空,分不開身嘛,再說,人家來拜的,可是孤騖山神鷹幫的碼頭,和我沒有關係,不需我出面。如果有關係,就叫他們來此說話便是!”

林飛苦笑道:“算你有膽,竟對少林,武當兩派掌門都能視如無物。”

原本,林飛對少林、武當這兩派的掌門忽然來訪,明言拜山之舉,心頭難免有些志忑,不知對方來意究竟是善是惡?因此想拉著小芸一塊下山相迎,二來可以壯膽,二來若有異變,小有援手。但是,小芸這種不為名人所動的鎮定功夫,讓他暗暗感到慚愧,心想:“來訪之人固然是一派掌門,我林飛可也堂堂一幫之主。就算他們是名門正派,我神鷹幫也不是邪魔歪教,我含糊什麼?誰怕誰來著!”

他適才心頭忐忑,那是因為少林與武當畢竟久執武林牛耳,心理上總覺得此二派掌門高高在上,驟聞他們聯袂來訪,就好象平居百姓突然撞見皇帝老爺微服出巡一般猛古丁嚇了一跳。但是這陣意外的驚怔,卻在看見小芸如此淡然平靜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今,林飛反倒覺得自己剛才的驚怔實在是反應過度,暗歎自己定力太差!

他一揮手,立即帶著雙衛迎向致遠堂外的山門之前!

智敏禪師年逾七旬,白眉白鬚,面色紅潤,目光清澈和分,絲毫沒有練武之人的霸氣,給人的感覺,正是一位慈悲為懷,有道高僧應有的風範,身著淡藍色道袍,手持雪白拂塵,面貌清癭溫文,典型一副道骨仙風的出塵之姿。

他們二人在賈若雲、屈之介、霍元生、公孫義四位領主的陪同下,含笑沿階上山,並不時朝山徑旁躬身行禮的神鷹幫兒郎們點頭致意。

來到山頂,林飛和兩名近衛,六名領主同時大步迎上。

林飛雙臂交接握環抱胸前,同時兩手拇指直豎向天,以黑道龍頭大哥身份,微然躬身相迎,以示對這兩位掌門人之敬重。

林飛有禮道:“大師、道長,兩位前輩屈駕寒山,林飛未曾遠迎,真是失禮之至!”

“無量壽佛!林施主,客謙了!”

“阿彌陀佛!林施主,客謙了!”

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雙雙問訊還禮。

木心道長爾雅道:“林施主令眾屬相迎十里,如此大禮,實令吾等深感榮幸!”

林飛哈哈大笑:“應該的,應該的,道長與大師不僅是一門之尊,更是武林耆老,德高望重,敝幫如此相迎還嫌寒倫。只因敝幫陋居北地,荒原野人,不知禮法,倒叫大師與道長笑話!”

智敏禪師和煦道:“林施主,言重了,神鷹幫統領北地七省,聲威日隆,施主更是一方大豪。如今又為雪怪為害生靈之事煩憂,傳書各門派細心提防,如此仁義君子,當真天下少有。”

林飛暗自忖道:“原來你們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他朗笑道:“雪怪一事,說來話長。還先請大師和道長入內休歇,此事稍後容請!”

小芸依舊坐鎮洞前,悠閒地泡著她的老人茶。她的面前,此時如言坐著移搏就教的智敏神師和木心道長兩位武林普宿。至於林飛,則是打橫相陪,他的身後依然站著忠心耿耿的兩名護衛。

瞧他們四人慢條斯理淺酌輕啜的模樣,彷佛他們的人生,除了喝茶品茗,再也無事待辦!

日頭已偏西,火紅的夕陽自林間y諵J的金光映在四人的臉上,為他們增添一分湛然的神采。

半晌。

木心道長沉吟著開口:“冷施主,有關雪怪的一切,果真如你所言這般,那麼貧道少不得要親往茅山一趟,好敦請玄青道兄襄助一臂之力!”

“能這樣最好啦!”小芸展顏笑道:“我和大瘋子就可以少跑一趟遠路。”

她見木心道長和智敏禪二人滿臉茫然,連忙解道:“大瘋子就是尹楓嘛!”

智敏禪師呵呵輕笑:“兩位小施主為除此怪,當真勞心費力不少,善哉,善哉,不知尹楓施主剋制雪怪之神功何日能成?吾等也好計劃如何除去這危害生靈的惡獸!”

小芸皺著臉道:“大師,這件事你可問倒我了,連大瘋子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韋陀神功僕麼時候能功行圓滿,我哪知道他何時出關?再說,以韋陀神功對付雪怪,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萬一那個老怪物,打不過時又咻地跑掉了,那咱們要到哪裡去找它?”

智敏禪師領首道:“的確,如今,當務之急便是要探知雪怪隱匿之所,再來設法尋找適宜佈陣制敵之處。”

木心道長嘆道:“就怕在吾等夠對付此怪之前,又將有不少無辜百姓遭殃!”

小芸由感而發道:“道長,我覺得你和方丈大師二人真的很偉大耶!”

木心道長聞言並無驕色,反倒一怔,輕笑問道:“冷施主,謬譽了,但不知施主你何以突出此言?”

小芸認真道:“真的嘛,打從我出道至今,每次遇見的武林人物,除了尹楓以外,好象每個人都在乎自己的成就利益,不顧別人死活,就好比這次,山上發出的告急信函不下百封,可是隻有道長你和大師真正將它當做一回事,還特地千里迢迢跑到孤鶩山來詢問有關雪怪的問題,本來,依您們二位的身份地位而言,你們只要遣人來找我和大瘋子去見你們就可以了嘛!可是,你們為了天下蒼生,並不自恃身份而傲人,反而親自出馬。所以你們是真正的仁者,真的很偉大嘛!”

高帽子人人愛戴,何況是出於如此直率純真之人口中的肺腑之言,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心下當真受用無窮,雖然兩人都眉開眼笑地樂不攏嘴,卻也很客氣地連稱:“善哉,善哉!”

林飛不由得暗自好笑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往後冷丫頭在這兩個武林前輩跟前,再也沒兜不開的轉兒啦!不過老實說,這麼有身份地位掌門人,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倒也頗叫人意外!”

他故意打趣道:“丫頭呀!你剛才那話說得雖然不錯,可是老哥我有個小小的抗議!”

“什麼抗議?”小芸好奇地問。

林飛呵呵笑道:“你的言下之意,好象只有二位前輩和尹楓小子有良心。那麼老哥我呢?難道我也是隻在乎自己的成就利益,不管別人死活的人?”

小芸咯咯笑道:“老哥你呀!你是既在乎自己的成就利益,也關心別人死活,否則,你如何能領導神鷹幫偌大的組合!”

林飛哈哈笑道:“反正不管怎麼說,在小姑娘的眼中,我就是比我那兄弟稍遜半籌就對了!”

小芸眨眼謔道:“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呦!”她隨即轉向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笑道:

“大師、道長,你們既然來到孤鶩山,總得讓老哥略盡地主之誼地招待一番,他才有面子,對不對!”

木心道長轉念道:“冷施主似乎另有弦外之音,然否?”

小芸拍手樂道:“照呀,除了大瘋子,道長你是第一個在我話中只說一半,便知另有下文的人!”

這話如果是對一個年輕小夥子而言,那就頗有曖昧不明的含意,但是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只將小芸當做是自己俗家孫女兒一般看待,這話有倒成了窩心之極的體己話!

木心道長笑意盎然道:“就是不知那下文為何?”

小芸笑吟吟道:“大瘋子在那裡頭閉關,我在這裡看門無聊的很。道長你們如果不忙著走,咱們可以挑燈夜戰,殺上幾盤!”

林飛怔仲道:“丫頭,你想和大師他們印證武學?你可別想不開!”

“哪是印證武學!”小芸好笑道:“我是想和道長以及大師下兒盤圍棋,反正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嘛!”

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不由得相視一笑,因為他們二人平日除了參禪悟道悟得投機之外,更是一對棋力相當的棋友。而他們二人之棋,卻早已超越狹義的下棋方式,時常在棋盤上,另做武學上的印證。

智敏禪師輕笑道:“原來小施主亦好此道,老衲和木心道友少不得陪小施主走兩盤嘍!”他著實是喜歡眼前這個活潑純真的小丫頭。同時,也想了解看看這個曾經面對雪怪,而且夷然不懼的女娃兒,究竟有何過人的能耐!

木心道長何曾不也做如是之想,因此拈鬚頷首,微笑不語。

林飛立即差姚建泉去準備棋具,同時命人請來百里之內最富盛名的青葉師傅,為眼前這兩位出世高人準備弈席。此時,林間已微見昏暗,姚建泉帶著棋盤棋子回來時,也同時調來五十名手持火炬的兒郎,環立四周為下棋的雙方舉火照明,這景況,真是應了小芸所謂的,挑燈夜戰。

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客讓一番,即由木心道長先和小芸走棋,首盤,木心道長讓一子並持白棋後下,他原以為可以輕易取勝。豈料,一盤棋下來,他越下越吃驚,驚的不止是小芸棋力不凡﹔原來,小芸在不知不覺中,正是透過棋子在向木心道長遞招印證武學。而且其間攻守俱備,顯示出自己一身上乘根基的武藝。

智敏禪師在旁觀看,不禁暗自讚賞不止,心想:“這小娃兒果真根基非凡,難為她這身上乘功夫是如何修練出來?無怪乎她能在短短時間內,名動江湖,與孤鷹共享盛名,若非木心道友修為不差,只怕讓子讓先反倒令自己陷人困境!”

林飛等人卻是不瞭解這棋盤中的奧妙。他們反倒奇怪,天氣既不是挺熱,四周又有輕風徐徐,在如此舒爽的黃昏,怎麼這盤棋卻讓小芸額際見汗?

終於,雙方下完最後一手。

小芸喘口氣,笑道:“哇,道長,你好厲害,殺得我只有招架的份!”

木心道長輕嘆道:“善哉,善哉,施主真是好功夫,貧道領教!”原來,他和小芸武學同出於道家根基,兩人走得算同一門路的修練方向,經過這一盤棋印證下來,小芸最後雖然只能守而不攻,勉強支持,但是卻令木心從其中領悟到一些更微妙的心法!

智敏禪師撫掌贊笑道:“精彩,精彩,真令老衲大飽眼福,待老衲向小施主討教一、二。不過,依小施主功力,老衲可不敢託大讓子喔!”

林飛岔言道:“兩位前輩,何妨休息一下,用膳之後再來下棋,也比較有精神!”

木心道長同意道:“大師,貧道知你必然技癢,不過,是該讓小施主稍歇一陣比較適宜。”

“當然,當然。”智敏禪師呵呵笑道:“老衲一時見獵心喜,反倒疏忽此點。”

林飛但覺他們二人說話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也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由於小芸身負護法要務,因此不願遠離洞門,林飛索性叫人將素席開在洞前,但是,為免騷擾到洞中尹楓的清靜,都未同桌共餐。

素席一開動,小芸卻先飲盡一大壇酒,方始進餐。林飛已由尹楓那裡約略得知,小芸酒喝得越多功力越高,只是他不明白,現下這丫頭灌足老酒養足力氣,待會兒想和誰拼命?

木心道長、智敏禪師卻對小芸如此嘗酒感到驚訝。

木心道長猶豫道:“呃……小施主這醉鳳之號,想必是其來有自!”

林飛知道他們突然有所誤解,於是呵呵笑道:“大師道長,你們不知道這丫頭有個毛病,就是酒喝得越足,越有精神,我看她真的是有意思要和兩位前輩廝殺通宵!”他雖不知小芸他們下棋的箇中玄機,這廝殺一句,倒也歪打正著,用得正合實際。

小芸揮揮手,醉笑道:“不成,不成,除非和大瘋子聯手,否則哪能接得下兩位前輩的高招,再說,若真要拼戰通夜,那太耗力氣,我可沒那種本事!”

林飛奇道:“我可沒見過兩人同一人下棋的事!”

“誰說沒有?”小芸呵笑道:“一個人動手,一個人動口,不就是兩個和一個人下嗎?”

智敏禪師老有所悟道:“如此說來,傳言醉中退敵之事屬實嘍?那麼待會兒老衲是否應該特別留心一些?哈哈……”

他笑是因為小芸正朝他猛扮鬼臉。

“大師,你的修為精湛,既然你不讓子,我只有施出保命絕招,勉力請益!”小芸醉容可掬笑道:“你可得手下留情哦!”

林飛越聽越奇,他總算有點發現,這盤棋下得可不單純!

由於小芸他們三人棋興頗濃,因而匆匆結束這頓精心整治的素餐,再度上棋桌前。

小芸依然坐鎮洞口,只是此時她橫肘斜倚在一個酒甕之上席地而坐,那模樣三分純真七分慵懶,簡直是將醉鳳這名號詮釋的淋漓盡致!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雖然一派嚴慈祥和乍見她這等模樣,亦不禁忍俊不住,噗哧失笑。

“醉鳳呀醉鳳,真是人如其名!”木心道長盈盈笑道:“貧道總算真正見識到了!”

小芸打個酒嗝:“下棋,下棋,有酒無棋使人愁。大師,再不動手,我可要發酒瘋了!”

智敏禪師深邃笑道:“好個有酒無棋使人愁,果真是江山代代有能人,老衲耄矣,已不復年輕豪放,小施主,你先請!”

智敏禪師雖未讓子,卻仍是取白子讓先手,由小芸先行落子。他們二人方始動手,木心道長即已凝神觀戰。

林飛瞪著棋盤上疏疏落落三五顆棋子,大惑不解地忖道﹕“這麼大個棋盤上,隨便放二顆棋子也值得正襟危坐地欣賞?”

他哪知道雖然只是這三兩顆棋子落盤敲定,卻已經決定未來一百餘子的經緯大概。

全盤大局的虛實攻守已在這數子之間綿延展開。

初時,小芸攻多守少,虛多實少,行的是一路招式複雜,變化多端的劍法,但是這一路劍法在智敏禪師功力深厚的一指禪功的反擊之下,輕易地被消化,於是小芸落子陡慢,而且前後相距遙遠,彷彿是一些散漫雜亂的招式。

智敏禪師沉思之後,落子其中先行試探,然而他這白子一落,黑子頓活,原先一些無用的佈署,立即變成咄咄逼人的殺招,應機而發。

木心道長忍不住擊掌輕喝:“妙呀,好個無招勝有招!”

智敏禪師陷入危機,立刻緊守門戶穩紮穩打,落子之間顯得更加沉緩。小芸亦相對感到吃力,她目不轉睛看著棋盤籌思對應之道,且左手抓一隻空碗揚了揚,侍立於側的一名神鷹幫弟兄馬上為她在碗中斟滿醇酒。

小芸一飲而盡,微微一笑,黑子一落,竟又是一招攻敵必救的妙招。

木心道長看得嘆笑連連,林飛卻是滿臉茫然。

於是,小芸一碗酒,一落子,漸又和智敏禪師戰得旗鼓相當。

木心道長暗自尋思道:“這孩子不過年華雙十,竟能深得致虛守靜,無為而為如此先天大道的訣竅,若有幸得見調教此女之高人,豈非得以聆聽玄真妙法之道?”

小芸在當今武林之中,雖非等閒之輩,但是她畢竟年紀太輕,經驗不足,終究招架不住,逐漸節節敗退。

此時,他們二人雖然只是在盤棋上論功夫,卻無異於實際上的動手過招。

小芸向來有著不肯輕易妥協的倔脾氣,如今雖然大勢不利,卻依然沉著應戰,準備尋隙做最後一擊。

智敏禪師原待相讓,但是小芸的機變與韌性卻屢次出他意料之中,於是他念頭一轉,有心激發小芸的潛能,試探看看這丫頭究竟能承受到何種程度。當下,他又逐漸增加壓力。

小芸額際汗水涔涔滑落,但她依然咬牙頑抗。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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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16: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韋陀神功

木心道長數次想勸她棄子投降,但是卻被她臉上堅毅固執的神色所震撼,不覺地暗暗為她加油,只希望她能敗中脫困,結束此局。

林飛雖是不懂棋中變化,竟也感到那小小棋盤之上,隱隱散發出一股窒人的殺氣。

彷佛他此時所視已非黑白棋子,而是激戰中的兩名高手,如今已經到達生死立見的緊張時刻,他不禁揉揉自己的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斷白虎、舍青龍、渾圓一體,生死兩拋!”

小芸棋子應聲而落,啪地一聲,那張全為堅實檀木所制的棋桌,竟然由中間裂成二半,黑白棋子灑落矮几之上。

小芸驚喜道:“妖楓,你出關了?!你的神功練成了嗎?”

原來,在這關鍵一刻為小芸解危之人,正是在山洞內閉關的尹楓。

智敏禪師輕噓口氣,他在適才小芸那凌厲的一記反擊中,仗著自己苦練三十餘年的金剛護體神功全力施為,方始全身而退,饒是如此,他亦驚出一身冷汗!

智敏禪師和木心道長不禁雙雙抬頭注視洞前,他們都想知道,那個能在如此危急戰況之下,安然救出小芸的人,究竟是何許人也?!

尹楓多日未曾整理儀容,此時下巴長著青渣渣一片半長不短的硬須,他的外貌看似邀遢,但是雙目之中卻是一抹湛然的神光。

尹楓似笑非笑道:“我那韋陀神功剛有小成,本待休息片刻後繼續闖關,可是忽然感應到你有危險,我以為是雪怪來襲,你才會如此豁命相拼,哪知,你竟是與少林方丈大師在試招!”

小芸奇道:“你認識智敏大師?”

“不認識!”尹楓莞爾道:“但是,依你的功力,當今武林之中,能將你逼到如此地步之人,除了武當門木心道長,再就是、少林方丈智敏禪師了!”

他隨即爾雅揖禮道:“尹楓見過兩位掌門!”

智敏禪師與木心道長,起身還禮。

智敏禪師稽首道:“老衲一時逞能,不料竟驚動施主練功,真是罪過!罪過!”

小芸猛地穎悟:“啊!你這中途出關,所練神功就要打折扣,等下回閉關,又得重新開始是不是?!”

尹楓淡笑道:“重新開始是不至於,但是的確要多損耗一些時間,才能功行圓滿。”

小芸歉然道:“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你會那麼敏感。”

尹楓笑道:“這也不是你的錯。”

“就是嘛!”小芸同意道:“誰叫你那麼神經過敏,偏又感應錯誤。”

尹楓有些哭笑不得:“嘿,你這小姐真沒良心,我擔心你的安危,你居然說我神經過敏?!我怕你自責,安慰你錯不在你,你反倒順理成章說是我自己的錯?!唉……這年頭真是世風日下了,好心意然沒好報!”

小芸咯咯嬌笑道:“哈!我故意氣你的啦!你中計了!”她高興地直拍手。

尹楓瞟眼謔道:“我當然知道你是故意,我也是假裝中你的計而已!傻丫頭!”他笑容滿面地斜睇著小芸,好不得意!

小芸撇嘴啐笑:“討厭!你這傢伙也越來越狡滑啦!”她接著好奇問道:“你明明在閉關,怎麼會知道本姑娘有難?”

尹楓含糊道:“我說過,我第六感特別發達嘛!”其實,他這種心電感應正是修習密教神功的一種特殊反應,只是所能感應的對象,往往是自己的至親或是在他心目中佔有特殊地位之人!

木心道長關心道:“尹施主,你修習之神功是專為對付雪怪之用。此遭受擾中斷閉關,對你的修習定有影響,可需要貧道稍助之力!”他是真心想以自己深厚的功力幫助尹楓練功。

智敏禪師亦是領首道:“施主因緣巧合,獨具剋制雪怪的能力,天下蒼生之安危,全繫於施主身上。老袖願盡一己之力,助施主早成神功,以免雪怪肆虐無忌,造下更大的災害!”

尹楓倒是一怔,心想:“沒想到這兩位掌門人的胸懷如此悲天憫人。他們如此心胸,果真是不愧為出家修行之人,這點倒和師父他老人家頗為相似!”

想起自己的授業恩師,尹楓心情為之一黯,不禁怔怔地發起呆來。

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不明所以,倒是以為尹楓顧慮有關修練神功的心法洩露。當下,他們二人心中不免有些不滿,同時癟想:“我二人為眾生著想,不惜犧牲功力助你練功,你這小娃兒反倒不知好歹,拖拖拉拉,不夠爽快,絲毫沒有一個成就大事業人物應有的豪情和胸襟!”

小芸自他眼中看出一片孺慕之情,知道尹楓定是想起師父。於是這小妞扯扯尹楓袖子,安慰道:“大瘋子,你是不是在想你師父?咱們說好了,你就當你師父和我外曾爺爺在一起下棋……”

小芸想起適才自己下棋的驚險,忙不迭搖頭改口道:“不要下棋!如果他們也像剛才我那模樣,那就太辛苦,太不好玩了!還是當他們在一起喝茶比較好!”

其實,人死之後,究竟是上天入地,又有誰知道呢?只是這娘子深信輪迴與靈性不減之說。因此,總認為自己最近親的外曾爺爺未死,只是在某處逍遙罷了!如今,她也希望尹楓和她一樣,相信自己最敬愛的師父未死,以免心中難過。這便是小芸表現自己關切之情的特殊方式,也許旁人不能瞭解她在胡扯什麼,但是尹楓卻明白小芸有多麼認真,多麼關心自己。

尹楓拋開神傷,呵呵輕笑道:“沒錯!我正是看到師父他老人家和你外曾爺爺在一起喝茶,所以才會發呆。他們還在討論你剛才那盤棋下得真是有驚無險!”

在場之人自是無人懂得他們二人之間究竟在說什麼。

尹楓朝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深深一揖:“兩位前輩悲天憫人之心,深令晚輩折服。

適才晚輩觸景傷情,想起先師,因此有些失態,倒令二位前輩笑話,晚輩因功力淺薄,對於修習韋陀神功確是耗日曠時,若得兩位前輩相助自是不禁感激,但是,晚輩心想,對付雪怪絕非逞一弓之能可成,因為晚輩斗膽,想與二位前輩共同修習此等神功,以期來日能夠合力消滅雪怪,不知兩位前輩意下如何?”

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不料尹楓竟是想將韋陀神功傳予自己,思及剛才自己對他錯誤的估計,兩人不禁老臉微熱,暗罵自己太過小心眼。

智敏禪師雙掌合十,虔誠問訊道:“阿彌陀佛!小施主仁心宅厚,老衲深感佩服,老衲雖已年老氣衰,但是為除雪怪,亦只有令這副臭皮囊再多勞動一番!”

木心道長亦是稽首道:“無量壽佛!為除雪怪,貧道但憑差遣!”

尹楓忙道:“道長言重了!”

須知木心道長乃是堂堂一派掌門,在武林之中的身份地位之高自是不用贅言,天底下有誰能“差遣一導了他?有誰敢“差遣”他?只因木心自己錯估尹楓在先,又聞尹楓願意將唯一能夠對付雪怪的韋陀神功相援,心底自然折服於尹楓的氣度;再者,到目前為止,除了尹楓和小芸,還無人能對付雪怪,所謂心服口服,是以他在對付雪怪這件事上,自然心甘情願受尹楓“差遣”!

林飛暗自高興道:“呵呵……我這兄弟當真了得,在這兩個武林一等一的名人面前,進退應對瀟灑自如,全不像我,不知道該如何和這些人說些文皺皺得體話,如今,連木心道長這個老牛鼻子都自願聽他調度,不簡單,就是不簡單!”

小芸不幹寂寞道:“大瘋子,你為什麼就不教我韋陀神功?我也好幫你嚇唬那個老怪物呀!”

尹楓揶揄道:“不是我不肯教你韋陀神功,實在是你自己不爭氣,學不來這門功夫!”

小芸嬌嗔道:“你又沒有教過,你怎麼知道我爭不爭氣?!你少瞧不起人!”

尹楓嘿然戲道:“不用教我就知道你絕對學不來!”

小芸噘嘴不依道:“你胡說,你胡說,你憑什麼認為我學不來!”

“因為……”尹楓眨眨眼,哈哈笑道:“韋陀神功只適合純陽之體修習,這門神功女孩子根本不能練!”

“討厭!”小芸蓮足猛跺:“是哪個人創出這麼菜的功夫?還有,你怎麼可以故意吊我胃口?”她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可不被戲弄了一番,於是纖掌一揮,一股剛強猛烈的勁力猝然撞向尹楓!

旁人驚呼一聲,尹楓卻早有準備,他不慌不忙地拋肩斜身,順手一引,將這片凌厲的掌風帶向身後。

“卡啦!”一響,一株足有一人環抱粗的巨松竟被這股掌勁攔腰震斷!

眾人俱是驚疑不止,他們可想不到這丫頭動起手來竟然如此毫不即睛。

唯獨尹楓神情自若地嘿笑道:“你每次都跟我玩真的,遲早有一天我會不小心死在你手上。”

小芸撇嘴黠笑道:“得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本事,你如果真的被我打死,你就不是真的尹楓啦!”

木心道長等人對於他們二人竟能如此瞭解對方,不禁發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林飛更是暗自樂不可支,那張大嘴笑咧得可大著呢!

※※※※

在尹楓和木心道長,智敏禪師三人共同修練韋陀神功的時日當中,有關雪怪的動向與消息,不斷經由神鷹幫各地分舵傳上孤鶩山。

自雪怪在太原城郊驚見韋陀神功而逃走之後,隨即竄往太行山區,沿途已破壞數座村莊小鎮,太行山區東陽關附近一座小具規模的山寨飛虎莊,在一夕之間遭雪怪覆滅,更因而引起太行山一場大火,燒掉半座山頭。

雪怪復由山區逸出山外,闖入距離太行山約有百里之遙的鶴壁集,當地巨戶玄羽門的莊主雖曾接獲神鷹幫的告急通知,卻嗤之以鼻,在雪怪出現時率領門下弟子近百人慾捉拿雪怪,導致玄羽門全軍覆沒。雪怪在遭到激怒之後,兇性大發,將鶴壁集七百餘戶住家完全摧毀,死傷人數不下近千人,只有少數與神鷹幫當地分舵交善的人家,知機而退,得以倖存!

復三日,雪怪一改昔日晝伏夜出的習性,於白天出現在開封所屬轄區之武陽縣肆虐,開封府尹派遣守城官兵攜重炮渡河支持武陽,雖未傷及雪怪毫髮,但是隆隆巨響卻將雪怪嚇走,使其改向西南方而去,解除雪怪渡河直搗開封城之顧慮!

四日後,雪怪於光天化日之下,在黃河沿岸居民眼睜睜注目之下,化成電光凌空飛竄橫渡黃河,抵達對岸之後,此怪似是得意異常,昂首捶胸,縱情狂吼,吼聲傳出數十里依然清晰可聞。此怪這陣吼嘯,似乎在向什麼人挑戰一般!

嵩山少林寺,見雪怪日漸逼近,危及附近百姓居民與該寺安危,特向孤鶩山告急,請其方丈大師儘速返山。

又過兩日智敏大師與木心道長趕回少林寺,卻正好在山腳處,撞見雪怪破壞莊落,於是二人聯手力戰雪怪。

他們二人雖然仗著韋陀神功,稍可抵擋雪怪,但是久戰之後,仍受重傷,經少林寺前往支持之弟子救回寺中療養後,性命已無大礙。

雪怪在戰勝兩人後,激動地捶胸頓足狂嘯不休,最後竄飛入空,化為電光,不知所蹤!

※※※※

尹楓再次坐關的關期圓滿,適才出關。

此時,他與小芸和林飛正圍坐於林中那棟爬滿紫花蘿藤小樓的二樓花廳當中,一同觀看這些自各地分舵傳送而來的諸般消息。

尹楓看到最後,不禁彈紙笑道:“這個老怪物,它當真認為自己戰勝韋陀神功就了不得啦?你們瞧,它居然還捶胸頓足,狂嘯不休。嘖嘖,真是囂張得忘了自己吃癟時的糗相!”

小芸頗感興趣道:“瞧這些傳書中的跡象看來,這個老怪物的功力好象又比以前進步不少喲!我看它大概也懂得閉關練功這類訣竅。”

“當然!”尹楓輕笑道:“你難道忘了,這個老怪物就是在打坐時被閃電擊中,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它既然會打坐,自然也可懂得閉關練功嘍,只是它的功力越來越高明的話,對咱們就越來越不妙。”

林飛愁眉深鎖道:“兄弟,你那韋陀神功是剋制雪怪的法寶之一,如今竟然失效,他日若是碰上雪怪,你不就要吃虧了!”

尹楓搖頭道:“不然,老哥.我的韋陀神功是本門中至高至深的一項修為,若非本門弟子很難真正體會個中的奧妙,雖然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他們二人俱是武學宗師,但是想在短時間中完全領悟這項神功,所得畢竟有限。依我估計,木心道長,可能只有三成火候,而智敏禪師因為所習武學亦是源於佛教心法,所以大約能達到五成左右的功力,因此,就算合他們二人來對付雪怪,頂多能產生牽制的作用,無法真正達到剋制的目的,當初,我在傳他們二人此項神功時,已經將這情況說給他們知道。”

他接著又沉吟道:“我想,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既然早就知道不可恃功硬拼,卻還會與雪怪纏戰至久,導致身受重傷,可能是當時情況有異,致使他們二人無法及時抽身而退!”

林飛依然憂慮道:“我還是覺得不妙,我說兄弟,這個雪怪可不是和普通的人一樣有血有肉吶!如果它只是個血肉之軀,那麼不管它再如何厲害,咱們頂多豁命和它幹上,看看咱們的刀快,還是它的肉多骨頭硬,最不濟也能要它半條老命。可是……可是這老怪物,刀砍不痛,火燒不著,還會抽冷子放電灼人,寒掌又是厲害了得,你要對付它,,沒有相當把握,可千萬別逞強硬幹吶!”

小芸笑慰道:“老哥,你放心,大瘋子的韋陀神功一定要配合他的金剛伏魔圈,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所以就算雪怪能佔勝智敏撣師和木心道長,那並不是表示這個老怪物就也能贏得了大瘋子,你要對大瘋子有點信心嘛!”

尹楓呵呵笑道:“老哥,你看人家小芸多瞭解我。你真應該多和小芸學習才對,省得老是對我婆婆媽媽……”

林飛豁然叫道:“呵,你這個沒有良巳、的小子,老哥哥我關心你,你卻說我婆婆媽媽,你......喂,你們到哪裡?”他連忙起身追出。

只這一刻,尹楓已拉著小芸奔出小樓。

林飛追到樓下門口,尹楓和小芸已在松林彼端,他們正回身朝愕然卓立門前的他揮手叫道:“老哥,你留下來慢慢吟經,我們上少林寺探病去了!”

林飛嗤笑道:“奶奶的,真是有了新人就不要舊人!”

此時他的兩名護衛已然分站他身後左右。

劉志弘輕聲笑道:“老大,你不是一直希望尹大哥能有個紅粉知己嗎?怎麼如今,你好象又有些不滿?”

林飛佯怒道:“誰說我不滿?我滿意得不得了!”他忽而嘆口氣:“志弘,說實在的,我看著他們二人歡歡喜喜地在一起的模樣,心裡雖然為他們高興,可是心頭總是有那麼一點難過。”

“難過?”劉志弘和他的伴當對望一眼,這才小心道:“老太,你難過什麼?”

林飛略帶感傷道:“你們想想,我那兄弟剛到山上來時還是個毛頭小孩,這些年來,我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雖然近幾年來,他比較少待在山上,可是,我總是知道不論他去到何處,心裡總是會掂著我這個老哥哥,如今,眼看著他有另一個知心的伴侶,將來這小子心頭本唸的自然是芸丫頭比較多些。再不久,他也就要有自己的家,每當想到這些,我心裡就難免像是失落什麼似的!”

姚建泉遲疑道:“老大……尹大哥不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

“廢話!”林飛嗔笑道:“我那兄弟當然不是那種人,而我的意思是,我看著他長大,就好象看著一隻羽翼未豐的小鷹逐漸變成翅膀堅實的大鷹。如今這頭大鷹就要展翅離巢而去,而我這個看著鷹兒成長的人也老了!你何難道不覺得日子實在過得很快?我們老了,年輕一輩的成長了,茁壯了……人生就是這樣,匆匆忙忙地過得大半,等咱們突然醒悟時間溜走太快時,一生也就快到盡頭了……”

他突然陷入沉默地眺望著亮麗的天空。

劉志弘和姚建泉吶吶地瞧著自己的老大發怔,兩人都不敢吭聲打擾自家龍頭。他們實在不明白,林飛不過剛過四旬的年紀,怎會突然講到人生盡頭這等子話題。

他們哪裡瞭解,林飛對於尹楓的感情是介乎父兄之間深刻情懷,如今,林飛看著這頭展翅的巨鷹即將遠揚,就好象一個為人父者,眼見自己的孩子長大成熟,即將離開自己另闢天地,心中雖然為子女欣慰,卻也感受到一股隨著兒女置去所伴之而來落寞情緒!

尹楓和小芸騎著馬,伴隨著置開孤鶩山。他們甫出致遠堂,山上送行的鐘聲已叮叮響起,直到他們二人到山腳,還有大批負責守山警衛的神鷹幫弟兄躬身相送。

數日後,他們二人自孟津對岸渡過黃河,是夜投宿於洛陽。

洛陽地處中州,自古便有中原之稱。又是東周、東漢、魏、西晉、北魏、隋、唐,後唐等九朝的都會,小芸第一次來此,便興沖沖地拉著尹楓想去尋些古蹟遺風瞧瞧。怎知,洛陽雖是九朝之都,但是在五代十國時代,兵荒馬亂之中,飽受戰火摧殘,地面的古蹟屢經破壞,早已殘存無幾。

小芸大感掃興之下,第二天一早即催著尹楓上路,兩人談笑風生地朝嵩山少林峰馳去。

黃昏時刻,他們二人已經來到少林寺山門之外。此時正值晚課時分,少林寺內鐘鼓齊鳴,梵唱不絕,在夕陽映照之下,瑰麗的峰頂灑浴在一片莊嚴肅穆的氣氛當中。

他們二人剛剛踏上入門石階,二名知客僧已施施然而出,朝二人合十問訊道:“施主有請了,敝寺已值晚課誦經時辰,恕不再招待香客,兩位施主若要參香禮佛,請明日再來。”

尹楓朗笑道:“小師父,煩請稟告貴寺方丈,就說孤鷹尹楓偕同醉鳳小芸姑娘前來拜望佛安!”

二名知客僧啊地輕呼一聲,雙雙躬身道:“原來是尹楓和冷施主到了,兩位敬請稍候片刻。”

其中_名知客僧已返身匆匆而去。另一人將尹楓和小芸延請入門,隨即肅手合十恭立於旁。但是,此僧卻不時地以眼角偷覷兩人,那模樣顯得既好奇又高興。

小芸忍不住問道:“這位小師父,你一直偷眼瞧咱們,是不是咱們身上有什麼不合行宜的地方?”這名知客僧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臉皮生嫩地很,聞言不禁窘紅了臉,吶吶道:“沒……沒有!”

小芸更奇,天真地追問:“不是我們有不對勁的地方?那你幹嘛一直瞄我們!”

