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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蒔蘿 -【咱倆和離是秘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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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蘿《咱倆和離是秘密》

前夫落難,是伸出援手,還是落井下石?
一道驚雷劈下,唐思露忙道︰「救救救!不救還不得天打雷劈QAQ」

乘船出游卻巧遇重傷昏迷的前夫雲王,救,還是不救?
唐思露顧念當初他和離干脆,施以援手,誰知卻攤上大麻煩,
這廝身中寒毒,又記憶缺失,連追兵是什麼來路都弄不清,
她為此煞費苦心,讓神醫好友全力搶救,
還喬裝打扮遠赴他縣,就為了助他取回重要印信與馴龍鞭,
他倒是有良心,知道她想在他的封地建設娛樂城,約定地點任由她選,
答應五年內不收稅金,還把象征身分的玉扳指給她,
如今他們要前往神醫好友的師門,力求將寒毒除盡,
誰知途中卻遇大批黑衣人襲擊,他使出渾身解數痛擊敵人,
令她震驚的是,他用的搏擊技巧竟與前世愛她如生命的男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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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6 00:1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再遇前夫

夕陽西下,夜燈初上,流經諸多縣市的玉帶河中,一艘艘畫舫微光閃爍,把河面妝點得如天上銀河般耀人。

其中一艘畫舫不時傳出鶯聲笑語,悅耳的絲竹聲回繞在玉帶河上。

唐思露趴在窗口,兩指夾著一個小酒杯,品嘗散發著淡淡芬芳的佳釀,眯著眼眸欣賞河岸兩旁逐一被點亮的紅燈籠,燈火倒映在碧波蕩漾的水面上,宛如兩條游龍相互輝映。

兩岸街道人潮如織,看著繁華熱鬧的街景,听著一波波的水流聲,還有畫舫里的笑語聲、歌舞聲,真是一種享受。

唐思露一口將杯中的佳釀飲盡,伸手想拿過桌幾上的酒壺再添一杯,忽地,外頭傳來一聲巨大的「撲通」聲。

她怔了下,半跪著探出身子微蹙眉頭看向蕩漾著巨大漣漪的河面,怪了,剛剛是有東西掉下去嗎?

到廚房取小菜的丫鬟紅棗正好回來,看到她大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連忙喊道︰「小姐,您小心點,要是掉下去可不得了!」

唐思露又低頭看了下逐漸恢復平穩的水面,這才坐回原位,「方才听到一聲十分巨大的撲通聲,以為是有東西掉進水里,這才想看看。」

紅棗將手中托盤放下,「小姐,這有什麼好好奇的,肯定是河里大魚跳出水面發出的聲音。」

「是嗎?」

「奴婢曾經听船夫們說過,玉帶河有不少的大魚,大概……這麼大。」紅棗大約比了下尺寸,「所以您听到撲通聲,肯定是大魚發出的,總不會是人掉到水里吧。」

唐思露染著一絲醉意的眼眸轉了一圈,「你說的有理,岸邊要是有人掉進水中,肯定會呼救,可至今沒有听到有人喊落水。」

「就是。」紅棗將自廚房取來的精致點心逐一放到她身旁的桌幾上,「小姐,這幾樣點心可是廚娘特地為您做的,您嘗嘗。」

唐思露睞了眼桌幾上那幾盤精致小點,「特地為我?」

「是啊,雲仙姑娘跟飄飄姑娘知道這事後,可是直嚷著廚娘太勢利眼了。」紅棗回想著當時的畫面,氣呼呼的說著,「小姐,您不知道,尤其是雲仙姑娘,她那表情盛氣凌人,就像這樣……」順便比手畫腳表演一番。


「雲仙姑娘也不想想,小姐您是東家,雖然平日里您從來不會對她們擺東家的譜,總是跟她們打成一片,但不代表她們可以跟您平起平坐,還計較廚房特地為您準備點心。她甚至叉著腰對廚娘說,這樂悅坊若是沒有她,早就倒了,罵廚娘還不睜開眼看清楚,不懂得該巴結誰。」她愈說愈生氣,最後氣鼓著一張臉。

「幾盤點心而已,有什麼好生氣的。雲仙跟飄飄是樂悅坊跟仙舞閣的台柱,自然有驕縱的本錢,雲仙說的也沒有錯,你家小姐我可得靠她們為我賺銀子。」唐思露絲毫不在意的拿起筷子夾了塊點心嘗著。

「哼,要不是小姐您,她們恐怕還不知道在哪兒當丫鬟或是通房呢,現在出名了就拿喬。」

「這點心不錯,回頭吩咐廚娘,讓她多做一些,給畫坊上的其他姑娘們也嘗嘗。」

「您難道就這樣放任……嗚……」嘴里突然被唐思露塞了一口小點心,紅棗一雙眼楮瞪圓。

「如何?味道不錯吧。」

紅棗一邊咬著一邊點頭,「小姐,味道是不錯,可是……就算這點心味道真的很好,雲仙姑娘也太不知好歹了……」

唐思露食指抵在她唇邊,輕笑了聲,「紅棗,我若想收拾她,不過是一息之間的事情,無須跟她置氣。」

「那您為何放任她那般蹦?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最近都快忘了自己是誰,甚至還跟歌樂坊的隋東家私下偷偷見面。」

