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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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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歐陽客] 詭秘神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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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03:06 |只看該作者

第 十 章 劍魔現身

趙老爺子等劍魔等了二十年,劍魔都沒有露面,就連公開賣劍的盛會也沒能把劍魔引出來,但趙老爺子一死,他就立刻出現了。

他也許是不願面對趙老爺子,也許是怕。

總之他現在是不怕任何人了。

花含語就懷疑是劍魔殺了殷蓋天,因為當今世上只有他才有這份功力,他還可以輕鬆地殺了殷蓋地。以他的武功,要是偷襲,那簡直比殺死一隻小雞還要容易。

他在香梅客棧後門等到了殷蓋地。

殷蓋地只感到一陣陰森森的煞氣,由背後直撲過來,不等他有任何反應,背後的利器就刺人他後胸深處。

殷蓋地悶哼一聲,就地一滾,滾出兩丈多遠,接著又是一個翻身,一式“蚊龍出海”,挺直站了起來。

但剎那間,他臉色大變。

他已認出對面的劍魔。

劍魔陰陰地一笑,道;“沒想到你居然有準備。”

以他的劍術偷襲,殷蓋地居然只是受了重傷,而沒有一劍致命,這隻能說明一點,殷蓋地當時進香梅客棧時早已有了準備。

殷蓋地心驚膽戰,因為他沒想到偷襲他的居然是劍中之魔周森。

但他還是很冷靜地道:“我大哥是不是已死在你劍下了?你為什麼要對我們下毒手?”

“簡單地說,是你們辦事不力,”劍魔道,“你們還犯了兩個嚴重錯誤。”

殷蓋地不懂,他們一直在暗中按照劍魔的意思辦事,何時又辦錯事了。

劍魔把手中的短劍收了起來,道:“你們不應該讓龍金活著。”

要是龍金當時就如謝紫玉一樣死在大江中,現在的形式會大變。

殷蓋地不說話。

他們不是不能殺死龍金,而且龍金也和他們有過節。

龍金當時在秦淮幫劫得一批黃金,就是被殷氏兄弟用黑吃黑的手法給打劫了。然後花含語做人情,又還給了秦淮幫的梅宜人。

但第二天,鐵龍門的大總管許白塵,不但沒帶人手來對付他們兄弟二人,卻反而把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他們手中。

拿了人家錢財,自然手短,所以龍金才得以活了下來。他感到自己的十萬兩銀子花得真值得。

般蓋地沒有想到這件神不知鬼不覺的事,居然也被劍魔查了出來。

他眯著雙跟,射出一陣怵人的幽光,又道:“你們為什麼不聽老夫的指令,私自讓語兒去見趙月明?”

殷蓋地心中一驚,臉色也隨著一變。

他真不知道這件事。

殷氏兄弟的任務,不但是保護花氏姐妹的安全,而也要監視和控制她們。

劍魔立刻從殷蓋地臉上表情看出了什麼,一聲尖尖地冷笑,猶如地獄中發出的鬼嚎。

殷蓋地也明白了,原來是他兄弟殷蓋天有了反心,語兒去見趙老爺子,一定是他指使的。

殷蓋天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背判劍魔?為什麼要讓花氏姐妹去懷疑他們的養父?

這些事劍魔也許現在才明白,但殷蓋地卻早巳明白了。因為他們早巳料定劍魔的成功之日,是不會放過他們兄弟兩個的。

劍魔道:“你是不是沒想到老夫居然這麼快就對你們下手?”

殷蓋地悽慘地一笑,道:“不錯,如果當初我要是聽一句我大哥的話,也許現在死的是你。”

劍魔大笑起來,道:“自古以來,向來是狡兔盡,走狗烹,而且你們這兩個江湖大盜,人人想殺之後快,老夫也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

“好一個替天行道!哈哈……”殷蓋地在大笑聲中人已飛了起來。

他是江洋大盜,更是悍不畏死的魔頭。

殷蓋地手中的蛇鞭已卷向對方。

“居然敢和老夫動手?”劍魔一聲怪喝,雙手在胸前劃出一圈。

他同樣也不敢輕視殷蓋地的武功。

殷蓋地雖身受重傷,但拼死發難,其威力依然是不可陰擋,一連七鞭,把七劍魔逼退了一步。

這時殷蓋地已抽身疾退。

他攻擊時快如風,急如雨,但退卻的時候更是像一陣旋風一般,轉眼間就退出三四丈遠。

但劍魔卻如鬼魅一般,緊跟在他身後。

劍魔一探手,五指抓向殷蓋地後心,掌中發出一股強勁的罡氣。

殷蓋地頭也不回,反身一腳。

劍魔手腕一變,硬生生抓向他腳筋處。

殷蓋地轉身跳了起來,兩條腿如一雙巨棒,左掃右打,交叉如一把大剪刀,絞向劍魔手臂。

“果然不愧是鬼腳!”劍魔雷吼一聲,同時雙手連環擊出,擋開對方的攻勢。

殷蓋地因傷勢重力衰,此時已無後勁,雙腿一落地連晃了一晃。

劍魔陰笑道:“認命吧!二十年前你不是老夫的對手,現在同樣也不是老夫的對手。”

二十三年前,魔手、鬼腳聯手與劍魔比武,約定誰輸了誰聽對方的驅使,並當場立下毒誓。

連戰了兩場,魔手、鬼腳兄弟都是以一招之差敗於劍魔。所以他們此後一直跟著周森,後來負責花氏姐妹的安全。這次也隨她們重出江湖。

殷蓋地一直認為周森是個反覆無常的人,所以想離開他,但殷蓋地卻認為周森能兩次放過他們兄弟,不願背誓而走。

可殷蓋天的一時感恩之情,卻讓他終於死在劍魔周森的手下。

殷蓋地長呼了一口氣,道:“是我放了龍金,不關我大哥的事,你為什麼還要殺死他?”

許白塵的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本是送到殷蓋天的手時,原被殷蓋天拒絕了,而殷蓋天卻暗中收下了。所以那一天在江邊,殷蓋地及時趕到,並故意出手,把龍金踢到江中。這等於從殷蓋天手下救了龍金—命。

這一切殷蓋天也只是後來才知道的。

“不管是你還是殷蓋天放了龍金,你們都得死。”周森冷冷地道,“因為你門已起了背叛老夫之心。”

“為你這個魔頭,我們兄弟已幹了二十多年,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哈哈……”周森長笑一聲,道,“你說得不錯,你們已為老夫幹了二十多年,現在你們已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如果我們換個位置,你會怎樣?”’

說著他一挺身,手如巨爪罩在殷蓋地頭頂上。

殷蓋地大喝一聲,一雙腿猶如麵條一樣,軟弱無力地纏在劍魔手上,發不出一點力道。

劍魔的無上掌力拍在人胸腹之間。

殷蓋地悶哼一聲,跌出老遠。

劍魔如影而至,他絕對是一個慎重的人,在沒親眼看到對方斷氣之前,他是不會罷手的。

他的手又一次印在殷蓋天的胸口。

但這次他打中的不是殷蓋地,而是一個破皮帽子。

劍魔心中大驚,向貓兒一般,眺出老遠。雙手護胸,並抬頭望去。

一般情況下,一枚暗器能打出十餘丈遠,對一個暗器高手來說,暗器能打到三十丈處。

但每個人都知道,暗器要是打得太遠,威力就會減弱不少,到最後,就是弩箭之末,不能穿縞。

這裡所講的暗器指的是鐵質的專用暗器。

它們往往質量較重,體形適合飛行,破風力度好,所以不但飛射的速度快,而且能及遠。

但如果是一頂帽子,又有誰能把它像暗器一樣擲上幾丈之外?

現在劍魔就看到了。

只見前面遠處已閃動著三四個人。

他們離他至少還有十七八丈遠。

劍魔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居然能在這麼遠的地方,把一頂破帽子擲到他面前,而且還居然沒讓他這麼一個絕頂高手發覺。

這人是什麼人?

劍魔凝神望去,只見這人穿著一身叫花子般的破爛衣服,年紀也不大,長著一張娃娃臉,臉上髒兮兮的,也不知有多長時間沒洗臉了。

誰也不可能相信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人會有這手高超如神的暗器手法。

這個人身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和他年歲相仿的年輕人,還有一個是不大不小的少年人。

劍魔不認識這個年輕人,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世上還有一個叫曲一歌的人。

但劍魔卻清楚地知道曲一歌剛才這一式暗器手法的名字叫“長虹慣日”。

長虹貫日的手法已絕跡江湖五十年了,是神龍世家的獨門絕技,自從神龍世家舉家退隱山林,這種絕技在江湖上已無人會用。

難道神龍世家的人又重出現江湖了?

劍魔還沒有想出名堂,就聽到對面三人中最小的一個人已高叫道:“了不得了,殺人了!快來看呀!有一個老頭行兇殺人了!”

這小子嗓門極高,聲音足可以傳出三四里地,他臉上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劍魔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但也是乾瞪眼,因為對面那三個人不但不過來了,而且還停下來觀望著,看樣子好像隨時準備向回跑。

劍魔心裡暗罵一聲,今天倒黴,殺了這個殷蓋地居然被人撞到,這可是他不願意見到的事。但心裡想得卻是對方要倒黴了,現在只有殺人滅口。

他可不怕什麼神龍世家的人,他暗暗深吸一口氣,抓緊了衣襟中的短劍。

這世上還有幾人能配得上他用劍?

答案是沒有,但現在他卻不得不用。

這裡是香梅客棧的後門,雖然平常無人出入,但經對面那小子一喊,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他必須在人來之前,殺死這三個人。

劍魔暗喝一聲,就準備撲過去,一人一劍,把對方殺得幹於淨淨,免得洩露了行藏。

他腳跟一動,身子已旋轉著飛了起來。

十七八丈距離,他居然只用了一眨半眼的時間就攻到了,同時手中的劍業已出手。

身如驚鶇,劍似閃電,氣比狂雷。

又有誰敢正面接他這—劍。

曲—歌可不敢。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憑自己的功力,恐怕連對方的一半劍勢都接不住。

但他卻沒有退,不但沒有退,反而迎了上去。

不止他一個人,還有旁邊的葉紛飛。

他們絕不能讓李樂受到任何傷害。

只聽到一聲如擊敗革之聲。

不但是李樂,而且還有曲一歌和葉紛飛,三人彷彿像被一陣力道兇猛的狂風吹起一般,一起向後跌出。

這股力道太可怕了!

李樂跳起身大叫著逃跑。

劍魔受此一挫,也是心中大驚。他沒想到對方的兩個年輕人居然能抵住他用上八成真力的‘天斬一煞”。

他“桀桀”的一聲陰笑,道:“再試試老夫的‘陽關三疊’。”

陽光三疊聽就知道是三式連環劍招。

這回打死曲一歌也不會再試了。

他大喊了一聲,也掉頭就逃。

葉紛飛也在逃,而且逃得居然比李樂還快。

但劍魔卻沒有發動“陽光三疊”絕學。

他現在比曲一歌和葉紛飛還忙,手忙腳亂地舞成一團。因為曲一歌和葉紛飛在逃走時,一人賞他一把暗器。

這些能殺人的暗器很珍貴,但也很普通,因為這些暗器都是些碎銀子,他們身上除了這些寶貴的銀子外,已沒有什麼好做暗器的了。

劍魔停下了手,他氣惱得很,因為這些暗器中居然沒一樣是用“長虹貫日”手法打出的。

既然這樣,這些暗器在他眼裡就已不算暗器了。

曲一歌逃到遠處在笑,他卻是苦笑。

他在心中似乎已猜到眼前這個老者是什麼人了。

如果真如他所猜,那麼今天他們就真是在劫難逃了。

他剛才不是不想用長虹貫日的手法打出那些“銀子”暗器,而是因為長虹貫日的手法必須先運氣三循。當時他怎會有這個時間容他運氣。

劍魔冷笑了一下,一步步走了過去。

他走過來時,步子一歪一斜,看似如醉漢跌行,但又似極有規則。

看到他前進的步伐,曲一歌立刻輕聲道:“注意,老魔頭又要發動攻擊了!

他走的步子不對頭,後面一定會用什麼絕著,小心點!”

這時李樂也看到了,但他卻不懂。於是高叫道:“兄弟們,不要怕,一個老棺材還能有什麼能耐?怕他個球!我們撤!”

說完他又要逃跑了。

“不能動!”曲一歌叫了起來。

他已看出劍魔的步子是江湖中一直傳說的“趕神驅鬼追魂步”。

這種步法是專門用來追擊敵人的,一旦發動起來,能配合全身的功力發出強勁百倍的力道,令天地為之震憾,縱然是鬼神也難逃這種絕奧步法的衝擊。

這種步法只是傳說,準也沒見過,甚至都沒聽過,聽過的還有一大半人不相信。因為它太過玄虛,太過神奇,彷彿人類根本不應有這種超自然的絕技。

但卻有許多老一輩的高手說這種步法走的是五行之門,巧妙運用能調動天地之間潛在巨大力量,那股力量來自冥冥之中,神仙難逃,天魔不測。

李樂一逃正是符合了劍魔的心意,他現在可以從容地邁出這“趕神驅鬼追魂步”。

劍魔不再猶豫,因為他早巳看出,只要對這個少年人出手,那兩年輕人自然會動身相救。

只要對方一動,劍魔相信自己絕不會用上第三招,就能把眼前這三人擊斃。

他忽地一下奔了過去,強大的氣流在他腿腳閃動中產生,猶如一團正醞釀而成的暴風,隨時準備從他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發洩出去。

但就在他要躍起追擊的一剎那間,他彷彿看到了什麼,身子在空中硬生生地一旋,改變了方向,向別一個方向閃電般地馳去。

“轟”的—聲巨響,留在他身後的是一陣灰塵四射的暴擊。

堅固的土地上留下了一個大坑。

那是他發洩剛才所聚力道的結果。

這一下只把曲一歌和葉紛飛嚇得舌頭吐出多長,硬是在手的幫助下才把舌頭塞回嘴裡。

但他們更不懂的是他為什麼放棄追擊?

接著曲一歌就看到從香梅客棧中走出的花氏姐妹。

李樂又大叫道:“花姐姐,是那個老頭殺了殷老伯。”

花含語轉頭四望,哪裡還有劍魔的影子。

她急忙奔到殷蓋地身旁,只見殷盞地早巳氣絕身亡。

殷蓋地的雙眼瞪得老大,在他面前,有個用鮮血寫成的大字“養”。

別人誰也不明白殷蓋地寫這這養字的意思,但花含語和花含笑卻明白。

不論她們願不願意相信,但她們親眼看見的這個字的確是她們最不想看到的、最不願證實的事情,現在終於證實了,這使花含語不知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連李樂都看得出來,殷蓋地留下的這個字,給花氏姐妹留下了極有用的線索。

花含語和花含笑呆愣在當場,腦中已一片空白。她們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這一切叫她們怎麼有勇敢去面對?

養育二十年的養父居然就是殺她們父母的兇手,就是江湖上人人憤怨的劍魔。

“他為什麼要殺殷氏兄弟?”花含語幾乎是用盡全部的力氣才喊出了這句話,可這句話的聲音卻細微的只能讓他自己聽到。

“不!不可能是他的!我不信!”花含笑的聲音卻高得多。

她大叫一聲後,掩面急奔而去。

“笑兒!笑兒……”花含語叫了兩聲,可花含笑並沒有停下來,身影在衚衕口消失了。

花含語苦笑一下,看了看李樂三人。

她用極苦澀的聲音道:“謝謝三位,你們喝沒能救得了殷二伯的性命,但卻讓他贏得了時間為我們指清真相。謝謝你們,我……”

她哽咽說不下去。

曲一歌已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他同情地長嘆了一口氣,道:“花小姐,造化弄人,請不要過於悲痛,現在只有面對現實,做我們該做的事。”’

花含語重重地點點頭,到現在她才明白趙老爺子的一片苦心。他希望她們能自己醒悟。

現在她們做到了!可這是不是遲了?

花含語心中忽然湧出一種極為渴望的感覺,想再見趙老爺子一面,和他再長談敘說一番。

李樂此時忽然一笑,道:“說起來,應是花姐姐和笑兒救了我們。要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們一定會死在那老魔頭剛才的一擊之下。”

他認為此時說一些感激的話,花含語的心情一定會好受—些。

果然,花含語極度痛苦的嬌美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道:“上次你不是也救了我一命嗎?”

李樂為了救她,居然敢單身入虎穴,自從這件事後,花含語對他的感覺已起了天地之變。

李樂居然不好意思起來。

這可真是難得,葉紛飛不由得瞪大眼睛,彷彿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一般感到不可思議。

這時曲一歌道:“花小姐,你們打算怎麼辦?”

花含語把自己從極端痛苦中拉出來,淡淡地說了一句:“看來只有先找到君香香再說了!”

“君香香?”

“不錯!”花含語堅定地道,“只有先找到她,才能再找到他。”

但花含語絕不會想到現在恐怕除了一個人之外,天下誰也找不到君香香。

就連對香香一片痴心的公孫嶽也不例外。

公孫嶽現在的計劃是,先找劍魔周森,因為他的想法是隻有找到劍魔周森後,才能找到香香。

連綿的山峰,對面也是連綿的山峰,四周全是連綿不斷的山峰。

這其中有一座孤峰屹立,危不可登,絕壁如削,峰起萬仞,如一把巨劍直插雲端。

在這座孤峰和山嶺有一道無法跨越的深淵,它們之間是天然的斷壑,現在它們之間卻已有了一道通路。

這條通路是不適合人類的,因為它只是一條粗如兒臂的粗鐵鏈。

只有敏捷的猿猴才能在上面通過,人類可以嗎?但貼罕爾和烏巴哈卻清楚地知道,這道通往對岸的鐵鏈絕不是猿猴搭起的。

既然有人能搭起這座“橋”,那麼就有人能從上面走過去。

烏巴哈自認自己走不過去,但還是道,“寵爺,我們可以像猴子一樣爬過去。”

貼罕爾苦笑道:“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難道我們連猴子都不如嗎?”烏巴哈不服氣地道。

貼罕爾道:“你不要小看了這座絕峰,我敢說恐怕連最靈敏的猴子也不能爬過去。”

烏巴哈不信。

貼罕爾解釋道:“山高出竣風,這座孤蜂地勢險要,四周空蕩,其中暗潛著狂風怒雲,我們爬到—半時,只要有—個人在旁大喊一聲,定會引風起雲湧,使我們葬身在這萬丈深懸之中。”

烏巴哈去過雪山,知道貼罕爾所說的道理。

一聲呼嘯的狂風捲來,哪鐵鏈在怒吼的山風中像一條細帶晃動飄擺起來。

烏巴哈的臉都白了。

他喃喃一句道:“怎麼選這麼一個鬼不生蛋的地方?是人才不來這裡呢!”

貼罕爾立刻喝止他道:“此乃‘劍峰’聖地,不得胡言亂語。”

他說著,面呈恭敬之色,看向對面的劍峰。

它是一座荒無人煙的孤蜂,住在其中的是滿山遍野的飛禽走獸。

這裡的主宰者是猛虎惡魔,這裡本就是人類的禁區。

世上又有幾個人知道,這座沒有人煙的劍蜂,它的主人就是劍魔周森。

烏巴哈有些不耐煩了,急忽忽地道:“老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貼罕爾道:“我們現在什麼也不辦!”

烏巴哈皺著眉頭道:“老爺,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帖罕爾重重的口氣道:“我的意思就是我們從現在起,什麼也不做,就在這裡等!”

他歷盡千辛萬苦才憑著他父親遺留下來的地圖找到這座劍峰,現在又怎能輕易離開。

不見到劍魔,他已不準備離開劍峰了。

對面孤立挺拔的劍峰中傳來幾聲雷鳴般的野獸吼叫,震盪山谷,奪人心魂。

性格暴躁的烏巴哈不時地搔動著他那頂瓜皮小皮帽,嘴裡咕嚕著聽不懂的土話。

他看了看聳立不動的貼罕爾。

他不明白貼罕爾為何千里迢迢,急巴巴地來這裡求助於一個藏在深山老林的老怪物,並對他奉著神明,不敢超越雷池半步。

貼罕爾雖然臉上表情平靜得很,其實心裡更是心急如火,他不敢保證劍魔一定會見他們。

他故意整一整衣裝,扶一扶頭上的大氈帽,顯得整潔瀟灑。然後鄭重地從包袱內拿出一支銀白色發著暗光的羚羊角,掛在自己的手杖上。

這羚羊角就是他父親傳下來,見劍魔的信物。

他就這樣站在鐵鏈的這一頭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對方的出現。他筆直的腰身迎著那刺肌的寒風,臉上的神情表現出敬神孝祖般的虔誠。

他相信劍魔現在一定在看著他們,他這樣做也正是為了感動對方。

寒風卻沒有停下來。而且彷彿和他們故意作對,風越刮越烈;冷得刺骨,涼得涼心。

貼罕爾手持信物在這裡整整站了一天一夜。

烏巴哈可是早就忍不住了,幾次想冒險從鐵鏈上爬過去,但都被貼罕爾阻止住了。

他深信他父親的遺言:“劍魔是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老怪物,對待這種人只能以柔克之,萬萬不可強取硬攻,否則就等於自取滅亡。”

他們飢食自帶的乾糧,渴飲山中的積雪。到了第三天,連貼罕爾也不是在站著,而是蜷在大皮袍中。

只有那根每掛著羚羊角的手杖還直直地豎在鐵鏈橋頭,迎著對面暗處掃來的不信任眼光。

烏巴哈此時好像已根本沒有了剛來時的氣惱,他早已沒脾氣可發了,無聊地蹲在地上玩著積雪。

這天的黃昏剛過。黑暗就迅速地降臨這個世界。

這時,只見一條灰影飄然而出,宛若鬼魅,飛似地越過風中劇烈搖晃的鐵鏈橋。

還沒等貼罕爾和烏巴哈有什麼反應,那灰影巳躍到眼前,探手把二人抓起。

烏巴哈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只感到全身一震,立刻失去全部的力氣,像一灘泥一般,被灰影單手提起,接著灰衣人又步履如飛地上了鐵鏈。

在世人看來難已攀越的鐵鏈橋,在一轉眼間就已在他身後。

貼罕爾和烏巴哈被灰衣人不輕不重地丟在地上。

貼罕爾雙腳一落地,來不及從剛才的驚魂和狂喜中完全清醒過來,就急忙用他們特有的最尊重的禮節向灰衣人深深施了一禮。

他道:“閣下一定是周老前輩!”

劍魔沒有反對。

貼罕爾大喜過望,急忙接道:“請前輩恕我們不請自來,打擾你老人家清修,請多多諒解。”

他看見劍魔沒有出聲,而是看著烏巴哈。

於是貼罕爾又解釋道:“這位是小輩貼身親信,名字叫烏巴哈。”

“烏巴哈,快些向前輩行禮!”貼罕爾對著他叫道。

烏巴哈的一肚子氣本來早就給慢慢磨了下去,但現在一看到劍魔,不由得又是怒從心起。

他不但沒有行禮,而是以極不禮貌的眼神打量著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瘦老頭。

他真想一腳把這個傲慢的老頭踢下這萬丈深淵。

劍魔彷彿也是滿腹心事,所以也懶得去理烏巴哈,他雖盯著對方看,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眼光漸漸轉盛,猶如墳地裡飄出的磷火。

誰也沒說話,大家都打量著對方。

眼前這個就是江湖上盛名不衰的劍魔?

貼罕爾望著他的眼神,想起他父親曾說過,劍魔是一個眼中充滿著智慧和邪惡的魔神,他有著無上高傲的氣質,一副戰無不勝的凌人表情。

這些描素彷彿與眼前這個劍魔不盡相同。

貼罕爾眼中不由閃出不信任的意思。

他的這些表情和心思,立刻被烏巴哈理解。

烏巴哈猛地發出一聲震天撼地的咆哮,大喝道:“你不是劍魔周森!”

劍魔周森正蹲在一塊突起的大石頭上,抱著乾瘦的雙腿,皺著眉打量著這兩個不速之客,要不是那隻羚羊角,他才不會接他們上峰呢。

但這兩個人找到他到底要做什麼呢?他們又對他有什麼用處呢?

周森顯然在想著問題,所以眼珠子轉來轉去、他聽到烏巴哈的大叫,也沒有開口,他不是喜歡說話的人。此時他跟中的意思卻明顯地表露出他的意思,連烏巴哈也能看懂他在想什麼?

其實烏巴哈也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劍魔,他也不關心這個問題,那是貼罕爾要關心的事。

但他想出出一肚子火氣,所總要找一個藉口。

這就是最好的藉口,現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衝過去,狠抽劍魔幾鞭,以消在外面凍了三天的怨氣。

他抽出纏在腰上的粗大皮鞭,面目猙獰。

“井底之蛙,塞外蠻人’,居然敢在老夫面前講這種話,要不是看在羚羊角的面子上,你今天就死定了!哈哈哈……”劍魔狂笑著道。

他的笑聲沒完全停下,烏巴哈已縱身而起,皮鞭掄得呼呼作響,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大網,罩向依然蹲在石頭上的周森。

連貼罕爾都完全相信,烏巴哈這全力的一鞭抽實,能把—塊條石抽一道凹痕。

周森沒有移動身體,看上去什麼動作也做,只是一伸手,就已把看來彷彿有數十條鞭的鞭梢抓在手中。

周森的手臂沒有斷,而且還在依然故我的大笑著。

烏巴哈—驚,立刻收力想抽回皮鞭,但卻拉不動周森半分。

他一帶之下,身體不但沒後退,反而向前撲去,同時手中已多了一把雪亮的藏刀。

藏刀的速度快如閃電,一閃而至,但卻刺空了。

也就在同一時間中,他對面的劍魔居然消失得無影元蹤,彷彿一下子鑽進地縫中。

烏巴哈正驚愕間,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腳已懸空,而且全身力道也消失得不剩半滴。

比他矮一個頭的劍魔居然提著他的後領,把他平空拎了起來。

周森把烏巴哈拋了出去,直飛向萬丈懸崖。

烏巴哈早巳嚇得連氣都端不上來,心膽俱裂,大汗如漿,兩眼發黑。

貼罕爾急忙叫道;“前輩請手下留情!”

烏巴哈的人已飛了出去,三百斤重的壯漢直飛出十多丈遠,恰好落在懸崖邊緣。

只差不到半尺的距離,烏巴哈就得殞命深谷。

烏巴哈是爬著離開那令人頭暈的地方,他的兩條腿抖動不停,早已不能支撐他的身體。

周森冷森森地道:“你是否還懷疑老夫不是劍魔?”

烏巴哈這回連頭都不敢拾起來,只是連連點頭,如搗蒜一般連點了三五十個頭。

貼罕爾急忙打躬道:“前輩神威,晚輩再也不敢懷疑你老人家,請前輩息怒。”

劍魔沒有怨,而是大笑起來。

大笑中,他已大步向山中走去。

一個很隱藏的山洞,裡面是一條秘密的石道。

陰森森的黑洞中充滿著潮溼的味道,使人感到恐怖,好像走進了冥府幽界。

四周沒有一點光亮,只有貼罕爾手杖上的那支羚羊角像鬼火般閃著藍幽幽的光芒。

烏巴哈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貼罕爾總是手不離那根手杖,因為這支看起來很普通的羚羊角,其實卻不普通,它帶著神奇和詭秘。

他緊緊地跟在貼罕爾身後,一步不離。他好像已明白這座山和山的主人都是極危險的。只要是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不能活著走出這裡。”

前面是一片開闊之地,而且也開始有了光亮。

這是一個神奇的洞府,鬼斧神功開闢的仙境,但貼罕爾和烏巴哈卻沒有心思去參觀。

轉過兩道彎,就是—間極寬敞的世界,猶如大廳一般,牆上鑿了十六個小洞,現在已掛滿油燈。照得廳中亮如白晝。

劍魔在一把雕琢過的石椅上坐了下來,冷冷地道:“說吧,來這裡找老夫有什麼事?”

猶如命令一般的口氣,聽到貼罕爾耳中,卻像仙樂福音,令他心花怒放。

因為他心裡很明白,只要劍魔肯開口,他就一定不會失望地回去。

貼罕爾小心地道:“晚輩不敢勞煩前輩,這次只是來看望你老人家,順便請前輩幫晚輩一個忙。”

劍魔冷哼道:“要老夫幫你們什麼?”

“請前輩幫助我們得到那兩把號稱‘古劍二神’之劍。”貼罕爾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口。

“不可能!”周森斷喝道。

貼罕爾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這麼講,是希望劍魔能給他另一方面的幫助。

果然周森又問道:“你們到中原來為的是為什麼?是財寶還是武功秘笈?”

貼罕爾不敢正面回答,因為他二者都想要。

周森喝道:“這個世上任何事都不會十全十美,想熊掌魚翅兼得是不可能的。”

貼罕爾重重地點頭。

他知道周森講的這句話絕對是正確酌。

周森又道:“江湖中有許多人都在傳說古劍二神中藏著無上的武功秘笈。現在老夫鄭重地告訴你,這只是一種煙幕,那兩把劍中根本沒有什麼秘笈可談。”

貼罕爾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但看陰森的神情,他相信對方所說的話不是假的。

“你是不是想問老夫怎麼會這麼肯定!”周森道。

貼罕爾的確在這麼想。

周森又忽然狂笑起來,笑夠了才道:“這個煙幕就是老夫為了對付趙月明那個老匹夫散佈出去的。你說老夫夠不夠資格肯定這件事?”

“夠資格!”貼罕爾終於知道這個事的真相,又肯定道,“絕對夠資格!”

“這是老夫和趙月明之間的恩怨,你最好不要插在其中,否則對你不利。”

周森講出這句話,神情極為嚴肅,絕不是開玩笑。

貼罕爾急忙點頭道:“晚前輩一定尊從前輩的意思,回去後立刻離開金陵。”

周森點了點頭,道:“二十年前,老夫欠了你父親一筆人情,今天你來就算奉還上了。”

“二十年來,家父也一直記掛前前輩,說前輩是他一生中見過的最最神武之人。”

“哈哈”周森聽得心中舒坦,不由笑了兩聲,道:“仔細算來應是十九年零三個月十二天。”

貼罕爾不知他這句話的意思,只能唯唯是諾;道;“前輩記意猶如天人。”

“老夫是不會忘記的。”周森道,“就是那一天,老夫和你父親合夥去找花天雨,使人答應了把古劍二神借與我們研究。”

“古劍二神中不是沒有武功秘笈嗎?”貼罕爾不懂他們借來古劍二神研究什麼。

周森道:“古劍二神鑄造的奪天地之功,這種鑄劍方式久已失傳,我們就是想明這其中之理。”

貼罕爾點頭,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麼當時花天雨會把古劍二神借與他們,原來他們暗中想吞掉古劍二神,可表面上卻是打研究寶劍的幌子。

可週森忽然憎愛分明恨地道:“可萬沒想到他家那個婆娘甘慧竹居然壞了我們的大事。”

貼罕爾對此早巳從他你們口中知道,但他還是裝作不懂的樣子,一臉好奇地問道:“那婆娘怎麼壞了前輩和家父的大事?”

雖然事已過去二十年之久,但周森一想起此事還是氣惱的怒色於面,道:“老夫當時和你父親講好一旦得到古劍二神就立刻殺掉花天雨。但萬萬沒想到甘慧竹這婆娘居然在暗中換了兩把假的古劍三神。”

“真的古劍二神呢?”貼罕爾不由得插話問道。

“真的古劍二神已被她暗中藏了起來。”周森道,“而且藏劍的地址趙月明那個老匹夫居然知道。那時花天雨巳被殺,我們才知道上了一個老當。”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老夫一氣之下,劫走了甘慧竹,把花家上下二十餘口人全部燒死,讓花天雨挫骨揚灰。”

這件事貼罕爾雖然早聽過幾百遍,但現在從周森嘴裡親自講出來,依然讓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前輩為什麼不立刻逼甘慧竹講出藏劍之處?”貼罕爾又明知故問的道。

周森雙跟冒著幽幽綠光,猶如兩把利劍刺在貼罕爾臉上,道:“你說得盡是廢話,甘慧竹看著我們殺了她丈夫,她又如何肯講?”

“是是是!”貼罕爾急忙應道。

“我們當時用上世上所有的刑具,也沒能讓她開口。直到一個月後,你父親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了一包洗腦藥。這才讓她失去了本性,講出了所有秘密。”

貼罕爾的眼光也開始隨之變亮。

周森說到這裡,牙齒已咬得“咯咯”作響,一掌打在石椅上。

這一張石椅已在一聲轟響中塌去了半邊。

“等我們按地點找到藏劍處時,古劍二神已被趙丹明老匹夫拿走了,哈哈哈哈……”

他氣極而笑,長笑聲貫穿整個石洞,震得洞頂“簌簌”地直落石硝。

“從那時起,老夫就和趙月明開始周旋起來。明爭暗鬥,到現在已近二十年了。”周森冷冷地道,“二十年了,現在已到了該了結的時候。”

“前輩所向無敵,一定能打倒趙月明,得到古劍二神的。”貼罕爾立刻補上一句。

“趙月明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嗎?”周森猛然道,“要是容易,老夫早就得到古劍二神了?”

“是是是!”貼罕爾道,“趙老頭子的確是當今世止唯一能和前輩成為對手的人。”

不錯,當年我和你父親在明處是被甘慧竹所騙,其實在暗中卻是趙月明乾的壞事。”

“哦?”貼罕爾對這段事可是一無所知。

周森道:“甘慧竹吃了西域的密宗洗腦神水,講出了事情真相。原來趙月明找過花天雨,勸他不要借劍於你父親,結果二人說不到一起打了起來,鬧得斷劍絕義。但趙月明不死心,居然暗中找到甘慧竹,說服她掉換了神劍,這才使我們白白地忙了一場。”

“說起來,真正的敵人是趙月明那匹夫!”貼罕爾也學著周森的口氣憤憤地道。

周森冷笑著。

隔了一陣,他才開口道:“當年老夫答應你父親在得到古劍二神時送他一筆財寶,雖然事情到最後未成,但老夫還是要守信用的。”

貼罕爾一聽,心中不禁湧起一陣狂喜!

劍魔看著他們,然後也不知按了什麼機關,只聽到洞中“嚓嚓”地傳出聲音,一道秘室的大門在東面的牆壁上緩緩裂開。

大廳中光亮犬增,秘室中射出的刺眼光芒使十六盞長明燈早巳顯得暗淡無光。

貼罕爾和烏巴恰驚退一步,皺著眉眯著眼望去。

只見不大的秘室中到處堆滿了黃金白銀,古玩玉器,寶石翡翠,珍珠瑪瑙,數也數不表的稀奇寶貝。

貼罕爾不但沒見過這麼多的金銀財寶,就是連做夢都沒一次夢見過這麼多。

他用力地掐著自己的大腿,以證明這不是在夢裡。

一代劍魔此時又蹲到了一旁,盡情地欣賞著他們驚呆的表情。

只有當他看到別人為他而表現出這種不可思議的表情時,他才從心底感到滿足。

貼牢爾和烏巴哈像遇見腥味的蒼蠅一般,忘乎一切地撲進那秘室中。

周森不去打擾他們,他讓他們盡情把玩,也同時讓自己的虛榮心盡情的滿足。

最後,他才陰側側地道:“這裡是老夫一生的全部積蓄,現在讓你們挑!用你們自己的雙手,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貼罕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又一次驚呆了,然後一句話不說突然撲了過去。”

他們已到了瘋狂的地步,已忘了自己姓什麼,叫什麼。

他們到中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夢想,現在夢想實現了,就在一剎那間實現了,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實現了,這怎能不使他們瘋狂。

他們立刻像一隻狗一樣,爬在地上,大把大把地把珍寶向自己胯下扒。

貼罕爾總算清醒些,他記住了劍魔說的那句話的每一個字。所以他沒有用袋子,也沒有用什麼箱子,只是用自己的雙手,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他用上所有一切一切可以用上的力氣。

現在連劍魔都不得不佩服他了。

他居然把堆起如墳丘般大的那麼多財寶全裝在自己身上,使得他—下子變得比先前魁梧了三倍。

貼罕爾因過度興奮而顯得疲憊不堪,脊背彎曲,大汗淋漓,渾身上下閃著珠光寶氣。

他的臉也不知是因為身上珠寶之光照耀射的原因,還是他自己及度興奮的原因,顯得滿面通紅,光彩照人,神采奕奕。

劍魔周森在一旁狂笑起來,笑得簡直透不過氣來。

他剛才看到這一場好戲,讓他覺得躊躇滿志,讓他覺得他才是他們的主人。

“夠了吧!”周森道,“這些足夠你們花上三輩子,現莊可以出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秘室的石門就開始合攏。

貼罕爾和烏巴哈急忙拖著蹣跚的步子奔出來,這短短的一路上還掉了許多珠寶。

貼罕爾還沒有把腰完全直起來,就忽然睜大了眼睛,眼中是恐懼的神色。

他在這時才有機會和時間去看他的同伴烏巴哈。

而此時烏巴哈已不能再去看他了。

烏巴哈走路時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終於倒在地止,雙眼中流出黑色的血,肢上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但他喉中卻彷彿被什麼堵住一般,發不出一絲聲響。

貼罕爾不知劍魔在什麼時候對烏巴哈下了重手法,也不知為什麼要弄死他?

周森好像根本沒看見,只是淡淡地道;“老夫向來最恨不聽話的奴才,你跟我過來吧,”

貼罕爾這時才看到烏巴哈背上揹著一個巨大的包。

也許那個包裡裝的財寶不比貼罕爾身上裝得多,但烏巴哈卻不是按周森的意願去做的。

幸好貼罕爾一直記著他父親的話,劍魔是魔鬼,和魔鬼打交道一定要了解他的脾氣。

劍魔是說一不二的人。

到這時貼罕爾的頭腦才完全清醒過來。

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劍魔周森不是很大方的人,完全沒有道理送他們這麼多財寶。

周森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貼罕爾跟在周森後面,心裡有說不出的恐懼,膽戰心驚,好似自己已身陷囹圄,正準備被對方放在俎板上慢慢切割的一團死肉。

劍魔到底會把他怎麼樣?他不知道!

他也不敢反抗,他只有等待,等待自己的命運。

他們誰也沒講話,烏巴哈的死亡陰影已籠罩了這裡的一切。

走出石洞,外面的天空已的黑了下來,四周靜得可怕,只有呼呼的山風在咆哮著。

周森終於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有一股令人畏懼的力量,他道:“你離開金陵,你已經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了,而且金陵也沒有什麼武功秘芨。”

貼罕爾小心翼翼地問道:“前輩還有什麼吩咐嗎?”

“去找人殺了柳雙青!”劍魔冷冷地道,“希望下次見面時,你能給老夫一個滿意的答覆;”

就這些?貼罕爾終於噓出了一口氣。

這個任務既不輕也不重,雖然要耗費不少的財力、精力,但貼罕爾已感到滿足了。

不再等他還有什麼話說,周森已縱身躥了起來,猶如一隻夜鷹一般,從貼罕爾身邊飛翔而去,又像一道精靈,轉眼間就淹沒在黑暗中。

這時他的聲音又在黑暗中響起,飄渺無根得如地獄中傳出來一般,讓人摸不到聲音的確切方向。

“明天早上,老夫不希望再看見你還在劍峰之上。”

不用等到明天早上,貼罕爾早已打算連夜冒險爬過鐵鏈橋,在這裡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財寶,忽然間他發現一直被他抓在手裡的手杖上的羚羊角不見了。

但他卻弄不懂,周森是什麼時候取走這支羚羊角的。

貼罕爾裡不禁又多了一層寒意。

他知道,這是周森不希望他再來的意思。

不見了羚羊角,他連一點後悔的意思都沒有。

不要說不讓他來劍峰,就算劍魔邀請他來,人也不會來了。他希望從此以後永遠也不要再見到這個劍魔。

身下是萬丈深淵,耳邊是吹過裂魂敵魄的狂風,但這一切都遠不如這個劍魔可怕。****************************************

“劍魔的武功太要可怕了,現在唯一能制住他的人趙老爺子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去世丁,唉!”李樂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在問葉紛飛。

葉紛飛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很乾脆地答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打道回府。”

“不行!”李樂道,“我還沒有拿到古劍二神呢?”

“我的少爺,你不好好想一想,這麼多人都在找這兩柄劍,憑什麼要讓你得到?”葉紛飛瞪著眼睛道,“你忘了劍魔了!”

李樂想想劍魔,也的確感到後怕,對方的武功太過玄虛,太過神奇,他們絕不是劍魔的對手。

他故意重重地哼了一下,道:“大丈夫怎能知難而退,我們應迎刃而上嗎,這才顯英雄本色。”

葉紛飛簡直要哭了,道:“你打算怎麼辦?是留下來還是回去?”

“我打算留下來來!”李樂乾脆地回答道:“然後明天去杭州。”

“去杭州做什麼?”葉紛飛不懂。

李樂道:“當然是去玩了!”

葉紛飛一愣,然後笑了起來。

曲一歌卻叫道:“你不打算要古劍二神了”

李樂道:“我是很想的,我也不怕困難,什麼劍魔,什麼龍金,我們為什麼要怕他們?!”

曲一歌不明白地問道:“既然你不怕他們,為什麼要離開金陵?為什麼不留下來弄到那兩柄劍?”

李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是想留下來,但仔細想想這本是花家和趙老爺子他們之間的私事,古劍二神也是人家的東西,我不能做強梁,硬搶別人的財物,那樣不是君子所為,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

曲一歌氣得直翻白眼。

他明明是怕了,卻偏偏有那麼多道理!

曲一歌冷而又堅決地道:“你們走,我留下來!”

“為什麼?”李樂道。’

曲一歌道:“正如你所說,現在趙老爺子死了,能制住劍魔的又有幾個?況且還有龍金,還有那個一直不露真正目的的孔少錢,他們都在虎視眈眈地盯著點霞山莊,不論為誰,我們都不能讓古劍二神落在他們手裡。”

葉紛飛叫道:“就算你留下來,能起多大作用?”

曲一歌嘆了一聲,道:“但總比不留下來起的作用大一點。”

葉紛飛無話可話。

他非常想留下來,但他不是江湖人,他不能像曲一歌那樣,放下身邊的一切去做。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是比誰得到古劍二神還要重要得多的事。

這個重要的事就是先把李樂送回京。

李樂找一個石階坐了下來,道:“小葉子,你是不是也想留下來?”

葉紛飛心裡在大喊著“是!”但嘴上卻堅決地道:“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反正我是想離開這早了!”李樂道,“我本想幫笑兒得到古劍二神,但她的那個姐姐卻怎麼看本少爺都不顧眼,留下來只有討人嫌,我們還是走吧,眼不見為淨嘛!”

葉紛飛也應道:“你說得的確不錯,我們還是走吧!”

曲一歌道:“這件事本是為江湖事,而不是為她們花家的事。所以我必須留下來。”

葉紛飛道:“現在江湖上的黑白兩道都在持觀望態度既不插手這件事,也不忘記這件事,可見他們是在等結果,等寶劍出世再做定奪。”

李樂道:“其實那些自稱白道的正義俠土,還不是想得到這兩柄神器,只不過不好硬插手,從趙老爺子那裡搶罷了,他們那種觀望都是假的,哪能騙得了我這種聰明人?”

葉紛飛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白道的人,不但不想幫點霞山莊,而且還希望龍金他們得到寶劍?”

“不錯!”李樂道,“到那時,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擊,把龍金他們手上的寶劍搶回來,那樣,江湖上又有誰說他們的不是?”

“不錯!”葉紛飛道,“我一看那些人按兵不動,就知道他們不安好心。”

李樂道:“本少爺聰明絕頂,一眼就看出他們心裡的勾當,所以也不想再耽擱下去,免得被這些人指鹿為馬罵成賊盜,得不償失。”

“這麼說,我們是必須走了!”葉紛飛斜著眼道。

李樂道:“不走幹什麼?現在連點霞山莊自己內部都分成兩派,趙老爺子那個義子趙仙笛恐怕不是好惹的主,他要是把矛頭指向我們,我們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還是先開溜吧!少管閒事。”

葉紛飛道:“在龍金沒有打倒之前,他可能不會動我們的。他沒有這個道理。

李樂冷笑道:“你以為趙仙笛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可是非常人物,我敢說趙老爺子的死有一半是因為他。”

“你是說他把趙老爺子弄死的?”葉紛飛睜大眼睛,驚奇地道。

“不可能!”曲一歌道,“趙仙笛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弒殺父親,況且趙老爺子是何等人,恐怕不會讓他這麼容易得手。”

“我又沒有說他殺了趙老爺子!李樂道,“我只是說趙老爺子的死,至少有一半是被他氣死的。”

這一點連曲一歌也沒有否認。

李樂又叫道:“這種亂哄哄的事,叫我們怎麼插手?所以我說,我們還是站遠點觀望吧!”

“不行!”曲一歌道,“我必須留下來!我絕不能讓古劍二神落在劍魔這種老魔頭的手中。”

葉紛飛大聲叫道:“你是不是也想獨佔古劍二神?”

曲一歌眼睛—蹬,反問道:“你說呢?”

葉紛飛擠了擠眼睛,道:“看起來不像,但卻不知道我看得準不準?”

曲一歌大笑道:“我和你認識好長時間了,這次是你唯一一次看得準。”

葉紛飛立刻道:“反正古劍二神也不是我的,你要不要得到跟我也沒有關係。而且我還希望你得到,說不定看在我們朋友一場的面子上能送我一把呢。

曲一歌苦笑了一下,道:“你不要指望了,我肯定不會得到古劍二神,但我也肯定會留下來,你們也不要費盡口舌來勸我了。”

李樂道:“這件事你已決定了?”

“不錯!”曲一歌道,“我已決定了!”

“好吧!”李樂站起身道,“如有什麼困難,就到京城找我,我一定會幫忙的。

“希望不要找你!”曲一歌淡淡地笑道,“因為那樣一定是事情不妙了。”

李樂大笑。

曲一歌的話說明,他還是很看重自己的。

李樂道:“我們先去杭州遊玩一下西湖,然後就回京,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告辭了。”

“不送!”曲一歌說了一聲,然後就緊閉上嘴巴,不再說一句話。

他默默地用目光送走李樂和葉紛飛。

李樂和葉紛飛走了,而且一直沒有回頭。

葉紛飛伺過頭看時,曲一歌已不在那裡了。

他回過頭對李樂道:“你真想去杭州西湖?”