知客僧臉紅脖子粗地垂目視地,咿咿晤晤地說不出話來。

尹楓扯著小芸,對她低語道:“傻丫頭,這位小師父大約是聽過咱們的名號,如今見著咱們,當然想仔細地瞧瞧咱們生得什麼模樣。只是他又不能正眼瞪著咱們猛瞧,所以只好用偷瞄的方式打量咱們。你原本就該裝著毫不知情的樣子讓人家看過幾眼就算了,哪有人故意當面提出來問對方的?你這麼不上道,當然會令這小師父為難。”

“哦!”小芸憨然笑道:“我怎麼知道嘛,我還以為他那樣瞄人,是我剛才吃飯時把米留在臉上了,他才一直看個不停,下回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嘛?”她忍不住呵呵一陣輕笑,笑自己真的是呆呆地不上道!

此時,一名年屆五旬,目光炯然的黃袍僧人,龍行虎步地朝他們二人走來,這名老僧人之後,正是適才人內稟報的那名年輕知客僧。

黃袍僧人問訊道:“阿彌陀佛!老僧慧如,忝為少林監寺,奉敝方丈大師之命,恭請兩位施主入內相見!”

尹楓和小芸也趕忙回禮,而後隨著這位慧如法師進入內院。

小芸性急問道:“大師父,你家掌門人和木心道長的傷勢嚴不嚴重?好了沒有?”

慧如法師親切笑道:“蒙佛祖保佑,方丈師伯和道長的傷勢俱已痊癒。木心道長亦於今早下山趕過江,準備和茅山掌門玄青道長共商佈陣除怪之計。”

小芸訝笑道:“道長已經走了?!他的傷勢恢復的可真快!”

尹楓輕笑道:“小妞,你莫忘記,少林寺除了武功傑出,領袖群倫之外,他們的各項療傷秘法和靈藥,也是一絕吶!”

小芸恍然呵笑道:“對對對,少林寺的什麼大還丹、小還丹,還有種種不大不小的中還丹都是靈藥聖品,任是再重的傷,只要不斷氣,都可以很快治好!只是,木心道長也真是辛苦,重傷方愈,就又風塵僕僕趕到江蘇去。他應該多休息兒天才對!”

慧如法師莊重道:“木心道長的確是一位大慈大悲的仁者,他深恐自己多休息一天,就多一名蒼生遭受雪怪荼毒,因此才會如此匆促地南下江蘇,敦請玄青道長下山助陶收拾雪怪!”.

慧如法師將他們二人引入客堂休息,便即告退,當下,有寺僧為二人奉上清茶。顯然,少林寺對他們二人態度頗為恭謹有加。

尹楓沉吟笑道:“小芸,你可知咱們的面子很大?!”

小芸呷著茶,不明所以道:“是呀!你都已經在江湖中成名那麼久,當然有很大的面子嘍!”

尹楓輕笑道:“我不是說這個,你可知少林寺在之江湖中威望如何?並非每一個來此拜山之人,都能得受如此禮遇。若是能得到少林寺之認同,那麼來人此後於江湖之中的聲名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語。因此,江湖中人都將在此所受之禮遇,視為一項無上的殊榮!”

小芸有所穎悟道:“哦!你是說,智敏大師他非常看得起咱們,就表示整個江湖武林也看得起咱們,是不是?!”

“有點這種意思。”尹楓輕笑地啜口茶。

小芸尋思一番,豁然笑道:“哈!”我知道了,其實這些都是因為你傳大師神功,讓他能抵抗雪怪的關三,所以本家看得起你,我只是沾上你的光而已!”

“哈哈……”

堂外傳來智敏禪師的朗笑聲,聲落,大師已在慧如及另外三名僧人陪同下,步人客堂中。

“小施主,你或也小看自己了!”智敏禪師笑吟吟地和小芸打招呼。

小芸一躍而起,歡聲道:“大師,你的傷真的全部都好了!那我可就放心。”她出言真摯,毫無虛偽,任是如智敏大師這般淡泊清靜之人,聞言都不免心中一暖,對她更加慈愛三分!

智敏禪師慈祥道:“老衲無礙,倒是有勞小施主掛心。”

小芸純真笑道:“應該的!因為大師你是好人,所以知道你沒事,我就很開心。只是很可惜!我本來想到少林寺來一展妙手,這下可就沒機會。”說完,她還頑皮地吐吐舌頭。

智敏大師呵呵笑道:“沒機會的好!沒機會的好!”

當然,若是小芸有機會施展妙手醫術,那豈不表示智敏大師不好了嘛!

智敏禪師隨即向二人介紹他身後之人,除了監寺慧如,這些分別是達摩院首座長老智深大師、戒律院首座長老智如大師,以及負責藏經閣要務的慧塵,這四人亦是少林寺中地位僅次於方丈的四位首座護法大師。

小芸不甚瞭解少林寺搬出四位德高望重的護法,究竟是多麼大的派頭。

尹楓卻是深深一凜,心中暗道:“不對I就算我和小芸名頭再怎麼響亮,也不至於值得少林寺如此勞師動眾,請出該寺四大護法坐鎮,莫非……有什麼意外變故將要發生?”

他一面和四大護法見禮,一面已留心四周動靜。此時寺內,晚課已經結束,眾僧原該各自散去,尹楓反而聽見無數躡足潛近的腳步聲,正緩緩將客堂團團圍住。

小芸忽然道:“大師,你派這麼多人圍在外面做什麼?難道是怕雪怪會來尋仇?你放心,只要有我和大瘋子在,不會讓雪怪在少林寺裡面胡鬧的!”

智敏禪師等人臉上,立刻流露愕異微微的窘然。

尹楓嘆口氣道:“小芸,堂外這些人只怕不是要對付雪怪,而是……”他目光定定地望著智敏禪師緩緩道:“想要對付咱們來著!”

小芸皺著眉頭問道:“大師真的是這樣?我們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要對付我們?”

智敏禪師沉沉一嘆,默然無言。

慧如法師開口道:“冷施主,在此客堂之外,本寺僧人確已奉命佈下十道十八羅漢陣,但是,並不是為對付冷施主你而設,你要離去,儘管自便。”他目注尹楓,明顯表示這十道十八羅漢陣,自是為尹楓而設。

小芸若有所悟:“大瘋子也未曾開罪少林,你們留他做什麼?”她扮個鬼臉,笑謔道:“難道你們想要他出家當和尚?那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嘛!”

智如法師宏聲道:“女施主膽氣過人,身臨險境猶能談笑自若,老衲深感佩服。”

小芸皺皺鼻子,嘻嘻笑道:“大師剛才那位慧如法師才說羅漢陣並非為我而設。我要走隨時可走,哪裡算身臨險境?我既不在危險之中,當然還有力氣說說笑笑嘍!你瞧,尹楓現在就笑不出來了呢!”

尹楓已經隱然猜到少林寺何以會如此先禮後兵,他心中原是有些沉甸甸的,心想這遭意外之災只怕難以善了。但是,如今他見小芸依然一派愉悅,絲毫不為即將發生的爭端而困擾,他彷彿也感染到小芸那股輕鬆的心情,不禁朝這小妞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小芸拍手呵笑道:“好了,好了,大瘋子,你笑一笑就沒事了,否則,你若是心情不好,說起話來火氣太大,那就沒哈好談判的!”

原來,小芸深知尹楓的脾氣,一旦卯起來,便是有天大的冤枉也懶得解釋,因此,她才千方百計逗著尹楓開心,也好平氣和少林寺方丈大師好好談談。

尹楓知她用心良苦,笑意更深,只是這抹笑意當中多了一份摯然的深情。

他沉緩開口道:“大師,想來貴寺以此陣仗相見,莫非與那韋陀神功有關?或者,說的更明確些,是與晚輩的師門有關?”

智敏禪師不禁暗自佩服尹楓的反應機敏。

他徐然道:“尹施主,老衲蒙你傳授神功,得以勉力抵擋雪怪,拯救山麓丁家莊百姓,原不該對你如此挾眾相脅才對。只是……老衲想先向你求證一件事。”

尹楓古並不波道:“大師請說!”

智敏禪師慎重道:“不知施主可與昔日薩滿教有關?”

小芸呵然岔言:“我就知道一定是為這件事!”

尹楓和她對望一眼,沉著道:“晚輩先師正是該教教主!”

他此言一出,客堂內少林眾僧臉色同是一變。

“只是……”尹楓深感好奇問道:“不知大師是如何猜出晚輩與薩滿教有關!”

智敏禪師,暗自一嘆,緩聲道:“此理純屬巧合。當日老衲與木心道長於少室山山麓,遭遇雪怪之際,敝寺前任藏經閣首座長老智妙師弟,無意中發現老衲與道長所施展的韋陀神功,與敝寺歷代掌門所書之方丈日誌中一段描速相當彷佛。智妙師弟在驚異之下,一時疏神慘遭雪怪擊斃。其臨終要老衲查證此事,所以……”

小芸不以為然道:“既然大師你已經證實韋陀神功就是薩滿寺的功夫了,這又如何?

我想,智妙法師突然想到的記載,應該就是昔年武林黑白兩道圍攻薩滿寺那段輝煌的過去吧!其實,我看今晚你們派那麼多人圍住這間客堂,倒不是因為尹楓是不是薩滿教的人,而是你們心痛智妙大師圓寂,既然無法找雪怪報仇,只好找個代罪羔羊來分擔你們心中的傷痛吧!”

小芸這話雖然略嫌尖酸刻薄,卻是一針見血刺中問題核心。少林寺眾僧就算是這種心意,豈能坦然告知?如此一來,少林寺的臉皮將往何處放去?

智如法師重哼道:“女施主,此言差矣,我等以伏魔衛道為己任,豈會如此無端生事?今晚,我們所欲擒拿的乃是邪門教徒,而非什麼分擔傷痛之屬……”

尹楓最恨人家開口閉口將薩滿教視為邪魔妖教,當下他冷冷一曬,顯出不屑之神情。

智如法師原是性烈之人,加以他久持少林寺戒律院職守,只有他給人看臉色的時候,哪當像現在竟要看人臉色,因此,這位法師臉上不禁勃然變色。

小芸連忙插口道:“智如大師你先別生氣,我有話要說。”

智如法師原待發火。但是被小芸一叫破,如果再來生氣,就未免有失風度,於是他重重一哼,道:“施主有何事要說?”

小芸瞧瞧尹楓,又看看智如,忽然吃吃失笑:“瞧瞧你們兩個人,話還沒說,就像兩隻鬥雞一樣,怒目相瞪。你們這樣那像有修養的文明人。我看也不用說了,你們索性到外面先拼個你死我活再談其它!”

原本火爆欲發的場面被小芸一笑打岔,緊張的氣氛立即消散不少。

尹楓忍不住苦笑道:“芸,你知道我對人家妄自汙衊薩滿教有多痛恨!”

“我知道呀!”小芸正經道:“可是別人不見得知道。如果我只是生氣,偏又不去解釋薩滿教為何是不邪魔妖教,別人怎麼會知道你氣什麼?說不定人家反而要說你是惱羞成怒!”

智如法師正是做如是想,只是這念頭又被小芸無意中先得點破,他當然不能再承認自己確實認為尹楓是惱羞成怒。

他深吸口氣,故做和緩道:“女施主似對薩滿教也瞭解頗深,難道你也是該教……

教徒?”他原想說餘孽二字,但猛地警覺若是再口出惡言,只怕要落人口實,於是臨時改口。

小芸呵呵笑道:“智如大師,我若是薩滿教徒,你想我有這種資格坐在這裡替大瘋子說話嗎?”她倒很奇怪,這個智如大師怎麼這麼笨,連這點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其實,智如做如此之言,是在暗譏小芸與薩滿教關係非淺,才會要出言包庇薩滿教。但是,這妮子坦蕩蕩的一句反問,反倒令他啞口無言。

智敏禪師對於尹楓和小芸二人本頗有好感,今天這圍堂之舉,他原就不十分贊同,只是礙於過去薩滿教惡名昭彰,不得不同意略做佈署!

在眾僧當中,最為固執己見,一口咬定薩滿教是邪魔妖教之人,便是這智如法師,只因他與智妙感情最深,對於智妙之死,當然最為激動,認定就是因為薩滿教才害死自己師弟。

智敏禪師雖然知他已失偏執,但顧慮到他的心情和他的身份,自然不好直言呵責於他。如今,智敏禪師見小芸漸有化解自己這位師弟心中死結之所能,於是在旁順水推舟道:“小施主,可否明告汝所知有關薩滿教之事!”

小芸坦然頷首道:“當然嘍,我就是要說嘛,否則你們和大瘋子這個怨結得實在莫名其妙,如來佛祖知道了也會很難過!”

她最後這句孩子氣的話,令在場的慧塵和慧如二人不禁噗嗤失笑。

小芸自己也呵呵一笑,隨即正色道:“我要事先聲明,我對於薩滿教的認識,既不是道聽途說,也不是因為大瘋子和我特別要好的關係,所以胡扯瞎編出來的j”

她一頓,接道:“我會了解薩滿教,是因我曾經到過薩滿教,在裡面住過一陣子,所以,我對該教的觀點完全是我個人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而不是外人所能左右我的!”

她原本純真坦誠的模樣,就令人直覺不會是一個虛假作偽之人。

而且,適才她乍見智敏禪師,那種深切關懷的真情流露,更令少林寺眾僧相信她的天真純善。此時,小芸認真聲明的表情,更是扣住眾僧的心,令他們對她再也絕無任何懷疑!

於是,小芸仔細將她在薩滿教寺內所待那幾天的經歷和感想,詳細地說給眾人聽。

隨著她一五一十的敘速,眾僧先是懷疑;復又輕嘆,甚而有些微憤,最後,不免有些惋惜和感慨。

就連成見最深的智如法師,亦是聽得動容不已,口中連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需知,薩滿教原是佛教密宗一支,與教外別傳的禪宗,雖然在法規儀式上略有出入,但是,終極佛教無上甚深的心法,畢竟二者實為相通。而在座之眾僧俱是禪宗大師,對於佛法的體會當非無知,尤其是掌管藏經閣的慧塵博覽書經,對於密部教義亦有涉獵,此時聽到小芸所言,若有懵懂模糊之處,更是提出所知經文應證解說。如此一來,反倒像慧塵在鑽研薩滿教的精義,併為之註解註釋一般。小芸這個有關於薩滿教的故事,自然說得更加輕鬆容易,引人入勝!

如果,今天這小妞是在說服一些佛教以外的人士,也許這些人還不見得了解小芸所言為何,或者不會相信她所說的點滴。但是,如今卻是禪宗的弟子聽人說密部秘聞,這好比內行的和尚聽人誦經,人家剛一開口吟了前面幾句,他們便已知後面下文如何。

因此,這些少林僧人不僅盡信小芸所言無虛,更是為薩滿教大大地打抱不平!

尹楓自始至終垂目端坐於側,宛如老僧入定般不發一言但是他可沒有漏聽任何一句話。而且他雖然對薩滿教的一切都已大過熟悉,關於小芸對其教的看法,他還是第一次聽這妮子說到。他當然也想知道,小芸對於薩滿教到底觀感如何?結果,……嗯,他很滿意,甚至頗為心喜這妮子對薩滿教的認同!

終於--

小芸結論道:“所似,你們說薩滿教如果是妖門邪教的話,沙提大師怎麼會在臨終之前,一再要大瘋子保得自己的性命,只能為對付雪怪而犧牲不能在未消滅之前完蛋!”

“阿彌陀佛!”智敏禪師長嘆道:“沒想到薩滿一教的背後,竟有如許的隱情。想我佛達摩祖師昔日渡江東來之初,何嘗不是因為言語有隔,理念未能與當世淨土一宗溝通,因而默然面壁九載,方始得以宣揚正法眼藏之微妙心法。由此可見,人與人之間若不能平心靜氣相互溝通,最後因誤解而導致干戈,實則非眾生與吾教之幸!”他後面之言,若有所指地看著智如法師緩緩而言。

智如法師心下一震,起身離座,恭敬地拜服道:“多謝掌門師兄開示!一也隨即轉身面對尹楓,合十問訊道:“尹施主,貧僧適才一時昧於嗔念,斂使言語上對貴教多有冒犯,但望施主見諒!”

尹楓莊重回禮道:“大師言重了,晚輩何曾不是態度惡劣,倨傲無人,實感汗顏!”

小芸心想:“這個智如大師脾氣雖然不好,但倒也是個明理的人,自己有錯,也能坦然認錯,的確不失出家人謙沖的氣度。”

她呵呵笑道:“好了,現在禪師和密教不打架了,如來佛祖在天上又可以安心地休息逍遙啦!”

智敏禪師笑吟吟道:“這都是施主你慧賢蘭心,巧妙心解的結果,老衲可要代我佛,向你致謝吶!”

小芸忙不迭地搖手道:“別謝我,這是天意如此,才會事先安排我到薩滿教玩上一趟,否則,就算我有天大的神通,也變不出什麼戲法。說起來,還是我佛慈悲,不叫他的弟子打架啦!”

眾人聞言,不禁又是一陣輕笑。

小芸高興地拍手道:“現在大家既然化干戈為玉帛,大師,這客堂的眾位師父也可以回去休息了,不用在外面守得恁般緊張,對不?”

智敏禪師慈祥笑道:“這是自然!”他揮揮手,慧如疾步出室,傳達方丈令諭,解散眾僧。

此時,客堂內的氣氛一改適才的緊張,大家臉上亦都本上輕鬆的笑容。

尹楓含笑問道:“不知大家可曾與木心道長商討出什麼具體的方法來應付雪怪沒有?”

智敏禪師和緩道:“具體方法倒是沒有。不過,老衲和木心道長已經商定,由他前往親訪玄清道長,商託佈陣之事。老衲這方亦同時發出少林、武當的聯名邀函,邀請各大門派於下個月十五日在本寺聚會共商消滅雪怪之大計。”

尹楓眉頭微皺:“大師,有必要如此勞師動眾,廣邀人手嗎?”

智敏禪師嘆笑道:“老衲既已和雪怪交過手,自然明白要對付此怪並非單憑人多得勝。只是……礙於俗情,若不逐一函邀各門派,實是失禮之至!”

說完,這位老禪師還無奈地眨眨眼。

小芸和尹楓相對揹著眾僧扮個鬼臉,大有不以為然之意。

尹楓輕輕一笑,暗自忖道:“武林之中的繁文褥禮的確累人,便連少林寺這出世之門派亦難從簡!”

小芸嬌笑問道:“對了,大師,那日雪怪在擊敗你們之後,就消蹤匿跡,你可曾留意它往哪個方向走的?沒事,咱們可得設法查查它的下落。”

智敏禪師尋思道:“那日,匆促中老衲猶記得它是朝西而去。因為那時正值日落,老衲見它是朝夕陽落下的方向逸走!”

“西方!”

“西方!”

小芸覺得這西方有何意義,尹楓卻是微微一怔。

“西方正是往華山而去的方向!”尹楓突然道:“而這個老怪尤喜潛匿於山林間!”

小芸知他想到無塵谷的安危,遂道:“那咱們正該回去看看,以防萬一!”

智敏禪師驚訝道:“難道尹施主擔心雪怪會闖上華山派?”

尹楓苦笑道:“老實說,我不知道,雖然我們和雪怪交手多回,但是實在摸不清這個老怪物的動向。每次只能在它屁股後面四處追趕,以期能在它肆虐之時,給予援手。”

小芸亦是撇嘴哼道:“這個老怪壞透了,我遲早要想個方法叫它自動來找我!省得我們跟著它到處亂逛,真是吃力不討好吶!”

尹楓同意道:“對,不能老是任它囂張,改天也換咱們向它挑戰一番,好叫它安份點!”他們二人煞有其事地談論如何雪怪挑戰,聽得少林僧眾面面相覷。這些得道高僧們不是沒見識過雪怪的威力,正因為他們曾經領教過雪怪那一身不可思議的詭異威力,所以他們覺得對付雪怪的最好辦法,便是儘量躲遠些以策安全。除非是正面撞上雪怪,那時不得不趕鴨子上架,硬挺一遭本外,只有瘋子才會自尋死路,跑去找雪怪挑戰。

而此時,在眼前,卻有這麼兩個人輕鬆自如地談著要如何和雪怪拼戰。這兩個人明知無法消滅雪怪,卻還要拼命鬥它,究竟他們是瘋了,還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

尹楓和小芸二人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往華山。

因為沿途來自神鷹分舵和六十四寨聯盟各盟屬的消息顯示,雪怪確是已竄往華山山區,正逐漸朝華山接近當中!

同時,少林與武當兩派掌門已正式聯名發出武林帖邀請黑白兩道有志之士齊聚嵩山少室峰頂,為援助孤鷹尹楓和醉鳳冷小芸消滅雪怪而出力。

木心道長並已獲得茅山派玄清道長之首肯,該派願盡所能協助佈設玄冰伏魔奇陣。

只是,玄清道長表示,玄冰奇陣為道教始祖張道陵道長獨創之玄奇異陣,該派對此陣所知有限,未能盡窮全貌,尚望若有高人異士詳知此陣者,不吝指教。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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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17: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馭劍真言

小芸和尹楓得知這項消息時,兩人正在神鷹幫潼關分舵之中歇腿休息。

小芸呵呵笑道:“還好,咱們有先見之明,先回神仙洞山去過一趟,要不然,這個玄冰陣還不知道要如何擺出來呢!”

她取出一本皮為封套,黃絹為內面的薄冊古書交給潼關分舵主韋長青。

“韋舵主,就麻煩你差人把書送到少林寺借那玄清道長用。”小芸大方道:“玄清道長如果對書中其它陣式有興趣,你告訴他抄下來看也沒關係。不過這本書是我外曾爺爺留給我遺物之一,可千萬別將它弄丟,或是弄壞了!”

韋長青接過該書,只見牛皮封套上書玄真秘錄四個古篆。

他好奇道:“冷姑娘,我可以看看裡面寫些什麼嗎?”

小芸無所謂道:“當然可以,就怕你看不懂而已。”

韋長青心裡有些不以為然,暗忖道:“不過是白紙黑字,有什麼看不懂?”

他信手翻開書中一面,只見面首題著伏川移山大陣,黃絹上書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圖畫,而圖畫旁則一串莫名其妙的數字,另外就是註明著些朱雀、鬼金羊、軫火蚓、斗木獬、亢金龍、房目孤等等怪術語。韋長青初見不明所以,再見時竟然覺得一陣頭昏眼花,手中一鬆,玄真秘錄啪地掉地上。

小芸俯身拾起秘錄,交還韋長青手上,咯咯笑道:“韋舵主,我沒有掰你吧!這本很厲害的,還會欺負人耶,我從小到大,也不過只看懂其中幾個簡單的陣法而已。”

韋長青驚魂甫定,咋舌道:“這書的確古怪,不識箇中奧妙之人看了,只怕要精神錯亂吧!

尹楓吃吃笑道:“沒錯,所以說,天下異寶俱是要有緣德者方能居之,像現在這本書送給我,我也不敢要它!”

韋長青呼呼失笑道:“怎麼,尹大哥,你也見識過此書厲害?”

尹楓嘿嘿糗笑道:“答對了,我初見此書,也想知道里面寫些什麼,結果細看之下,差點血氣逆湧。嚇得我趕快把書拋開!”

韋長青不敢置信道:“有這等事?”

小芸笑道:“正是,據我外曾爺爺說,這本書上所記載的都是易學之中,最為高深的奧妙的陣法秘要。對於沒學過精奧陣圖之學的人而言,看了頂多是頭昏目眩,若是一個武功精深,偏又對奇門易經之學一知半解的人看到此書,反而會產生一種沖剋現象。

只有真正精於此法之人得到這部書,才有用處。”

韋長青譁然道:“此書若是落於心術不正之人手中,那豈不是大大不妙!”

“那倒也不至於。”小芸道:“依我外曾爺爺的說法是,此書所載內容不但精奧,而且符合正宗大道。若是心術不正的人學了它,非但不能有所成果,反而有可能導致走火入魔,精神錯亂這類現象發生。因為凡是正與邪本身就具沖剋,而此書又是專門為研究正法的秘籍,因此沖剋利害的現象更是容易產生。”

韋長青歎服道:“天下事無奇不有,這本書不但讓我開了眼界,更增添了一項見聞!”

尹楓提醒道:“老韋,這本書雖然不必擔心為歹人所用。但是,這其中玄冰陣法卻是此次消滅雪怪的重要關鍵,加以書為小芸外曾祖之遺物。因此,你得交待送書的弟兄多留意些!”韋長青豁然笑道:“尹大哥,此書非同小可,我豈會叫人送去。少不得要我親自上一趟少室峰,當面將書交給玄清道長便是!”

尹楓輕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他隨即起身:“小妞,這書的事交待完畢,咱們可以繼續上路吧!”

小芸正待隨尹楓出門,忽又突然想起:“對了,韋舵主,還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轉告木心道長。””

“什麼事?”

小芸鄭重道:“請你轉告道長,最好一併放出消息尋找天羅羽這樣東西。光有玄冰降魔陣還不夠應付雪怪,定要配合天羅羽才有希望將雪怪趕入玄冰陣中!”

韋長青保證道:“冷姑娘你儘管放心,這話我一定會轉告木心道長。”

小芸這才安心隨尹楓出門,門外,小白龍和另一匹牝馬已神采飛揚地候立於門庭。

小芸拍拍小白龍,愛憐道:“小白龍這陣子你辛苦了,不過只要再趕一天路,等咱們到了華山山腳,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一陣!”

“走吧!”尹楓心懸其母安危,忍不住輕催一聲。

他們二人雙雙翻身上馬,麼喝一聲,兩騎登時如箭離弦,脫射而出,絕塵奔去。

※※※※

潼關與華山相距非遙,尹楓和小芸二人快馬加鞭,不過尚見日頭便已抵達山腳。他們二人寄妥坐騎,顧不得隱藏身形,便在光天化日之下施展輕功,一路飛馳上山。

他們二人由玉泉院出發,沿著清稠的山溪而上,經五里關、莎蘿坪、毛女洞抵達迴心石,不過是頓飯工夫。

到達千尺幢那道鐵鏈深垂之處,他們二人同時躍下斷崖,直落峰底而去。

原來尹楓早將自己最為得意的那套魔翔九天輕功身法傳授給小芸。此時,小芸舊地重遊,可就不需要再耗費全身真力去以觀想之法下崖。

當他們二人抵達瀑巖時,無塵谷中一片安靜,除了偶爾吱瞅輕啼的鳥聲,四周毫無異響。

尹楓直到此刻,總算心下稍定,他這才和小芸漫步走向林中的圓通精舍。

然而,精舍內外亦無人跡,精舍旁邊的菜圃已是一岸荒蕪,顯然此地無人日久。

尹楓皺著眉推門進入精舍內,只見佛堂供桌上端端正正的擱著一個大白信封。信封之外,一手端秀的字跡寫著:“小楓吾兒知之”。

尹楓知道是自己母親的留書,於是展顏輕笑,取過信封,抽出信函觀看。

“小楓吾兒,吾近日接得汝兄來函告知有雪怪肆虐之事,汝兄謂此怪逐日漸近華山,吾為免受此怪干擾,特與四位師嬸同往華山白雲觀,汝外祖母處避難,吾兒若回精舍,可前往白雲觀與母親相會也!母諭!”

小芸擠在尹楓身邊探頭看信,不禁好奇問道:“白雲觀在哪裡!”

尹楓收妥信函,輕笑道:“白雲觀在華山主蜂落雁峰上。咱們要打原路回去,經過上回我曾指給你看的老君犁溝到北峰,再自北峰經蒼龍嶺上中峰玉女峰,至金鎖關,由金鎖關有二條路可走,一條路通向西峰薊南峰落雁峰,另一條則是通向朝陽峰,再到落雁峰。

小芸側首想想,笑道:“走比較近的那條!”

尹楓輕捏一下小芸的俏鼻子,愉快道:“聰明的丫頭!你說的正是我想的!”

他們二人稍做休息,即刻又自原路返回千尺幢,只是這回頭之路,盡是步步高昇的陡峭山崖,比起下崖可就費勁難走多了!

當他們二人回到峰頂,小芸已是氣息微喘,她索性吞了一把三日醉運功調息一番。

就在她剛收功而起時,忽然……

西峰方向傳出雪怪那耳熟的低沉吼嘯!.”

一來了!”尹楓和小芸不禁對望二眼,兩人神色俱皆毫無懼意,反有些掩不住的興奮。

此時,西峰之上某個角落傳出一陣噹噹地警鐘。

尹楓沈吟道:“那是翠雲宮所發出的警告訊號!”

不一時,東峰之中亦響起告急的鐘訊。

又一會,玉女峰、落雁峰等處隨之有鐘聲傳出,一時之間,整座華山全攏罩在一片叮叮噹噹的撞鐘嗡鳴之中!

忽地!雪怪似是被這陣陣鐘聲激怒般,發出悠長而又憤怒的咆哮,逐漸壓過迴盪於數峰間鐘鳴之聲。

尹楓靈機一動,拉著小芸奔上雲臺峰頂一處空曠之地,驀地縱聲長嘯,他的嘯聲沉宏澎湃,宛如老龍吟空,竟將數丈之外的樹葉震得瑟瑟直顫。小芸雙目明亮地歡叫道:

“妙呀!雪怪又吼又叫地輯向人挑戰,咱們也來跟它吼一吼,朝它發聲挑戰!”

尹楓一嘯未歇,二嘯復起,嘯聲疊疊朝雪怪嘶吼的方向送去。

小芸當下亦即氣納丹田,嘬口長嘯!她的嘯聲卻是清脆悠揚,宛如鳳喉入霄,與尹楓的嘯聲既成科比又能互相應和。剎時之間,四下回蕩的鐘聲和獸吼,都被他們二人的嘯聲所抑止。

小芸一時心血來潮,便在嘯聲之中加入商低起伏和抑揚頓挫,頓時,她清脆了亮的嘯吟竟然化做一首悠揚的霓裳羽衣曲!

尹楓不禁噗嗤失笑:“原來,人家所說,聽得鳳凰枝頭高唱,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小芸一曲哺罷,既得意又雀躍,不禁迭聲催問道:“怎麼樣?好不好聽?你喜不喜歡!”

不待尹楓回答,雪怪幻現的那抹青芒電光,已如逸空蛇電,一閃而至,朝他們二人當頭罩落!

尹楓和小芸分別朝兩側掠開,輕鬆地躲開雪怪如此凌冷一擊。只聞轟隆一聲,雪怪的掌勁擊中地面,造成一片塵沙漫彌,待塵埃落定,飛沙散盡之後,曠地上赫然出現雪怪那龐然如山的毛茸身影。

雪怪看見尹楓和小芸兩人顯然十分舉奮地掀唇咆哮,當然它的表情絕對不是請安問好那般溫和,而是充滿挑釁和狂妄的兇態!

小芸竟也高興地拍手叫道:“哈!老怪物好久不見,你果然前來送死。從今以後你可得記住了,只要聽到本姑娘的霓裳羽衣曲,就應知道是姑奶奶我在向你挑戰吶!”

她最後一句話尚未說完,人已飛身而起,抖手便賞給雪怪一把小鑰珠,人亦隨之猝然閃進!..雪怪哧地咧嘴怪笑,毫不躲避迎面射至的小銅珠,滋滋連響,這些小銅珠擊中雪怪身上時,又是被雪怪身上的電力銷燬。“好!”小芸聲到人到,問心劍倏地彈射,直取雪怪門面,原來這小芸的小銅珠只是為做聲東擊西之用。

雪怪一時託大不避小銅珠,怎知如星芒般的劍光亦緊隨而至,駭得它連忙撲地滾避。

小芸呵呵笑道:“老怪物,原來你也懂得小豬打滾這一招呀!”她當下展開身形,劍光霍霍地直朝雪怪殺去。

經由多次與雪怪交手的經驗,小芸自然不會和這個老怪物當面硬拼,她一劍快過一劍地專在雪怪四周打遊戲戰,偶爾抽子冷子給這個老怪物一記狠招,逼得雪怪暴跳如雷,卻又抓不著這妮子半片衣角!

尹楓手持金剛伏魔圈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掠陣。

他口中不時戲謔道:“削它左臂、削它屁股j哎呀!老雪怪,劍到你後面嘍!”

也不知這雪怪究竟聽懂聽不懂?但是雪怪確是明白他們二人如此大呼小叫定是在捉弄自己,當下怒嘯連聲,濛濛寒掌一波接過一波不斷推出。

小芸身形雖妙,卻也漸漸被這寒掌威力逼得施展不開。“大瘋子,換人來!”小芸凌空一個翻折,身如棉絮飄退丈尋之外,氣息微喘。

尹楓朗笑一聲:“沒問題!”他手中金剛圈呼地挑砸,橫身攔下雪怪後,接連一陣搶攻,硬將雪怪逼退三、阻步。

雪怪竟也發現尹楓的功力又比上回遭遇之後,精進許多,於是,它抽身朝後一躍,拉開彼此雙方之間的距離,隨即沉馬立樁,提掌當胸,劃弧翻推而出!

呼嘯的掌風挾著酷寒橫掃周圍十丈方圓的範圍,連在旁觀戰的小芸都被逼得連連後退,以避寒掌鋒。雪怪的掌風過處,頓時,樹毀巖崩,威力好不驚人!

尹楓縱身入空,躲開這一擊,同時口中喝彩道:“好一招六丁開山!老怪物,有你的!”

他當空一個滾翻,身若鷹隼怒然下撲,金剛圈帶著勁嘯擊向雪怪天靈蓋!

雪怪識得厲害,立即偏身回閃,它動作雖快,然而尹楓比它更快。這一擊,雖未擊中雪怪頂門,卻也紮紮實實擊上雪怪左臂!雪怪吃痛怒吼,抖肩反震,尹楓持圈右手聚覺一麻!他立即放開金剛圈,縱身倒掠而出,實時避開雪怪驀然放射電流的攻擊。

金剛圈反彈入空,隨即呼地劃個半弧,自動飛回尹楓手中。

尹楓吃了一次小虧,並不再近身攻擊雪怪,他力貫金剛圈,驀地將金剛圈飛拋而出!

金剛圈嗡嗡直響,迅如急雷般,朝雪怪飛旋砸去。雪怪嘶吼一聲,劈掌擊向金剛圈,金剛圈一震反彈入空,卻又呼地打斜刺裡切向雪怪!

雪怪驚怒地躍身閃避,卻仍被金剛圈掃過臉頰,火辣辣的疼痛使它兇性大發,伸手去搶金剛圈。尹楓隔空劈掌,一掌擊向雪怪阻止它搶圈,一掌卻削向前,金剛圈受力之後再度發出嗡嗡旋鳴,週而復始地繞著雪怪急旋猛攻,一時竟將雪怪逼得手忙腳亂。

小芸看得讚歎不已,不由得喃喃自語道:“唉!可惜我沒學會外曾爺爺那套馭劍飛仙的功夫,否則,我也可以遙控問心劍去對付這個老怪物!”