「我不是說了,我還得靠她賺錢,只要她沒有做出不利樂悅坊的事情,她跟誰見面我都不會在意。」

「樂悅坊又不是沒有歌喉比雲仙姑娘還好的姑娘,況且若不是您給她那些曲子,她能夠一炮而紅嗎?」紅棗還是忿忿不平的,「您就不擔心她被隋東家挖角,到歌樂坊當台柱?當時您就該讓她簽賣身契,看她今天還敢不敢拿喬!」

「她不要太過分,我不會動她,但要是她愈來愈過分,即使沒有賣身契,還是能讓她把這些年在我這里賺的銀子一分一毫都給我吐出來。」

「真的?」紅棗睜大眼楮驚喜地看著唐思露。

「這次出游我會帶著雲仙一起,就是要讓她自己好好想,若是還一直往死路走,回去後我就會處理她。」唐思露帶笑的眼眸陡地射出一記冷戾寒光。

「有小姐這話我就放心了。」

「你可別打草驚蛇。」

「小姐,我雖然愛听八卦,但不代表我八卦,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可能說出去。」

「好了,你別生氣了,肚子也該餓了吧,把這些點心吃了。」

「現在氣消了,果然覺得餓,小姐,那我就不客氣了。」紅棗模了模扁平的肚子,拿起筷子就塞了一嘴食物。

「不用客……」氣。

最後一個字還未來得及說出來,只听見不遠處「砰」一聲,河面上激起一朵大水花。

「怎麼回事?」唐思露皺眉回過身子,借著畫舫邊上燈籠的亮光,看著蕩出巨大漣漪的河面,「這次這聲音應該不是魚跳出水面了吧。」

紅棗一邊嚼著食物,一邊走到窗邊,點頭,「這次應該不是魚,難道有人跳水自殺?」

「自殺?不像。」唐思露掃了眼周圍的其他畫舫,「有人想不開跳河自殺,應該會馬上引起騷動,可是你看……」手指點了點靠在岸邊那幾艘喧嘩熱鬧的華麗畫舫,「一點騷動都沒有。」

「要不然是什麼東西掉到河里?」紅棗將頭探出窗外,仔細看了下河面,「可能是岸邊那幾棟宅子里的人往河里丟東西吧,小姐您瞧,好像有什麼載浮載沉……還有一些酒瓶、垃圾,真是太壞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河里丟。」

「你去吩咐船夫,讓他們將畫坊往河中間靠一些,這樣比較能夠欣賞整個玉帶河的美景。」

「好的。」紅棗正要轉身,突然借著宮燈照映在河面上的燈光看到了什麼,驚呼,「小姐,您看那兒,好像有個黑影自河中浮上來,剛剛是不是真有人……」掉下去?

「人?」唐思露愣了下,探出身子順著紅棗所指的地方望去,「好像……」

話未說完,手下一滑,她重心不穩,跌落江面。

「啊——」

尖叫一聲,瞬間濺起巨大的水花。

「小姐!」紅棗嚇得扯開嗓子驚天動地的大聲呼叫,「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小姐掉到河里了,快來救人啊!」

紅棗這麼一吼,急促的腳步聲從畫舫四面八方傳來,全涌向方才唐思露所在的地方。

數十名船夫、護衛跟畫舫上的姑娘們,手提著燈籠一面照著河面,一面焦急問著。

「紅棗姑娘,東家掉到哪兒了?」

「在那!快,你們快跳下去救小姐!」紅棗急得快哭出來,推著身旁幾名船夫跟護衛。

就在他們要跳下河救人時,河面上傳來唐思露的聲音,「不用下來救我,你們都散了吧。」

「小姐!」看到從水底冒出頭來、十分狼狽的唐思露,紅棗開心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唐思露抹去臉上的水漬,將垂落額前的濕發勾到耳後,「紅棗,讓人把小船放下後全都散了,還有去找華一謹。」

「小姐,這樣怎麼救您上岸?」紅棗還以為她听錯了,不確定的再問一次。

「听我的,先把小船放下來,再叫華一謹過來,讓他劃小船過來拉我上去,還有告知船夫,準備把畫舫駛回岸上!」唐思露厲聲命令。

深知唐思露性子的紅棗馬上擺手驅趕,「沒有听到小姐說的嗎?都散了,都散了。」

船夫與護衛雖然對這命令感到困惑,旋即想了下,東家這麼命令也對,他們都是大老粗,東家可是個姑娘,落水衣裳都濕透了,怎麼可能讓他們下水救她,叫身為大夫的華一謹來是最恰當不過的。

所有人都想通了這點,紛紛散去,返回自己的工作岡位。

此刻,一名身著青衣的女圭女圭臉男子匆匆忙忙趕到,一看到還在水中載浮載沉的唐思露,驚慌地大喊,「露露,你怎麼還在水里,趕緊上來,你不知道泡水對姑娘家身體不好嗎!」

「羅嗦什麼,你快點跟紅棗一起搭小船過來拉我上船!」唐思露催促著,燃燒著一抹火苗的眼眸瞪了瞪僅口鼻露出水面的那個受傷的男人。

她是今天出門游河沒看黃歷嗎?不小心掉下船就算,竟然還被這男人給抓住,差點溺斃,要不是她水性佳,她的穿越之旅恐怕就完蛋了。

華一謹載著紅棗往唐思露所在的位置前去,還好今晚河面波浪不大,他很快順利的將小船劃到她身邊。

紅棗舉著燈籠照著唐思露,伸出手,「小姐,趕緊把手給奴婢。」

她記得小姐可是很怕水的,怎麼這才幾年光景而已,小姐不僅會泅水,落水還不需要別人救,可以在水里面待這麼久不會沉下去?