李樂神秘地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我們就這樣真的走了?”

葉紛飛搔了搔頭,道:“照理說,我們就留下來幫曲一歌,我們畢竟是朋友一場,而且這件事也是在幫趙老爺子的忙,的確不是壞事。”

“可我們為什麼還要走呢?”李樂反過來問他。

葉紛飛道:“但我們離京已經很長時間了,是該回去的時候了,所以我們還是要走,而且……”

“而且危險太大,是不是?”李樂接著道。

“不錯!”葉紛飛道,“我總不放心,龍金他們那夥人都是江湖黑道上的祖宗。和他們打交道,就等於和自己過意不去。”

李樂也點點頭,道:“這些事好像曲一歌並不很清楚,我們是不是要回去告訴他?”

葉紛飛道:“小曲是老江湖了,他怎會不知道?他一定會很注意的,不用我們去告訴他。”

“他既然知道這個事很危險,他又為什麼要留下來?”李樂瞪著眼看著葉紛飛問道。

葉紛飛不說話。

李樂又大聲道:“他是為江湖正義,是嗎?”

葉紛飛眼睛看向另一方向。

李樂接著道:“我老爹是怎麼教育我的,想必你也很清楚,我老爹是怎麼教育你的,想必你更清楚,至少比我要清楚得多。”

葉紛飛終於忍不住道:“不錯,老爺平常教育我們要匡扶正義,做—個正義的人,但現在是非常時期;所以又當別論。”

“就因為是非常時期,所以才是體現出一個人品質的時候。”李樂大聲道,“平常時,無風無浪,無痛無癢,又怎能辨出忠奸?”

葉紛飛道:“你說的的確不錯,但剛才你又為什麼要說離開金陵城?”

李樂大笑起來,道:“這當然有原因?”

“什麼原因?”葉紛飛問道。

李樂道:“我們和小曲認識已很長時間了,是不是?”

葉紛飛低頭算了一下,道:“至少已有十年了。”

李樂道:“十年了!雖然每次都是一年才見一次面,但加起來,也有很長的時候了。”

葉紛飛不明白地道:“這和你離開金陵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李樂道,“因為我們認識這麼長的時間,可我們卻一直不知道小曲的身世,可小曲卻知道我們是什麼人,有關我們的身世他都知道……”

“你覺得這很不公平?”葉紛飛道,“那你為什麼不面對面地問他一問?”

李樂道:“因為我知道他一定不會講的。”

葉紛飛斜著眼道:“所以你決定從暗中調查一番,是不是?”

李樂笑道:·看不出你現在越來越聰明瞭!”

葉紛飛道:“我們這樣做,小曲會不會不高興?他一定有許多難言之隱。”

李樂道:“他不會不高興的。恰恰相反,他一定會非常高興,而且還會感激我們。”

“為什麼?”葉紛飛大感不懂。

李樂在笑,不回答。

探別人的隱私,別人還會很高興,而且還感激地要給他磕頭,世上怎會有這種事?

葉紛飛不懂,他幾乎都想破頭了,還是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終於忍不住地問道:“你快點告訴我吧!我的頭都大了三圈,可還是沒想出這件事怎麼會讓小曲感激我們。”

李樂道:“這很簡單,你想想小曲要去做什麼?他憑什麼去做?”

葉紛飛道:“他要和龍金,還有那個神出鬼沒的劍魔周旋,保護古劍二神,完成趙老爺於的遺願。”

李樂冷笑著道:“趙老爺子有什麼遺願?你知道趙老爺子留書寫了什麼遺願?”

“我怎會知道?”葉紛飛道。

李樂道:“你天天和曲一歌在一起,你都不知道趙老爺子有什麼遺願,曲一歌就會知道了?”

葉紛飛非常肯定地道:“我敢說他也不知道!”

“廢話!”李樂道,“他留下來當然不是為了什麼趙老爺子的遺願。而是為了劍魔!”

葉紛飛的眼睛瞪得圓了起來,道:“為什麼這麼說?他和劍魔有什麼仇?”

“我怎會知道他們有什麼仇?”李樂道,“但他一定是為了劍魔,而不是為了古劍二神!”

葉紛飛還是不懂。

這件事曲一歌絕不會知道,但李樂憑什麼做這麼肯定的推斷?

李樂道:“本少爺以特有的眼光,發現曲一歌見劍魔時的那種表情,絕不像一般人那樣的厭惡和恐懼,而是一種被壓抑著,準備隨時爆發的深仇大恨。”

“有這麼嚴重?”葉紛飛道,“我怎麼沒看出來?”

李樂繼續道:“這種仇恨已經被壓抑了很多年,但因為劍魔的武功太高,所以他不敢輕易暴露,只能小心翼翼地等待時機,一舉成功。”

葉紛飛不禁驚訝得睜大了眼睛,道:“他留下來就是為了找機會刺殺劍魔?”

“是的!”李樂臉上一臉嚴肅。

葉紛飛道:“劍魔的武功可以說是天下第一了,來無影去無蹤,要刺殺他,簡直比登天還難。”

“你能明白這個道理,曲一歌一定也明白。”李樂意味深長地道,“但你不是曲一歌,所以你可以避開劍魔,但曲一歌不能。”

葉紛飛道:“這麼說小曲現在的危險就更大了。”

“是的。”李樂道,“所以我們在暗中相助於他,到關鍵時刻,我們忽然出現,幫他一把,合我們三人之力讓劍魔伏法。”

“啊?”葉紛飛驚叫起來,他大聲道,“這就是你打算讓曲一歌感激我們的計劃?”

李樂歪著頭道:“這有什麼不好?”

葉紛飛簡直瞪直了眼。

原來李樂想和劍魔這種人鬥一鬥。

葉紛飛大叫道:“劍魔這種人也是你能制住的?”

劍魔周森橫蕩江湖近四十年,有多少人相置他於死地,又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劍下。

李樂居然想和他周旋—番,那簡直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李樂笑著道:“看來好像是不可能的,但本少爺已經決定這麼做了!”

說完,他也不理葉紛飛,大步前行。

葉紛飛再也不想幫什麼曲一歌了。

他在後面跳著腳大叫道:“你要知道,如果這樣做,無疑等於上吊自殺。”

李樂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道:“我看我現在是像要壽終正寢的面相嗎?”

葉紛飛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前面不遠處傳來一聲:“你的確不像壽終正寢的面相,而是一副橫屍街頭的惡相。”

李樂立刻掉頭望去。

他看見了一個人。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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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03: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花含笑二救箭王

趙仙笛穿著一身考究的紫色長袍,左手提著一把劍鞘上鑲著珠寶的華麗長劍。

他主站在李樂二十步遠的地方,兩眼閃著一種威凜的目光,盯著李樂和葉紛飛。

李樂一看他臉上的煞氣,心中不免一驚。

葉紛飛卻不管那一套,大步上前,道:“你是什麼人?敢在這裡出惡言傷人?”

李樂輕聲道:“他就是趙老爺子的義子趙仙笛,他今天出現,一定不懷好意。”

葉紛飛點了一下頭,又道:“點霞山莊的少莊主是嗎?哼!就是他媽的金陵城的少城主又能怎麼樣?”

他此話一出,連李樂也吃了一驚。

葉紛飛一向不愛惹事,今天怎麼發這麼大脾氣?

其實他怎知葉紛飛的心事。

葉紛飛是想如果和趙仙笛鬧起來,一定會敗給對方,那時李樂銳氣已失,就不會興致沖沖地去找劍魔,而且敗在趙仙笛手中要比死在劍魔劍下不知好幾萬倍。

趙仙笛終究是趙老爺子的義子終究是白道的人,就算他對趙老爺子有些不孝,但也絕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兇,對他們下毒手。

這一點葉紛飛早就打算好了。

他心裡很清楚,以趙仙笛的身份,罵他幾句一定會忍不住發火的。

可他卻想錯了。

趙仙笛聽了葉紛飛的話後,只是冷笑了一下。

“那麼大的涵養!”葉紛飛道,“你居然刁,不發火,看來本大爺是要罵你祖宗了。”

趙仙笛還是一聲冷笑,道:“我為什麼要和一個快死的人發火?”

葉紛飛道:“你說我快要死了?放你孃的臭屁!”

趙仙笛的臉色變了變,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李樂笑著對葉紛飛道:“是不是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有這麼大的氣量。”

葉紛飛看著李樂,道:“我總不能罵趙老爺子吧!”

李樂道:“其實用不著罵他娘,他早已發火了。他絕不是那種氣量大的人。”

“可事實上他並沒有發火!”葉紛飛道。

李樂道:“因為他在忍。”

葉紛飛道:“他為什麼要忍?”

李樂道:“也許我們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葉紛飛不懂,更不服。

趙仙笛斜著眼看著他們。

他從來沒見過有這種人,明明知道危險就在周圍,很可能會隨時被人用刀剁成兩半,但卻依然毫不在乎地嘻嘻哈哈,還居然有閒情談論罵人的事。

他不懂李樂這個人,但李樂卻明白他是怎樣的人。

李樂用手—指街道兩旁看熱鬧的人,道:“他並不是喜歡忍氣吞聲的人,他現在忍住不發火,只不過是給他們看而已。”

葉紛飛張眼望去,這才發覺站在兩旁的人也不是一般看熱鬧的普通老百姓。

至少普通的老百姓沒他們這樣健壯,更沒有他們這樣每個人眼中都冒出凜凜精光。

李樂又道:“這裡每個人都是他的手下,沒有一個外人,你說他敢不敢就地殺了我們。”

葉紛飛不說話,因為這已經用不著回答了。

他現在想的已經不是怎樣讓趙仙笛發火的問題了,而是怎樣衝出去。

對方的人至少有四十人。

趙仙笛道:“你們是自己主動地跟我回去?還是讓人架著你們走?”

李樂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我們一定會輸。”

趙仙笛冷笑了一下,道:“你們現在還有權利來決定是自己站著走,還是躺著走。”

“我想任何人都會選擇站著走。”李樂道,“但我們卻不是跟你走,而是走自己的路。”

趙仙笛道:“你有這個把握?”

“沒有!”李樂的回答乾脆極了。

趙仙笛笑了一下,道:“你很有自知之明,但又何苦和自己過意不去。”

李樂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趙仙笛的回答也很乾脆,道:“因為我懷疑你們是劍魔周森的人。”

李樂輕蔑地道:“抓不到劍魔周森,就抓我們?”

“不錯。”趙仙笛的回答還很利落。

李樂道;“是誰告訴你,我們是劍魔的人?”

趙仙笛道:“不用別人告訴我,只要本少莊主認為是這樣就可以了,你說呢?”

“不錯!”李樂也很坦率地道,“至少在金陵城中,你有這個權利和實力。”

葉紛飛卻大叫道:“空口無憑,我還懷疑你和那個老王八劍魔有關係呢!”

趙仙笛冷冷地道:“你用不著罵劍魔來證明你們不是他的人。反正你們今天必須跟本少莊主回去。”

葉紛飛叫道:“這明明是仗勢欺人。”

趙仙笛道:“不是仗勢欺人,而是維護一方,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在這節骨眼上在金陵城中逗留,你們自然不是遊玩的客人,也不是點霞山莊的客人,那麼你們是什麼人?”

他所說的不論是誰都會認為有理。

李樂道:“想必你還記得本少爺曾在點霞山莊住過一段時間,而且和趙老爺子的傳人雙青公子還有一段非常的友誼,這總能證明我們是自己的人了吧?”

趙仙笛長笑,道:“你的確在莊上住過,;但後來又為什麼忽然失蹤了?你到底要做什麼?”

李樂氣呼呼地用鼻子噴了一口氣,大聲道:“你小子今天是存心找碴的,好!本少爺今天就和你玩到底。”

“有膽氣。”趙仙笛冷笑道,“來!咱們一對一地比劃一下。”

“好!”李樂大聲道。

葉紛飛可不覺得有什麼好。剛要舉手攔住他。就聽李樂接著道:“我們明天在城南狀元樓前見面。誰輸了誰就請客去狀元樓,小葉子!我們走!”

說完他掉頭就大步走去。

葉紛飛當然不會走得比他慢。可他還沒有走出三步遠,趙仙笛就已飛身過來,擋住他們的路。

李樂好像沒看見前面站著的趙仙笛,而是忽然停下來,對葉紛飛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去一趟狀元樓,觀察一下地形,免得明天手忙腳亂的。”

葉紛飛道:“我們當然要去,而且一定要去。”

說完,他也不等李樂有什麼反應,立刻轉過身,疾步,向另一個方向走。

趙仙笛看著他們自己演一般的說說做做,氣得冷冷地、重重地哼了一聲。

李樂和葉紛飛的舉動簡直就沒把他這個點霞山莊的少莊主放在眼裡。

他喝道:“你們有種,希望你們的本事也不要令本少莊主失望。”

他的話才講完,四周圍著的眾人已蜂湧撲來。

李樂和葉紛飛早巳撒腿開溜。

但他們又怎能躲過四十個訓練有素的人圍截。

這條大街還沒有走到一半,他們就已被眾人圍上了,數不清的兵器落向他們的腦袋,

李樂已看不清對方兵器的影子,只能看見葉紛飛的拳頭在飛舞。

四周傳來的聲音是恐怖的,是點霞山莊的眾人被葉紛飛打斷骨頭時發出的慘叫。

李樂瞪大了眼睛,道:“看不出,小葉子,你的武功居然這麼高?”.

李樂沒看出,趙仙笛也沒看出。

以葉紛飛的武功,絕對可以排到一流高手之中。

趙仙笛一聲唿哨,把眾人撤了下來。

他邁著步走到葉紛飛面前,道:“你是個高手,你叫什麼名字?”

葉紛飛笑道:“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晚上會睡不好覺?”

趙仙笛冷冷地道:“有這可能!”

葉紛飛道:“那麼看你可憐的樣子,你只要叫我三聲親爺爺,我就告訴你!”

趙仙笛只覺得胸中一口惡氣直湧上來。

他畢竟還是點霞山莊的少莊主,畢竟還是眾人仰視的一代劍王的義子。

只見趙仙笛手腕一抖,長劍已告撤出,閃著點點銀星直奔葉紛飛咽喉。

葉紛飛大叫道:“殺人了!”

叫聲中,他又換了三個位置,這才射這對方的第一劍。

趙仙笛喝道:“好功夫!再試試第二劍!”

劍光顫動,忽然變得不可捉摸,彷彿有十七八柄劍同時落向葉紛飛頭頂。

葉紛飛大叫一聲:“來得好!看本大爺的神拳無敵衝在鬧雲宮。”

他退了五步,還了三拳。

葉紛飛雖然嘴上講得好聽,什麼神拳無敵沖天鬧雲宮,其實李樂都看出來了,他這一招明顯處在下風,可以說是隻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力。

他還的那三拳,連趙仙笛的衣服角都沒有碰到。

但葉紛飛一站穩腳就立刻又大聲道:“你這招不行!連一半的功力都不到。”

趙仙笛停下手。

他絕不允許別人對趙家劍法有一點輕視,也不允許別人看不起他的劍法。

他道:“你懂什麼?”

“我怎麼不懂?”葉紛飛道,“這招劍法叫‘天罡三轉’,一共是三式進手劍招,一次能化出三十六個劍影,暗含天罡之數。”

他說著掉過頭對李樂笑著繼續道:“他剛才化出十七個劍影,豈不連一半的功力都不到?”

李樂也笑道:“一招三式,他才用了一式,而且連一半功都都不到,從整個招式看來,他豈不連六分之一的功力都不到。是不是?”

“對對對!”葉紛飛拍著手大笑。

趙仙笛雖在氣,但也不得不佩服葉紛飛的眼力博學。

能一眼看出幾招劍法,這人絕不是一般的高手。

趙仙笛又不禁喝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會知道趙家的劍法?”

這一招“天罡三轉”,就連趙老爺於用起來也十分吃力,要一次舞出三十六個劍影,而且還要一連三劍,劍劍如此。

使全這一招不但要有十分驚人的腕力,還必須要有悠長的內力,否則中途一定會出現破綻。·

趙仙笛用上十分的力氣,也只能一連三劍,劍劍十七八個劍影而已。

他剛才沒把劍勢用到底是為了保存內力。

但他沒想到卻被葉紛飛一語道破。

葉紛飛在得意地笑。

他在幾天前,還根本不知道世上還有這麼玄虛的劍招,而是曲一歌在和他談劍時,提到趙家劍法中一招威力十分的劍招時他才知道的。’

“天罡三轉”也是趙老爺子劍法中的精髓。

趙仙笛道:“你既然已使出看家的絕招,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就地服縛。”

葉紛飛道;“如果這句話是趙老爺子講的,我也許會照辦,但以你的那點道行,恐怕還不管用。”

“那就劍下見真章吧廣趙仙笛怒喝一聲,長劍一挺,依然是一招“天罡三轉”。

這回他用出這一招,可不比剛才。

葉紛飛一連退出十三步,才算保住性命。

空中散散落落地飄下三片衣角。

葉紛飛的心雖然驚顫不已,但臉上卻還是從容鎮定,他指著空中飄下的斷衣襟道:“這是本大爺的衣服,被你用了五十三劍削下來的。”

他說時表情好像是在說自己的一件很光榮的事。

趙仙笛知道他所說的五十三劍是一招三劍所化出的五十三個劍影。‘

五十三個劍影,就好像五十三劍一般,用了五十三劍才下三片衣角,所以葉紛飛在自鳴得意。

趙仙笛冷哼,但同時心裡也不由得直髮愁。

對方能空手躲過這一劍,並全身而退,這就說,對方的實力只有在他之上,而無在他之下的道理。

對付一個比自己武功要高的高手,該怎麼對付呢?

趙仙笛一時還沒有想出好法子,就看見葉紛飛已反撲過來。

葉紛飛的拳頭看上去很輕盈,但趙仙笛卻知道那拳頭重得能把一牛砸死。

拳風呼呼,趙仙笛擋了三招,一步也沒退,葉紛飛卻退了下來。

葉紛飛對李樂道:“我們這麼打是很不公平的,因為他手中有劍,而我手上什麼也沒有。”

李樂笑道:“你為什麼不試著把他的劍奪過來,那樣你手上不就有劍,而他沒有劍啦!”

“是個好主意!”葉紛飛道,“但卻也是餿主意,你為什麼不去把他的劍奪下來,然後借給我,那樣我不也就有劍了嗎?”

李樂道:“其實我想那樣去做,只不過你不會讓我那樣做的。因為那樣做不但很危險,而且也不是最好的主意,你說是不是?”

葉紛飛只有點頭承認。

李樂道:“其實最好的法子就是我們一起上,不等他反應,我們就已把長劍奪過來了。”

“好法子!”葉紛飛道,“你攻左邊,我攻右邊,我們給他來個突然襲擊。”

李樂大為贊成。

趙仙笛卻不懂了。

這個法子簡直就是狗屁不通的法子,只有天下最笨、最蠢的人才會用這個法子去搶別人的劍。

只要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搶一個劍手的劍,簡直比要這個劍手的命還難。

但李樂和葉紛飛說動就動。

他們大吼著就跳了起來,猛撲過去。

趙仙笛不是笨蛋,而且是比任何都聰明的人。

但現在連笨蛋都看出來了,李樂和葉紛飛不是向他衝來,而是向相反的方向逃跑。

但趙仙笛卻沒有追。

李樂跑著跑著就覺得不對頭了,他看看身旁的葉紛飛道:“他們為什麼不追我們?”

葉紛飛也不明白,但卻裝作一副很明白的樣子,道:“他們一定是認為自己的輕功不如我們,追也追不上,就只好省省那個力氣了。”

李樂大覺有道理,道:“這麼說我們的輕功要比趙仙笛好了,那我們就一口氣跑出這條街。”

葉紛飛非常贊成這個想法,但他的腳步卻停下來了,連一步都不肯走。

他們前面就是街口。

這條街就是“劍王鋪”。

劍王鋪上兩旁的生意門面全是點霞山莊的,也就是說,這條街就是點霞山莊的。

如果說趙仙笛不讓任何人進這條街,那麼就不會有一個人進來。

那麼熱鬧的一條街,一轉眼間就只剩下李樂和葉紛飛兩個人了。

也就在這時,街口出現了人影。

不止一個,而是—群。

當頭的就是鐵龍門的門主龍金。

龍金的傷其實是假的,因為殷氏兄弟當時根本就沒有用內力,現在殷氏兄弟死了,他也用不著裝假騙人了。

龍金一臉正氣之色,他身後是許白塵和公孫嶽。

龍金答應公孫嶽一定要把香香找到,而且找香香的線索就在李樂和葉紛飛身上。

公孫嶽聽後自當十分賣力。

他第一個走過來,對葉紛飛道:“小兄弟,你已看到了,你們今天是不可能逃出這條街去的。老哥哥想問一句,君香香在什麼地方?你告訴我,我掉頭就走。”

龍金在後面暗罵不止。、

公孫嶽的確是老狐狸,他聽說對方可能是劍魔的人,所以不想動干戈,得罪劍魔。所以抽身為討價,先問君香香的下落。

許白塵卻在暗笑。

因為他知道,對方不是劍魔的人,所以也不可能知道君香香的下落。

公孫嶽等於問路於盲。

但李樂卻搶先答道:“你就是香香小姐提到的公孫大官人?”

“不錯!”公孫嶽急忙道,“我就是公孫大官人,香香小姐她在什麼地方?”

“這個我可不敢說!”李樂揚著頭答道。

公孫嶽有些發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給你們的主子抓去了?”’

葉紛飛氣道:“什麼主子?誰是我們主子?你這個老不死的胖老頭,少在這裡羅唆。”

“敬酒不吃吃罰酒。”公孫嶽道,“說!你們把香香怎麼樣了?不說我可要下手拿人了。”

“他媽的……”葉紛飛眼睛一瞪就準備要開戰。

“你不想要香香活著了?”李樂急忙說了一句。

這句的確管用。

公孫嶽立刻不理葉紛飛,對李樂道:“她到底在什麼地方?”

李樂道:“你說呢?”

其實李樂也不知道,但這句話在公孫嶽聽來就是對方在明知故問。

公孫嶽大聲道:“她被劍魔帶走,直到今天也沒有一個消息回來,我又怎會知道她的下落?”

李樂一聽此話,就犯愁了。

如果李樂說香香在什麼地方,這無疑等於承認自己是劍魔的人,但如果說不知道,公孫嶽這個“痴情種”定然不會相信。

李樂眼珠轉了轉,道:“我本不是劍魔的人,但我卻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不要聽他胡扯!”龍金大聲道,“這小鬼是專門騙人的,聽了他的話就等於吃老鼠藥,後患無窮。”

他接著對公孫嶽道:“如果我告訴你,你的老相好香香,平常和誰最好,你是不是能猜到幾分?”

公孫嶽何止是猜到?:

他猛地回過頭去,怒目盯著龍金。

簡直氣得要吐血。

許白塵道:“公孫大官人,和我們認識恐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也該清楚,我們龍大門主要想得到女人,又何必……”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的聽眾已聽不到他所講的話了。

就在公孫嶽分神聽他講話的時候,葉紛飛已疾躍過去,點了公孫嶽的穴道。

公孫嶽倒了下去,迷迷糊糊地做他的相思夢去了。

許白塵眼珠子都綠了,氣道:“你們這算什麼?還有江湖規矩嗎?”

李樂道:“你們這麼多人圍著我們,難道這就是江湖規矩?”

許白塵喝道:“除魔去邪,本就是江湖人所為,對你們還要講什麼江湖規矩?”

“對!”李樂道,“既然大家都不講江湖規矩,現在扯平了。”

“嘴尖利舌,和他們還有什麼好談的。”龍金叫道,“先放倒了他們再說。”

他一揮手,站在他身後的一幫如狼似虎的鐵龍門徒眾,一湧而上。

李樂大叫一聲:“撤退,來日再算帳!”

“向哪邊撤?”;葉紛飛叫道。

前面有龍金,後面有趙仙笛,他們現在如同進了風箱的老鼠,進也不行,退也不行。

李樂咬著牙準備和龍金大幹一場,這時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叫:“自然是先到邊來!”

李樂回頭望去,只見後面趙仙笛已經不見了,換成了另一夥人。

他們手中也拿著能要人命的傢伙,個個殺氣沖天,怒目橫眉。

這夥人看上去比龍金的人還要兇,而且人數也比鐵龍門的人數要多。

葉紛飛大叫起來:“快進旁邊的店鋪,我先擋他們一陣,你自己想法子脫身。”

李樂立刻道:“法子已經想好了。”

“什麼法子?”葉紛飛不禁問道。

李樂笑道:“我們投靠到那邊!”

他一指後面的那夥人。

葉紛飛回頭道:“他們是什麼人?”

李樂道:“他們是秦淮幫的人。”

“梅宜人?”葉紛飛不禁問道,“他們會不會和趙仙笛是一夥的?”

“很可能!”李樂說著,身體己動了。

梅宜人當然和趙仙笛是—夥的。

因為她至少也算是趙老爺子的學生,而且很久以前,她就喜歡上了趙仙笛。

她怎會和趙仙笛不是一夥的呢?

李樂想用力甩掉她的手,叫道:“喂!梅小姐,男女有別,幹嘛這麼親熱?”

梅宜人根本就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一張美麗而又冰冷的臉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是怎麼和他們衝突起來的?”

“咦!”李樂瞪大眼睛道:“說這話的應該是我,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抓我?你們明明知道我不是劍魔的人。”

梅宜人一愣,道:“本小姐什麼時候說要抓你了?”

李樂道:“你自己看看現在在幹什麼?”

梅宜人鬆開了手,態度溫和下來,道:“我不是來抓你的,我是來幫忙的。”

她和龍金有仇。

龍金到金陵的第—天晚上,就領著鐵龍門的人連夜挑了秦淮幫的總舵。

這件事花含語後來幫她了結了,追回了所失的金銀,但這筆帳、這個仇,卻種下了。

李樂道:“你是幫趙仙笛的忙?”

“趙公子?”梅宜人不懂地道,“本小姐沒有看見他,他也在這裡?”

趙仙笛見梅宜人帶著人過來,已第一個躲了起來。

“他說我是劍魔的人?”李樂氣道。

梅宜人喃喃地道:“也許他是對的。”

“什麼?”李樂跳了起來,大聲道,“我和趙老爺子的關係是何等親密,你居然還敢說越仙笛那老小於是對的,說我是劍魔的人?”

“所以你還是和本小姐走一趟。”

李樂一臉不高興地道:“到什麼地方?是點霞山莊,還是秦淮幫?”

梅宜人道:“不論到什麼地方,本小姐都會保證你的安全的。”

“要我去做什麼……”李樂道,“我除了吃得多,又喜歡玩以外,實在沒什麼用的了?”

梅宜人道:“證明你的身份,或者一直等到雙青公子回來,把你領走。”

“不行!”李樂堅決地道,“你們沒有權利扣留我,而且我已好長時間沒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梅宜人淡淡地一笑;道:“那好吧!你們自己走吧!但最好早些離開金陵。”

李樂沒想到對方就這麼放過他了。

他也不及細想,向葉紛飛一揮手,道:“梅幫主是巾幗英雄,由她對付龍金已綽綽有餘,我們現在可以安心地離開金陵了!”

葉紛飛提起手中被點住穴道的公孫嶽道:“這個老胖子,怎麼辦?總不能帶回家養老吧?”

“這還不容易。”李樂道,“就把他送給梅幫主,算是我們的禮物。”

葉紛飛大聲道:“這個法子不錯,這叫做禮尚往來,禮多人不怪,你們可不要拒絕。”

說著他手中的公孫岳飛了起來。

公孫嶽就算沒有二百五十斤重,至少也有二百斤,但在葉紛飛手裡,他卻好像是一隻小雞。

公孫岳飛向梅宜人。

梅宜人急忙躍開,叫道:“你這小鬼好不省事,本小姐好心放了你們,你居然還捉弄本小姐。”

她跳開了去,但卻苦了公孫嶽。

二百多斤的身體,“咚”的一聲,重重砸在地上,把堅硬的地面幾乎要砸出一個坑。

李樂笑著道:“梅幫主,你看!我這禮物不輕吧!把地都砸出—個坑來了!”

他大笑著竄過秦淮幫眾人,向前走去。

梅宜人沒去管他們,一揮手叫來幾人;把公孫嶽抬到旁邊。

這時一個精壯的留須中年人走了過來,對梅宜人低聲道:“我們是否應留住那小鬼?”

“為什麼?”梅宜人間道。

那中年漢子道:“這小鬼平日裡神秘兮兮的,而且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武功相當高,卻不知他們是什麼來路,最好能先問清楚,再作打算。”

梅宜人看了看他。

這個中年漢子就是秦淮幫的前堂堂主朱智。

梅宜人冷笑了一下,道:“就因為這些原因,所以就要把他們留下?你是不是太霸道了一些?”

朱智低下頭不敢說話。

梅宜人道:“人家又沒有表示敵對,而且那少年還是雙青公子的朋友,本小姐無緣無故下手拿人,這要是傳到江湖,別人該怎麼看我們秦淮幫?”

“是是是!”朱智道,“還是幫主考慮得詳細周到,屬下剛才妄言了。”

梅宜人笑道:“我們應全力對付龍金他們,那小鬼是漏網之魚,一出劍王鋪,恐怕要直奔城門,你以後就算請他來,說不定他都不會來了。”

“他早已嚇破了膽。”朱智大笑起來。

他剛笑了三聲,就看到李樂和葉紛飛像一對受驚的兔子一般奔了回來。

朱智笑聲不禁嘎然而止,臉上一副怪異的表情,好像剛才吃了一隻蒼蠅。

李樂跑了回來,而且還對梅宜人大聲道:“求求你梅幫主,你還是把我們抓回秦淮幫吧!”

梅宜人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李樂自然不是真心想去什麼秦淮幫。

但他現在除了這條路比較安全一些,就沒有其他的後路了。

接著梅宜人就看見街的另一頭出現了趙仙笛。

趙仙笛絕不是輕易放棄一件事的人,這回他帶來了更多的幫手,而且全是點霞山莊訓練有素的精英。這些人,每個人都可以以一抵十。

梅宜人寒著臉,看著趙仙笛一步步走過來。

她道:“趙公子,你這是為什麼?”

趙仙笛也是冷冷地道:“原因很簡單,我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對點霞山莊不利。”

李樂道:“我又沒有威脅你們。”

趙仙笛道:“你沒有,但他們有!”

他舉手一指對面的龍金。

梅宜人笑了,道:“原來你帶人來是對付鐵龍門的人,剛才倒把我嚇了一跳。”

趙仙笛道:“你以為我是對付你的?”

他大笑起來,繼續道:“我們同是金陵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就算我們有過節,我也不會這樣大動干戈地和你動武。”

“是的!”梅宜人笑道,“遠親不如近鄰,何況我們秦淮幫受老爺子照顧多多,我們本應聯合起來對付外人,尤其是那種虎視點霞山莊的人。”

“哈哈哈哈…”趙仙笛笑道,“說得好!老爺子現在剛去世,局面極不穩定,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應該用武力讓宵小卻步。”

梅宜人抿著嘴笑了笑。

她只有在趙仙笛面前,才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沒有再說什麼,趙老爺子在世時,是絕不會允許趙仙笛這樣做的。因為趙老爺子的為人本就是以寬大待人為標準的,他一向最反對的就是武力。

但趙仙笛不同。

他同所有有志氣的年輕人一樣,等不及向趙老爺子那樣用長時間的“品德”來征服他人,他們喜歡用最直接、最乾脆、最有效的法子。

武力是最好的。尤其對一個曾是一代劍王的義子來說,使用武力要比別人多百倍的信心。

這一點梅宜人還是很喜歡的。

她眼中透出異樣的光彩,道:“你打算一口氣衝過去,和他們大戰一場?”

“不!”趙仙笛道,“那樣太不像一個智者所為,而像一幫無賴在打架。”

梅宜人笑道:“現在面對面,你怎麼用計?”

趙仙笛想了一下,道:“用公孫嶽做餌,引他們過來談判。”

“這的確是一個好法子。”梅宜人道。

其實就算這不是一個好法子,梅宜人也會這麼說的。

但李樂反對。

他道:“趙仙笛,你這個人的確很會裝,而且也很聰明,居然用起‘美人計’來了!”

聽在趙仙笛和梅宜人耳裡,極不是滋味。

趙仙笛氣得瞪著眼睛,道:“你這小小兔崽子,再敢胡說一句,看本少莊主不把你的嘴撕了。”

“你好凶哦!”李樂故意一副害怕的樣子。

其實他心裡也的確很怕。

他不知道趙仙笛要玩什麼把戲,但他卻清楚地知道,趙仙笛是絕不會放過他們的,也不可能和龍金他們真的打起來,他的目的還是在他們身上。

李樂眼睛四處瞟去。

現在站在他四周的人都是趙仙笛帶來的人。

他們無聲無息的,裝做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圍住了李樂和葉紛飛。

只要前面一動手,李樂敢打賭,這些人一定會下手抓人。現在只不過是看在梅宜人的面上,不好動手而已。

李樂眼珠子一直在轉,但終究還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

梅宜人是絕不會輕易信他的話的。

他必須自己想法子脫身,最好的法子就是依靠葉紛飛。

葉紛飛一直在皺著眉頭,現在的情形不容他有一點忽視,因為他已感覺出趙仙笛眼中的煞氣,這種煞氣告訴他,對方一定會下殺手的。

他不懂趙仙笛為什麼會這樣恨自己,他自認沒有防礙到點霞山莊一點。

但現在事已至此,解釋已沒有任何作用,只有靠自己,衝出三大高手的包圍。

趙仙笛、龍金和許白塵,這三個人每一個都是葉紛飛不敢打保票能戰勝的。

衝出他們的包圍,這可能嗎?

葉紛飛焦慮地看著李樂。

李樂卻是一副信心十足地看著他。

他把—切希望全寄託在葉紛飛身上。

這時趙仙笛一把提起癱天街旁的公孫嶽,對龍金大聲道:“龍門主,你不想你的朋友變成殘廢吧?”

龍金髮著愣,心道:“公孫嶽這老小子怎會是我的朋友?你要想掐死他,我是最高興不過了。”

但許白塵卻忽然大聲道:“啊,你不要欺人太甚,把公孫大官人放下,咱們有話好說廠

龍金看向許白塵,不懂他的意思。

許白塵是一向最反感公孫嶽的,他認為像公孫嶽這種人除了送殺豬場,簡直就沒有別的地方了讓他待著。

為什麼許白塵現在會有這種口氣?

趙仙笛這時又道:“龍大當家,你不想談談條件嗎?現在人在我手中,你總不能說叫我放,我就放吧?你是不是太不給本少莊主面子了?”

龍金沒說話。

他在看許白塵。

許白塵尖尖地一笑,輕聲道:“沒事的,他在演戲,我們過去,看他有什麼主意?”

龍金道:“萬一這小子翻臉怎麼辦?”

許白塵道:“不會的,至少現在不會的,因為局面對我們有利。”

“好!”龍金道,“我們一起過去。”

一群人慢慢地走了過來。

趙仙笛回頭對梅宜人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準備好,隨時衝擊對方。

梅宜人點點頭,正有一件讓人出乎意外的奇怪事情發生。

他同時也準備了。

他準備好逃走。

“我要讓你知道你交我這個朋友是不會後悔的。”龍金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將公孫嶽向身後一擲,道:“看好這頭豬。”

公孫嶽像飛豬一般飛到了秦淮幫眾人面前。

也就在這時,梅宜人傳來了一聲尖叫。

尖叫中帶著慘烈。

梅宜人絕不是動不動就尖叫的女人。

她的意志堅強,她絕不會因為身體的受創,或者非常的驚嚇,而大聲尖叫。

但這聲尖叫卻實實在在是她發出的。

她已橫臥在血泊中,是她自己的鮮血。

她那聲尖叫不是因為她身上的重創,而是因為她心上的巨痛。

刺倒梅宜人的居然是趙仙笛。

趙仙笛的劍法在梅宜人之上,而且又是突然襲擊,梅宜人能不死,已是天大的幸運。

趙仙笛氣得一咬牙,長劍一翻,對著梅宜人又是一劍。

梅宜人根本沒動。

她不是不能動,而是不想動。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心暗戀的趙仙笛居然會對自己下此毒手?

她百念俱滅,只想死在對方劍下。

但有人不想讓她死;

站在梅宜人身旁的一名秦推幫弟子,一個虎撲,撲到了倒在地上的梅宜人身上。

趙仙笛的長劍從他的後心中刺了進去。

“他媽的!”趙仙笛抬腳把那名漢子踢飛。

他今天對自己的劍法大為不滿,對方一個小小的幫徒,都能用身體擋住他過一劍,他還能算是一代劍王趙月明的兒子嗎?

四周有這麼多人在看著,他今天的臉可露大了。

但他卻不知這是因為他心虛的表現。

不論趙仙笛是一個聰明人還是一個禽獸不如的人,他都知道用這種方法刺殺一個暗戀自己的女孩子,是絕不可饒恕的事。

他心虛得很,手心中冒出一絲絲冷汗。

四周靜悄悄的,因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趙仙笛的舉動驚呆了。

龍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狠,因為至少龍金是從不對女人下辣手的。

辣手摧花,這不是一個男人做的事。至少龍金是這麼認為的。

趙仙笛的嗓子都啞了,氣急敗壞地道:“你們愣著幹什麼?動手!”

事已至此,點霞山莊的那幫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他們呼喝了一聲,撲了過去。

“清除秦淮幫,金陵就是我的天下了!”趙仙笛有這種思想支撐他。

他可以為自己的目標做出任何事。

點霞山莊的人攻向秦淮幫,鐵龍門的人自然也選擇了秦淮幫眾人。

這時他們卻反而把李樂和葉紛飛兩人忘了。

葉紛飛知道機不可失,一拉李樂的手,猶如一匹烈馬向街道一頭竄去。

但李樂卻蹲下了身子不願走。

葉紛飛只好停了下來,叫道:“你還想等什麼?”

李樂道:“我們不能丟下朋友!”

葉紛飛明白他的意思,梅宜人雖然還算不上是他們的朋友,但只要有良心的人,此時都會為梅宜人感到痛惜,為趙仙笛感到可恥。

葉紛飛大吼一聲,叫道:“好!大爺今天就和他們拼了。”

他把李樂猛地託了起來,向街旁的店鋪擲了過去。

到了錯雜縱橫的店鋪中,他們就可以和趙仙笛周旋,就可以有更多的機會逃生。

李樂在空中飛著,看這勢頭至少能飛出二十丈遠,說不定還能借這股風飛出這條街。

但立刻有人凌空攔擊。

對方的人畢竟沒有忘記他們是敵人。

葉紛飛用的力道太大了,使李樂一連撞翻了兩個攔截的人,接著在地上滾了三個跟頭,一頭竄進店中。

那是一間雜貨店。

對李樂來說,這裡越雜越好。

而此時葉紛飛的心情業已輕鬆了不少,他最擔心的自然是李樂,現在李樂已進人較安全的地方,這回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一戰了。

他怒衝而起,一腳踢飛了一名正圍攻梅宜人的鐵龍門漢子,一拳打倒了另一個,另一隻手掐住了身旁一個點霞山莊的莊丁。

現在秦淮幫帶來的五十幾個幫眾,已經死了一半,剩下的圍著梅宜人拼死抵擋著對方。

“看大爺的手段!”葉紛飛大叫著把一個人提了起來,以人當兵器,橫掃四方。

“你他媽的瘋了!”龍金叫道,同時手中出現了一把精鋼鐵骨的摺扇,對著葉紛飛奔過去。

葉紛飛卻不和他碰面,因為這樣勢必要被龍金纏住,於已不利,就沒有時間去救梅宜人。

他飛旋著身子,把手上的人擲向龍金。

秦淮幫的人看有高人相助,自然勇氣大增,呼喝著居然開始反攻。

他們必須衝出去,否則就是死!

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這是—條血路,用鮮血鋪成的一條出路。

但他們義無反顧,他們不能親眼看著梅宜人死在這裡,要死,也應該死在他們後面。

這幫漢子是一群有血性的漢子,葉紛飛就喜歡這種人,他甚至連自己都想在這裡戰鬥到底,和趙仙笛、龍金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葉紛飛擠進了人群,一把托起梅宜人。‘

梅宜人的傷的確不輕,正傷在左肋,一劍直透,刺人左肺中。

她現在連呼吸都非常困難,但她還是強撐著道:“這位少俠,你快些自己逃吧……”

“我本來也是這麼認為的。”葉紛飛在這種情形下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他笑道:“但我們那位可愛的那位少爺既然把你當作朋友。我總不能反對吧!”

“你帶著我衝不出去的。”梅宜人一臉痛苦地道。

“你居然看不起我?”葉紛飛道,“看我點你的穴道,咦!一點就中!”

梅宜人頭一歪昏了過去。

這可把秦淮幫眾人嚇了一跳,弄不懂葉紛飛到底是哪一邊的人?

葉紛飛一瞪眼道:“看什麼?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幫主不願拖累大家,寧願死在這裡都不肯走嗎?不點她的穴道,她又怎麼好意思下臺?”

他講得居然大有道理。

葉紛飛背起梅宜人,又高叫道:“向街道那間雜貨店衝,衝到裡面……哎呀……”

葉紛飛大叫了一聲,倒了下去,梅宜人也重重地跌在地上,傷口震動,鮮血又噴灑了出來。

眾人看去,只見他們的前堂堂主朱智,正慢慢把一柄短劍從葉紛飛身體中抽出來。

劍上帶出來的是滾熱的鮮血。

秦淮幫眾人都驚呆地看著這一切。

朱智在秦推幫中算是四大堂主之下,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他在江湖上也算是頗有名望,不淪從智謀上還是武功上,都可以算是一流的。

今天四大堂主中就來了他這麼一位堂主,而且梅宜人又被葉紛飛點住了昏穴,所以大家自然是聽他的。

朱智大聲道:“弟兄們,趙老爺子就是這小子害死的,所以趙公子要殺他為趙老爺子報仇。我們現在絕不能再站在和趙公了對立的一方了。同意歸順點霞山莊的跟我來!”

趙仙笛果然也停下了手,他也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太大,死了太多的人,官府一定會追查的。

但秦淮幫眾人卻沒有一個動的。

他們想聽梅宜人一句話,但梅宜人現在卻是睡得又香又甜。

“你們犯上,不聽……”朱智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梅宜人已怒睜開眼睛。

他想犯上作亂,但畢竟還沒十分的膽量。他的鬥志和氣焰如瀉洪一般,瞬間流得光光的。

他現在只想到逃。

但葉紛飛卻站了起來,正擋在他面前。

葉紛飛臉上居然帶著微笑,但微笑中卻帶著怒不可遏的殺氣。

他很柔和地道:“你不是好東西,居然趁火打劫,欺師滅祖,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葉紛飛的聲音彷彿是在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在講道理,但他的拳頭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一拳下砸在朱智的頭頂上。

這一拳有多大的重量,連葉紛飛也講不清楚,他只知道這一拳要比平時最用力的一拳力道大三倍。

朱智連哼一聲都沒有,只聽到“噗”的一聲悶響,那是他自己脖子發出的聲音。

朱智的一顆人頭硬被葉紛飛這憤怒的一拳砸進脖子中,只露在外面小半個腦袋。

葉紛飛大喝—聲,道:“現在咱們—鼓作氣衝進店鋪,把點霞山莊的生意全都砸爛。”

到了這種地步,他居然還有閒心去砸別人的店鋪?

但秦淮幫眾人卻被他這一句似玩笑而又似鄭重的話提起了無限信心。

幽默給人以輕鬆,而且在關鍵時刻同樣也能給人以勇氣和鬥志。

秦淮幫的人被葉紛飛提精神所感染,他們巳去掉了心中的恐懼,他們此時同葉紛飛一樣,有著一種大無畏而又視死如歸的氣勢。

這就是軍心,葉紛飛不愧是李長淳的親信,他很懂得鼓舞軍心,激勵土氣。

三十餘人同時發出一聲喊,向街道旁的店鋪衝去。

他們現在已變成了一群下山猛虎。

葉紛飛第一個衝進了雜貨店,接著他就倒下了。朱智在他背後的那一劍是十分要命的。

當他看見李樂還很好時,就昏過去了。

李樂大急,叫道:“是誰把小葉子弄成這個樣子的?簡直太沒人性了,居然用刀子捅人?”

聽了他的話,秦淮幫的眾人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這時梅宜人喘息著道:“這都怪我平常管教不嚴,讓小人得逞,傷了葉大俠……”

“好了!不要太難過了!”李樂反倒勸起她來,道,“先打開門,本少爺要和他們拼了!”

沒人相信他的話,所以也沒人照他的話去做。

葉紛飛被秦推幫的人一陣拿捏,終於又醒轉過來,他一睜眼就道:“小爵爺,你先走吧,葉紛飛現在實在無力再保護你了。”

一聽他這話,李樂就知道他的傷一定很重,而且重得要命,很可能會隨時隨地地離開他。

李樂禁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他哭著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葉紛飛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道:“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你還是快點脫身吧……”

“我他媽的什麼地方也不去!”李樂猛地一探眼淚,跳了起來,大叫道,“他們既然逼本少爺殺人,那麼我也無話可說了。”

沒有人逼他殺人,龍金和趙仙笛只不過想自己殺人而已,他們才不希望對方的人殺人呢?

也沒有人相信李樂的話。

但梅宜人因為有一種母愛般的力量,急上起身攔住李樂,怕他太沖動,會真地衝出去。

可李樂早巳衝動起來,他一甩梅宜人的手,很威武地從身上拿出一張大弓出來。

葉紛飛不由得睜大眼睛,道:“你何時弄得這麼一張大弓?咳咳……”

他口中咳出兩口鮮血。

李樂大聲道,“天意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趙仙笛、龍金,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

他猛地推開秦淮幫眾人,衝出了雜貨鋪的店門。

龍金絕不相信世上還會發生這種事。但他現在不相信也不行了。

這回他是真的受傷了,李樂的一箭貫穿了他的左肩,整個箭支居然從他身後射進,然後從身前飛出。

“他媽的,真是見鬼了廠龍金咆哮著道,“世上居然還會有這種事?”