此時,一陣有人縱馳飛掠的呼喝聲傳來。

小芸回眸一瞥,原來是尹楓的母親和性慧、性明、性空、性定四位師太正朝自己這邊急奔而來。在他們五人身旁,還有一位年約六旬開外,面容嚴肅,身背長劍的黑衣老道姑緊隨左右。在他們六人身後,相距約丈尋之遙,另有一批人為數不下二、三十人,其中有男有婦,有道有俗,有老有少,亦正急急尾隨而至。

小芸看得咯咯直笑,自言自語道:“大軍來也!可惜是中看不中用,拿來充充熱鬧倒是不錯。”

尹楓的母親率先飄身落在小芸身旁,她–目光一掃,看見正與雪怪激戰中的愛子,不由得驚呼一聲:“小楓,娘來助你!”

尹母正待縱身而上,卻被小芸一把抱住。“別去!別去!”小芸氣定神閒道:“尹阿姨,你一去,反倒要讓大瘋子分心。”

尹母著急道:“可是……小楓支持的住嗎!”

小芸呵笑道:“尹阿姨,你沒瞧見,我還站在這邊涼快呢!如果大瘋子不行,我早就上去拼命啦!”

尹母想想也對,這才放下心,抬頭輕理微散的雲發,親切道:“小芸,剛才你那嘯聲可好聽的緊。是不是霓裳羽衣曲呀?”“答對了!”小芸高興道:“尹阿姨,我這一嘯還聽得過去哦!我正打算將它當做招牌曲,專門用來向那老怪物挑戰吶!”

她隨即一一向四位師太含笑招呼,正想問尹楓的母親如何稱呼那老道姑時,尹楓已在那邊哇啦叫道:“小芸換你過來陪這老怪物玩玩,我要和我娘她們打打招呼啦!”

“那有什麼間題!”小芸嬌笑道:“老怪物注意,女醉俠來也!”

她足下輕點,人已飄然而出,揮劍切入戰圈,幫尹楓攔下雪怪。

尹楓抽身而退,掠向他母親身旁,面對老道姑倒頭便拜:“孫兒叩請祖奶奶金安!”

老道姑嚴肅的面孔上立刻綻出一抹慈祥和靄的笑容!她上前一步,扶起尹楓,仔細打量道:“外婆有好些年沒見著你了!你這孤鷹的名頭可是越來越響亮,連少林寺的方丈智敏大師都挺誇你的吶!”

老道姑身後群眾,聽見孤鷹二字,已有不少人發出驚訝的一氐呼!

原來這個老道姑便是華山派當今的掌門人,號了緣散人,俗家姓名複姓歐陽,名文玉。她原是華山派上代掌門人的俗家弟子,早年嫁給同門師兄,育有一女。後因其夫早亡,方始於其女出嫁之後,立志清修。並於四年前老掌門人仙死之後,奉遺命出掌門華山派。

由於了緣散人出家清修後,便少與女兒、女婿往來,因此除少數與她同輩的師兄姐識得她的女兒,也知道她有一個外孫之外,根本無人曉得她的外孫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孤鷹尹楓!

難怪此時華山弟子聚聞之下,都要大大吃驚。

這時……

小芸忽然急促道:“大瘋子……快來!”她不知怎地臉色慘白,招式散亂,正節節敗退!

尹楓心下微驚,大喝一聲,金剛阻飛擲而出,阻止雪怪追擊小芸,而他已然掠身扶住小芸。

就在同時,尹楓的四位師姐齊身躍出,一字排開護在他們二人之前,雪怪避開金剛圈待要追擊,四位師太同時沉著推掌,砰地一聲,硬將雪怪逼退!

了緣散人心中暗自訝然道:“我與這四位師太相處近旬,竟然不知她們功力如此之深。足見他們四人養晦韜光的功夫,著實非凡!”

尹楓急忙喝道:“四位師姐,法輪互轉!”

四位師太聞言知意,於是分佔四角,圍住雪怪,同時發掌擊向金剛圈,金剛伏魔圈應力急旋,在四位師太聯手之下,雖不能傷著雪怪,但是至少可以困住雪怪。

尹楓扶著小芸在一旁坐下,關心道:“芸,你怎麼啦?這時候你可別嚇唬我!”

小芸無力地扮個鬼臉:“我是老毛病突然發作,誰嚇嘛你來著?!”

尹楓心疼道:“怎麼會這樣?你不是已經很久不曾發生這種功力突然消失的現象嘛?

是不是一陣子四下奔波趕路太累所引起?”

“不知道!”小芸力乏的有些昏沉。

尹楓正想伸手到小芸懷中取藥,突然啪地一聲,他的母親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輕斥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規矩?你的手豈可在人家姑娘身上亂摸!”

尹母親自動手到小芸懷中取出三日醉,交給尹楓。

尹楓搔首苦笑道:“娘,我是心急著救人。又不是存心要吃豆腐!”他接過三日醉傾串一把喂著小芸服下。

尹母淡笑不言,回身自一名年輕的華山派弟子手中接一罈佳釀。

她輕笑道:“我就怕有這種情形發生,所以順道帶了些酒來,不知道三斤女兒紅夠不夠用?”

小芸打起精神,說笑道:“女兒紅醇則醇矣,就是味道不夠煎,不過現在這種時候,寥勝於無,有酒就可以!”

她這番話,卻叫聚攏在四周的華山門人暗自瞠目結舌。有人心想:“酒量差的人,半斤女兒紅就醉倒了,你居然嫌它味道不夠烈?難怪你的外號叫醉鳳,真是個十足的女酒鬼!

小芸接過酒罈,仰喉一口氣三斤女兒紅暢飲而盡。

這一下更令旁觀之人暗自驚歎:“乖乖!女孩子竟然能將酒喝得這麼猛,這麼爽快,嗯,的確配稱為醉鳳!”

尹楓關切地低問:“要不要我助你行功!”

小芸搖頭笑道:“你還是把老怪物看好,省得它跑了!我還要和它鬥一鬥。”她言畢,徑自跌坐入定。

不消片刻,這丫頭慘淡的臉色已逐漸好轉。眾人對她如此借酒療傷的奇門異法,不禁都暗自稱奇!

了緣散人淡然道:“這丫頭療傷的方法倒是古怪,倒不知她是何方門下?”

尹楓明知自己的外婆最注重所謂的門當戶對,如果不屬同一階層之人,便不應該去交往。所以,當初他娘要嫁自己老爹時,就經過一番波折,雖然他這外婆對自己相當疼愛,可是至今仍然不肯接受身為商人的故逝老爹!

這也是何以歐陽文玉會在女兒結婚之後,索性出家清修,難得與僅有之親人來往的重要原因之一。尹母不明小芸身世,不免有些憂心,岔言道:“娘,難道你信不過小楓的眼光?”

尹楓暗道:“如果這話讓小芸聽到,她大概又要問我,這話是什麼意思?!唉,人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這卻是,流水空有護花意,春花偏生不知落!”

想起來,尹楓還真覺得無奈。如果他身旁這朵嬌滴滴的含苞之蕾根本是不肯花落他家的話,倒也能讓人就此死心。可是這朵含苞待放的小花,並非不願意花落尹家,只是此花猶自不知春風正吹,良人當前,尹楓幾番暗歎身邊相隨的這丫頭是支蠟燭,沒有點還真不會亮。可是,他又怕火石一打,點著的不是蠟燭,而是一捆炸藥,那豈不嗚乎慘哉!

昔日尹楓聽聞神鷹幫中的弟兄們諸般為情所擾,為情所困的無奈,他總是哈哈大笑,不太相信情絲能夠如此纏人,竟能令人喜不得,惱不來。

如今,他可真是嚐到箇中滋味嘍!

尹楓正猶自沉思著,忽地,雪怪的嘯吼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原來,這個老怪物雖被四位大師太聯手困住,但是久耗之下,這四位師太難免力疲,金剛圈的威力也因此減弱。

雪怪但見有機可趁,巨掌猛揮,冰冷的掌風挾著銳嘯有如狂濤般湧向四位師太,將四人逼得不得不退身相讓,金剛圈亦在這陣兇猛的勁濤之中失去準頭,噹啷墜地。

雪怪大喜,搶步便要去奪這個惱人的金圈兒,忽然人影猝閃,尹楓銳嘯人空,揮掌擊向雪怪,實時滾身向前取回金剛圈。

雪怪雖是被尹楓一掌劈中,但也只是微退半步,立刻又衝向地上的尹楓,只見它左足高抬,就待一腳踩扁尹楓!

眾人一陣驚呼,紛紛拔劍想要相救,驀地……

一道森憐光華猝然射這雪怪腳底,將它高舉的足心劃破一遣傷口!

雪怪驚怒地縮回腳掌,雙手按著傷口,單足猛蹦,顯然痛得要命。

那道光華劃傷雪怪之後,奔勢不歇,竟然當地輕響,射入村邊一塊巨巖,齊柄而沒!

尹楓奪回金剛圈,卻也驚出一身冷汗,他不要回頭去看釘在石上那柄劍,單憑剛才那道突閃而過的冷電也知道是小芸救了他一命。

果然,小芸不及拔回問心劍,就被雪怪找上,一人一獸,在曠地上憨然大戰。

華山派眾人,個個手持長劍但卻目瞪口呆地看著激戰中的小芸。因為他們明明看見小芸還在入定,未見她有收功跡象,不知怎麼她就猝然出手。

小芸這一切大反武學常理的詭譎身手,怎能不令眼前這些自娛名家的華山門人百思不得其解!

尹楓將金剛圈拋給空手的小芸,叫道:“先拿這個去用!”

小芸反手接圈,呵呵笑道:“好極了!剛才看你玩的那麼順手,我早就想試試!”

她揮圈一砸,目標竟是雪怪受傷的痛腳。

雪怪怪叫一聲,猛地朝後蹦退,地上留下一灘暗綠色的血腳印。

小芸咯咯笑道:“你跑!我看你往哪裡跑!”她身子一伏,貼地而進,金剛圈咚咚咚連砸數下,都沒敲到雪怪腳背,反倒將地面砸得碎石進濺!

雪怪單足朝後直跳,忽然揚腳踢向搶進的小芸。

小芸左手撐地,扭身避開雪怪飛踢的大腳,右手金剛圈卻反臂而去,套中雪怪不及收回的左足,猛力一扯……

砰地巨響,雪怪硬是被小芸摔了個跟斗!

小芸躍身而起,嗤聲譴道:“老怪物,現在你知道本姑娘的本事了吧!”

眾人在一旁看得不禁為她喝彩加油。

尹楓卻忙著將石中的問心劍拔出,只是小芸剛才這救命的一擊,乃全力而發,問心劍射中岩石像刺入豆腐,此時要拔出來,卻沒有那麼容易。問心劍薄薄的劍身卡在石頭內,就像被鎖住了般,尹楓只得雙手握柄,默運神功,漲得滿臉通紅,才將劍刃一寸寸由石中拔起。

那邊……

雪怪一跌之後,亦即靈活地翻身而起,它狂怒地仰天嘯吼,雙臥電光倏然大熾。

小芸立刻橫圈護身,嚴陣以待。

果然雪怪狂吼未歇,猝地拋臂甩掌,一股如柱的勁道驀然撞向小芸。小芸機伶一溜,閃身避開,同時將金剛圈照尹楓的方法旋拋出去。“破衲功?”了緣散人評道:“這雪怪竟也懂得招式?”

尹楓正好將問心劍拔出,他鬆口氣,笑道:“外婆,這老怪物不但懂得招式,而且有板有眼的很吶!”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小芸和雪怪的激戰。“唉哎,不對!”尹楓突然叫道:“不是這樣!”

原來,小芸未學過使圈的招式,只是看尹楓用圈好象挺利落,便依樣畫葫蘆地施展。

但是,武功招式這種玩意兒,失之毫釐,豈是隨便看看就學得來的。更何況,金剛圈正是上古神兵,佛門至寶,使用的方法更是有一定的訣竅,小芸這胡亂一甩,金剛圈雖是飛出去,卻沒有作用!

雪怪忙橫臂一攔,金剛圈立即被掃了回來,噹啷一聲,掉在一名年紀比小芸稍長,而長相甜美嬌豔紫衣女郎面前。

雪怪打掉金剛圈得意地不得了,它捶胸一番,齜牙裂嘴地撲向小芸,準備報一劍之仇。

尹楓正要上前拾回金剛圈,豈知那紫衣女郎竟搶先一步,抓起金剛圈便躍身加入圍戰。“使不得!”尹楓出聲阻止已是不及!

在雪怪心目中,金剛圈、問心劍是它僅忌憚的武器,而小芸和尹楓才是它唯一看得上眼的對手。只存在尹楓和小芸二人各持自己所屬的兵刃,聯手攻擊時,雪怪才會將這項攻擊當成一回事,其它的,它全然不望在眼裡。

此時,雪怪看到紫衣女郎手持金剛圈攻來,眼皮子撩也不撩,隨手一掌劈出,便將紫衣女郎逼退。它仍是一心一意對付小芸!

紫衣女郎一招被逼退,臉面無光,她心想:“醉風的年齡也不比我大,便算她有明師,我就不信她的能耐會比我高明多少!”

她當下一咬貝齒,再次揮圈撲上。

尹楓皺眉問道:“外婆,此女是誰,怎地這麼胡來?雪怪豈是那麼容易對付,一不小心就會出人命的!”

了緣散入低嘆道:“這丫頭叫紫凌珠,是我唯一的俗家女弟子,平常杖著我傳她的幾手功夫和華山派的名號,倒也不曾吃過虧,可是也養高了這丫頭的眼界,使她不知天高地厚吶!”

尹楓哦地領首道:“原來她就是華山紫燕。據聞,這隻紫燕子脾氣可大著呢!她大概是想和小芸一較長短!”

紫凌珠一擊未中,反手橫掃,金剛圈竟也響起輕嘯砸向雪怪背後。

小芸連忙警告道:“小心反彈!”

但是,小芸出聲雖快,卻仍比紫凌珠的動作稍慢半拍。

砰地悶響,絮凌珠正暗自得意於自己的得手,怎料竟一股強勁的反彈力震得手臂痠軟,腳下不由自主地篋蹌直退。

雪怪對紫凌珠的騷擾,頗感不耐,因此,它震退紫凌珠之後,凝掌揮出一股成形的白濛濛冰氣,掃向篋蹌中的紫凌珠。

小芸嬌斥一聲,旋身拋氣,打橫想攔截住這股致命的寒掌,尹楓亦急忙搶出,揮劍救援!

饒是他們二人動作迅捷如風,卻也無法完全阻擋住雪怪威猛的掌風。在眾人驚呼聲中,紫凌珠遭冰氣擦身掃過,打著橫旋撞入尹楓懷中,凍得唇青臉白,不省人事!

尹楓見她情形不妙,只得一手接住她,一手將劍拋給小芸,無奈笑道:“撐著點,我儘快過來。”他也知道小芸散功之後,匆促復功的內力定然不足。

只是人有急難,他又不得不救,也不禁在心裡暗罵道:“搞什麼鬼?明明沒本事,還想逞能強出頭,不但自找麻煩,還找人麻煩,真是胡攪蠻纏的女人!”

他心裡罵著,手上並不閒著,只見他手指起落如飛點住紫凌珠數處穴道,同時運功將一股熱流,自對方赤臺穴緩緩貫入,替這隻找麻煩的燕子驅寒!

了緣散人趕過來,探問道:“凌珠還好嗎?”“死不了!”尹楓眉頭微攏:“不過這下子夠她受的。”

紫凌珠幽幽醒轉,入目竟是尹楓那張三分俊逸七分性格的臉龐,當下,她的粉頰沒有由來地微微粉紅。

尹楓見她清醒過來,不說二話,將她塞給她的師父了緣敬人,同時取走還緊握不放的金剛圈,掠身加入戰局。

尹楓一上手,殺招迭出,逼退雪怪後,懸念道:“芸,你還撐得住嗎?”

小芸額際早已見汗,直到此時方始得空,稍喘口氣,舉袖拭汗。“快不行了!”小芸眨眼笑道:“如果你再不來的話!”

雪怪再次逼上,尹楓獨力阻擋,體貼道:“那你先休息一下!”“也好!”便待退身。

她說好,雪怪可不答應,這個老怪物一見小芸要走,竟然舍尹楓而追小芸,逼得小芸只好回身再拼。

尹楓沉喝一聲,踏步上前,硬是切入雪怪和小芸之間,將雪怪的攻勢悉數擋下,只是,他顯然應付得有些吃力!

小芸趁機吞了些三日醉,喘口氣,自尹楓身後探出頭,朝雪怪嗚啦扮個鬼臉!“臭雪怪,老怪物,你當姑奶奶怕你不成!”她附耳在尹楓耳畔嘀咕一陣,尹楓輕笑頷首。

小芸忽然隱身尹楓背後,好似尹楓的影子般,尹楓向右,她也向左,尹楓閃左,她也閃右,在旁觀戰的眾人,俱是不明白他們二人在做什麼。

雪怪被小芸暗算了二劍始終不甘心,它原想趁少芸落單時收拾她,豈料這丫頭滑溜得很。任它如何猛攻,小芸就是一味地閃避,不和它正面相拼J目今,尹楓過來幫忙,雪怪不免有些著急,因為只要眼前這二個對手合作,它每次都吃點小虧。

雪怪看到小芸朝自己扮鬼臉,它不禁納悶地側首看著這小妞,心中暗自奇怪:“這又是哪一招?”

忽然,小芸就不見了。

雪怪的思想本來有限,它一心想找傷它之人報仇,可是這人不見了,怎麼辦?

它氣得直跳腳,一邊狂吼:“人……”

尹楓嗤聲笑道:“找人?你面前不就一個大活人!”他手下一緊金剛圈呼呼狂掃,搶身貼近雪怪。

雪怪連退二步,尚未想清這是怎麼回事,小芸已從尹楓身後突然出現,抱劍朝它小腹飛刺而至!

雙方距離原本就近,小芸這又是突起發難,雪怪嚇了一跳,忙不迭朝後縱去。

尹楓卻於此時大喝一聲,韋陀神功運十成,金剛圈驀然飛旋,於是,嗡嗡鳴聲中,尹楓裡身於金光之中猝地撞向雪怪!

雪怪狂吼一聲,不閃不躲,睜目怒視,它渾身電光便於此際,驀地散放,劈拍暴響,原來它也打算孤注一擲,和尹楓一較高低。“轟隆”一聲!

尹楓反震入空,落地時臉色微白,腳步篋蹌。

雪怪卻似摔死狗般,砰地朝後倒摔而出,它剛撐坐而起,小芸已嬌斥一聲:“老怪物,死來。”

她手中問心劍忽然飛射,雪怪急忙就地一滾,避開這一劍,但是,問心劍竟又倒飛回小芸手中,小芸玉掌再揚,問心劍便又再次激射而出。

原來,小芸不知何時已在劍柄上繫了一條細如魚線的烏絲,藉以操縱此劍,只是她這方法雖妙,終究攻擊範圍有限,而且問心劍除了激射一法,亦不能隨心所欲地東飛西繞。

雪怪雖鈍,卻是看出端倪好處,於是再一滾,已脫出了問心劍所能射至的範圍。

然而,尹楓藉著短暫時間,迅速調勻內息,再次長嘯,提功發動了浩然的馭陽韋陀掩向雪怪。雪怪適才一譯硬拼並未能討得好去,此時自是不願再硬幹一回,當下閃身躲避,但是,小芸亦在清嘯之中,劍光霍地暴漲,將自己隱入光球之中,以身劍合一之勢追擊而出。

雪怪眼見這一黃一白兩團要命的光球,滾滾而來,嚇得它再也不敢多做停留,尖嘯一聲,飛躥入空,逃之天天。

“老怪物,好膽的別逃!”小芸斂去劍光,拄劍而立,朝溜走,的雪怪喘笑叫喧。

尹楓亦是立即收手,臉色微白飄身落地,他與小芸相對一望,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時,驚魂未定的眾人,終於放下一顆提到喉嚨上的心肝,驀地爆出一陣歡呼!尹楓的母親、師姐和外婆興奮堆圍將上來。“小楓,我的好兒子!你的本事真不小吶!”

尹母喜極而泣地摟著尹楓。尹楓微見尷尬地撐開母親懷抱,輕笑道:“這也沒什麼嘛,娘-”

性慧師太等人上前稽首道:“恭喜師弟神功大成,天下蒼生有救了。”

尹楓搖頭笑道:“還早呢,我這韋陀神功目前只有施展次的威力,第二回就純粹是唬人的!”

小芸笑吟吟道:“我發覺這雪怪實在有夠呆,每次都被咱們嚇跑,而不是真趕跑,如果它賴著不走,咱們還是拿它莫法度!”

原來,他們二人剛才笑的就是這件事,事實上八以他們二人每次在重要的關頭,總是裝得似模似樣,讓那隻雪怪摸不清真相,以為自己每次都不如二人。

紫凌珠亦上前,輕輕福禮道:“紫凌珠叩謝師兄適才相救之恩。”她眼波盈盈地偷覷著尹楓,那模樣就像情竇初開的少女,含羞帶怯瞟望自己的情郎一般。

尹楓似無所覺地淡漠道:“罷了,下次碰見黴怪儘量躲遠些,沒事往上湊是自尋死路而巳。”

紫凌珠本是心高氣傲之人,此是竟柔順地應聲:“是!”這模樣瞧得同門之中,幾位鍾情於她的同輩師兄又氣又惱。

只因紫凌珠可從未曾對他們如此假以辭色。

小芸奇道:“大瘋子又不是華山派,你為什麼叫他師兄?”

紫凌珠輕慢回道:“尹楓兄既是我師父的外孫,我當然......”“不然。”尹楓冷淡道:“親疏有別,名不正則言不順。姑娘與在下既非同門,請勿以師兄相稱。”

紫凌珠碰了軟釘子,不禁有些惱火,她把氣出在小芸頭上,狠狠地白她一眼。

小芸莫名其妙道:“大瘋子不做你的師兄,你瞪我幹嘛?”

紫凌珠不料小芸說話如此坦白,小心眼經人揭破,頓時面紅耳赤地背過身去,大發嬌嗔。她的幾位同門師兄,終於逮著機會上前猛獻殷勤地好言相慰。

尹楓自然不像小芸那般不懂事,他原本打算,如果紫凌珠對小芸的態度太過惡劣,他可就不再為這隻燕子留面子。

怎料小芸如此單純坦白的一句話,就叫這隻恃寵而驕的華山紫燕鎩羽而去!尹楓不禁在肚裡暗自好笑。

了緣散人自收了紫凌珠為徒,私心裡也曾想過要她這個徒兒變成孫媳婦,只是,尹楓自出道迄今根本不曾和她有過聯絡,她自然無法安排自己的徒兒和孫兒見面。

等到如今兩人見面時,尹楓身邊卻早已有人相伴。了緣散人心中難免為此有些失望,過去她不能為歹兒挑丈夫,現在總希望能為外孫挑媳婦,尤其是挑個門當戶對的媳婦才好。

雖然,剛才她見小芸對付雪怪的身手的確不凡,心中已對小芸多添幾分好感。只是此時自己的徒兒吃悶虧,要她無動於衷不去護短,那是辦不到的事。“小楓,你還沒告訴外婆,這位冷姑娘是何方門下,她的身手可真不錯!”如果小芸不是名門她便有下文可接。

尹楓怎會不知自己外婆心裡的打算,如果小芸抬不出個可以讓他外婆滿意的背景,只怕他外婆就要翻臉不認人了!

“外婆!”尹楓睇眼笑道:“小芸她師出無門!”

了緣散人不解道:“這話怎麼說?”

小芸呵呵笑道:“因為我的功夫是我外曾爺爺教的嘛!我外曾爺爺的功夫也不知道是誰啟的蒙,反正大半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我外曾爺爺既未開宗立派,我當然就師出無門嘍!”

“這麼說你的絕學是家傳了!”了緣散人別有用意道:“那麼,令尊與令堂大約不是武林同源吧?貧道好象未曾在江湖上聞及令尊令堂之事。”

尹母深恐自己的母親出言反對尹楓和小芸二人為伴之事。於是,再度輕輕插口:

“娘,江湖上不也是不曾聽聞你和小楓的關係?這也沒什麼嘛!”

尹楓感激地朝母親眨眨眼,雖然他並不擔心眼前這個問題,但是能知道自己的親孃支持自己,總是一件高興的事!

了緣散人不以為然道:“因為小楓不是我華山門下,所以他不願仗著與我之間的關係縱橫江湖,此乃情有可原。但是冷姑娘既是絕學家傳,又為何不願表露家風,以耀父母?!”

小芸有趣地朝尹楓眨眨眼,意思是:“原來你也和我一樣,不願意拿這麼硬的靠山嚇唬人吶!”

這時,尹楓和她站得頗為貼近,於是翻掌握著小芸的小手輕輕地捏了捏,表示:

“知道就好!”

尹楓見他外婆還等他回答,便輕輕一笑,答非所問道:“其實,小芸她也不姓冷。

這個冷,是為了紀念她外曾爺爺特別借用的。”

了緣散人已開始在腦海中翻遍早年姓冷的名人,她似乎有模糊的概念,卻又說不出是什麼。

尹楓瞅著小芸,笑吟吟接口道:“至於他的父母,外婆你可能也有耳聞。小芸她爹叫鎮江龍王,她娘是塞外飛燕,她還有兩個哥哥,合稱塞外雙龍,她爺爺擅長火器,輕功最為拿手,所以人稱柳神九烈君。他們全家都在關外出名,只有小芸跑到中原來耀武揚威。如今,她既然已經稍具威名,自然可以大聲地告訴別人,她姓古,是北大荒十四聯盟盟主的獨生女兒,寶貝千金!”“呀?!”

華山一派的眾人莫不驚訝地瞪著小芸。

小芸皺皺鼻子,笑謔道:“我又不是在相親,你幹嘛揹我的家譜?!這一下子我的秘密全曝光,再也不能裝成神秘兮兮的樣子啦!”這丫頭哪知道自己還真是在被相。了緣散人頻頻地微笑頷首,顯然對小芸如此優良的身家非常之滿意!

※※※※

華山,落雁峰。

峰巒層疊的翠嶺間,有座清修的道觀,座落於一處可以遠眺黃河,渭水和華山諸峰的松柏深處。這裡,便是華山派主觀所在的白雲觀。

白雲觀面闊五鏡,樸雅的道觀建於三層岩石之上,四周繞有白石雕欄。殿為重簷歇山頂,丹牆翠瓦,共分上下二層樓;殿內額枋,承塵、斗拱均繪有精緻彩畫,藻井處浮雕著雙龍戲珠,形像逼真。

樓下玉皇殿的頂脊上,排列著銅、鐵塑制的飛禽飛獸,形態唯妙唯肖。殿內正中供奉著玉皇大帝的金身雕像,垂拱端坐,一派王者氣象;兩旁更有靈官諸神侍立左右,無一不是形態莊嚴勇武。

樓上無極殿卻是清靜素雅,殿上僅有一尊太上老君跨騎青牛的塑像;老君左手握寶扇,右手持拂塵,栩栩如生的面容上猶自綻露著慈祥溫和的笑意。

觀中內外,所植四時花卉長開不萎,修竹叢生,松杉挺秀,碧影紅花隨風浮沉之間,益越顯得道觀莊嚴靜謐,遠隔紅塵。

忽地……

觀後植滿斑竹的太虛園內,隱隱傳來小芸的嬌叱之聲!

同時,太虛園的月洞內,驀然金光閃現,陣陣金鐵雲鳴的嗡嗡聲更是清晰可聞。

尹楓臉上含笑,悠閒地負手卓立於洞門內的青翠竹林之間,似是欣喜地瞧著小簀將金剛伏魔圈青松地拍來引去,繞著園中叢叢修竹滴溜溜地打轉。

原來,他正在教小芸如何玩這個金剛圈吶!

這時,一名華山派弟子匆匆奔入太虛園的洞阿,表情驚喜急促地朝二人呼喚道:

“尹兄、古姑娘,武當掌門木心道長僧同茅山掌門玄青道長來本觀,特別指名要見你們二位吶!”

小芸收回金剛圈,高興道:“木心道長他們怎麼會想到來白雲觀找我們?”她順手將金剛圈交給尹楓。尹楓淡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為什麼嘛!”

他們二人隨著這名華山弟子走向觀前。

小芸剛進議事廳,木心道長已然呵呵笑道:“好一隻調皮的小鳳凰,原來竟是關外龍王的掌上明珠,貧道可險些看走眼。”

木心道長左側一名年屆五旬,相貌清癟頦下蓄鬚,目光如電,身背桃木劍的黃袍道人亦是手拂長髯,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小芸。

小芸朝木心道長頑皮地吐吐舌道:“哇,這下我真的再也沒有秘密可言啦……呵呵……”

了緣散人對小芸如此沒大沒小的態度,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她徑自朝尹楓招手道:

“小楓,過來見玄清道長。”

尹楓覷了小芸一眼,低聲偷笑道:“沒辦法,我外婆不喜歡不守規矩的小孩!”他上前,朝在座三位掌門中規中矩地長揖行禮之後,這才按晚輩之禮在議事廳的下首落座。

小芸無所謂地聳聳肩,心想:“反正她是你外婆,你去守你的規矩,當你外婆的乖寶寶,幹我屁事?如果要我學你那麼一板一眼,我早晚會憋死……”

在她純真的心眼裡,可沒注意到適才了緣散人的招呼已是故意將她冷落。就算她明知尹楓在暗示自己要規矩一點,她也懶得費心去照辦。

於是,這丫頭依照自己一貫的率性與大方,就在尹楓身旁的空位坐下。

了緣散人面色稍有不悅,顯然她認為小芸如此舉止,一來不夠端莊,二來簡直無禮。

小芸卻是對了緣散人的臉色毫無反應,並非她存心輕慢眼前這三位武林泰斗,堂堂九大門人。實在小芸的心性純真坦率,完全未將這三位跺腳可震撼江湖的武林前輩當做外人,她自然不懂得和他們虛飾客套。

小芸猶自天真笑問:“玄青道長,我託人送去那本玄真秘錄你可收了?裡面的東西對你有沒有什麼用處?”

玄青道長欣然笑道:“貧道此番與木心道兄一起前來華山,便是專程為答謝小友借秘錄之情而來。並且親自將此秘錄原本送還小友。”

了緣散人對於玄青道長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孤僻人物,此次武林要發起降妖大會,若非木心道長親自上茅山請他出馬助陣,根本沒有別人能請得動他,況且,適才尹楓對他行禮如儀之時,他也不過是冷淡地微微頷首。而今他卻對小芸如此親切,居然以小友這等平輩的稱謂相稱,不能不令了緣散人又驚又奇!

小芸純純笑道:“道長,你不用那麼客氣,其實,你抄完玄真秘錄之後,隨便叫個弟子把它交給我就可以,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玄清道長正色道:“不然,玄真秘錄對常人或許是平凡無奇之物,但是對於學習鳳陽法術的吾輩而言,卻是一本可遇而不可求的玄門異寶。貧道此生有幸得見此秘錄,已是極大的福分,而此異寶竟又蒙小友慷慨借予抄錄,使得本派之遁甲與道術諸流豁然突破精進,此等惠賜,非以三言兩語可以為謝。貧道銘感於心,是以非得當面謝謝小友你不可!”

他自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玄真秘錄,同時親自離座雙手奉還給小芸。

小芸忙起身接過,口中猶自笑吟吟道:“哎呀,道長,我說過別這麼客氣的嘛,人家說寶劍要贈英雄,而我這本秘錄卻是隻借內行人。再說,書寫來就是要有人看得懂才有價值,如果我自己看不懂,又捨不得將它借人,那麼這本書豈不就是和垃圾沒兩樣!”

玄青道長拂鬚笑道:“小友如果有興趣,貧道便毛遂自薦與小友共參玄奧如何?”

“好呀!”小芸喜不自勝道:“我是很想學這類奇門遁甲的功夫,就怕自己太笨學不來!”

木心道長哈哈笑道:“貧道記得過去江湖之有所傳聞,醉鳳在風雲樓中曾大言不慚自己的膽識、機智和聰明才智俱是不落人後,怎麼現在成名了,反倒變得比以前客謙?”

小芸扮個鬼臉,咯咯嬌笑道:“其實不是我變得謙虛,這實在是因為,那本玄真秘錄我看了十來年,不但沒有看懂玄青道長所說的奧妙的寶貴之處,反而越看越迷糊,越看越不懂。所以我決定老實承認自己在這方面實在不夠聰明。”

尹楓噗嗤笑道:“嘖嘖,居然有人兜著圈子說自己其它方面很聰明,真是不害躁!”

小芸白眼道:“還不是跟你在一起才學壞的,你好意思說!”

尹楓腦中雖然已經閃過兩三種不同的反駁之詞,但是礙於他的外婆在場,還得守著規矩,他只好將到口的消遣硬生生吞回肚裡,否則,要是被他外婆誤認為自己公開和小芸打情罵俏,那他的耳根子可就有罪受!

尹楓搔搔鼻子,無奈地哼一聲,其實他心裡早在大叫:“就是知道會這種事,所以我才一直不願到華山來認這門親戚,誰知道,躲得了一時,終究躲不了一世,外婆一認,馬上就要吃虧裝癟,唉,我命苦,真命苦……”

玄青道長交還秘錄,重新落座後,這才呷口茶,不疾不徐道:“小友,這本玄真秘錄上面所載奇學之深奧,以貧道鑽研此門四十餘年的程度,一時之間,仍有多處地方無法融會貫通,悟得其奧。何況你未曾修習過奇門遁甲之學,或是陰陽五行之術,看不懂是正常的事。”

小芸咋舌道:“什麼,這書裡還有道長你看不懂的地方?那個玄冰降魔陣呢?道長,那個陣式如果也有你不瞭解的地方,咱們就要倒黴啦!”

玄青道長信心十足地道:“這個你倒可以放心,關於玄冰降魔陣,貧道在接獲秘錄之後,即得前往終南山區勘地勢,只待吾等到達,立刻可以展開佈陣除妖的工作。”

“要在終南山和老怪物一決勝負?”

尹楓、小芸二人異口同聲說完之後,不禁有趣地互相對望一眼。

木心道長徐緩道:“正是,依玄青道兄之見,終南山區有處斷龍谷,正好適合做為佈陣的地點,由於對付雪怪之事並非憑人多便可以取勝,因此,智敏大師已在除妖大會上勸阻多數想前往一觀究竟的武林同道,莫要去湊熱鬧,以免無辜犧牲性命。如今,只有少數身手絕佳的和稟賦特異的江湖朋友會分批前往終南山幫忙佈陣和對付雪怪,又得顧著雪怪傷人,那樣子就難免有掣肘之慮!”

了緣散人直到此時方始有機會開口:“兩位道長便是特地來通知你們二人以及本門,除妖大會的總指揮處就近設於終南派。參與除妖大會的各路人馬,最遲於下個月初之前,在該派會合後,再得商議細節。”

尹楓算算日子:“下個月初?只剩五天的時間嘛!”

“對了!”小芸問道:“有沒有天羅羽的下落?”