雖然心有疑惑,但救人要緊,她很快就把這念頭拋到腦後。

唐思露還沒上來,不遠處的一艘扁舟就先朝他們的方向劃過來,緊接著一記低沉森冷的質問聲音傳來——

「你們幾個有沒有看到一名受傷的男子!」

三人轉過頭看著舟上站著的那名神情嚴肅的男子,不約而同地搖頭。

華一謹連忙道︰「沒有,這位大爺,我們沒有見到。」

男子將視線落在載浮載沉的唐思露臉上,質問,「你有無見到——」

「這位大爺,我們小姐意外落水,這才剛從水中浮上來,怎麼可能看到您說的受傷的人!」紅棗搶在唐思露之前氣呼呼的罵著。

「意外掉下船?」男子擺明了不信,點燃手中的火把,照著他們所搭的小船,仔細的審視著周圍動靜。

「大爺,您這是什麼眼神,難道我家小姐會沒事跳水嗎?她活得好好的干麼自殺啊!」見那人不信,紅棗幾乎要跳腳,要不是在水面上,她一定跳到那男子面前跟他撕架。

男子絲毫沒有將憤怒的紅棗放進眼里,視線又落在他們所搭的小船上,確定小船上除了他們兩人外空無一物,這才回頭讓身後的手下將扁舟劃離。

「喂,你這人很——」

「好了,紅棗,拉我上去!」唐思露喝了聲。

紅棗連忙閉嘴,趕緊伸出手拉她上來,「小姐,對不起,奴婢馬上拉您上去。」

唐思露拒絕他們伸出來的手,警覺的盯著那艘已經離他們有些距離的扁舟。

華一謹順著她的眸光看去,低聲問道︰「露露怎麼了,那人有問題?」

直到扁舟駛遠,她松了口氣,用力的將水面下那個死死扯住她不放的男子拉上來,「你們先把這個人拉上去。」

「嗄,小姐……」紅棗差點驚呼出聲,旋即死死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再發出一點聲音。

唐思露叮囑道︰「先把人拉上去再說,注意點,不要引起騷動,我不想惹禍上身。」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救人,但她掉下水後便被這人給拽住,根本無法掙開,不得不一起將人拉上來。

「露露……這……」華一謹詫異地看著這名昏迷男子。

「先救人。」

「華大夫,我們不能發出太大動靜,引起方才那個大爺的注意就不好了,我們一起把人拉上來。」紅棗扯了下華一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將在水中載浮載沉的男子拉上小船。

「沒問題,你動作不要太大。」華一謹沒有任何遲疑,趕忙幫忙將人拉上來,不忘小聲提醒,「注意點不要踫到他的傷口。」

「放心吧!」紅棗一把撈起那個已經半趴在小船邊的男子。

靠在小船邊的唐思露看著一臉嚴肅的紅棗,心下笑了,紅棗平日雖然少根筋,但遇事時卻很機警,遇上麻煩時也很會裝傻,還是很可靠的,這也是她一直將紅棗帶在身邊的原因。

看著已經被撈上小船的男子,她不悅地撇了撇嘴,這家伙月復部中了一刀,一看就是仇殺之類的,她並不想惹上麻煩,但又做不到見死不救,只能讓這兩個她信任的人下水救她。

沒想到麻煩這麼快就找上門來,還好到處一片漆黑,她又在陰影處,這才沒引來殺機。

「啊!」

一整個晚上紅棗都一驚一乍的,這不知道是她第幾次驚呼了。

簡單沐浴一番、換過一身干淨衣裳的唐思露,還沒推開門便听到紅棗的聲音。

她皺著眉頭推開門扇,「紅棗,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引起騷動,你這樣大呼小叫,不怕引起那群小妖精好奇,把她們全給給引過來?」

「他……他……」紅棗手指有些發顫的指著床上臉色發青的男子。

「怎麼了,你是見到鬼了?」

「不是啊,小姐,您從水底救起來的這個人……」紅棗震驚得有些語無倫次,「不是、不是……」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鬼。」唐思露不打算再理會紅棗,問著一旁正在替男子上藥的華一謹,「一謹,他是失血過多所以還沒醒來嗎?」

華一謹眉頭深鎖的搖頭,「他這情況很糟糕,不單只是因為失血過多……」

「這麼嚴重,竟然會讓你搖頭,難道是傷及內髒?」她上前看了看那張有些發青的臉龐,細看還隱隱約約透著一股黑氣,眉頭皺起,「他臉色不只發青,還有些發黑,難道是中毒嗎?」