他是在問許白塵。

許白塵冷冷地道:“誰也不希望它是真的,但它卻是真實的。”

他身上一點傷也沒有,因為他比龍金聰明,他總是站在最後面,不到關鍵時刻,他是不會衝上去的,他甚至認為用武功解決事情不是一個智者行為。

他的確很聰明,但他也同樣沒想到李樂的箭有這等驚神震鬼威力。

龍金咬著牙,因為他一用力,肩上的傷又痛了。

他道:“現在想來,本門主還應感激那小子,因為他的第一箭不是射向我。”

他不是第一個中箭的人,而是第四個。

李樂在前面三箭射死了五個人,這才使龍金感到情況不妙,所以抽身疾退。

他再快,也快不過李樂的箭。

一箭洞穿,連長箭後面的箭羽都從龍金肩頭穿過,留下的只是血淋淋的一個洞。

許白塵道:“我們應該感謝老天爺,因為當時他手中只有這四支箭,如果有第五支,那一箭的目標不是你就是我,而那時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什麼?”龍金站起身來,叫著道,“他手上只有四支箭?你為什麼不早說?”

許白塵連動都沒動,只是淡淡地道:“那少年人能在二十餘丈外一箭射倒你,那時還會有誰敢再衝上去送死,況且誰也不敢保證他沒有第五支箭,我也是在事後才推斷出來的。”

龍金不再說話,想想李樂當時三箭射五人的場面,連自己都嚇得直退,更何況屬下。

“他到底是人還是鬼””龍金不無煩心地坦。

“他是人!”許白塵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是很久不出江湖的海神島的人。”

“海神島?”龍金也忽然想起了這個江湖傳說。

他道:“海神島的人擅用弓箭,但他們已十餘年沒聽到消息了,怎會忽然在這裡出現?”

許白塵道:“誰也沒規定只許我們來金陵,不許海神島的人來。”

龍金眯著眼道:“他們是為了古劍二神?還是為了其他的什麼目的?”

許白塵道:”他們可以為任何目的來這裡,但我們做錯的一件事就是不應幫趙仙笛這個臭小子抓他們。”

一提到趙仙笛,龍金忽然叫了起來,道:“當時怎麼沒看見他?”

他從心裡希望李樂能一箭把他射死。

許白塵冷哼道:“這小子一見李樂出手,就彷彿有準備地躲了起來。”

“他知道那少年是海神島的人?”龍金問道。

許白塵道:“他可能不知道,但他一定知道那少年不是普通的人,所以才動抓他的念頭,並且把我們也牽扯進去,成了他的擋箭牌。”

龍金想想也對,不由得恨得牙直咬。

許白塵嘆道:“這件事不會那麼容易解決的,後患無窮啊!”

龍金道:“他們還能咬我一口不成?”

許白塵道:“當時一見到那年輕人的身手,我就知道不是好事。”

“那年輕人的身手的確不錯,甚至不在我之下。”龍金道,“但身手好的人天底下多得是。”

許白塵搖頭道:“你沒看出來,他是那少年人的隨從。由此就可以看出,那少年人不是普通人。我們太大意了,太相信趙仙笛那小子的話了。”

他語氣中帶著氣憤。

“現在該怎麼辦?”龍金到此時也沒了主張。

許白塵想了一陣,道:“繼續和趙仙笛搞好關係,因為我們現在唯—能利用的就是他。”

他們在相互利用,相互僵持。

一旦古劍二神出現,打得最兇的也將是他們兩家。

“古劍二神到底還會不會出現!”龍金簡直在懷疑這個問題。

許白塵道:“從趙仙笛對梅宜人下手來看,梅宜人那個小妮子是不可能知道古劍二神的下落的,現在只有等柳雙青,等他回來,一切都清楚了。”

龍金冷笑道:“他還能回來嗎?”

舶塵道:“他會的!趙老爺子的目的是用古劍二神引出劍魔,現在劍魔還沒有伏法,趙老爺子又怎會死得心安理得,他—定有後招。”

“趙老爺子是死不瞑目。”龍金笑道,“而我們卻是不得到古劍二神不罷休。”

許白塵也冷笑道:“有許多人和我們一樣。”

“我們不能幹等,最好還是趁古劍二神沒露面之時,掃清身邊的障礙。”龍金道。

許白塵道:“現在看來,至少那少年人不易多動,”

“不!”龍金道,“我認為應趁他還沒有喘息之時,儘快下手,省得日後麻煩。”

許白塵道;“錯了!我們不動,忍住這口氣,他一定會在這幾天這內出來的。”

龍金一聽,大笑起來,這招借刀殺人,坐山觀虎鬥,的確是妙招絕策。

他笑道:“這樣—來,我就可以報仇了,金粉之地的金陵城,我還沒……”

“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許白塵打斷他的話,冷淡地道,“比如說花氏姐妹!

“哼!”龍金冷哼一聲,也不知是為許白塵打斷他的白日夢,還是為了花氏姐妹。

他冷森地道:“現在的人都會玩絕的。我居然沒想到花小姐還有兩個。”’

許白塵到:“我也沒想到,但我們現在卻已知道了,所以必須重新佈署。”

“怎麼做?”龍金懶散地問道。

怎麼去做應是許白塵的事,他其實並不關心,他只關心花含語這個美少女。

許白塵道:“我至少要弄清她們的目的是什麼?而且她們背後是否還有主謀人!”

“她們不是為了得劍的嗎?”:龍金道。

“不錯!”許白塵道,“但殷氏兄弟為什麼會忽然死亡,下手的人顯然是劍魔,但劍魔又為什麼和她們結冤?為什麼不直接去刺殺花氏姐妹?”

這些問題在龍金看來的確是夠頭痛的。

他凝神想了半刻,終不得要領,於是故意呻吟了一聲,捂住了傷痛之處。

許白塵再明白不過了,只好細聲道:“你先休息休息,我到外面去佈置一下。”

龍金躺了下去。

他咬著牙,但這不是因為傷處的痛,而是因為趙仙笛。

這個仇,有一半應記在趙仙笛頭上。

因為是趙仙笛唆使他去抓一個和他毫無過節的少年人,才弄成今天這個慘樣。

這個傷至少要養四五個月。

他希望趙仙笛現在最好肚子痛拉稀,得世上最大的膿瘡,從頭上一直爛到腳跟。

想到這裡,龍金很心安理得而又愉快地睡著了。

李樂睡不著,雖然他已經是一個晝夜沒合過一次眼,但卻沒有一點想睡覺的意思。

他是因為葉紛飛。

葉紛飛不但受了很重的傷,而且還中了很重的毒,顯然是朱智的短劍浸過巨毒,而且是獨門之毒。

至少有四個金陵城的名醫為他看過,但都是無力的搖搖頭而走了。

這個毒只有用獨門解藥才行。

葉紛飛的傷勢看起來好像越來越重,已經有六七個時辰沒醒過來了,而且昏迷中還講著胡話。

這是不是毒進血液,直人大腦,而使大腦也受到了傷害,所以才會胡言亂語?

李樂不敢想下去。

葉紛飛現在這模樣自然全是怪他,就是他想出來玩的,也是他想要什麼古劍二神,所以才在暈混亂的時候待在金陵城。

如果葉紛飛有什麼不測,他將如何自處?

李樂恨得銀牙直咬,直咬得“咯咯”作響,他憤憤地道:“都是趙仙笛這個王八蛋,我不能讓他這麼逍遙,要把他活活掐死,碎屍萬段,讓他永不得超生。”

這些話立刻引起了身旁秦淮幫弟子的響應。

因為梅宜人更是趙仙笛親手打傷的。

這個仇又怎能不報?但秦淮幫和點霞山莊的勢力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李樂道:“不用怕!”

他站起身,四處走了走,然後氣魄非常地道:“本少爺要和趙仙笛這小子公平決鬥!”

旁邊的人都睜大了眼睛。

李樂又道:“你們保護這位葉大爺,本少爺要出去一趟,找趙仙笛。”

“不行!”

從門外傳來一聲近似命令的聲音。

李樂聽得出來,是梅宜人的聲音。,

梅宜人的傷勢雖然也很重,但現在卻已經穩定了下來,可她卻覺得更是心急如焚。

她必須儘快把葉紛飛的毒治好,而且還要保護李樂這位小少爺。

梅宜人道:“你根本不是趙仙笛的對手,就算你手中有弓有箭,也不可能勝過他。”

李樂居然真的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和他比武無疑等於自殺,所以我決定不去了。”

說完他就坐了下來。

梅宜人吐了一口氣,李樂不去當然最好,萬一出了什麼事,她可無法向葉紛飛交待。

葉紛飛是為了她才弄成現在這個模樣,再讓李樂出事,梅宜人可就無顏面對葉紛飛了。

秦淮幫絕不能對不起葉紛飛。

梅宜人轉身出去了,對身旁一位紅面漢子道:“這位小爺說不定會偷溜出去,看好他!”

那紅面漢子笑道:“幫主請放心,有我張翻在,他不會逃得掉的。”

梅宜人放心地點點頭。

張翻是秦淮幫後堂堂主,做事一向沉穩,有他看著李樂,她自然放心了。

張翻又勸道:“幫主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日後還有更多的事要做。”

梅宜人嘆了一口氣,道:“我怎能躺下去?”

她正色地接著道:“我再去幾家藥店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好藥,你要小心門戶,趙仙笛那狼於賊心,是不會就此罷手的,小心應付。”

“是!”張翻鄭重地應道。

梅宜人看了李樂一眼就走遠了。

李樂無精打彩地低垂著頭,想不出自己該做什麼好,對葉紛飛的傷勢一點忙都幫不上。

隔了一陣,他見無人和他講話,於是抬起頭,向站在門口的張翻招招手。

張翻走了過去,道:“我的少爺,你又有什麼事?可別告訴我你想出去哦!”

李樂在笑,笑得絕對是可愛的樣子,好像他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

李樂拉過張翻在他身旁坐下,道:“我不是想讓你放我出去,那樣豈不害你有違幫規,再說出去找趙仙笛,就等於我去找閻王,於已於人都不利,這種事我是永遠不會做的。”

張翻大感放心,:道:“你知道最好!但你叫我有什麼事?”

李樂道:“我是上你知道一件事,你聽後可別太吃驚,也不要太難過。”

“我不會的!”張翻笑道,“是什麼事,能令人有這麼多感觸?”。.

李樂臉上露出一絲怪怪的笑,道:“就在你坐下來的時候,我已點了你的穴道。”

“啊!”張翻一下子跳起來。

他大笑道:“好你個小子,竟敢嚇唬我?”

“我不是嚇唬你!”李樂道,“不信你回頭看一看你的手下,他們現在都已不會動彈了!”

張翻不回頭,道:“玩這種小孩的把戲,我不信,所以我也不回頭,就是不回頭。”

他是真的怕李樂順手點了他的穴道。

因為秦淮幫的弟子早巳把李樂的箭法說得如同天人,使張翻覺得這個少年人是一個神奇之人。

其實李樂根本不會點什麼穴,他要是會點穴的話,早在張翻坐到他身旁時就點了。

李樂道:“你現在還不回頭,就宴後悔的。”

張翻就是不信,道;“想騙我:沒門!”

他不是不敢回頭,而是想和李樂玩一會兒,讓他開心開心,忘記憂愁和痛苦。

他的本意不但天真,而且是善良的。

李樂道:“你只要喊一個人過來,不就可以知道是不是我騙你了嗎?”

這是好法子,於是張翻毫不猶豫地大聲道:“小四子,你進來。”

果然有人答應。

但張翻立刻聽出這聲音不是小四子的,他急忙回頭望去。

一縷清香,帶著一股力道,正指中張翻後腰的俞門穴上,使他立刻定在當場。

一個長得猶如天仙一般的美少女出現在他面前。

怎麼會有外人進來?怎麼沒有人報警?

張翻不反應過來,就聽到那美小姐自我解釋道:“我已經把你的手下全點倒了。”

說著她把他輕輕一推,張翻翻倒在旁邊的椅子中。

她又接道:“你以後可要好好管管你的手下,都是一群色鬼,瞪著大眼睛看人家一個大姑娘,下次再看的話,我可要挖他們的眼珠子了。”

她笑眯眯地走到李樂面前。

李樂在笑,因為他認識她,她就是花含笑。

李樂道:“笑兒!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花含笑道:“你能來,為什麼我不能來?”

李樂笑道:“我是被他們‘抓’進來的。”

花含笑也笑道:“我是救你來的。”

李樂道:“你最好先救救我的朋友!“他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葉紛飛。

花含笑查看了一下葉紛飛的傷勢,道:“他無大礙,一時死不了,只不過是流血過多昏迷了。”

“不是!”李樂道,他中了毒!刺殺他的那人刀上帶著毒。”

“我知道!“花含笑道,“那只是你的看法,對本小姐來說,這個毒就和沒有一樣。”

李樂聽不懂她的話。

花含笑解釋道:“因為我身上帶著專門治毒的解藥,你看!”

李樂看到她從衣襟中拿出一個白色小藥瓶。

花含笑從小瓷瓶中倒出一些藥。

藥沫和著水灌進葉紛飛嘴中,她道:“不出一刻,本小姐保管他會醒轉過來。”

“有這麼好的事!”李樂笑道,“那我可要真的請你到狀元樓吃一頓了。”

“不用!”花含笑道,“我只請你跟我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李樂道。

“當然不是為非作歹的事。”花含笑道,“但也不是一件好事。”

李樂睜大眼睛。

現在有太多的事情不是好事,而這些事偏偏還都出現在李樂身邊。

李樂幾乎都不想聽了。

但花含笑還是繼續道:“今天早上在江邊發現了一具屍體,誰也認不出他是誰?·

“你們都認不準,難道我一個小孩子就以認準?”李樂不無驚奇地道。

“是的!”花含笑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冷冰冰地道,“因為只有你可以證明他到底是不是柳雙青。”

“什麼?雙青公子?”李樂跳了起來。

柳雙青是一個神秘人物,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就連點霞山莊的人也一樣。

瞭解柳雙青的人應該是趙老爺子,因為趙老爺子是不會隨便信任一個人的,再就應是花含語了。

但花含笑不敢和她講,因為那樣對花含語的刺激太大了,簡直就如一把劍插在身上一樣。

所以花含笑找到了李樂。

因為柳雙青和李樂在一起的時間最長,這件事幾乎整個金陵城的人都知道。

能天天到狀元樓去大吃特吃的人,一般的人還不太多,在金陵城更不多,他們又怎能不出名?

再說就算花含笑不來找李樂,李樂聽到這件事也一定會跑過去看個究竟的。

所以他和花含笑走了。

張翻雖然有一百分的不願意,可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一個小手指也動不起來。

他想勸李樂帶幾個人一起去,可李樂急得連和他打招呼都沒有就衝出了房間。

花含笑追了上去,道:“柳雙青的屍體停在城東老衙門大院內。”

李樂應了一聲,疾步前行。

他心中急得猶如著了火,如果現在誰再攔他不讓他去,他一定會和那個翻臉。

他走到後來,就急不可待地跑了起來。

幸好老衙門大院離秦淮幫總舵不遠,李樂跑得剛剛開始喘氣時,就已經看到了大院黑色的大門。

他反而慢下了腳步。

他有一種恐懼,甚至不願進大院的門,因為他害怕見到的真是柳雙青的屍體。

他和柳雙青接觸的時候不長,而且他一向反對柳雙青那副娘腔腔,可他卻巳把他當作好朋友了。

李樂覺得自己的腿上彷彿灌滿了鉛水,每邁出一步都幾乎要用亡全身所有的力氣。

他甚至有些恨趙老爺子,為什麼偏偏要選中柳雙青去做這非常危險的事情?

他幾乎是在花含笑地扶持下走進衙門大院的。

屍體呢?柳雙青的屍體呢?

這裡沒有死人,卻有活人,而且還不至一個。

李樂立刻變得清醒過來。

接著就看見在大院深處走出了一個面色冷峻的年輕人。

這個居然是趙仙笛。

李樂還沒有完全弄清是怎麼一回事時,就聽到身後“咚”的一聲,大院的黑大門重重地關了起來。

趙仙笛冷笑道:“小朋友!這地方不錯吧!”

“本少爺看不出有什麼好的。”李樂道。

趙仙笛道:“這裡很好,因為這裡不但沒有店鋪,也沒有可躲藏的房子,而且還有二丈高的大牆,就算你想逃,也只能在這大院子中兜圈子,這些難道不好嗎?這可是我費了五十兩銀子才向王衙役借來的。”

他知道李樂不會輕功,所以也根本不急,李樂今天是不可能逃掉了。

李樂不得不承認這裡的確是關人的好地方。

他現在已無活可說,只是看看身邊正傻愣著的花含笑,很古怪地笑了笑。

這時花含笑才叫了起來,道:“趙仙笛,你這是什麼意思?柳雙青的屍體呢?”

趙仙笛急步走了過去,一把把她從李樂身邊拉過來,道:“笑兒,你聽我說……”

“你少碰我!”花含笑用力甩掉他的手臂。

趙仙笛嘆口氣道:“是!是我騙了你,柳雙青沒有死,他是老爺予的傳人,我更不可能希望他死去,比誰都不希望,因為古劍二神的下落就在他身上。”

花含笑怒道:“我不是說這個,現在這件事怎麼解釋?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是這樣的。”趙仙笛道,“笑兒,你知道眼前這小子是什麼人嗎?”

花含笑不知道。

她看向李樂。

李樂卻沒有說話,此時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所以他只是笑笑,很善意地笑笑。

李樂真的很開心,真的想放聲大笑,因為他已知道柳雙青沒有死。

就憑這一點,不論他自己處在什麼境地,他都會很高興、很滿意的。

趙仙笛生怕她會從他身旁消失,握住花含笑的手,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小子不是劍魔的人,就是惡名四播的的海神島的人。”.

“海神島?”花含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趙仙笛道:“不錯!他們長居海外,猶如天庭激雷,勢不可檔.無堅不摧。”

花含笑道:“你早上約我看的幾個手下屍體,都是被他一箭射死的?”

“是的!”趙仙笛道,“他一共發了三箭,卻射死了五個訓練有素的好手。箭箭又準又狠,一箭貫穿二人,鬼神皆懼。”

花含笑不禁看向李樂。

李樂道:“不錯,是本少爺的手筆……”.

趙仙笛鼻子中噴出冷哼,心道:“你居然還稱什麼‘手筆’,好一個不自量力的小子,本大爺還不是為了笑兒,才吹捧你的,你還當真是臭美!”

李樂繼續道:“花小姐,你也不問問他,本少爺為什麼要放箭,他都幹了什麼事?”

趙仙笛喝道:“小子,到如今還敢逞口舌之利。”

他掉過頭又對花含笑道:“就是他,還有他的一個朋友,串同梅宜人,要挾秦淮幫眾人砸了劍王鋪,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點霞山莊了。”

花含笑道:“那麼他的朋友怎會中了你的毒?”

“那是秦淮幫自己人的毒。”趙仙笛道,“那位捨身相報的好漢叫朱智,要刺殺他們為民除害,可事敗身死,只不過我恰好有他的獨門解藥而已。”

“梅宜人也是爺子當眾點名的繼承人,她怎會攻打點霞山莊?”花含笑斥問道。

“哼!”趙仙笛冷哼一聲,道:“老爺子在世時,她不敢亂來,現在老爺子不在了,她又怎會再屈膝待人,所以經不住他們的唆使,居然反起點霞山莊來。”

花含笑喃喃道:“也有可能,因為大姐說過,梅宜人是個巾幗豪傑,她不會居人下的。”

趙仙笛一聽她的話,心中大樂。

他繼續道:“這小子分明是海神島派來和劍魔聯手,一明一暗,要霸佔古劍二神。”

花含笑道:“可我卻記得他是你們老爺子親點的傳人柳雙青的朋友。”

趙仙笛道:“柳雙青下落不明,就可窺斑。我懷疑就是他暗報了劍魔,暗中殺害了柳公子,否則,老爺子已死去十餘日,為什麼柳公子還不現身!”

花含笑也感到其中有問題。

趙仙笛接道:“劍魔就是利用他人小,不為他人所重視,才打入我們其中,讓我們忽視,結果造成了大錯,就連你們的保鏢殷氏兄弟也是他幹得好事。”

“什麼意思?”花含笑道,“你是說他殺了殷蓋天?這不可能。”

趙曲笛道:“他當然沒有這個本事。但笑兒,你也不好好想想,劍魔為什麼對殷氏兄弟下此毒手?”

“為什麼?’花含笑睜大眼睛問道。

‘這就要問他了。”趙仙笛道,“金陵城中除了老爺子和劍魔,就屬殷氏兄弟的武功最高,他們將是劍魔大舉進攻時最大的障礙。”

花含笑不信他的話而反問道:“為什麼我大姐說殷氏兄弟的死和我們姐妹有關係?”

趙仙笛道:“因為你們已很明確地站在了點霞山莊這—邊。”

花含笑道:“我從來沒有說過站在你們這—邊。”

趕仙笛道:“是的,你沒說過,雖然我很想聽你說過一句,但你沒有說,可你不要忘了,對方的人卻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大姐花含語曾進入過老爺子秘室,可你又和我來往密切,這一切也許是誤會,可別人不這麼想。”

花含笑說不出話來。

趙仙笛又堆續道:“你再好好想一想,這小子自從到了金陵城,什麼人都聯絡,幾個重要人物,他幾乎沒有不認識的,也沒有人不認識他的。”

“這也許是人家的本事。”花含笑雖然底氣也不足,但還是不肯認輸。

“哈哈……”趙仙笛大笑道,“的確是他的本事,他就憑這個本事,給劍魔通風報信,使劍魔掌握了許多主動,使我們處於被動。你想想著,我們的處境樂觀嗎?”

李樂心裡暗罵道:“你處境樂不樂觀,關我什麼事?是你們不會把握時機。”

趙仙笛道:“笑兒你讓開,我並沒有要傷害一個小孩子的意思,我只是先扣留他幾天。”

是真的嗎?”花含笑道。

對李樂她心裡一直覺得過意不去,不論趙仙笛講得是否真的,只要不傷害對方,她就放心多了。

趙仙笛知道她的心意已被他打動,所以急忙抓住這個機會,一臉正色地大聲道:“我趙仙笛怎會說話不算數,何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何況是對你所講。”

“對不起,其實不是我不相信你。”花含笑到,“只不過我覺得你先紿我解藥,然後又利用我把他騙到這裡,這件事做得太過分了。”

趙仙笛長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是沒法子,這小子狡猾得狠,他手上有了弓箭,更是無人可敵,但為了你和你大姐的安全,還有點霞山莊,我不得不這麼做。”

花含笑帶著抱歉的目光看了李樂一眼,然後低下子頭。

其實她對李樂感覺還是很好的,她到現在還有些不信李樂是劍魔的人。

但李樂卻—直沒開口。

花含笑知道他是很喜歡說話的人。但為什麼今天一直沒有為自己爭辨?

這隻能說明一點,他已默認了趙仙笛所說的一切。

可她卻不知道,李樂不開口,居然是為她著想。

趙仙笛今天的架勢,足以表明,不拿住李樂他是不肯罷休的,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義無反顧地向李樂動手,就算花含笑堅決反對,也不可能阻止趙仙笛。

李樂知道自己今天不可倖免了,所以他也不想再爭辨什麼,就他否認—切,其結果也是被趙仙笛帶走,而花含笑也很有可能因為反對而遭到趙仙笛的毒手。

他不能再讓花含笑賠上一條命。

趙仙笛輕輕擦了擦額頭,把那因緊張從皮膚中滲出的汗水拭去。

他握著花含笑的手鬆開了。那隻手上也都是汗水,而且還有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

銀針上有一種十分強烈的迷藥,只要花含笑還在堅持的話,他就要下手了。

他想得到她,不論怎樣,他都要得到她,但他也不能白白浪費抓李樂的最好時機。

錯過今天,要想再抓李樂將比登天還難,因為誰也沒信心擋得住他那驚鬼震神的一箭。

花含笑居然相信了他的一番勸導,而李樂居然沒有辨駁,這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趙仙笛噓了一口長氣,看來今天運氣不錯,於是他大聲道:“這位小爺,明人不做暗事,事已至此,現在不要於讓我動手了吧!”

李樂居然笑道:“明人是不做暗事,可你已經做了暗事……”

他不願再講下去,因為那樣就會牽扯到花含笑,他不願讓花含笑心裡更難過。

所以李樂改口道:“本少爺跟你們走,可讓本少爺吃驚的是趙少莊主居然還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佩服佩服,簡直讓我都不得懷疑自己是否做過那些事了。”

“這不是故事,更不是謊言。”趙仙笛害怕他辨駁,使花含笑醒悟,所以急忙強辨道,“本少莊主所說的全是事實,實實在在的事實。”

花含笑忽然又叮嚀道:“趙少莊主,希望你承守諾言,不要傷害一個小孩子。”

“你怎麼到現在還不相信我?”趙仙笛幾乎要急了,道,“我不會食言的,我趙仙笛發誓……”

花含笑不等他把誓言說出來,己輕輕捂住他的口。

趙仙笛順勢緊緊地抓住了她纖柔的手。

花含笑輕笑道:“我相信你。”

趙仙笛道:“你和我—起回點霞山莊吧!那裡安全一些。”

“不用了廣花含笑道:“我要和大姐商量一下,有事會去找你的,我先走了!”

她鬆開手,看了李樂一眼,盈步走向大門。

李樂苦笑一下,對趙仙笛道:“你這算是善意的謊言?”

趙仙笛冷笑道:“說來,本少莊主還要感謝你呢?居然沒有和我強辨!”

“不用客氣,都是自家人嘛!”李樂笑笑,晃著腦袋忽然厲聲喝問道,“是誰讓你抓我的?”

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卻讓趙仙笛一愣。

這不是李樂現在這種情景下該問的,更不是趙仙笛在這種時候該回答的。

他冷哼一聲,喝道:“來人,點了他的穴道,回莊!把他的啞穴也點上,免得他亂說話。”

立刻有人上來,點住了李樂主脈上的大穴,又點了啞穴,至少點了十幾個穴位,到最後連昏厥穴也給封住了。

李樂被人抬出了衙門大院。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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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04: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美女三救英雄

葉紛飛永遠不會讓人抬著。

他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還是自己站了起來。

花含笑帶來的解藥的確不差,還沒用一刻時間,就已把身體所中的毒全部排淨。

趙仙笛目的在李樂,而不葉紛飛,況且他很清楚,如果沒有真的解藥,李樂是很容易懷疑花含笑的。

解藥不假,所以現在葉紛飛不但醒轉過來,而且還站了起來。

他其實並不願意起來,身體的傷痛讓他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渾身無力,柔綿綿的好似喝醉了酒。

但他現在必須起來,否則就會被人抬起來。

葉紛飛睜著大眼盯著站在他前面的人。

那個人影還是很模糊的,就彷彿剛睡醒時看見的一般,他盯了一陣後,才把眼中的圖像看清。

站在他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龍金。

龍金的一隻手臂還吊著,但臉上的表情卻已是一副得意的神態。

他見葉紛飛老盯著他,於是道:“你的樣子好像不認識我似的,是不是昨天腦袋被打壞了?”

葉紛飛苦笑了一下,道:“我是被你們氣壞的。”

他的眼睛向四周掃去,只見屋於中除了鐵龍門的人,躺著的全是死人,全是秦淮幫的人。

許白塵坐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好像要睡著的樣子,對周圍的事不聞不問。

他們被花含笑出奇不意地點了穴道,一直到龍金上門,他們的穴道也沒有解開。

龍金大下毒手,把這些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全都送上了西天之路。

葉紛飛心中這個氣憤,但他卻不知這是花含笑無意中幹得“好”事。

他把眼光收了回來,臉上卻毫無表情。

沒有表情就是表情大多了。

他無奈地又苦笑了一下,道:“他們都無辜的人,你何必多造孽呢?”

龍金笑笑,居然心安理得地道:“因為就算他們現在不死,遲早也會死的,我只不過提早一些送他們上路,也好讓他們早些轉世投胎,這難道也叫壞事嗎?”

“你早晚也要死,為什麼不現在就死?”葉紛飛道,“也許在陰曹地府早點排隊,能排個好人家也說不定呢,下輩子就用不著煩吃喝了。”

龍金陰陰地笑笑,他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反而很正色地道:“他們活著,除了浪費糧食,又有什麼用處?可我不同,我活著可以讓許多人高興。”

“嘿嘿”葉紛飛怪笑了兩聲,道:“你活著,至少本大爺就不高興。”

“所以你必須死!”龍金從牙縫裡崩出這幾個字。

葉紛飛道:“那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龍金道:“因為我在等。”

“等什麼?”葉紛飛道,“是不是要等到我傷好了再動手?那樣真要謝謝你了,本大爺可要繼續睡覺了,你不要吵我,本大爺傷好了自會找你。”

“好—個不知好歹的無賴!”龍金大聲解釋道,“本門主是在等梅宜人那個小妮子。”

“等她幹什麼?”葉紛飛不明白。”

“看在你一身武藝上,叫你死時做個明白鬼。”龍金道,“本門主在等梅宜人自動送上門來,到那時把你們兩個捆在一起用火燒死。”

“那—定會很痛的。”葉紛飛彷彿根本不知道被火燒的滋味,還在笑嘻嘻地道,“可你卻不知道梅宜人現在已出去了,是和我們家那位小少爺一起出去的,等他回來,我保證你一定能再看到昨天那場面。”

“哈哈哈哈……”龍金狂笑起來,道,“你想騙人,也不找一個合適的人選。”

葉紛飛睜大眼睛奇道:“你說本大爺在騙你?”

龍金道:“你沒有騙我,所以我也不會騙你,現在我告訴你,你家的那位少爺,巳被花含笑騙走了,花含笑用的是一包解藥騙得他相信的。”

葉紛飛忽然想起自己明明是中了很重的毒,現在怎麼會突然好了?

他知道龍金沒有騙他。

他急問道:“花含笑為什麼騙走他?”

“連這個道理都想不通?”龍金道,“當然是因為趙仙笛唆使她的了!”

葉紛飛不是沒想到,只是不敢去想而已。現在聽到龍金的話,真的大急起來,頭上冒出滴滴如黃豆大的汗珠,心急如焚,

但他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沒體力衝出去。

他在安慰著自己,自語道:“不可能的,笑兒和我們小少爺關係相當不錯,而且梅宜人也不會輕易讓她帶走小少爺的,你這番話只能騙騙三歲小孩子。”

龍金大笑不止,他已看出葉紛飛在自欺欺人。

他道:“梅宜人那小妮子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也算她命大,我本以為她會因傷勢待在這裡養傷,沒想到,她居然為了你,帶傷親自去為你採藥,你的豔福不淺啊!”

“你是羨慕,還是嫉妒?”葉紛飛乾笑了兩聲,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吃醋,哈哈……”

龍金的臉色在變,變得已經不是在吃醋,而好像是在吃了一碗狗屎。

他一生中,最不喜歡別人拿女人來和他開玩笑。

葉紛飛看見他這個模樣,又忍不住大笑起來,只要龍金難過,他就開心。

但忽然間,他不笑了,僵硬的笑容一下凝固在臉上,彷彿是一尊木雕。

龍金卻開始笑了。

因為梅宜人已經回來,並且已走進這間房中。

進了這問房子。就等於跳進了陷阱。

梅宜人看見房中的情形驚呆了。

一陣揪心的痛和著身上的傷,一起湧上她頭頂,直衝得她站不穩腳跟。

她除了恨,已沒有任何思想了。

龍金卻笑道:“梅幫主,你一定很驚奇吧?是不是想弄懂我怎麼會在這裡?”

“不想!”梅宜人的話猶如冰窖中傳出來的,冷冰冰的讓人心寒。

龍金自討了個沒趣。

梅宜人本就是一個很正經而又正直的女人。好比龍金不喜歡開這類玩笑。

況且她此時根本沒心情開玩笑。

地上躺著的是她親如兄弟的幫眾,而站在她面前的卻是刻骨銘心的仇人。

她幾乎要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和龍金拼個你死我活。

但她還算清醒,所以還能立刻認識到,那樣做,無疑是隻有她死,而無活路。

龍金陰沉地對葉紛飛道:“你為什麼不笑了?你馬上就要死了,再不笑,可沒機會了。”

葉紛飛淡淡地道:“去你媽的蛋,大爺願不願意笑,關你屁事。”

“咦!”龍金火了,叫道:“看你一臉大俠風度,沒想到居然會用髒話罵人?”

葉紛飛瞪了他—跟,道:“偶爾罵一句,又有什麼關係?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投昕過?少見識!”

龍金簡直氣得要昏過去了。

葉紛飛罵人居然還有這麼多理由,居然還理直氣壯的。

不但龍金沒見過這種人,梅宜人更是投見過。

沒見過的東西總是好的,人也不例外。

梅宜人覺得葉紛飛簡直就是大義凜然,怒斥對方醜惡嘴臉的大英雄。

可龍金卻不這麼認為。

“他媽的,你奶奶個熊!”他也忍不住大罵起來,叫道,“你敢罵老子,你死定了。“

葉紛飛不禁笑了起來,連梅宜人也笑了,甚至連鐵龍門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身為一派掌門的龍金在定力上太沒火候了。

龍金跳著腳怒喝道:“老子親手扒了你的皮!”

說完,他向後退了一步。

他的傷還沒有好,還不能動手,更何況對方是一個武功高手。

雖然每個人都知道葉紛飛受了重傷,但他還是很顧忌對方的。

許白塵站了起來。

這時該他發話的時候了。

他淡淡地指揮眾人道:“一鼓作氣拿下他們;,誰退後半步,誰就死!”

他很明白,葉紛飛和梅宜人雖然都是重傷在身,但卻不是庸手,他們只要拼了命,很可能會衝出去。

他不想再有什麼意外發生,更不想再給對方這個脫身的機會,

鐵龍門的眾人彷彿也認識到這—點,他們發出一聲喊,紛紛亮出兵器,蜂擁而上。

許白塵的顧忌是對的,但他卻萬萬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幾聲慘呼。

一種本能的反應,讓龍金和許白塵意識到,這是他們鐵龍門的人發出的慘叫。

許白塵是一個非常聰明而且謹慎的人,他早巳把可能發生的一切事情算在其中;他甚至還在外面埋伏了十餘個人,已防萬一。

埋狀在外面的十餘個人,都鐵龍門的好手,連龍金和許白塵都不敢說能在在十招之內打退他們,衝進房中,可現在卻有一個人做到了。

這樣的好手在江湖上並不多,所以許自塵看了他一眼後,立刻想出這人是誰。

這人居然是刑嶽。

刑嶽居然用上兵器。

他手中倒提著一柄開山斧,斧刃有鮮紅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著。

刑嶽臉上沒有表情,兩眼中閃射出的灼人的目光,猶如兩柄利劍直射在龍金的臉上。

龍金從驚愣中清醒,同時也意識到對方只有一人,於是喝道:“你是什麼人?敢擅撞秦淮幫總舵?”

刑嶽沒有開口,許白塵巳代他答道:“這個大個子就是曾一度在江湖上突然失蹤的‘鐵門神’刑嶽。”

“哦?‘鐵門神’刑嶽!”龍金道,“和我們鐵龍門遠無恨近無仇,為你麼要殺我鐵龍門的人?”

他張口就報出自家的門號,是希望對方能知難而退。

刑嶽冷特地道:“不錯,我們是沒有仇,但在下卻和他恩怨未了。”

他指向葉紛飛。

“很好!”龍金道,“本門主的意思就是代你解決你的仇人,這樣看來我們可以站在一邊了。”

“他不是我的仇人!”刑嶽一字一字地道,我們之間投有仇,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是在下曾欠他一命。”

龍金一聽,愣了一下,道:“這麼說,你一定要插手這件事了?”

“在下也不打算插手。”從刑嶽的聲調中能聽出他絕不是在開玩笑。

龍金不禁心中一寬,他當然不願多樹強敵,更何況是在這關鍵時刻。

刑嶽又很正色地接著道:“在下雖然不想插手,卻打算插進一柄斧子。”

龍金驚呆了。

他驚呆了不但因為邢嶽的話,而是因為邢嶽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已斧起斧落,劈死了一個鐵龍門的人。

“好快的斧子!”許白塵不禁脫口讚道。那被劈死的壯漢居然連一聲慘呼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已連頭帶肩被切下了一截。;

在許白塵這句話後,那具屍體才轟然倒地。

“在下斧子的確很快,你很有眼光。”刑嶽不冷不熱地對許白塵道。;

許白塵道:“我的眼光絕不止這些。我甚至還能看出你已經受了傷,而且還是不輕的內傷。”

刑嶽不說話了。

他不是—個擅長說假話的人。

葉紛飛長嘆了一聲,一屁股又坐在了床上,他知道許白塵的話絕對是真的,他道:“刑兄,你既然有傷,為何還跑來摻和這件事,我本來還可以突圍的,現在你一來,反而越幫越忙。“

“你以為我很想來嗎?”刑嶽苦笑著道。

“可你已經來了!”葉紛飛也在苦笑。

刑嶽笑得更苦,道:“你知我怎會知道你被圍攻,我又怎麼會找到這裡?”

“我不知道!”葉紛飛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是被人趕到這裡來的。”刑嶽的表情已經不再苦了。

看見對方的表情,葉紛飛簡直要立刻找些糖來吃吃,他驚訝道:“你居然被人趕到這裡?”

刑嶽在江湖上的名聲絕不差,武功更是屬一流,他能把這些事當眾講出,可見他是實在無奈,所以臉上的表情才會這麼苦。

葉紛飛不相信以刑嶽的武功,在金陵城中除了劍魔,還有誰能把他迫得直逃。

他想不出那人是誰?於是大聲問道:“那個人是誰?居然吃了熊心豹膽?敢對我們邢大俠下殺手,是不是活膩了;想死了?”

刑嶽只是苦笑,沒有說那個人是誰?

他已經用不著說了,因為那個人已出現在房中。

“哈哈……”龍金大笑起來,因為他不但認識這個人,而且還和這個人關係不錯。

他道:“其實連本門主也沒有想到,能把江湖一流高手“鐵門神’追得直逃的,居然是你孔少錢。”

孔少錢只是淡淡地笑著。

其實他一點也不開心,因為從現在起,將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更知道了他的武功底細,最後任何人都將知道他來金陵的目的。

他不希望這樣。

所以他必須要殺掉刑嶽。

孔少錢一向說話很少,但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非常言明意賅,而且非常切合實際的。

他只說了一句話:“在下對付刑嶽,許大總管對付姓葉的,鐵龍門眾兄弟對付那個小妮子。”

說完,他也不管龍金是否同意,就先自動起手來。

他一動手,刑嶽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和葉紛飛會合,以圖力量集中,好衝出去。

擋在他面前的是鐵龍門的人。

刑嶽大喝一聲,不去招架身後孔少錢的進攻,而是奮身一躍,掄開大斧,劈向龍金。

龍金一閃身,疾退兩步,讓了出去。但倒的卻是另一個鐵龍門弟子。

邢嶽手中的大斧連環遞出,劈了五斧,就已衝到葉紛飛身旁。

他對葉紛飛道:“兄弟,幫忙擋一下姓孔的。”’

葉紛飛很爽快地道;“好!你先撤!”

刑嶽利斧用力一攪,逼退了—個鐵龍門的,正準備殺出去,但卻忽然發現葉紛飛連腳都沒有動一下,還依然站在那裡。

他回頭看葉紛飛。

葉紛飛苦笑,是那種讓人一看就想到吃糖的苦笑。

龍金在笑,但卻是得意的狂笑,道:“邢大俠,你難道看不出他受的傷比你還重嗎?”

刑嶽這時才仔細打量葉紛飛的氣色。

葉紛飛卻對龍金叫道:“我的傷很重嗎?好!你有種就出去和大爺單挑。”

龍金不幹,雖然他的傷不是嚴重的內傷,而且要比葉紛飛的體力強多了,但他還是不幹。

他道:“我為什麼與你單挑?你已經死定了,和你單挑豈不白費力氣?”

“看不出你倒是不聞名利的實在人。”葉紛飛譏笑道,“難怪你會站在最後面。”

龍金冷哼,道:“嘴尖牙利,禍從口出,上!孔兄,咱們一鼓作氣作掉他們。”

孔少錢只說了一個“好”宇,就身先土卒第二個衝了上去。

“看著人家多有勇氣!”葉紛飛大加稱讚,同時雙掌一舞架住孔少錢功來的一掌。

“龍金,你要好好學學人家……哇!”葉紛飛口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巳被孔少錢的第三掌打得飛了起來,一大口鮮血噴出。

刑嶽和梅宜人急忙扶住了葉紛飛。

刑嶽道:“兄弟,別亂動,你的傷勢不輕。”

葉紛飛居然還能笑,道:“我的膽量也不小,只是武功差了—點。”

“看不出你還會謙虛。”龍金哈哈地笑道。

孔少錢斜眼看了一下龍金,雖然沒說話,但表情巳說明是看不起他這種人。

龍金冷冷地哼了一下,道:“好吧,兄弟們,下手吧!”說完,他也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走向房門。

鐵龍門的眾人只對龍金唯馬首是贍,聽到他發話;立刻撲向刑嶽三人。

孔少錢自然還是衝在第一個。

他絕不能讓刑嶽活著走出這裡。

刑嶽大斧舞動起來,左擋右擋。儘量護著葉紛飛;彷彿已忘記了自己的危險,連許白塵都沒想到孔少錢的武功居然在刑嶽之上,這等身手在江湖中並不多。

刑嶽為了保護葉紛飛不被鐵龍門的人傷到,對孔少錢的精力自然少了很多,所以孔少錢只用了五招,就打飛了刑嶽手中的大斧。

葉紛飛就在這時忽然跳了起來,對著孔少錢的小腹就是一拳。

他還在叫道:“邢兄,快走!”

葉紛飛運足了最後一口內力,想當住孔少錢,就是為了爭取時間讓他先走。

葉紛飛這份情意,刑嶽深深懂得,他很想留下來,他寧願同葉紛飛一起戰死在這裡,但他不能,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回去向柳中緒報告。

他應該走,但卻走不了一步。

葉紛飛運足全身的最後一絲力量,對孔少錢來說,卻是微不足道的。

孔少錢早就防備到葉紛飛會突襲,所以只用一隻手,就又把葉紛飛打倒在地。

孔少錢不是喜歡浪費時間的人,他在擊倒葉紛飛的同時,另一隻手使出了出了他成名絕技—五毒綿砂掌。

這—掌以玄妙的招式打出,避開刑嶽格擋的手臂,重重地打在了刑嶽胸口上。

刑嶽只感情以全身的力道彷彿一下被對方的這一掌打散。眼冒金星,連氣都喘不上來,下肢根本無法再隨身體的重量,腳一軟,無力地癱倒在地。

刑嶽的金剛護體神功已練到江湖無人可比的地步,這一點有許多人都知道,但也只有他才能硬受孔少錢這十分功力的五毒綿砂掌而不當場昏死過去。

以許白塵的江湖閱歷,眼光立刻看出這—掌就是絕跡江湖多年的五毒綿紗掌,他立即驚叫了起來,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孔少錢冷哼一聲,沒有答覆許白塵的話,只是對邢嶽悶聲道:“刑嶽,你幹不該萬不該,不該亂打聽我的事,你已死得心服口服了。”

這句話不但是對刑嶽說的,而且也是對許白塵說的,那意思是讓許白塵小心點,不該打聽的事,就別打聽,否則就會像刑嶽一般。

孔少錢雖在說著話,卻同時連看都沒看一眼,就一腳踢倒從身後攻來的梅宜人。

孔少錢的手掌無情地舉了起來,對準刑嶽的頭頂就重重地拍了下去。

無人再能救刑嶽了,刑嶽自己也閉上了眼蹲,他臉上沒有恐懼,沒有後悔,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笑意,彷彿他現在不是在等死,而是等待著另一種圓滿功成。

只有怕死的人才威嚇於死亡的恐怖,刑嶽雖然不想就這樣死去,但他並不怕死。一個人只有一次生,也只有一次死,他甚至要好好和享受一下只有一次機會的死。

—聲響過。

每個人的心在震動。

孔少錢的心卻是震動最大的,甚至狂跳,不但他的心,他的整個人都在跳動。

因為他不但親眼看到,也親身體會到,他自己拍出的手掌沒有拍到應該拍的目標上。

刑嶽沒有死,也沒有真正地倒下,而現在倒下的卻是孔少錢自己。

房頂上已開了一個大洞,一把閃著極亮極亮的物件飛馳而下,正釘在孔少錢拍出的手臂上。

孔少錢大聲驚叫—聲,翻身躍出,撞倒了三名鐵龍門的人,最後跌坐在地上。

“偷襲的人在房上!”許白塵大叫。

其實只要不是瞎子,每個人都能看到了,但許白塵這句話卻不是提醒眾人,而是向屋外的龍金報警。

龍金的傷傷不重。而且功力還在,他已躍了起來,決定上房看個究竟。

其實龍金已根本不用躍上房去了,因為那人已從房上跳了下來。

許白塵只聽到龍金大叫一聲。他知道事情不好了。

孔少錢立刻呼喝一聲,又飛身而起,撲向刑嶽,他不能讓刑嶽活著,否則他的麻煩就大了,日後更是不能把自己要辦的事順利辦下去。

孔少錢雙掌一錯,五毒綿砂掌再告出手,連環擊向還沒有來得及睜開眼睛的刑嶽。

他寧願自己再次受傷,也不能放走刑嶽。

孔少錢攻擊的速度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如閃電風掣般撲向對方面前,只要他伸直手,刑嶽就得死。

可他卻停了下來。

他眼睛中已看不見刑嶽了,看見的全是白得刺眼的光芒,而且他還能看出這是劍光。

葉紛飛卻心中狂跳。因為他已看出這一劍光漫布的劍招,正是趙老爺子的劍法一天罡三轉。

只不過這人使出的天罡三轉卻比趙仙笛使得精彩得多,居然一劍能達到三十個劍影。

這人顯然不是趙仙笛,那麼他是誰?