木心道長搖頭道:“截至目前為止,尚未陶有人知道此物下落。”

玄青道長攢眉問道:“玄冰降魔陣中,並未提及有關使用天羅羽之事,不知小友何以要尋此物!”

小芸笑道:“是大瘋子的師父提到的。據他說,當年雪怪是被問心劍、金剛圈和天羅羽這三件寶貝聯手逼入玄冰陣裡面。否則,雪怪又沒短路,跑進陣內當冰棒!”

玄青道長領首道:“原來如此,若是找不到天羅羽,合你們二人之力難道就無法將雪怪逼入陣中?”

小芸皺著俏鼻了,黠謔道:“沒試過也不知道,反正到時如果真的缺少天羅羽,我和大瘋子大不了和老怪物拼啦,頂多陪它一起撞入陣裡,等到老怪物被制服時,道長你再設法把我們放出陣來。”

尹楓撇嘴笑道:“就怕出陣時,咱們已經變成兩根小棒冰!”

“這倒無妨!”玄青道長道:“大凡陣式,都有其生門退路,只要貧道事先將生門所在告會你們,二位自然可以避開傷害。只是此陣乃是由山川地勢之先天陣法混和人為推轉的後天陣法組合而成,因此變化相當詭譎複雜,威力更是裂地傾峰,浩然無比。貧道得再得仔細推算生門所在的變化,以免使你們不慎受困有所誤傷。”

“那咱們什麼時候要動身到終南派?”小芸側首問著尹楓。

尹楓看看了緣散人,答道:“由華山到終南派,不出三天的路程,若是即刻動身,倒是稍嫌旱了些。”

了緣散人淡笑道:“那就過兩天再出發吧,不知兩位道兄意下如何?”

木心道長輕揚拂塵,爾雅道:“就怕叨擾散人清修了!”

了緣散人愉快道:“哪裡的話,貧道正想藉此良機多向兩位道兄請教玄機!”

小芸忽然異想天開道:“對了,玄青道長,貴派既然以奇門法術著名,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符法可以讓寶劍在天空飛來飛去,用以攻敵?”

玄青道長呵呵笑道:“小友指得可是這樣,呵!”他並指一揮,原本負於背後的挑木劍竟然應聲脫射!

玄青道長口中唸唸有詞,手指凌空虛劃一番,挑木劍便射出窗外,在一株垂柳旁環繞飛舞,頃刻,片片柳葉有若風中飛絮飄然而落。

玄青道長手指一招,挑木劍便又飛回他的身後,自動還鞘。

廳內眾人俱是初開眼界,不由得一陣驚服。

小芸拍著手,歡聲叫笑道:“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好玩極了,道長,你這手本事難不難學?可不可以教我?”

尹楓心中微凜,因為央人傳授所屬門派之絕學,乃是武林大忌。他和小芸兩人一來相處日久,情誼非屬平常,再者,他們二人對事少有顧忌,因此早就時常互換習武的心法,便是自己所學之中甚深微妙的部份,也毫無隱瞞地拿來討論共參。

此時,小芸如此貿然提出這類請求,而且對象又是以冷僻著稱的茅山掌門,尹楓深恐要得罪這位脾氣古怪的玄青道長,破壞了彼此原有的好感。

豈料……

玄青道長平靜自若道:“小友,你何以想要學習此等馭劍術?”

小芸天真道:“還不是為了要對付雪怪,道長,你不知道,那個老怪物的輕功很快,而且身上又有冷氣,又會放電,很難靠得近它耶,幾次和它交手下來,我發現只有像大瘋子的金剛圈那樣,可以離手攻擊老怪物才是對付它的最好的方法。可是我沒有學到我外曾爺爺的那套吹簫引鳳的馭劍術,只好在問心劍的劍柄上綁根苗山烏蠶絲來代替,但是那樣效果實在很差勁,所以我才想到問問看你有沒有比較容易的馭劍術可以學吶!”

“吹簫引鳳?”在座三位掌門俱是修道之士,他們自然明自這門武功是道家修為至高的境界。

木心道長讚歎道:“當今之世果真有人修得此等馭劍的絕妙武學?唉,相較之下,吾等修為簡直是滄海之一粟,渺不可聞!”

玄青道長和了緣散人頗有同感地點頭附和。

小芸卻不以為然:“道長,我外曾爺爺說他全心歸隱一甲子才悟出這門以無形馭有形的武學精義所在,其實天資算很遜的了,說不定以你的程度,你不用到一百歲就能領悟出箇中竅訣,那你就比我外曾爺爺高明許多啦!”

這丫頭勸人的話,說得十足動聽,令聽的人想不開心都不行。

木心道長呵呵笑道:“如此說來,貧道的機會還是很大嘍!”

小芸黠謔笑道:“本來就是,人只要還活著,就有無窮的希望和機會嘛!”“說得好,說得好!”

木心道長等人不住發出會心的輕笑。

此時,了緣散人對這丫頭的觀感大大改變,她可是越來越喜歡小芸。

玄青道長和藹笑道:“小友,你要學這吹簫引鳳之術,尚嫌早,不論功力、智慧都未成熟,不如就湊和著先學學貧道這手飛仙馭劍比較簡單。”

當下,他請了緣散人命人取來一碗黑狗血,他則咬破自己中指,以鮮血淋漓的手指沾著黑狗血,在問心劍身兩面畫上符咒。

隨後,玄青道長又以同樣的方式寫下幾道黃符引焚燒血漬未乾的問心劍。奇怪的是,當黃符燃盡後,劍身上的血符痕印,彷佛是問心劍與生俱來的自然痕跡,無論以什麼方法也無法將之除去。

最後玄青道長將小芸帶至觀外太虛園中,傳她馭劍的咒語。並且當場指導小芸施術馭劍。

只見小芸左手並指做手刀姿式,右掌託刀橫護胸前,閉目默誦馭劍真言。驀地,她大喝道:“急急如律令,起!”

當然輕晌,問心劍果然應聲自動由小芸腰際跳彈出鞘,飛向丈尋之外一叢淚竹,寒芒飛曳之中,隱見紅光閃閃,問心劍過竹叢旁,在小芸指揮導引之下,迴繞而回。

小芸伸手接住問心劍,激動得跳叫道:“成功啦,萬歲!”

忽然……

適才問心劍繞過的那叢斑竹,竟於此際,無風自傾,譁沙一聲倒地!

小芸微怔半晌,方始反應過來。原來那叢修竹是剛才被問心劍的劍氣掃過,這才攔腰而斷!“哇!”小芸咋舌不已:“怎麼這麼厲害?”

玄青道長拂髯笑道:“神兵利器果然不同凡響,貧道只不過在符咒之中略添一筆。

藉以引發此劍煞氣,不料威力竟如此驚人。”

小芸呵笑道:“哇,道長,你家的符籙才是不同凡響吶,居然能讓問心劍的劍氣變得那麼厲害。”

玄青道長一陣朗笑:“小友,符籙與咒語其實只是一種工具,能不能發揮這些工具的功效,事實上仍然得視使用之人而定。因為,所謂的法術或遁用,基本上是屬於一種精神力與意志力的發揮,並非每一個學習此術之人都能如小友你這般,能夠於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識得箇中訣竅,將之運用自如。”

頓了頓,玄青道長繼續接道:“依貧道之見,由於小友的心思單純清明,無形中暗合道教萬法深源自無極的精髓,所以方能如此輕鬆達到以意馭物的境界。”

小芸皺起鼻子,咯咯笑道:“道長,你這話的意思,好象把我說成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動物。”

玄青道長哈哈大笑:“非也,小友如果真是一個頭腦簡單之輩,卻又無法達到本教義中,思而不思,不思若思,這種若有若無的清明境地!”小芸恍然大悟般地直點頭:

“哦,大概是因為我也是吃菜的人關係,所以和這些符籙多少有點淵源,才會那麼快就和它們混熟了。”

玄青道長先是微怔,隨即領悟小芸話中之意乃指自己也算是源出道家此門修真之士的傳人。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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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18: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不解風情

小芸多學會一項稀奇門道的功夫,自是喜不自勝,她不禁好奇地端詳著問心劍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符籙,她還真有意思想要研究這些鬼畫符,看看其中究竟寫著些什麼名堂。

“對了!”小芸忽然抬頭笑問:“道長,這招飛仙馭劍的本事,我能不能教給大瘋子?”

玄青道長略略考慮:“也罷!憑孤鷹之為人,尚不至於將這門功夫用上邪路,只是,我剛才說完,這門功夫並非人人都能學得完全。他能領略多少,端視其悟性與天份了!”

小芸呵呵笑道:“道長,你放心啦!所謂名師出高徒,像這位名師,不就教出我這個高徒了嘛。我這個半路出師的高徒來當名師,保證不會把大瘋子教成低徒就是啦……”

哇!小芸忽然吃吃失笑:“你是我的名師,我又是大瘋了的名師,這麼一來,大瘋子豈不是間接變成道長你的徒孫?!哈哈!這回大瘋子的悶虧可吃大嘍!呵呵……”

小芸越想越有趣,不禁徑自出神地呵呵直笑。

玄青道長雖是一個孤僻怪人,但是看到小芸如此純真無偽的天性,心中的孤僻亦不禁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在他心中很自然地對眼前這個丫頭,生出一股長者疼愛晚輩的暖意,連玄青道長都訝於自己如此的心情,因為便是對他最得意的門下弟子,他也不曾有過這種憐惜愛護的感覺吶!

※※※※

通往終南山的官道上,這陣子來往的武林人物忽然增加不少。當然,這些人都是為了趕向終南派,參加除妖大會。

是日,有一撥人馬浩浩蕩蕩地出現於官道,引起眾多江湖人物的側目。這撥人馬為首者,正是堂堂武當派掌門木心道長、華山派掌門了緣散人、茅山派掌門玄青道長,以及目前江湖中,風頭最健的孤鷹與醉鳳齊飛,亦是此遭除妖大會身膺重頭戲的尹楓和小芸等人。

由於,這些人都是此次除妖大會中的主角人物,他們若未到場,斬魔伏妖這場戲也就無法開演,因此小芸他們這些人絲毫沒有其它人那種匆匆趕路的急促之態。

一路行來,華山紫燕紫凌珠初時還不時藉機和尹楓搭訕,她猶試圖想引起尹楓對自己的好感。但是,幾經嘗試她終於瞭解自己無法介入尹楓和小芸之間,因為,在他們二人之間早已存在著一種無形的認知與默契,那種心靈上的融既非言語足、以形容,亦非任何人或事所能干擾。

紫凌珠雖然心儀於尹楓,但是終究不得不放棄這位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眼的白馬王子,免得自討無趣。

尹楓見這隻紫燕子終於不再糾纏自己,暗裡總算舒口大氣,心情越發輕鬆愉快,一路上笑聲不斷。與之同行的眾人,不禁開始懷疑,像尹楓這麼開朗風趣的人,怎麼會取個又冷又硬的孤鷹為外號?

尹楓的母親自是暗暗心喜於自己的兒子變得如此開朗,不復昔日那種孤獨狂傲的個性。

唯獨在小芸純純的世界中,絲毫不曾察覺這一路之中,竟有如許暗潮洶湧。她依然笑靨迎風,清純不減,不時纏著三位掌門大人問東問西。她的問題非但包羅萬象,有時竟能將這三位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掌門人問得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做答。

每當這種時候,被問倒的掌門人只好以無奈的眼光,求助地望向尹楓,而尹楓亦總是不負所望,提供一個可令小芸滿意的答案,為眾掌門解危。只是,他的答案十之有八九是瞎掰!

他們一行人眾甫到終南山山腳,已有十數名終南弟子恭迎而出。其中自然少不了有終南門下的重要人物親自接待眾人。

小芸尚是首次來到終南山,當她沿著迤邐的石階上山時,漆黑如星的雙目睜得又圓又亮,充滿新奇地四處打量。

忽然……

她拉著尹楓衣袖,指著路旁一方有如老婦負子的危巖,驚奇叫道:“大瘋子快看!

那塊石頭像不像媽媽抱著小孩?!”

尹楓謔笑道:“啊哈!聰明的小孩!你正好看到終南山最有名的名勝之一……抱子巖是也!”

紫凌珠咕噥一句:“少見多怪!”

小芸不以為忤,徑自仔細欣賞這巧奪天工的自然傑作。

終南掌門的首座大弟子,年輕一輩中聲名不弱的飛雲劍許家融上前岔言道:“冷姑娘可是首次蒞監敝派?”

紫凌珠以略帶譏諷的口氣,不甘寂寞道:“這位醉鳳姑娘可是六十四寨聯盟主古家的掌上明珠,人家姓古不姓冷,來頭可大著呢!”

許家融等人微感驚訝地看著小芸。

小芸無奈地聳聳肩:“這也不算是新聞,你們遲早會知許家融親切地道:“古姑娘既是首次來到終南山,區區添為嚮導,為姑娘介紹此地風光,也算略盡地主之誼。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好呀!”小芸高興道:“大瘋子雖然來過終南山,終究不比你這個在地管區清楚這山上的一草一木。”

許家融怔了一下,他可搞不清楚小芸口中的在地管區究竟是啥玩意兒?管的又是什麼東西?但是,他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專任嚮導的機會為佳人服務。

也不知這個許家融是有意還是無心,他果真熱心地帶著小芸先行一步,到前面去瀏覽名勝。大約是他說了什麼有趣的事,小芸笑得前俯後仰,宛若銀玲般的嬌笑聲,連距置他們二人有丈尋之遙的尹楓等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紫凌珠挑釁道:“這隻醉鳳凰可真好相處,便是初次見面的人,她都能很快地進入情況,與人打成一片吶!”

尹楓橫瞄她一眼,淡漠道:“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多嘴,尚幸小芸總是講該講的話,否則,豈不是和一般的無聊女子相同。”

紫凌珠聞及尹楓如此繞著彎罵人的言詞,諷刺得粉臉窘紅。半晌,這隻紫燕子終於蹦出下句:“孤鷹果真口舌如刀,刻薄無比,本姑娘算是領教了,哼!”這下,她不僅對於尹楓不再心存好感,簡直快要恨他入骨!

了緣散人深知自己的徒弟心窄量狹,為避免紫凌珠和尹楓惡臉相向,她故意插入二人之間,將紫凌珠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事上。

尹母看著前方談笑風生的許家融和小芸二人,不禁有些憂心仲仲地回眸注視尹楓。

她那眼神彷佛在暗示自己的兒子,“傻兒子,人家要搶你的女朋友啦,還不快追上去!”

不知道尹楓究竟有沒有了解到自己母親心急的暗示,總之,他仍是一派淡然,嘴角似笑非笑地微抿著,好整以暇地隨著其它人緩步上山,好象沒有看見許家融對小芸格外殷勤的模樣。

來到山頂,置著石階盡處不遠,一座巍峨的雲石坊聳立此間,牌坊頂端,終南派三個金漆大字在陽光下耀目生輝。

牌坊之後,即是一片偌大的莊院建築呈現於眾人眼前。

這次,終南派為了能在除妖大會上,善盡地主之誼,整座莊院雖未張燈結綵,誇張佈置,卻也是刻意整理抒點過。因此,給人一種嶄新而又充滿喜氣的模樣。

小芸和許家融早在牌坊下等著木心道長等人上來。

這小妞看見尹楓,便朝他扮個鬼臉,嘻嘻笑道:“大瘋子,這裡好熱鬧。氣氛真像上回咱們在風雲樓看揭榜時一樣。是不是名門正派辦喜事就是這個樣子?”

“辦喜事?”許家融情不自禁地回望著自己宗門內盛況空前的模樣,他怎麼看,也不覺得終南派裡面像是有人辦喜事。他對個芸這話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

尹楓呵笑道:“不但名門正派辦起武林大會是這種樣子,就是讓一般綠林組合來舉行這種大規模的武林活動。也差不多是這個調調,因為只要人多的地方,想不熱鬧滾滾都不行,更何況是有很多武林人物聚集的場面,豈非要用火上加油四個字,才能形容出它的盛況!”

小芸認真地想了想,隨後,嚴肅地點點頭:“嗯……有道理!”

許家融對她竟對這種芝麻小事如此認真,不禁有些愕然。小芸瞄他一眼,忍不住噗嗤笑道:“喂,你發什麼呆?我是故意假裝很認真的樣子,騙你的啦!”

說著,小芸笑得越發愉快,全然一副小孩子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神情。

許家融恍然大悟地看看小芸,再看看尹楓,他只有搖著頭嘆笑:“啊,你們二人的確默契十足,就連聯手唬人,都不用事先商量!”小芸眨眼狹謔道:“沒辦法,這叫騙吃騙喝慣了嘛,所以說謊都不用打草稿,但是有一點我要鄭重聲明,我所做的一切壞事都是大瘋子教我的,呵呵……”“什麼?”尹楓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教你的?”

他見眾人都用那種舍你其誰的眼光瞅量自己,就知道這回又被小芸將了一軍。

“冤枉啊!”尹楓明知無用,還是苦笑著喊冤。

畢竟,在眾人心目當中,小芸原本就是天真、單純的形象,如果沒有尹楓這個江湖跑老的老油條在旁調教,小芸怎麼可能會懂得滑頭?更何況,小芸自初出道就和尹楓混在一起,她若作怪,尹楓豈能逃得了始作俑者的嫌疑。

小芸得意地瞄了一眼尹楓,笑嘻嘻地隨著頻頻弄笑的木心道長等人進入莊院之內,眾人剛被延請入議事廳稍做休息,廳外已響起一個宏亮如雷的笑聲:“我那兄弟和小芸丫頭他們來啦?在哪裡呀?”

林飛話落人至,他那半截鐵塔似的高大身軀,已然閃入廳內。他身後仍是緊緊跟隨著那兩個忠心耿耿的護衛,狂刀和怒劍。

林飛瞥見尹楓和小芸兩人並肩而坐,忙不迭地大步上前,重重地拍著尹楓的肩頭。

“好兄弟,有你的!”他這是話中有話。

隨即,他又豎起拇指誇讚小芸:“呵,丫頭,硬是要得!”

小芸茫茫然道:“我什麼地方要得?”

林飛哈哈笑道:“有本事對付雪怪的人,在當今武林中不出十名。可是能夠傷著這個老怪物的人,卻只有你一個,這點連尹楓都比不上,你當然是要得!”

“哦!”小芸恍然大悟道:“老哥,你已經知道華山上的事嘍,其實,那個老怪也被大瘋子打得吱吱叫,別別跳,其實金剛圈留下的都是內傷,比起被問心劍砍上一刀要嚴重多了,只是你們看不見,所以才認為只有我能傷得了老怪物!”

林飛呵呵笑道:“傻丫頭,我這是故意在貶孤鷹,刷刷尹楓小子的麵皮,你怎地如此不解風情,把事實都抖露出來!”尹楓嘿嘿怪笑:“老哥,小芸若對你能解得風情,那就慘啦!”

林飛猛然領悟道:“對對對,是我說錯話了!”

小芸滿頭霧水道:“你們在說什麼呀!”

全大廳裡,大概只有一個人聽不懂尹楓他們哥倆的話中禪機。

木心道長和玄青道長對望一眼,均是忖道:“真是當局者迷呀!”他們雙雙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林飛雖是武夫,卻不是笨蛋。他也明白,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點破比恰較當。因此,他故做不聞地徑自向木心道長和尹母等人寒暄招呼。

小芸正打算追問尹楓,智敏大師卻於此時,和一名年約五旬,身著藍色外袍,七尺餘,胖瘦適中,髮束雲巾,貌似書生的中年人一起進入大廳。他們身後亦跟著不少人,齊齊湧入廳,剎時,熱絡的招呼聲此起彼落,將小芸要問的話給岔開,不一時,她已經將此事拋到九霄雲外。

原來,那名中年人正是終南派掌門人,外號雲天一劍的辛棄文。

與智敏禪師同來的少林弟子另有戒律院的首座長老智如大師和管理藏經閣的慧塵二人,他們與木心道長和小芸、尹楓都是素識,見著面少不了要閒話兩句。

“古姑娘,風雲樓一別,姑娘你風采依舊,只是聲名更隆!”有人在小芸身側適機插入談話中,向她問候。

小芸聞聲回眸,驚喜叫道:“啊哈,你是第五名笑南天,怎麼連你都知道我姓古的事?”

嘯南天盧升惠俊臉微窘:“古姑娘,提起這風雲榜排名之事,可真愧煞在下!”

“為什麼?”小芸不解地反問。

盧升惠微見尷尬道:“古姑娘你雖是北大荒六十四寨聯盟盟主唯一的掌珠,但是卻故意隱藏身份,憑自己之力而闖下如此顯赫名聲,顯耀自己家族,同時證明昔日姑娘在風雲樓中的理論。不才每每思及至此,便對自己所能擁有之排名,感到汗顏。與姑娘相比,不才實在是差得大遠及遠了!”

“哦!”

小芸滿臉原來如此的表情,連連將頭點個不停。其實,她心裡正拼命在想:“理論?

我那天在風雲樓裡說了些什麼至理名言?竟然會讓這個人受到那麼大的刺激,又是別提,又是汗顏的?”

想了半天,她還是搞不清楚盧升惠究竟指的是哪些話?

這時,小芸眼睛滴溜溜直轉,想找個機會岔開這個話題。否則,再往下說,她這故做明白的神情就要穿幫了!

忽地……

“耶?胖大叔,瘦大叔,你們兩個幹嘛站得那麼遠,都不理我!”

小芸瞥見崔普和張德昕二人遠遠地站在一旁無人理會,也不過來和自己打招呼,她不禁覺得納悶。

這丫頭哪裡知道,原是崔普和張德昕二人在北地黑道上,雖然小有名氣,但是那點點有如星火般的名聲,卻不能與九大門派和神鷹幫這麼威名顯赫的武林大家相比擬。

而且,他們二人的功力雖佳,卻也只能勉強沾上高手的邊,若與廳中這些掌門之流的一流高手相比,那又差得更遠。加以,他們二人正是這些自詡為正派之士所鄙視的黑道份子,因此自從上得終南山以來,除了林飛對他們依然熱絡如昔,還有智敏禪師始終平和相待,其它人早對他們飽以冷眼。若非辛棄文還得頂著個兩道聯手的大會招牌,勉強保持些君子風度來招待二人,只怕他們二人還沒上山就被終南派掃地出門。

小芸跑過去高高興興地拉著二人問長道短,她那熱烈的模樣,令辛棄文等不明所以之人大感驚訝。

小芸硬將崔普和張德昕二人拉向人群,大方地介紹道:“這兩位是我的大叔,也是最先和我以酒定交,講義氣的朋友。”

尹楓朝他二人拱手笑道:“二位前輩,別來無恙!”

本來,依尹楓在這江湖上的聲名和地位,無論如何都要比佛面鬼心和惡秀才高出許多,尹楓只要和他們二人以平輩相稱,便算是很客氣。只是,如今小芸既然稱呼他們為大叔,尹楓愛屋及烏,自然得陪著這小妞降級,改口稱他們二人一聲前輩,好在崔普和張德昕二人的年齡都確實比尹楓和小芸大上一輩,總算受得起這大叔和前輩的稱呼。

而且,也因為小芸和尹楓對他們的尊辜,無形中使得崔普和張德昕二人的身份地位立刻大大提升,如此一來,崔普他們不但面子十足,就是那些過去以冷眼看待他們的人,自然也改變對待二人的態度,雖然不至於到巴結的程度,但是較之以往,卻是親熱不少。

崔普他們二人在久受冷落和輕視之後,竟能因為小芸而受人尊重,他們二人心中的激動已非言語所能形容。

崔普胯鼻頭不禁因為激動和興奮而泛酸,他深吸口氣,強自鎮定地哈哈笑道:“好好,丫頭,咱們這以酒定交的緣份的確非淺,今晚大叔非得和你好好喝一場,以後,胖大叔這身肥油可就全任你煎煮炒炸半就著使用啦!”

張德昕亦是淚光隱現,總算他人老成精,定力深厚,硬是將眼淚眨回眶去。

“對,老胖子,這次你總算說了一句人話!”他豪情笑道:“丫頭,咱們這個以酒定交,說起來其實是你吃虧,而瘦大叔我佔盡便宜。瘦大叔也沒什麼東西可以補貼給你,只有這把老骨頭隨你拔弄著玩玩了!”

他們二人口裡雖然盡是狹謔打諢之語,但是那種將有關自己一切生死榮辱交由小芸取捨的堅定之情,卻是任誰也不會懷疑其真誠。

眾人對他們這種能將生死大事盡付笑談中的作風,不禁生出一絲敬佩。那些正派人士亦不禁暗自忖道:“黑道之中竟也有如此瀟脫豁達的怪傑,真是難得!難怪酵鳳會和他們定交。”

這些自命清高的人物,哪又能體會得出,這一切都是小芸以自己坦然純潔的真心所換得的真摯情感!

小芸拍手笑道:“要喝酒哪用得著等到晚上,現在來喝不是很好嘛!”

崔普嘿嘿笑道:“好是好,胖大叔是怕咱和窮酸的酒量不如你,若是打現在喝起,還沒撐到日落黃昏,咱們倆恐怕就已經醉得東倒西歪。那麼剩下來的時間,你豈不變成一個人喝悶酒,那多沒趣!”“安啦!”小芸伸掌拍著尹楓胸膛,促狹謔道:“後補人選在這裡!等你們真的不行了,還有個大瘋子做後盾,陪我哈殺哈殺。我還沒見過他喝醉過。我很想找個機會把他灌醉,看看他醉了以後會是什麼德性!”

在場之人都為小芸這番話瞠目以扭,倒不是因為小芸有好酒量,而是她有好膽量,居然敢當眾表明想將一個男入灌醉!這種話出自一個女孩口中,簡直是太過驚世駭俗。

尹楓乾笑道:“你最好別試!通常男人對自己醉後的行為都不予負責!”

有些有經驗的過來人,都已經為這話而悶聲偷笑,當然,笑的一律是男人,因為,那些有經驗的女人,早已臊得紅了耳根子,一個個暗自啐聲:“缺德!”

尹楓的母親尷尬地輕斥道:“小楓,你在胡說些什麼?你真是越學越壞了!”

小芸反倒好奇問:“你醉了以後會有什麼行為?你為什麼不予負責?我看你不像個不負責的人嘛!”

有些年輕的小夥子再也忍不住爆出鬨笑。

尹楓卻只能以掌擊額,大呼:“我的老天!”他還真沒想到這小妞居然有此一問!

尹母不說二話,急忙一把將小芸拉到一旁,省得這丫頭,又再問出什麼驚人之語。

林飛橫肘頂頂尹楓,壓低嗓門嘿笑道:“看樣子,你這小子算是素行良好,和芸丫頭朝夕相處也快有一年的時問了,居然還沒有上手!”

尹楓橫眼低啐:“廢話,像我這種正人君子,豈會學你老不正經,上手,我連口水都還沒吃過吶!”他忽然想起在呼倫貝爾城為小芸喂酒療傷的那次,臉上不期然微微窘熱、他徑自在心中加上一句:“呃……那是為了療傷,當然不能算了!”

究竟他是否有意偷吃人家的口水,那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了!

小芸被尹母拉往別處,口猶自咕噥著:“怎麼了螞?是不是我說錯什麼?大瘋子本來就是很負責任的人嘛!”

尹母聽得明白,心中雖喜自己的兒子表現良好,但對小芸的純潔,也有些頭大,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使眼前這個小丫頭開竅,懂些女人家的事。小芸四下環顧,突然問道:

“耶,怎麼沒有看到北大荒六十四寨的人來?他們不來湊這次熱鬧了嗎?”

智敏禪師笑答道:“古盟主曾差人回覆,道是近來六十四寨邊境的蠻族俄羅斯人因為本國境內發生災荒,所以時常越境掠奪偏遠地帶的牧場。古盟主為此率盟屬前去圍戰作亂蠻人,故無法準時趕來參加此次除妖大會,但是隻要邊境的亂事平定,貴盟還是會盡快趕來終南山會合。”他既知小芸為古繼志的女兒,當然明白她何以關心六十四寨聯盟有無出席之事,因此,特別詳加說明。

便在此時,一名終南派弟子滿頭大汗地奔入廳內。“啟稟掌門,有位自稱雪山派的姑娘,說她帶來天羅羽,指名要見醉鳳冷小芸冷姑娘!”

“雪山派?”

“天羅羽!”

辛棄文沉吟道:“江湖之中從未聽過有個雪山派呀!”

“現在你不是聽到了嘛!”一個嬌暖甜膩的嗓門剛響起,眾人眼前隨即一亮!

一名年約二十二、三歲,頭纏五彩花巾,臂環數枚金鐲,身著苗族特有的豔麗服飾,赤足腳踝處戴著縣有鈴鐺之純金細腳鏈。容貌熱情美豔的女子施施然地步入大廳。

眾人對這位不請自入的苗族女子,均投以好奇的驚異的目光。

這名苗女似是已經習慣讓人如此盯著打量,她入廳之後,不待招呼,便大方自在地徑自坐下休息,同時,順手端起一杯熱茶就喝,也不問茶是否有人喝過。

辛棄文回過神,問道:“呃……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苗女放下茶杯,嬌豔笑道:“我叫柔兒,你們這勞子什麼除妖大會的,不是在找天羅羽嗎?天羅羽就在我的身上!”她這輕頻淺笑,更見嫵媚浪漫,風情萬種。

有些定力較差的小夥子見她這一笑,連魂都被勾走一半,暗地裡猶自直咽口水,恨不得能有機會立時一親芳澤!

小芸拍手歡呼道:“啊哈,找到了天羅羽,保證那老怪物死定啦!”原先,她對獨缺天羅羽的除妖工作並不挺樂觀的。

柔兒眼波流轉,媚態百生道:“我的天羅羽是不外借的,而且想要我出手幫忙,咱們還得談談條件。”

小芸到柔兒對面坐下,呵呵笑道:“只要需要用時有得用就成了,借不借沒關係!”

她心想,若是這女郎堅持親自動手圍困雪怪,也沒啥了不得。

她又頗感興趣問道:“你要什麼樣的條件下,才答應出手幫忙我們對付那個老怪物!”

柔兒不答反問:“你就是醉鳳冷小芸吧?”

“對呀!”小芸好奇道:“你怎麼會認識我?我又沒見過你。”

柔兒一陣咯咯嬌笑:“我聽說孤鷹尹楓身邊有一個娃娃女友,現在見著了,我才發覺傳聞形容得非常貼切,你可還真是個小孩子吶!”

紫凌珠暗自高興終於有人給小芸這丫頭片子一記下馬威,這下最少要叫小芸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了吧?

怎知,小芸非但不為忤,反前笑嘻嘻地順口唱道:“小孩子心思少,天真無憂沒煩惱,保證快樂活到老,大人物地位高,只是高處真寂寥,想要知音找不到!”

木心道長聞詞,暗自忖笑道:“原來你所習竟是赤子修真秘訣,難怪所言所行,俱皆應和天真純然的稚子心情。只是眼前這位異族女子,恐怕無法瞭解如許深奧的返樸真道!”

小芸唱了兩句,即住口眨眼笑道:“當小孩子沒什麼不好呀,我外曾爺爺就說,人要學奸,學詐,學狡猾或者學英雄氣蓋山河都很容易,唯有學做小孩是難上加難的事吶!”

許多人紛紛暗想:“的確,人長大後,要恢復成幼時那般單純無知,實在很不容易。

因為你已經懂得的事,就沒辦法把它忘掉嘛!”

智敏禪師與木心道長對望一眼,相互頷首微笑,因為他們二人聽這幾句話,別有一層高深禪機的領略。

柔兒嗤笑道:“小丫頭,說你沒長大,你還那麼高興?唉,我真是稿不懂你們中原人,算了,我問你,你的尹楓是哪一個?”

“我的尹楓?”小芸抿嘴皺鼻扮個鬼臉,隨即童心大發地逗弄笑道:“我不告訴你,你自己猜猜看!”

柔兒妖媚輕笑:“如果我猜中了,你是不是就要把尹楓讓給我!”

在場之人聞言都不禁發出一陣低抑的譁然!

“呵,苗人到底和咱們漢人不同,居然如此隨便,公開搶別人的情人!”

紫凌珠更是目露不屑地低聲冷嗤:“憑你也配!”她雖然兩次遭尹楓刻薄相向,使自己又嘔又惱,但是,私心裡,也其實並未完全就此放棄對尹楓的期待,因為她知不可能有機會競爭得過小芸故而作罷。

此時,她聽見這個冶豔的苗女,竟然公開表示對尹楓的興趣,就好象搶她華山紫燕的朋友一樣,令她吃醋不已!

小芸先是一陣怔仲,隨即脫口道:“讓你?大瘋子又不是屬於我的東西。他是個有思想有主見的人,你怎麼說要我讓你?”

柔兒揮手嬌笑道:“孤鷹當然不是個東西,天底下又有哪個男人算是個東西!”她手上所戴的金鐲子隨著她這揮手的動作,發出丁當的清脆撞響,正好與她的嬌笑聲兩相應和,使她的調笑更加顯得吸引人。

微頓之後,柔兒接著眼神迷濛,無限神往般,輕柔笑語:“我在川永一帶早已聽說尹楓是個人物,我一直想和他好好熟悉一下。可惜過去苦無與他相識的機會,既然有機會和他認識,我可不喜歡旁邊多個礙手礙腳的小娃娃。”

尹楓冷冷地開口:“你剛才所說的條件,莫非就是以天羅羽交換小芸的退出?”

柔兒媚眼生波地瞅笑道:“你就是尹楓?的確很有個性的樣子。我喜歡!”她接著又一陣咯咯嬌笑:“若想要我以天羅羽協助你們收拾雪怪,一來當然你必需要答應陪著我,二來這位小芸姑娘自此以後,不能再與你見面!”

尹楓眼神驟然倏冷,譏諷地自嘲道:“沒想到我尹某人竟也夠資格令人視為禁臠,真是榮幸之至!”

柔兒迷濛笑道:“你先別惱,我可不是那種專養小白臉的女人,而我最瞧不起的也是那些一無是處,只會吃軟飯的小白臉。我的意思,只是希望咱們能有足夠的時間來培養感情,這當中如果不先讓你和你的娃娃女友斷絕關係,我豈有介入的機會!”

尹楓似笑非笑道:“你說得倒很實際,只是,你認為感情之事是以如此實際的方式便能培養得出來?”

柔兒甜甜笑道:“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可是你們漢人的俗語。再說,日久生情這句話,也不是無稽之談吧!”

林飛插口道:“我說娘兒們,天底卞男人那麼多,你幹嘛非得找上我兄弟當你的男朋友?你這不止是橫刀奪愛,根本就是故意棒打鴛鴦嘛!”

柔兒嬌媚笑道:“天底下男人雖多,可是叫做孤鷹尹楓的只有一個,況且,如果真是同命鴛鴦,我這一棒打去,也不見得就能打散他們,條件我是提出了,答不答應,可是任憑當事人的自由選擇吶!”