華一謹臉色凝重地點頭,「是的,他身上的毒不好解,我……能力恐怕有限。」

「重傷又中毒,恐怕沒救了。」她突然感覺自己白救了這男人。

一旁的紅棗听到這話,馬上驚慌的喊著,「不行,小姐,這個人您一定要救,一定要救他!」

「我也想救啊,但你也听到一謹說的了,他對這人身上的毒沒有把握。」

「華大夫的能力小姐您是知道的,他說沒把握是客氣,他肯定有辦法的。」

「紅棗,你該不會是認識這男子吧?」唐思露虎口抵著下顎,仔細觀察著臉黑了泰半的男子。

這張臉如被仔細雕琢過,鼻梁高挺,眉目清俊,沒有一處不完美,若真要說有哪里不好,可能就是他眉尾那道細細的疤痕破壞了他的美感。

只是這道疤痕……好巧啊,竟然跟雷霆昇一模一樣,在同個位置、同一道疤痕,想來這人受傷時的場景很是凶險。

紅棗一下搖頭又點頭的。

「你究竟認不認識?」唐思露揣測著,「瞧你這麼焦急,這男子該不會是你的青梅竹馬或是鄰居吧?」

「小姐,奴婢可沒這個命,這男子是跟您有關系,所以奴婢才會著急。」

「與我有關系?」她嚇了跳,「我記憶中可沒有這個人物。」

「小姐,您仔細看就認得出來。」紅棗指著男子的臉。

唐思露擰緊眉頭看著昏迷的男子,搖頭,「沒印象。」

「您誰都可以忘,唯獨他,您不能忘啊!」紅棗差點要跳腳,語氣十分嚴肅的告知,「小姐,躺在路邊病重的乞丐您都會救,他,您更不能不救,且不但要救他,還一定要將他救回來,否則您就是忘恩負義。」

「我忘恩負義?紅棗,這個恩人究竟是誰,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啊?」原主唐如宓的記憶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一號人物,叫她怎麼救?

「他是雲王殿下啊!」

「雲王?雲王……好像有這麼一號人物……」

「小姐,他是您的前夫!」紅棗大聲提醒她。

「嗄?」前夫這兩個字宛如平地一聲雷,她瞪大眼張大嘴,「雲王,前夫?」

忽地,所有有關于雲王的記憶一下子涌進她的腦海之中,她暗暗的低咒了聲,該死,這一號人物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露露的前夫?」連一旁忙著替傷者包扎的華一謹也愣住,不可置信。

「小姐,您想起來了嗎?」紅棗深深擔心她忘了雲王這號人物,緊握著雙手小心翼翼的提醒她,「您今日救的是您的前夫雲王爺……您……是不是忘了他?」

唐思露猛吸幾口大氣,「記得,記得,我怎麼會忘記這號人物,我現在能過得這般滋潤,這般風生水起,還得感謝他的成全。」

該死,唐如宓的前夫究竟長什麼樣子,她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

當時急著和離,根本沒有細看這一號人物,現在只能見面不相識了。

「就是啊,小姐,做人不能忘恩負義,當年王爺二話不說同意和離,讓您帶走所有嫁妝,還給您一個新的身分,才能讓您這些年如此的逍遙,現在到了您還這份恩情的時候,您不能見死不救。」

唐思露認同紅棗說的,點了點頭,又遲疑道︰「可是……連人稱小神醫的一謹都說沒把握……」

紅棗不給她繼續說下去機會,語氣嚴肅地提醒她,「小姐,當年王爺這個可是大恩情,現在他有難,您沒有讓華大夫盡全力救治就想放棄,恩人有難見死不救,會遭天打雷劈的。」

唐思露眼尾抖了下,「紅棗,你太迷……」

信字還未說出口,一道閃光劃破天際,瞬間照亮整個夜空,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響徹天際。

這道驚雷彷佛就落在他們畫舫邊,駭人心魂的聲響驚得她整個人差點跳起來,捂著耳朵驚聲尖叫,「啊!」

她臉色有些刷白,心慌看著明顯也被這道驚雷給嚇到的兩人,心有余悸地問著,「你們沒事吧?」

紅棗拍了拍激跳不已的胸腑,「差點被嚇得心髒停掉……」

華一謹也搖了搖頭,「沒事,一會兒開點安神湯給你們喝,壓壓驚便沒事了。」

這時,離他們畫舫不遠的幾艘畫舫突然傳出一記記驚聲尖叫,「失火了,失火了……快救火啊……有人被雷劈死了,快救人啊……」

被雷劈死……听到這句,唐思露跟紅棗嘴角劇烈的抽了幾下。

紅棗吐了舌頭,「小姐,奴婢不是故意要說……天打雷劈……」

「行了,我知道,老天爺一雙眼楮正盯著我們,不能作違心之事。」唐思露模了模胸口安撫一下還怦怦亂跳的心髒,制止她繼續說下去,轉頭睞了華一謹,「人就交給你了,盡你最大的努力,不管救不救得活,我們都盡力了,相信老天爺看得見。」

今天天氣很好,滿天星斗,竟然降下這麼一道駭人又詭譎的驚雷,想無視它都感到心虛,還正巧打在旁邊的畫舫上,像是在警告她似的,讓她心底不由得發毛。

她穿越而來,附身在唐如宓身上後,即使嘴巴不說,卻比任何人都還要相信鬼神,更相信這道驚雷是老天爺給她的警告,若是她見死不救,第二道驚雷恐怕就直接劈在她頭頂上,讓她直接化成灰。