但葉紛飛也不能透過密佈看到這人的臉。

葉紛飛只看見孔少錢急撒手掌,向地上一滾,這才勉強躲開對方的—劍。

這個懶驢打滾的招式用出來的確不很雅觀,若在平時,就算給孔少錢—萬兩銀子,他都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用上這一招,但今天實在是救命要緊。

孔少錢一臉說不出的神情站了起來,接著就看到龍金也從房門外滾了進來。

龍金滾的姿勢更“好看”,他已不是驢打滾,而是像屎殼螂滾糞球一般,連爬帶滾地進了房間。

可沒入笑他,這不但是因為這些人是他的手下,就連葉紛飛也絕沒有想笑的意思。

龍金還活著,雖然還是—個人,而不是鬼,但卻已不是—個完整的好人了。

從今天開始起,鐵龍門的大當家龍金巳算是個殘廢人。他的一雙手臂已不屬於自己的了,刺眼的鮮血正汩汩地從斷臂中向外狂噴著。

許白塵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他用一種於澀的聲音,像垂死的野獸一般歇斯底里的吼叫著問道:“你是什麼東西?”

這個人更令人不可受,他先從房頂上攻擊了正要向刑嶽下殺手的孔少錢,然後接著跳下房子,在一招之內把龍金的手臂斬斷,接著又從房頂洞跳回房內,把孔少錢再次逼退。

這人的武功和輕功,筒直就到了天人般地步。

這人是誰,不但許白塵要問,每個人都在心裡問著,就連龍金滾進房間也是想看清這個人的模樣。問清這個人姓名,否則他太不甘心了,死也不會瞑目。

那人擋在刑嶽前面,盯著孔少錢,眼中的威凜精光,彷彿黑夜中的兩隻名亮火燭,刺得人眼睜不開。

他—身銀灰色的長袍,面目冷峻,臉上泛著陣陣殺意,但眉角閃動.顯然是在剋制著自己。

他手豌—抖,長劍沒放鞘中,冷冷地道;“在下不是東西,在下是人,姓柳名如煙。”

聽到他邊句話,葉扮飛哼了一聲就昏過去了。

“柳如煙?”孔少錢驚叫起來,道,“京中劍俠柳如煙?我們無怨無仇,你為何趟這趟渾求?”

他的口氣,顯然也是知道這個柳如煙是何方神聖。他只是不懂,柳如煙為何—上來就對他不聞不問,痛下殺手,彷彿要把他殺之方能後快。

他看向許白塵,許白塵的眼睛在眨動,顯然他弄不清這是為何。這個大俠更不可能跑到大西北和他們鐵龍門結什麼怨仇。

就算柳如煙中嫉惡如仇,也應該先問個明白。

柳如煙卻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回頭看向邢嶽。

刑嶽雙手無力地抓住了柳如煙的手臂,虛弱的聲音,只說了一句:“……人;你來了……”然後一口氣沒喘上來,就昏了過去。

他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場中的每個人卻都聽得很清楚。

孔少餞聽得更清楚,甚至就彷彿一聲霹靂響在耳邊,他已不用再問為什麼了,因為他已完全明白。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逃命!

人影一晃,孔少錢疾身竄向房門。

柳如煙如何能讓他脫身?根本沒見他作什麼動作,但長劍卻已在手中,奔雷般湧向孔少錢背後。’

孔少錢既然知道柳如煙是什麼人。自然就知道對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他退身時就已想好計劃,此時一見對方進攻,單手猛地向後一推。

這一掌不是直接打向柳如姻,而是打向鐵龍門的一個弟子。

那人大叫著飛向柳如煙的長劍。

利劍穿心,但同時也阻了一下柳如煙的攻勢。

柳如煙沒想到孔少錢為了退身,居然犧牲他的同伴;而且柳如煙也不敢太過追擊,免得刑嶽危險。

孔少錢像一隻看見貓的老鼠一般,連竄帶閃,快速無比地出了房門,眨眼間不見了蹤彰。

柳如煙把眼光看向許白塵和龍金。

他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迫殺刑嶽?”。

許白塵這個氣啊,這明明和他們鐵龍門沒—點關係,他們是來捉拿葉紛飛和梅宜人的,而刑嶽和孔少錢卻偏偏摻和進來,給龍金帶來了一場無妄之災。

龍金忍痛大叫道:“你他媽的枉稱什麼狗屁大俠,是剛才那小子要殺刑嶽,和我們有什麼相干,你他媽的為什麼對老子下此毒手?”

一個人氣急了,痛急了,就什麼也不怕了。

龍金的傷口已被手下人包紮好,早巳止住鮮血,他現在甚至還想衝上去:和柳如煙玩命。

但許白塵立刻道:“我們根本不知道刑嶽是柳家莊的人,而且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柳如煙,你下手太狠毒,這筆帳鐵龍門是不會忘記的。”

“你們是鐵龍門的人?”柳如煙冷笑道,“這麼說來本人並沒有殺錯好人,趁我現在心情好,你們走吧,這兩個人留下。”

他指了指葉紛飛和梅宜人。

鐵龍門惡名在外,所以柳如蛔認為凡是被他們迫殺的人自然也是好人。

“你憑什麼?”龍金居然站了起來,眼中噴著怒氣,一副悍不畏死的奮勇之樣。柳如煙冷哼,道:“憑在下這柄劍。”

龍金看向他手中還在滴血的長劍,不免有些氣餒。

對方的氣勢正盛,而自己一方卻已無鬥志。對方真要大開殺戒,殺光這裡所有的人。想必不是太難。

龍金是識務的人,許白塵更不是容易被仇恨衝昏頭腦的人。他們現在除了認栽撤走外,似乎已沒有別的路好走。

龍金一句話不說,第一個走出了門。

他已沒臉去見趙仙笛了,更沒臉留在金陵城。

他大感自己流年不順,命運多踅,這次金陵之行,沒討到一點好處。損兵折將,場場敗陣,最後自己也只帶回去兩隻斷臂。

他氣不服,但又無可奈何。

許白塵不懂京中大俠柳如煙怎會跑到江南的?又怎麼會知道刑嶽就在秦淮幫總舵?

刑嶽又為什麼來金陵呢?九州神捕柳中緒難道要插手古劍二神這件事?

他帶著種種猜不透的謎,也轉身出門。

但他卻萬沒想到,柳如煙和刑嶽來江湖全都是因為李樂的原因。

李樂自然沒想到這麼多,他現在什麼也沒想,因為他還在昏迷之中。

李樂睜開了眼,但卻看不清任何事物。

這裡是漆黑的,黑得看不見自己五指,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一絲聲響。

“啊!地獄啊!”李樂自語道。

他的心開始急速跳動起來,一陣陣恐懼和驚慌上心頭,全身上下幾萬根寒毛一剎那間都豎了起來。

“這裡不是地獄……”

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彷彿真如地獄傳出的—般,令人心驚膽戰。

李樂猛地聽到聲音,居然嚇得大叫起來。

但那個聲音還在繼續說道:“這裡是點霞山莊的地下,是用來儲存冬菜的地窯。”

李樂應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清楚,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說著,同時把兩眼閉上了一會兒,又眨動了幾下,以適應周圍的黑暗環境。

“老夫孫一江。”那聲音道。

“孫一江?我認識你耶!”李樂終於看清在他面前有一堆黑影。

他運足精力於雙眼,仔細看去。

李樂忽然驚叫起來,因為他已看清那人就是點霞山莊的老管家孫老頭。

“怎麼會是你?”李樂叫道;“趙仙笛難道連你也要殺?不會吧?”

孫老頭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好奇地反問道:“好小子,你能看清老夫?”

李樂不懂地道:“看清?你不是就在我前面四尺嗎?孫老伯,你的眼睛被他們打壞了?他們也太狠毒了!是誰幹的?我為你報仇,也把他的眼睛……”

“老夫的眼睛沒有瞎!”孫老頭道,“但以老夫幾十年的修行,還是看不清你的容貌。這裡沒有一點光亮,可你卻看到老夫了,是不是?”

他口氣中帶著驚奇,也帶著對自己的無奈。

李樂安慰他道:“是啊!剛才才來時,一時適應不了,現在好多了,能看清老伯了,孫老伯,你也不要難受,人老了,眼睛總是會不好使的。其實每個人都會這樣,我以後也會老眼昏花的。”

孫老頭會意地一笑。

他不同於別的老人,他是靜修了幾十年內功的武林高手,在江湖上被稱為‘神眼二郎”,他的眼力已不是任何一個壯年人可以比的。

可他現在終於知道了,世上居然還有比他眼力更強的人,可這個人還居然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

他道:“你師父是誰?”

李樂道:“我沒有師父,我一直想學武,可沒有人教我,家父也不讓我學,所以我不會武功,但我會射箭,可射箭也是從書上學的。”

孫老頭沒有說話,隔了一陣,忽然大叫道:“你叫李樂,你是不是季長淳的兒子?”

李樂大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孫老頭哈哈大笑,道:“柳家莊的柳大捕頭已派人找上點霞山莊,說幫忙找一個擅長射箭的少年人;還說你的箭術已非人力所為,已通天地,泣鬼神。”

李樂道:“我真有這麼厲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耶!看來柳大頭還是蠻瞭解我的。”

“你居然也把柳中緒叫柳大頭?”孫老頭顯然知道事情的內幕,所以對李樂的話感到十分的詫異。

李樂奇道:“別人都能這麼叫,為什麼偏偏我不能這麼叫?”

孫老頭道:“你不是和他的女兒訂過親了嗎?那他不就是你的老丈人?”

提這件事,李樂就氣得直哼哼,道:“注意!我沒有正式和他女兒訂過親。”

“不錯不錯!”孫老頭道,“你就是在訂親那天逃出家門的,是不是?”

“再注意!”李樂叫道,“不是我在訂親那天逃出家門的,而是在我離家出遊的那天,他們要訂親的,但遲了一步,所以沒趕上。”

孫老頭大笑起來,他笑著問道:“你見過他女兒嗎?你不喜歡她?”

李樂在點覆山莊時;和孫老頭的關係一直很不錯,現在見他問起,於是道:“沒見過,更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只是男兒應胸有大志,不應過早為婚嫁所謂,所以我離家出遊,遍訪名山古剎。”

孫老頭又在大笑。

如果李樂真想遍訪名山古剎,就不應該這時到金陵來湊熱鬧,顯然李樂是想逃婚,想出來玩。

李樂見他大笑,又急道:“你不信?”

孫老頭不回答,這已用不著回答了。

李樂逃婚,恐怕還不止這些,孫老頭憑著經驗好奇地問道:“那個小女娃比你歲數大,是嗎?”

李樂喃喃地道:”好像是的,她比我大幾個月!”

“大幾個月有什人關係?你們還是能在一起玩得來的嘛!”孫老頭和藹的勸道:“父母之命,你應聽話才是,再說不就大幾個月嗎?”

李樂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什麼沒關係?你要知道她比我大四十一個月。”

孫老頭愣了一下,笑不出來了。

“不就大三歲嗎?”

“是真的嗎?”李樂幾乎用鼻子哼出來的,但立刻又接著道,“但現在著來還是沒關係的好。要不現在怎會在這裡受凍捱餓。”

孫老頭沉思了一陣,忽然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李樂道:“我也不知道,我又沒礙著他們的事,可趙仙笛卻非抓到我不可,結果就被他抓來了。”

孫老頭冷哼,氣憤遭:這個小畜牲,早晚不得好死,居然吃裡扒外,敢欺師滅祖。”

李樂道:“看來我們是要死在這裡了,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你抓進來,這對點霞山莊的勢力可是大有影響。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孫老頭嘆息道:“他不下手,老夫就準備下手了。”

“為什麼?”李樂大驚,問道,“他不是趙老爺子唯一的養子嗎?你為什麼要殺他?”

孫老頭冷笑,想了一下,才道:”江湖上現在只有一個人會配製迷魂紅花散,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不知道!”李樂的回答倒也有快。

孫老頭道:“這人就是劍魔。他殺了紅花散的主人,所以江湖上只有他才能製出這種迷藥。”

李樂吃驚地張大嘴巴,叫道:“你的意思是說趙仙笛和劍魔是一夥的?

孫老頭目瞪著雙眼,充滿著憤恨大聲道:“不錯,他這個小富牲,居然投靠了劍魔,忘思負義,點霞山莊白養了他二十幾年。”

李樂道:“這麼說趙老爺子是被他殺死的了?”

“不是。”孫老頭回答了一句,就不再說下去了。

李樂也沒注意對方,只是叫道:“但我又不是趙老爺子的什麼劍王傳人,他為什麼要抓我?”

孫老頭不說話,就是在想為什麼趙仙笛要抓李樂。

忽然間,他想到了一件事。

這件事太重要了,重要得甚至要命!

李樂和趙仙笛沒有恩怨,趙仙笛沒有必要非要把李樂抓到這裡。

他們如果真的有私仇,趙仙笛是不會讓他活著的,但關在這裡又是為什麼?’

只有一個可能。

這點可能被孫老頭想到了。

而且事實上,也證實了孫老頭的猜測。

只見一道亮光剎那間照亮整個黑漆漆的地窯

李樂眯著眼望去,從地窯上下來個人,果然就是孫老頭所說的劍魔。

劍魔周森一臉笑容,走到李樂面前,道:“小朋友,你貴姓?”

李樂看著他,道:“我姓李,你呢?”

劍魔哼了一聲,又道:“你願不願意出去?”

“當然願意了!”李樂道,“可我還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劍魔問道,“你不想到狀元樓去吃東西了?老夫已在那裡訂下了一桌海鮮,你不去,可就浪費了。”

李樂已一天一夜沒吃任何東西了,一聽劍魔所說,忍不住口水直流。

他道:“我已答應這位老哥,我們一起出去,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失信吧?”

“他是誰?”周森問道。

“他是點霞山莊的老家人,因不滿趙仙笛的所作所為,所以被趙仙笛關了起來。”李樂說道。

周森仔細打量孫老頭;忽然間狂笑了起採,道:“哈哈哈哈……孫一江,沒想到居然是你,哈哈哈哈……我當年殺了你全家,你不是—定要找我報仇嗎?

現在我已經站在你面前,你怎麼不動手了?哈哈哈哈……”

孫老頭恨聲道:“二十年了,你居然還能一眼認出老夫,真不愧是劍魔。”

周森不懂,這老頭拼著命要找他報仇,現在面對面了,孫老頭卻不提當年報仇的事,這是為什麼?這根本不是神眼二郎孫一江的作風。

其實周森不知道,孫老頭這句話是說給李樂聽的。

李樂急道:“原來你們認識,那就好了!我們一起去狀元樓吧!”

’他也不問問周森為什麼要放他出去,也不問問為什麼要請他吃海鮮?反正他說完掉頭就走向地窯口,順著垂下的繩索就向上爬去。

周森沒有管李樂,因為他知道地窯外還有趙仙笛的手下,那些人足可以不讓李樂逃掉。

或許小孩子嘴饞,一聽到有好吃的,不免有些心急,所以周森也沒有在意李樂,他只是盯著孫老頭。

眼前的孫老頭才是真正的危險人物,但周森卻發覺他根本投有反應。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為什麼孫老頭沒一點衝動之色呢?周森立刻想到一點,孫老頭被封住了穴道,他根本沒能力出手。

“孫一江,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劍魔道,“你蟄伏二十餘年,難道不是在等這一天?”

孫老頭心情激動不已,不錯,他已等了二十年,就是為了等劍魔出現的這—天。

“孫一江,你太沒骨氣樂!老夫殺了你全家,你不敢報仇,卻躲在趙月明那匹夫手下,哈哈……”

“放屁”孫老頭猛喝一句打斷他的狂笑,道,“這隻怪老夫藝不如人。二十年前那一戰,我差點也死在你手裡,幸虧天不絕人,老主人救了我孫一江一命,老夫不想去死,就是為了等你!”

‘等到了又怎樣?”劍魔道,“你能殺了我嗎?你能為你一家三十四口人報仇嗎?”

“我孫家與你無仇,當年你為何下此毒手?”

“哈哈…”劍魔冷笑不已,道,“怪只怪誰叫你家是江浙第一大戶呢!”

“周森,你太卑鄙了!”孫一江大叫起來。

“這句話你不是第一個罵老夫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劍魔冷冷地道,“你們孫家之事,也不是老夫第一次所作,更不是最後的一個。”

“卑鄙……”孫一江除了大呼“卑鄙”之外,實在找不出什麼語名去形容周森行為的卑鄙。

“你只罵老夫卑鄙,為何不罵你們點霞山莊自己人的卑鄙之事?”劍魔一把抓住孫老頭的肩頭,喝道,“看不起老夫無所謂;可你們的少莊主趙仙笛呢?”

“他這個小畜牲,他對不起養他二十多年的老主人,他……”

“這有什麼?”周森打斷他的話道,大家都如此,都是卑鄙的小人!”

“你不要認為天下人都同你一樣,正義將永在……”

“哈哈……正義值多少錢?”周森不以為然地道;“你如果為正義,為何一躲就是二十年?趙月明那老匹夫為何要用瞞天過海手段詐死誘老夫出來?趙仙笛為何主動找上老夫幫他奪天下劍王之位?這難道都是你們所說的正義?”

孫老頭聽得心中一驚。

“怎麼不說話了?”周森冷笑道,“是不是認為老夫識破老匹夫的詭計而感到驚訝?”

“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簡直太容易不過了。”周森道,“老夫本就懷疑趙月明那匹夫不會就這麼死的。後來一挖他的墳:果然裡面只是一具空棺材。”

“你……你……你敢做如此天誅地滅之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嗎?”孫老頭氣得雙唇抖動不停。

“你一定想不到,這個主意就是你們少主人趙仙笛那小子想出的。”

孫老頭一時僵在當場。

“是不是感到驚訝!”周森道,“萬萬沒想到那小子敢如此膽大妄為是不是?”

孫老頭的確感到驚訝,但他不願去多談趙仙笛,他認為天地之中自有報應,只是遲來早到而已。趙仙笛名利燻心,敗壞人倫,早晚不得好。

孫老頭現在更關心的是老主人的事,於是道:“你既已知老主人詐死是為引你出來,你為何還敢露面?”

劍魔周森道:“論實力,老夫當然無法和點霞山莊相爭,而現在不同了,趙仙笛居然主動找上老夫,老夫再也用不著提心趙月明那匹夫,現在當縮頭烏龜的不是老夫,而是—向自認正義凜然的趙月明。”

孫龍頭不說話,以劍魔周森所說,現在雙方實力互換;這將對趙月明極為不利。

“說話呀!你這個老烏龜的忠誠老奴。”說著周森手上用力,手指巳陷入孫老頭的肩頭血肉之中+

“呸!”孫老頭猛唾他一口。

周森急忙退身,讓了過去。

孫老頭喝道:“趙仙笛不知廉恥,背祖為惡,但花氏姐能放過你嗎?”

一提到此事,就一肚子的不願意。

他養了花氏姐妹十八年,不但教給了她們一身武功,而且還灌輸了十八年的報仇之心。可萬沒想到只憑著趙月明幾句話,就動搖了她們對他的信任。

這是天意如此,還是趙月明服人之處?

周森寒著面孔,冷哼一聲,道:“我不會放過她們的。凡是背叛老夫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哈哈哈哈……”孫老頭大笑起來,道,“你不要得意得太早,趙仙笛能背叛老主人,早晚也能把你賣了。”

周森何嘗沒想到這層,但他不急不忙地道:“他不會的,因為他的目在古劍二神上。”

“古劍二神你不想得到嗎?”孫老頭道,“到時你們會狗咬狗,打得兩人都是一嘴狗毛。”

“老匹夫,你找死!”

周森剛要發怒,但立刻又忍下來了。

他淡淡地一笑,道,“古劍二神對老夫已失去作用,要不是趙月明老匹夫弄出一個什麼賣劍大會,老夫也不會來此,老夫只想親眼看著他是怎麼死的。”

“那你為何不去找老主人,卻跑到這裡做什麼?”孫老頭眼光望向地窯口。

現在也不知李樂在外面做些什麼?

他對這少年極有好感,真想和他再談上—談,再和他見上一面……“恐怕你早已想到老夫到此的目的。”周森道,“老夫—定要帶走這小鬼。”

“為了這小公子的箭?”

“不錯,這小子—定和海神島有關係。”

“你是怕了他的箭,是不是?”

周森“嘿嘿”地冷笑,但卻不開口。

“周森!”孫老頭忽然道,“你不想從老夫這裡知道趙老莊主的下落嗎?”

周森一愣,他何嘗不想知道,但他卻非常清楚一件事,孫老頭是絕不會告訴他的。

問也是白問,說不定還會被孫老頭譏笑一番。

所以周森乾脆地道:“老夫的確想知道,但卻不想從你嘴裡知道。”

“看不出你居然有這個耐性!”連孫老頭都不得不承認周森的耐性和定力,

“老夫的耐性一向好得很。”周森道,“可現在卻沒有時間與你閒聊了。”

劍魔狂笑了兩聲,接著道:“孫一江,稱想不想隨老夫一起去狀元樓?”

孫老頭忽然冷森地道:“恐怕你也吃不成……”

劍魔一聽,心中不禁一驚,一種直覺告訴他,事情好像不像他想像的那樣。

只聽到地窯外面傳來人臨死前的慘叫。

這慘叫聲好像不可能是一個十四五歲孩子發出的,而且劍魔也早就吩咐過他們,不得傷害這少年,他還有許多事要問,要他解釋。

既不是少年人的,那麼慘叫就是點霞山莊的人了。

劍鷹暗道一聲不好,轉身向外衝去。

可是已經遲了。

孫老頭根本沒有被點住穴道,他此時已虎一般撲了過去,雙手一抱周森的腰,兩人一起仰翻在地。

周森這時才大為驚愕。

他向旁一滾,反手打向孫老頭。

孫老頭擋開對方拳手,又挺身撲上。

聞名江湖二十餘年的神眼二郎不可能這樣與人交手,這不是;高手相鬥,簡直就是市井無賴的毆鬥。

周森這時才發覺孫老頭的內力早已所剩無幾,顯然是被趙仙笛下過重手法,散了真氣。

孫老頭是憑著胸中的—口仇恨怨怒之氣在和周森拼命,二十年來所聚下的仇恨,早已讓他忘記一切,抱住周森就是一大口。

恨不啖其肉,飲其血。孫老頭不但是這麼想的,而且現在也這麼做了。

周森大叫起來。

他不是痛得大叫,而是氣得大叫。

他奮起一掌打在孫老頭的後心上。

周森跳起來,踢飛孫老頭的屍體,直氣得鋼牙直挫,眼冒金星。

想他周森在江湖上縱橫幾十年,如今卻被人咬了一口。

他望著血淋淋的手臂,氣得一腳踩在孫老頭的頭上。

這時,他又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頭。

地窯外現在已沒有了聲響,靜悄悄地嚇人。

周森急忙竄出地窯口。

他看到的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三十四名訓練有素的莊丁,居然全躺在地上,巳沒有—個能喘氣的了。

這少年人有這麼犬本事?

這好像和趙仙笛所說的,他只會射箭,而不會其他任何武功相差十萬裡。

從這鞋莊丁的死法看,殺人的人不但是個中高手,而且下手又狠又準,這彷彿不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應能學會的。

除非李樂受過高人指點,否則,就連—個武功高手也做不到這職業殺手的專業水準。

周森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死者的傷口。

忽然間,他大叫起來,跳起足了一丈多高。

他已知道這是誰幹的了。他絕不能忍受有這種事在他身邊發生。

周森一提輕功,輕如一片樹葉般,向莊外飄去。

李樂離家是為了闖蕩江湖,是為了實現英雄救美的願望。可他不但沒救著任何一個“美”,卻反而被“美”救了第二次。

這次在地窯外救他的不是花含笑,而是花含語。

花含語提著他急馳了一段,感到四周安全了,這才放下李樂。

李樂道:“真不知該怎麼謝謝你才好,但大恩不言謝,所以我就先不謝你了。”

花含語臉上沒一點笑容,冷冷地道:“是我們姐妹對不起你,用不著謝。”’

李樂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急忙道:“其實笑兒也是被趙仙笛那小兔崽子騙了,這並不怪她……”

“你不用替她說情了。”花含語打斷他的話,嚴肅地道,“這件事誰是誰非,已經很清楚,我正要找她,是為了告訴她—件不好的消息。”

李樂道:“是什麼不好的消息,能不能告訴我?萬一我先找到她,也好先通知她。”

“她不會信你的,而且我也不打算告訴你。”花含語臉色猶如掛了—層霜,道,“你先回去吧!你的朋友一定等急了。”

“好吧!”李樂看著她的表情,感到有些害怕。

他哪敢再惹花含語,只是說道:“花姐姐,你不回去嗎?”

花含語冷冷地道:“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裡等一個人。”

“噢!”李樂答應了一聲,小心翼翼而又無可奈何地走了,一邊走一邊還在自語道,“語兒就是不如笑兒,一天到晚板著一張臉,要不是看在笑兒面上,我才不理你呢。”

他說得快,但走得更快,生怕花含語聽到會衝過來找他的麻煩。

李樂走出很遠,回頭望去,只見花含語還在那裡站著,根本沒動一下。

她—定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也許是她聽說的哪個不好的消息吧?”李樂自語著慢慢向城內走去。

孫老頭怎麼樣了?

花含語為什麼不高興?

李樂自認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好漢,可今天見到花含語,卻有些心虛;這是為什麼!

“一定是我良心太好了!”李樂自語解釋道,“是她救了我—次,所以我就不忍心讓她生氣。再說好男不和女鬥,又是不順心的時候,我總不能讓她發火吧?”

李樂一邊走一邊為自己解釋了一番。

最後他實在走累了,他已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

“早知道先跟語兒借些銀子,也好買些吃的,又不是不還她,她一定會借給我的。”李樂在自言自語,後悔地打自己額頭。

“因為我不願讓語兒生氣,所以就沒再耽擱,也就沒有時間開口借銀子。”李樂又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

但他忽然發現一個問題,為什麼自己在花含語面前,不敢當面叫她“語兒”。

為什麼敢當花含笑的面叫“笑兒”?

李樂終於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怕花含語,尤其是今天那張不言不笑的臉。

“有這麼好看的一張容貌,卻從來不笑,一天到晚殺氣騰騰的……”李樂想到這裡,忽然間跳了起來。

他恍然大悟,為什麼今天總覺得自己看見花含語時,心中害怕,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因為花含語殺了人,一劍一個,像砍瓜切萊般把二十幾個點霞山莊的莊丁,只在一轉眼間全部殺光。

殺了人,自然有殺氣,而且她看來,還要殺人。

她還要殺誰?

她在那裡專門等那人找來。

會是笑兒嗎?

“不可能!”李樂立刻反駁掉自己這種想法,自語道,“會是誰?是趙仙笛?也不可能,趙仙笛不在點霞山莊,所以也不可能知道語兒殺了他手下的事,更不可能尋跡找來,難道是……”

李樂跳了起來。

他忘了自己剛才還在想的大蔥芝麻油餅,他現在必須去找另一樣東西。

他必須回去幫花含語的忙,這不但是因為她曾救了他,而且也因為一直把她當作朋友來看的。

李樂已把自己的奔跑速度提到了極點。

他不敢想像花含語現在是怎麼樣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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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05: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暗中行事

花含語站立著,她在等,等一個讓她不知是該恨,還是應該敬愛的人。

一道灰影如飛般疾馳而至,穩穩地站在她面前。

那人霍然是劍魔周森。

“語兒,你已經知道了?”周森的聲音猶如從地獄中傳出的一般陰森。

花含語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她始終忍住,沒讓它們滾出來。

她道:“義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森嘆了一口氣,道:“老夫這樣做難道不對嗎?把你們姐妹倆收留下來,養活你們,教你們武藝,留給你們財寶,難道這樣做錯了嗎?”

“錯了,你當年不該放火殺了我們一家,更不該叫我們去殺趙老爺子。”花含語紅著眼大叫道。

周森奸笑—聲道:‘是的,老夫錯了,老夫早就應該知道趙月明那老不死的會想盡法子點醒你們,可老夫卻沒想到他會以裝死來完成這件事。”

花含語驚愕地道:“什麼?你說趙老爺於裝死?”

“原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周森道,“他裝死是為了對付老夫,也是為了點醒你。因為他知道,只有他死了,老夫才會露面,那時自然躲不過你的眼睛。”

花含語道:“你下手殺了殷氏兄弟,我當時也只不過是懷疑你而已,不敢肯定養我二十年的義父,居然是我的殺父仇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周森喝問道。

花含語道:“我已去過劍峰了!”

“什麼?你去過劍峰?你見到她了?”劍魔心頭大震。

花含語的淚水終於如潮般湧了出來,哽咽地道:“是的,我見到我那命苦的母親了。她為了能和我見上一面,告訴我們姐妹當年事情的真相,她忍受了二十年的折磨和痛苦。我要為她老人家報仇。”

“什麼二十年折磨?那個老賤人居然敢這樣說?”劊魔喝道,“她吃得了,喝得好,一天到晚賤相十足,纏著老夫,原來就是為了背叛我!”

“哈哈哈哈……”周森狂笑起來,接著道,“老夫的確錯了,錯不該相信她這個賤人,廄來這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的,收留你們、養大你們、教你們武功,最後讓你們去殺趙月明,哈哈哈哈……這個老賤人,好毒啊!”

花含語不懂,為什麼周森說,叫她們姐妹去殺趙老爺子是她母親甘慧竹的主意。

“幸好周森氣得自己說了出來,道:“她讓老夫教你們武功,然後又說叫你們長大去殺趙月明,這樣才能了結當年花家的公案。”

他咬了咬牙叫道:“可明知道以你們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殺了趙月明。”’做不到的事,而叫花含語姐妹去做,這是為什麼?

周森又叫道:“她瞭解趙月明的性格,難道老夫就不瞭解嗎?我殺了他二十年,都沒得手,難道就憑你們能做成?哈哈……可老夫居然沒想到她心地如此之毒,我們居然全被她矇在鼓裡,老夫反而充當了她的幫手,居然把你們養大,還教你們一身上乘的武功!哈哈……”‘

他狂笑著,也不知是後悔,還是氣憤。

花含語終於明白了一些。

她母親深深知道趙老爺子寬以待人的性格,而且以她們的容貌,趙老爺子也能看出個端倪,所以趙老爺子—定會想法子點化她們的,而不會輕易傷害她們。

劍魔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這一方面。

事情的進展,果真如甘慧竹所想,花含語終於上了劍峰,見到自己的母親,明白了—切。

“是誰告訴你劍峰的?”劍魔周森氣急敗壞地叫道。

花含語道:“是柳雙青!他一直按趙老爺子的吩咐,在暗中查訪你的落腳處,和我母親的下落。”

“他的命還真長,居然還沒有死?”劍魔握緊了拳頭。

“趙月明,你是殺不了老夫的。”周森狂叫一聲,揮舞雙拳攻向花含語。

他喝道:“小賤人,老賤人,你們都去死吧!誰背叛我,誰就得死!”

花含語不敢開口分神講話,急忙挺劍迎了上去。

花含語的武功是周森教的,她出手時的每一招應招,全在對方算計之中。

不出二十招,花含語已抵擋不住了。

周森叫道:“就憑這點能力,也敢向老夫報仇?也敢背叛老夫?”

他的攻勢再緊。

周森現在還是赤手空拳,他的劍還沒有露出來。

花含語邊打邊退,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不該自己來找劍魔。

以趙老爺子的勢力和精明,想殺周森想了二十年,都未能成功,現在憑她—個女孩子,更不可能殺得了對方,這就象他殺不了趙老爺子一樣。

“見你的死鬼父親去吧!”劍魔周森看準—個空隙,連環招式打出。

花含語的武功和他相差絕不止一兩個檔次,到現在根本無自保能力,她除了等死,已沒別事可做。

忽然間,一陣呼嘯之聲傳來。

以劍魔的功力,立刻聽出是暗器劃空的產音,而且暗器飛行的力道極強。

周森不敢大意,回身一躍,向旁閃去。’

但那暗器彷彿已通靈性,響著唿哨聲在空中打了個旋,又力道勁猛地飛向周森。

周森,邊換了三個方位,可那暗器卻還是勁力十足地跟著他。

“他媽的,滾開!”劍魔—揮手,撤出了藏在錦袍下的長劍。

那暗器果然如通靈一般,“呼”地躍起,躲過周森的一劍,向後飛回。

周森抬眼望去,只見前面站著一個年輕人,一身破爛衣裝,形如叫化一般,但卻是氣宇斬昂,兩眼精光閃燦,顯示出不凡的功力和氣質。

他一隻手提著一柄半圈樣子的彎鉤,另一隻手還拿著一把長刀。

“是你?!”劍魔周森喝道。

能自由飛旋的暗器,如面盆一般大小的半圓彎鉤,這可是江湖一個門派的獨門成名暗器。

“你是神龍世家的人?”劍魔恍然叫道。

“在下曲一歌!江湖晚輩!”

曲一歌並沒有說他是不是神龍世家的人,但他剛才打出的兵器“神龍鉤”和用的“長虹貫日”手法卻已清楚表明他是神龍世家的人。

“神龍世家已閉門封堂,而且老夫自認也沒得罪過神龍世家的人。”周森想弄清事情真相再出手。

他不是怕曲一歌,也不是怕神龍世家,而是覺得奇懌,他從來就不是—個糊塗人。

曲—歌道;“我從來沒說神龍世家和你有過節,希望你不要倚老賣老,在江湖上傳遍彌天謊言。”

“嘿嘿嘿嘿……”周森怪笑不止,道,“看來還是老夫對不起你了?”

“本來就是嘛!”曲一歌道,“要不我怎會找上你,和你比武。”

“你和老夫比武?”周森又大笑不止,道,“你憑什麼?憑神龍世家的神鉤,還是你手中的長刀?”

曲一歌道:“憑我手上的刀。”

周森冷冷地道;“你有這個自信?”

“沒有!”曲一歌回答得很乾脆,道,“但我必須要這樣做,就算打不過你,我也要打下去。”

“你不怕死!”周森道。

“怕,我非常怕死!”曲一歌也直言不諱道,“但我別無選擇,除非……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連周森也不免好奇起來。

曲一歌道:“除非你我在比武之前,你被別人殺死,或者得病而死:要不就跌個跟頭摔死也行,當然了,你願意自己上吊、抹脖子,我自然更不反對。”

周森氣道;“你敢戲弄老夫,你知道你將得到什麼?”

曲一歌—副不在乎的樣子道:“結果就是咱們比武,大不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為什麼要和老夫比武?”周森道,“以你的武功在江湖上不愁揚名立萬。”

“唉!”曲一歌好像為對方惋惜的表情,道:“誰讓你當年陷害你的小師弟,害得他被師父趕出師門,又立下什麼毒誓,你為什麼這麼做?”

“什麼?你是秦小威的徒弟?“周森驚問道。

花含語也忽然反應過來,當初趙老爺子曾說過,當年他們師兄弟四人,最小的小師弟後來被逐出師門,難道曲一歌就是趙老爺子小師弟的弟子?

“原來劍魔周森陷害了曲一歌的師父。”

花含語道:“和他這種沒良心地人有什麼話可說,一起出手……”

“住嘴!小賤人。”周森回頭又對曲一歌道,“你師父呢?他現在還活著嗎?活得怎麼樣?”

從周森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對秦小成的事好像極想知道。

曲—歌道:“我師父他老人家活得很好,不用你掛念,現在正密修上乘武功,等他一出關,你後面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周森喝問道。

曲一歌笑笑,道:“我師父說,見到你千萬不能說他在什麼地方,否則你又會去陷害他了。”

周森苦笑了兩聲,道:“幾十年沒聽到他的音信,老夫也是想看望他而已,還談什麼當年的事。”

“少在本少爺面前扯蛋!”曲一歌滿臉冷霜,道,“你這老小子打什麼主意,我還不清楚?但我現在明確地告訴你,當年的秦小成已經死了,我師父已不叫這個名字,叫什麼名字,到什麼地方找到他,等你快死時,我再告訴你吧!免得你死不瞑目。”

“臭小子,老夫叫你生不如死,看你還能不能守住秘密。”他怒喝了一聲,就要撲過去。

“慢著!”曲一歌叫道,“我還要和花小姐說—句話。”

周森怒睜雙目道:“反正你們今天都活不成了,有話快話,有屁快快放。”

曲一歌道:“花小姐,馬上一出手,你攻左面,我攻右面,左右夾擊,讓老棺材板回他姥姥家去。”

“就這話?”花含語不知曲一歌在玩什麼花招?

周森道:“你不是要和我比武的嗎?怎麼又拉上一個幫手?”

曲—歌道:“本少爺早就說過,如果你先被別人打死,我就可以不比了,這樣對我師父也有個交代。”

周森氣道:“老夫現在還沒有被人打死。”

“但你和花小姐有仇,花小姐要殺你而後快,我既然是後來的,自然應排在後面,所以現在是你和花小姐的事,可不關我的事嗅!”他說了一大堆,就是表明,現在不是他們兩人比武的時候。

花含語卻驚得花容失色,以她一個人的功力又如何對付得了劍魔。

周森道:“那你剛才說,你們在左右夾擊?”

“你不要搞錯了!”曲一歌道,“現在不是我找你比武,而是我幫花小姐,朋友相助,和這我們之間的比武沒有任何關係,不能混為一談。”

周森氣極反笑。

曲一歌明明知道—個人打不過他,所以弄出一大堆道理來為自己強辯,他大聲道:“來吧!別說你們兩人,就是再來兩個,老夫也不在乎。”

他說的的確是實話,憑花含語和曲一歌兩人,是不可能制住劍魔的。

“這話可是你說的。”曲一歌道,“再來兩個,你也不在乎,好!到時你別後悔。”

他回頭對花含語道:“花小姐,我們走,回去找人,然後再來幹他這老王八蛋。”

“臭小子,和老夫玩花槍,你去死吧!”周森一舞長劍,急如颶風捲向曲一歌。

曲一歌單刃遞出,一抖一攪,就化開了周森的攻勢,他道:“你不是說再來兩個,你也不怕的嗎?”

“放屁!”周森凝神盯著曲一歌。

曲—歌大笑道:“你說你自己說話是放屁?哈哈……天下第一大奇聞。”

“你想死!”劍魔喝聲中,長劍再度刺出,快如閃電,勢如奔雷,猛不可擋。

曲一歌大叫一聲“不好!”急速向後退去。

“逃得了嗎?”劍魔使上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一招劍法,如濤濤洪水,奔湧而至,全身十分的功力已加註在這一劍之中。’曲一歌退,再退,退了再退。

他根本不可能接住對方這一必殺之劍,就是一座山也無法擋住劍魔這劍。

劍魔的劍勢根本不變,緊緊追擊。

一個在退,一個在進。

花含語在後面追都追不上他們。

比深厚的內力,曲一歌更加不如劍魔幾十年的純厚。

就在曲一歌這一口氣換不上來的時候,劍魔的長劍已刺到他的胸口。

周森口中發出刺耳的長嘯。

這時,忽然—道閃電,就在他們前面亮起。

白森森刺眼的光亮,似乎比閃電還要快,以不及掩耳之速,直奔向周森面門。

“啊!”周森驚叫—聲,憑藉幾十年的功力,急抬手中長劍硬掃過去。

其實他根本無法躲開,除了舉劍相格之外,便沒有別的路可選擇了。

“咣”的一聲,周森翻身坐到了地上。

他手中的長劍已被那道閃電劈成兩戴。

落在地上卻是一支普通的鵰翎箭。

周森抬跟望去:只見前面四五十步外,站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

五十步遠,居然能一箭射斷稱霸江湖四十年的劍魔手中的劍?

花含語簡直驚呆了,她不相信,就好像看見一個人會飛一般的不相信。

就算她親跟看見了,她也不相信。

這時她看見那少年人正大搖大擺地向這邊走來。

花含話知道,不論自己信不信,李樂一箭射斷周森的長劍卻是真的。

周森走了,不管他是否服氣,反正他是用最快捷而又最玄奧的迷蹤步離開了現場。

他不敢用普通的輕功,因為那樣對方的箭很容易射中他,所以他使出了方向不定的迷蹤步撤退。

周森只留下半節斷劍,居然在李樂的箭下全身而退。

李樂非常生氣,他不是氣自己的箭術不高,而是氣周森為什麼要繞著圈子,晃著身子逃跑。

曲一歌走了過來。道:“這支弓箭怎麼樣?”

李樂看著手上的箭,撇了撇嘴道:“不怎麼樣!力道太小,所以沒能把那老魔一箭射死。”

曲一歌冷笑了一聲,道:“居然想把稱霸江湖四十年的劍魔一箭射死?你這口氣當真不小。”

“這都是怪你!”李樂叫道,“要是你能抓住他的寶劍,我不就—箭射死他了……”

“我可沒這個本事!”曲一歌的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

這時李樂居然很有道理地道:“你不會讓他刺上一劍,比如說—劍刺中肚子,然後你就可以用內力把他的劍裹住,這樣不就等於封住他的劍了嗎?”

“果然是好主意!”曲一歌大叫著,但臉上表情卻是要猛扁李樂的樣子。

李樂急跳到一邊,笑道:“原來還是怕死!”

花含語在旁邊看他們爭個喋蝶不休,就上前拉住李樂的手,臉上帶著笑容道:“你們不要吵季,原來你們是計劃好的,要殺死那個魔頭?”

李樂道:“不是我門計劃好的,而是我回去的時候,實在放心不下你一個人對付劍魔,所以就找到他一起幫忙的,這個計劃全是我想出來的,小曲只不過在旁邊參謀了一下。”

“是啊是啊!”曲一歌臉上帶著怪異的表情,道,“我還幫你參謀到一把弓箭,而且我又參謀了拖住劍魔,讓他走到這個位子。”

李樂冷哼,道:“做了一點事就自誇自大,孺子不可教也。”

花含語一看他們又爭起來,急忙道:“你能一箭逼退劍魔,這是江湖中無人能做的,就連趙老爺子也無法做到……咦!”

她忽然想起—件事,急忙轉口道:“你們知道不知道,趙老爺子沒死!”

李樂吃驚不小,睜大眼睛看著她。

花含語又道:“這是劍魔那老魔頭親自對我說的。”

李樂看向曲一歌,在江湖經驗上,他可不在行。

曲一歌想了一下,道;“很有可能,因為劍魔當時已認定花小姐必死在他手上,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必要對一個自認非死不可的人說謊。”

“不對!”李樂道,“如果趙老爺子不死,趙仙笛就不可能這麼猖狂,他也不敢囚禁孫老頭,更不敢明日張膽地和劍魔合作,你說對不對?”

花含語同意這個看法。

曲一歌道:“不能這麼說,因為趙老爺子如果沒死,他肯定有他的深意。比如說,他旱巳懷疑趙仙笛投靠了劍魔,所以假死,讓趙仙笛自己露相。”

“起老爺子要想弄死趙仙笛那還不是一句話的問題。”李樂道,“又何必大費周章,玩什麼詐死的把戲,趙老爺子應不是這麼故作玄虛的人。”

曲一歌道:“他也許假死是為了引劍魔現身呢?這也說不定!”

李樂搖頭道:“劍魔的確是在他死後現身了,但已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而且點霞山莊被趙仙笛弄得不可收拾,他為什麼還不出來?要是你,你能忍得住嗎?”

曲一歌自信忍不住,耗盡他幾十年心血的山莊,現在已到了這種混亂的局面,任誰也忍不住。

“可趙老爺子不是別人,他是一代劍王趙月明。”曲一歌大聲道,“所以我們忍不住的事,他不一定也會忍不住,否則我們都是劍王了。”

花含語在旁聽得直點頭,到現在她才發覺,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原來都具有大智慧的人,要是早些和他們聯手,也許不會弄到現在這般地步。

她感到自己實在是太目空一切了,結果就變成了井底之蛙,害了自己,也害了花含笑。

這時李樂忽然道:“先不管趙老爺子是生是死,反正等雙青公子一回來,一切都會明白,”

“等柳雙青一回來,也就到大結局的時候了!”曲一歌道,“那時我們就會措手不及了。”

花含語道:“可柳雙青已經回來了。”

“什麼?”李樂和曲一歌一起叫了起來。

花含語接著解釋道:“在笑兒去騙小少爺的時候,我就是被柳公子暗中約了出去。”

他都告訴你什麼了?”李樂急問道。

花含語道:“他帶我上了劍峰,我見到了我母親,同時也知道我的養父就是我們家的仇人,他也就是劍魔,然後我就下山來找周森了。”

“柳雙青還說了些什麼?”曲一歌也睜大眼睛急匆匆地問道,“後來他又去了什麼地方?”

現在只有柳雙青可以解釋—切,所以他是—個非常關鍵的人物。

“他沒說什麼,等我上劍峰,他也不告而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什麼地方去了?”花含語很懊悔地道,“我當時只關注自己的身世,忘了問他具體的事項。”

“這不怪你,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這樣的。”李樂安慰她道:“其實說來,眼前這一切都趙老爺子有意安排的,所以本少爺現在也同意曲一歌的觀點。”

“什麼觀點?”曲一歌居然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觀點。

李樂道:“就是趙老爺子很可能沒有死。”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花含語現在也沒了主意,她的心太亂了,只感到自己的頭腦昏沉沉的,現實中的事,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李樂道:“自然是去找趙老爺子。”

“我們恐怕找不到趙老爺子。”曲一歌道:“他是什麼人?他既然想躲起來,我們肯定是找不到的,現在只有去找柳雙青,也許有希望。”

李樂斜著他道:“恐怕也找不到!你不要忘了,現在不但是我們,還有趙仙笛、劍庸,以及鐵龍門的龍金,他們都在找柳雙青呢?”

曲一歌道:“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李樂沉思的樣子,想了一下,才道:“我們應該去找一家酒樓。”

花含語吃驚地問道:“到酒樓去打探趙老爺子的消息?”花含語以為李樂簡直是意想天開。

李樂大聲道:“不是去打探趙老爺子的消息,而是到酒樓大吃一頓。”

“哧”的一聲,花含語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虧了李樂在這時候能想起吃飯填肚的事!