林飛側首道:“芸丫頭,你別理這娘兒們,沒有天羅羽咱們一樣有辦法收抬雪怪。”

小芸不知正在想什麼,兀自沉思著,此刻方始啊地抬頭,她皺眉道:“我已經想過了,沒有天羅羽想要制辱老怪物,咱們大約有三成的機會,如果使用天羅羽,就有九成把握可以將雪怪逼入玄冰陣。所以應該是要借用天羅羽才是聰明的做法。”

林飛有些著急:“丫頭你別胡亂想,再說,天公疼憨人,做事還是不要太聰明比較好!”

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等人雖然很希望小芸以剷除雪怪的大局為重,但是此事牽扯到小芸與尹楓之間的私人感情問題,他們也都認為小芸和尹楓是一對極其相親的壁人,自然不會故意橫加拆散破壞。因此,他們不便隨意參與意見,顯得有些猶豫。

尹楓的母親溫和地開口道:“小芸,方沫總是人想出來的,再說咱們如果好好和這柔兒姑娘談談,她也許願意換個條件。”

尹母說這些話的口氣,任誰都聽得出她早已將小芸視為一家人的味道。

柔兒斬釘截鐵地嬌笑道:“不,除非冷小芸離開,尹楓答應做我的男朋友,其他條件一概免談!”

“小芸她姓古,不姓冷!”尹母開口糾正後,微微皺眉道:“還有你這個姑娘家,怎地如此霸道!”

柔兒瞟眼笑問:“我的霸道是天生的,只是不知道這位大娘是誰?好象管得著尹家的事?”

林飛嘿地嗤笑道:“小妞,好叫你得知,這位就是我兄弟的母親,尹家的事,如今除了大娘之外,還真沒人管得著吶!”他暗示,若是柔兒硬想要尹楓當她男友,可也得尹母同意才成。

柔兒哦地恍然大悟:“原來是伯母,我倒失敬了。不過,就算你插手管這件事,我的條件還是不會變的。”她有恃無恐地笑著,因為她手中既有天羅羽,自然明白雪怪的來歷背景。以及這天羅羽在此次除妖大會中的重要性。她早就傾慕於尹楓的聲名。如今更是滿意這位意中人的人品才貌,這個男朋友她是搶定了!

廳中,除了少數幾人之外,大部份的旁觀者不禁都對這場意外的三角風波充滿興趣,他們已紛紛在猜測最後的結果,暗想誰才能得到尹楓。

當然,他們亦都不約而同望著小芸這個當事人,想知道她究竟會不會答應讓出尹楓。

小芸攢著眉道:“要我置開有什麼問題。反正打我出道以後到現在天天和大瘋子在一起,偶爾換換胃口,獨自一個人溜達溜達也不錯,只是,我這麼一走,誰來幫大瘋子對付老怪物呀?”

她不放心地看著尹楓。

眾人不禁啊地脫口譁然,千萬種可能的答案中,誰都沒想到小芸竟會如此說法。

只有尹楓在她皺著眉頭時,就已經猜到這丫頭唯一擔心的問題是什麼。

尹楓雙目微閨,古井不波的神情令別人難以窺知他對小芸這番話有何感想。

柔兒咯咯嬌笑道:“這個你就不要操心了,只要你留下問心劍,我當然是親自動手,幫尹楓對付那個老怪物嘍!”

小芸瞄眼道:“嘿,你好象對老怪物也很瞭解嘛!”她見尹楓沒有反對的意思,便解下腰間的問心劍。

“等一下!”久未開口的玄青道長忽然阻止道:“我們如何能知道,這位姑娘手中是否真的有天羅羽這件主物,又如何能證明,這件天羅羽究竟是不是真的?”

木心道長等人拂鬚頷首,他們也已經想到這兩個問題。

柔兒解下腰際一方繡有蛇形圖騰的黑白腰囊,拋奔桌面,無所謂道:“東西就在裡面,至於是不是真貨,就得看你有沒有本事驗明!”

智敏禪師,木心道長等多位前輩高人,不禁有些為難地互相對望。他們所知的天羅羽,還是經由小芸和尹楓二人口中聽來,他們如何證明得了真假。

尹楓不言,伸手取過腰囊,將袋口朝上微然輕抖,驀地,一團紅光自腰囊內飛入半空,呼地微響,眾人眼前驟覺二片豔麗眩目的紅芒充塞於大廳之中。

這片眩目的紅芒,竟是一方約有二碼見方的羽織品。此物不知何種羽毛所制,羽身竟然閃耀著明亮躍動的火紅彩霞,那如血似火般的流光,彷佛有著生命般,隨著緩緩飄降的勢子,輕輕地起伏波動。

小芸皓腕微翻,問心劍森冷的光華有如一道沖霄而起白亮匹練,舒然刺向半空之中的虹彩,白光繞著紅影一陣飛旋,天羅羽在劍氣催動中不但未被削毀,反而再度輕輕揚升高空,才又慢慢飄落。

當地輕響,眾人尚未看清問心劍的影子,小芸已經收劍入鞘。

在場多的是用劍名家,卻無人敢自認使劍有辦法快過小芸,他們終於明白,這隻醉鳳的成名,可不是靠矇混得來!

小芸伸手接住飄落的天羅羽,愛不釋手地將它貼在頰上輕輕磨搓。

“呵呵,又柔又細又輕暖,好舒服喔!”小芸咯咯直笑:“拿它來傲件背心穿,一定每個人搶著要,大瘋子,你要不要試試看?”她將天羅羽遞給尹楓。

柔兒對她將與尹楓分手而絲毫沒有感傷之情,不禁覺得納悶。

尹楓見識過天羅羽後,又將它傳給幾位掌門人詳觀究竟。

玄青道長嘖嘖稱奇道:“傳說天羅羽是古代靈鳥火鳳凰浴火重生時所褪下的羽毛,結以地底火龍蠶所吐之絲而成,不但避火抗寒,更能刀槍不入,如今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如果連問心劍都無法傷它分毫,只怕再無可傷它之物!”

小芸頑皮笑道:“不對,不對,道長,如早沒有東西能傷它分毫,那製作這件羅羽時,又是如何裁羽斷絲,將這織得如此方正?天底下的東西總是一物相剋一物,問心劍不能損傷天羅羽,那是所克非物,倒不是天羅羽無物可克。”

“有道理……”玄青道長正待要問何物能克天羅?

柔兒忍不住搶口道:“事實證明天羅羽就是刀槍不入,你還有什麼不服氣?難道你說的出,什麼東西可以傷得天羅羽?”她自幼即知天羅羽為天下異寶,無可損傷。

此時小芸竟然敢說,天羅羽有物可克,柔兒當下認為是小芸故意找砸,破壞她的天羅羽的完美形象!

“當然有啦!”小芸奇怪她幹嘛那麼激動。

小芸不明所以,只得聳聳肩,接著道:“天寶誌異裡面記載的很清楚,天羅羽唯龍甲匕可斷其筋結,而僅有鳳喙翦可裁其羽,然昔者太和氏於天羅羽製成之日,將此二物封存玉匣,收藏谷中,獨傳天羅羽留世,以應所需。”

眾人皆被小芸所言吸引,不禁個個凝視傾聽。

小芸攤手笑笑:“只可惜,書上沒說那個收藏谷中的谷,究竟在哪裡?所以我們是找不到鳳喙剪和龍甲匕這兩樣東西啦!”

木心道長拂髯笑道:“天寶誌異此書貧道曾聽先師提起過,據聞是軒轅黃帝時期命人查訪天下所有奇寶異物,逐一記錄而成的一部上古遺書,不知然否?”

“是呀!”小芸高興地道:“道長,你也知道這本書?!那裡面寫著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挺有趣的耶!我小時候最喜歡看這本書啦!”

柔兒本想駁斥小芸所言的天寶誌異為捏造之事,如今,她可沒話說了。事實證明,真的有如此二本奇書嘛,連木心道長都聽過的書,誰能否認它的存在?

柔兒對小芸總是如此輕易便能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心中頗不是滋味。過去,只要有她出現的場合,總是她在左右場中的視線與氣氛,怎地如今反倒不如一個尚未成熟的小孩子吸引人?

她重咳一聲,嬌媚笑語:“小芸姑娘,既然你已證明天羅羽是貨真價實的寶物,你是不是該交出問心劍?”她發覺自己若不再快點將小芸趕走,搞不好會變成她留下天羅羽後走人!

小芸遞過問心劍,尹楓先一步伸手接去。

柔兒伸出的手頓時怔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糗大,顯得有些尷尬,柔兒故做嬌柔地輕啐一聲,悻悻地放下手臂。

林飛急道:“芸丫頭,你真的要走!”

小芸點點頭,同時朝他伸出手掌,笑道:“拿來!”

“拿什麼來?”林飛有些怔仲不解。

“錢伯仔呀!”小芸哼笑道:“咱們合夥炒地皮賺得紅利不給我,我拿什麼吃喝玩樂?”

林飛更著急地叫道:“喂:兄弟,芸丫頭真的要走了,你怎麼不說句話?”

尹楓輕輕一嘆:“腳長在她身上,她要走誰能攔著她?把銀票給她吧!”

林飛愕然道:“怎麼?!你就這麼放手讓她走?”

尹母亦是憂思道:“孩子,你可得多考慮一點!”

小芸莫名其妙道:“大瘋子,他們幹嘛這麼緊張?是不是怕我亂花錢?還是怕我被人騙去賣掉?”

尹楓苦笑道:“你不去騙人來賣,就已經很阿彌陀佛了。憑你現在的名氣,誰還敢不要命地招惹你!”他這話有一半是說給林飛和自己的母親聽。

林飛無奈地掏出大把銀票交給小芸,叮啤道:“芸丫頭,這些錢足夠你花上一陣子,如果缺錢用,就照我以前告訴你的方法,拿著天神令去找神鷹幫的堂口拿,可千萬別再餓著了,凍著了!”

“我知道了啦!”小芸窘然笑道:“老哥,我沒有錢吃飯的事,你幹嘛說那麼大聲,這裡人很多耶!我會不好意思地啦!”

“我是擔心你呀!”林飛猛搖其頭:“你的名頭是不小,可惜就是心思不大!我就奇怪,怎麼有人放得下心讓你走喔!”他惡狠狠地瞪了尹楓一眼。

尹楓無奈地徑自苦笑。

辛棄文卻是哭笑不得地暗忖道:“你們竟在此地演起十八相送來了?!這裡可是終南派的家門裡,而非你們那個勞什子神鷹幫吶!你們未免反主為客了吧!”

崔普和張德昕不約而同道:“林幫主,你不用擔心芸丫頭,我們會把她照顧得好好的!”他們話是對林飛說,眼神卻是瞟向尹楓。

尹楓會心笑忖道:“還是這兩位獨腳大盜的心眼靈活。他們終究得放手讓小芸走,否則她永遠也不會去理清,我在她心中究竟佔著何種地位。”他不禁朝這兩位性情中人暗頷首示謝。

此時,木心道長、智敏禪師和玄青道長等人見小芸就要置去,紛紛上前話別,他們殷殷囑咐,若是遇上什麼困難,可就近向其所轄門派求援。

在場之人聽著看著,無不個個目瞪口呆。

遍視江湖武林之中,有誰能像小芸一樣,擁有如此之多的靠山?最後,便是華山派掌門了緣散人也上前撂了一句話:“芸丫頭,你儘管放心去玩玩,一切有貧道替你做主!”

小芸真想問她:“做什麼主呀!”

不過事至如此,她反應再怎麼遲鈍,也明白人家早將她這個尹楓的掛名女友當做名符其實的女朋友。

她不禁自問:“要不要當尹楓真正的女朋友?不過,現在有個柔兒要尹楓當她男朋友哩,這樣子豈不變成三角戀愛?可是尹楓會喜歡柔兒嗎?他如果不喜歡為什麼都不說話?他會喜歡我嗎?他為什麼也都不說話!”

小芸越想越複雜,也越想越迷糊,直到此時她才想到以後不能再和尹楓在一起。一時之間,她心裡好象有個什麼感覺掠過,可是她又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

她就這麼怔怔地自人群中望著尹楓,渾然不覺周遭的人已對她吱吱喳喳地說著話。

尹楓更是目光深邃地直望著小芸眸中,彷彿他要將小芸此時此刻的模樣烙在自己心頭一般。

當他看到小芸眸光中閃過一抹像是茫然,又像失落的眼神時,他的心竟然猛地一抽,他差點把持不住自己,就要衝上前去抓住小芸,叫她別走。

尹楓腳下微挪半步,終於還是硬生生站住,他在心裡一次又一次地呼喊著:“芸,早點醒來吧,早點明白自己的感情,回到我身邊來!”

小芸忽然排開擋著她的林飛,踏前一步問:“你有話要告訴我嗎?”

尹楓暗自深吸一口氣平靜自己的心神,他輕緩地,無言地搖搖頭。

小芸卻是朝他點點頭,隨即回身走向廳外。

就在小芸前腳已經跨出大廳門檻時,她忽然剎住腳步,回眸朝尹楓展顏笑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沒有人瞭解她這句話究竟有什麼特別涵義。

尹楓卻彷彿得到一項承諾似的,雙眸陡然發亮,他臉上仍是那般平靜無波,除了小芸,沒有人注意到他細微的變化。

小芸咯咯一笑,調皮地朝他眨眨眼,瀟灑地吹著口哨,置開大廳,崔普和張德昕二人朝廳內眾人做了個羅圈揖,緊跟著小芸一起離去。

嘯南天盧升惠看了看尹楓,略一沉吟,亦轉身追出。

“古姑娘,請稍等一下!”

隨即,眾人聽到小芸答應到棲霞山莊做客的模糊笑語。

柔兒嬌笑道:“呦,原來你們中原人士比較喜歡追小女生呀?這小丫頭的行情可也挺好的嘛!”

尹楓冷冷掃她一眼,柔兒接觸到尹楓眼光,心頭不禁一窒,她突然明白目光如刀這四字的涵義,頓時,這個熱情的女郎不自覺地驚出一身冷汗。

林飛看得明白,不禁暗自好笑:“你這個小騷貨,這回可踢到鐵板了吧,你以為要當我兄弟的女朋友那麼容易?真是走不知路哦!”

※※※※

秦嶺山區。尹楓和柔兒宛如互不相識的兩個陌生人,一前一後相距三步之遙走在山道上。

自小芸離開終南派之後,數日以來,尹楓始終以這種淡漠又疏遠的態度應付柔兒。

饒是這位異族姑娘空有滿腔熱情,如今也不得不熱度大減。

但是柔兒卻不氣餒,她自忖這是給尹楓一段調整心理的適應期。只要時候一到,她的熱情必然能夠引起迴響!

柔兒舉目四顧,看著山野林間開遍茂盛的不知名野花,便漫不經心地信口閒聊:

“這裡的景色和我住的雪山可差多了!”

“……”

尹楓連回答都省下了!

柔兒不禁有些惱火道:“喂,我在和你說話呀!”

尹楓仍然懶得開口,只是回頭將眉頭微微一挑,算是答覆。

柔兒沒好氣道:“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男朋友,你老是擺出這種陰陽怪氣的德性給誰看呀!”

尹楓冷冷曬道:“我說過要和你交朋友嗎?我承認過你是我的女友了嗎?你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請別牽拖到我身上來!”

柔兒為之氣結:“哼,咱們可是當著各大門派的面前談好的條件,難道你想反悔?”

尹楓似笑非笑地消遣道:“條件是你開的,不過,我和小芸都沒有親口應允,不是嗎?”

柔兒狐疑道:“可是那個小丫頭明明交出問心劍離開,你還想否認!”

尹楓吊兒郎當笑道:“你似乎沒有聽懂小芸說的話,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小芸說的話本來就不是每個人都能聽得懂,更何況你又是來自川康的偏遠之地,就更不容易瞭解她的話!”

柔兒勃然變色道:“你是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怕我撤手不管此次除妖大會之事,帶著天羅羽迴雪山去!”

“請便!”尹楓冷然笑道:“你若真以為擁有天羅羽,就想威脅孤鷹和醉鳳,那我勸你不如現在就走,面子上還會好看些!”

柔兒滿臉驚疑:“若不是為了天羅羽,古小芸為什麼要走?”

尹楓哈哈笑道:“你不是說她是小孩子嗎?難道你不明白小孩子的心性本是好奇、好新鮮。若非為了對付雪怪抽不開身,她早就找機會蹺跑,獨自溜出去闖江湖了,而你這一來,正好頂了她的缺,她不藉此良機開小差出走,更待何時!”

柔兒半信半疑道:“難怪她要走時,竟無一點難過,反而好象高興得很!”

尹楓暗忖道:“就算小芸有點難過,你又如何看得出來!”

他不禁又想起,小芸臨別之前那異樣的眼神。

正當尹楓恍惚之間,忽然……咻的一聲,一支銀亮的鐵箭射向尹楓面門。

尹楓本能地偏頭側身避開來箭,只聽到噗地一響,那支鐵箭正中尹楓身後一株柳樹的樹身,強勁的力道,竟將那株碗口粗的柳杉射穿:“什麼人!”柔兒大聲問著。

尹楓回眸瞥視那支鐵箭,只見鐵箭的箭尾處樓有一個古字,而此刻,鐵箭的箭羽上猶自擊擎一條血紅的飄帶。那正是北大荒六十四寨聯盟盟首,古家牧場的挑戰信物!

尹楓嘆笑口氣,拱手朗聲道:“不知是古盟主,還是兩位少盟主駕到!”

“姓尹的,有種就把箭拔下來,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代小芸向你討回個公道!”

古逸嵐冷澀的聲音甫落,古氏兄弟二人玉樹臨風般的身影已出現在山拐彎處。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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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19: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劍與情

尹楓知道古家的規矩,若是拔下這支鐵箭,就表示正式和古家為敵,而古家將不計任何代價,以求消滅頑敵。

如今三支鐵血箭正射在他身後樹上,等著看他表示。

尹楓不禁苦笑道:“逸嵐老弟,你別開玩笑了,古家的鐵血箭我可拔不起,你別拿它來嚇我。”

古逸風面色凝重道:“尹大哥,此箭敝祖父親自下令所發,你這回所為,敝祖父非常不能諒解!”

古逸嵐更是怒容滿面道:“姓尹的,你不是孤鷹嗎?!區區一隻鐵血箭又豈會看在孤鷹眼裡!反正你連我妹妹都不要了,我也不指望當你的小舅子,好膽的你就把箭拔下來,咱們狠狠幹上一場,有本事你就先把我的命收下!”

他話落出劍,只見劍光閃阿,招招不離尹楓要害。

尹楓只是閃避,而不還手。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叫道:“喂喂喂,逸嵐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不當你的小舅子,就沒有道理好講啦!”

古逸嵐肩不移,身不晃,反手又是三劍自腋下飛刺而出,事先毫無預兆,而且招發劍至,端得是上上之流的精妙劍術!

尹楓亦不禁贊聲:“好!”

他猛地縮腹塌肩,金剛圈順勢滑落,叮噹微響,古逸嵐手中的長劍,已被金剛圈引向一旁,失去準頭。

“得罪了,尹大哥!”

古逸風見弟弟微現敗跡,告聲得罪,背上長劍已經瀟灑揮劍而出,實時化解古逸嵐的窘況。

柔兒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使性叫道:“喂,人家不願當你們的妹婿也不行呀?你們二人如此強逼人家算什麼英雄好漢!這勞子什麼箭有啥了不起,尹楓不拔我拔!”她果真探掌想拔出樹身上的鐵血箭。

“使不得!”動手中的三人異口同聲地阻止。

柔兒的手剛碰著箭,她驀覺肋下、左腰和後背更自一麻,便連中三元被點住穴道,渾身動彈不得。

古逸嵐噓口氣,啪地賞了柔兒臀部一巴掌,叫謔道:“騷娘們,不懂事就別惹事,你惹得的事還不夠嗎?”他順手拔下鐵血箭,朝尹楓眨眨眼,這才仔細收妥。

柔兒雖然身不能動,口卻能言,她又怒又急叫道:“你你……你這個人不要臉,你怎麼可以隨便打人家……那裡,你還亂說人家騷,你自己才是騷猴子!”

古逸嵐貼近她臉寵,涎著臉裝嗲道:“你怎麼可以隨便打人家那裡,那裡是哪裡呀?”他把柔兒那口嬌聲嗲腔學得維妙維肖,逗得尹楓和逸風二人捧腹大笑。

他忽地將臉一沉,再次用上力,啪地重重捆了柔兒豐臀一巴掌,怒聲道:“他奶奶的,你是聖女?你不騷?不騷會去搶我老妹的男朋友?既然怕人家亂說,又何必故意做給人家說?”

柔兒眼眶微紅,泫然欲泣地癟著小嘴默默不言。

此刻,她看起來就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兒,再也沒有絲毫先前那種既成熟又嫵媚的妖冶模樣。

尹楓不禁暗自好笑地忖道:“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霸道的小姐碰上不講理的惡霸,鐵定小妞要吃虧,看逸嵐老弟下手那麼不留情,可見他真是惱火這小苗女欺侮他妹妹。”

逸嵐懶得再理柔兒,回身走向尹楓,喳呼道:“喂,尹大哥,這回你做的太過份了些嘍,你怎麼真的和小芸散股(拆夥)?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東東?”

尹楓答非所問地嘆笑:“老菜子你居然連鐵血箭都敢拿來開玩笑?我算是服了你!”

“誰跟你開玩笑?”逸嵐一本正經道:“我給你講,這支箭真的是我那個老石頭爺爺親口交待我射的,他這回發的脾氣可不小,要不是我老爸和大哥拚命勸阻,他就要親自出馬來找你算帳!”

尹楓甚是無奈地猛搖其頭,他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

在北大荒古家牧場做客那陣子,他早已將柳神九烈君古凌雲那副老而彌辣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逸嵐所言就算再誇張也絕對和事實相差不遠!

逸風亦是關心問道:“尹大哥,江湖雖是傳聞小芸為借天羅羽而退讓,但依兄弟看來,你必是別有深意吧?”

尹楓無奈道:“還能有什麼深意?小芸嫌老是和我在一起太膩了,她想換口胃,一個人出去玩玩,我只好讓她走啦!”

逸嵐怔愕道:“真的?你就這麼放心讓她走?萬一她讓別人拐跑了,不回來時你怎麼辦?還有……”

他橫眼定在一邊的柔兒,問:“這個姐兒又怎麼說,莫非你也想換換胃口,試試粗牙(成熟)的滋味?”

尹楓吃吃笑道:“我的胃不好,太粗的貨色嚼不動,安啦!”

他拍拍逸嵐,笑謔道:“尹某人,牛幼齒的情有獨鍾,我這方面是不會有間題。再說,真正愛一個人就該放手讓她走,會自己回來的才是屬於我的。如果小芸真地決定不回頭,那……再說吧!”

逸嵐搖頭嘆道:“你的愛情太偉大了,我不懂,也做不到,我只知道若是是將一隻眷養慣了的小鳥放出鳥籠外,它雖可得到暫時的自由,但終究會因為無法適應外面世界的生存法則,又找不到回家的路,最後難免一死,我是不會輕易嘗試打開鳥籠的門,這也是因為愛鳥之故!”

尹楓嘲笑道:“以後當你老婆的人很可憐!”

“才不!”逸嵐反駁道:“當我老婆的人命才好,我保證讓她吃得好、穿得暖、住得舒適,而且只要她又乖巧又溫柔肯聽話,我一定疼愛她,拿她當寶貝一樣捧著,像我這種老公,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尹楓嗤笑道:“你的條件倒是挺符合當今的時代潮流,我看你是不用擔心娶不到老婆。大草原上符合你的條件的大家閨秀人隨便一抓就有一把!”

逸風打趣道:“尹大哥,你不知道呀?逸嵐早就不知相過多少次親了,他每一個姑娘都滿意。只可惜他生為弟弟,我這個當哥哥的不結婚,他就不能先娶。娘此一來反全倒便宜他了!這小子可是北大荒周所皆知的大情聖,而且只談戀愛不能結婚,女孩子還不能怨他,要怪全都怪到我頭上,為什麼我不結婚!”

尹楓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小子,原來你是情場老將,怪不得剛才一下手,就知道該朝哪裡打!”

逸風噗嗤一聲悶笑,幸災樂禍地瞅著俊臉窘紅的弟弟。

逸嵐尷尬道:“什麼銀什麼嘛!尹大哥,你太會牽拖嘍!”

尹楓不為已甚,饒了這小子一回,不再繼續糗他。當下,尹楓反手一揮,解去柔兒身上穴道。

“走吧,小姐!咱們還得去引誘老怪物現身。希望你的本事比剛才的表現好一點,否則,咱們就有樂子可耍!”

柔兒嬌哼道:“背後下手,又是三個人期負我一個,你有什麼好得意?雪怪才不至於像你們這些臭男人那麼陰險!”她甩頭上路。

逸嵐卻在她背後,挖苦道:“呵!我們是臭男人,那麼你這個搶著要臭男人的娘兒們又算什麼?叫你騷娘兒們沒有冤枉你吧!”柔兒猝然回身,身形詭異一晃,揚掌啪地賞了逸嵐一記清脆的耳光。

尹楓他們三個大男人全都被柔兒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怔了一下。

逸嵐更是撫著頰,張口結舌地瞪著柔兒,他好象不太相信柔兒竟有本事賞他這一記火辣辣的大鍋貼!

柔兒激動地叫道:“我要尹楓當我男朋友有什麼不可以?在我們那裡,只要自己喜歡的對象還沒有婚約以前,不管、對方有多少情侶,大家都有資格各憑本事公平競爭!

我既不偷人,也不養漢,我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憑什麼用那種難聽的話來侮辱我?你自己還不是四處調情,難道你就比我高尚介你憑什麼因為我有一半苗族血統就看不起我?你說!你說呀!”

她淚眼盈盈地握起粉拳,猛捶著逸嵐胸口。

逸嵐見柔兒這麼激動難過,不禁對自己如此輕率的態度感到汗顏。

柔兒打人打累了,便回身將臉埋在肘裡,靠著山道旁的樹幹,嗚咽抽泣。

她自瞞開川康,進入中原以來,由於習性和觀念的不同,早已飽受漢人的排擠和輕侮。此時,她再也壓抑不住滿心的委屈,一股腦兒爆發出來,倚著樹幹哭得宛如梨花帶淚,好不悽然!

此情此影,真是大出尹楓等人的意料之外。

他們三個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這檔子事。這簡直比對付雪怪還麻煩!

“人是你弄哭的!”尹楓對逸嵐攤手無奈道:“你這個始作誦者要負責解決問題。”

逸風連忙附和道:“我完全贊同尹大哥的說法!”

逸嵐正要開口抗議,尹楓阻止道:“二比一,少數服從多數!你什麼都不必說!”

逸嵐咕嚕道:“奶奶的,你們這算哪門子兄弟嗎?居然如此隨人顧性命!”

尹楓戲謔道:“哦!你說髒話,我要告訴你娘!”

這句話是小芸常說的話,古氏兄弟聞言不由得脫口失笑,而尹楓卻發現自己突如其來一陣強烈希望見小芸的感覺。

“芸,你現在在哪裡?”尹楓視而不見地抬眼望向天空,心裡無言地吶喊著。

※※※※

嶺南,棲霞山莊。

山莊既名棲霞,當然少不了彩雲裊繞,霧隱奇峰的美景。

是日,時值申時末光景,太陽的威力已漸減弱,徐徐的和風為這寧靜的午後,帶來一絲慵懶的氣息。

小芸和涼山雙柴崔普、張德昕閒來無事,便在所居廂房的小花廳上擺開陣式,下起圍棋。

正當小芸以一敵二,殺得崔昔和張德昕二人節節敗退,眼看就要江山不保,棄子認輸之時,一名丫環進入廳中,朝小芸福禮道:“古姑娘,我家主母有請。”

小芸等人來此做客已有數日,早已習慣這位莊主夫人有事沒事的相邀。

小芸拋下手中棋子,呵呵笑道:“兩位大叔,這回你們可有足夠的時間,好好想想要如何挽回這盤棋的頹勢了!”

張德昕猶自盯著棋盤,心不在焉道:“想!想;你慢去慢回,不急!”

小芸咯咯一笑,隨著丫環出廳,來到莊主夫人所住的內院。

這位盧夫人雖已屆四旬,但風華依舊,氣質高雅,只是她總喜歡將那張略嫌單薄的紅唇緊抿成一線,顯出正經又嚴肅的表情,使人一看即知她絕不是喜愛輕鬆說笑的人。

小芸踏入盧夫人閨居,見她一如以常,早已端坐圓桌旁,垂目以待,心裡不禁叫苦道:“哇,今天又要說哪門子教條?我歹命喔!”

盧大人待小芸坐定,接過奉茶,表示禮貌地輕啜一口,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古姑娘,冒昧相邀,尚望見諒.只是我見午後如此清閒,正宜談心,所以請你過來坐坐。”

哦!小芸應聲道:“不知道夫人今天想聊什麼!”

盧夫人優雅笑道:“古姑娘,你到棲霞山莊也有四天了吧?!不知道住的還習不習慣!”

小芸想了想,單純道:“還好啦!反正,比這裡要豪華富麗的地方我住過,比這裡要簡陋的地方我也住過,只要心不雜境,其實住哪裡都一樣的!”

以棲霞山莊的氣派和威望而言,任何一個招受它款待的客人就算不說榮幸之至,至少也該得體地讚賞兩句。哪知這丫頭竟如此坦白,直話直說,聽得盧夫人臉上優雅,登時變成一副勉強的笑容:

“沒想到古姑娘年紀輕輕,竟能有如此出塵的想法,確實是與眾不同。”這話也不知是褒是貶,小芸只好無所謂地聳聳肩。

盧夫人又道:“是這樣的,我家惠兒倒是挺心恰於你的風華,想和你進一步交往,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小芸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昔日尹楓在化木溝曾告訴她的一些話,她連忙坐直身子.“夫人,我想這種事……慢慢再說吧!”小芸腦筋飛快地轉著,想要找個不傷感情的拒絕方法:“其實,我這回純粹就是來做客,沒有其它的意思,你可別誤會了!”盧夫人不解地望著她,顯然聽不懂她這話是何含意。

“哎呀!”小芸頭痛道:“反正我很忙啦,今天在這裡,可能明天又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所似沒時間和你兒子做什麼進一步交往。”

盧夫人自以為是笑道:“沒關係,時間是人找的。就是不知道你要忙些什麼事,也可以叫惠兒幫你的忙呀!”

小芸怔了怔,連忙搖手道:“不行,不行,我要忙著闖江湖,這種事只能自己去忙才有體會,你兒子幫不上忙。”

盧夫人以為她是女孩子家的欲迎還拒,不禁輕笑道:“那就叫他陪你_塊兒去闖江湖好啦,再說,也沒有人一輩子都在江湖上東奔西跑的呀,尤其女孩子家,遲早都得安定下來,你說是不是?對了,難道令尊和令堂不擔心你一個人如此在外闖蕩?他們對你所交往的朋友不反對嗎?”

小芸奇怪道:“我交朋友是我的事,他們為什麼要反對?我又沒有交往一些壞朋友!”

盧夫人略略猶豫道:“唔……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北大荒六十四寨聯盟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他們所經營的各項營生買賣都是正當職業。如果你所認識並交往的朋友是專門打劫這類買賣的人,令尊會怎麼說?他難道沒有意見?”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小芸直言道一夫人大概指的是我那兩位大叔吧?你放心,他們既然是我的朋支,當然不會去打劫六十四寨聯盟,我爹他有什麼理由反對?再說,正因為胖、瘦兩位大叔是我的朋友,所以他們不但不會打劫六十四寨聯盟所屬,反而還會在必要時候幫忙保護六十四寨聯翼。我爹對這兩位大叔放心得很吶!”,盧夫人為難道:“呃,我所指的並不是如此單純,而是……更復雜的情形。譬如,你那兩位同來的朋友,他們所代表的身份,事實上正好與六十四寨盟相反,這種矛盾,多少會為貴聯盟帶來些議論或其它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小芸單手託顎地瞅著盧夫人猛點頭,不發一言。

盧夫人又道:“像在這方面,我對惠兒的管束就相當嚴,所謂道不問不相為謀,而且以棲霞山莊所代表的身份地位更不容許他如此胡來。”

“哦!”小芸不起勁道:“大人是說我在胡來嘍!”

盧夫人察覺自己失言,微卑尷尬道:“我沒這意思,只是,年輕人做事難免衝動,有了偏失只要能立刻修正,還是可以原諒的!”

小芸在心中忖道:“你沒說我胡來,卻說我做事衝動,這意思還不是差不多,還好我不是你兒子,如果我娘和你一樣,每天把我管死死,不準這個,,不準那個,我早就痛苦死,也活不到這麼大啦,唉,笑南天還真是可憐,他居然有本事受得了這麼多規矩。

難怪他怎麼看,就是有點……呆呆的!”

盧夫人仍然滔滔不絕地發表著她對門戶的看法,和其它各項身份、地位必得相匹配的高見。

小芸有一搭,沒一搭地點頭應和著–,其實,她心早就飄到尹楓身上去。

“如果大瘋子在這裡,他一定會說這位莊主夫人和他外婆正好是絕配!”

眼看著窗汐卜的陽光逐漸偏斜,小芸找了個空檔插口道:“夫人,今天咱們暫時聊到這裡,我剛想起來,我來你這裡之前,有件事只做了一半,還沒有結束呢!”

盧大人保持風度道:“呀,既然如此,我擾不多耽擱你了,反正來日方長,咱們以後再談。”

“來日方長?”小芸在心裡暗自吐舌道:“不要,我怕怕!”

她自盧夫人那裡告辭後,甫出內院,隨即像逃命般的一口氣衝回廂房小廳。

張德昕和崔普二人看著小芸像風一樣捲了進來,咚地坐在太師椅中,支肘託著下巴,茫茫然不知在想什麼。他們二人雖是滿心好奇,卻也不去打擾小芸的沉思。

終於……

“呀哈!”小芸拍手笑道:“就是這樣子啦!”

張德昕和崔普對望一眼,謹慎開口問道:“什麼事就是這樣?”

他們二人雖和小芸以叔侄相稱,但是,除了長輩般的關懷之外,他們二人對小芸別有一份隱藏的敬重之情。小芸答非所問地呵笑道:“大瘋子以前說的話真是對極了,呵呵……”

崔普好奇問道:“尹大俠以前說過些什麼?竟會讓你如此高興。”

小芸嘻嘻笑道:“大瘋子以前說,女孩子不可以隨便接受人家的好意,否則很容易就讓人誤會的!”

張德昕感興趣道:“哦,是不是現在就有人有了某種誤會?”

“然也!”小芸扮個鬼臉道:“你們猜猜,剛才那位莊主夫人和我談些什麼?”

崔普拍著彌勒肚,呵呵笑道:“那還用說,準是幫這裡的少莊主提親啦!”

。小芸皺皺鼻子,撇嘴笑謔道:“沒有那麼快啦,不過,根據大瘋子的說法,大概下一步就是這麼回事了?”

張德昕笑意盎然道:“那你打算怎麼辦?答不答應呀?”