唐思露將人丟給華一謹救治,讓紅棗充當下手後,便逕自回自己房間。

船只已經停泊休整,明日才會繼續航行。

她坐在窗邊看著平靜的河面,听著拍打著畫舫的浪潮聲。

知道今晚無意間救起的那名男子是原主唐如宓的前夫後,她的心緒一直處在煩躁與紊亂之中。

她前世是連鎖酒店的繼承人,被愛情跟甜言蜜語沖昏頭識人不清,遭到自己所愛的男人及閨蜜聯合背叛,又被診斷出癌癥第四期。

她本該含恨而終,但曾經被她拋棄悔婚的未婚夫雷霆昇卻不計前嫌,細心體貼的照顧她到最後一刻,讓她含笑閉上眼眸。

也許是她的靈魂對雷霆昇有深深的眷戀與愧疚等各種原因,導致她的魂魄遲遲無法到地府報到,流連在人間。

直到一天,空間中突然出現一道裂縫,一股奇異力量將她的魂魄卷進一個黑暗的空間,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她,靈魂被撕裂的劇烈疼痛讓她痛苦地哀號。

就在她感到自己神魂幾乎要被撕成碎片時,一陣刺眼白光閃過,她下意識地緊閉眼楮。

再睜開眼楮時,自己正身處大紅色的喜房中,一個男人正在她身上賣力的進行著最原始的律動。

場景轉換速度過快,加上撕裂的疼痛感與過度的驚嚇,讓她又一次暈了過去。

等她再度醒來,已是三天後,她的魂魄已附身在新嫁娘唐如宓身上,成了雲王妃。

那三天之中,她作了很多夢,都是與唐如宓十六歲前的生平有關。

唐如宓是唐國公府大房唯一的血脈,雖然唐國公十分疼愛這個孫女,但因為父母早逝,她的個性十分軟綿懦弱。

唐國公深知她的性子,不管是嫁到哪戶人家都只有被欺負的分,嫁進皇家更是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最好上無公婆,下無妯娌,沒有一堆親戚,這才是最適合孫女婚配的對象。

國公府的身分地位擺在那里,不能隨便找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嫁了,但門當戶對卻沒有這種條件,這可把唐國公給愁死了。

就在唐國公煩惱不已時,皇帝像是听到了他的心聲,給他遞了顆枕頭,詢問他是否願意讓國公府的姑娘遠嫁到地處邊疆的東焱州,嫁給負責鎮守邊疆,死了三任王妃,當年已經二十五歲的雲王當繼室。

唐國公盤算了下,雲王雖然死了三個王妃,但據他所知,對方的後宅並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連通房都沒有,雲王的生母也早在多年前過世。

孫女若是嫁過去,上面沒有難纏的婆婆壓著,後宅也沒有糟心的女人,雲王又手握重兵,更是家財萬貫,日子過得肯定舒心。

放眼京城,沒有一個人的條件可以比得上,唯一的缺點就是封地東焱州遠了點,位在邊疆地區,日後孫女嫁過去,無法經常回京,想見孫女一面恐怕不容易。

但沒關系,她無法回京,他離京去探望孫女也是可行的。

為了孫女好,短暫的思考後,唐國公馬上替唐如宓定下這門親事。

只是唐如宓不只性子軟弱,身子也不太好,前往東焱州的路上一路舟車勞頓,加上心情苦悶,生了幾次大病,嚴重的耽誤行程。

眼看成親日子快到了,新娘子卻還在半路上,負責送嫁保護唐如宓安全的護衛隊隊長不顧她身子虛弱,日夜兼程的趕路,終于在成親當日,迎娶隊伍到來之前將唐如宓送到了邊疆驛站。

一到邊疆,唐如宓還來不及好好休息讓體力恢復,便在丫鬟攙扶下與雲王拜堂成親。

好巧不巧那一陣子邊疆發生動亂,雲王率兵鎮壓,一直未在雲王府中,直到成親當天才自關外趕回,因此不知道唐如宓的狀況。

洞房花燭夜時,身心俱疲的唐如宓承受不了過大的刺激與激烈律動,猝死在婚床上,而唐思露正好被那一道詭異的力量卷進這個叫做南晉的古國,附身在她身上。

唐思露從原主的片段記憶中得知,身上背負著克妻之名的雲王陸雲鈞,其實在第一任王妃過世後就已不打算再娶妻,但皇帝為了平衡朝中政權,以及心疼自家兄弟身旁沒有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照顧他,不顧他的意願,一再為他賜婚。

皇命不可違,雲王迫于無奈迎娶第二任王妃,沒有想到第二任王妃嫁進雲王府不到半年便過世了,緊接著第三任王妃亦是如此。

這期間先皇過世,新皇登基,新皇是雲王的佷子,原想著佷子總不敢管到叔叔身上吧,萬萬沒有想到新皇跟先皇一樣,十分熱衷于為雲王賜婚。

放眼望去,京城世家中就只剩下唐國公府還有沒婚配的適齡姑娘家,新皇便將腦筋動到唐國公府上。

唐思露醒來後在床上躺了三天,直到自己將唐如宓的記憶全部消化後,做出一個在這時代堪稱膽大妄為的決定——

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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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躲避官兵的追查