花含語覺得和他們在一起,是—件很輕鬆、很愉快的事。因為他們從把困難和艱幸當作一回事,他們對問題以一顆的愉快的心,去面對自己面前的一切。

這是—種飄逸和瀟灑,一種對人生的極大熱愛,甚至接近於“禪”的道理。

也只有這種不為榮辱而驚,不為生死而懼的人,才是真正大智大慧之人。

花含語很想和他們一起走,但最後還是說道:“我不能去,因為我還要去找笑兒。”

“笑兒怎麼了?”曲一歌問道。

“她失蹤了!已有兩天一夜沒回來。”花含語語氣中帶著無限的擔心。

李樂道;“這麼大的人幾天不回來,又有什麼關係,也許和我一樣,想出去遊玩遊玩。”

花含語沒有生氣,臉上還帶著笑容,她知道這是李樂在安慰她,而且她現在也很明白,他們都是喜歡開玩笑的人,要是在以前,她一定會板起面孔。

她忽然覺得,人還是活得輕鬆—點好!

“不行!”花含語道,‘她從來沒有過晚上不回來的時候,就算不回來,她也會和我打招呼的,笑兒一定出了什麼事,而且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趙仙笛就是劍魔的人,她現在很危險!”

“笑兒一定在趙仙笛那裡!”李樂氣呼呼地瞪著眼珠說道。

花含語道:“可現在連趙仙笛也不見了!”、

“哦?”曲一歌驚嚇地叫道;“不好!一定是他拐走了笑兒,而且趙老爺子一定還活著。”

這個道理一旦串起來,就會突然恍然大悟。

第一個最注意趙老爺子是死是活的自然是趙仙笛,他隱身不見,自然是已知道趙老爺子還活著,怕趙老爺子找到他,他最喜歡的女孩子自然就是笑兒,所以他也不會甘心放棄笑兒,而自己逃走的。’

李樂看向曲一歌。

曲一歌道:“我打算先不去酒樓了。”

花含語道:“為什麼?是幫我找笑兒?沒事的。趙仙笛在沒弄清趙老爺子具體下落時,還不敢露面,所以我也只是去查看一番。”

李樂道:“我也不去酒樓吃飯了,雖然餓了一天,但我還是決定和你—起去查看—番。”

“哦?”花含語笑道,“你現在又不餓了?”

李樂還沒有開口,曲一歌已代他道:“他很餓,但我不去,他身上就沒有錢,所以即使餓得馬上就要死了,他也去不了。”

“那你還是先帶他去吃飯吧!”花含語道。

曲一歌剛要開口,李樂已接著大聲道:“他不會去的,因為你不去,我身上就那幾個銅板,只夠買兩個饒餅,而且還是那種不帶芝麻的。”

花含語瞪大了眼睛。

原來他們先前說去酒樓吃飯,是看中了她口袋裡的銀子。

這裡不是酒樓,但卻依然有酒有菜。

雖然這家小飯莊的菜沒有狀元樓的萊一半好吃,但對李樂來說,他吃得絕不比在狀元樓的任何—頓差。

四道主棠,四道大萊,四道副萊,還有四道青素涼萊。共一十六道菜,外加一大壇酒。

四道主萊只不過是紅燒豬捧、清蒸鯉魚、幹切牛肉和老闆家裡唯一留下報曉的大公雞。

李樂還未等萊上全,已吃掉了其中一盤。

他大呼過癱,眯著眼看著花含語。

對花含語來說,這是她吃得最差的一頓飯,所以非常抱歉地道:“我實在沒想到這家飯店的飯菜會這麼差,下回一定補上,請你們到狀元樓去大吃—頓。”

“哈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李樂笑著道,但他臉上卻是一副恨不得馬上就去的表情。

他笑了一陣,忽然道:“我真想能立刻見到雙青公子,我們已很長時間沒見面了。”

他說完了這句話,花含語停下杯筷,痴愣愣地看著窗外的景物。

曲—歌道:“現在雙青公子擔負著重大的任務,怎能像你一樣,—天到晚遊手好閒,沒事可做。”

“誰說本少爺遊手好閒了?”李樂道;“我馬上就要肩負起一項更重大的任務,在完成這件事前,自然要吃好、吃飽,否則哪來力氣辦事。”

“你要做什麼……”曲一歌問道,臉上的神情好像是很怕李樂有事可做的樣子。

對曲一歌和葉紛飛來說,李樂遊手好閒,無事可做,要比他做事令人安心。

可李樂偏偏道:“我要去找劍魔!”

“你憑什麼找劍魔?”曲一歌瞪著眼睛叫道。

他的意思是憑李樂的武功找劍魔,是凶多吉少,等於自己找上門去送死,但李樂會錯了意思,想了一下,大聲道:“我要去找他評理,為什麼要迫害花姐姐,為什麼要迫害小曲的師父,為什麼……為什麼一看到本少爺就逃?”

“哈哈哈哈……”不但曲一歌在笑,連花含語也大笑起來,他居然說是劍魔—見到他就逃,這種事,就算有人連做—百天的夢,都不會夢到。

“小孩子是不能說大話的,否則長大以後會爛舌頭。”曲一歌道,“雖然這一次看上去好像是劍魔被你打得直逃,但你不忘了,這只是偶然,絕不是必然。”

“不對!”李樂道,“只要我有弓箭,他就一定不敢不逃。”

曲一歌也不爭,只是笑了笑,道:“你這把弓箭是怎麼得來的?”

“當然是你送我的。”李樂笑著道,“你怎麼會得到一把弓箭,難道你也會使弓箭?”

曲一歌道:“我是會用弓箭,但和你此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李樂看他臉上閃著興奮的神情,於是道:“雖然你的弓箭沒有我用得好,但你的樣子好像比我還高興耶!”

“我是在為你高興!”曲一歌立刻板著臉,道,“但自古老人言,打死會拳的,淹死會水的。你不要以為自己掌握了一門技巧,就以為天下無敵了,那樣以後非……”

“我如果沒記錯,這把弓箭好像是你送給我的。”李樂叫道,“是你讓我去射劍魔的,現在怎麼說起本少爺倚技欺人了?”

曲—歌張大嘴巴不說話了。

花含語笑了笑道:“你們說得都有道理,但李少爺還是不要去找劍魔了,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最好換一件事情做做,要做切合實際的事。”

曲一歌接著道:“他什麼事也不做,他要去杭州去遊玩,馬上就要走了。”

李樂白他—眼,道“你知道我去了杭州,為什麼還要訂製一把上好的弓箭?”

“你怎麼知道這把弓箭是訂製的?”曲一歌很驚奇地問道。

“很簡單!”李樂道,“因為我在金陵城中找遍了兵器鋪,也沒有這樣好的弓箭。”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如果我手上有一把這麼好的弓箭,那天龍金就不會只是受傷而已,而小葉子也不會受重傷,這全都怪你把弓箭拿來遲了。”

曲一歌開始大叫,道:“什麼?我用了身上全部的家當替你訂做了這把弓箭,你居然還怪我?”

李樂彷彿沒聽到他這句話,而是問另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曲一歌故意冷笑不已,道:“山人自有妙計,你們那點小聰明怎能瞞得過我?”

“我們在想什麼?”李樂睜大眼睛問道。

“你們是想假裝出城,然後再回來,在暗中探聽一下我的身世,是不是?”曲一歌道。

“哇!”李樂叫了起來,道,“你好有本事啊!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曲一歌故作神秘地道:“這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就告訴你,此乃天機不可洩露也!”

李樂可無法忍得住,不停地問道:“曲一歌,曲大哥,你告訴我嘛,我請你到狀元樓去大吃一頓,你自己去點菜,付帳全包在我身上,好不好?”

“你說話算數?”曲一歌不信地道,“你怎會有這麼多錢?”

李樂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大聲道:“大丈夫頂天立地,怎能說話不算數?你放心,我寧願去借錢,也會讓你吃個痛快,喝個痛快,求求你告訴我嘛,你是怎麼算出來的,我們要打聽你的身世?”

曲一歌被他纏得無法,只好道:“好吧!其實徂簡單,只要做—件事就可以知道了。”

“做什麼事能知道別人的心思?”李樂大感興趣,急得幾乎要跳到桌子上。

曲—歌道:“這件事很難,卻也很容易,這主要要看你的運氣好不好。”

“到底是什麼事?’李樂急得抓耳撓腮。

花含語也在旁不停地問,看來她也想弄個明白才甘心。

好奇心人人都有,何況這是曲一歌所說的,能知道—個人心裡在想什麼的玄妙之事。

最後曲一歌才正色道:“其實要想猜出李樂當初想什麼,這是很簡單的事,我只不過在來這裡之前,做了一件事,而這件事就是我找到葉紛飛了。”

李樂聽完後,一句話不說,跳上了桌子揮拳向曲一歌打去。

其實李樂不是輕易被人騙的,就算偶爾一次被人騙了,也不會大為火光。

他只是心疼那桌輸給曲一歌的狀元樓酒萊。

曲一歌一邊躲閃著,一邊大叫道:“不要忘了咱們的賭注,哈哈哈哈……還有花小姐的一桌,我現在就有兩大桌好吃的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越開心,李樂就越氣。

正當他跳著腳,最生氣的時候,卻忽然安靜下來,兩眼直耵著小酒店門口。

小酒店的門很小、很低,每個身材魁梧的人,進來時總要低一下頭。

這就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否則就會把自己的腦袋撞得頭破血流。

那個人進門的人並不是身材高大的那一種,他卻也低下了頭。

他雖然身材不高大魁梧,但卻胖得要命,他低—下頭,只不過是用力把自己的身體擠進門來而巳。

但他雖已把自己的胖身擠進門來,卻還是一直沒抬起頭來,比天底下最害羞的女人,還要羞於見人一般。

這種胖的人,就算世上有很多,但每個人見過的;卻絕不會太多。

對方雖然沒有抬頭,但李樂還是一眼就認出,他就是易了容的公孫嶽。

公孫嶽斜著眼看著他們三人,心頭狂震,但卻假裝不認識的樣子,轉身走到另一張桌子旁坐下。

他從桌上的茶壺中倒了些涼茶,潤潤嗓子,然後叫道:“小二,來一壺好酒,外加半斤牛肉。”

一聽聲音,曲一歌也認出了他就是公孫嶽。

他對李樂眨眨眼,笑嘻嘻地道:“如果你是一個很有錢的人,而且又是很有地位的人,家產至少有幾百萬兩銀子,身邊又有許多的女孩子在追你,你還會不會到這種小店中來喝酒、吃飯?”

“我當然不會。”李樂大聲道,“這個世上誰會這樣做,那人一定是頭腦有問題了。”

李樂的話才講完,公孫嶽口中還沒來得及嚥下的一口茶立刻噴了出來。

他全身震動了一下,想回頭,但又忍住了。

曲一歌和李樂雖然對公孫嶽也痛恨,但更多的卻還是厭惡,看他一身裝束,就知道他遇到了不妙的事,所以也不想落井下石,只是在一旁取笑。

可花含語不同。

誰都知道公孫嶽一直和趙仙笛在一起,只有先找趙仙笛,才能知道花含笑的下落,而且花含語也知道,公孫嶽也一直在找香香,知道了香香的下落,就等於知道劍魔的下落。

她走到公孫嶽面前,忽然道:“公孫大官人,你的易容術是跟誰學的?”

“沒有人教過我!”公孫嶽隨口就說了出來,但立刻又道,“這位姑娘,在下不認識你。”

“少來這一套。”花含語坐在了他對面,厲聲喝問道,“公孫嶽,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咱們以前有沒有過節,先不說,本小姐現在只問你—句,趙仙笛在什麼地方?笑兒呢?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公孫嶽長嘆了一口氣,道:“一進這個小店,我就知道躲不過你的眼睛,看來我真要好好學一學易容術,唉,如果有機會的話!”

“什麼意思?”花含語感到他話中有話。

公孫嶽低頭想了半天,才道:“反正我已到了這種地步,就跟你們說吧!”

“到底什麼事?”李樂當然不會錯過,急忙跑到這桌子旁。

公孫嶽苦笑了一下,道:“點霞山莊中有奸細。”

“廢話!”李樂叫道,“現在點霞山莊還有什麼奸細?簡直就是所有的人全部都是奸細。”

“不能這麼說,還有很多人是趙老爺子的貼身親信。”公孫嶽道,“而且他們也—直跟在老爺子身邊。”

“什麼意思?”花含語急問道。

公孫嶽緊張的神情著了一下四周,然後輕聲道:“趙老爺子還活著……”

“不可能!”李樂裝作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公孫嶽忙道:“我公孫嶽敢發誓,若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叫我不得好死。”

“我相信!”花含語道,“那麼趙老爺子人呢?”.

公孫嶽又環顧了一圈田四周,感到安全後,才道;“在城西的雲濤珠寶行—帶,但趙老爺子具體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了。”

“你怎會知道的?”曲一歌道,“劍魔一直在找趙老爺子,都沒找到,看來你比劍魔的本事還大!”

一聽說劍魔,公孫嶽好像老鼠聽到貓叫一般,嚇得打個寒戰,急向後望去。

他最後輕聲道:“老夫恨不得吃他的肉,飲他的血,我恨死他了,就是他把我的香香搶去的。”

曲一歌冷冷地道:“你有那麼多女人,居然還要和劍魔搶一個香香?”

公孫嶽道:“我的女人雖然多,但我就是喜歡香香一個,她在我心裡留下的烙印,我一輩子都不能忘懷,我和她一見如故,這算是天作之合,百年情緣。”

曲一歌伸出了舌頭,一副要嘔吐的樣子。

這一點曲一歌不懂,但花含語卻能深深體會到。

可她已沒時間去同病相憐了,又急問道:“你怎麼知道趙老爺子沒死的?又怎會知道他的下落?”

公孫嶽道:“我因和雲濤珠寶行的楊老闆很熟,是他無意中說出的,這幾天有許多陌生人經常在四周出現。”公孫嶽小心而又輕聲道,“我以為是劍魔的人,為了找香香,我昨夜獨自暗中去查探,結果卻被趙老爺子的手下抓住了。”

曲一歌一臉兇狠的樣子,惡狠狠地對著他,一字一字地道:“他們怎麼沒有弄死你呢?”

“沒有沒有。”公孫嶽盡力把身體向後躲,道,“他們本來是打算殺了我的,但趙老爺子知道這件事,念在我平常作惡不太大的份上,就放了我一馬。”

公孫嶽平常的確是沒太大的惡跡,除了吃喝嫖賭,坑蒙拐騙以外,從沒有燒殺搶掠的事,這在江湖也算是很不錯的黑道人物了。

可曲一歌道:“我不信。趙老爺子不是個隨便的人,就算他不殺你,也不會讓你走的。”

“是的是的!”公孫嶽道,“但他們留著我也沒用處,而且也沒地方可放,所以要我立刻離開金陵城,此事不了,不準回頭。”

你離開金陵城也用不著易容嘛。”曲—歌道。

公孫嶽道:“是這樣的,我以前對趙老爺子,一直和趙仙笛他們在一起,這次趙老爺子寬宏大量,放我一馬,我又怕趙仙笛看到我,所以只好易容,就連客棧中的三千多兩銀票,我也沒來得及拿。”

李樂大笑起來。

怪不得公孫嶽會到這種小店中吃飯,原來他身上已沒有多少錢。

曲一歌對花含語和李樂道:“你們信不信這老倌說的話一切?”

李樂大聲道:“我不信!”

花含語卻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看我們還是應該暫時相信他。”

曲—歌道:“他所說的太過玄虛了,我不信趙老爺子會立刻放他走。”

李樂也道:“他是故意引我們去雲濤珠寶行,然後他們在那裡埋伏,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不會那樣做的。”公孫嶽大聲道,“我發誓,趙老爺子一定在那附近。”

花含語看向曲一歌,她覺得李樂所說的也不全是錯的,但就算那裡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一闖。

曲一歌明白她的心情。

她不但比他們要急著找到趙老爺子,而且她更急著找到趙仙笛,以便知道笑兒的下落,還有柳雙青,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的事。

他無奈地笑笑,然後對公孫嶽道:“我們是應像趙老爺子那樣放你走呢,還是先讓你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呢?”

公孫嶽一臉苦相,急道:“趙老爺子都放我走丁,你們也應該相信我才是,否則豈不顯得……”

他後面的話發不出聲音,曲一歌已點住了他的啞穴,接著運指如飛,又點了他幾個大穴,這才道:“我已給你點了獨門手法,如果你所說的不是實話,我就不回來給你解穴,那樣,三天以後,你就會狂噴鮮血而亡。”

說完,他把手轉向李樂,然後一個勁地擠眼睛。

他知道,李樂一聽什麼獨門手法後,一定會追著問的,甚至要追著學,所以他急忙擠眼示意,對公孫嶽的點穴手法是嚇唬他的。

幸好李樂明白了,沒再說什麼。

他只是說道:“如果趙老爺子那麼容易找到,我們還是應該去找找他。”

趙老爺子會這麼容易就找到嗎?

不但曲一歌不信,連花含語都有些懷疑。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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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06: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死人復活

一代劍王。點霞山莊老莊主趙月明趙老爺子既然想暗中行事,那麼就不可能輕易露面。

公孫嶽就算運氣再好,也不會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知道趙老爺子的秘密。

可李樂三人卻來到了城西雲濤珠寶行。

他們根本不指望會像公孫嶽那樣,他們只是來碰碰運氣,甚至希望這真是趙仙笛的圈套。

他們在四周轉了七八圈,也沒有發現任何疑點。最後實在無力再走,也無心再查。

李樂氣呼呼地叫道:“公孫嶽空虛老小子一定是在騙我們,我要回去打扁他的鼻子。”

曲一歌道:“不對!”

李樂氣不服地道:“什麼不對?難道公孫嶽那個死胖子不該打嗎?”

曲一歌道:“我是說這裡不對。”

“這裡有什麼不對?”李樂道,“一切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要是不對的話,就好了!”

曲一歌道:“就是太平常才不對。”

花含語眨了眨大眼睛,道:“我聽不懂。”

曲一歌只好解釋道:“如果說公孫嶽為什麼這樣做暱,只有一點,趙老爺子可能真的在附近。”

李樂迷惑地問道:哪為什麼趙老爺子不出來?還是我們沒有公孫嶽運氣好,一時沒有找到?”

曲—歌道:“好像是不可能,這種情況,也只有一點可以說明。”

“哪一點?”李樂又急著問道。

曲一歌看向花含語。

花含語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她感到自己的江湖經驗,和他們比起來,簡直就像一個小孩和一個老學究比做詩一般,這時她才覺出自己以前自以為很不錯的計策,其實在別人眼裡就是在孔夫子門前念三字經,在關公門前舞大刀——班門弄斧。

曲一歌—著她滿臉苦笑,就不忍心再催著她講下去,誰願意去為難這麼一位女孩於?

他自己又接著道:“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趙老爺子的確在這附近,但他現在卻有很秘密的事要做,不方便出面和我們見面,看來我們今天是見不到趙老子了,我們先回那家小店,看看公孫嶽的情況。”

李樂拉長著臉,應了一聲,他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但他卻沒去,而是直愣愣地看著前方。

這裡是一條又長又窄的衚衕,前面就是衚衕口。

曲一歌掉頭看去。

只見對面的衚衕中間站著一個人。

花含語的心在狂跳,李樂卻早巳奔了過去,因為那人就是柳雙青。

柳雙青出現,自然是趙老爺子的安排。

曲一歌看著花含語走過去,就對自己說了一句:“現在本山人可露臉了,才說完我那句話,他就出來了,這不是成心的嗎?”

曲一歌苦笑了一下,好像已忘記自己剛才說什麼來著,晃著兩臂,瀟瀟灑灑地走了過去。

李樂抱著柳雙青,他們笑個不停。

他們已經很長時間不見了,他們都為對方而擔心,現在一切都平安,這無疑是令人高興得不能再高興的事了。

柳雙青最後把眼光看向花含語,只是輕輕地一笑,道:“我們去見趙老爺子!”

趙老爺子就在雲濤珠寶行的秘室中。

但當李樂見到他時,幾乎都認不出他了。

趙老爺子已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原來那種高大的形象,已蕩然無存,出現在李樂他們面前的卻是一位形槁神消的將死老爺。

趙老爺子在笑,但他笑得卻讓每個人都心酸不已,每個人都無法笑得出來。

花含語雙腿一軟,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哽咽不能成聲。

趙老爺子道:“快快起來,我的好孩子,這時還不是哭的時候……咳咳咳……”

柳雙青扶起了花含語。

趙老爺子用徽弱的聲音道:“你明白了就好,老朽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清醒過來,死也暝目了。”

李樂還有許多問題要問,但一看到趙老爺子這種模洋,只好忍住不說了。

可趙老爺子卻看向了他,道:“你們一定有許多不懂的地方,是不是?”

“是的!”李樂很恭敬地道,“我們一直不懂,老爺子為什麼要躲起來,任趙仙笛把點霞山莊弄得不可收拾,而還不執行家法,打爛他的屁股。”

“唉!’趙老爺子嘆息著道:“老朽何嘗不想,可到假死的前一天,我才發覺他的勢力已成,點霞山莊裡的人,十有六七是他的人了。”

“所以老爺於就假死逃避他?”李樂對趙老爺子這種逃避,感到深深的失望,

柳雙青瞪了他一眼,但他卻是一副沒看見的表情。

趙老爺子“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道:“不錯,許多人都不會相信老朽會裝死躲起來,所以沒有人懷疑,也沒有人去追查。”

李樂在聽,他還沒聽懂,但他知道趙老爺子—定會給他一個最好的解釋。

可趙老爺子已經咳得話說不成專了。

柳雙青只好代他解釋道:“這是一個計劃,老爺子假死,一是為了讓趙仙笛露狐狸尾巴……”

的確,趙老爺子不死,趙仙笛就絕不敢胡作非為。

趙老爺子氣憤地道:“他這個孽子,他不是狐狸尾巴,而是狼子野心。”

“是的是的!”柳雙青急忙接過話頭,他不能讓趙老爺子太過於生氣,太過於激動。

他繼續道:“老爺子當時還要考慮到劍魔,如果老爺子不假死,他也就不會這麼輕易地出現,那時,在下也就不能順利地找到劍魔的老巢——劍峰。”

如果柳雙青沒找到劍峰,就不可能帶花含語去,花含語也不可能認清她養父的真正面目。

可以說,趙老爺子所做的一切,都直接響到花含語後面一生的幸福。

花含語當然明白,她又禁不住流下熱淚。

“而且老爺子這麼做,也是為了我的安全。”柳雙青接著道,“別人—旦知道趙老爺子去世,就會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點霞山莊上,那樣,對付在下就會鬆解—些;在下不但安全了,而且更容易找到劍峰。”

找到劍蜂是最關鍵的,這一點誰都明白。

李樂長嘆了一口氣,就憑這三點,趙老爺子做任何事,都不算過分。

趙若爺子這時忽然問道:“語兒,聽雙青說,你母親還活在世上,是嗎?”

花含語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趙老爺子不懂她這是什麼童思,但忽然間,他又明白了,因為他了解花含語的母親甘慧竹。

他喉中發出悲痛的呻吟聲,昏濁的老淚奔湧而出,道:“我聽到雙青說你母親還活著的消息,真是喜不自禁,但沒想到今生還是再也見不到……”

“老爺子請節哀!”柳雙青無時不在注意著他的身體。

花含語哭著道:“母親為了能讓我們知道劍魔的本來面目,已經忍受了二十年的欺侮和痛苦,她講完往事後,連一刻都等不及了,就……就……”

“可惜笑兒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李樂不想他們再提這悲傷心的事,於是換了個話題道,“她知道了,一定會親手殺了趙仙笛的。”

一提到笑兒,花含語更是憂心重重。

趙老爺子道:“現在連老朽也找不到這忘恩負義的畜牲下落。”

趙老爺子在進行這件事的時候,曾千挑百選地選出了幾個貼心親信,但沒想到這些人中,原來還有一個是趙仙笛的人。

所以趙仙笛後來知道了趙老爺子沒死的事。

梆雙青道:“趙仙笛為了證明老爺於是生是死,居然把山莊後面的老爺子假墳都挖開了,他知道,孫老頭一定會阻止,所以連孫老頭也被他害了。”

“孫老伯是被劍魔殺死的。”李樂道。

“是的!”花含語道,“那天我去點霞山莊去找趙仙笛,但沒找到任何蹤跡,卻在無意中救了這位小少爺。”

“這麼說,公孫嶽是故煮引我們來此的了?”曲一歌忽然警覺地道。

柳雙青道:“不錯!是趙仙笛派他去的。趙仙笛不見到趙老爺子,怎能心甘?他不想躲一輩子,所以就讓公孫嶽編出一大堆謊話去騙你們。”

李樂不懂地問道:“可公孫嶽是怎麼知道這家雲濤珠寶行的呢?”

曲—歌道:“你一世聰明,卻連這個都不明白?還不是混在趙老爺子身邊的奸細說的嗎?”

李樂恍然大悟,道:“那個奸細一定沒說完就死了,所以趙仙笛只知道在雲濤珠寶行附近,而不知道具體的地方,可……這樣就不好了!”

“什麼不好?”曲一歌這回卻不明白了。

李樂道:“雙青公子帶我們到這裡,趙仙笛一定會暗中帶人盯著的,這樣豈不把這裡暴露了嗎?”

他說的的確是非常值得重視的一件事。

可趙老爺子卻道:“現在事情已達到老朽當初預想的結果,老朽也該出去了。”

‘那樣就好。”李樂鬆了一口氣,道,“可我還是不懂,你們為什麼都在搶那兩柄古劍?”

趙老爺子一愣,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沉思了一陣,終於道:“此話說來話長,但現在卻也可以告訴你們了,免得你們也陷入其中。”

五六十年前,江湖上有隱居的一位劍術大師,名叫司馬錘。

司馬錘不但有一身驚人的劍術,還有一套古傳的鍛劍技術,更喜歡收藏古之名劍。

他一共收了四個徒弟,掌門大徒弟就是趙月明,老二是周森,老三是花含語的父親花天雨,還有最小的—個徒弟叫秦小成。

司馬錘給他們下了一個死規矩,就是劍術不達到七成功力不準下山。

可週森卻偷著下山了,而且還居然傷了十餘人的性命,一劍奪命,被稱為劍魔。

偏偏不巧,這件事卻讓四師弟秦小成知道了。周森生怕秦小成告發他,故意栽贓,陷害秦小成。

結果司馬錘一氣之下,把秦小成趕出師門,並要廢其武功,在趙月明等師兄的極力央求下,司馬錘雖沒有下手;但卻逼秦小成發下毒誓,以後絕不準再用劍。

從此以後,秦小成就再也沒露過面。

經過十餘年的磨練,剩下的三個師兄弟全都功成藝就。

趙月明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查訪當年四師弟下山的事。因為他不信秦小成會做出這種慘絕人寰的事。

最後他查到了真相,但因事隔多年,卻不知這就是周森所為。

這時他們的師父司馬錘已經不在人世。趙月明只有直接找上其他的師弟,想恢復師父當年對四師弟的不公。

周森卻極力反對,他認為違背師父生平所做的事,就是對先師不敬,況且此事的主兇還不知是誰,所以不能有力地證明秦小成就是無辜的。

而且當時江湖上一直有一個神秘莫測,劍術高絕的人物在危害江湖,人們都叫他“劍魔”。

能有這麼高明劍術的人不多,趙月明和眾師弟追捕他幾次,都被他躲過,所以他們都想到此人可能就是當年的四師弟秦小成。

集於這些原因,趙月明最後也只好把想幫秦小成的事不了了之。

但此時卻發生了另外一件事,花天雨無意中找到了另一柄上古奇劍——莫邪。

周森和花天雨的關係越來越近,同時他們也疏遠了趙月明。

五年後,慘事就在花含語和花含笑快要出生時發生了。

趙月明雖然趕來遲了,但卻知道了慘事和當年秦小成被陷害的主謀就是周森。

秦小成不是江湖中傳說的劍魔,而是周森才是。

趙月明明白了真相。

他開始長達二十年尋找周森的下落。

趙老爺子終於一口氣把這些往事說了出來。

曲一歌此時也終於忍不住了,大叫道:“我師父不是劍魔,卻沒有違背誓言,他從沒有用過任何一柄劍,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

趙老爺子驚呆了,為之瞠目。

曲一歌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道:“我師父自從離山以後,心灰意冷,他知道這些事都是周森乾的,但事至此,他不想再讓他的任何一位師兄受到傷害,所以就隱居山林,蟄伏不出。”

趙老爺子激動萬分,急著道:“他還好嗎?”

曲一歌嘆了一口氣,道:“晚輩這次來金陵,就是為了尋找他老人家的下落。我以為是劍魔知道了他還活著,想陷害他呢!”

“周森知道他還活著?”趙老爺子驚問道。

“這只是晚輩的猜測。”曲一歌道,“晚輩師父當年聽到劍魔還在危害江湖,曾出山過一次,而且還和劍魔交過手,所以晚輩以為他們相識了。”

“他們沒有?”趙老爺子問道,“他知道劍魔就是周森,為什麼不來找我們?”

曲一歌嘆息道:“師父他老人家當年是師門的棄徒,他又有何臉面去見各位師兄?”

趙老爺子很清楚他這位小師弟的性格,是一個寧剛不彎的人,真是一個非常珍惜感情的人。/

曲一歌又道:“但今天和劍魔見面,晚輩覺得師父不在他手中,而且他也不知道在下師父的下落,想必當年師父是蒙面和他比斗的。”

趙老爺子點點頭,但忽然間睜大眼睛,眼中射出驚人的目光,道:“你師父就是當年把周森打傷的人?”

“可能是的吧!”曲一歌道,“師父回來說,他們大戰了兩百招,勝負難分,最後兩人都是帶傷而回。”

“就是他了!”趙老爺子道,“四師弟,你究竟在什麼地方?”

曲—歌道:“師父下山時,只說和一部劍書有關,他是從來不碰劍的,但這次他卻一反常態,聽他的口氣,好像是一定要把那部絕天獨地的劍書拿回來。”

他看看趙老爺子,又接著道:“晚輩後來一調查,才知道古劍二神中藏著一個大秘密,是一部絕世武功,就這樣,晚輩才滯留到現在,想看個究竟。”

“哈哈……”趙老爺子大笑了兩聲,道,“你們都上劍魔的當了。”

曲一歌不懂,所有的人都不懂。

趙老爺子接著解釋道:“當年我們的師父還在時,就給我們講了這麼一個故事。”

一聽到有故事聽,李樂又向前擠了擠,緊挨在趙老爺子身邊。

趙老爺子道:“這事要從秦皇統一中原說起。”

李樂心道:“這麼遙遠?當真是故事了!”

趙老爺子接道:“秦皇志高,他統一中原後,學著周武王並九州造九鼎之事,也造了六個鼎。”

“書上沒記載啊!”李樂大感吃驚地道。

“不錯,史書中沒記載,所以才說是故事,而不是歷史。”趙老爺子笑了笑,又道,“這六個小鼎,不像周家的大銅鼎,它們全是九寸長的小鼎,秦皇採集了六國之美玉,分別造出這六個玉鼎,並且把他平生最得意的本事全記載在它們裡面。”

“秦始皇的武功很高嗎?”李樂又叫道,“書上也沒說過他劍術很高明耶。”

趙老爺子一臉正色地道:“他的武功很高,至少他的劍術很高,相傳是得高人傳授,史書上沒有記載,只不過是他們一直對秦皇有著偏見而已。”

李樂嘆道:“可能是的。始皇殺人無數,刑法又重,而且又焚書坑儒,這些史書全是當時文人寫的,他們自然不喜歡始皇帝了。”

“不錯,後人寫秦皇,多貶少褒,這也是他們當時環境所致。”趙老爺子嘆道。

“是的,他們最後連秦始皇的媽媽也罵進去了。人家本事大,建樹武功,和他媽有什麼關係,他們居然連秦皇他媽的那個地方都寫出來了,真不知他們是怎麼知道的……”李樂正講得興起,卻被柳雙青喝止住。

柳雙青瞪著眼道:“小孩子看書多不是壞事,但可不要什麼書都看。”

他顯然也看過這些書,否則李樂一講,他怎會就明白了呢?

趙老爺子大笑了兩聲,接著講道:“秦皇的劍術是非同小可的。想必你們都知道荊軻刺秦王的事吧?”

“知道知道!”又是李樂先開口道,“燕太子丹和他是好朋友,後來派他去刺殺秦王的。”

“你可知道‘詠荊軻”這首詩?”趙老爺子問道。

“我也知道!”李樂大聲吟唱道:“燕丹善養士,志在報強贏,招集百夫良,歲暮得刑卿……”

趙老爺子打斷他的話道:“可見燕太子丹得到荊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荊軻更是百裡挑一的高手,你接著說。”

李樂又接著詠道:“君子死知已,提劍出燕京。素驥鳴廣陌,慷慷送我行。雄髮指危冠,猛氣衝長纓。飲餞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可見荊軻非等閒人物,眾多豪傑都到易水邊去送他。”趙老爺子嘆息了一聲,道:“後面呢?”

李樂繼續道:“漸離擊悲筑,宋意唱高聲,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壯士驚。心知去不歸,且有後世名……”

趙老爺子忽然嘆道:“好!好一個心知去不歸,且有後世名。”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又道:“可見荊軻當時是報著必死不歸的心憎愛分明去刺殺秦皇的。”

“只是圖窮匕見,沒能殺死秦皇。”享樂也嘆息道。

趙老爺子道:“以荊軻這等人才,這等千百裡挑一的高手,報必死之心,在秦皇正驚喜之時,忽然下手行刺,怎會有不成功的呢?”

他—聲長嘆,道:“至少以老夫的武功,如果有一個這樣高手,用在我身上,老夫自認是必死無疑。”

“這也許是碰巧了。”李樂道,“否則秦皇就死定了,也就不會有六國全並之史,這也許是天意吧!”

“可以這麼說,但卻又有些不盡人情。”趙老爺子道,“天意是天意,但當時,如老朽是荊軻,就絕不會臨陣失手,因為那時已沒有後路可退。”

他看看李樂,接著道:“這不是說老朽比荊軻還強,而是說比老朽強百倍的荊軻,這麼一位高手,怎會在著關鍵的時刻失手呢?令人不解!”

李樂問道:“老爺子認為呢?”

趙老爺子笑道:“難道你就記不得這首詩最後的兩句了?”

“記得!”李樂說道,“其人雖已沒,千載有餘情。沒了,這只是說……對於前面兩句是:惜哉劍術疏,奇功遂不成。”

趙老爺子笑道:“連陶淵明都說他劍術疏,老朽想,這是不對的。”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李樂道,“荊軻的武功很高,但秦皇的武功更高。”

趙老爺子笑著點點頭。

“老爺子認為秦皇把他的劍術秘訣留在了那六個小玉鼎中了?”李樂問道。

趙老爺子道:“不是六個,而是其中的一個,其他的玉鼎中也一定藏著其他的絕世神技。”

李樂回頭對曲一歌道:“你在江湖上很久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曲一歌大播其頭,道:“沒聽過,連一點邊都沒聽過,晚輩師父他老人家也沒有對我講過。”

“四師弟是知道這件事的。”趙老爺於道,“但因為已發誓終生不再論劍,所以沒告訴你。”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道:“你師父這次下山,就很可能是為了這個鼎,他也很清楚周森一直在找這個鼎,為了不讓周森先得手,再危害江湖,所以他下山了。”

趙老爺子彷彿自言自語,但最後卻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秦小成為了不讓劍魔周森拿到玉鼎,甚至不惜自毀誓言,而去與周森相爭,可見他已認識到周森之惡毒之心。

周森這種魔頭不被毀去,那麼就會有許多善良的人會無辜地死去。

任何一個有良心的武林之人,都會義無反顧地像秦小成這樣做的。

趙老爺於已沉思在往事之中。

他彷彿看見了當年的四師弟,彷彿他就在他的面前,但他們已有五十五年沒見面了。

“這和古劍二神所藏的秘密有關係嗎?”曲一歌打破了趙老爺子的沉思,急世地問道。

趙老爺於笑了笑,道:“古劍二神中根本沒藏著任何秘密,這只是周森編造出來的,並散佈江湖。”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曲一歌道。

趙老爺子道:“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他這樣做至少有兩個好處。”

曲一歌睜大眼睛聽著。

趙老爺子喘了口氣,接著道:“一是可以讓眾多的江湖人找上點霞山莊,使老朽窮於應付.那樣他就可以找到好機會對老朽下手;二是如此一來,他就把江湖人的眼光全調到老朽身上,而他卻有了足夠的時間去尋找那隻玉鼎。這件事他做到了,而且結果都在他算計之中。”

“你是說他已找到那隻玉鼎了?”曲一歌急忙問道。

如果真是如此,他師父可就危險了。

趙老爺子淡淡一笑,道:“不會的。估肯定只是剛剛有線索而已,否則他也不會在這裡露面了。”

曲一歌放下了一大半心,道:“劍魔是會耙精力放在玉鼎上,還是會放在這裡?”

趙老爺子連想都不想就道:“他會放在這裡,他不會在這麼好的機會下,放棄殺老朽的。”

“我怎麼看不出這有什麼好機會?”李樂不服地道。

趙老爺子道:“因為他已和趙仙笛那小畜牲合為一夥,他不會等老朽收拾了趙仙笛,然後再回來找老朽。現在點霞山莊的勢力全部都已瓦解,這就是最好的機會,周森不是隨便浪費機會的人。”

李樂道:“他什麼時候會來?”

“該來的時候,他自然會來!”趙老爺子沉重地聲音道,“但老朽不會看著他道遙法外,就那麼容易死的。老朽會等著他。”

他們都在等,他們都等了二十年了,他們等的就是馬上就要來到的那一刻。

“已等了二十年了。老朽不急!”趙老爺子淡淡地一笑,道,“你們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沒有了!”李樂回答得倒也乾脆。

趙老爺子看看四擊,見無人出聲,便道:“你們沒有問題了,但老朽卻有問題要問你們。”

趙老爺子居然還有不懂的事?

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聽著他發話。

趙老爺子對李樂道:“你是當朝一等公爵、兵部尚書李長淳的兒子?”

這不是問題,但卻讓李樂無從回答。

他只是睜大眼睛道;“你……你怎會知道的?”

知道他身份的只有葉紛飛和曲一歌,但他相信,他們是不會說的。

趙老爺子在笑。

花含語卻吃驚無比,沒想到一直被她看不起的小無賴,居然是一個小爵爺。

她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她只是愣愣地拿出一塊玉牌。

那玉牌曾把謝縈玉嚇得直退,明知道是她拿走珠寶,卻不敢再和她糾纏。

現在這塊玉牌就在李樂面前。

玉牌上雕刻著六個篆字“御賜歷陽公主”。,

這是一塊皇帝賜下的玉牌,標明著執牌人的高貴身份。所以當初謝紫玉再大膽,也不敢惹到朝廷公主身上。雖然事後發覺上當,卻也無可奈何。

李樂笑道:“我卻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重身份呢!”他想睜大眼睛直盯著玉牌,臉上的表情怪異。

“你們都是皇親國戚,這塊玉牌不應在我手裡。”花含語道,“現在我把這塊玉牌還給你吧!”

李樂大樂,雙手接過,道:“你是怎麼得到這塊玉牌的?這可是真的御賜寶玉。”

“這只是周森給我留下的,他說一旦碰到官府的人,拿出這塊玉牌就可以解決。我在金陵城中,一直能得到最好的環境,得益它多多。”花含語道,“現在就送給你,如果你知道歷陽公主是誰,或者她的後人,你就把這塊玉牌還給他們。”

李樂的頭像小雞啄米一般地真點,道:“你儘可放心,因為你已經做到了。”

花含語不懂他的意思。

曲一歌在旁邊笑了一聲,道:“這句話花小姐還不明白嗎?”

“不明白!”花含語現在更不明白了,因為聽曲一歌的口氣,好像他很明白似的。

曲一歌笑道:“因為他就是歷陽公主的後人,歷陽公主就是他母親當年未出閣時的封號。”

“噢?”花含語一聽差點昏過去。

“我一定回去問問我媽,她怎會把御賜的東西弄丟的。”李樂口中這樣說著,臉上卻是一大片笑容。

花含語沒想到李樂會因為玉牌失而復得高興成這種樣子,知道這塊玉牌對他們極為寶貴。

她深深後悔佔據了別人的東西,又冒充別人到處招謠,最後這位失主居然是自己朋友的母親。

有誰不後悔呢?花含語抬不起頭來了。

曲一歌急忙解釋道,“花小姐,你不用這麼難過。”

“這玉牌對他們有多重要,我怎麼……”花含語說不下去了。

曲—歌道:“這玉牌是很重要,因為御賜的東西是不能隨便丟的。但也沒事,因為李樂的母親就是公主,誰敢說她老人家一句不是。”

他笑得怪怪的,接著道:“但這玉牌對李樂卻是再重要不過了。”

花含語還是不懂,明明是他母親的東西,為什麼會對李樂更重要一些。

“因為他回家後就用不著挨屁股板子了。”曲一歌大笑著道。

李樂翻著白眼看著他。

李樂現在可以挺著胸膛回家了,因為他可以在他老爹面前,理直氣壯地說,這一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找她母親當年丟失的這塊玉牌。

這個理由不太充足,也不太實際,但他相信他老爹是不會打他、罵他的。

因為就算他母親是公主,也不能隨便丟失先皇賜給的玉牌,這件事可大,大起來會丟官掉腦袋,小起來就當沒這回事。

李樂深知他父親的脾氣,知道李長淳不會把此事弄得滿天飛揚,而且到時他母親會在般呵護,本來就是為她找回東西的嗎?

這塊玉牌就是李樂“安全”進家門的護身符。

李樂又開心地大笑了一陣,忽然停住笑,對曲一歌道:“為什麼你這麼清楚我的事?”

曲一歌沒有說話,但趙老爺子卻笑了。

他道:“因為他是你的保鏢,所以他怎會不知道你的事呢?”

李樂道:“他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保鏢。”

“他既是你的朋友,又是你的保鏢。”趙老爺子道,“因為他是神龍世家的人,而神龍世家和你父親李長淳的關係卻非同一般。”

“啊!”李樂瞪大了眼睛。

曲一歌也驚愣住了,喃喃地道:“老爺子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趙老爺於道:“因為柳家莊的老莊主柳中緒和李長淳是最要好的朋友。”

李樂心頭大驚,不懂趙老爺子怎麼忽然間扯到柳大頭的頭上了?

幸好曲一歌接著就問道:“柳老前輩肯定是會知道這件事的,難道說柳老前輩也來這裡了?”

李樂腳一抖縮,看樣子立刻就要倒了下去。

趙老爺子道:“他沒有來,他的兒女卻來了!”

李樂一聽到這裡,就準備抬腳開溜。

這時趙老爺子又道:“你們都不知道,趙仙笛也不知道,老朽在暗地中還收了個徒弟。”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趙老爺子是沒有徒弟的,但卻沒想到趙老爺子現在講出這一番話。

李樂沒動,因為他要聽趙老爺子的徒弟到底是誰?

曲一歌道:“老爺子一身出神人化的劍術,自然應當傳給弟子,但不知是哪一位……”

“他就是柳中緒的兒子柳如煙。”趙老爺子一臉喜悅的表情。

他為能有這樣的一個徒弟感到自豪。

“京中大俠柳如煙?”曲一歌叫了起來,道,“怪不得葉紛飛說他會你老人家的‘天罡三轉’的劍法。”

趙老爺子忽然嘆息了一聲,道:“可老朽這個徒弟居然把老朽也騙了一通。”

“哦?”每個人都吃驚不已。

一代劍王,在江湖上闖蕩四十年,居然還會被人騙了一通?而且騙他的居然還是他的唯一徒弟。任誰都無法理解。

但柳雙青卻紅著臉,低下了頭。

幸好趙老爺子立刻解釋道:“他為老朽介紹了另一個優秀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的確不錯,個個方面都很符合老朽的心意,但……唉!”

有這麼一位弟子,他應高興才是,為什麼會嘆息?

“他的每個方面都優秀的,尤其是在易容換聲方面,連老朽都瞞過了。”趙老爺子好像有無限的感慨,道,“這就怪我那個大徒弟,為什麼不事先和老朽打個招呼,害得老朽為小輩們留下笑柄。”

他說這話時臉上卻帶著笑容。

柳雙青忙道:“是我不讓他說的,我怕老爺子不收我,豈不就……”

“哈哈哈哈……”趙老爺子大笑起來。

現在每個人都明白了,趙老爺子指的第二個徒弟就是柳雙青。

但他們卻不知道趙老爺子話中的真正含意。

“兩兔共行,安能辨我是雄雌。”趙老爺子道,“雙青,我看你怎麼向語兒交待?”

柳雙青輕皺著眉頭。

他走到花含語面前輕輕拉住她的手。

花含語想躲開,但沒能躲開。

四目相對,柳雙青幾乎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道:“對不起,花姐姐,我知道你對我的一番心意,但……我也同你一樣……我們從此以後就是最好的朋友……”

他說著,拿起頭上錦帽,扯掉了公子巾,一頭烏黑的長髮飄灑在胸前。

柳雙青又從臉上擦去一層輕薄、半透明的麵皮,露出了本來嬌嫣的容貌。

花含語的眼睛已睜得不能再大了。

柳雙青鶯轉燕啼般幽幽地道:“我也是女兒身,我同你現在的心情一樣悲痛,因為我將要嫁的人,他根本不接納我。甚至為了逃避我而離家出走……”

世上怎會有這種人?像柳雙青這麼一位嬌美的小姐,居然還有人不要?

這人是誰?這人的大腦一定有問題。

接著就聽到“啊……”地一聲大叫。

是李樂在大叫。

他大叫著,身子已動,像一隻被人狠踩了尾巴的貓—般,以極快地速度逃出了這間秘室。

他逃出了雲濤珠寶行。

逃得無影無蹤。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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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08: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箭王揚威

葉紛飛在大叫著。

他很想逃,但卻逃不了,也不能逃。

他面前有十四個武功練得很不錯的人,左面有七人,右面有七個人,後面居然有二十一個人。

他身上有傷並且很重,在這麼多人的包圍下是不可能逃掉的。而且他也不能逃。因為和他在一起的還有梅宜人,還有刑嶽。他們也都受傷的人。

他們至少被一百多號人圍著。

對面樹叢中走出兩個人,其中一個正大笑著。

他笑得好狂,笑意好得意,笑得神態已向葉紛飛他們證明,他是必勝的。

他的確能做到,沒有人懷疑。

他就是趙仙笛,

站在他身邊的是花含笑。

趙仙笛笑夠了才道:“邢大俠、葉大俠、梅女俠,幸會幸會。近來一向可好?”