“怎麼辦?”小芸眨眨眼,戲謔道:“危險,跳開!”她又加上一句:“這是大瘋子教的。”

這兩位黑道巨泉不禁有趣地對望一眼,交換個會心的微笑。

崔普嘿笑道:“這麼說,這個地方咱們是不準備繼續往下住嘍?”

“當然!”小芸認真道:“這裡風景是不錯啦,可是隻要住上三天就夠了,第四天開始我就覺得膩,怎麼,難道你們捨不得走啦!”

張德昕哈哈笑道:“捨不得?別開玩笑了!傻丫頭,你難道真的看不出來?這裡的人簡直將我和胖子視為瘟神,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以為人家會讓咱們進來,而且又住了這麼久?我和胖子早就想走,就怕你捨不得吶!”

“那還有什麼好猶豫!”小芸彈身而起:“說走就走,來人呀!”

一名青衣小廝應聲而入。

“請你轉告你家少莊主,就說我們要走了!”

“要走了?”那小廝先是一怔,隨即火燒屁股般地返身奔出廂房。

小芸他們三人不由得相顧失笑。

待盧升惠踏入廂房廳內,小芸等人早已打點妥當,準備瀟灑地走。

盧升惠見狀怔道:“古姑娘,你這是幹嘛?為什麼說走就走呢!”

小芸笑道:“因為我很忙呀,我不是告訴你,只能來你家玩個三五天嘛,三加五除二,剛好是四,所以我們住了四天,也該走啦!”

盧升惠忙道:“走也不急於這一時,為何不明天再走?”

小芸反問:“明天走也是走,今天走也是走,都是一樣要走,為什麼不今天走?今天早些走,也好早些趕著去辦事嘛!”

“什麼事非得這麼急?”盧升惠相留道:“也許我可以差人去辦,不一定你親自出馬。”

小芸呵呵笑道:“不行,這幾件事一定要我親自出馬才可以。你再怎麼留我們也是無路用啦!”

盧升惠略一沉吟:“既然如此,那麼不知姑娘願不願意讓在下陪你一起去?”

“真是牽拖!”小芸暗忖一聲,隨即道:“隨便你,反正腳是長在你身上,你若要跟著我也不能阻止你。”

她忽然想到,這正是那天尹楓說的話,不禁兀自呵呵失笑。

盧升惠卻會錯意,喜出望外道:“好,姑娘稍候一下,在下去去就來。”他反身而出。

小芸在他背後叫道:“喂,我們直接到山莊外等你啦,快一點,逾時不候的喔!”

她一旦想走,還真是片刻都不能停留!

小芸他們三人也不再招喚下人,徑自步出棲霞山莊大門之外。

此時,正值黃昏日落,一輪豔紅的夕陽,正兀自緩緩沉向山莊後的峰巒間,萬道霞光將山莊染成一片暈紅,啼鳥自樹梢飛過投向林間,莊內一隅,炊煙徑自嫋嫋騰過入空。

此刻,棲霞山莊所給人的感覺就像一處與世無爭,出塵寧靜的人間仙境。

小芸回眸望道:“地方是挺美的,可惜住在裡面的人都大正經呆板,無法領略箇中悠閒逍遙的境界。”

忽然,山莊之內響起一陣人聲騷動。

崔普呵笑道:“看來,這位少莊主置家時,送行的人還真不少。”

小芸忽然咯咯笑道:“快走,咱們去躲起來,省得又要和他們來一段十八相送,煩死人了!”

“我贊成!”涼山雙梟異口同聲地笑著回答。

於是,他們三人身形一晃,已朝莊外遠遠曳去。

盧升惠踏出大門,身後跟著父母僕婢一大堆家人。他四下看不到小芸的影子,立即匆匆和父母告別,急忙發步追去。

盧夫人搖頭嘆道:“不是我說,這個古丫頭真是一點都不懂為客之道。怎麼臨走也不和主人辭別一番?”

盧莊主是一位五旬左右的中年人,黑髮挽髻束以雲巾,面色紅潤長相斯文,一點也沒有江湖武夫的那種霸道。

他悠然開口道:“這便是醉鳳之所為醉鳳之故,夫人,你若以常人之心去估料醉鳳,那可就是大大的謬誤了!”

盧大人聞言不禁有些怔仲。

裡許外。

小芸等人坐在路旁大石上,看著盧升惠急奔而來。

“原來你們在這裡!”盧升惠安心笑笑。

張德昕撣著衣袍;淡淡道:“不是我想等你,而是老天爺的意思。”

盧升惠滿頭霧水地望著小芸,小芸正將一枚銅板拋上拋下把玩不停。

崔普笑眯眯道:“剛才我們正在討論要不要等你,芸丫頭心血來潮,就說要擲銅板決定,這一擲,算你和咱們有緣啦,走吧!”

盧升惠恍然大悟,笑問:“不知吾等此刻欲往何處?”

張德昕起身道:“跟著走就知道了!”

小芸童心大發,叫道:“隨吾來也,跟不上的活該。”她突然發足而奔,去勢如箭。

張德昕等人一怔,這才想到要動身追去。

天色漸暗,路上已少見行人,因此他們這一前三後,宛如流星曳空般地追掠,才不至於引人側目。盧升惠保持和崔普並行,詢問般地望著崔普。

崔普雖胖,但是輕功卻不弱,行動之間絲毫不見窒滯。他聳動多肉的雙肩,呵呵笑道:“芸丫頭不說,咱他也不知道她想去哪裡!”

※※※※

三天之後。

小芸原來又回到華山山麓。

雖然,這一路之上,崔普和張德昕二人不時講些武林逸聞,或是過去二人作案時的糗事給小芸聽,逗得小芸一路開心。但是,小芸仍是時常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半天不吭一聲,不知她到底在想什麼。

有時,這小妞會突然奇想,問盧升惠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每每盧升惠都只能瞠目以對,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芸只有道聲:“沒意思!”

原來,這小姐想起不久之前,才與尹楓和木心道長等人走過這條相同的道路。只是,那時人面春風,笑語如珠,怎會想到此時自己竟是由一個無趣的貴公子陪著走向回程!

幾番猶豫,崔普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芸丫頭,咱們要上華山觀嗎?”

小芸問聲道:“大瘋子他娘都不在山上,咱們上山幹嘛?”

她只是坦白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但是聽在盧升惠耳裡卻別有一番酸不溜丟的滋味。

崔普奇怪道:“可是這明明是通往華山的官道,咱們若不去華山為何走這條路。”

“我沒有說不去華山呀!”小芸眨眼謔道:“我是說不上華山。咱們到山腳下總可以吧!”

來到昔日寄養馬匹的車馬店門口,小芸撮口吹聲口哨,店的內院立即傳出小白龍的歡嘶。幾乎是立刻,小白龍已自店中衝出,一頭鑽入小芸懷中撒嬌不休。

店主笑呵呵地迎上前道:“姑娘,你可回來啦,你再不回來,咱可要頭痛了!”

小芸抱著小白龍一陣親熱,半晌,才自小白龍頸項旁,探頭笑道:“是不是小白龍開始不規矩?”

店主無奈笑道:“可不是嘛,這匹馬雖是龍駒,可是脾氣倒也大得緊。這兩天來,不知怎地,咱餵它姑娘你特別交待的加酒豆料,它非但不吃,還一腦股兒將豆料踢翻。

你又不準咱拴它,它每天都要跑出去大半天不回來,嚇得咱們怕它丟了呢!”

小芸笑道:“老闆,對不起啦,我知道小白龍一定會想我,所以才趕回來。過去,它從沒利我分開那麼久,所以不太習慣。”

“原來如此!”店主恍然笑道:“那就難怪,如今姑娘你回來,小白龍安心,咱可也鬆口氣啦。”

小芸吐吐舌道:“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她順手塞過去一張面額不小的銀票。

這也是尹楓教她的絕招之一!

店主果然呵呵笑道:“哪裡的話,下回姑娘再來遊山,小白龍儘管寄放在咱這裡,咱包管將它照顧的不掉一根毛!”

小芸輕撫著小白龍油光水滑的黝黑鬃毛,嬌笑道:“呵,小白龍,看你多好命,才十來天不見,你就吃胖這麼多,你居然好意思給老闆惹麻煩?真枉費人家好心照料你,還不快向人家說謝謝!”

小白龍嘶嘯一聲,竟然屈下左前蹄做單跪狀,同時一顆大腦袋上下點個不停,果真是一副致謝的樣子。

車馬店老闆嘖嘖驚奇道:“哎呀,咱見識過的好馬也算不少,但是就屬小白龍最具靈性,最善解人意啦!”

盧升惠等人在一旁也看得驚奇不已。

店主又道:“對了,姑娘,上回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公子怎麼這回沒來?他的坐騎要不要也牽出來?”

小芸點頭道:“好吧,另外你再給咱們準備兩匹好馬,咱們一會兒就要上路!”

店主一迭聲相應著,入店去準備。

張德昕笑問:“小姑奶奶,你這幾天可是賣足了悶葫蘆,不肯事先告訴咱們要往哪裡去。現在,關於未來的行程,總可以先透露點消息了吧!”

小芸呵呵笑道:“瘦大叔,你想最近江湖上什麼事情最轟動?那麼大的熱鬧你難道不想去湊一腳?”

張德昕訝然道:“你是說又要趕回終南山?”

“是呀!”小芸點頭道:“我想到斷龍谷去看看那個玄冰降魔陣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盧升惠猶豫道:“可是……這樣好嗎?會不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小芸不解地反問:“什麼誤會?”

崔普搓著胖臉,嘿笑道:“這位少莊主的意思是,芸丫頭你既然已經答應離開尹大俠,若是再回去湊這個熱鬧,豈非就要失信於人!”

小芸攢眉道:“話是柔兒說的,可是我又沒有親口答應說好或不好。再說,我只說離開大瘋子沒問題,我也沒說不回去啦!這樣怎麼能算是失信於人?更何況,我們去斷龍谷也不一定要見到大瘋子嘛,我是想去看看我哥哥他們有沒有來,問問他們有關這回和俄羅斯野蠻子打仗的事。”

這丫頭抬頭看看眼前三人,發倔道:“嘿,誰規定我不能去終南山斷龍谷?我就不信這個邪,我偏要去!誰要是有意見,儘管叫他來找我,本姑娘若是皺個眉頭就不叫醉鳳。”

張德昕讚賞道:“好氣魄,大叔就喜歡你這個調調,咱們可是有自由意志的人,誰能規定咱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呀?全去他個球!”

他有意無意瞅了盧升惠一眼。

盧升惠本想打消小芸回終南山的意願,不料適得其反。他只好苦笑道:“也罷,姑娘既然要到斷龍谷,在下只有附之驥尾。”

適時,車馬店老闆已自店內牽著三匹上好鞍墊的健馬出來。他身後猶自跟著一名夥計,手中拿著小白龍專用的鞍具。這套鞍具是尹楓在得知小芸因缺錢而拿去當掉後,特地再去贖回來的。

小芸接過鞍具,利落地為小白龍扎掛妥當。

她拍拍小白龍,呵笑道:“壞小子,你現在發福了,還跑得動跑不動呀?你可別在我要逃命時,告訴我你的腿軟啦!”

小白龍刨著蹄,昂首唏嚦不止,彷佛在表示要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體力充沛。

小芸高興地摟摟它,歡悅道:“好,等一下就看你表現,稱可別漏氣啦!”

盧升惠輕笑道:“芸姑娘,你和這匹馬兒感情很好呀,它真的能懂你說的話?”

小芸得意道:“當然可以,小白龍可不是普通的馬兒,它和我從小一起長大!”

她輕巧地翻上小白龍馬背,小白龍已蠢蠢欲動,想要和久別重逢的主人好好馳騁一番。

小芸回眸笑道:“我們先走一步,你們隨後就來,天黑之前見!”

她呼嘯一聲,小白龍揚蹄人立而起,嘶嘯相和,嘯聲猶在空中打著轉,小白龍猝然躥射而出,只是這一碰蹄之間,它已似一條破海騰空的黑龍般,飆出丈尋之外,只見它四蹄再一收放,它那黑色的身影,便有如一抹沒有實質重量的輕煙,飄然遠掠。在車馬店所有夥計讚歎的目送下,小白龍的身影逐漸模糊。

盧升惠以及張德昕、崔普他們雖是在小白龍飆出的剎那,立耶認蹄上馬,縱騎追去,但是,不過數里之後,他們三人即已失去小白龍的蹤影。

低伏在馬背上的小芸放任小白龍全力狂奔,而她徑自享受著那種幾乎與騰雲駕霧差不多的飛掠快感。

四周的景物一聞而過的倒退著,小芸耳中除了呼呼的風聲,聽不到其它。不知怎地,她與尹楓首次相遇的往事,竟突然湧入腦中,隨後他們二人相處的種種情形,便那麼一幕又一幕,清晰地重現在她的腦海裡。

小白龍在漫無止盡的官道上不斷地向前奔馳著,小芸的思緒亦如流水般的漫無止盡地奔騰著,想著想著,她的嘴不自覺地泛起一抹迷濛的微笑,那是她想到自己正和尹楓鬥嘴笑鬧的一些趣事……

路,看不到盡頭。

往事,也沒有止休……

黃昏時刻,崔普他們在一路打聽的情況下,終於找到小芸。

小芸悠哉遊哉地坐在一家打鐵鋪子門外欣賞夕陽美景,小白龍就在她身邊不遠處,徑自低著頭,啃嚼地上的青草。

崔普滑下馬背,叫苦道:“咱的小姑奶奶,下回你想飆馬時,拜託別把胖大叔我的份兒算上!”

他一邊反手捶著腰眼,一邊拖著腿在小芸身旁坐下。

哎唷,他喘口氣道:“可憐胖大叔這一路顛下來,連午飯都–沒敢偷空去吃,此刻不但餓得前心貼後背,就連渾身上下這些肥肉,都好象要散攤子似的,芸丫頭,你的小白龍還真不是普通的會跑吶,咱們追得可辛苦啦!”

張德昕亦在下馬後,坐到崔普身邊,愁眉苦臉道:“胖子,你身上油多肉厚,顛起來還不是和睡彈簧床一樣舒服。倒是我這瘦巴巴的骨架子,這回差不多全散開嘍!”

小芸納悶道:“為什麼我就沒什麼感覺?”

崔普誇張叫道:“大小姐,你不想想,你騎的可是千萬之中難得其一的神駒,而且你又自幼便生長在馬背上,你當然不覺得這一路狂飆有啥大不了的啦,可是我們騎的馬,貨色雖好,哪能比得上小白龍平穩。再加上,我們都是勞碌命,平時只有靠著自己兩條腿四下奔波,少有騎馬的經驗,這一趟下來,乖乖,真是不好受吶!”

盧升惠繫好馬匹走了過來.,他雖沒說什麼,但是看他汗透衣衫,神態萎靡的模樣,也知道他不見得比涼山雙梟好受到哪裡去。

小芸吐吐舌,敬個禮道:“對不起,下回我一定改進,不會再跑那麼快了,今天因為在想事情,所以不知不覺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也忘了你們在後面會追得很辛苦。對不起啦!”

張德昕眨眨眼,笑問道:“你在想什麼事?竟敢把我們這幾位護花使者都忘記了!”

小芸調皮地扮個鬼臉,咯咯嬌笑道:“我不告訴你,有本事自己猜!”

張德昕呵呵笑道:“那還有啥好猜,你這小妮子能想得入神的事有限的很吶,第一件就是……”

他故意住口不說。

小芸好奇催問道:“是什麼嘛?”

張德昕學著小芸,賣個關子道:“我不告訴你,有本事你自己猜!”

崔普和盧升惠二人忍不住呵呵失笑。”小芸撇撇嘴:“你不說就不說,我才懶得猜,你們瞧,我這把劍好不好?”

張德昕本想待小芸再次追問自己究竟賣什麼關子時,再來消遣她。豈料這小妞精明的很,索性不猜,而且改個話題,讓他連提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禁暗自嘆笑道:“說你天真,你有時卻比我們這些老狐狸滑頭,真搞不清楚你究竟是啥底子!”

崔普接過小芸手中長劍,打量道:“利是挺鋒利的,不過只是一柄普通長劍而已。

哪裡來的?”

小芸豎起拇指比了比打鐵鋪,笑道:“剛才在裡面買的,我想要做女俠嘛八曾、不能連支長劍都沒有,所以特地到裡面挑的。”

崔普是出了名的精打細算的鬼心眼,當下習慣性地問道:“花了多少錢?”

“二十兩銀子。”小芸豎起二根指頭。“什麼?”涼山雙泉異口同聲驚叫道:“這支破銅爛鐵竟敢要人家二十兩銀子?這老小子不要命了,竟敢當你套冤大頭?我找他理論去!”他剛撐起身肥胖的身子,就被小芸一把拉住,跌坐回地面。

“胖大叔,你聽我說啦!”

小芸呵笑道:“其實,打鐵鋪的老闆本來就是開價十兩。而且,他自己也說太高了呢!”

崔普不瓣道:“那你為何會花二十兩的銀子買下它?”

小芸扮個鬼臉道:“我想要是告訴大瘋子,我買了一把只值五兩銀子的劍,他一定笑我說不如別買,所以我叫老闆開個最高價,可是十兩還是太便宜,我只好再多付一倍,以後說出來也比較好聽些嘛!”

崔普哭笑不得道:“這是哪門子謬論?”

張德昕猛地咳笑道:“那你為什麼不索性給他二百兩,這樣子聽來也比較有價值感。”

小芸洩氣道:“我是要給他二百兩呀,可是那個老闆不肯收。他說他做生意向來老老實實,二十兩已經太多,若收二百兩就是貪心,老天爺會懲罰他,因此說什麼他也不肯,我只好算啦!”

張德昕不禁稀奇道:“呵,天底下也有這種人,居然將送上門的財神朝外趕!”

盧升惠和緩道:“其實,芸姑娘你若需要佩劍,為何不早說。家父本有收集名劍的嗜好,莊上多得是名家鑄造的好劍。只要姑娘中意的劍,家父定然樂意送給姑娘使用。”

小芸奇怪地反問:“我和你家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向你們要劍?我自己買的一樣很好用呀!”

盧升惠一時為之窒言,他本想坦呈心意,卻又礙於涼山雙泉在旁,不好開口,同時,他又想到小芸算是剛和尹楓分手,此時可能心情正陷空虛時期。

若是自己此刻開口追求,豈不變成趁人之危,那絕非君子的行徑,想了想,他只好尷尬笑笑,以掩窘然。

其實,他哪裡明白,在和小芸交往的這件事上,他始終是剃頭坦子,一頭熱而已吶!

崔普見天色不早,起身催道:“小姑奶奶,咱們歇也歇夠了,可憐我中午未沾粒米,這會兒正餓得頭昏眼花,咱們可否進城找吃的去?”

小芸彈身而起,笑道:“好呀,我已經在前面鎮上的酒樓訂好酒席啦!”

崔普嚥著口水道:“真的?乖乖,芸丫頭你可真是體貼大叔吶!”

張德昕嘲謔道:“瞧你那滿臉餓相,你這胖子,就算再餓上三天也不見得會少一塊肉!”

崔普反唇譏道:“奇怪?我餓我飽關你這瘦窮酸屁事?要你在這裡喳呼,你不餓是不是?好,有本事你待會兒就別吃,那我胖子才叫服你!”

張德昕哼聲道:“我瘋了?要你這死胖子服我的機會多得是,我幹啥和自己的肚皮過不去?”

盧升惠暗自納悶地忖道:“這兩個人真的會是北地有名的黑道巨梟?橫豎怎麼看,他們都只像市井之流嘛!他們有什麼地方值得小芸如此拆節交下?”

他們四人各自牽著坐騎踏著暮色,走向前方不遠的小鎮,小鎮雖小,但是三街六市俱全,也是一處頗為熱鬧繁華的地方。

時值華燈初上,各酒樓飯館正是生意興隆之時。

小芸帶著小白龍走在前頭,他們剛剎一家名為四海的酒樓門口,夥計已拉開嗓門高聲道:“醉鳳古姑娘到……”

他忙不迭哈腰上前,向小芸問安。

掌櫃的聞聲也自櫃檯後面迎出,陪笑道:“古姑娘,敞幫華陰分舵舵主許宜君大哥也在裡面恭候多時,快裡面請!”

崔普等人抬眼瞥向四海酒樓的招牌,只見招牌上烙有孤鷹暗記,即知此處正是神鷹幫的買賣。

小芸呵呵笑道:“咱們也算半個自己人,何必這麼客氣?”

“應該的!”

掌櫃的連忙將眾人讓進專為招待貴客的金龍廳內。

此時,廳中酒席已經擺設齊全,只待客人一到就可以上菜。

一名年約四旬,方面大耳,身材魁壯的錦衣大漢見小芸等人進來,立即抱拳迎上:

“古姑娘久違了!”

原來,這家酒樓小芸前次也和尹楓等人來過。

小芸擺擺手道:“許舵主,咱們上回就說過,不用這麼客氣的嘛,何況,這次也沒有什麼偉大的掌門人在此,儘可青菜(隨便)些。”

許宜君哈哈一笑:“許某人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眾人不再客套,徑自落座,不多時觥籌交錯,賓主兩歡,眾人的話匣子更是陶然大開。

小芸很自然地問道:“許舵主,終南山那邊幫主老哥和大瘋子有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

許宜君略略猶豫,沉吟道:“前兩天幫中有飛鴿傳訊到華陰,據說,尹大哥和古二少爺在引誘雪怪入陣的混亂中受了點輕傷。”

小芸好奇道:“老菜子他們也來啦,他又是怎麼和大瘋子混在一起找老怪物的麻煩?

居然還二個人都受傷,太菜啦!”

許宜君見她提到尹楓毫無異樣,這才放心道:“消息上說,他們是在秦嶺山區遇見的。尹大哥以嘯聲引出雪怪之後,他們四人便且戰且退,慢慢將雪怪誘向斷龍谷。”

“四人?”小芸腦筋一轉即已明白。

“可是……”許宜君接道:“就在接近玄冰陣附近,這老怪物不知如何察覺苗頭不對,返身奪路而逃,古二少爺便於此時為了替那位苗女解危這才身中雪怪的寒掌。尹大哥卻是為了搶救二少爺和老怪物以真力硬拚,這才使內臟受到震傷。”

小芸皺眉道:“我二哥呢?他現在怎麼樣了!”

許宜君安慰道:“古姑娘不用擔心,尹大哥已經以天羅羽為二少爺拔去寒毒,他只要將養兩個月就會痊癒。”小芸點點頭,接著臉露不解之色,尋思道:“真可惜,都到了玄冰陣附近,為什麼老怪物突然會逃?而他們大可用天羅羽斷老怪物的退路嘛,為什麼又會搞得老菜子中掌?”

尋思半晌,小芸不得其解,索性一拍桌面:“不管了,咱們快快吃飽,吃飽後立刻上路,早點到達終南山斷龍谷,也好早點找出答案。”

崔普咋舌道:“什麼?咱們要立刻上路?芸丫頭,你就饒了大叔這身老骨頭吧!”

小芸天真道:“胖大叔,你不行啦?那沒關係,你就留在這裡休息,等養足了力氣再到斷龍谷找我。”

如此一來,不但崔普不好意思,就連原本想勸小芸歇一晚再走的張德昕和盧升惠,也都難以開口。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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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19: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默契

他們終於有點了解,小芸是個言出即行的行動派。

只要這小妞決定要做的事,便是天塌下來擋著去路,小芸也會設法從這塊天中間打個洞,穿過阻擋繼續她所貫徹的目標。

又是兩個晨昏交替。

小芸等人終於回到終南山區,正朝斷龍谷緩緩而行。

眾人之中,除了小芸,其它三人都掩不住滿臉風塵僕僕之貌,唯獨小芸依然是神采奕奕,精力充沛地高倨小白龍背上。張德昕等人卻是納悶,這小妞如此充沛的精神和體力究竟從何而來?

轉過一片密林,眼前一派起伏有致,宛如振甲金龍,昂首欲飛的山嶺,呈現在小芸等人的面前。

這派如龍的山勢,便在攔腰之處,宛遭天神以利斧一劈為二般地斷成二截,留下一道夾壁對立,拔峭嶙峋的峽谷隘口。

盧升惠遙指山嶺,淡笑道:“那裡就是斷龍谷,關於這座斷龍谷,留有一個傳說。”

小芸好奇道:“是什麼傳說?快說來聽聽。”

盧升惠笑道:“傳說在盤古開闢天地之時,曾經於此遭到毒龍阻擾,於是盤古與毒龍惡鬥數晝夜,最後終於一斧將毒龍斬成二截,擊斃其命,這山嶺便是昔日毒龍之遺骸,而那道斷龍谷,就是盤古留下的斧痕。”

“就這樣?”小芸洩氣問。

盧升惠怔了怔,輕笑道:“是呀,就這樣。”

小芸不禁暗忖道:“要是大瘋子來說,他一定能將這個傳說講得神龍活現,像盤古用哪一招殺過去,毒龍就如何使一招神龍擺尾躲開,惡鬥數晝夜,最少也能說上大半個時辰,哪像你講得那般沒趣,真是沒意思,也虧你叫笑南天,你根本一點就不好笑嘛,而且也不懂得製造些笑料讓別人笑上一笑,我真搞不懂你這個笑南天的外號,究竟是怎麼騙來的!”

她哪有想到,其實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在誤會盧升惠的外號。

相處越久,小芸越發覺得眼前這個笑南天,實在很無趣,她也越發想念起尹楓平素嬉戲怒罵,遊戲人間的諸般行徑。

想著想著,小芸那眉頭就不知不覺地鎖了起來,她怔怔地瞧著斷龍谷發呆,不知神遊何方去也。

“芸姑娘,芸姑娘!”

盧升惠連喚數聲,終於把小芸的魂兒喚了回來。

小芸的思緒受了干擾,心情不禁變得沉甸甸的,無精打采道:“幹啥?”

盧升惠猶豫道:“呃,咱們不是要到斷龍谷去嗎?是不是該上路?”

小芸想到在斷龍谷又可以見到尹楓,心情為之一振,頓時開朗道:“好呀,咱們是該上路!”她麼喝一聲,小白龍撤開四蹄,領先朝遠處山嶺奔去。

張德昕和崔普二人將這丫頭時憂時喜的情緒反應看在眼底,心乍不禁各自暗笑道:

“相思開始發酵了,呵呵……”

只有盧升惠弄不清究竟怎麼回事,為何小芸的情緒竟會如此陰晴不定?

“唉,女人心海底針?”他最後只得無奈地聳肩暗舊嘆。

隨著距離逐漸接近,小芸等人慢慢發現在斷龍谷四周,玄機隱藏。

最明顯的就是在谷外的崖嶺之間,間或可見一簇簇人為的木樁聳立於人煙罕至的荒草密林中。

那些木樁俱是就地取材,伐樹而成,每支木樁最少都有丈尋以上的高度。

崔普呵笑道:“這些梅花樁大概就是茅山老道的法主吧!”

小芸嬌笑道:“胖大叔,那些木樁叫做定天柱,不是常人平時練武的梅花樁。”

張德昕搓著下巴研究道:“這些木樁的數目,位置看來都沒有關連嘛,難道是陣式還沒有布妥?”

小芸忍不住吃吃失笑:“瘦大叔,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你這句話一說,就叫內行人知道,你根本不懂奇門遁甲之術吶!”

張德昕嘿笑道:“反正咱們幾人之中,只有你這小丫頭懂得箇中玄機,大叔便是充充內行,你不點破,自然也沒人知道我是外行嘛!”

崔普嘲弄道:“是喔,我崔胖子認識你這個瘦皮猴快有一輩子,還沒聽說你這窮酸學過屁個奇門遁甲!”

張德昕反口譏謔道:“肥豬,我秀才肚裡的墨水,又豈是你估料得盡。”

崔普嗤笑道:“那當然,你因為這種又黑又惡的壞水喝得滿肚腸,才會被人稱為惡秀才,這點我胖子承認確是不如你行。”說著,他們二人又像鬥雞似地大眼瞪小眼對上了。

盧升惠不禁搖頭苦笑不已,他實在不瞭解這二個人為什麼連一件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能用以互相嘲博,而且爭得臉紅脖子粗,猶自不肯干休。

小芸略略觀察過玄冰降魔陣之後﹔翻身下馬,朝對峙的涼山雙泉擺擺手道:“你們慢慢鬥,我要走啦!”

涼山雙梟同聲忙道:“丫頭,你要去哪裡?”

小芸俯耳朝小白龍交待數語,這才回首正經道:“當然是去參觀玄冰陣啦,這是我這回來斷龍谷的主要目的之一嘛!”

她拍拍小白龍,小白龍徑自隱人林間去逍遙。

小芸不再多言,回身即走。

其它三人急忙騎馬追來。

張德昕好奇問道:“丫頭,你真的看懂這鬼陣?”

“對呀!”小芸領首道:“大叔,你忘了嗎,本來這次除妖大會原是要由我當主角的喲,玄青道長早就在路上詳細告訴過我有關這座陣式的種種,既然現在我不上戲,那正好樂得清閒,四下參觀一番。”

她帶著其它三人,一路朝無路的密林之中鑽去。

崔普一邊忙著劈荊斬棘,撥草前進,一邊哇啦問道:“芸丫頭,你確定走的方向沒錯?怎麼會沒有路?”

他話剛說完,已經瞄見不遠的前方,有人如他一般的劈荊斬棘,撥草開出一條路徑的痕跡。

小芸呵呵一笑:“胖大叔,瞧見沒有,路是人走出來的,前人走過的路,咱們後人跟著走就對啦!”

他們循著這條前人遺蹟,緩緩而行,較之剛才,走起來算是輕鬆不少。

不久,小芸他們來到一道深澗之前,路便又在此失去蹤影,小芸停在深澗這端,仔細打量對岸的情勢。

崔普喘口氣道:“怎麼不走了?這裡的氣氛挺悶人的,好象有什麼壓在人心頭,讓人心慌地難過。”

“殺氣!”盧升惠眼神銳利地掃視四周,沉沉道:“此地有股異常的殺氣,彷彿在這林間隱藏有千軍萬馬,隨時都將衝殺出來一般。”

張德昕亦是沉緩道:“可是這附近除了我們之外,明明沒有人跡,這股殺氣又是從何而來?”

“我知道了!”小芸恍然大悟道:“原來那個老怪物是被玄冰陣的殺氣給嚇跑的,它以前既然吃過一次玄冰陣的虧,對於這個陣式的變化當然很敏感,所以它才會在半途見苗頭不對就蹺跑。”

她接著指著對岸:“瘦大叔,咱們感覺到的殺氣是從對岸發散過來的。依照陣式的方位推算,對岸應該是此陣的驚門所在,所以咱們在此即可感應到殺氣的存在,走,我帶你們再到別地方瞧瞧有何不同!”

張德昕等人驚疑不定地瞅著深澗對岸,他們如何也看不出那對岸有何特殊地方,為什麼會有如此銳利的殺氣產生?

小芸帶著三人尋道而返,卻又在半途折向另一處沒有路跡的方向。這回崔普可沒再問是否走對了路,此時,他深信小芸對此陣的瞭解絕非尋常。

果然,走不到半炷香時刻,他們再次見到有人開路而過的跡象。

小芸順著這條路,帶領三人來到一處豎立著十來根木樁的小山谷。

適才在遠處所見,毫不出奇的木樁,此刻在他們四人眼中,卻宛如一座座巍峨的高山,就要當頭壓下般,令人感到心驚肉跳。

小芸說明道:“這裡是陣式傷門所在,只要接近木樁十丈方圓之內,就會引發陣式,絕無全身而退之路。

其它三人聞言,不自覺地挪挪腳步,讓自己置那些木樁更遠些,以求個心安。

小芸兀自尋思半晌,忽而彈指道:“就倒是好方法!”

她回陣笑道:“快,咱們出去找玄青道長,我要和他商量一個大陰謀,呵呵……”

斷龍谷東南,不及裡許處。

一座向陽坡地上,此時已搭起一座三丈高的法壇。法壇上,旗旌獵獵,迎風飄揚。

法壇左近,有一座就簡而成的厚氈帳幕聳立坡前,帳幕之外茅山派弟子戒備森嚴,可想而知,此座帳幕定然是玄冰降魔陣發號施令之所在。

此時,帳幕那道厚重的氈簾,由內掀起。小芸等人在玄青道長相伴之下,走出帳幕,看樣子,她和玄青道長已經議定她想到的陰謀。

小芸臨行,猶自不忘殷殷交待:“道長,你可別告訴大瘋子點子是我出的喔,我要找個好風水地方,躲起來看戲,呵呵!”

她幻想著尹楓和雪怪的拼命的狼狽德性,竟也頗為自得其樂地呵呵直笑,小芸發覺,偶爾能夠由主角變成觀眾,躲在一旁作壁上觀,看著別人為這個人生舞臺打拼,實在也是頗為賞心悅目的消道之一。

玄青道長見她那純真中帶著三分調皮的出神微笑,忍不住手拈長鬚,半帶縱容地搖頭嘆笑不已。

“芸丫頭你放心,貧道己和孤鷹研究過改善此陣之道,你的建議雖然大膽了些,卻也是可行之道。只是……”

玄青道長沉吟道:“那雪怪自上回驚走之後,雖經各派弟子聯合搜山,卻是找不到這老怪物的蹤跡。就怕它已逃離此山區。”小芸篤定道:“不會的,這個老怪物恨我和大瘋子入骨,它若不報上回一劍之仇,它鐵定不會甘心,我想它現在搞不好就躲在什麼地方監視咱們的行動呢,這老怪物倒是越來越滑頭。”

“吃一次虧學一次乖嘛!”玄青道長輕笑道:“雪怪自從碰上你和孤鷹,還沒佔過一次上風。就算它再笨也知道謹慎而為,何況,它還是曾受高人調教的異獸吶!”

小芸抿嘴笑笑:“說的也是!”她朝玄青道長揮揮手,眨眼笑道:“我走嘍,其它的事就交給道長你安排了。”

玄青道長含笑頷首。

小芸等人再一拜別,已朝斜坡上掠去。

玄青道長招來弟子,迅速吩咐道:“立即前往敦請智敏大師、木心道長和尹大俠等人來此商議有關陣式變動之事。”

“遵命!”那名茅山弟子飛身而去。

玄青道長隨即回身交待他的首徒:“悉平,召集十二名弟子帶著困仙柱隨為師到傷門所在。”

“是的,師父!”

玄青道長的首徒林悉平年僅二十有三,圓臉方口,濃眉亮目,個性溫和,自幼即跟隨玄青道長修習茅山法術。

他的武藝雖然不甚突出,但是各項玄門秘術卻都已得乃師真傳,因此是為玄青道長最為重視與鍾愛的徒兒。

玄青道長率領眾徒來到豎立著定天柱的小山谷。

他指示道:“悉平,你去將傷門中朱雀之位的定天柱除撐。”

林悉平微愕道:“師父,這朱雀一去,不僅傷門有損,便連整座玄冰陣都無法發動呀!”