唐思露決定和離,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絕對無法接受沒有愛的政治婚姻,跟一個不愛的男人上床,更別提她一直眷戀著雷霆昇。

其實他們兩家人算是熟識,她自小就認識雷霆昇,但一直對他冰冷的性子不喜,尤其是他竟然瞞著所有人從軍,她本就對凡事服從的軍人沒有好感,這更讓她對他反感至極。

當年雙方父母討論後,未經過她同意便私自定下婚事,而雷霆昇也不反對,這讓她非常生氣,更對他厭惡到極點。

雷霆昇個性嚴肅內斂,冷得跟座冰山似的,一天蹦不出三句話,沉悶得要死,更不會哄她開心。

圍繞她身邊的男人,哪一個不是將她當成公主,唯有他,每次開口總是讓她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不要再見到這個人。

這時長相斯文溫柔又是她救命恩人的趙佑天出現,他溫柔地噓寒問暖、細心呵護,與冷硬不懂得討好她的雷霆昇形成強烈對比,很快攻陷了她的心房。

因為這原因還有自己的偏見,她想盡辦法要與雷霆昇解除婚約,後來終是如願以償。

過了不久,父母發生空難過世後,她便與趙佑天訂婚。

一直以來她都隱隱約約感覺到身體不舒服,上醫院做了全身檢查,發現已經是癌癥末期,這消息如晴天霹靂,讓她無法接受。

渾渾噩噩走到趙佑天的家,她沒有通知他,按了電子鎖進門後,卻听到房間里面傳來陣陣婬穢的喘息聲音。

她困惑的往房間走去,悄悄推開半掩的門,卻看到好閨蜜林卉珊與趙佑天在床上翻雲覆雨。

她還隱約間听到了兩人的談話,得知趙佑天接近她,全是為了她的財產,兩人合謀著日後如何設計她得到財產,以及如何瞞天過海繼續偷情。

更從趙佑天口中得知,當年她落水,跳下海救她的人並不是他而是雷霆昇,他不過是正巧經過,被雷霆昇委托稍微照看她一下,便被她誤認為救命恩人。

當年救她的居然是她最討厭的男人,真相如此殘酷,深深打擊著她,受不了刺激的她,離開趙佑天家便昏了過去。

當她在醫院醒來,第一個看見的人便是雷霆昇。

原來醫院的人曾經通知過趙佑天,但他始終未接電話,這才打給雷霆昇,他接到通知後第一時間就趕到醫院照顧她。

她想了下,也是,趙佑天正跟她的好閨蜜在床上打得火熱,怎麼會有時間接電話。

對這兩個曾經最信任的人,她的心頭充滿憤恨與自嘲,在心里告訴自己還好在婚前看清兩人,可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掉落。

眼瞼邊傳來一抹溫熱觸感,她回過神,是雷霆昇曲著手指輕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他什麼都沒問沒說,只是安靜地陪伴著她。

與他對視的當下,她才赫然發現雷霆昇對她的感情,全部濃縮在他滿含深情的眼眸中。這一刻她才知道,他一直深愛著她。

看著他,她心頭有著說不出的懊悔,為何自己如此盲目,看不清誰才是真正愛她且不求回報的男人。

她後悔了,想與他重新來過,想重新認識這個默默深愛著她的男人,可一切都太遲了,她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她不能告訴他這些話,不能給他希望卻又給他帶來絕望。

她在醫院療養到生命結束這一段期間,雷霆昇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她,生命的最後一刻有他陪伴,她沒有任何遺億地離開了世界,將所有財產全留給了他。

成為唐如宓後,她在醒來的第三天向陸雲鈞提出和離,本以為他會刁難她,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一口就答應,條件是這件事必須瞞著,表面上她佯裝成因為水土不服才離開東焱州養病。

他們是皇帝賜婚,和離不容易,且會被扣上藐視皇權的大帽子,因此不能對外公開這事,何時可以公布,屆時他自會派人通知她。

若是她同意,他願意給她一筆銀子讓她無後顧之憂,同時給她一個新的身分證明、一份全國通行的路引。

雖然她不知道為何他會這麼爽快地答應和離,但是他所提出的條件這麼優渥,有了新身分等于她可以做回唐思露,而不是頂著唐如宓的名頭,因此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第二天,她帶著嫁妝及陸雲鈞派人送來的一大筆贍養費,頭也不回地離開雲王府。

出了東焱州後,她便以唐思露這身分,靠著前世經營酒店的經驗,結合了對招待所還有一些游樂場的知識,在江南開了類似現代渡假村的娛樂場所——仙境渡假村。

里頭的亭台樓閣、庭園布置>都是仿造電視電玩中的仙界場景打造,讓前來的客人宛如置身仙境一般。

仙境渡假村設有酒樓、招待所、樂坊、舞坊,還有小賭坊、馬場、獵場跟小型兒童樂園等娛樂設施。

她的產業勝在新穎獨特,吸引了大批富貴人家攜家帶眷前來游玩,小孩直接丟到游樂園去,有專人照顧,帶著他們玩各種設施,讓她很快累積了好幾桶金。

因為大筆土地取得不易,加上要大批的人力管理,需要龐大的資金,因此她改變策略,沒有開設第二間渡假村,而是在南晉幾個繁榮的都城,開設專門听曲的樂悅坊跟看各種舞蹈表演的仙舞閣。