葉紛飛也大笑起來,忽然一板臉道:“好個屁!你小子不死,本大爺怎麼能好過?”

“彼此彼此!”趙仙笛並不生氣,因為勝利的人是他,而不是葉紛飛,他道,“可從現在起,本少莊主就非常高興了,因為你們馬上就要死。”

葉紛飛又叫道:“花含笑,你為什麼還矇在鼓裡?他是劍魔的人,是你的仇人。”

花含笑神情黯然,眼神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蕭澀之感,她淡淡地道:“就算他是劍魔的人,也沒關係,我已是他的人了,自然要永遠跟著他。”

“他就是殺你全家兇手的幫兇!劍魔就是你的仇人。”葉紛飛跳著腳大聲道。

花含笑苦澀地一笑,道:“殺我全家的是趙月明,趙公子就是為了幫我報仇。”

“呸呸呸!”葉紛飛是真的急了,他同任何一個人一樣,都不希望,也不忍心看著笑兒棄明投暗,執迷不悟。

他正色道:“花含笑,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會不信花含語吧?你為什麼不去問問你姐姐?她現在一定會知道了全部真相。”

花含笑眼睛是紅的,緊抿著豔紅的小嘴,不肯說一句,她為什麼不說話?

為什麼不願去見花含語?

葉紛飛彷彿隱隱地猜到了一點。

這時梅宜人卻道:“她是不會去的,她做了什麼事?她和趙仙笛這個畜牲在一起,她對得起她姐姐嗎?對得起她死去的父母嗎?”

花含笑一聽,剛要開口,但趙仙笛已大喝起來。

他喝道:“將死的人,居然還敢妄言亂語,挑撥人心?你們死後下地獄,下拔舌地獄。”

他是怕對方用語言激起花含笑去見花含語之心。那樣他在花含笑身上下的工夫就白費子。

他一揮手,一百多人一起湧向葉紛飛三人。

惡虎還怕群狼,何況葉紛飛他們三人不是惡虎,而全是病虎、傷虎。

葉紛飛大叫著左擋右攻,現在巳到了生命關頭,他已不能再按李長淳的意思去做。

在他出門時,李長淳曾千叮萬叮於他:“做人要留三分地,動手要留三分情。”

事現在看來,不要說三分情,就是半分情面也不能留了,否則他自己就會死,至少會死得快一些。

葉紛飛虎吼一聲,雙拳展開,如春蝶穿花,疾蜂繞枝,更似迅雷怒奔,霹靂急至。

轉眼間,在葉紛飛身邊圍著的三十多人,已倒下了十餘人。

趙仙笛在場外看得直跺腳。

誰也沒想到葉紛飛居然這等兇猛,居然在重傷未愈之下,還能一口氣打倒十餘個如狼似虎的壯漢。

葉紛飛的神勇,讓梅宜人也大感吃驚,同時也讓她大長信心、鬥志。

葉紛飛和刑嶽一起向梅宜人這邊靠攏,他們必須站在一起才有更大的逃生希望。

刑嶽向葉紛飛大笑了一聲,高聲喝道:“兄弟,看愚兄的。”

說著,他如晴天霹靂一般大喝一聲,猛地從後腰衣衫下抽出了一柄大斧。

趙仙笛的手下沒想到刑嶽還有一把這麼大的兵器放在身上。

刑嶽一開始不拿出大斧,是有他的想法。而且他這個想法也的確是對的。

對方眾人,而且手上都有兵器,而他們沒有。所以他們必須近身相攻,可對方仗著手上有武器,人又多,自然會一湧而上,亂刀亂槍地猛攻。

在這種情況下,刑嶽忽然亮出兵器,不但可以收到震撼亂心的效果,而日更能一鼓作氣,趁著對方的人沒有準備,沒有散開之前,猛殺一通。

刑嶽大喝聲中,接連劈倒了三四十個人,其勁猶未停下,直攻趙仙笛。

趙仙笛早巳拔劍在手,推開笑兒,大叫一聲,道:“來得好!”

他早巳準備好了,他甚至還希望對方能衝到他前面,然後由他親自來擊斃。

葉紛飛和刑嶽都武功一等一的好手,而趙仙笛更不是喜歡冒險的人。

他這樣做,不是為別的,而是為了給笑兒看,她要向花含笑證明,他不但有聰明的頭腦,還有比高手更高一些的武功。

他要告訴每一個人,他在任何一方面都不是弱者,他永遠是強者。

他還要向別人證明,他是有實力做新一代劍王,有實力一統江湖的。

刑嶽的大斧自然是第一個不服的。

一陣呼嘯的狂風,帶著充滿天地的無情殺氣,由上而下,劈頭蓋臉,泰山壓頂般砸向趙仙笛。

趙仙笛一側身,讓開對方正面。

他手上的只是一柄劍,而刑嶽手上的卻是一柄重達二三十斤的大斧,他當然不能正面相抗。

他從側面一擰手腕,長劍如閃電般直刺刑嶽持斧的手腕,長劍勁力十足,已用上了他十人的功力。

刑嶽的大斧一歪,迎了過去。

斧劍相碰,撞出一溜火花。

兩人的動作快得讓人眼暈,一陣陣的斧勁、劍風激出,攪得地上的塵土飛揚。

場外的人根本看不清他們兩人勝負,但聽到兩人之中傳出一聲悶哼,一個人倒了下去。

李樂幾乎要倒了下去。

他跑得實在無力了,全身的骨頭猶如散了架一般的又酸又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走?也不知道是否應回去?他甚至連這個問題想都沒想過。

他只知道這裡已離雲濤珠寶行很遠了。

這裡是金陵城的北面,一條寬敞的官道,直通遠方。在李樂前面不遠處有一家路邊小酒店。

小酒店是用遮雨的大篷充當的,緊挨在路邊。食客不但可以吃麼自己頭的酒菜,同時也在吃著嗖嗖的涼風,還有大道上飄來的灰塵。

這恐怕就是人們常說的“風味小吃”吧。

在這種環境下,小酒店的生意居然還不錯。

李樂走了過去,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了下來,他不想吃任何東西,他只是要好好地想一想。

他腦海中一直浮現著柳雙青最後看他一眼時的神情,那是一張很美的臉孔,但卻充滿了幽怨。

柳雙青就是柳如眉,就是他要娶的女孩子。

柳如眉到金陵來有兩個目的,一是拜趙老爺子為師,二是為尋找李樂。

李樂自從下船就和她在一起,朝暮相處,居然一直不知道雙青公於是一個女人。、

李樂長嘆了一聲,自語道:“連趙老爺子都看走了眼,像我這樣的小孩子,沒看出來也是正常的。”

他正安慰著自己的時候,小酒店的小老闆又走了過來,道:“這位小官爺,弄點什麼吃的?”

“我為什麼一定要吃東西?”李樂瞪著跟道,“在你這裡坐一會兒不行嗎?小老闆一愣,心道:“小孩歲數不大,脾氣倒不小!”但他口中卻道:“可以可以!你老人家儘管請坐,坐多長時間都沒有關係。”

李樂冷哼了一聲,不理小老闆的奉承,而是大聲道:“給小爺弄點喝的。”

這小老闆真是涵養過人,卻也不生氣,只是道:“好好,來一大碗白開水!”

他叫著走開。

菜館酒樓都有吆喝呼菜的習慣,但來一碗白開水似乎沒有這個必要的。

小老闆是成心氣李樂。

李樂立刻大叫起來,道:“你窮喊什麼?小爺要三斤老白乾。”

“三斤老白乾?”小老闆回過頭來,睜大眼睛看著李樂道,“小官爺幾位?”

“廢話!”李樂沒發氣地道,“沒看見只有小爺一個人嗎?”

小老闆驚楞住了,為之瞠目,最後才道:“你一個人喝?用什麼下酒?”

“以酒下酒!”李樂叫道,“沒見過?快去!”

小老闆是真沒見過,他搖著腦袋走了。

四座的人都看向李樂,覺得這位小公子雖然長得不錯,但一定是腦子不好,他們都為之惋惜。

李樂一個人坐在這裡,越想越氣,最後也弄不清是柳如眉騙了他,還是他對不起柳如眉?

酒已上來,三壺一斤裝的老白乾。

李樂看見它們,就向看向敵人一般,氣得眼一蹬,端起一壺嘴對嘴的向口中灌下。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和誰生氣。

可他剛喝了一半,就聽到身後有人讚道:“咦!這小孩子好酒量啊!”

李樂聽到聲音,心神一走,不由得被烈酒嗆了一口,一口酒噴了出去,他本就不是一個很會喝酒的人。

他回頭望去,只見小酒店又來了五個人。

這五個人每個人都是身大腰圓地壯漢,從李樂身邊走向中間的一張空桌子。

還有一個人走過去時,摸了摸李樂的腦袋,表示對他的酒量的讚賞。

李樂哼了一聲,剛要繼續喝酒,就聽另一個壯漢對同伴道:“我看吃完這頓飯,我們也該回去交差了。”

另一個身材最高的人道:“是啊!我們走了一天,也沒發現什麼,再走下去,的腿都細了。”

“還是小心為好,我看咱們還是人頭從各個方向回去。”看上去好像是他們的頭,而且是唯一長鬍子的漢子,道,“對手太強,你們不知道他的厲害。”

另一個漢子道:“我看咱們大當家的不會就這麼輕易地走!”

“不錯,我看也是!”身材最高的人道,“我們何時吃過這等虧!大當家的更不會甘心,他至少要弄幾個江南小妞回去吧?”

五個人一起大笑起來。

“大當家看上了那個姓花的美小姐,可人家硬得很,對大當家的不理睬。”

另一個笑著說道。

李樂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們原來是鐵龍門的人,不由得把耳朵豎得更高,仔細聽去。

長鬍子的漢子道:“那小美妞可不是好惹的,雖然說她身邊的兩個老魔頭保鏢都死光了,但不要忘了,她還有一個柳公子,更是強中之強的棘手人物。”

“老常!這你就不懂了!”身材最高的人道,“聽咱們許爺說,這個柳公子可能是個女的,也一定是個嬌美如花的小姐,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另一個漢子笑道,“這倒好,咱們大當家的一弄就弄了兩個。”

“說不定還會分一個給我們兄弟玩玩!、哈哈哈……”背靠著李樂的一個漢子淫笑著道。

但他只笑了一半,就大叫著跳了起來。

“分你媽的大腿!”李樂叫的聲音幾乎連五里外的人都聽到,大罵聲中,他手中的第二個酒壺也狠狠地砸到那漢子的頭上。

“小兔崽子敢打人,找死!”那漢於跳起來,伸手就抽出了藏在衣中的單刀。

“先不動手!”長鬍子的漢子站了起來,盯著李樂看了半天,道,“他一聽到咱們兄弟要分小妞,就生氣得不得了,這就說明一點。”

“他是氣不服咱們兄弟……”被打的漢於叫道。

“放你孃的屁!”長鬍子的漢子喝住他,道,“他就是和柳雙青在一起的那個臭小子,拿住他,要活的!兄弟們,今天咱們沒有白走?”

五個人立刻圍住了李樂。

李樂的大眼睛是血紅的,也不知是因為酒喝多了的緣故,還是被他們氣的?

反正李樂—聲大笑,端起最後一壺酒,對著壺嘴“咕嚕咕嚕”連灌了三大口。

對方看到他這麼從容的樣子反倒不敢輕易下手了。

李樂一聲大笑,道:“你們既然知道本少爺,就應該知道本少爺的利害,你們不怕死嗎?”

“別聽他的!”長鬍子的漢子大聲道,“許爺說過,他雖厲害的是弓箭,可他現在沒有弓箭,就憑他那點本事,咱們手到擒來。”

說著,他為了證明給別人看,伸手一揮,單刀如虹直貫李樂。

李樂很瀟灑地在桌上一翻身,讓過對方的單刀,但腳還沒落地,就被另一個漢子一腳踢了一個跟頭。

李樂痛得大叫起來。

隨著的是對方五人的大笑。

“你是什麼人?”長鬍子的人單刀橫胸,喝問道。

“憑你還不配問。”那人冷冷地道。

“他媽的,好狂……”長鬍子的漢子話才講到一半,就講不下去了。

只見對方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長劍,而且這柄長劍彷彿通靈一般,自己飛了過來,勢如閃電,在長鬍子的漢子頭頂上盤旋了一圈,又回到那人手裡。

長鬍子的漢子只感到眼睛一花,頭皮發涼,急忙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腦袋,生怕腦袋已不在脖子上面。

腦袋還在,但頭頂上卻是光不光的。

接著他看到一蓬斷髮,飄飄散散地落了一地。

那是他頭髮,但幸好只是頭髮,要是腦袋呢?

他驚呆在當場,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大當家也不一定有這種出神化的劍術,那麼這個人誰?

他想問,可又不敢問。

幸好李樂問了,道:“閣下是……”

雖然每個人都會問李樂會問自己的幫手叫什麼名字,但他們卻都聽得清楚。

他們聽到那人答道:“柳如煙!”;

“京中大俠柳如煙!”長鬍子的漢子不禁大叫了一聲,他雖然沒看見那天龍金是怎麼被柳如煙砍下一雙手臂的,但卻聽參加那場戰役的兄弟說過。

他居然在柳如煙劍下沒死,他感到自己上輩子不知修子多少德,才換得他現在的一條命。

他心中猛地一陣狂顫後,掉頭就準備跑,這時卻忽然看見一個令他永遠無法思議的景象。

——李樂卻第一個掉頭就跑。

葉紛飛沒有想到,完全沒有想到。

趙仙笛居然只用了三招半,就擊飛了刑嶽手中的大斧,並把刑嶽刺倒在地。

葉紛飛原以為只要刑嶽能擋住趙仙笛十招以上,他就可以帶著梅宜人衝到那時他們三人不但可以一起對付趙仙笛,而且撤走就更有希望。

可刑嶽卻以對方三招之中倒了下去。

葉紛飛長嘆了一聲。

他不是在怪刑嶽,而是在嘆息。他現在才清楚,刑嶽所受的傷比他還要重得多。

梅宜人為刑嶽擋開了趙仙笛的一劍,扶住了刑嶽,雙眼直直地盯著對方。

趙仙笛手持長劍,立在當場,臉上是一片陰笑,

他手下的人都知道梅宜人一直暗中喜歡著趙仙笛,所以對梅宜人一直是在虛攻假打,再說他們和梅宜人已認識了很久,誰也不願意真的對梅宜人下毒手。

要殺梅宜人的是趙仙笛,每個人都這麼想,梅宜人要死就應死在趙仙笛手裡。

可趙仙笛沒下手,他不願在笑兒面前對一個女人下手,那樣太顯得沒丈夫氣度了。

沒有人再動手,他們都想著一看趙仙笛怎麼處置梅宜人,所以只是圍著他們。

刑嶽又受了重傷,他們是無法再逃脫的。

葉紛飛過來,扶住刑嶽,道:“邢大俠,你還能撐住的,再撐一陣子,柳大俠就回來了。”

趙仙笛卻聽得大笑起來。

他笑的樣子簡直像是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幾乎連腰都彎下去了。

笑夠了,他才道:“柳大俠?柳如煙嗎?你們在等他?也許還在等你們呢!”

葉紛飛不懂。

趙仙笛道:“你以為柳如煙能在周老前輩手下討到什麼好處?”

葉紛飛大驚,道:“引走柳如煙的是劍魔?”

“不錯!”趙仙笛道,“是他引走了柳如煙,所以本少莊主才會出現,所以你們沒指望了。”

刑嶽氣得鋼牙直挫,身子抖個不停,他知道劍魔的武功在柳如煙之上,柳如煙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葉紛飛卻偏偏道:“我信得過柳大俠!你們不要忘了,劍魔已很老了,就算是神仙,到了很老的時候都會腿腳不靈光,智力不如以前,再說劍魔這個老棺材板子,做了那麼多壞事,他這回是死定了。”

他說這話時連自己都不相信,但他臉上卻帶著無比自信的笑容。

趙仙笛也在笑。他笑道:“葉紛飛,本少莊主算是服了你了!到這種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情自欺欺人,還有本事能笑得比花還好看,當今江湖中屬你第一人!”

葉紛飛大笑起來,這回去是真的大笑了。

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只要有人表揚他,他都會很開心的。

但趙仙笛卻不高興了,看見對手在開心地笑,他自然不高興。

“你還笑?”趙仙笛怒道,“你去死吧!下地獄,下十八層地獄!”

說話間他已攻出了十八劍。

葉紛飛卻只退了三步,而且還在笑道:“不錯吧!十八劍退了三步,平均每六劍退一步。”

“你……”趙仙笛已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在手上加緊了力道。

他已氣極,長劍上用的功力已達十成,他決心就在這一劍之下解決葉紛飛的性命。

可這回葉紛飛卻沒有退,連一步都沒有退。

對方這—劍的危險威力,無論誰都能看得出來,梅宜人自然也看出來了。

但她卻擋在了葉紛飛前面。

趙仙笛的長劍停在梅宜人的咽喉前。

梅宜人平淡地道:“你為什麼不殺我?”

趙仙笛又如何不想殺她,只是他身邊還有一個笑兒,笑兒直到現在還在猶豫之間,還處在對他信任和不信任之中,他不能讓笑兒L離開他。

趙仙笛斜眼望向不遠處的笑兒,果然看到笑兒臉色好看多了。

女人總是有一顆慈善而又軟弱的心,她們總是抱著天生的母愛,而去同情弱者,只要她們不是到了歇欺底裡的時候的時候,她們永遠都是最可愛的。

所有有人把女人形容成蛇,這不過分。因為蛇並沒有人們常說的那麼恐怖,它們不像虎、狼那樣,是天生的攻擊性動物,它們只吃些田鼠或者青蛙,再不就偷些雞蛋來吃吃。它們只有到了感到自己自身危險的時候,才攻擊對方。

所以有人說“人一見蛇一驚,蛇見人一命。”打草驚蛇,這個成語已說明了這個道理。所以說,從來就沒有人說過,“打草驚狼”這句話。

趙仙笛居然也很清楚這些道理,所以他不能讓笑兒知道他一直在欺騙他。

否則,他不但失去笑兒,而且很可能會死在對死手中。

幸好的是,笑兒好像越來越信任他了。

趙仙笛很輕鬆地一笑,對面前的梅宜人道:“從現在的情形看來,好像是我趙仙笛對不起你梅宜人,但我更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能再跟著趙月明為虎作倀,就算他是我親生父母,我也不能再沉迷下去。”

葉紛飛聽得簡直要嘔吐出來。

但梅宜人卻只是淡淡地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一介小女子,只想嫁給—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只想過著安定而又舒適的生活,我不想聽你們父子間的爭鬥。”

趙仙笛愣了一下,他自然很清楚對方的說的喜歡的男人是誰,但卻沒想到梅宜人會在這時候說出這句話,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的事。

她喜歡他,但他卻一點也不喜歡她,雖然他也曾經擁有過她,但他卻一點也不留戀。

梅宜人又道:“我一直在奮鬥,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份令人自豪的嫁妝,可現在什麼也設有了,你……你就下手吧!我會更開心一些……”

趙仙笛偷眼望向笑兒。

笑兒的表情令人看不透,她不知道他和梅宜人的事,但現在彷彿每個人都猜到了。

趙仙笛長噓了一口氣,道:“梅宜人,你也幫著做了不少對不起江湖的壞事,這些是不能饒恕的,但……但趙某人是從來不殺女人的。”

葉紛飛大叫起來,道:“放屁!你他媽的在……”

“來人!”趙仙笛高喝一聲,打斷了葉紛飛的話,他知道葉紛飛要重提舊事,要在笑兒面前掀他的老底,所以急忙高聲斷喝,蓋住葉紛飛的聲音,道:“把梅大幫主先帶走,小心一點。”

立刻上來了兩個人架住了梅宜人,但梅宜人伸手就給他們一人一個大嘴巴。

這兩個人一臉委屈地看著趙仙笛,不知是該如何做。

梅宜人大聲道:“我心如死灰,不想再活了,只求能死在你的劍下。”

趙仙笛雖然是聰明百世,但對這種事卻是毫無辦法可想,他很想下手,但在笑兒面前又不能這麼做。

梅宜人大又大聲道:“如果你不殺我,我就殺你!”

趙仙笛沒有一點驚慌失措的樣子,他很瞭解女人,知道她們永遠都這樣的。

他眼珠一轉,不但沒有後退,反而長劍更是一抬,頂住梅宜人的咽喉,道:“是你逼我殺你的,如果我不下手,你是不是就會殺我!”

他希望梅宜人自己講出來,讓笑兒聽清楚。

梅宜人沒有說話,卻忽然抬手抓住了趙仙笛的長劍。

劍鋒利不可擋,她雙手立刻鮮血直流,但梅宜人臉上卻沒有任何一點痛苦的樣子。

她的心彷彿已麻木了。她的心早已在趙仙笛當初刺她一劍時死了。

正當趙仙笛一驚之時,梅宜人已握著長劍刺入自己的腹中。

趙仙笛大驚,更是大聲驚呼。

曾經被他擁有過的女人,巳被他手中的長劍一劍穿腹,而這個女人卻出同時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趙仙笛,你知道你的劍刺死了什麼嗎?”梅宜人痛苦地大叫道。

趙仙笛當然知道,但了又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這樣說,他也沒心情去想這些了,他只想到自己身上的痛。

他大叫一聲,猛抬腳踢飛了持在劍上的梅宜人,長劍帶著熱氣和鮮血抽了出來。

他胸口正中處插著一把短匕。

梅宜人沒有痛苦的呻吟,而是痛苦的大笑,道:“趙仙笛,殺死你的是你親手送給我的定情物,而被你殺死的卻是你的骨肉。”

趙仙笛毛骨悚然,他沒想到,他萬萬沒想到,但現在知道了是不是太遲了?

他對著天空一聲無邊的極力嘶嘯,然後猛地拔出了胸口的短匕。

狂噴的鮮血,帶著他那應下地獄的靈魂,怒射出他的身體。

笑兒這時才從一生中最大的驚訝中清醒過來,她衝過去抱住了將要倒下的趙仙笛。

她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大叫著,抽出了她最心愛的長劍。

她是女人,一個最美的女孩子,但她此時卻已到了歇斯底里的時候。

她就像一條準備攻擊並露出牙齒的毒蛇,像一頭發了瘋的母虎,掄開長劍亂殺猛砍起來。

但她卻是攻向趙仙笛的人。

誰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做,她本應去殺梅宜人的。

轉眼之間,就有十四個人死在她的劍下。

花含笑的劍法一直不錯的。

她猶如虎人狼群,把那群漢子趕得到處亂逃亂躲。

笑兒身邊十丈之內已找不到任何—個對手了,這時她才直愣愣地看向梅宜人。

梅宜人緊閉著雙眼,臉如金紙。

是這個女人殺了趙仙笛,毀了她的一生,可這個女人卻比她更苦命。

花含笑不知該下手還是不該?

這時葉紛飛忽然道:“笑兒,這裡的事已經全部結束了,你也應去看看你的姐姐,她不知有多擔心呢!”

花含笑忽然苦苦地一笑,喃喃地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想見她,不想見任何人……”

她仰天大叫一聲,心裡全是說不出的苦。

她知道這全是趙仙笛的錯,可她又拋不開對趙仙笛的感情,這種感情是她永遠不能忘掉的。-

花含笑抱起趙仙笛,飛一般地向遠處奔去。

“笑兒……”

“花小姐……”

此時花含笑的耳中已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只是在毫無目標地狂奔著。

李樂在狂奔著。

但他才跑出五步,就發現眼前一片精光,白得刺眼,劍氣刺得肌膚生痛。

李樂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能使出這一劍的自然只有柳如煙。

接著劍光不見,他就看到了柳如煙的臉。

那些鐵龍門的人逃得絕不比任何人慢,早在這一剎那間,走得無影無蹤。

小酒店只有柳如煙和李樂兩人。

李樂站起來,而且還挺了挺胸脯,好像剛才被嚇得跌倒在地上的不是他,而是柳如煙。

柳如煙道:“你就是李府的小哥,李樂?”

“不錯,正是本少……我!”他也說不出為什麼不敢在柳如煙面前太狂傲。

其實他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好漢”,但此時面對柳如煙,卻使李樂無形中有些心虛。

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就會感到心虛?

但李樂卻一直認為自己並沒有對不起別人。

他忽然想起了柳如眉最後的一句話,是那麼幽怨,那麼無奈。

“請坐!”柳如煙道。

“哼!”李樂也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一把無名火,大聲道:“你看不起我,沒關係,本少爺還看不起你呢!本少爺就是不要你妹妹,你能把本少爺怎麼樣?”

他說完這句話又後悔了,甚至有些害怕。

柳如煙只要動一根小手指,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可柳如煙沒有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忽然笑了起來。

“有性格,我喜歡!”柳如煙冒出了這麼一句。

李樂一愣,喃喃道:“這句話好耳熟耶!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柳如煙對他擠了擠眼睛,又道:“我可不想管你們兩人的事,而且我那個妹妹,我也不敢管。你們倆好自為之,妹夫!”

李樂只聽得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怎麼了?”柳如煙問道。

“啊!沒什麼廠李樂站了起來,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怎麼會在這裡?”

柳如煙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不是和曲一歌他們在一起的嗎?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玩了?”

“我不是玩。”李樂道,“我只是來這裡散散心,順便打探一下劍魔的消息。”

“果然好膽量,年歲雖小,卻敢一個人出來打探劍魔的下落,是好樣的。”柳如煙挑起大拇指道。

李樂冷笑一聲,道:“我的武功的確不是很好,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也用不著用話來臭我。”

他的武功何止是不好,簡直就是糟糕透頂。

所以柳如煙在笑,然後又正色道:“我絕不會看不起一個能一箭射退劍魔的人。”

李樂睜大了眼睛,道:“你怎會知道的?”

柳如煙道:“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確這樣做到了。據我所知,當今江湖上沒有一人能一招擊退劍魔。”

李樂笑了,笑得簡直開心極了。

他離家闖江湖,不就是為了要做這樣的人嗎?

可他又不笑了,而是不無憂愁地道:“但我還是怕那個老劍魔,而且也不知為什麼,他一直想抓我。”

“他是為了你的弓箭!”柳如煙道,“以你的箭術,再配上一柄好弓箭,絕對可以在三箭之內,把他殺死,他能不怕嗎?他能不想置你於死地嗎?”

李樂驚得張大了嘴巴,道:“可是他上次卻沒有一見面就要殺我的樣子啊!”

柳如煙道:“無論任何人都會在自知必勝的情況下,先弄懂你為什麼能射出那勢不可擋的一箭後,再下手不遲,劍魔更會這樣做的。”

“他想跟我學箭術?”李樂聽得直笑,道,“那我就是他師父了,他就要給我磕頭,我從此以後就是語兒、笑兒的叔叔,她們應該叫我……”

“不要想得太多!”柳如煙斷喝一聲,道,“你不知道江湖之險惡,如果你信得過我柳如煙,就聽我一次,絕不能隨便把你所學的射箭之術教給別人。”

“連我最好的朋友也不能教給他們?”李樂不懂地道,“比如說葉紛飛、曲一歌,柳……”

他不說了。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提到柳如眉?

也許他剛到金陵時,和柳如眉在一起的時光,永遠無法令他忘情。

也許在他的潛意識中根本就不討厭柳如眉。

但不論怎麼說,梆如煙聽得卻非常高興,他恨不得馬上去告訴柳如眉這件事。

李樂望著天空,好像他剛才什麼也沒說。

而柳如煙卻道:“就算是他們,也不能教。而且他們也不會開口的。這不是我們小氣,而是一旦絕技傳到壞人手裡,就會危害江湖,劍魔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師父一定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結果。”

李樂明白了。

他說道:“劍魔的師父就是趙老爺子的師父,叫什麼司馬錘。”

“你是怎麼知道的?”柳如煙一愣。

“我是怎麼知道的,並不是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我們絕不能像他那樣,教出一個危害江湖的壞弟子。”李樂學著柳如煙剛才的口氣道。

柳如煙似有所思,沉靜了一陣,才喃喃道:“老爺子一生耿直,但也因錯收了趙仙笛才造成了今日之患,可見收一個好弟子,要比找一個好師父還要難。”

“這也不一定。”李樂道,“我就—直想找一個好師父,可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人願意教我武功。”

“每個人的運氣都不同,當年要不是和趙老爺子偶遇,我也不會成為他老人家的弟子。”

“趙老爺子教你劍術,為什麼不讓江湖上人知道?”李樂張睜著大眼問道。

“這也是為了劍魔周森。”柳如煙道,“他老人家秘密傳藝與我,連他的義子趙仙笛都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你一直秘密為趙老爺子做事,是不是?”

“不是為趙老爺子一個人,而是為了整個武林。”柳如煙道,“在暗中尋查劍魔周森的下落,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下沒辜負趙老爺子的一片授藝之恩。”

“劍峰是你和雙青……她—起找到的?”

“是的!”柳如煙笑道,“如眉是為了很好地幫趙老爺子,所以才女扮男裝的,我以為趙老爺子能看穿她本來面目,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他老人家,沒想到如眉居然不知在什麼地方練成了易容轉聲術,居然……”

他又笑了笑,沒說下去。

李樂道:“其實我早就發現她易容了,只是沒深入調查而已。”

柳如煙也沒理他吹大泡,只是道:“不錯,她雖練成易容換聲術,但畢竟江湖經驗不足,經常因情緒變化而露出本來性子,所以江湖上的人一直看不准她,忽男忽女的傳說很多。”

“趙老爺子都著不穿她,江湖上還有誰能夠看穿她?”

“要不是趙老爺子和她接觸的時候太短,老爺子又怎能被她騙了這麼長時間!”

李樂嘻嘻一笑,道:“花含語和她接觸的時間很長,可是她還是連花含語都騙過了!”

柳如煙也是一笑,答非所問地道:“花含語這位女孩子的確是很可憐的。”

“我難道就不可憐嗎?”

“你?”柳如煙瞪大眼睛道,“我看不出!”

李樂大聲道:“我也被她瞞了很長時間。”

他的眼力有著過人之處,這是長期練箭定神的結果,所以當初能一眼認出花小姐有兩個,也能在暗無光線點霞山莊地窯中看清孫一江的面孔。

他對自己的眼力一向是很有信心的,可居然沒能看出柳雙青是個女孩子,他大為不服氣。

“這難道不好嗎?”柳如煙居然說了這麼一句。

李樂氣道:“這有什麼好?被人耍了難道還很有趣?”

柳如煙心平氣和地道:“你今天只是被如眉騙了而已,這又有什麼關係?

日後就可以接受教訓而不被任何人欺騙,這不是好事嗎?”

“好,的確是很好!”李樂氣道,“要不是趙老爺子的一句話她也許永遠不會暴露本來煩目。”

柳如煙笑道:“可能嗎?”

當然是不可能,但李樂卻不說話。

柳如煙很正色地問道:“你是怎麼找到趙老爺子藏身處的?”

李樂就把如何抓住公孫嶽,然後如何在公孫嶽的指引下,找到了雲濤珠寶行,接著碰到柳如眉,最後和趙老爺子見面的事說了一遍。

他說得很詳細,說到了每一個細節。只是把最後柳如眉和花含語的事省去了,還有柳如眉所說的話。

柳如煙臉色青寒,一動不動,雙眼忽閃著陣陣光芒,他只是不懂,為什麼公孫嶽要那麼做?

雖然李樂已把趙老爺子對公孫嶽的所作所為的解釋說給柳如煙聽了,但他還是不懂。

李樂道:“你是怎麼認為的?難道他們還有更深一層的陰謀?”

一語驚醒柳如煙,他大聲道:“不好!劍魔到雲濤珠寶行去了?”

“為什麼””李樂不明白地道,“就算有人告訴他趙老爺子具體位置,他也不敢去。”

“公孫嶽只是劍魔手中的一步棋,你們上當了,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柳如煙心急如火地道,“你立刻回去,快!不能再耽擱了。”

“那你呢?”李樂道。

他很想和柳如煙一起走,如果讓他一個人去對付劍魔,他還是很怕的。

柳如煙苦笑了一聲道:“我不能去。”

“為什麼?”李樂睜大眼睛問道。

柳如煙嘆息了一聲,道:“我已經中了巨毒,而且受了傷,現在連一步也走不動了。”

“是誰幹的?”李樂吃驚不小,以柳如煙的武功居然還會被人打傷。

‘是劍魔!”李樂忽然道。

“不錯,是他!”柳如煙道,“他把我引出來,然後在我們鬥得最激烈的時候,居然有一個人在旁邊下手放毒,所以我就敗了。”

他講得很平靜,彷彿在敘述著另一個人的事,臉上沒有一點生氣、惱火的樣子,這份定性和涵養不是一般人能輕易做到的。

“放毒的那人叫孔少錢,他是京城天威鏢局東方名威的人。”柳如煙補充道。

“是他!”李樂道,“原來還是老鄉,他媽的老鄉見老鄉,背後來一槍。他太缺德了。”

柳如煙笑笑,他很喜歡李樂這種灑脫。

“東方名威一直沒離開京城,也揚言不參與這趟渾水,但卻派了一個孔少錢。”

“他是想讓孔少錢混水摸魚。”李樂道,“等到其他的人打得不可開交,他好從中奪取古劍二神。”

“這也是—方面,但更重要的恐怕是另有原因。”柳如煙道,“他是為趙老爺子。”

“為趙老爺子?”李樂疑惑道,“東方名威在京城,而趙老爺子在金陵,他們之間難道有仇嗎?”

“他們沒有仇!”柳如煙解釋道,“但他卻是和劍魔站在一起的。因為他們都知道,在他們得到秦皇古鼎的時候,趙老爺子也得到了消息。”‘

“孔少錢不是為了古劍二神,而是為了殺趙老爺子。”李樂恍然大悟。

“當今江湖上知道那隻古鼎消息的人越少越好,東方名威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所以他派孔少錢趁機殺趙老爺子。說不定也想趁機殺周森。”

李樂道:“那他為什麼要施毒於你?”

柳如煙淡淡地道:“孔少錢是腳踏兩隻船的小人,他地獻計讓劍魔把我引出來,其目的就是先讓劍魔周森在我身上耗去一部分體力,然後再出手施毒,把我制住,最後引劍魔去找趙老爺子。”

李樂冷哼道:“他倒也‘公平’,希望藉此使趙老爺子能和周森一戰兩敗俱傷。”

“劍魔當時也沒有料到孔少錢會突然出手,所以未能及時攻擊我。”柳如煙道,“孔少錢自然也不會追擊我,所以我才得以逃生。”

“劍魔也一定很生氣。”李樂笑道,“他也萬沒想到孔少錢坑害他一下。”

柳如煙緊急皺著眉頭,忽然正色道:“劍魔畢竟是江湖名人,他不會在比劍中使出這不要臉的一招的。他既然這麼做,就一定有預謀,一定有更大的陰謀,而這個陰謀就是針對趙老爺子的。”

“可我手上沒弓箭!”李樂叫道。

他出來時忘記帶上那把曲一歌送他的張箭了。

“你立刻回去,也許還能幫上忙。”柳如煙道,“但如果不回去,就一點忙都幫不上了。”

“可你怎麼辦?”李樂擔心對方。

柳如煙笑笑,道:“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李樂睜大眼睛看去,只見柳如煙氣宇軒昂,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樣子。

“我已把毒逼到下肢,一時也無大礙。”柳如煙道,“我已在路上留下記號,過一會兒刑嶽就會找過來,你放心地去吧!”

“刑嶽為什麼一直沒來?”

“這一就是一個大陰謀,他們此時也許受到了攻擊。”柳如煙臉上閃過一絲愁惱,但立刻又平靜下來,道,“但我相信他會來的。”

“聽你的嘆口氣,他現在的處境好像不妙。”李樂道,“他是不是受了重傷?”

“是的。”柳如煙道,“但我還是相信他,因為他不是容易被人打倒的人。”

李樂卻不放心了,如果刑嶽了重傷,而且又受到高手的攻擊,他是否還能全身而退,都是一個問題,就更不用說來此接應柳如煙了。

“你不放心?”柳如煙笑道,“我告訴你,和刑嶽在一起的不但有秦淮幫的梅宜人,而且還有一個叫葉紛飛的人。這回你放心不放心?”

李樂笑了,對葉紛飛,他絕對一百個放心。

其實就算他信不過葉紛飛,此時也沒別的法子可想。

他咬著牙點頭。

他必須回去。

相比之下,雲濤珠寶行才是更需要他幫忙的。

這不但是為了趙老爺子,而且那裡還有他的朋友,甚至有沒過門的……李樂已把自己所謂的“輕功”已提到了極點。

但他到了最後,卻跳上了一輛拉大糞的牛車。

他不是為了偷懶,而是到這時候,他奔跑的速度已不如這輛牛車走得快了。

他早上還拿著一把鐵龍門的人逃走時留下的一把刀。那把刀的刀鋒現在已刺到拉車的老牛屁股上。

老牛吃驚,哞叫了一聲,撒開四蹄,狂奔起來,趕車的老漢在後面大叫著,狂追著。

李樂已顧不上那些了,像天神一般,舞著刀,指揮著這輛拉大糞的牛車,在大街上衝著。

李樂一個飛躍,從車上跳了下來,在地上連滾再滾地進了珠寶行。

這裡是靜悄悄的,彷彿根本沒發生任何事,但李樂卻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他沒有大叫,而是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摸向珠寶行後房的秘室。

他必須偷襲,因為了手中沒有弓箭,所以他就算以平生最猛烈的姿態衝進去,對一個高手來說,也是白給。

況且秘室中的人不但是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這一回他做對了。

還沒有到秘室門口,他就聽到裡面傳出了人語聲。

他一下就聽出是劍魔的聲音。

秘室中的地方本來不小,但現在因為裡面的人更不少,所以就顯得擁擠多了。

劍魔就站在門口,他身邊是那個東方名威暗中派來的孔少錢,還有鐵龍門的大總管許白塵,另一邊是四個全副武裝的精悍壯漢。

許白塵還不死心,他是為了古劍二神而來,他知道古劍二神一定在這間秘室中。

對面不但有趙老爺子和柳如眉,還有曲一歌和花含語,但曲一歌和花含語卻是躲在地上。

劍魔看著趙老爺子在笑。

他們已經二十年沒見面了。

“師兄!我們終於面對面了!”劍魔周森道。

“是的!”趙老爺子很平淡地道,“但你卻已不是老朽的師弟。你是一個江湖罪人。”

劍魔笑道:“不論是好人,還是罪人,我們都是一個師父帶出來的,都是江湖名人,只要我們師兄弟聯手,這個江湖中還會有人說不嗎?”

“有!”趙老爺子冰冷地道。

“當然,這個說不的人就是師兄你了!’劍魔笑道,“正邪不兩立,水火不相容,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師兄,我說得對吧?”

“你說得對極了。”趙老爺子也大笑起來,道,“但不論是正還是邪,是白道還是黑道,一個人都不應該做不要臉的事,你說對不對?”

劍魔不說話了。

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很不名氣的事,他其實並不喜歡那麼做,但有時,他又忍不住去做。

他胸中總是衝動著一種感覺,讓他去做—些別人不敢做、不願做、不屑做,或者做不到的那些事。

這只是—種走了形的心態,也許就因為這種心態才使他成為一代劍魔而不是一代劍王。

他長嘆了一氣。

現在他們已經可以解決拖了二十年的恩怨了,但劍魔卻有些猶豫。

這不是貓抓到老鼠時那種感覺,他並沒有一點欣賞自己的心情。

他現在是有一種蕭澀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不快的。

和他鬥了二十年的對手,現在就要死在他手下,為什麼他會不高興呢?

他說不出。

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高處不勝寒?是不是兔死狐悲的感覺?

周森冷無人聲地道:“趙月明,你我都知道,無論我們兩人誰死了,剩下的一個都活得毫無意義。”

他這句話沒人懂,至少柳如眉就不懂。

但趙老爺子卻明白,他畢竟是經過無數次風浪的老人,他已把世間的一切事看得很清楚。

他用鼻子深深地噴出了一氣,道:“也許是的,但你死了,江湖的人卻會活得更有意義,這一點正是你我當初選擇道路不同的原因。”

劍魔是一切為了自己,而趙月明卻不是。正因為這一點,世上才有了正邪之分。

劍魔“呵呵”地笑了兩聲道:“正也好,邪也好:一切都是空的,流芳百世,遺臭萬年,他們之間又有什麼區別?那是以後的事。”

“你會永遠被人唾罵,死了也永遠不得超生。”趙老爺子怒目而道。

“人常說‘看三國掉眼淚,叫什麼替古人擔心。’”劍魔笑道,“可活人為死著想,是不是也是一種可笑的想法?師兄,不論後人是怎樣讚揚你,怎麼唾罵我,你我都聽不到了。”

“假如人人都像你這樣,這個世界該地是什麼樣子?”趙老爺子義凜盲正地道,“那不是一個人類的世界,而是一個畜牲的世界。”

“是的,我是很自私。”劍魔大叫道,“可我現在卻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以現在的實力看,我可以一劍殺死你,而你卻不能。”

“哈哈……”趙老爺子大笑起來,道,“我趙月明個人代表不了世間永在的正義,你周森殺了我也代表不了邪惡就能戰勝一切,邪惡是永遠不能戰勝正義的。”

“可你不要忘了,世上還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話。”周森叫道,“時間已過去二十年了,我們還是如當年一樣,誰也無法說服對方,好1就讓我們的劍來證明誰是對的吧!”

正與邪,不是用劍來證明的。但趙老爺子也沒有再說什麼,他彷彿也在等著這一刻。

他平淡地一笑,然後才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年了,想必你也是的。”

劍魔沒有再說什麼,他們之間已用不著多說了,該說的都巳說完,剩下的將是生死之搏。

他巳忘記了正邪之事,跟中開始閃舶著一種無形而又令人心顫的光芒。

趙老爺子沒有動,而是沉思一陣,道:“這兩個年輕人是怎麼一回事?”

他指的是倒在地上的曲一歌和花言語,他在最關鍵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去關心別人。

劍魔冷冷地道:“老夫只不過是在他們身上下了一些迷藥而已,死不了的。”

“為什麼我們沒有中毒?”趙老爺子道。

“他們昨天曾和老夫交過手,那時老夫就在他們身上下了藏地天山陰的紅花。”劍魔道。

“為什麼他們到現在才毒發倒地?”趙老爺於又問道。

劍魔道:“你應該知道,藏地天山陰的紅花本身無毒、五色、無味,但一旦遇上陀玲迷魂散,就會毒力大發,至少能迷倒一群大象。”

他得意地冷笑了一下,道:“老夫只不過是在進門時,放了一些陀玲迷魂散。”

“你好狠,也夠陰的。”柳如眉在旁邊叫了起來,劍魔幾乎是步步處到,先放倒了曲一歌和花含語,兩邊的實力立刻顯得不平,重心已偏向劍魔他們。

“臭丫頭。”劍魔道,“老夫是看在師兄面上,只是撒了一些陀玲迷魂散而已,憑你身上的功力,這點迷魂散還不能迷倒你,你在旁還叫什麼?”

柳如眉道:“你這算什麼本事?你明知道老爺子現在身體不行,居然還舔著臉向他叫陣?”

“青兒,你退下!”趙老爺子道,“老朽等這一刻已等了二十年了,就算他不叫陣,我也會向他叫陣的,不論我出了什麼事,你都不可插手。”

“不錯,這是我們師兄弟之間的事。”劍魔回過頭,對孔少錢和許白塵等人道,“老夫今天和師兄一了恩怨,不論老夫是死是活,你們都要等我們了結恩怨後再出手,否則老夫將翻臉不認人。”

沒有人想動手,因為他們都看到趙老子爺現在這種情況,能在劍魔劍下走全一招,已經夠令人吃驚了。

但劍魔沒有輕視,他已看出來了,趙老爺子雖是風中將熄之燭,但趙老爺子的武功還在。

只要趙老爺子不死,他永遠是一個令人心顫的一代劍王,他現在這種衰老的,只不過是把全身幾十年來修練來的精力全部都內斂的緣故。

他要保存身上任何一點精力,來對付劍魔。

現在就已到時候了。

趙老爺子猛地睜大了凹陷下去的眼睛,兩道刺人的精光剎時間從眼睛中放射出來。

他雖然沒有正眼去看孔少錢他們,但這兩道光芒卻如利劍一般刺得他們身不由已地退了一步。

趙老爺子不知從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手中已出現了一把長劍。

沒有人見過趙老爺子用劍,至少這裡的人沒有見過,但他們今天卻見到了。

他們發誓永遠也忘不了,一代劍王手中持劍時,那種天神臨凡般的威武氣勢。

但他們卻也永遠無法和別人說這種感覺了。

就在這一刻,孔少錢和許白塵慘叫著倒了下去。

劍魔親手調教的四個好手,也幾乎同時倒了下去。

他們六個人全是一箭穿心,幾乎全是在同一時間內被人一箭射穿了胸膛。

距離太近了,對李樂來說,簡直就是在釣缸中之魚、捉甕中之鱉、射籠中之鳥。

劍魔心驚,他知道是誰來了,但他不明白,為什麼李樂不先放一箭射死他呢?