“然也!”玄青道長鄭重道:“這朱雀一旦有損,全陣天機盡失,這座玄冰陣也等於是無用之物,但是若非如此,如何盡減陣中隱現的諸般殺氣。”

玄青道長接著凝目專注道:“為師之所以要你們帶著困仙柱同來,便是要你們十三人手持困仙柱,隱於陣內,取代朱雀之位。你們十三人依覆天網陣法各取方位,匿於定天柱之後,由你擔任覆天網陣眼之位,若見雪怪被逼入傷門,立刻發動陣式,以覆天網彌補缺失之朱雀,那麼整座玄冰降魔陣,自然又可以圓滿運轉。”

林悉平恍然大悟:“呀,師父,你這是以有換無的倒轉乾坤之法!”

玄青道長含笑道:“正是,但是,你要記住,人的體能終究無法與自然相抗,為師以覆天綱取代朱雀實為不得已之舉,因此你們身在玄冰陣內多少會承受到相當的壓力,切記在陣式發動後謹守方位,千萬不能稍有差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慎重地環顧門下弟子,要他們明瞭此事關係重大。

林悉平等人齊齊躬身回答:“弟子等明良,請師父放心。”

玄青道長頷首道:“去吧!”

林悉平率領眾師弟依入陣的訣竅走向東西所屬那支木樁,合力將之放倒,登時,整座山谷內那股凝重的肅殺之氣,立刻化為烏有,天空彷佛也變得更加明亮開闊。

隨後,林悉平等人各自手持一支類似招魂旛的七尺黃色布招隱入陣內。那支以黑狗血劃上符咒的黃符布招,即是鳳陽秘法之中有名的困仙柱。玄青道長親自監督一切無恙之後,這才返身掠回法壇所在。

他剛轉向坡面,尹楓、古氏兄弟、柔兒、智敏禪師、木心道長、了緣散人等十數人已然迎上前來。

尹楓忙問:“道長,你是否已經研究出抑制此陣的殺氣之法?”

玄青道長呵然笑道:“各位何不隨貧道上壇一觀究竟!”

眾人隨著玄青道長縱身掠上法壇頂端。

這法壇之上,不過是處丈尋方圓的看臺,臺的正中依北斗七星之勢插著七支顏色各異的小旗。

而在其中四支小旗所圍成的星杓部份,置有一張桌面大小的太極圖形,太極圖上端正擺著一個蒲朋。

顯然,這是陣式發動之後,玄青道長用以控制全陣的重要樞紐。

眾人上到看臺後,玄青道長淡然道:“各位再看看,此刻陣勢所及之處,可還有殺氣沖天的情形?”

眾人遠眺四野,斷龍谷盡入眼底。那些東一撮,西一簇的定天柱仍然依稀可見,只是此時斷龍谷內外一片平靜,不復昔日眾人登臺時,那種山川隱兵,肅殺震天的逼人氣氛。

木心道長佩服道:“道兄,此陣確是大大的今非比昔,你是如何辦到的?”

玄青道長哈哈笑道:“很簡單,這陣勢既然如此霸道,那麼它若不成陣勢,自然也就霸道不起來了!”

尹楓穎悟道:“道長是將此陣的某一部份拆除破壞了嗎?只是待要用時,又該如何彌補?”

“正是。”玄青道長目光隱含讚許道:“貧道以門下弟子代替定天柱做為複合陣式的關鍵。”

智敏禪師沉吟道:“這樣子,貴派弟子會不會有何危險!”

玄青道長笑道:“壓力是有,但危險卻不至於二因為貧道門下弟子久習各種奇門陣法,他們自能於玄冰陣發動時,緊守關要,不至有失!”

智敏禪師欣慰道:“如此甚好,若是為除雪怪而至﹕貴派弟子有難﹔那吾等可就問心難安了!”

玄青道長淡然一曬,客氣道:“貧道謝過大師記掛了。”他在心暗忖道:“嗯,這個老禿驢為人倒不借,難怪木心會和他交相甚歡。此人倒是個可交之輩。”

古逸嵐遠眺四周,忽然道:“唉,咱們家那個小頑皮蛋不知來了沒有,這麼熱鬧的大事她竟然沒有機會參加,實在可惜!”

他忍不住瞪了柔兒一眼,十足那種都是你的錯的眼神。

柔兒挺不是味道,嗔道:“你有病呀,瞪人家幹什麼!”

逸嵐撇嘴反譏:“奇怪,我瞪人家,關你屁事!”

柔兒氣呼呼道:“如果那個人家正好是站奶奶我,就有關我的事!”

逸嵐吃吃笑道:“哦,原來就是白姑娘你的屁事,難怪我覺得這風頭的味道不好!”

尹楓和逸風兩人同時忍不住噗嗤失笑。

其它幾位掌門人亦紛紛抿嘴忍不住笑意。

這些天以來,他們已逐漸習慣見這二個年輕小輩互不相讓地對口嘲諷,只是,白柔終究難敵古逸嵐那刁鑽又狹謔的百般諷譏,每在鬥口中屈居下風。

眾人亦以逸嵐乃為妹妹出氣,實屬師出有名,自是不會干涉他的訕笑與諷刺,白柔自從遇見古逸嵐以來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原本,柔兒大可扭頭而去,不理會這些中原人士什麼狗屁除妖大會。

但是,奇怪的是,柔兒每次賭氣要走,心裡又好象有些不捨,總是三番兩次欲走還留,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心情。她只好託辭安慰自己,是為了遵守條件和追求尹楓才留下的。

尹楓凝目四眺,淡然道:“現在萬事俱全,就只欠東風了!”

逸風輕笑道:“這陣風也只有尹大哥你颳得動了,能夠誘出老怪物,只有你那動人的嘯聲!”

尹楓撇嘴笑道:“得了,你難道忘了,這兩天我已經試過兒次,但是每回發嘯向雪怪挑戰,卻也沒見它出頭。”

逸嵐呵笑接口:“尹大哥,那時陣式尚未修改,不能算,現在你再試試,我等不及要看那個老怪物變成棒冰了!”

尹楓正要尋問玄青道長,該將雪怪引往何處?

忽地──

一陣清脆的風吟嘯,帶著優雅的抑揚頓挫,悠悠地響自西南方一座山谷之中。

“霓裳羽衣曲!”了緣散人和尹母同時脫口低呼,這首給她們印象深刻的嘯曲除了小芸還有誰能吟嘯得如此動聽。

“小芸!”尹楓雙目大亮喜上眉梢,他輕喚一聲,人已自法壇頂端,猝射而出,掠向小芸發嘯之處。

逸嵐擊掌笑道:“照呀,我就說這小頑皮怎麼可能放過這場熱鬧!”

他和逸風同時搶身撲出,兄弟兩人追著尹楓遠去的身形,朝山谷飛掠而去。

玄青道長在心中暗自忖笑道:“戲開鑼了,這小丫頭大概等得心急,索性就自己拉幕上戲,呵呵……”

智敏禪師淡笑道:“我們也該前去援助一臂之力,以免有失。”

眾人自是贊同,他們紛紛飄身落下法壇,朝山谷縱身馳去,只留下玄青道長鎮守法壇之上。

沿途,柔兒有些懊惱地暗想:“你這鬼丫頭,不是說好不和尹楓見面的嗎?怎麼你又跟回來攪和,待會兒看我如何奚落你!”

她打譜要將近日來,在逸嵐身上所受的氣全部發洩在小芸頭上。

紫凌珠將柔兒惱火的神色看在眼裡,心中暗自幸災樂禍地忖道:“就憑你這個騷苗子也想和古丫頭搶男朋友?,如今人家只是出聲而已,尹楓就趕著去見她,等見面後,我看你又算得上哪根蔥!”

她不禁自得地低聲冷笑。

其實,紫凌珠的心態亦是可笑,就算柔兒得不到尹楓,又幹她何事?但是這隻華山紫燕卻總覺得敗給小芸是正常,若是輸在柔兒手頭,她才是真正的沒面子。然而,她自始至終都沒想過,別人吹皺一池眷水,究竟幹她何事呀!

尹楓尋聲來到玄冰陣傷門所在的小山谷,瞥眼所及,他已看出陣式損毀之處即在眼前。登時,他恍然明白這斂去陣式殺氣的妙招一定是出於小芸的設計。

他不自覺地展露笑容,停身喚道:“小芸,我知道你在這附近,快出來!”

空山依然,人煙杳杳。

尹楓明白小芸故意和他玩捉迷藏,於是輕笑一聲,就地而立,沉靜心神,默運天耳通的神功,暗自偵察小芸的藏身之處。

尹楓所施展的天耳通神功,可以瞬間將十丈方圓之內一切聲息盡納入耳。於是,他聽到陣式之內,一共有十三個人緩急不等的呼吸聲,推知那定為茅山弟子,他又聽到遠處漸近的衣衫飄獵聲,來者二人,那正是古逸風和古逸嵐兄弟,他還聽到周遭無數蟲鳥與小動物的短促呼吸,可是就是沒有察覺十丈方圓之內,另有他人。

尹楓不禁有些納悶,心想:“就算這丫頭的功夫到家,躲得掉我天耳通的搜查,可是涼山雙桌一定也和小芸在一起才對,他們的呼吸我怎會聽不到?難道他們不在這裡!”

他倒是沒算到嘯南天盧升惠也和小芸同路。

古氏兄弟掠向尹楓,古逸嵐人猶在空中,即已急問道﹔“喲?小頑皮呢?”他落身之後立即四下搜望。

尹楓苦笑道:“不知道,明明聽到她從這裡發出的嘯聲,可是卻找不到她的人!”

古逸嵐搔耳抓腮地想了想,忽然叫道:“呀哈,這丫頭老毛病又犯了!”

尹楓怔道:“什麼,難道小芸又發病了!”他直覺反應是小芸散功的毛病發作。

逸嵐拍手笑道:“當然,尹大哥,你難道不知道,這小鬼從小最愛玩捉迷藏。她時常故意藏起來,讓別人找得好辛苦,這才高興地蹦出來嚇人,你若不找她,她覺得沒趣就會自己出來自首,所以,咱們別理她,她一會兒憋不住就會出來。”

“廢話!”尹楓鬆口氣,啐笑一聲。

他正想接口笑罵兩句,忽然聽到遠處有陣熟悉的咆哮隱隱傳出。

“老怪物!”尹楓急忙再凝神細聽,忽然──小芸那悅耳的霓裳羽衣曲已自另一個地方悠然響起。

隨著風聲,尹楓模糊聽到小芸嬌笑的語聲:“哎呀,老怪物……原來你也躲在這裡……呵呵,我才不理你,這次主角換別人……不干我的事!”

接著小芸一聲嬌叱,顯然己和雪怪動上手。

尹楓急忙道:“在那邊。”他朝南方掠去。

但是,他和古氏兄弟尚未離開山谷,半空之中,已見雪怪如電的身影,以及咆哮的吼聲。

原來,這個老怪物自那天驚見斷龍谷散發出一股它至死也不會忘記的熟悉殺氣後,昔日那被逼入奇陣遭受冰困的記憶鮮明地掠過腦海,當下駭得它魂飛魄散,惶然奪路而逃。

雪怪雖然不是如小芸所以為,躲在暗處伺機而動,但是,它確確實實找了一處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之懸空絕崖中的巨大裂縫藏身。因為它深恐自己到處亂闖,不小心又闖入那要命的奇陣內。

直到不久之前,玄青道長依小芸之意,撤換傷門所在之處的陣式,代之以活人做為控制全陣之關鍵,這才使得瀰漫多時的殺氣為之消散。雪怪心想陣式已除,本待伺機溜出山區,卻聽到小芸的嘯聲向它挑戰。

這老怪物認為陣式不在就無可懼之事,於是自隱身的懸崖裂縫竄出,準備找小芸算帳。正巧,它在半途就撞見想和尹楓玩迷藏的小芸。

小芸發嘯之後,知道尹楓即刻會到,而以尹楓的本事,若想瞞過他躲在一旁看戲,當然沒那麼容易。

於是,這小妞童心大發,帶著涼山雙泉和嘯南天三人遠避百丈之外,好等雪怪和尹楓動上手之後再潛回山谷看熱鬧。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卻在半路就撞上迎面而至的雪怪。

雪怪看到小芸,果真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自半空之中便猛然撲向小芸,全然不理會其它三人。

小芸知它目標是自己,於是扭頭便跑,一路施展靈巧的輕功躥高伏低,和這個老怪物大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逗得這個老怪物暴跳如雷,咆哮連聲。

小芸唯恐雪怪不朝山谷裡闖,那就碰不上尹楓他們。

於是她一邊跑一邊以霓裳羽衣曲逗弄這個老怪物,還不時抽冷子回頭猛攻雪怪一掌。

惹得這老怪物捶胸怒嘯,斗然躥身入空,化為電芒,想要一舉追上小芸。

但是小芸卻趁隙撲入一片林海之中,剎時躲得不見蹤影。

雪怪電射的身形只是瞬間便已到達山谷上空,它雖沒看到小芸,卻認出尹楓的影子。

於是呼嘯一聲,宛若天雷下般,自空中猝然擊落。

“退回山谷!”尹楓當機立斷,與古氏兄弟全力奔返山谷。

雪怪轟隆一擊,未能成殲,立刻追著三人衝向山谷。

智敏禪師等人亦於此刻趕到,他們驟見霄怪不禁有些緊張。

“散開!”智敏禪師權充指揮:“不要和這老怪物正面衝突。”

於是,眾人立刻分散成半弧,,緊張地穩住陣腳,想和雪怪一決死戰。

尹楓將雪怪引到傷門附近,這才大刺刺地回身,取下金剛圈悍然而立,同時順手解下問心劍,拋給柔兒。

“終於輪到看你表現。”尹楓語調俠謔道:“你不是一直想取代小芸地位嗎?總得拿點象樣的本事出來,才能唬人!”

柔兒被他這一語雙關的暗諷,激得一肚子惱火,冷聲道﹕“你等著瞧好了。”她確是有心想要好好表現一場,以挽回連日來所受的輕視。

尹楓淡淡加上一句:“劍是借你用,用完了記得還來!”

眾人之中,除了那四名時常令人忘了她們存在的灰衣老尼和尹母,沒有人知道問心劍與他的淵源。

眾人均是以為,尹楓暴睹物思人,才不願輕易將問心劍交給柔兒。這種想法雖然不完全正確,但是,尹楓多少有點這個意思。

柔兒手持問心劍,心中頗不是滋味地冷哼一聲。”

雪怪見尹楓身後還有那麼多人環立,顯然也有些顧忌。於是它放慢速度,一步步小心地朝尹楓逼近。

這老怪物逐一審視對峙之人,忽地,它昂頭嘶嘯一聲:“妞……”

尹楓怔了怔,忍不住失笑道:“呵,你也知道小芸這小妞不在!”

其實,他剛剛發現有四個極力低抑的輕淺呼吸,已在他拋劍時,潛入谷內左側一道密林叢生的斜坡背面。

“妞……”

雪怪再次怒氣衝衝地咆哮一聲,顯然它非找小芸算帳才甘心。

柔兒揚劍嗤道:“臭怪物,你叫什麼?姑奶奶今天若不教訓你,量你也不知道我雪山白家的厲害!”

雪怪盯著她手中的問心劍,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它再也不管持劍之人是不是小芸,暴吼一聲,揚掌狂掃而出。

柔兒纖腰一扭,宛如水蛇般自雪怪掌風之中穿梭而過,寒光倏閃,她已揚劍劈雪怪。

雪怪不料居然有人能夠自它這集天地至寒的掌風中,大刺刺地迎面而來。駭然下,這老怪物急忙收手後躥,驚疑不定地瞪著第二次見面的妞。

柔兒得意地嗤笑道:“怎麼?嚇著了嗎?這回你逃不掉的!”

她一招驚退雪怪,大感威風,當下毫不客氣地腳踏中宮,揮劍直上,一副欲將雪怪開膛剖腹而後甘心的模樣。

尹楓卻對她如此輕敵感到不悅,他朝古氏兄弟瞥眼暗示道:“樁內。”

古逸風和古逸嵐掃眼定天柱,即知尹楓之意是要將雪怪逼人木樁之內。他們二人會意地點頭,同時伺機揮掌逼向雪怪。

尹楓亦即騰身加入戰圈,金剛圈掃起滿天金光,威勇無比地砸向雪怪。

隱身林內的小芸,此時盤坐坡緣,口中咬著根小草,看著和雪怪激戰的四人,咿唔道:“對嘛,這才像本導演當初的構想。你們可得認真點,這次千萬別再讓老怪物溜走了!”

崔普失笑道:“芸丫頭,你真的就坐這裡看戲?”

“為什麼不?”小芸咯咯笑道:“每次都是我拼命給別人看,這次換別人拼命給我看,也沒啥不對呀!”

張德昕看著逐漸轉為劇烈激戰,輕聲問道:“丫頭你看尹大俠他們能不能將老怪物逼入玄冰陣中!”

小芸估量道:“只要戰況不變,依此下去,先將老怪物逼近陣式邊緣,大瘋子再全力使出馭陽韋陀神功,就可以順利把老怪物撞入陣內。那時茅山弟子適時發動陣式,老怪物定會受驚而亂闖,只要它一闖,就能牽動整座玄冰陣的變化。而將它困入死角,屆時風雲變色,陣內寒風大起,只消一時三刻就足以將雪怪凍成冰棍,隨後會有山崩地裂,雪怪就會永遠被埋人斷龍谷地層深處,永難復出,那樣子便大功告成,除妖完畢了!”

“乖乖!”崔普嘖舌道:“這座陣式真有如此大的威力!”

小芸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只等會兒雪怪被逼入陣內,咱們可以知道結果如何!”

盧升惠不解道:“奇怪,那位苗族女子似是不畏雪怪掌風,而孤鷹與令兄卻無法接近雪怪。這是何故?莫非這便是天羅羽的妙用?”

小芸皺眉道:“不對呀,天羅羽不經展開就無威力,除非……呀,她該不會弄錯了吧!”

“怎麼回事?”其它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小芸對三人問話恍若未聞,她忽然坐正身子,全神貫注的注意著激戰中的尹楓等人。

尹楓和古氏兄弟一心一意將雪怪逼向定天柱邊緣。

眼見快要接近玄冰陣撼力所及的範圍,柔兒仗著有天羅羽護身,竟再次穿過雪怪掌風,揚劍砍殺。

雪怪為了閃避問心劍的攻擊,自然側身朝左閃出,剎時又遠離了玄冰陣。

尹楓眼見良機成空,氣得跳腳,急忙追上前去,為古氏兄弟解危。

古逸嵐更是氣急敗壞地罵道:“他媽的,你這小妞不懂事也不要礙事好不好!”他丟下怔愕當場的柔兒,立刻合身撲前支持其兄。

此時,智敏禪師和木心道長業已看出端倪,他們二人一者撩起袈裟,一者反手插妥拂塵,兩人連袂躥入戰圈,雙人四掌,舉手推出尹楓所授的韋陀神功!

砰然巨響,雪怪再度被逼回傷門之前。這兩位掌門人出手的確驚人。

尹楓贊聲:“好!”金剛圈猛然揮拋。

一陣嗡嗡顫鳴,金剛圈勢如奔雷,直朝雪怪飛撞過去。

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更是配合金剛圈飛勢,自兩側攔截雪怪退路,迫使雪怪不得不朝陣式邊緣退去。

此時,雪怪已距離玄冰陣威力範圍不及盈尺。在林中觀戰的小芸早已緊張地握緊雙拳,喃喃自語道:“對,就是這樣子。大瘋子,快呀!”

尹楓見良機再現,探手接回金剛圈﹔驀然掄圈繞體而砸,就在他剛發動無堅不摧,威力浩然的馭陽韋陀時,柔兒卻於此際突兀地插入戰圈,攻殺雪怪。

如此一來,柔兒正好占身在尹楓催發神功的必經路線之上,尹楓身形已動,但他這一去柔兒勢,必遭殃,尹楓被迫散去神功,閃避柔兒的阻擋。

雪怪眼尖已然瞥見尹楓要如何對付它,當下,它已經猜到身後這些木頭樁子有些古怪。於是,這老怪物機警地躥上半空,直眾人頭頂掠過,落向那一面。

如此,雪怪的位置正好與眾人互易,反而遠遠地避離玄冰陣。

尹楓見雪怪識破自己等人的詭計,大好心血付諸白費,他當場氣得將金剛圈狠狠往地上砸去:“啊--”尹楓狂怒地大吼一聲:“娘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柔兒登時被暴怒的尹楓嚇了一跳,囁嚅道:“我怎麼又錯了?”

林中,小芸啪地以掌擊額,慘不忍睹道:“唉,什麼都不必說!”

崔普嘆笑道:“默契不是三、兩天才就能養成的!”

小芸雖是以掌撫臉,故做慘不忍睹之態,但是,她依然自指縫間繼續留心戰況。

“那也不一定。”她聽到崔普之言,目不轉睛地注視場中變化,一邊漫不經心地接口道:“我和大瘋子從剛見面,就很有默契!”

張德昕和崔普同時有趣地橫瞄盧升惠一眼,只見這位盧少莊主臉上正露出一抹不太自在的神色。

此時,激戰中的雪怪忽然仰天長嘯。

老怪物的嘯聲有若干雷,震得眾人耳膜生痛,頭昏眼花。

尹楓大喝道:“小心,老怪物要放電!”

果然,雪怪雙目電光炯然大熾,它張開雙臂,渾身電流哧哧亂閃,發出駭人的藍白色光芒。

這些藍白色的電蛇在雪怪身上一陣盤掠,竟越躥越急,終於呼地迴繞飛旋,一股強大的吸力,便自雪怪身上這股電流漩渦中散發出來,將圍攻它的眾人朝它吸撞過去。

尹楓等人急忙使出千斤墜定住身子,而柔兒卻因功力不夠,無法扺抗雪怪這股電流的吸引,跌跌撞撞地朝雪怪摔去。

尹楓見狀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地暗咒一聲,他將全身真力驀然貫注於金剛圈,脫手讓金剛圈朝電流漩渦的中心砸去。

古逸風亦於此刻,抖手甩出數顆火藥彈丸,朝雪怪飛擲而去。

古逸嵐卻反手將自他身邊篋蹌而過的柔兒一把抓往,硬將這小妞拖了回來。

“轟隆!”巨響。

金剛圈撞中雪怪,將雪怪震退半步,卻在迴旋時,遭火器爆炸的餘威震偏,咻地墜向小芸藏身的密林中。

小芸見金剛圈飛來,便順手一拍,又將金剛圈推出林外,送還尹楓。

尹楓接住金剛圈,趁亂叫道:“謝了!”他朝小芸藏身的斜坡送了個飛吻,崔普正巧探出半個腦袋觀看,見狀,不禁呵呵一笑,回頭朝小芸報告:“尹大俠送了個飛吻給你!”

盧升惠聽得更加心酸!

小芸硬是不現身,咯咕笑道:“胖叔,你替我還他一個大鬼臉!”

“我?”崔普哭笑不得道:“你叫胖叔朝他扮鬼臉!”他雖為難,卻也真的照做。

這時,雪怪由於渾身著火,再也顧不得放謝電流吸力,尹楓自有閒暇盼顧密林那方。

他真希望此刻能夠立刻掠入林中好好看看睽別十數日的小芸變得怎生模樣。

但是,在他期盼下,斜坡之後,竟然出現崔普那張滑稽突梯的胖臉,尹楓一怔之後,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眾人此時全都緊張地注視著被烈焰籠罩著的雪怪,尹楓突如其來這陣大笑,引得眾人一陣訝然的注目。

待眾人順著他目光看去,那片密林間卻什麼也沒有。

在場眾人均是疑惑地瞅著尹楓,不明白他這陣奇怪的笑聲,究竟笑得是什麼意思?

尹楓聳聳肩,轉移眾人注意道:“小心,這老怪物會自己減滅,而不受灼傷,待它身上的火苗熄滅之後,尹怕要突襲!”

眾人立即將心神重新貫注於火中的雪怪。

雪怪在火中發一陣呼嚕,呼嚕地聲響,於是,它身上開始散發出一陣濛濛霧氣,而烈焰亦逐漸減弱。

尹楓等人早已搶定有利出手的位置,屏氣等待雪怪發難。

火舌熄滅之後,霧氣亦隨之消散,露出毫髮未損的雪怪。

尹楓大喝一聲,率先發動攻勢。舉圈撲砸雪怪。雪怪盛怒已極陡然彈指,一道電芒如箭激射尹楓。這個老怪物同時衝身揮掌掃向古逸風,十足是有仇不報非君子的架式。

尹楓避開電箭,一面籌思要如何再將雪怪逼向玄冰陣。

然而,雪怪似乎也已經發現這回自己被人設計,因此有些急於脫困,於是,這老怪物怒嘯連連,沉馬立樁連推十數掌,剎那之間,這座小山谷之中,登時變成白雪紛飛的臘月寒冬。

冰冷的霧氣充塞於四周,原本翠綠的枝頭和綻放的花朵剎時凋零,眾人雖已運功抵抗,但仍然禁不住這陣陣的刺骨的冰寒。

小芸躲在林中,納悶道:“怎麼不發天火呀!”她終於耐不住探頭叫道:“快用天羅羽治它呀!”

眾人聞言俱是望向白柔。白柔面紅耳赤道:“可是……可是我現在將天羅羽穿在身上………大庭廣眾之下,你叫我如何脫得下來!”

“穿在身上!”小芸擊額叫道:“果然被我猜中了!”如今,這天羅羽有和沒有意思一樣。

她目光一掃,大叫道:“快攔著老怪物,它要逃走啦!”

原來,雪怪全力催掌阻礙眾人攻勢之後,見無人能阻止自己,不禁得意地垂胸嘶吼,隨即躥向半空,準備一走了之。

尹楓驀然怒喝,不顧一切施展馭陽韋陀,登時他挾以金剛圈無比的威芒,撞向半空的雪怪,硬是將雪怪再度逼落地面。柔兒這遭不再含糊,急忙揮劍攔阻雪怪,但是,便於此時,雪怪突然揮指放出一道電芒擊中柔兒。

柔兒雖然仗著天羅羽護身保住一條小命,但是她在雷芒殛中之下,亦是渾身癱軟,摔到地面,連問心劍都把握不住,脫手飛拋。

尹楓顧不得體內真氣依然波盪,深吸口氣,猛然將金剛圈擲出,再將雪怪逼退一步。

“師姐們,上呀!”

尹楓的四位師姐立即騰身加入戰場,引動金剛圈要困住雪怪,但是雪怪自上次在華山吃虧後,可不讓她們四人再有機會聯手。此時,雪怪兇性大發,猛地回身撲向性空和性慧兩名老尼,狂然揮掌,欲以一掌擊斃她們二人。

性空和性慧連手接下雪怪全力一擊,但她們二人亦如斷線風箏般,朝後飄出丈尋,這才腳步不穩地篋蹌落地,再退數尺,同時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旁人原以為她們二人這遭準要證果大吉,然而她們二人卻略做調息後,再次晃身搶上,欲與性明、性定二位師太合力推轉金剛圈企圖阻攔雪怪。

雪怪逼退性空、性慧,卻又被性明、性定纏住,走脫不得。此刻,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再次奮不顧身地傾力發掌,欲將雪怪逼入陣中。

尹楓耗力不輕,內臟受創,但他硬吞下一口即將湧出的鮮血,拾起金剛圈再次施展韋陀神功,神威凜凜地撞向雪怪。

雪怪吼叫著躥空而起,想要走避,但是另一方卻傳出小芸的嬌叱:“老怪物,好膽的別逃!”

小芸已自林間奔出,她不及搶問心劍,只好反手抽出那柄只值二十兩銀子的平凡鐵劍,長嘯一聲,以身劍合一之勢升人空,和尹楓聯手夾擊雪怪。

在場眾人看著小芸那口平凡無比的三尺青鋒,幻起一輪朦朧的,不甚明亮的隱約光球,咻然迎向雪怪,不由得個個脫口驚呼。

他們驚呼於小芸非凡的功力,竟能用一把平凡的長劍施展如此具有威力的劍勢。

他們更驚心於小芸如此悍不畏死,竟要以那把尋常鐵劍拼戰刀槍不入的雪怪。

“小芸!”“丫頭!”

所有人都自內心發出最深切的關懷吶喊,他們無不祈求著小芸能夠平安無事!

雪怪在空中權衡輕重之後,自是選擇硬闖小芸這方威力顯然遜色不少的光球,以求突圍。

砰地悶響。

小芸光球渙散,手中長劍,斷成十數截自天灑落。

她的人更是猛然噴射入空,拋摔而出,一股刺目豔紅的血柱,如噴泉般的自她口中噴出,隨著她飛摔的身子划著弧度,灑落漫天紅雨。

尹楓錐心狂吼,空中驀地金芒更熾,他隱身金光之中,雙目欲裂,表面猙獰地一閃而至,撞及亦是手足舞蹈仰面倒摔的雪怪那龐大的身軀。

雪怪淒厲地慘號一聲,一股碧綠濃稠,又帶有腥羶氣味的綠色血液,亦自雪怪口中狂噴而起,灑向地面。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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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 16:20: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問情

雪怪經尹楓這一撞,正中落入玄冰陣內。

等待多時的茅山弟子立刻發動陣式,剎時之間,四野殺氣再起,陣中傳出隱隱的雷鳴。

小芸倒飛的身子猶在墜落,已被就近自地面沖霄而起的涼山雙梟接住。

涼山雙梟拼死護著小芸安然落地,但是他們二人卻因為無法借勢消減落地的衝勁,不禁雙雙骨折。

尹楓將雪擇撞入陣式之中,臉色慘淡地翻身落地,他亦哇地吐出一口瘀血。但是,他顧不得抹去嘴角血漬,即已衝向涼山雙梟,伸手抱過小芸。智敏禪師和木心道長等人紛紛湧將上來。

智敏禪師取出少林療傷聖品大還丸,木心道長則掏出武當靈藥九轉金丹,要讓小芸服用。

他們齊聲關切道:“小芸如何了!”

尹楓滿臉傷痛之情,他輕柔地擁著小芸,從自己腰際斜掛的貼身皮囊中,取出一瓶精釀的千日醉名酒,咬開瓶摹,輕嗓一口,再緩緩地哺入小芸口中。

這皮囊、這瓶酒,都是尹楓自離開呼倫貝爾城開始,特地準備,隨身攜帶,為的就是象現在,當小芸受創散功之時,應急所需,他從不希望真有用上這瓶酒的機會。因為他知道,當他若真用上時,他的心勢必會滴血,一如此刻。

酒一下腹,小芸體內竟有一股奇異的和緩勁流,自動運行,片刻之後,小芸呃地溢出一口淤血,幽幽地轉醒。

“她醒了!”古氏兄弟同時驚喜地低呼。

眾人俱是放下提到喉頭的一顆心,喘口大氣。

尹楓這才收起酒瓶,接過木心道長手中的九轉金丹,喂小芸服下。

智敏禪師讚許道:“對,九轉金丹固本,大還丹培元,先服金丹是正確的,待二個時辰後,再讓小芸服下大還丹,則可確保傷勢無礙。”

尹楓總算寬心微笑道:“晚輩先代小芸謝過二位前輩厚賜!”

須知,這九轉金丹和大還丹是武當少林兩派增長功力之奇藥,絕非一般內傷名藥可以比擬,尋常之人除非有重大機緣,否則難求其一。

如今小芸卻能得天獨厚,蒙受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雙雙毫不吝惜地贈藥療傷,足見這小妞在這兩位掌門人的心目中,是如何具有其份量。

古氏兄弟對於這兩位武林音老,居然如此抬愛自己的妹妹,欣喜之情自是不在話下。

於是這古逸嵐亦收起平素慣有的嘻皮笑臉,與乃兄中規中矩地朝二老長揖一拜,以為致謝。

逸嵐心中仍不禁暗自得意地忖道:“嘿嘿,我家丫頭的魅力真不是蓋的!”

小芸雖已醒轉,但意志仍有些殘存的模糊,朦朧中,她聽見尹楓的聲音就在自己耳邊,嘴角不自覺地漾起一抹心滿意足的淺笑。她仲出力乏慵懶的柔莢,似幻似夢地摸摸尹楓的臉龐,喃喃柔語:“我好想你喔!”

尹楓的心剎地抽緊,登時,心中浮現出憐惜、摯愛、關懷、滿足等諸多酸甜苦辣的滋味,一時之間,情緒激動,難以言語。

他只有將懷中伊人更加溫柔地攬在懷中,下顎扺著小芸的雲鬢,輕輕廝磨,無限情意道:“我也好想你!”

小芸既心安又滿足地更朝尹楓懷中蹭了蹭,輕嘆一聲,沉沉昏睡過去。

尹楓知她是藥力發作,不言不語地擁抱著她,靜靜地數著小芸輕淺的呼吸和心跳。

此時此境,他們二人彷佛處在一座孤島,除了心中、懷中的彼此,外在一切都已離他們好遠好遠……

他們似是就此融為一體,永遠再也無法割捨彼此。

環圍在他們二人身旁的眾人,似乎也被他們所散發出的那股互屬的寧靜所感染,全都陷入一片欣羨、祝福的無言之中。

便是那曾想和小芸爭奪尹楓的柔兒與紫凌珠二人,此時此刻心中除了羨慕,再也生不出任何忌妒或破壞的心情。

就在這一剎那,她們二人突然明白,至情至性的真愛,是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撼搖或破壞分毫的呀。

法壇之上,玄青道長正襟危坐,端坐於太極圖中的蒲團上。

他人在法壇上,卻將傷門附近所發生的一切清清楚楚地盡納眼底。他見尹楓三番兩次有機會將雪怪逼入陣中,卻都因為柔兒無意的阻礙而全功盡棄,心中雖是著急,卻也愛莫能助,在法壇上遙呼無奈,直到他見小芸合劍飛身而出,不由得脫口低呼:“好極了,老怪物在劫難逃矣!”

他心中亦是疼惜小芸受創,但是更關心隨後雪怪被逼入陣中之事。

因為,此次能否一舉消滅這無人可敵的雪怪,端看茅山弟子能否順利推動玄冰陣的威力。

玄青道長眼見雪怪摔入正中,立刻揚手抓起身前一支紅色小旗,連搖三次,林悉平等人亦在看到紅旗展動之時,齊齊自定天柱後現身而出,手持困仙柱迅速變化方位,發動覆天網。

覆天網一經激活,剎時帶動整座玄冰降魔陣的威力,一時之間,玄冰陣上空乾雷密響,隆隆震耳,玄冰陣內立時飛沙走石,狂風大作,將斷龍谷內外,吹得樹搖枝擺,充滿一副山雨欲來之貌。

雪怪陷身入陣,立刻感到昔日那種熟悉又駭然的致命殺氣自四面八方朝它逼至。它登時驚恐地昂首怒嘶,想要飛躥入空,化為電芒逃逸。

但是,這老怪物剛剛騰身入空,便發現自己頓入一片黑暗之中,雪怪狂吼一聲,急忙墜地,然而,它這一衝突,卻已引發.玄冰陣的威力。

就在它甫至地面,忽然,它的腳下,轟然崩裂,嚇得雪怪再次閃身換位,急欲衝逃出這可怖地方。

玄青道長在法壇之上,對雪怪的動向觀看的一清二楚,於是手中七色小旗,不住地變換揮展,遂將雪怪一步步逼入陣心的死亡之地。便於此時──一條黑影驀地自東北角切入陣中。

玄青道長驚疑道:“是誰擅闖入陣中!”