賺錢的速度雖然不像仙境渡假村那般快速,但也是日進斗金。

「小姐!」紅棗手里抱著一個包袱,神秘兮兮的溜進房間。

飄遠的思緒被拉回,唐思露揉了下隱隱發疼的太陽穴,「怎麼了?偷偷模模跟個賊似的。」

「吼,小姐,奴婢這不是怕人發現嘛!」

「你這樣更容易引起別人注意,說吧,究竟什麼事情?」

「小姐,這是王爺換下來的血衣,您看怎麼處理?」

「燒掉就好,交給我做什麼?」她皺眉看著用布巾包裹的一團血衣。

「燒掉?」紅棗可惜的看著刺繡精致的衣裳。

唐思露突如其來生出一個念頭,「算了,給我吧,這衣裳是王爺的,我們不方便隨意損毀,先將它收起來,等王爺醒了後問他如何處置。」

紅棗連忙將包袱交給她,想起一事,搗著嘴小聲問道︰「對了,小姐,方才奴婢要過來時,發現不少官兵劃著小船,舉著火把像是在河中找什麼人,您說他們會是在找王爺嗎?」

「我怎麼沒有听到什麼聲音?」官兵找人動靜通常都弄得很大,深怕百姓們不知道,即使是在河面上,也會叫嚷得十分大聲,怎麼可能連個動靜都沒有。

「奴婢也覺得奇怪,該不會是他們不想引起騷動,或是不想讓人知道找的是什麼人?」

「有這可能。」她認同的微點下顎。

「可是小姐,他們找的若是王爺,為何要這麼低調,深怕引起別人的懷疑?」

「你忘了王爺現在身受重傷。」

據她所知,雲王位高權重,手握兵權,雖然封地東焱州位在邊疆,是個酷熱又缺水,幾乎種不出莊稼的蠻荒之地,但此處為兩國交界,這在軍事上是一個如同堡壘般的地方。

這麼重要的一個要塞,先皇卻賜給雲王作為封地,可以知道他在先皇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一般重要。

當然,雲王若沒有一定的實力、忠心以及能威嚇敵國的聲勢,先皇也不可能將東焱州交給他防守,他的文治武功定不在話下。

一般人想近他的身傷他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肯定是親近之人趁著他毫無防備才有可能將他傷成這樣,若是如此,傷他的人肯定非富即貴,甚至有可能是主宰這個國家的決策者……

該死的,若是真如她所猜測的,那些官兵找的是雲王,那她現在不就是捧了個燙手山芋在手中?不,她現在捧的是一塊燒紅的煤炭,會把她燙得遍體鱗傷。

見她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一旁的紅棗小聲地喚了下她,「小姐,您沒事吧?」

唐思露沉下臉,雙眸半眯,低聲交代,「紅棗,你現在馬上回一謹那里,將所有沾血的器物洗干淨,髒污布料全部丟進火爐里燒了,動作快!我擔心那些官兵會搜查河面上所有船只,不管他們要找的人是不是王爺,我們都必須預防惹禍上身。」

幸好她雖然喜歡熱鬧,不時會犒賞手下,邀他們上畫舫同游湖光山色,但卻很注重自己的隱私與空間,因此當初造這畫舫時便已經交代工匠,打造為前後兩部分,前方是客人們的客房與活動空間,後半部則為她私人的空間,除非是她點名,或是像先前落水那樣的緊急狀況,否則任何人都不許擅闖。

因此除了她與紅棗、華一謹,沒有人知道她救了一個男人,她也不用擔心會有不利于她的消息傳出去。

紅棗神色緊張,用力點頭,「小姐,奴婢馬上就去處理。」說完,飛快轉身前去處理小姐交代的事。

唐思露眼瞼微斂,看著桌上那個包著血衣的包袱,神色又沉了幾分。

那些官兵登船搜查,一定很容易就搜到雲王,若不是找雲王的,那便無事,虛驚一場。但若是搜查雲王的呢?惹來的恐怕不是麻煩,而是血案。

她該將人藏到哪里好呢?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唐思露正煩惱著萬一官兵登船搜查,該將人藏哪里,那群在水面上撈了半天卻沒有結果的官兵們就不再低調了。

寂靜的河面上忽然傳來震天價響的敲鑼聲,將在畫舫里飲酒作樂的人們全引了出來。

領頭的官爺隨即大聲喊了一句,「官兵查案!」

之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隊官兵,開始一一登上畫舫進行搜查。

才剛將所有東西收拾好的紅棗驚慌失措的沖進唐思露的房間,緊張的問著,「小姐,怎麼辦,官兵已經上了不遠處那幾艘畫舫,看動靜似乎搜得很仔細,雲王那麼大一個人怎麼藏?」

听完紅棗的情報,唐思露的臉色更是難看,是啊,該藏哪里?總不能將人丟回水里吧。

她思索了下,沉下臉色,「不要慌張,我有辦法,你先去將我的月事帶拿出來,還有我換下來丟在木盆里的那一套濕衣裳一起帶上。」

她將角落火盆里的灰燼倒出,然後把那包著血衣的包袱藏到火盆底下,再將灰燼倒回,借著灰燼掩蓋住包袱跟血腥味。

「月事帶?」紅棗愣了下,都緊要關頭了,小姐月事又沒來,拿什麼月事帶?