這時只聽到門外傳來聲音道:“既然單挑對陣,就應該一對一比劍,是嗎?所以他們可以死了。”

柳如眉一聽,立刻走到曲一歌和花含語面前,一手挾著一個,出了秘室門。

她雖然不像柳如煙那樣瞭解趙老爺子,但她卻同李樂一樣聰明,知道趙老爺子的脾氣。

趙老爺子到這時才真正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非常喜歡李樂這個少年,因為他所做的這件事,非常令他滿意,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人,一個真正的俠土應有的本色。

現在已沒有任何一件事能佔有趙老爺子的心。

他已有三十五年沒有象今天這樣無牽無掛地盡情一搏了,他不再猶豫,舉起了手中的長劍。

他是劍士,也永遠是劍士。

不論他是生是死,他永遠不後悔自己這一生。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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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08: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寶瑩寺的劫難

平都山是七十二福地之—。

山腰翠柏之中飛簷橫出,霧藏雕樓,那就是聞名江湖的寶瑩寺。

寺前山門大開,四周翠柏陰森,雨簷下橫懸著金匾,上面四個蒼龍騰空般的大字——寶瑩福地。

寺內鐘鳴鼓震,佛香繚繞,人來人往。

寺後的翠柏林,卻是人際沓無,寂靜暗淡。

日落山坳時分,一道紅影從林中急閃而出,快似奔馬,靈若老猿。

從身形上看,嬌巧玲瓏,顯然是位妙齡女子,可惜臉罩紅紗,難辨芳容。

她轉目四顧,眼神中透著焦急。

夕陽西墜,黑夜將臨。

在昏暗的山間,有一道黑影急馳過來。

接著,輕嘯聲響起,山川為之失色。

紅衣女子聞聲,急忙現身。

她輕聲喝道:“黑衣使者,為何此時方至?”

黑衣蒙面人手持七彩,厲聲道:“樓主有令:本門雪恥,在此一舉,毋須謹慎,不怠懈。特示照諭,行動推遲兩個時辰,勿必盡力,完成大計。令止!”

“紅衣使者接令!”紅衣女深深一躬,起身接過七彩令旗。

黑衣使者轉輕柔道:“姐姐,你等得辛苦了!”

“樓主為何推遲行動時間?”

“一個時辰前得到消息,秋飛霜也在寶瑩寺!”

“攝魂谷的秋飛霜?”紅衣使者全身猛地一顫道,“他怎麼會來這裡?”

“秋飛霜到寺中已有時日,具體情況我也不很清楚。”

“寶瑩寺果然有防備。”

“幸好樓主高明,否則今夜很可能全盤皆輸。”

“樓主深謀遠慮,非屬下能及。今夜正是天時地利人和之吉日,但願天從人願!”

“但願天從人願。”黑衣使者也嘆道。

紅衣使者沉思了一陣,“道:“秋飛霜潛蹤十年,為何會忽然出現在寶瑩寺?”

黑衣使者搖頭道:“秋飛霜與樓主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時也正是報仇雪恨的好時機。”

她頓了一頓,又道:“寶瑩寺主持廣空和尚有‘七彩袈裟’和‘震天木魚’,再加上秋飛霜,我們此舉能成功嗎?”

“蝶妹!”紅衣使者輕叱一聲,道,“難道你信不過樓主?”

“但……”

“沒有但是,也沒有或者。”紅衣使者打斷她的話,說道,“樓主把我們辛苦養大,教我們上乘武功,我們又怎能不信任他老人家。”

黑衣使者點頭稱是。

她可以懷疑一切,但絕不會懷疑樓主的每一句話。

紅衣使者輕扶著她的肩頭,道:“好妹妹!不要想太多了!”

黑衣使者只是聽,沒有回答。

紅衣使者用力握住她的手,展顏笑道:“還有兩個時辰,姐姐帶你去放鬆一下。”

她會心地一笑,翻身馳去。

黑衣使者彷彿知道要做什麼,臉上隱隱地露出一絲渴望的微笑,急忙跟上。

轉眼間,樹林中恢復平靜,空山寂寂。

翠柏林的密洞中,春意盎然,情趣濃烈。

紅衣使者已脫去身上的肚兜,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膚。

胸前的玉峰早已高挺如山,豔紅櫻桃微顫晃動,彷彿要脫峰而出。

她面前是一位俊美的年輕公子,雙眼迷離,猶如做夢—般。

公子一看到眼前的豔浪之軀,眼睛突然一亮;不自主地伸出雙手,扣在她胸脯上。

紅衣使者嬌哼一聲,故意一挺胸膛迎了上去,順勢倒在公子懷裡。

公子張開雙臂,緊緊擁著軟香溫芳的胴體。

白皙嫩滑的胸脯貼在他身上,輕輕得揉動著。

他只感到那裡軟綿如火,堅挺如石。

紅衣使者忽然“嗯”的一聲呻吟,伸出鶯舌輕輕勾舔著他的耳垂。

公子渾身顫動起來,張大眼睛,喃喃不停地遭:“你是誰……你是誰?”

“你的夢中情人!”紅衣使者的聲音輕柔而又甜蜜。

公子長長噓口氣,閉上了眼睛。

他雙於從光滑如緞的皮膚劃過,最後抓住了雙峰。

手指握得很緊,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深深陷入胖大的白肉中。

“啊……籲……”

紅衣使者忍不住輕哼起來。

呻吟聲給公子帶來一種極端的興奮,雙手加快搓磨起來,微張嘴唇按在了她櫻唇上。

紅衣使者的嘴唇開始變得溼潤、滾熱。

她把豔紅的香舌盡情伸出,伸進公子口中,用力地攪動著。

“我好難受……好難受……”公子雙眉緊皺,口含香舌,含糊地道。

“寶貝,你馬上就會好了!”

她果然沒有讓公子等得太久,雙手從他頸上落下,直到他小腹下方,用力地摩搓起來。

公子的呼吸開始急促,身體不自然地扭動著。

“噢……美人……啊……”

“乖寶貝……你盡情來吧……”

纖細的腰枝迎合上去,他們相互絞纏如蛇。

公子的衣衫已被她無聲無息地褪下。

急喘聲中,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的要緊部位。

她的指尖冰冷如雪,掌心中卻滾熱如火,讓人感到彷彿全身都旋人熱流之中。

公子忽然瞪大眼睛,眼光中噴射出強烈的火光。

他喉中發出古怪的聲音,翻身把紅衣使者重重壓倒在身下。

慾望如火,燒天的大火。

公子咬著左邊的紅櫻桃,一手揉捏著右邊的朱核,全心投人的扭動著屁肚,尋找著花開之處。

“啊……咦……啊……”

“嗚……呀……”

公於的呻吟叫喊聲彷彿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但臉上卻是欲醉欲仙的表情。

紅衣使者的叫春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在洞中迴盪著。

兩肉相碰的“咕咕嘰嘰”聲音摻雜其中,使得春趣更濃,興致更高。

震天的聲音延續了很長時間。

公子停止了抖動的身軀,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紅衣使者推開壓在身上的公子,笑道:“蝶妹,你好了沒有?”

洞的更深處傳來黑衣使者的聲音:“姐姐!你以後能不能找些更強壯的。”

紅衣使者穿上輕紗裙,道:“他們兩人可是方園三十里之內最英俊、最強壯的公子!”

“不要啦!你把最好的留給自己,我可不領情。”黑衣使者的聲音似嗔似嬌,“妹妹還沒有盡興,他就已經斷氣了!”

“斷氣豈不更好?省得再費一次力氣。”紅衣使者大笑道。

話音未落,她提掌拍向癱軟於地的公子。

公子悶哼一聲,雙眼一翻,倒地身亡。

紅衣使者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雙眼緊盯著洞外。

夜已黑,風已起。

暗黑的天空,狂烈的山風。

寶瑩寺內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寬廣的大殿內聚集著百十位江湖豪傑。

他們正在相互問候閒聊。

一陣亮響的木魚聲從殿後響起,聲聲震耳,嘈嘈亂亂的大殿立刻肅靜下來。

一位身著彩色袈裟的中年和尚敲著木魚,從殿後步人大廳。

“阿彌陀佛!”和尚打個佛號,朗聲道:“各位施主久等了!”

“這倒沒什麼……”

隨著話聲,人群中走出一位大漢,穿著長衫,腰中挎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他走到和尚身邊,道:“貴寺請我們來,不知有何見告?”

和尚又是一聲佛號,高聲道:“小寺招待不周,請各位施主海涵。至於恭請各位大駕,是為小寺做個見證。”

他頓了頓,眼環四周,臉色嚴肅地接著道:“寶瑩寺從此退出江湖!”

此話一出,喧譁聲四起。

大漢問道:“這等大事,怎不見廣空大師?”

和尚道:“大師俗務纏身,請各位原諒,貧僧遵法旨,繼任卑寺方丈,特來主持封寺儀式。阿彌陀佛!貧僧廣善有禮了。”

大殿上人聲鼎沸,議論紛紛。

大漢再步上前,似又要發問。

廣善立刻道:“容施主請坐,聽貧僧一言。”

群雄心存疑問,安靜了許多。

“大師怎會認識在下?”大漢站立不動。

廣善道:“飛鏈神錐’容雄遠的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容雄遠笑了一聲,剛要退下。

“原來是你!“

隨著話音,從殿外衝進一人,頭戴道髻,身穿道袍,神色極是憤怒,直衝到容雄遠身前。

容雄遠翻個白眼,冷冷地道:“原來是無虛老雜毛。”

“你……”無虛雙眼怒睜,右手按到了劍柄上。

“阿彌陀佛!”廣善攔在他們中間。

這聲是他用佛門上層武學“金剛獅子吼”呼出,震得大殿晃動不已,佛前燈燭連閃似滅。

殿上之人皆是武功好手,聞聲同是一凜。

“二位施主息怒。”廣善道。

“息個屁!”無虛破口大罵道,“大師可知他的請柬從何而來?他是奪自無靖師弟的。”

龜山雲龍觀霹靂大仙無虛道人,他的師弟就是蛇山雲虎觀的無靖道人。

這無虛脾氣火爆,江湖知名,此時更是爆跳如雷。

他指著容雄遠,大聲道:“你家道爺本不明白,為何在山前等了一天,也不見無靖師弟身影,原來請柬被你弄去。”

“何以為證?”容雄遠含怒道,“龜蛇二仙觀和你向來恩怨不斷,不是你還有誰?”

“不足服人。”

容雄遠雖一臉不屑,但幾乎每根神經都繃得緊緊。

無虛道人的一手霹靂降魔劍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

幸好無虛雖脾氣火爆,頭腦還算清醒,記得這裡不是龜山雲龍觀,而是名震江湖的寶瑩寺。

他大聲道:“拿出請柬,便知端倪。”

容雄遠一聲冷笑道:“大爺告訴你,我身上這張請柬,就是無靖那老雜毛的,你又能怎樣?”

“我師弟無靖呢?”

容雄遠淡淡地道:“被我殺了,大爺還一把火把什麼破龍爛虎觀燒個精光。”

無虛胸中一陣巨痛,張口噴出一蓬鮮血。

別人認為容雄遠不過是在開玩笑,可是他卻認為是真的。

長劍隨著一聲虎嘯龍吟飛出劍鞘,直取容雄遠面門。

容雄遠身形晃動,閃到了廣善身後,高聲叫道:“這是你我恩怨,何必耽誤大家時間。”

寶瑩寺中賓客如雲,他們來這裡可不是看人比武拼命的。

武當三子之—的木罄真人越眾而出,攔在無虛面前。

“無量壽佛。無虛師弟息怒,這筆帳,貧道必然幫你討個公道,只是當前之事,且聽廣善大師之語。”

武當派高手無數,武當三子更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由木罄出面,無虛確也安靜許多。

他收劍退下,臉色依然憤憤不平。

一場風披算是暫時平息。

廣善雙手捧起木魚,高高舉過頭頂。

寶瑩寺兩件寶,一是水火不侵,保命護體的“七彩袈裟”,二者就是這副“震天木魚”。”

廣善朗頌佛號,道:“敝寺這副佛骨木魚,是寶瑩寺開山守師弘法大師所留。”

大殿內寂靜無聲,殿中百餘位高手皆輕屏呼吸,立耳細聽。

廣善繼續道:“小僧領寶瑩寺第二十一代住持——廣空大師法旨,任寶瑩寺第二十二代住持。阿彌陀佛!”

他放下佛骨木魚,提起小錐用力敲擊。

“咚”地—聲。

眾人耳邊嗡嗡作響,大殿頂上簌簌地灑落下一層細灰。

“此時此刻起,平都山寶瑩寺封寺閉門,退……”

廣善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一陣轟天而來的金鐘巨鳴聲打斷。

鐘鳴鼓聲滾滾而來,響徹雲霄,震撼整個平都山。

“不好!這是寺內警鐘!”

廣善剛說完這句話,就發現一把閃著精光的利刃刺了過來。

匆忙之間,廣善本能的揮手撥去。

利刃劃過,在他手臂上割開了一道血口。

廣善退步,張眼一看,那偷襲之人正是容雄遠。

“你居然……”廣善怒目而槐。

容雄遠道:“廢話少說,拿命來!”

他說完,獰笑一聲,抽出腰間的流星錐,左刀右錐,猛攻過來。

這時間,大殿裡已亂成了一團。

應邀而來的江湖群雄中,混進了許多敵人。他們在人群中大砍大殺起來。

和木罄道長對峙的是兩個人。

一個是無虛道人,另一個卻是無虛的師弟無靖道人。

廣善一看,心中已全明白了。

容雄遠和無虛、無靖原來根本沒有仇,他們剛才只不過在演戲,目的就是吸引群雄的注意力,好使同夥混進寶瑩寺。

廣善運足內力,用“金剛獅子吼”大喝一聲:“佛門之地豈容你們猖撅。”

他猱身撲向容雄遠。

容雄遠連換五個身法,才勉強避開他這一招。

“快來幫我,老禿驢難對付!”容雄遠大叫一聲,身體向後撤去。

可離他最近的無虛、無靖,此時也到了命不保夕的地步。

木罄道長的松紋劍,指東打西,力敵他們兩人,而且順帶還刺死下五名敵人。

大殿內的形式漸漸被群雄控制,可就在這時,那二十四盞牛油巨燈忽然間想滅。

狂烈的殺氣頓充滿整個大殿。

緊接著慘呼聲四起。

廣善急忙護住身體,一式“鷂子沖天”,竄上了殿頂。

剛要點燃燈燭,就看到殿後竄起一道火光。

廣善心中大急,喝道:“有人縱火!”

光明又回到人間。

可大殿中卻已變成了地獄。

血腥和悲號佈滿空間,群雄死傷過半,殿內的護法僧人更是所剩無幾。

趁剛才燈滅之時,已有四五十名武功高強的黑衣人衝進大殿.此時正與群雄鏖戰。

廣善長嘆了一聲,暗道:“這些黑衣人能衝進大殿,說明前殿防衛已被他們攻破。”

轉眼間,殿後大火已燃燒起來。

他一眼看到放火之人正是容雄遠,大喝道:“殺奸賊,誓與寺同在!”

他揮掌撲了過去。

這時間,從殿門忽然衝進一道黑影,把廣善攔劫下來,長劍挾風怒刺。

“擋路者死!”廣替大喝。

又有四名黑衣人圍了過來,與黑衣人並肩齊攻廣善。

那黑衣人身材嬌小,顯然是位女子,長劍擺動,招式突峰疊起,變化莫測。

廣善憑藉體內悠長內力,力敵五人。

十招一過,他已摸清黑衣女的劍路,剛要施展絕學,就聽到身後傳來—聲嬌喝道:“妹妹不要慌,姐姐來也!”

廣菩只感到腰間一涼,知道自己已中招受傷。

他心中大驚,高聲斷喝,用盡全力向身旁的一名黑衣人衝去。

他這一衝的力道何止千斤?

那黑衣人立刻被撞得口噴鮮血,後飛出去。

一個紅衣蒙面人出現在廣善眼前。

從身形上看,這紅衣人也是位年輕女子,兩道滿是煞氣的目光盯在廣善臉上。

紅衣女道:“禿驢,交出二寶,放你一條生路。”

“阿彌陀佛!妖女,你簡直在做白日夢。”

“那本使者就叫你死!”

紅衣使者一聲大叫,與黑衣使者挺劍攻來。

廣善已兩處受傷,武功已大打折扣,現在與兩大使者交手,的確有些力不從心。

這時,旁邊忽然竄出一名僧人,叫道:“師叔,我來幫你……”

說著,那名僧人手舞禪仗擋在廣善前面。

廣善道:“圓妄,你不是她們的對手,先退下!”

話音間,他已翻掌攻去。

可招式才打出一半,就忽然停了。

廣善感到一股來有過的疼痛從背心處傳來。

一種寒入骨髓的冷氣從後心傳人,瞬間傳遍了全身。

眼前劍光一閃、紅衣使者的長劍已深深刺入廣善的胸膛中。

廣善臨死前,看到身後的圓妄正猙獰地狂笑著。

紅衣使者對圓妄笑道:“你立了大功!”

圓妄把短劍從廣善體內拔出,道:“廣善這個禿驢,他穿得根本不是‘七彩袈裟’,我們都被他騙了。”

他只記得罵廣善是“禿驢”,卻忘記自己也是和尚。

紅衣使者心想:“如果他穿得是‘七彩袈裟’,你的這一劍還能刺得進去嗎?”

黑衣使者對圓妄道:“無論怎麼說,你都立了大功,這柄‘震天木魚’想必不會假。”

圓妄此時已伸手去摸放在廣善懷中的“震天木魚”。

他剛把木魚拿到手,就感到脖子上一涼。

圓妄那顆光亮亮的腦袋從脖子滾落,鮮血噴酒。

紅衣使者冷笑著,拭著手中長劍上的血跡。

黑衣使者不懂,問道:“姐姐為何殺了此人?”

紅衣使者冷冷地道:“他是‘天尊’的人,怎能讓他得到‘震天木魚’?”

“這個木魚定是假的,否則廣善豈有不用之理?”

紅衣使者道:“就算是假的,也不能讓他領這個頭功。”

黑衣使者心中一驚,默默地看著她,一句話不說。

這時間,殿內的群雄已傷亡殆盡,只剩下木罄道長一個人獨戰十數名高手。“

他的劍神出鬼沒,保住全身要害,看準容雄遠的一處空檔,一掌拍了過去。

容雄遠急退,一腳正踩在一名武當弟子的屍體上。

那屍體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他。

容雄遠大驚失色,狂叫著揮錐砸去。

—錐砸在那武當弟子的頭上。

武當弟子慘嚎一聲當場死去,可抱著容雄遠的手臂卻沒有—絲鬆動。

這時間,木罄道長的長劍已刺入了容雄遠的咽喉中,“喀”的一聲,喉骨盡碎。

容雄遠雙眼怒睜,身體前衝,長劍隨喉而入,直沒劍柄,連身後的武當弟子也串在一起。

容雄遠的頭重重撞在木罄道長的手腕上。

長劍脫手,木罄道長飛身後退。

容雄遠明明已經死了,又怎會有這等舉動?

原來在容雄遠慢慢倒下的屍體後面,還有一人站立著。

他一身緇衣長袍,從頭到腳都全摭蓋的嚴嚴實實,只能看到一雙幽亮的跟睛,正閃著惡毒的目光。

這人身上彷彿充滿著一種無形的煞氣.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顯得鬼氣森森。

他“傑傑”的怪笑兩聲,道:“木罄,你死到臨頭,還想作困獸之鬥嗎?”

當這玄衣人出現時,圍在木罄道長身邊的黑衣人都已停下手,環立四周。

“你是誰?”木罄道長喝問。

玄衣人道:“本座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活著回武當。”

“你要怎樣?”

說出廣空老禿驢在什麼地方?”

“貧道怎會知道?”

玄衣人文是怪笑連連,道:“廣空與你是多年的好友,你怎會不知道?·

木罄道長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銀衣大漢正踏著地上的屍體走了過來。

他臉上帶著猙獰的天神面具,手中的長劍上插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木罄道長仔細一看,不禁“呀”的一聲。

那人頭正是少林高僧緣木大師的腦袋。

“你們……惡賊、禽獸……”木罄道長失聲高叫。

他雙眼通紅,大喝一聲,猛地撲向面前的玄衣人。

玄衣人知道他乃武當三子之一,其武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玄衣人不願冒險硬接木罄道長這拼命的一擊,身形閃動,向後飄去。

木罄道長一見他撤身,腳尖一轉,無奇不意地撲向旁邊的無靖道人。

無靖大驚,再想後退,卻已來不及了。

兩個人抱在一起,翻滾於地。

站在一旁的無虛一看,急忙揮劍砍去。

至少有十把不同的兵器斬在木罄道長身上。

木罄道長的手指也在同時間插進了無靖的眼眶中。

無虛道人踢開木罄道長的屍體,看到無靖也沒有生還的可能,不禁嘆息起來。

玄衣人對走過來的銀衣大漢道:“你可找到廣空老禿驢的下落?”

銀衣大漢淡淡地搖搖頭,道:“當和尚果然是驢一般的脾氣:本座斬去他的雙臂雙腿,他就是一個字不說。”

說著,他抬腳踢飛了掛在長劍上的人頭。

玄衣人大聲地冷笑。

銀衣大漢道:“你笑什麼?廣空縮頭當烏龜,二寶也沒有出現,我們這次聯手什麼都沒得到。”

玄巒人道:“如果本座猜測不錯,他一定藏在寶瑩寺附近,本座手下的青衣使者和白衣使者已分別從寺前寺後搜索去了。”

“搜到又怎樣?她們是廣空的對手嗎?”

“本座早巳命令她們,不得與之交手,只要把廣空老禿驢引過來就是大功一件。”

銀衣大漢這才微微點頭,道:“本座很是奇怪,為何今夜沒有看到秋飛霜。”

“寶瑩寺中不是有你的眼線嗎?你為何不問他?”

“他要知道,本座也不會問你了!”

玄衣人惡狠狠地道:“秋飛霜一定和廣空老禿驢在一起,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銀衣大漢道:“好!秋飛霜和廣空就交給你,一個月之內,本座給你線索,讓你手刃仇人,痛快一番。”

玄衣人大笑起來,如夜貓子嚎叫。

銀衣大漢又道:“這個人情你要還,寶瑩寺二寶本座要了,你不能染指。”

“什麼?……”玄衣人高聲大叫。

銀衣大漢急忙接著解釋道:“但寶瑩寺的‘御爐定心功’歸你,本座也不會動它一分主意。”

玄衣人眼珠轉動著,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些全是寶瑩寺之物,可他們卻已坐地分髒。

玄衣人剛要開口,就看到殿門處忽然閃過了一道淡淡的白影。

那道白影快若驚鴻,勢如流星,如果眼力不好的人,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玄衣入面前巳站著一人。

這人面蒙白巾,一身白紗罩體,身材婀娜,是位年輕的女子,也正是殿前閃過的那道白影。

她的輕功簡直嚇人至極,連銀衣大漢此時也不禁愣了愣,低頭沉思起來。

“四妹!你怎麼了?”紅衣使者衝了過來,扶住了白衣女子。

白衣使者的白巾上血跡斑斑,重重咳嗽丁一下,又吐出了許多鮮血。

她嬌喘著,道:“樓主……廣空在……”

她說到這裡,身體猛地一震,噴著一大口鮮血,身體己軟軟的倒了虹衣使者懷中。

一道淡淡的白影,在黑夜中閃動,似有若無,形若鬼魅,一閃而逝。

廣空大師不禁倒吸—口涼氣。

“這是何方高人?”他心中驚問。

這種震絕江湖、獨步天下的輕功,彷彿鬼魅—般。

一愣之下,那道人彰已消失夜幕之中。

廣空疑心頓起,猛提—口真氣,急迫下去。

他的身形如劃夜的長鷹,在神行之中,他回頭看了看原先立腳之處。

那是平都山的最高點——平頂峰上的一塊光滑鏡石。

初月當空,照在上面,反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線,宜映夜空。

寺內警鐘傳來,廣空表情泰然。

他早已料到今夜必有事發生。

廣空大師不想離開頂峰,但又忍不住想看看這具有驚世孩俗輕功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影在林中閃動,廣空把平生的輕功提到極點,還是被對方越拉越遠。

穿過山林,兩人向山腰的寶瑩寺方向激射而去。

月光普照,玉輪懸空,已是三更時分。

淡白身影剛到寺後,突然幾條人影閃動,將他困在中間,禪杖戒刀,一起招呼過去。

廣空大師心中一凜,高聲急呼道:“眾弟子小心……”

可他的示警已經遲了。

奔行奇快的白影,發出一聲尖銳的短嘯,身形迅急無比地閃了閃。

血光進現,七個寺中好手隨之倒下。

廣空大師冷咬鋼牙,驚怒交織。他竭盡全身之力,猛撲過去。

那白影根本不在意廣空這全力一擊,身形飄忽,一晃而去。

以廣空大師的輕功,絕可以躋身當今前十名之列,但與那自影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變成了二流水準。

白影一去十數丈,直向寺中衝去。

廣空大師不得不高聲斷喝道:“什麼人?停下身來!”

這是出聲示警,一來通知寺中暗伏的高手,有外人從寺後闖人;二來是警告對方。

話音剛落,就聽到“叮噹”之聲,房角處閃出四名持杖僧人。

他們都是寶瑩寺的高僧,手中的撣杖發出陣陣殺氣。

“小心!”廣空大師再次高喝。

此時,四大高手已舉杖出擊,鈴聲大作,帶著驚天動地的罡氣。

白影甫動急至,不退反進。

白影從寬大飄舞衣袖中,倏然伸出手來。

白皙玉脂般的手腕,分明是少女所有。從手腕的肌膚上,彷彿能想像到她驚人容貌。

雪腕輕籠,玉蔥彈開。

一道白芒從她掌心中疾吐射出。

四位高僧也同前面的眾僧—般,哼都未哼一聲,紛倒於地。

白影身形未頓,行雲流水般沖人寺中,直向達摩殿方向急馳。

這等—流高手,竟也在一招之間被殺,這白衣少女的武功委實到了令人驚懼的地步。

廣空大師心中的驚奇巳被悲怒所淹,眼中精光暴射,怒氣貫頂。

“停身答話!”廣空大師高喝道,“否則休怪老衲背後傷人。”

怒喝之後,他憤然出手。

從他指端射出一道黑影。黑烏烏的色彩,與周圍環境熔為一體,根本無法發覺。

廣空大師二指再彈,又一道烏光激射,破空聲響,發出刺耳尖嘯,直射“白影”後腰。

那白衣少女不等暗器近身,身形一抖,橫向瓢去。

這時第二顆烏色暗器已至。

“白影”沒想到廣空射出連環暗器,身體一震,急轉身,拂手而出。

廣空從她匆忙接招上已判斷出,她雖輕功極高,但缺少江湖經驗,顯然是剛出茅廬的新手。

白衣少女輕抬玉腕,“當”的一聲,白芒與烏光相撞,碰出一溜火花。

白芒“霍”地一下又回到少女手中,整個人倒退了四五步。

她的輕功雖高絕,但其內力修為卻遠不及修練了數十年的廣空大師。

趁著機會,廣空大師已到了她面前,攔住去路,冷冷地看著她。

明月直掛天際,冰盤如晝。

月光樹影下只見那少女身著淡白輕紗,薄若蟬冀,宜人的眼神彷彿空無一物,對廣空大師視若無物。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廠

眼前的少女不僅是飄渺神秘,而且給人更多的感覺是詭異和豔麗。

廣空大師叱道:“你是何人?為何闖我寶瑩寺?”

白衣少女不答,舉首望天,無聲無息向廣空大師拍出一掌,直擊胸口膻中穴。

這—掌似水若雲,輕柔陰毒。

廣空大師向後一撤,二指急彈,一道烏光,擊向少女掌心。

這不是見血封喉的歹毒暗器,只是他胸前那一百零八顆佛珠中的一顆。白農少女撤回手臂,身軀急轉,那道白芒又告出手。

廣空大師看的真切,抽身一閃,手中佛珠直卷向那道白芒。

那道白芒到底是何兵器?為何在她手中能吞吐自然?

如靈蛇之舌,似矯龍之爪?

他出手第一招就鎖向少女的兵器。

廣空大師一招聞名天下的“羅網擒魔”,佛珠纏住白芒。

他定眼看去,原來是柄晶亮揮圓的細劍,手指粗細,彈性極佳。

廣空心念一閃:“這種想必就是從西洋流傳到中原的彈簧劍。”

他鎖緊彈簧劍,用力向懷中帶去,卻忽覺眼旁一閃。

白芒再現,殺氣頓生。

少女左手中竟也有白芒現出。

白芒一閃,沒人大師腰側。

廣空大師不覺得疼痛,他只覺得遺憾。

——他馳騁江湖數十年,沒想到最終會敗在一個不知名的少女手中。

可他連少女的容貌也沒看到。

這對一個絕頂高手來說,無疑是探人肺腑的悲哀。

廣空大師拼著胸中一口不散的真氣,向少女打出強勁無比的一掌。

江湖中又有誰會懷疑廣空大師的“渾無空雲掌”的勁力?

白衣少女驚愕中鬆手撤劍,身如柳絮,在掌風中,飄蕩出去。

廣空大師身受重創,已根本無法追去。

他盯著地上的兩柄彈簧劍,不禁暗自問道:“這少女到底是什麼人?”

他從少女遠去的身影中看出,少女已受到“渾天空雲掌”勁力的波及,受了不輕的內傷。

他一愣之間,就看見大雄寶殿升起了熊熊大火。

廣空大師心中明白,寶瑩寺已被外敵佔據。

他長嘆一聲,向寺外疾馳而去。

名震江湖的寶瑩寺,一夜之間被毀,寺中二百餘眾,盡皆殆斃。

同時被邀請參加儀式的四十餘位江湖高人,無一生還。

一時間,寶瑩寺慘案遍傳江湖。

但這場震驚人寰的浩劫使得各地豪傑蜂擁平都山區。

一個確切的消息,寶瑩寺二寶——“七彩袈裟”和“震天木魚”就在那一夜不知去向。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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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09: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大火謎蹤

紅日當頭.山風送爽。

平都山山區更是風和日麗。萬象欣榮。

寶瑩寺被毀的一個月來,上山遊玩之人絡繹不絕。

他們上山的目的彼此心照不宜。

無論誰得到寶瑩寺二寶之一,都可以揚名江湖,在武林稱雄。

寶瑩寺已是—片廢墟,到現在為止,這裡已不知被人搜了多少遍。

眾人在淡淡的失望中,遊覽著平都山俊美風光。最後不約而同地到了平頂峰絕頂。

山頂是一片寬闊的廣場,一望數十丈,綠蔭青樹,碧草嬌花,遠眺則群山環抱,白雲渺渺。

峰頂正中一塊巨石堅硬無摧,石面光滑若鏡。

有—人答道:“這就是古書上記載的‘鏡石’,能吸月魄精華,是塊寶石。”

“坐在上面練功必能事半功倍。”一個精壯漢子上前道,“廣空大師之所以內功高絕,就與這塊石頭有關係。”

有人大笑,笑聲滿是不信。

“不信的可以坐上試—試?”精壯漢子瞪著眼道。

一位老者道:“白天無用,要試也要等到夜裡。”

“把它搬回去就是了。”那精壯漢子大聲道,”在這荒山野嶺等到半夜,這人腦袋一定出了毛病。”

一個人在人群中道:“那就請腦袋沒有毛病的人去搬這塊玉盤石吧!’

大漢一聽,立即圓瞪雙眼,向發話之人望去。

這大漢可是名震黃河兩岸,人稱黃毛虎的洪二爺。

是誰敢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

洪老二緊緊盯在說話的人臉上。

這是位老者。長鬚飄然,身著淡灰道袍。

“你是武當的?”洪老二問道。

道人冷笑道:“道士一定要在武當山嗎?”

“大爺搬不搬鏡石,關老雜毛屁事。”

“貧道只是提醒你!”道人道,“這塊也算是寶瑩寺‘第三寶’,受日月精光而生,石連山根。除非你把這座平頂峰拔起來,否則休想動它半分!”

“是啊是啊!”一個精幹的中年人走過來,對洪老二道,“二爺,這你就要相信青林道長的話了!”

洪老二又一次睜大了眼睛,道:“你就是崆峒派掌門青林?”

青林道長冷笑道:“禿毛鼠謝星和你關係果熊非同小可,生怕你洪二爺吃虧,急忙出來助陣。”

謝星上前抱拳笑道:“道長哪裡的話,同是在江湖上混飯吃的。”

洪老二卻是—臉的不服。

一個聲揚黃河兩岸,響噹噹的獨行大盜豈會輕易輸給—個臭道士?

謝星討好地上前問道:“道長怎麼有空採此遊玩?莫非也是……”

也是什麼?他沒有說下去,但在場的每個人都明白。

青林道長輕捋長髯,道:“寶瑩寺二寶是天生奇物,豈有靠人力所求,唯有德者據之。”

謝星大笑著;拍手稱是。

他心中想:“如果二寶忽然出現,不知你會不會拔劍強佔?”

青林道長臉色悲慼;緩緩地道;“貧道來此是為憑弔木罄道友。”

“原來崆蛔派與武當的關係非同小可。”謝星道。

青林道長連連冷哼,這話聽起來好像崆峒派有意攀結武當三子。

一個頭戴秀士巾,手握摺扇的人走來。

他“譁”的一聲,打開摺扇,搖了幾下,瀟灑倜儻。

他道:“這場浩劫,死難的寶瑩寺僧人和群雄不說,光是當今絕頂高手就有三人命喪於此。”

“追魂秀才方之卿!”謝星叫了起來。

他認識的江湖人士的確不少。

“還是謝老兄有眼力。”方之卿笑道,“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方某一向實話實說。在下此來絕不是為什麼慘案,而是為二寶而來。”

謝星訕訕而笑。

憑青林道長一人,謝星和洪老二聯手,尚可對付。沒想到又冒出一個正邪不分、黑白全吃的追魂秀才方之卿。

看來方之卿是站在青林道長一邊了,因為分寶的人總是越少越好。

青林道長問道:“方施主說的是哪三位高人?”

“廣空大師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但多數已遇難,木罄真人當場喪身利刃之下。”方之卿道。

“還有一位呢?”

方之卿鄭重地道:“哀牢山攝魂谷之主——秋飛霜。”

此話—出,眾人皆驚。

一愣之後,他們的臉上滿是不相信的表情。

“消息從何而來?”謝星冷聲道。

方之卿道:“用錢買來的!”

“胡說,廣空大師是何等人物?怎會與秋飛霜這等惡魔來往?”青林道長喝道。

方之卿悠悠地搖了搖摺扇,道:“信不信由你。你們就當聽個故事,長個見識。”

“小子,你太狂了!”洪老二正一肚氣,不禁全發在方之卿頭上。

謝星伸手攔住他,大聲對眾人道:“我敢說毀寺之主謀,就是攝魂谷的秋飛霜。”

沒有人反對,連青林道長也沒有。

“沒有根據就不要妄自猜測。”方之卿冷笑道,“謝先生就不怕攝魂谷的人找上門嗎?”

迭句話讓謝星心底深處猛顫—下。

江湖上見過攝魂谷的人不是身首異處,就是中邪一般變成了白痴。

關於攝魂谷的事,更多的是江湖傳聞,但每個人對此深信不疑。

青林道長看著眾人驚悚四顧的畏懼表情,不由得大聲冷笑起來。

人群中鴉雀無聲。

驟然間——只聽到山腰處的寶瑩寺中傳出一陣“轟隆”巨響。

爆炸聲響徹雲霄,震撼大地,使平頂峰也為之顫抖。

濃煙滾起,火光與夕陽相映,寶瑩寺已處在一片火海之中。

青林道長大叫一聲:“不好!這是斷我們下山之路。”

平頂峰只此一條山路,三面皆是懸崖峽谷,萬丈深淵,靈猿難渡。

這場大火燒起來,至少要兩天才能滅去,誰知道此期間會發生什麼事?

眾人驚恐地望著山腰大火,手足無措。

青林道長進:“我們快把四周樹木砍倒,防止火勢漫延上來。”

眾人一起動手清除四下雜木亂草。

他們都很清楚,只有萬眾—心,或許能躲過這場劫難。

這時。方之卿忽然拍手大笑起來。

無人明白他的意思,他如此無忌的狂笑,是幸災樂禍?還是瘋了?

方之卿一指天際,大聲道:“他們這些賊人萬沒想到,今天老天爺會救我們。”

眾人還是不明白。

“你是說……今夜有雨?”青林遭長喃喃地道。

“而且雨勢還不小!”方之卿得意地幾乎要手舞足蹈,笑道,“方某略通天文,知道這天象叫火燒霞,不久必有一場豪雨。”

眾人皆拍手拂額,慶幸不已。

青林道長笑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謝星跳上鏡石,大聲道,“機不可失,時不待我,大家做好突圍準備,攻這邦賊子一個措手不及。”

沒有人理他,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背林道長。

青林道長略思一陣才道:“選十個高手在前,左側由貧道和方秀才守護,右側由洪老二與謝施主護衛.凡老幼婦弱者居中。

方之卿道:“各處相距二十步,等雨落火滅時,我們一口氣衝下山去。”

他長嘯一聲,壯氣十足,又大聲道:“現在選十位前鋒。”

話音剛落,人群中跳出一位少年。

那少年高舉著手,大聲叫道:“我第一個報名。”

眾人看去,只見他竟是位十五六歲的紫衣華服的富家子弟。

少年郎生得皓齒朱唇,龍眉虎目,雙睛點漆有神,看上去志氣軒昂.意氣勃發。

他頭上戴著冠頂紗巾,身穿百花衫,腳穿鹿皮快靴。手上拿著一把帶鞘長劍。

“你……”青林道長左看右瞧,目光驚疑不定。

“我不行嗎?”少年揚揚眉毛,昂著頭反問道。

人群還有許多人是真正遊山玩水的遊客。

青林嘆道:“你鍆不應到平都山來1”、

少年微微—笑道:“為什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莫非王土,何以此地就不能來?”

“這是江湖!”方之卿冷冷地道,“不是你想來就來的地方。”

“哈哈……”少年人大笑幾聲,忽然臉色一變,很嚴肅的樣子道,“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江湖人?”

“你是江湖人?”方之卿幾乎要笑掉大牙。

少年手中的那柄帶鞘劍,是嵌玉樓花的劍鞘,劍把上掛著紅絛劍穗。

這樣的劍是用來把玩觀賞的,不是用來殺人的。

方之卿冷笑搖頭,不說一句話。

洪老二問道:“我相信!請問小俠萬字?’

少年用力一拍自己的胸膛,大聲道:“說出來嚇你們一跳,你們可要站穩了,莫要跌倒滾下山去。”

這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來,恐怕洪老二早巳—拳打過去,

洪老二沒有發怒。

他很瞭解少年的心思——向自己臉上貼金。

這就是心虛!

“我們已準備好了。”洪龍二笑道,

“少年昂首挺胸道:“本少爺就是名揚四海,萬播五湖,名如皓月當空,人似虹日……”

他後面的話誰也沒聽到。

“轟隆隆,轟隆隆……”

一陣來自天邊的巨雷滾滾而過。

巨雷轟然而過,搖天撼地,每個人都不禁驚了一下。

一連三個炸雷,從雲角響起,崩雲裂天,挾光攜電,落在眾人頭頂。

雨滴開始落下。

眾人歡呼起來。

青林道長不由得佩服道:“方施主果然是識天文、通地理的武林奇才”

方之卿大笑著謙讓,道:“在下這點微末之技算什麼?

倒是這位少俠的大名,卻真的讓在下驚愕,著實嚇了一個哆嗦。”

謝星笑道:“果然名不‘凡’響,驚天動地,如果少俠沒有事先提醒,在下定會滾下山去。”

眾人望著少年大笑起來,笑聲中沒有惡意,但少年卻渾身的不自在。

方之卿道:“少俠報名,上天有應,可見非常人也,在下慚愧,剛才被驚嚇不小,充耳天威之聲。此時願再聞少俠大名。”

洪老二道:“就算廣空大師的名號,也只是‘如雷貫耳’,遠不及少俠大名‘真雷貫耳’。”

少年冷哼。

這時雨勢漸大,但還遠遠不能撲滅寶瑩寺大火。

遠處天空被大火映紅,山風過處,嗆人的煙味,襲鼻而來。

謝星道:“看這雨勢,明天也滅不了大火。願再聞貫耳大名,好救眾人儘早突圍。”

“那你可要站穩了!”方之卿笑道,“說不定這回連打十七八個響雷。”

洪老二“桀桀”怪笑兩聲,道:“要是再有一個雷隨名而來,我洪老二拜他為師。”

方之卿冷笑道:“你這樣的徒弟誰敢收?”

謝星道:“果真如此,我謝星也願聽從這位少俠高遣,永當跟班。”

他們臉上含著煞氣。

少年似懂非懂的神情,眼光在他們臉上轉來轉去。

他們都是江湖上聞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可他一個也不認識。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們不信邪,就讓你們見識見識馬王爺有幾隻眼?”方之卿幸災樂禍地道。

有雷無雷,誰輸誰贏都於他無一絲損失。

青林道長也不信,道:“那樣貧道就保你做第一位先鋒官。”

少年人木訥地點點頭。

自古就有“天威難測”這句話。

誰敢保證,說出名字時就會有一道搖天霹靂。

連少年自己都不相信。

“少俠請報大名?”謝星板著一張極認真的臉問道。

少年猶豫著。

最後用蚊子叫一般的聲音道:“我叫李樂!”

洪老二仰天狂笑道:“方秀才,你的‘雷’呢?’

話音剛落,當空一道耀眼精光,落在山頂最高處的樹梢上,隨之一聲震碎人心的暴響。

憾天焦雷,震耳欲聾。

洪老二正得意之時,忽然當頭巨雷,只嚇得雙腳一軟,撲倒坐地。

被雷擊中的那顆千年古柏,燒起天火,在瓢潑大雨中冒著滾滾濃煙。

隔了很長時間,眾人才從這狂雷中驚醒過來。

方之卿用力搖了播腦袋,清除一下耳內餘有的嗡嗡轟鳴。

他長吐一口氣,道:“天威難測,洪二爺,你認命吧!”

洪老二從地上爬起,滿腔滿身的泥漿。

他哼了半天,道:“這雷聲不是隨他名字而來,難道還算數嗎?”

方之卿一指正在發怒的天空道:“你不怕老天劈你?”

要洪老二向一個十五六歲的毛孩子鞠躬磕頭,他死也不幹。

“大爺不服!”洪老二大聲道。

話音剛落,就聽到當頭又響了一聲。

其聲悶蘊洪渾,震得每個人血脈爆脹,腦海中嗡嗡作響,怪聲哄鳴。

焦雷正砸在洪老二身邊不遠的土丘上。

土丘立即變為焦土凹坑。

天之威,非人力所能擋。

洪老二連頓一下都沒有,在眾人咋舌驚呆中,已奔到李樂面前。

他大躬肥腰,向李樂施禮,道:“李大俠,李大俠!小的信服了!”

謝星上前躬身道:“現在起,你就是我們大哥,‘霹靂劍俠’李樂。”

他知道眾意難違,不得不謹守諾言。並順勢給李樂取了一個極威風的名號。

方之卿淡笑道:“華服長劍,名伴霹靂,這個‘霹靂劍俠’果然是服貼得很。”

李樂卻被這幾道狂雷嚇得張大嘴巴,口水直流。

他從未親眼看過雷擊電打之威。

直到方之卿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已得了個很好聽的綽號,這才興奮起來。

青林道長全身一震,急道:“山勢太高,緊接雲端,最易遭雷電襲擊,我們快撤入下面的平坦之處。”

他的話音未完,人群中已有一半人衝了下去。

大火也到了火盡焰滅的時候;

風雨驟烈,雷電交織。

這正是突圍的最好時機。

大雨已停,眾人依次下山。

寶瑩寺四周除了焦土灰木,投有任何可疑的事物,靜悄悄地讓人心中發毛。

等十位先鋒走過寶瑩寺,一切正常。

李樂忍不住道:“為什麼—個壞人都沒有?”

說著,他回頭望去。

這十人中,誰的輕功都比他強,但他前行速度卻遠比其他人快得多。

“我們是不是神經過敏了。也許他們只是為了燒燬寶瑩寺,根本沒有其他想法。”一位漢子道。

他年約四十左右,手中握一把紫金丸環刀。

“戴大俠說的甚是。”旁邊一人道。

戴大俠戴秉春道:“這—個多月中,不知來此幾十撥江湖同道,他們從未受過任何襲擊。”

大家點頭釋然。

“也許今天是巧合而已!”戴粟春看著李樂道,“李少俠,你認為呢?”

李樂最高興的事,就是別人稱他為“少俠”。

李樂立刻點頭,但忽然間又搖搖頭。

戴秉春領會不過來。

李樂道:“江湖險惡,而且撮魂谷又是陰毒的人,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欲擒故縱,暗中痛下殺手?”

戴秉春點頭同意,四顧望去,全是高大的樹木。

後面的人群被茂密的樹林所擋,看不到人在何處。

李樂道:“看來青林道長他們也沒有發現什麼?’

沒有示警嘯聲,顯然大家都很平安。

“的確不像有人埋伏的樣子!”戴秉春道。

他看向身旁的師弟花景春。

花景春道,但我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今夜好像有事要發生。”

他不說還好,這—說,讓其他人也立刻覺得全身不自在起來。

他們東張西望,好像四周有許多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每人都覺得陰森之氣傳遍全身。

李樂從出門起,就希望有一場架打,好試—試自己新練成的“無敵劍法”。

可現在他沒有這種感覺了。

眾人在相愕之際,遠處一道亮光忽閃而逝。

絕不是雷電之光,而是燈光。

在漆黑林中,這道燈光顯得格外明亮。

眾人皆是一驚。

誰會在半夜大雨中到深山之處?

那燈光怎會忽然滅掉?

那裡是人還是鬼?

無論那裡有什麼,他們都要去看看!

這是他們的任務。

他們走過去的時候,是十萬分的謹慎。

行過數十丈,就看見一座小木屋,屋內閃爍著徽弱的燈火。

“這間小屋是做什麼用的?”李樂問道。

戴秉春道:“應應守林之人夜宿的木屋,但有些古怪。”

“有什麼古怪?”一個矮挫稍胖的大鬍子說道。

“原來是羅百客羅兄,戴秉春笑道。

他—頓之後,解釋道:“羅兄請細想,這場大火過後,守林人怎會還在這裡?”

羅百客喃喃不語。

李樂道:“我們一起衝進去,不就明白了。”

他的提議正好符合戴秉春心意,戴秉春心想:“傾眾衝襲,人多勢眾。以我與師弟武功,足可以在眾人中得以自保。”

“我們就這樣做!”他道。

羅百客道:“一擁而上,容易被陷阱機關捕殺,不如分頭襲擊。”

戴秉春沒想到他會反對,不由得問道:“怎麼分頭襲擊?”