他自蒲團中站起,密切注視著這條突現的黑影,手中一直未曾動用的一支黑色令旗隨之高舉,提醒傷門所在的弟子們小心。

這條黑影闖入陣中之後,竟也循著陣式的變化,轉換方位,看來這人也對玄冰陣稍有所知。

玄青道長倍感訝異,心想:“莫非是此次協助佈陣之人,不慎誤入陣內!”

只這一考慮,他便揮動青旗,要弟子將生路轉向黑影,也好指引黑影出陣。

這黑影趁此之便,輕易地接近茅山弟子佈陣之處的傷門所在。

於此之時,小山谷中的眾人,注意力全都放在小芸和尹楓二人身上,誰都沒注意到玄冰陣內,出現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影,誰也沒想到,竟會有如此大膽不要命的人,會闖入圍剿雪怪的陣式之中。

玄青道長在法壇之上遙望黑影,發現這黑影竟捨出陣之路不走,反倒逐漸逼進操縱全陣運轉的朱雀之位,他心下暗吃一驚,暗道:“不妙,此人莫非想破壞玄冰陣?”

‘他立刻再展黑旗,同時紅旗朝左急擺,想要截斷黑影進入傷門位置。但是,這條人影似乎乃奇門遁甲之高手,玄青道長連換三次陣式,此人雖暫時受阻,卻又實時覓得出路,終於讓他突破陣網,到達朱雀所在。

玄青道長身在法壇,心縣弟子安危,見狀不由得脫口大呼:“悉平,快撤呀!”

但任他如何聲嘶力竭的狂吼,終究法壇距置山谷太過遙遠,他呼喊只有淹沒於風中。

林悉平正率領眾師弟在狂風亂石之中,隨乃師令旗變化,當他看見玄青道長不斷急舞危險的旗號,心下甚感疑惑,不禁忖道:“雪怪已被引往驚門,師父為何還不斷傳告危險之訊鼓!”

忽然,他驟覺身後有異,頓時明白有人暗襲自己,他本待閃避。但是卻見列位師弟於怒風悽號之中,拼命咬牙硬撐,他若閃避覆天網必有漏洞,那麼眾師弟的生命岌岌可危。

林悉平心念至此,已聞背後有利箭襲盒的破空銳嘯,他驀地一咬牙,手中困仙索急展,揮出撤陣之令。

忽然,他驟覺背後一涼,隨即一陣錐心刺有穿透全身,他黯然一笑,知道自己恐怕再也見不到明日的旭陽。

但他依然勉強支持,以困仙柱托住而立,左手急招,要列位師弟迅速撤陣。

其它茅山弟子在昏天暗地的陣式之中,雖不知事有變故,但他們卻奇怪為何師兄要自己等人撤陣?茅山一派最重令愉,眾茅山弟子心中雖是不解,卻也只有依令收陣,再次各自隱入定天柱後。

覆天網一撤,玄冰陣頓失威力,一切變化和狂風亂石俱隱,殺氣消散無蹤。

原本受創的雪怪,在陣內又遭陣式所傷,已然氣息懨懨,但是玄冰陣威力一失,求生的本能使這上古異獸掙扎而起,它狂嘯一聲,化做電光躥入遙遠的西北天空。

尹楓等人聞聲回頭瞥視,不由得大驚道:“這是怎麼回事?老怪物怎會逃走了?”

玄青道長已自法壇處,全力奔來,他滿心焦慮地撲入陣中,卻見林悉平依然託柱挺立於朱雀之位,口嘴淌血。

玄青道長衝前扶住愛徒,這才發現一支無羽短弩已然沒入林悉平背後,只剩下一小截銀亮的箭尾。林悉平面容慘淡地朝其師勉強一笑:“師父,弟子……只怕不能……再跟隨……你老了!”

木心道長等人業已奔來,急聲問道:“道兄,這是怎麼回事?”

玄青道長對木心道長的問話宛若未聞,他扶著林悉平,老淚縱橫道:“傻孩子你怎麼不躲呢?你怎麼不躲?”

其它茅山弟子亦已團攏,他們驟見此時情形,不由得大驚失色,連呼:“師兄!”

林悉平撐著最後一口氣,握緊玄青道長的手,斷續道:“不能躲……師弟們……安危……要緊……師父!”

他最後孺慕一呼,身子一挺,死於其師懷抱之中。

玄青道長抱緊斷氣的愛徒,淚如雨下地朝陣內狂呼:“是誰?出來,是哪個見不得人的卑鄙小人暗算我的徒兒?你出來──”

尹楓抱著重傷的小芸走向玄青道長。

小芸歉然地音啞道:“道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才會害死這位師兄!”

玄青道長搖著頭,強忍悲痛道:“不是你的錯,有人闖入陣中,我原以為他是誤入陣式,哪知他狼子野心,竟是為破壞玄冰陣,放走雪怪而來!”

智敏禪師等人雖是憂心於雪怪的走脫,但在玄青道長與其弟子心情傷痛之時,自然也不好多談此事。

只是,當他何環顧殘枝敗葉,滿目瘡痍的山谷時,心中不由得變得沉重。

“是誰?究竟是誰放走雪怪?”

每個人心中都有如此的疑惑,但是又有誰能回答他們?

山谷上空,是一片的風和日麗,但是看在谷中這些武林群豪的眼中,卻也覺得那輪太陽,怎生變得有些病懨懨的失去光彩了。

仍是終南山上,終南派那間議事大廳。

只是,如今已不復昔日各路人馬齊聚此地的熱鬧盛況。

為了就近讓小芸及涼山雙梟有個可以療傷之所,尹楓、古氏兄弟、林飛和柔兒等人,暫又回到此處打擾。

林飛悶聲道:“兄弟,玄青道長帶著他徒弟的遺體回去,你有沒有去送?”尹楓無言地點點頭。

逸風輕喟道:“看著茅山一派恁般愁雲慘霧,真叫人不知該如何開口慰問。”

古逸嵐皺眉道:“說來茅山派也真衰,明明天底下的人都想除撐雪怪,誰會想得到,居然有人唯恐天下不亂,人陣去殺人!”

他萬般不解地搖著頭,側首道:“尹大哥,依你看,這個放走雪怪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柔兒哼聲道:“你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想知道,可是又沒有人看見那兇手,尹楓怎麼會知道是誰?”

逸嵐怪叫道:“嘿,奇怪,人家該走的都已經走了,怎麼只有你還厚著臉皮留在這裡?你要留下,也該識相點。少爺我又沒和你說話,你打什麼岔,無聊!”

白柔嗔道:“姑奶奶高興留就留,高興走就走,人家辛掌門都沒說話,你又操哪門子心?你才無聊!”

逸嵐冷嗤道:“辛掌門是見你可憐,不好意思趕你走。你還以為別人當你是寶!”

白柔不甘示弱道:“笑話,我為什麼要人家可憐?你分明是強詞奪理!”

逸風和林飛見他們二人又開始吵,全都無奈地大搖其頭,尹楓卻宛如未聞,默然看著窗外,不知想些什麼事,表情好象有點沉悶。

古逸嵐嘿嘿怪笑:“對,少爺就是喜歡強詞奪理,你又奈我何?奶奶的!”

他無心地加上一句口頭禪。

柔兒生氣道:“喂,你憑什麼出口成髒地罵人!”

“憑我高興!”逸嵐猛地彈坐而起:“罵人,你本來就欠罵,也不懂得天羅羽的用途,你好意思大刺刺地要代替小芸去對付雪怪?我真是為你感到臉紅,還有,咱們在陣外拼著命要把老怪物逼入陣中,而你小姐倒厲害,三番兩次擋著尹大哥動手,才會使老怪物看破咱們的伎倆。如果不是因為你誤事,小芸又何苦那樣拼命,對了,還有,若不是你要小芸留下問心劍,她也不至於受那麼重的傷,說不定那老怪物就此被小芸一刀兩截,順手宰掉了也說不定。如果老怪物死了,茅山弟子又何必那麼辛苦地對付雪怪,林悉平也就不用犧牲,說來,稱還算是害死林悉平的間接兇手,你知不知道!”

他一口氣數落完,惡狠狠地瞪著白柔,看她有什麼話好反駁。

白柔卻是一言不發地垂下頭去,顯然,她知道這次自己確是幹錯不少事。

古逸風見狀,深怕這小妞又像上回在山道一樣,哇啦大哭,那就頭痛,於是他插言道:“好了,逝者已矣,現在說這些亦無用。”古逸嵐見柔兒不反駁,也就不為已甚,不再惡言相向。

林飛以手支顎,忽然問道:“兄弟,你是怎麼啦?為什麼滿臉不開心?芸丫頭也回來了,難道你還有啥心事?”

他有意無意地瞄著白柔,意味著莫非是這個問題?

白柔難得不好意思地扭過頭,低聲咕噥:“不關我的事!”言下之意思,她已放棄對尹楓的追求。

尹楓長嘆一聲:“你們難道沒有發覺,小芸這二天很奇怪?”

廳內幾人不禁納悶地你看我,我看你,不明所以。

尹楓又道:“以前小芸雖然也時常半天不吭聲,但從來不會露出那種古怪的神情。

我原以為自己已夠了解她,可是近來再也不敢如此肯定!”

逸嵐好奇問道:“她有什麼樣古怪的神情?我怎麼不覺得?”

林飛猜測道:“會不會是因為這陣子你們沒在一起,所以感覺生疏了?”

尹楓默然地搖著頭。

這種屬於感覺的事,他實在難以用言語說得清楚。

逸風沉吟道:“會不會是……她真的長大了!”

“什麼!”逸嵐等人聽不懂箇中玄機。

尹楓卻突然一震,如夢初醒地叫道:“對呀!”

他猛地坐直身子,拍著古逸風的肩頭,呵呵笑道:“好兄弟,你這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不用和我稱兄道弟的啦!”逸風難得幽默,學著他弟弟的慣常說話的口氣:“我對當你的小舅子比較感興趣!”

尹楓哈哈大笑,眨眨眼道:“如此說來,我可不能太令你們失望嘍,也罷,我現在就去看看我的小芸!”

他剛起身,飛雲劍許家融已經氣急敗壞地衝入廳中,嚷嚷道:“尹大俠,你們可有看見古姑娘?”

逸嵐奇怪道:“她不是在你們的養心齋裡面休息嗎?”

“沒有呀!”許家融驚急道:“我們四下都找遍了,就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連小白龍也不在,我看右姑娘是不告而別啦!”

“什麼!”尹楓等人怔然道:“小芸不告而別!”

雨夜。

惱人的梅雨滴答答地下個不停,彷佛非將人心也下出黴來般的悶煞人。

荒山。

一座昏暗破落的小酒鋪,在雨中顯得恁般的悽楚可憐,彷佛就快要承受不住這雨季的浸泡,即將爛垮了一般搖搖欲墜。

酒鋪中,一抹暗淡的光線,病懨懨的透出門外,實在難以照清這雨夜中的什麼。

酒鋪內,光線照不出的角落裡,有人據桌高臥。

但是,那人的右手卻機械式地為自己斟酒,再舉杯傾酒入喉,這人一杯又一杯地倒酒,也一杯又一杯的飲盡。

微暗中,可以聽到此人醉語呢喃地低聲唱著:“怨嘆阮燒酒這會飲……一杯又一杯飲抹醉……燒酒那會凍解憂愁、解憂悉……為何會越飲心越煩……呃!”

酒鋪的老闆兼小二是一名年邁體衰的老人,他正用自己那雙看盡人生悲歡歲月的昏花老眼,無奈又同情地看著趴在桌上喝酒的人。

這人已經在這裡喝了三天的酒,從第一杯下肚開始露出醉相到現在,她依然是第一杯之後那微醉還醒的慵懶模樣。

若不是牆角和桌底都已經堆滿大大小小的空酒罈,老人怎麼也不相信,天底下真有喝不醉的人──而且是個女人,更正確點的說法,是個女孩子家。

這時,酒鋪外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擾亂了沙沙微響的雨夜。聽那凌亂雜杳的馬蹄聲,彷彿來騎不在少數。

老人吃了一驚,連忙顛著屁股到燈口探視,一看之下,他驚惶道:“哎呀,不得了,是山上黑虎寨那幫子毛賊來了!”

他轉身回頭道:“丫頭,這些人燒殺擄掠無所不為,你快點到裡面躲躲,若是讓他們瞧見你一個姑娘家落單,這……這就糟啦!”

這個伏桌做低唱醉抹停的人不是別個,正是自終南山不告而別,演出失蹤記的小芸。

她蝶首微抬,醉眼迷濛道:“躲?為什麼要躲?呃……有人來正好,可以……陪我喝酒嘛!”

老人頭痛道:“乖乖,你還想叫人陪你喝酒?你別傻啦,丫頭……”

一陣唏噓的馬嘶打斷老人的話頭,來騎已在鋪外住馬。為首是一名濃眉巨目,滿臉橫肉的彪形巨漢,他一進門,大刺刺地挑副座頭坐下,手中那把鬼頭大砍刀砰地一聲,重重往桌上一放。

“俞老頭,你怔著幹啥,還不快點給老子弄些熱酒菜來暖暖肚皮!”

老人哈著腰,討好道:“是是,杜大爺你稍坐,吃的東西馬上來,馬上來!”

他在心中暗歎道:“唉,好不容易從那丫頭身上撈得點油水,又要浪費在這些毛賊身上!”

黑虎寨的人馬分成三桌落座,立刻擠滿這間不算太大的小酒鋪。

當然,也立刻有人發現角落裡趴著的,是個落單的大姑娘。

“哈,老大,你瞧這種鳥不拉屎、兔不做窩的鳥店裡,居然還藏著個醉美人呀!”

杜黑虎瞄眼一瞧,嘿嘿笑道:“耶,還是個挺美的妞兒,把她請過來陪大爺喝酒!”

黑虎寨的嘍囉們嫡皮笑臉上前道:“姑娘,咱們老大要請你過去喝酒吶!”

小芸蝶首半抬,瞅眼道:“喝酒?好,叫他過來。”

這名嘍囉二怔之後,喳呼道:“呵,你這小娘兒們好大的架子,竟敢叫咱們老大過來?我看你真是不識好歹,過來!”

他伸手抓向小芸胳膊,想將小芸拉起來。

小芸懶懶的一揮手,嗔道:“煩呀!”

“哇!”那名嘍囉登時手足舞蹈地仰面飛出酒鋪之外,砰地摔在爛泥地上,哀哀慘叫。

杜黑虎臉色一沉,重哼道:“原來是個練家子,難怪這麼囂張。上!”

黑虎寨眾嘍囉吆喝一聲,揮刀湧將而上。

“開完了!”俞老頭躲在窄窄的櫃檯裡,閉眼低呼。

只聞砰膨數響,一陣哇哇哀號伴之而起。

俞老頭自櫃檯後探出頭來偷看,只見小芸依然趴在桌上喝酒,十來名湧上前的大漢全都不知怎麼被拋出鋪外,疊作一堆。

那陣慘叫,就是這些毛賊人壓人時所發出的哀號。

杜黑虎看傻了眼般,怔在當場。

他揉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因為,他根本沒看到小芸動手,怎麼他的手下全都像拋繡球般,被人丟出門外!

他驀地跳腳大叫:“臭丫頭,你會使妖法!”

小芸懶懶地撐起身子,招手道:“過來,陪我喝酒!”

杜黑虎這才看清眼前不過是個清純的小丫頭,他怎麼也不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會是事實。

小芸見他猶豫不決,突然砰地一拍桌面,生氣道:“我叫你過來陪我喝酒,你聽到沒有?”

黑虎寨雖是陜境一帶名不見經傳的末流幫派,但是,杜黑虎好歹也算是個一寨之主,平日只有他吆喝別人的份,如今被人如此一吆喝,豈有不氣上心頭之理!

他可顧不得適才還在叫著小芸會使妖法,抓起桌上大砍刀,一招力劈華山當頭朝小芸頭頂狠狠劈去,刀在途中又改劈為削,直取小芸項上人頭,這變招之靈活,的確是有三、兩下功夫。

小芸醉眼濛濛地呵笑道:“我只叫你陪酒,又沒叫你作秀,你幹嘛急著表現自己的本事呢!”

她微微偏頭,那柄大砍刀正好自她面前掃過。小芸嘖嘖笑謔道:“哈,好菜的一把刀,和我那支用二十兩銀子買來的破劍差不多!”她屈指一彈,當地一聲,將刀彈偏。

杜黑虎驟覺刀身宛如被千斤巨錘敲中一般,震得他虎口發麻,大砍刀差些脫手飛走。

他暗自吃驚,知道今天是踢到鐵板,遇見鬼啦。

但是,不信邪的心態使他極欲再試一次,如果命大也許他還能除掉對方。杜黑虎心念如電一閃而過,手中大砍刀也順勢循環,斜斜砍向小芸右肩。

小芸嘖地砸舌,醺醺然道:“我以前都沒用過這種刀喲,也許以後可以試試看。”

只見她慢慢地抬起纖手,好似軟弱無力般,抓向杜黑虎砍來的刃身。杜黑虎冷笑一聲,手上加勁,準備將眼前這個丫頭的膀子給卸下來!

但是──

杜黑虎突然覺得自己的刀怎麼……不動了!

他再用力往下壓,大砍刀依然未動分毫,他瞥目一看,原來小芸正單手支顎,另一手卻只伸手兩指,像捏蜜餞般捏住刀尖。

而這小妞竟然還頗感興趣,聚精會神地研究著這柄刀的造形與弧度。

杜黑虎本能地想將大砍刀搶回,於是狠狠地往後抽刀,而那把刀就象被兩座山夾住了一般,任他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抽不動。

小芸看罷大砍刀,兩指輕輕一按,不耐煩道:“你給我坐下啦!”

杜黑虎但覺一股大力沿刀身傳來,硬是將他七尺有餘的身子壓得往下一沉,他雙膝不自覺地一屈,果真聽話地在小芸對面坐下。

小芸瞅著他,打個酒嗝道:“呃,你想喝酒,還是想打架?”

杜黑虎知道眼前這不怎麼大的小妞,確是實實在在的高人,他不禁頭皮發麻,吶吶道:“你……你到底是誰?”

小芸順手一拋,杜黑虎手中的大砍刀便被她輕鬆奪過,拋到一邊。

“你猜猜看!”小芸興致勃勃地要人猜謎。

杜黑虎先是一怔,然而他腦中似是閃過什麼,使他慢慢瞪大那雙銅鈴巨目,眨也不眨地盯著小芸打量。

“黑披風……黑勁裝……白夾襖!”杜黑虎抖著嗓子,含糊道:“你……你該不會是……醉鳳古小芸!”

小芸高興地拍手笑道:“答對了,有獎!”

她為杜黑虎斟上一杯酒。

卡啦一陣撞響,不但杜黑虎嚇得仰面摔過板凳,就是連那群剛自爛泥中掙扎而起,正待衝入店中為他們老大解危的黑虎寨嘍囉,也全都大叫一聲:“我的媽呀,怎麼會是她!”

這些嘍囉兩腿一軟,一個個全都嚇趴到地上。

俞老頭躲在櫃檯裡,納悶不解地望著地直那些上打哆嗦的二大王,再看看依然醉態如故的小芸,想不透這些凶神惡煞般的毛賊,為什麼會含糊這個黑衣小妞。

杜黑虎魂飛魄散道:“醉……醉鳳姑娘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鳳駕,你……你大人大量……千萬包涵!”

小芸撇嘴道:“我只要你陪我喝酒,又不要你的命,你緊張什麼?”

她拍拍桌面,慵懶道:“來,坐下,咱們喝酒。”

杜黑虎戰戰兢兢地挨近桌子,誠惶誠恐地端然而坐。

小芸用下顎點了點適才為杜黑虎所斟滿的那杯酒,道﹕“剛剛你猜中我是誰,我請你喝一杯!”

杜黑虎如奉諭旨,抖著手端起小酒杯,一飲而盡。

小芸高興道:“好,咱們會在這個地方見面,也算有緣。來,我敬你三杯!”

她頭也不回,揮手一招,在櫃檯後面牆架上一排酒杯,凌空飛向小芸所坐的桌子上面。

俞老頭張口結舌地看傻了眼,連聲“啊!”都忘了叫出口。

小芸為自己和杜黑虎各自斟上三杯酒,揚杯道:“乾杯!”

她一口氣連幹三杯.

杜黑虎連忙陪著幹了三杯。

這酒一下肚,杜黑虎嚇跑的三魂七魄,總算收回大半。

於是,他大著膽子問道:“呃……醉鳳姑娘,聽說你的酒量很好。這個……用這種小酒杯喝酒,會習慣嗎?”

小芸瞅眼道:“沒辦法呀,這裡的酒已經被我喝的差不多了,我只好換個小酒杯慢慢喝,這樣子比較省嘛,我才可以多喝一天,呃!”

她又幹了一杯。

杜黑虎忙著再為小芸斟酒,自己也陪上一杯,這才建議道:“醉鳳姑娘,蒙你看得起要咱老杜陪你哈兩杯,這裡沒酒沒關係,咱老杜來想辦法。”

小芸頗感興趣道:“唉,你有啥辦法,在這又溼又黑又冷又荒涼地方,弄點酒來喝?

不對,一點酒是不夠的,要好多好多酒才行。”’杜黑虎哈哈笑道:“醉鳳姑娘,不是咱誇口,在這附近,黑虎寨也算個不大不小的管區,若沒有本事弄些酒來,咱老杜豈不是白混了!”

小芸抬眼道:“你要去那裡搶?是不是!”

杜黑虎大言不慚道:“搶?黑虎寨會那麼沒格調?咱們不用搶,只是收些保護費,叫這一畝三分地上的人家貢獻出來罷了!”

小芸咯咯直笑:“你這個人真好玩,明明是地痞流氓,還把自己說得那麼清高!”

杜黑虎急忙搖手否認:“不不不,咱老杜不是地痞流氓,咱是專治那些地痞流氓的土匪惡霸。嘿嘿……”

說著,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臉皮還真不薄。

小芸醉笑道:“好啦,不管你是地痞流氓,還是土匪惡霸,反正能弄到酒來最好了,不過,這酒弄來是我要喝的,如果用強搶強要,人家還以為我太窮,沒錢買酒喝,這就太沒面子啦!”

她自懷中摸出一錠足有五十兩重的大元寶,推給杜黑虎。

“哇!”黑虎寨眾嘍囉原先遠遠躲在一旁偷看,此時世全都不自覺地擠近桌邊。

杜黑虎咽口乾沫,強自鎮定道:“叫什麼叫,沒看過元寶是不是,二槌子!”

“有!”一個滿臉精明的瘦高個兒,擠上前道:“老大,你有啥吩咐?”

杜黑虎將元主拋給他,大聲道:“你馬上帶著兄弟們到前外山坳李家莊去將全村的酒都給老子搬回來,記住,要用買的,可別壞了醉鳳姑娘的名頭。”

二槌子直勾勾地瞅著元寶,咂嘴道:“哇,哪用得著這麼多?老大,剩下的是不是要找回來?”

小芸揮揮手,大方道:“不要,這附近的人家挺窮的,一輩子也難得發一次財,偶爾也要讓他們發上一發!”

想了想,她又摸出一錠元寶,丟給二槌子:“要發就讓你多發一點,不過,你不準扣回扣,也不準貪汙或收紅包。”

二槌子捧著一百兩,正徑自打著算盤該留多少手續費,這一被小芸點破,反倒不自在地嘿嘿乾笑。

小芸笑道:“你要是把事辦妥了,本姑娘喝得高興時,保證有賞!”

二槌子喜出望外道:“哈,醉鳳姑娘你放心,我二槌子辦的事,保證穩穩當當,妥妥貼貼,你問咱們老大就知道了!”

杜黑虎嘿笑道:“少在哪裡打屁了,還不快去辦事,記得速去速回,不得有誤!”

“是!”二槌子耍了個單膝地的花禮,喲喝道:“動作還不快點,沒瞧著醉鳳姑娘等著喝酒!”

眾嘍囉一聲轟喏,湧向門口!

“等一下!”

二槌子和眾嘍囉同時擠在門邊,不解地回頭望著小芸。

小芸招招手道:“買個酒那麼多人去幹啥?一半的人就可以了,其它的人留下來陪我喝酒!”

眾嘍囉你看我,我看你,要他們陪醉鳳喝酒,老實說,他們心裡還真有點怕怕,畢竟這隻醉鳳凰的名頭太大,挺駭人的吶!

杜黑虎見自己手下有些畏畏縮縮,不由得惱火叫道:“他奶奶的,要你們陪酒,又不要你們的命,你們他媽的裝啥個孬種?咱們黑虎寨的臉全都被你們丟光啦!”

當下,他點了六、七人留下,其它的則如釋重負,搶著出門。

一陣人聲馬嘶的吆喝,二槌子等人冒著雨,得得地奔向夜中。

杜黑虎指示手下將酒鋪中僅有的幾張桌子並在一起,眾人宛如圍爐般,團團而坐。

俞老頭瞪大雙眼,以不可眉、議的眼神看著小芸和這群毛賊打成一片。

終於,他在杜黑虎的吆喝下回過神來,匆匆為眾人送上喝酒的大瓷碗,抱起酒罈在一旁斟酒伺候著。

小芸連喝三天的悶酒,此時有人相陪,心情大是開朗,她呵笑連連:“來,相逢即有緣,咱們大夥兒連幹三大碗!”

她率先咕嚕、咕嚕一口氣飲盡面前三大海碗的二鍋頭,她的豪情立刻引得杜黑虎等人一陣熱頹的讚賞歡呼.

黑虎寨眾人原也都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豪爽漢子,當下亦是意氣風發地敬酒乾杯,不消片刻,眾人已拋開拘謹和生疏,譁然暢飲!

酒酣耳熱之際,黑虎寨的眾人早將醉鳳駭人的聲名拋到九霄雲外,一個個和小芸稱兄道弟起來。

小芸更是不拘小節,至情率性地這些人淡天說地,話題自是不離和雪怪拼鬥的諸多道遇。

夜未過半,小芸已和黑虎寨眾人混得一片爛熟。

杜黑虎醉紅著一張毛臉,豪情飛揚道:“芸姑娘呀,你知不知道北大荒六十四寨聯盟和神鷹幫都在翻江倒海地找你,他們提供大筆銀了,聯合懸賞有關你的消息吶!”

“對呀!”一個叫大狗子的傻大個憨然道:“老大,咱們現在不是知道了芸姑娘的下落嗎?那咱們只要去報個信兒,咱們就發啦!”

“啪!”

杜黑虎賞了大狗子一記響頭,斥道:“笨,芸姑娘不讓六十四寨和神鷹幫的人知道她的下落,就是故意要躲著他們,你敢去報信,老子就扒了你的狗皮!”

小芸醉態憨然地搖手道:“不是啦,我才不是在躲幫主老哥,和老菜子他們吶!”

“老菜子?”杜黑虎微醺問道:“誰是老菜子?”

小芸打著酒嗝道:“老菜子,就是我那個,呃,寶貝二哥嘛!我才不是躲他們,我為什麼要躲他們!”

杜黑虎茫然道:“你不躲他們,那你躲誰?為什麼不讓們他知道你的消息?”

小芸心情頓時二落千丈,悶悶道:“我是在躲大瘋子嘛!”

黑虎搔耳抓腮道:“這大瘋子又是誰?你又為什麼要躲他?是你怕他,還是打不過他,沒關係……”他拍著胸脯道:“你打不過,咱老杜幫著你去揍他,呃……”

小芸搖頭晃腦道:“不是啦,大瘋子就是尹楓嘛,我幹啥怕他,我才不會和他打架……呃,真的打架,不會的啦!”

杜黑虎不解道:“尹楓呀,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嘛?你們倆相好,當然不會打架,可是,你為什麼要躲他?”

“不知道!”小芸怔忡道:“我就不知道為什麼要躲他,所以才窩在這裡喝酒。我就想看看是不是能喝出什麼頭緒來的嘛!”

杜黑虎一怔,隨即呵呵笑道:“傻丫頭,哪有人喝了酒還能想得清楚事情?老杜給你講,人如果有了心事,喝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會越喝越煩!”

“那我該怎麼辦?”小芸純真道:“有什麼辦法能叫我把事情想清楚?”

杜黑虎拍拍她肩頭,爽朗笑道:“有心事就找個人把它說出來,說出來以後不就不會煩了嘛,來,告訴老杜,你有啥心事?說出來,咱們大夥兒合計合計,說不定也可以給你拿個主意!”

小芸側首想了半天,搖頭道:“我就是不知道問題在哪裡嘛!如果知道是什麼問題,那就好辦多了!”

“不知道問題?”杜黑虎新鮮道:“那你還煩什麼?”

想了一想,他會意道:“對了,你不是在躲尹楓嗎?問題一定是出在他身上,對不對!”

小芸認真想一想,點頭道:“對,就是仙啦八以前我和他在一起,覺得很好呀,很正常呀,可是上回……上回……”她不知該如何開口。“上回怎樣?”杜黑虎好奇問她。

小芸有些心跳加速,還好她臉上已是一片醉顏如榴,所以別人也不知道她有些害羞。

“上回我告訴他,我好想他嘛!”

杜黑虎哈地一笑:“他是你的男朋友,你想他是正常的事,你就為了這個躲著他!”

小芸想了想:“也不完全是為了這件事。我只是覺得以前和他在一起,好象什麼事都很對勁,都沒問題。可是在從我告訴他,我很想他之後,每次我看到他,就覺得怪怪的,也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有時自己的心還會莫名其妙地撲通撲通加快……哎呀,反正一切都反常了,都和以前不一樣啦!”

她有些悶、有些惱,還有些害躁!

杜黑虎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傻丫頭,原來你是情竇初開,陷入情網啦,哈哈……你這些反應都是戀愛中的正常現象嘛!”“真的?”小芸悶道:“平時的反常,就是戀愛中的正常?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杜黑虎等人一陣善意的鬨笑。

杜黑虎呵笑道:“你如果知道就不會躲著尹楓了嘛!”

“哦!”小芸同意道:“也對!”

她接又問道:“那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杜黑虎一怔,隨即豁然笑道:“當然是看著辦,就順其自然嘛!”

小芸為難道:“可是就是不自然嘛,如果要自然,我就會一直看著他,然後就好開心,好開心,我會一直笑,也想拉著他又蹦又跳,尹楓一定會覺得我瘋了!”

杜黑虎輕笑道:“那個尹楓對你呢?他有沒有什麼表示?”

“表示?”小芸不解地反問:“怎麼樣才算是表示?”

杜黑虎終於明良,原來這丫頭的問題是,她太純真了,當然無法理解戀愛中,自己以及對方諸多錯綜複雜的情緒反應和變化。

“譬如說……”杜黑虎盡心想讓她體會:“他有沒有說想你啦?或是拉著你的手,默默地看著你?就是,尹楓他有沒有像你一樣,也有反常的現象發生?”

“有呀!”小芸點頭道:“他有說他也好想我,對喔,他是時常很奇怪地看著我,好象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可是我問他,他又說他沒有,這樣算不算反常?”

杜黑虎看著小芸以那單純又認真的表情問著自己,心中疼惜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他真正發於內心的為小芸感到欣喜,頷首笑道:“那就對了,一切都沒有問題的!”

小芸茫然不解道:“什麼對了?什麼沒有問題?”

杜黑虎關愛地拍拍她:“你心中有他,他心中有你,這就叫兩情相悅,你就不用擔心太多,回去找他,想幹啥就幹啥,尹楓他會了解你的心情,不會認為你發瘋的!”

小芸愉快笑道:“大瘋子本來就是最瞭解我的人!”

驀地,她像想到什麼似的一怔,隨即豁然笑道:“我頓悟了,哈哈,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也知道要怎麼辦了!”

她樂得手舞足蹈,呵呵笑個不停。

杜黑虎關心道:“喂,丫頭,你還好吧,你想通了什麼嗎!”

小芸抓著他的手臂,雀躍道:“想通了,想通了,就是這樣突然明白了,謝謝你老杜大哥。”

杜黑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謝我幹啥,來,喝酒,為慶祝你想通了,咱們乾一杯!”

便於此時,馬蹄聲和咕嚕的車軸轉動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我們回來嘍!”二槌子人未到聲先到,還在夜幕之中,他已拉開嗓門吆喝:“燒酒到,快來接駕哦!”

酒一到,眾人更見精神。

在黑虎寨眾人忙碌下,十數壇封泥猶溼的老酒被搬進了酒鋪。

二槌子表功道:“醉鳳姑娘,如何?咱二槌子不負所望吧!”

小芸因為自己豁然醒悟與尹楓之間的種種,心神暢爽,於是趁著三分酒興,意氣風發笑道:“好,辦事得力,有賞!”

她纖手一楊,一把銀票抓在手中。

二槌子等人眼睛已豁然大睜,喜不自勝。

小芸揚揚銀票正待打賞,忽而眼睛骨碌一轉,嘿嘿笑道﹕“喂,二槌子老兄,你這些酒有沒有付錢?有沒有收回扣?”

二槌子急忙表白道:“天地良心,醉鳳姑娘,我真的照你的吩咐,一毛回扣也沒拿地付了一百兩銀子給李家村那些人,不信,你問黑貓他們。”

與他同去兩人忙不迭點頭道:“是真的,李家村那些人原先還不敢收呢,最後二槌哥毛火了,說這是醉鳳姑娘的吩咐,誰不收就……”

他們橫手一切,比了個殺頭的意思。

“他們是這樣才收下銀子的喲!”

小芸咯咯直笑:“瞧你們平時的形象有多壞,連送給人家的錢,都還要用強迫才行吶!呵呵……”

二槌子等人反倒微見尷尬。

小芸揮手一甩,銀票滿天飛,她高興地叫笑道:“呦啊,有錢大家搶,準搶不準翻臉啦!”

黑虎寨眾將也呦啊高呼,張牙舞爪追著亂飛的銀票四處亂撞,將小小的酒鋪之內撞得杯盤狼藉,總算小芸有言在先,倒是沒有人敢因少搶一張銀票而翻臉。

杜黑虎抱臂呵笑道:“這個樣子撒銀子,你會寵壞他們的。”

小芸咯咯笑道:“沒關係,反正那些都是多的,有錢大家用嘛!”

“多的?”杜黑虎苦笑道:“居然有人會說銀子是多出來的!”他還真搞不懂眼前這個丫頭。

黑虎寨的人有錢有酒,氣氛越見熱鬧,大家都將小芸看成自己此生最完美的偶像。

小芸心結一去,酒脾大開,燒酒一碗接一碗,不論是人家敬她,或她找藉口敬別人,必是酒到碗幹,而且,越喝精神越好。

杜黑虎等人終於見識到醉鳳的真功夫──喝酒的真功夫。

天漸微明,雨聲唏噓之中,仍可聽見遠山近嶺間,早起鳥兒的吱喳叫聲。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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