羅百客道:“分成四路隱伏逼近,然後約定信號,在同一時間向木屋衝擊。”

李樂道:“這樣好!至少可以相互側應,而且不會一下子全被捕殺,就能有機會通知青林道長。”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戴秉春不是沒想到,只是他不說面已。

分兵襲擊,力量自然大大減弱,對他來說,當然還是一起衝進屋去的好。

但羅百客既已提出四面突襲,他也不好反對。

他道:“既然如此,王兄、張兄,你們攻左,鄭氏兄弟攻右。”

四個漢子立刻應聲呼是。

戴秉春接著道:“請羅兄與這位“霹靂劍俠”李少俠從屋後進攻。”

眾人一陣竊笑。

李樂不去理會他們;拍手道:“就這麼定了!我們開始行動吧!”

一路上,他也不知想了多少遍,要讓“霹靂劍俠”的名號在今夜一夜之間傳遍整個江湖。

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二十秋。

李樂已感到自己就是這一代獨領風騷的大俠客。

他在笑,很甜的笑。

羅百客冷然道:“那麼戴大俠做什麼?”

他也不是呆子,戴秉春故意把李樂安排和他一起,顯然有妒恨之心。

戴秉春正色道:“戴某和花師弟與餘卞兩位兄弟,從正門殺入。”

正門形勢最危險,由四人衝擊,也在情理之中。

李樂等不及了,對羅百客道:“我們走!”

羅百客看看戴秉春,丟下一個陰森森的冷笑,隨李樂而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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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10: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魔音攝魂

一間普普通通的小木屋,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室內無聲,昏暗的燈光,孤零零地在房中閃爍。

十位好手約定時間,從四面齊向小屋逼近。

就在這時,屋內有了動靜。

一陣輕歌曼曲傳出。

聲音玄妙悅耳,搖心醉意,使人忘記自身之所在,飄飄然進入夢幻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在輕歌中變軟變柔。

低婉纏綿之聲,悱側令人之曲,如泣如訴,似怨似幽,悽咽婉轉。

歌聲在每人的耳中縈繞,穿入耳膜,進人大腦最深處。

李樂凝神細聽,只聽到斷斷續續的歌聲中唱道!“……琴瑟驀停風凰住,鼓簫乍斷鴛鴦散。曲曲有意無人知,願隨春風寄鴻燕……憶君迢迢何時回,嬋娟相望隔青煙,何時還,妾腸斷……”

李樂幾乎要掉下眼淚。不禁自語道:“這個人好苦!歌聲更是令人感動……”

說著他一回頭,看了看身邊的羅百客。

一看之下,驀地他大叫起來。

羅百客目瞪口呆,眼睛中邪一般呆滯,雙瞳放大,連眼光甚至都變成綠色。

他“咕嚕”一聲咽口口水,雙腿僵直地向屋內走去。

“你……他怎會變成這種樣子?”李樂自語道,“難道是歌聲所致?”

細想之下,果然憶起在聽歌時,心中氣血翻滾,大腦空洞一片。

李樂心中一凜,急道:“羅大俠……”

羅百客雙膝不彎,連蹦帶跳地到了小屋後窗下。

“注意!危險……”李樂大叫急迫。

羅百客聽而不聞,身子向上一竄,居然硬生生地從小窗口翻了進去。

“啊?……”

李樂呆在當場,自語道:“這小窗口只有一尺見方,他也能一下子竄進去!”

他口中唸唸有詞,急衝至窗下。

小窗口只比腦袋大一點,窗框上掛著些碎衣破衫,甚至還有血跡。

這都是羅百客硬擠進去時,從身上留下的。

望著窗口,李樂嘆了口氣,自語道:“看來靡靡之音,果然害人不淺!”

他一躍而起,雙手搭住窗框。

整個人懸在空中,伸長脖子定睛向屋內望去。

李樂才看一眼,已是驚恐萬分,險些掉下來。

青林道長選出的十位“先鋒”,除了李樂,哪一位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他們的定力和自控力不知比常人高出多少倍,可他們現在已不知自己是何人、在何方?

木屋內只有一桌、椅。

桌上放著一座淡紅色琉璃罩的蓮花燈,門口掛著重重紗簾。

在柔和的燈光照射下,屋內春意盎然,別有一番景色。

但屋內最美妙的卻在寬大躺椅上。

椅子上方嵌鑲一隻小巧玲瓏寶鼎,鼎內香菸繚繞,香氣如蘭似麝,迷漫空間。

香焚寶鼎,花插金瓶,而搖椅上呢?

一位絕色美女,身穿一襲淺綠色蟬翼輕紗,玉體淡籠,妙像畢露,一雙如筍尖的纖足踢伸外面。

人美景美,幽香動心。

九位先鋒全伏臥在她腳下,連—向老成的戴秉春也沒例外。

那美女伸出蓮足,輕撫他們的臉頰,彷彿撫平他們的靈魂劍傷,安慰他們心中的痛苦。

眾人早巳迷失心智,腦海中除了眼前美女的蓮足,已沒有任何思緒。

他們開始親吻起來……從纖纖細竹的腳尖開始親吻,經過足踝,到達精美如雕的小腿。

美女身上的輕紗已無聲滑落,伸手撥弄著自己胸前的玉珠。

紅豔豔的玉珠緊挺起來,圓滾飽脹,逗人可愛。

它在眾人眼前晃動著,彷彿在向他們打招呼。

有人撲上,吸吮著乳珠,也有人親吻她的粉頸,有人把整個頭伏在雙峰之間的深溝中。更有色膽之人,則巳盯上她緊閉的大腿根部。

美女盡情的享受著,舒展四肢,把整個身體都“奉獻”出去,口中輕哼地漫歌已不成曲調。

豐腴的胴體,平坦的腹部,高挺的雙峰,徽隆的幽丘。

在眾人涎津之下完全浸泡。:

歌聲變得沉悶,最後變成了一種似痛苦似快樂的呻吟,在眾人粗厚的喘息聲中交雜著。

她終於分開了兩腿,露出了散著香氣的幽谷。

幽谷處細草遍佈,清溪漫流。

亮晶晶水珠從中滲出,發著誘人的光芒。

美女忽然嬌呼一聲,秘谷頓開,細流成河,重重疊疊的門戶似掩似閉。

她喘息著,秘谷也隨之開閹著,彷彿正等著眾人進入。

九個人井然有序地上前。

他們在“開門”的舌尖上貫注了最大的力氣,然後用盡全力吸吮。

“啊……奴家要死了!……好哥哥,用力一些……噢……啊……”

美女忍不住高呼起來。

呼天喊地的叫聲比攝魂玄音更迷人心魄、撩動血氣。

到最後一人離開,她已呼不成聲。

她雙手緊抓胸前跳之慾離的玉珠,情不自禁的蜷屈身體並翻轉過來。

那白花花刺眼的香臀高高聳立在眾人面前。

香臀夾溝,下面牡丹花開;紅唇翻露。正一收一合的迎接來客。

十八隻手幾乎同時摸到了圓滾的香臀上。

眾人擁向雪白長腿的中間,親吻著,觸嗅著,猶如貓兒見腥,蠅兒見血。

美女舒服地呼出一門氣,娥眉忽皺忽展;臉上是說不出的快樂愜意。

她伸出玉筍嬌手,輕摸最靠近她的花景春臉頰。

花景春受寵若驚般熱淚盈眶,述蒙的跟光彷彿已領會她的意思,小腹向前一挺,使身體下方緊緊地貼在她的花開草茂之處。

高呼聲再起:“哎呀呀……嗚啊……讓奴家去死吧……呀……”

此時吊在窗口外的李樂,早巳累得雙臂發麻。“噗嗵”一聲從上面掉了下來。

他雖是少年,但也懂得人間之事。

乍看之下,他不禁覺得自己亦心神動盪,一種生平未有的奇妙感覺,像電流般流遍全身每個地方,麻酥酥地說不出得難受。

“這怎麼辦?”李樂這時才想起這個問題。

他自酌道:“是衝進去救他們,還是先去通知青林道長?”

猶豫間,他忽然又覺得心中有一種衝動,想再爬上窗口去看看。

他明知道是不應該的,但還是爬了上去。

就在這時,屋內傳出一陣低吟輕歌般的聲音:“奴家敬請高人進來一敘!”

李樂心神一震,恨不得立刻變成一隻小鳥,一下子飛進屋去,投入那美女的懷內。

他剛要行動,就聽到前門外聲音傳來:“亂世妖魔,貧道難道怕你不成?”

原來那美妙相邀之聲不是在招呼李樂,而是另有其人。

李樂聽得明白,應話之人正是崆峒派掌門青林道長。

屋門一動,青林道長正氣凜然地走進,揮手之下,重重輕紗已被撕碎落地。

那女子在搖椅上輕輕伸開雙腿。

潔自如雪的大腿,還有大腿盡處的妙相展現在青林道長面前。

妖豔女子朱唇輕啟,口中嬌呼不斷。

忽然間,她臉上表情怪異,極古怪的一笑。

花景春也抬起頭,詭異地輕笑一下,腦袋—偏癱倒在地。

那女子又把另一人拉到自己雙腿間。

那人也同花景春一樣,極快樂時怪笑而死。

如此五次,已有五人失去生命。

其他人居然視而不見,依然俯首貼耳,一心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

從他們臉上心甘情願、迫不及待的表情,任何人都能看出,只有死去的一刻才是最快樂無比的時候。

李樂不明白他們怎會忽然倒地死去?

他更不明白膏林道長為什麼一直站在門口。

青林道人對此彷彿熱視無睹,不但沒有一絲阻止的樣子,而且好像也在欣賞一般。

眼前發生的一切,彷彿是在戲中,在夢裡,彷彿不是現實存在的。

幸好李樂終於清醒過來。

他覺得心中窩著一口悶氣,於是放聲大叫一聲:“妖女住手!霹靂劍俠在此!”

話聲中,他從窗口鑽了進去。

那美豔女子被喝聲—嚇,不禁連打了兩個哆嗦,一張嘴噴出一口血來。

李樂雙腳落地,看到此景;也愣住了。

他沒想過自己的一聲大喝可以把人嚇得吐血。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青林道長已猛地竄過來,一拳把那女子打翻椅下。

他沒有就勢追擊,而是將李樂拉到了一邊。

他渾身顫抖,臉色蒼白,嘴邊遺著絲絲血跡。

李樂抱歉地道;“我本想喝住她停手,沒想到把道長也……”

青林道長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嘆道:“好利害的迷魂玄功!”

“迷魂玄功?”李樂不明白,自己只是用最大嗓門喊了一聲,怎麼變成了“迷魂玄功”?

李樂暗道:我的‘迷魂玄功’是不是和少林的‘金剛獅子吼”一樣厲害?”

青林道長用一種很奇怪、很感激的眼光看著李樂,道:“多謝小兄弟,如果沒有你的一聲斷喝,青林今夜可就栽在這裡了!”

“我的斷喝?”李樂眨動著大眼睛,一臉不懂地望著青林道長。

青林嘆道:“貧道剛才根本無法出手救人,那時連貧道自己……唉!”

他長嘆一聲,想想剛才情形,後怕無窮,心驚膽戰。

幾十年的修行,幾十年的清譽,整個崆蛔派在江湖上的名聲幾乎全毀在這妖女手上。

青林道長雙目一瞪,對那女子喝道:“魔女,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女子整理衣裙,慢慢站起,盈盈笑道:“如果不是這小子從中壞事,青林老道,你自信能過得了本使者這一關?”

“哈哈……”

青林道長放聲一笑道:“天理昭昭,邪不勝正!冥冥之中早巳註定妖滅魔亡。”

“今日到此為此,臭小子……嗯!你去死吧。”

說話間,她剛穿上的輕紗又忽然脫身而出。

青綠色的輕紗帶著一股淡淡肉香罩向青林道長。

潔白如雪的胴體撲向李樂,兩指急插雙腈,高挺誘人的胸脯,微顫顫的櫻桃肉就在他面前。

李樂的呼吸頓時停住。

青林道長腰中的松紋古劍疾快地出擊。

“嘶”的一聲,長劍如虹,劈開撲來的薄紗,直射妖女心口。

妖女身在空中,及時翻轉,動作優雅,微妙地避過這一劍。

可她身無絲掛,這美妙的動作,在旁人眼裡卻變成了另外一種感受。

李樂急忙退到一邊。

青林道長出手佔據上風,得理不饒人,一連三劍,把她逼到了屋角。

他肚裡滿是怒氣,所以—上手就是劍劍追魂,招招奪命,甚至用上了同歸於盡的打法。

妖女閃身道:“臭道士,我們今天都已重傷,你還想拼老命不成?”

青林道長仰首狂嘯,道;‘這都是你們攝魂谷所賜!”

“明明是這臭小子的喝嚇,致使你體內真氣倒逆,和本使有什麼關係?”

這位小兄弟雖使貧道險些走火入魔,但百倍強於他們。”

九位好手中還有四位還活著,他們己痴呆愚傻。

李樂把一直盯在美女身上的眼光收回,看向他們。

他慢慢走過去。

“沒用的,他們大腦已被魔音所傷,恐怕很難恢復。”肯林道長道。

其實李樂也不指望救治他們,只是站在那裡,眼睛就會情不自禁地飄到那美嬌赤裸的身體上。

他只好找些事做。

現在他卻有了另一番疑惑。

——這些死去的江湖好手身上,找不到一絲傷口,除了一直僵硬在臉上的怪異笑容外,一切全是正常。

他思索間,青林道長和對方已鬥到了兩敗俱傷的地步。

崆峒派劍法以招式繁密、輕靈迅速見長。

妖女重傷之下,幾番奮力突圍,都被青林道長輕靈的劍法逼了回來。

“臭道士!”妖女叫道,“憑你還殺不了本使。”

“貧道就算殺不了你,你也休想全身而退。”

“嘻嘻……”妖女一聲無情的冷笑。

她道:“本使就以半條命換你這條快進棺材的老命!”

青林道長大笑道:“為武林除害,死有何懼?貧道今年五十有二,不算夭折1”

話語間,長劍的力道驟加,急風而至。

李樂衝了上來。

他不能看著青林道長力戰而死。

長劍出鞘,翻手就是一劍刺出。

不等李樂長劍招式展開,妖女身體忽躍而起,白皙纖嫩的玉腿以“紫燕飛”的招式踢出。

剎那間,玉腿雙分,幽溪密草;丘突溝深,離李樂臉前不到三尺。

美妙處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噴發著一種特殊的香味,迎著他口鼻而來。

李樂叫了一聲,緊緊閉上眼睛。

當他睜開雙眼時,看到青林道長髮出一聲驚呼,已撲倒在地上。

攝魂谷妖女肋下鮮血橫流,中招受傷。

果然打得兩敗俱飭。

只見她怒目狂嘯,不退反進。

玉體閃動之中,她十指如鉤,狠狠地抓向青林道長胸前,李樂心下大驚,頭腦猛地清醒過來。

他左手急快地向腰間一拉,帶出一根拇指粗的牛筋,右手長劍向筋弦上一搭,輕叱聲中,長劍挾風而出。

霹靂劍俠,這名字自然是錯了!

李樂不是霹靂劍俠,是霹靂“箭”俠!

即使沒有弓與箭時,他也是箭俠。

劍,已是箭。

長劍如怒電憤雷般直貫人那妖女腹中,全力帶著她跌出丈外,重重跌撲在地。

這力量是排山倒海的,是根本無法抗拒的。

妖女慘呼,撕心裂肺。這種痛苦和恐懼是她平生從未有過的。

這種痛苦在她身上並沒有持續太久,光裸的玉體在一陣抽搐之後終於僵直不動。

李樂不敢上前去查看。

他只是看著青林道長。

幸好的是青林還沒有斷氣。

他躺在地上休息片刻,扶著李樂的肩頭盤膝坐好。

李樂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青林道長凝眉顧盼。

他胸口中了妖女一掌,傷勢極重,現在連三流人物的武功都不如,他還能做什麼?

妖女已死,但誰又能保證四周就沒有其他敵人?

就在這時,房門一陣響動。

兩個人影撲進屋來。

李樂嚇了一跳。

待他定睛看去,原來是洪老二和謝星。

看到他們,李樂還是吃驚悚然——洪老二和謝星渾身浴血,臉上痛苦表情。

他們一看到青林道長,再也站不穩了,雙雙跌倒在地。

“出什麼事?”青林道長急問。

其實不用問,無論誰都能猜到。

謝星喘了幾口氣,道:“道長被歌聲引走……不久……追魂秀才方之卿就……”:

“他居然是攝魂谷的人?”李樂驚訝著大叫。

青林驚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除姓方的之外,已有黑衣、紅衣兩個使者。”謝星道,“鬼怪一般的身手,見人就殺,下手極其毒辣!大家逃散了,能活著的不知有幾個!”

青林道長長嘆一聲,沉思不語。

洪老二的體力恢復了許多,起身道:“我們快些下山吧!”

青林道長搖頭。

他們很不明白,到了這種地步,青林道長難道還想找攝魂谷的人一搏嗎?

青林道長慢慢地道:“我們開始時就錯了!”

誰也不懂話中的意思。

“我們不應該下山。”

青林兩眼閃燦著精光。

“我們難道在山頂上等著被他們活活殺死?”洪老二叫道。

青林道長非常肯定地道:“攝魂谷的人,要對付的不是我們。”

“道長此話何意?”洪老二不明地問道。

青林道長嘆了口氣,道:“貧道此時才想通,為什麼方之卿一直勸我們衝下山?原來他們在山頂上還有更慘烈的爭鬥。”

“既然他們不找我們,又為什麼大開殺戒,不放我們下山?”謝星問道。

青林道長道:“貧道以為,是怕我們回去。”

洪老二道:“可能回去嗎?”

謝星道:“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青林道長嘆息道:“攝魂谷在山頂一定有要事。很可能與二寶有關。”

李樂明白了,大聲道:“他們怕群雄中有寶瑩寺的內應,帶著眾人殺個回馬槍。”

洪老二氣道:“就算如此,也不可以濫殺無辜?他們不怕被天打雷劈嗎?”

一提到‘天打雷劈”,他不禁打個哆嗦。

“他們當然怕!但他們更不放心對手。”青林道長道。

李樂問道:“他們會是誰?”

“貧道不知!”

青林道長透過屋門,向山頂處遙望。

攝魂谷的對手會是什麼人?

是不是寶瑩寺的餘眾?

還是與另外的江湖高人在山頂爭奪二寶?

李樂一拍手,大聲道:“廣空大師還沒有死,就躲在山峰頂上養傷。”

青林道長一愣,道:“果真如此,我們應上山助陣,消滅這群妖孽。”

“可道長身上的傷……”李樂無不擔心地道。

青林道長深吸一口氣,猛地站了起來。

體內真氣撞動,引發內傷。他痛哼—聲,腦袋一偏,無力地垂下,昏了過去。

大家手忙腳亂地救護起來。

青林道長還在昏迷之中,但臉色巳恢復如常,呼吸穩定。

謝星道:“看來一時半刻是不會醒了。”

李樂大聲道:“你們身上也有傷,不宜再冒險,就保護道長速速下山。”

謝星問道:“少俠呢?”

“我上山去看看。”

“你不能一個人去冒險!”謝星道。

李樂道:“你們有傷在身,而且下山之路也是吉凶未卜,況且,廣空大師乃當世頭面人物,不會輸給攝魂谷那幫妖人。所以我此去還是很安全的。”

洪、謝兩人剛要開口,他已高舉一手阻止了他們。

李樂又太聲道:“這件事就定下來了!誰也不要多說。”

他們相互看看,無話可說。

謝星極認真地道;“如果大家有命下山,李少俠永遠是我們的老大。”

這句話簡直讓李樂熱淚盈眶。

他用力拉拉他們的手,昂著頭大步出門。

李樂猜對了!

廣空大師就在乎頂峰。

他佇立在蜂頂的玉盤石上。雙掌合十胸前,微閉雙目,法像莊嚴。

在他下首的平坦空闊地上,站立十餘名身穿黑衣、高矮不一的江湖好手。

人群中端坐一人,玄袍罩體,從頭至腳看不到一絲肌膚,只有一雙眼睛正閃閃發著奪人光芒。

玄衣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僵直平硬,彷彿是從牙縫中崩出一般。

他道:“廣空老禿驢,你可想好了!如不交出“御爐定心功”,今夜就是你去西的時候。”

“阿彌陀佛!”

廣空大師雙目倏開間,自有一種令人懍然敬畏之威。

喝道:“佛家以除魔平妖、普渡眾生為旨,老衲自要以身護法衛道!”

玄衣人乾笑兩聲道:“老禿驢,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本與本座作對?”

“除魔衛道要的是一顆心!”廣空大師怒喝道,“老衲今夜誓為……江湖除害!”

最後四字中貫注了他無窮內力,聲音震撼天地,讓人聽得如巨浪天雷,直撞腦門。

玄衣人身周的眾人中,已有三人經受不住,痛苦地捂著頭,蹲到地上。

玄衣人大笑道:“老禿驢,你的‘金剛獅子吼’也不過耳耳。”

罩在玄色面罩中的腦袋搖動了一下,又尖聲道:“沒用的東西!留之何用?”

蹲在地上的三人聽得大驚失色,張惶四顧。

他們沒來得及任何反應,同伴的手掌已拍到了他們頭頂上。

這三人的腦袋被強悍內力震碎,立刻口噴鮮血,橫屍當場。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廣空大師看到他們對自己同伴都如此慘忍狠毒,只有唸經的份兒了。

“法不嚴不治!”玄衣人狂笑道,“婦人之仁只能敗事壞國。”

廣空大師平靜地道:“浪子回頭,惡人向善。百里施主,你棄暗投明吧!”

‘你說的話等於放屁!”

‘阿彌陀佛!”

“本座今天要你知道,這十年來一直與本座作對的下場。”玄衣人的聲音狼嗥般響起。

廣空大師閉目輕唸佛經。

他不願再去看那野獸般的眼光。

玄衣人道:“這都是感謝你這個老禿驢才使得本座知道什麼是心軟壞事。治法必嚴,觸法必究,懲賞分明,令出如山,這就是本座成功之要。”

廣空大師不理,依然低唸佛經。

玄衣人彷彿還要說下去,他的興致正濃。

這些值得驕傲的成果,能真正欣賞的人,不也正是他的宿敵嗎?

廣空大師卻沒有興趣去聽。

他微開雙目,看看天色。

天際依舊漆黑無常,濃雲雖在風中轉淡,但月亮還是深藏不露。

若要等到月現之時,彷彿比日出還要遙遠。

玄衣人也看向夜空。

他吁了一聲,奸笑道:“本座早巳算過,今夜大雨過後,必會天晴月出。老禿驢,今日怎沒了耐心?是不是在等什麼高人?”

“阿彌陀佛!”廣空大師心中一驚。

他心中暗道:“他的話不會空穴來風,莫非此事巳敗露?”

一如是這樣,必有叛徒。

玄衣人不是為二寶而來,是為一套絕世心法——“御爐定心功”。

這套心法不是殺敵強身的武功心法,而是一種輔助內功。

心法學成之後,再學其他武學,可事半功倍,不為邪念所侵,避走火人魔之累。

關於這本奇書,世人知之者甚少。

至少李樂就不知道。

他剛到山頂,遠遠地爬在草地上。

他全身上下已經溼透,衣服就像一張皮,緊裹著身體,冰冷難受。

前面的全是絕頂高手。他一也不敢動,只能睜著大眼睛四處張望。

幸好他自幼苦練射術,眼力已非常人可比,在這漆黑如炭的環境中,依然能看清二十丈外的玄衣人和廣空大師。

他有些不懂——為什麼廣空大師和玄衣人一句話不說,都斜著眼看黑鴉鴉的夜空?

李樂也仰頭看去。

人在絕峰之上,烏雲看似就在頭頂,彷彿舉手可觸。風吹雲轉,似萬馬奔騰,翻滾之勢,令人眼暈頭昏,猶如回到洪荒時代,又似世界末日來臨。

“好可怕的風,好可怕的雲!”李樂垂下眼光,心中自嘆道。

“哈哈……”。

玄衣人忽然大笑道:“風雲變色,夜明月朗!”

李樂再抬頭看去——是眨眼時間,夜空已變得發青,風更急,雲更快。

不大時間,月光朦朧,淡暉現出。

“時辰到了!”玄衣人一聲斷喝。

廣空大師額上,巳現滴滴汗跡。

此時月光如一盆清水灑落山頂,萬里乾坤,群山百壑,盡在光輝之中。

“哈哈……見識見識本座的‘雷霆玄音’。”

“哈哈……哈哈……”

玄衣人為首,聯同下屬十數人一起大笑起來。

十幾位一流高手,用盡憑生內力衝激而出的笑聲,足以嚇死大象。

他們體內的罡氣也隨之崩發身外。

在二十丈之外的李樂也無法倖免,只覺得彷彿有人重擊自己胸口,體內血脈大亂,氣血攻心。

五臟離位,氣血逆行,體內真氣猶如一把重錘,並砸在心窩上,頭腦一陣陣眩暈。

他極力忍住,不讓自己昏厥過去。

玄衣人的聲音在笑聲中響起:“趴在山凹草叢中的那位朋友,你能衝上山頂,是你的本事,也是你的不幸。”’

李樂聽得清楚,心中也明白,玄衣人說的就是自己。

此時,笑聲突高,如潮水拍岸,一浪疊著一浪,彷彿永無休止。

即使李樂能忍住,但還來不及喘口氣,第二陣氣血又攻上心

不是被敵人的武功打敗,而是被自己的內力打敗。

李樂憋不住這口氣了!

他—張嘴,腥紅的鮮血、隔夜的飯菜,彷彿還有心肝脾肺,噴了出去。

李樂腦袋一歪,無力地倒下。

在倒下的最後一刻,他著到從廣空大師腳下的玉盤石後面,突然縱出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威武非凡,一身紫紅寬袍。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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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 11:12: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秋飛霜

玄衣人帶來的十八位屬下,全是千里挑一的內功高手。

紅袍客就撲向他們。

他突然衝擊,使眾人陣腳一亂,口中的笑聲也禁不住停了下來。

紅袍客一擊而退,和廣空大師立刻站在玉盤石之上,挺胸怒視對方。

玄衣人收詮功力,重重地吐口氣,定睛細看。

那紅袍客年齡四十有餘,氣宇軒昂,威風凜凜。

玄衣人如哭似嚎的乾笑了三聲,道:“十年未見,本座特來為你送終。”

紅袍客一臉不屑之色,道:“勝負未分,言之過早,十年前你不也說我死定了嗎?哈哈哈……看來你的話並不可信!”

玄衣人狠聲道:“可惜連萬毒之首的‘紅顏鶴頂送佛散’也不能要了你的性命!”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逃過此劫的?”

玄衣人本就迷惑之中,聽到問話,不禁脫口問道:“你是如何解得體內巨毒?”

紅袍客冷笑,不答反問:“你是如何知道我藏在這裡?”

玄衣人大笑,躊躇滿志的感覺佈滿全身:“天下歸我,又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問我是如何解毒?”

那十餘名劍客忽然舉劍向天。

月色如水,劍光輝映;無孔不入,一波三疊。

十餘柄劍化作千萬劍裹住了廣空大師。

三十餘招一過,廣空大師就處於下風,只能收招自保。

紅袍客不敢再耽擱下去,大喝一聲,衝向玄衣人。

玄衣人身體飄起,直升空中。

人在空中,雙手齊扭,點點星光如雨灑向紅袍客。

紅袍客向後一推,一式“僧推山門’,把他的暗器擋在五步之外。

但忽然間,他心中一凜。

紅袍客身體倒仰,足尖點地,背脊貼地竄了回去。

他原先所站之處,冉冉冒出十幾縷細弱的青煙。

紅袍客凝眉大驚,脫口道:“湟水關崔家‘大藏穿山針’!”

“有見識!可惜不識時務1”

話聲中,玄衣人的寬大衣袖中飛出一道繩索,

紅袍客身體閃動,但兩丈長的繩索筆直如劍,如影隨身。

他急忙後退,扭腰、躲閃、反身、蹋腿,幾個動作一氣呵成。

繩索電閃般回捲,繞過他正面,纏在腰上,

“無量庵縛仙繩!”

紅袍客驚呼聲中,不退反進。

一把鋒利的長劍,瞬跟之間出現在玄衣人手上。迅急無比地攻向紅袍客胸口。

紅袍客貫注內力的袍袖把長劍撞開。

那把長劍盪開,長劍劃出一道詭異的孤度,玄妙無比。

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

紅袍客“呀”的一聲,身體後飄,退出丈外。

他胸前衣襟,被長劍撕開一道長口。

他面帶驚奇,冷冷地道:“聶青孃的‘繞日三環劍’居然也被你學到手。”

紅袍客三次出擊,皆是無功而返。

他正尋機思索時,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

廣空大師已身受三劍,拼盡最後一口真氣,用“金剛獅子吼”大喝起來。

劍陣的陣勢無形之中頓了一頓。

藉此時機,紅袍客衝進劍陣,把廣空大師救了出來。

退回玉盤石上,廣空大師已力竭身虛,癱坐下來。

他輕呼口氣,疲憊地道:“老衲大限已到,秋居士自重!一定要將‘御爐定心功’傳於後人……”

一句話未完,廣空大師油枯燈滅,飛登極樂。

紅袍客雙眼凸出,人如木雕。

玄衣人嘆息一聲,道:“廣空老禿驢確是人中豪傑,他的武功絕不在少林方丈虛釋之下。”

他雖在嘆息,臉上卻盡是幸災樂禍之意。

“阿彌陀佛!”

紅袍客居然高念一句佛號,冷冷地道:“百里飛浪,你去死吧!”‘

他撲向玄衣人。

玄衣人知他功力勇不可擋,不敢正面牴觸;急退到七尺之外。

十餘名劍手排出劍陣,把紅袍客圈在中間。

玄衣人道:“當日你曾發誓,如再提起本座名姓,你就萬劫不生。”

“不錯,我秋飛霜是這樣的人,你要我死,你也得死?”

“想讓我死?沒那麼容易!”

“你不死!天眼難開!”

玄衣人百里飛浪大叫道:“當年,你將本座逐出師門,全不念兄弟之情,廢我武功。我歷盡了多少艱辛、多少屈辱,才活到今天,本座要報復:!”

“你不做姦殺搶擄之事,我又怎會收回你的武功、依門規遂你下山?”

“哈哈……”百里飛浪狂笑不已,“好一個心慈性善、公平正直的掌門師兄,原來都是嘴上玩藝!”

秋飛霜正色道:“十年前,我遭你暗算,為解體內巨毒,已散盡全身功力,從那時起,我已不是掌門。”

“原來你是散功祛毒?”百里飛浪驚訝不已。

他感嘆了一聲,又惡狠狠地道:“十年前,如不是廣空老禿驢橫加干涉,本座已收了你的性命,大仇得報。今日就是他的報應!”

“哈哈……”

秋飛霜大笑聲中,雙臂平舉,接著一聲大喝。

鮮紅色的長袍被體內所發的罡氣震碎,片片飛舞,如千百隻大蝴蝶盈舞在他周圍。

他厲聲道:“我們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百里飛浪道:“本座手下精英,今日全集中於此。本座何必費體力和你一搏!”

“無恥小人!”秋飛霜怒吼。

“看你死得不服,給你一次機會。過了劍陣再與本座對上三掌!”

“殺……”

秋飛霜按撩不住,雙掌僕起,斬向面前劍手。

劍手根本不及反抗,已受到他掌上的無形罡氣衝擊。

“混元罡氣”猶如一把無堅不摧的大鐵錘,直撞在這劍手胸口上,立刻五臟俱裂,大叫一聲,僕身倒地,氣絕命亡。

“好功力!”百里飛浪不得不佩服。

他冷冷地道:“你十年前,明明散盡功力祛毒,可現在看來,你的內功卻更上一層,這想必是‘御爐定心功’的功勞!”

“不錯!”秋飛霜大笑道,“但是它和你無緣!”

“誰說的?我一定要得到它”百里飛浪用最大的力氣叫喊起來。

聲音直穿雲端,震盪群山。

這時間,秋飛霜隨之大喝一聲。

他雙手一和劍,憑藉體內無所不能的罡氣,硬生生夾碎一名劍手的腦袋。

紅的血,白的漿,一起崩發而出,噴灑秋飛霜全身。

他這冒險舉動,立刻遭來了七柄長劍加身,腹背之間湧出鮮血。

要不是他的功力極高,這七柄劍中,任柯一劍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他又是一聲大喝,身體猛地一抖,身上的七把劍齊刷刷折斷。

有誰見過這等強悍之人?

眾劍手不禁心驚膽戰,目瞪口呆。

秋飛霜衝出劍陣,撲向百里飛浪。

雙掌連環,一連十八掌。

百里飛浪急退。

他邊接邊退,大叫道:“除掉你之後,本座就是玲瓏門第二十七代掌門。”

“你不是!”秋飛霜招式更急,喊聲也更響,“你是萬惡不赦的玄音魔教教主!”

“不是玄音魔教,是‘四方萬服九天玄音樓’!”

此時,百里飛浪已架住秋飛霜—百掌。

一口氣打出力沉勢猛的百餘掌,這份功力在當今武林中是絕無僅有的。

但秋飛霜總有力竭之時,至少也要換口氣,重新提氣運功。

這空隙間,百里飛浪反攻了。

一旦佔據上風;他就得理不饒人。

“繞日三環劍”攻出,反手打出一把‘大藏穿山針”。

秋飛霜偏頭讓過,同時雙腿連環踢出,攻其下盤,身體重心急速向後移去。

他的腳步還沒站穩,就覺得後腰一涼。

一名劍手已挺劍刺人他腰間。

秋飛霜頭也不回,怒喝著反腿蹋出。

一腿正中那劍手下身,只聽“噗”的一聲,那劍手猶如長了翅膀一般,倒飛出五六丈遠,哼都沒哼,就命歸黃泉。

秋飛霜反手抓住插腰中的長劍,一聲厲喝,把利劍折斷。

已有八柄斷劍留在他體內,但他彷彿毫無知覺,表情無絲毫痛楚。

這份氣魄震住在場的每個人,連百里飛浪也不例外。

他們心底不免生起對秋飛霜的恐懼,誰也不敢再貿然出手。

百里飛浪嘆道:“你閉關三月,沒能趕上月前的那場大戰,著實可惜!”。

秋飛霜不說話,緊盯著他。

百里飛浪又道:“今日是你出關之日,但你萬沒想到本座會出現,合眾高手用‘雷霆玄音,震散你六脈氣相。你雖僥倖沒有走火入魔,卻已氣閉心滯,血脈紊亂,功力、腦力大打折扣。你已不是本座的對手了。

這一切正是百里飛浪所希望的。

秋飛霜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對自己閉關之事瞭如指掌?

“難道如大師所言,寶瑩寺內有叛徒?”秋飛霜心中暗道。

他有些氣燥心浮,耳目之靈也大不如往常。否則也不會被人從身後偷襲得手。

他心中狂驚,急忙長吸一口氣,暗中調息。

秋飛霜深吸三次,收住了心神,平靜了情緒。

他道:“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百里飛浪道:“現在無事,但你一旦用功過度,就又會氣衝筋脈,你死定了!”

“你放心!你不死;我也死不了!”

“哈哈……”百里飛浪狂笑著道.“誰說的?誰說我們今夜都要死?”

他抬手丟棄了繩索和長劍,又道:“交出‘御爐定心功’,你下山,我走人。”

“放你媽臭屁!”秋飛霜不屑一顧地罵道。

百里飛浪氣得一翻白眼,叫道:“你不講理,也休想本座和你客氣。”

說著,他一招手。

只見遠處轉出三人。

這三個人,裝束一黑一紅—白。

她們都是正值妙齡青春的女子,面容姣好。

“秋飛霜!”百里飛浪叫道:“你看本座的白衣使者是誰?”

秋飛冪目光緩緩地落在白衣女子臉上。

那女子美豔驚人。

秋飛霜驚愣了好一會兒,忽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香兒,香兒……”

美女子一副無神空洞的大眼睛眨動著,望了望秋飛霜,臉上無絲豪表情。

“啊!……”秋飛霜駢指指向百里飛浪,喝問道,“你將香兒如何了?”

百里飛浪尖尖的—笑。道:“說出來你可別寒心,她身上的傷是月前被廣空老禿驢打的。”

秋飛霜一聲冷哼,道:“你要怎樣?”

“很簡單!”百里飛浪道,“拿出‘御爐定心功’秘芨,你和她下山。”

“不可能!”

“這麼說,你是願意讓她永遠為本座所驅使;永做本座的奴隸……你不心痛?”百里飛浪奸笑起來。

秋飛霜怒目圓睜,悲痛至極。

百里飛浪走到香兒面前,又道:“一想到聞名江湖、聲震四海的秋飛霜秋大俠之女,玲瓏門第二十八代掌門秋凝香居然做本座的床頭嬌娃,本座就興奮不已,不能自制。”

他說著,手已摸到香兒高挺的胸脯。

“不……”

秋飛霜大叫起來,雙眼赤紅,眼珠子凸出眼眶,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百里飛浪得意大笑道:“你放心,本座從沒動過她十根手指,自從十年前她跟了本座,本座不但養育了她,而且還教她一身神出鬼沒的武功。”

“原來廣空大師所說的絕頂輕功商手是香兒?”秋飛霜喃喃地道。

“本座這位白衣使者在那一天一共手刃七十一名敵人,你說她的武功如何?”

秋飛霜心痛至極:“她為何神情痴呆?”

“如果本座不用‘攝魂大法’封住她心竅,她又如何經得起‘洗髓易筋練魔功’?又如何能練成傲世絕學?”

“你好毒的心!……老天……”秋飛霜高舉雙臂,仰天高呼,“助我殺盡惡魔!”

話音中,他已飛起,猶如天神降臨,直撲百里飛浪。

百里飛浪身形不動,從他眼光中,彷彿看到幾縷得意的奸笑。

面對一位超級絕頂高手,在極憤怒時全力一擊,難道他沒有一絲緊張?

秋飛霜的雙掌如巨雷般打向百里飛浪頭頂。

百里飛浪高舉一手,五指分開,猶如託天之勢。掌心對著夜空中的皎白銀月。

他急速吐納三週,右手駢兩指成劍勢,指向撲在空中的秋飛霜。

一股無形罡氣,從他兩指中擊出。

這股罡氣柔中帶剛,陰柔無形。

襲到肌膚時,秋飛霜才發覺不妙,但此時,陰柔罡氣已成有形的鋒利鋼劍,如厲錐加身,貫人體內。即使護體神功也無法阻止。

秋飛霜感到胸口處遭受前所未有的重擊。

一股氣流,穿過護體內力,進入身體深處,透過背部飛入。

他悶哼一聲,跌落地面。

“月魄寒冰劍“秋飛霜捂住傷口,不禁叫起來,言下頗是惶惴。

“為你自己想想吧!”百里飛浪道,“要不是本座的劍指只有五成功力;你現在已去閻王那裡報到了!”

秋飛霜開始覺得全身發冷。

他道:“你一心想得“御爐定心功’,就因為內力無法大成……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百里飛浪雙眼緊閉,能看出,罩在寬大黑衣下的身體,正在輕輕發抖。

秋飛霜冷哼道:“憑你現在的資質和功力,到老死那天,月魄寒冰劍也只能如此而已。”

百里飛浪張開眼大叫道:“所以我要‘御爐定心功’,只有它才能讓本座的功力一日千里。”

秋飛霜—聲冷笑,道:“恐怕還不止這些;‘御爐定心功’還能破你的‘攝魂魔音’,使邪門妖術無法在江湖上逞兇害人。”

“桀桀……”百里飛浪連連怪笑道,“你知道就好!所以為了這本秘芨,我百里飛浪可以做任何一件事,不惜殺多少人。”

“我現在還不能死,廣空大師臨終前一再囑託,要把此心法傳下去,我不能有負他老人家。”秋飛霜平靜地道。

“傳給本座不就一切都好了!”

百里飛浪說出這話時,語氣中居然沒有一絲羞愧,

“哈哈……”秋飛霜大笑道,“能在這裡相識,也說不清是幸會還是不幸,你以後就是玲瓏門第二十九代掌門。”

百里飛浪順著他光看去,原來他是在對遠處叢木中的人說話。

——李樂。

李樂早巳醒轉過來,不但看到了發生的一切,而且也聽出秋飛霜這句話是對自己所說。

他現在唯—要做的事就是站起身來,然後提心吊膽,哆哆嗦嗉地走過去。

百里飛浪沒有攔他,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動。

他們都不在乎一個少年,即使他是一個高手,也不可能把秋飛霜救走。

李樂蹲在秋飛霜身邊,輕聲道:“我已經有師父了,當他人掌門是不是不太好!”

百里飛浪一聽,氣得火冒三丈。

其實李樂說的是真心話。

他的小命能不能活過今夜,恐怕連老天都不敢肯定,此時接任掌門,實在無法為玲瓏門做什麼事。

秋飛霜柔和一笑,道:“臨危受託,情不得已,你師門會原諒你的。我總不能把秘笈交給他們,是不是?”

李樂左右看了看。

如果這裡還有任何一個不值得他仇恨的人,他都會把那人推薦給秋飛霜。

秋飛霜語重心長地道:“我以前掌門、本門長老身份,任命你為玲瓏門第二十九代掌門人。”

他握住了李樂的手,臉上一片鄭重。

李樂還想推辭,可已說不出口了。

秋飛霜又道:“我有三份遺囑,一是重振玲瓏門,還我清白;二是除此惡徒,清理門戶,告慰武林;三是把‘御爐定心功’傳下去,這是前輩高人畢生心血,是為師與廣空大師用性命所換來的。”

百里飛浪一聽“御爐定心功”這五個字,就有一種衝動。

不禁開口叫道:“廢話少說,本座的“御爐定心功“秘笈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鬼叫什麼?”李樂回頭一瞪眼睛,叫道:“大人說話,小孩少插嘴。”

他原在外場說話,作為旁觀者,越看越心驚,但一旦身在局中,不但沒有絲毫畏懼之感,反而覺得這是他的責任,比生命還重要的責任。

百里飛浪一聽李樂之話,氣得怪眼連翻,舉掌喝道:“小毛賊,敢對本座無禮,下地獄去吧!”

沒有人去理他。

百里飛浪重重吐口惡氣,把手上內力散去。

秋飛霜繼續對李樂道:“你後悔不後悔秋某此時冒昧找上你?”

李樂一笑,平靜地道:“不後悔!即使你不找我,這個黑衣老怪事後也會找我的。”

“你真聰明!”秋飛霜道,“如果現在就叫你死?你怕不怕?”

李樂猶豫一陣,細細的聲音道:“死,當然怕羅……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周圍之人,連百里飛浪在內都不由得大笑起來。

如果‘御爐定心功”落在這少年手中,當然要比軟硬不吃的秋飛霜好對付得多。

“師兄這個法子不錯!”百里飛浪居然又叫秋飛霜為師兄。

他笑道:“這樣你不但完成心願,了卻廣空遺託,而且也保住一生清譽,同時又成全了兄弟!”

秋飛霜看都不看他一眼,對李樂說道:“你是個誠實的好孩子。但我們現在身處死地,如果想活下去,你說該怎麼做?”

把李樂腦袋打破了,也想不出法子來。

周圍十數位高手環視,就算長了翅膀都不知從何處飛出去。

秋飛霜笑道:“身處死地,就只有一條路。”

“不會是投降吧?”李樂問道。

“當然不是!”秋飛霜笑道,“我們只能死裡求生。”

李樂雖然不太懂,但又覺得他的話中好像大有道理,所以重重地點點頭。

他視死如歸的樣子,道:“怎麼死法?”

“你還怕不怕?”秋飛霜笑問道。

李樂一挺胸口,大聲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得青山把柴燒!”

“什麼亂七八糟的,狗屁不通。”百里飛浪在旁忍俊不已。

“你說得很好!他不懂的……”秋飛霜緊握著李樂的手,這時間忽然用力拋去。

這力度來的突然,而且異常強勁,李樂“媽呀”叫一聲,已飛了起來。

秋飛霜的內力是何等深厚,此舉貫注了十成功力。李樂在空中彷彿變成了一隻大鳥,急迅飛去。

沒有人明白秋飛霜為什麼這樣做。

李樂更是不明白。

轉眼之間,這種不明的心理,立刻又被一種恐懼所代替。

他飛向的地方,居然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他橡—只大鳥,但不是真正的鳥。

他在空中,身不由己,根本無法扭轉自己的飛行方向。

李樂只有歇斯里底地大叫著。

平頂峰,山之絕巔,高入雲端。

站在巖邊向下望去,一眼不見底,只有峰腰處的朵朵白雲和山岫中吐出的濛濛霧氣。

這個地方,李樂在白天看了七八遍,還曾為其高、為其險而讚歎一番。

誰曾想,不過幾個時辰之後,自己居然親自去體驗其深險。

“我還沒說遺言……”李樂大叫著,身如流星墜人深淵。

他實在不甘心,更不懂。

百里飛浪也不明白。

秋飛霜此時已如強弩彈出一般,直撲過來。

他似虎人羊群,雙掌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連擊斃五名劍手。

剎那間,慘嚎此起彼伏,哀號充滿天地。

秋飛霜明明中了五成功力的月魄寒冰劍,可此時體內的真氣又從何而來?

百里飛浪一愣之間,立刻醒悟。

“定是‘御爐定心功’!”他大叫著撲去。

“御爐定心功”果然神奇無比!只在短暫幾刻之中,就助秋飛霜恢復了許多功力。

百里飛浪想到這些,連牙根都癢。

他帶著興奮的心情,奮力出手。

但此時的秋飛霜,衝散了身側的劍手,反身跳向深不可測的懸崖。

他與李樂同生死!

他寧願去死,也絕不把“御爐定心功”心法交與百里飛浪。

百里飛浪站在崖邊,氣得幾乎昏過去,恨不得自己也湧身躍下。

崖下看不到秋飛霜和李樂的影子,能看到的只有流動的黑雲。

月如冰,光如水。

東邊的薄雲已變得發青。

那是初生的曙光。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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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3 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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