但唐思露的命令她從不懷疑,馬上打開箱籠自里頭取出專門裝月事帶的紫檀木匣,又到後面沐浴間將那個裝著濕衣物的木盆一起帶上。

唐思露自妝奩里取出一盒香粉,對著銅鏡在臉上拍了一些,讓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東西拿好,我們趕緊到隔壁去。」她扯著紅棗往陸雲鈞的房間趕去。

此時的房間內,華一謹正焦急地頻頻往窗外看去。

官兵已經搜到隔壁的畫舫了,相信不用一刻鐘就會登上他們的畫舫,屆時這滿屋子血腥味肯定瞞不住。

「一謹,快把人往里邊移。」唐思露進了門,指著昏迷的陸雲鈞。

「露露,你要做什麼?」

「我有辦法可以瞞住那些搜查的官兵,先按著我的話做。」

「沒問題。」華一謹火速爬上床榻將人往里邊移動。

她打開木匣,自里頭取出月事帶,爬上床榻用月事帶去沾陸雲鈞月復部上滲出的血漬,後丟給紅棗,「你將月事帶放到我裝濕衣物的木盆里,一會兒若是官兵們搜查到這兒來,你便作勢要出去洗月事帶跟我的衣物,一定要故意讓他們看到月事帶。」

這麼一說,兩人已經很明白她的計劃,不用她再多做解釋。

華一謹馬上自一旁的藥箱里取出一包藥包,丟進藥壺,倒入滾燙的開水,放到小火爐上熬,後又將他那套用來針灸的金針放到床榻邊的矮幾上。

她拿過一床棉被,將陸雲鈞從頭蓋到尾,像蟬蛹一樣,這才月兌下鞋子躺到床榻上。

此舉讓紅棗瞪大眼驚呼,「小姐……您……」

「別大驚小怪,我知道你心里想什麼,現在是非常時期。」唐思露躺到陸雲鈞旁邊,拉過一條被子將自己蓋上,壓低嗓音交代,「一會兒若是官兵來,就說我月事來又加上落水,染了傷寒,現在一謹正在為我醫治。」

「放心吧,我們會見機行事的。」

這她才剛躺好緊掩的門扇隨即傳來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音,馬上又傳來一記帶著威嚇宏亮的嗓音,「官兵搜查,開門!」

她連忙露出手腕示意華一謹在她手腕上扎兩根金針,多年默契,不用唐思露多說,他衣袍一撩,坐到床榻邊的矮榻上,捏起一支金針作勢要往她手腕上扎。

與此同時,不等紅棗前去開門,門扇就被官兵給拍開,兩名神情凶惡的官兵隨即沖進房間內。

「官差辦案,屋內所有人不許動,不肯配合者即刻關進牢房!」

「兩位官爺,不知……不知發生什麼事情了?」紅棗捧著裝著髒衣物的木盆上前害怕的詢問。

「站一邊去,官差辦案,不許多問。」其中一名較胖的官差將紅棗推到一邊。

「沒听到我們說的嗎?還不下床!」另一名臉上長著麻子的官差惡狠狠的吼著躺在床榻上的唐思露,還有正在行針的華一謹。

「官爺,我家小姐剛剛溺水,好不容易救上來,現在大夫正在搶救,請兩位官爺行行好,不要讓我家小姐下床。」

「落水?」那名麻子官差用力嗅了一下空氣,狐疑地盯著他們,「落水怎麼會有血腥味?」

「官爺,這血腥味是……是我家小姐剛好來月事……」紅棗低著頭羞愧的囁嚅,稍微掀開放在木盆里的污衣,露出沾血的月事帶。

麻子官差一看到月事帶,立馬咒罵怒斥了聲,「晦氣!你是給老子找霉運是吧!」

「不是,官爺,我家小姐好不容易救回一命,偏偏又遇上月、月……可否請您行行好,不要讓她下床搜查……您看我們這屋子一目了然,能藏什麼東西啊……」紅棗滿臉惶恐地請求。

「不行,上頭有命,所有人都必須經過檢驗!」胖官差怒喝。

「可是小姐現在根本無法下床……」紅棗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了,「您看,我家小姐現在陷入昏迷,大夫正在為她治療。官爺,我沒有騙您,瞧,火爐上還熬著藥……」

兩名官差不悅地掃了眼正冒出滾滾白煙的藥壺,滿屋子的藥味和血腥味,讓空氣變得更難聞。

麻子官差撇了撇嘴道︰「方才就听到前頭那些娘兒們說她們東家不小心落水,看來是真的……你看看,這屋子一眼就能看光。」

「可是上頭……」

听到兩名官兵說的,紅棗趕緊放下手中的木盆,從衣袖里取出一個荷包,塞進胖官兵手中,「兩位官爺,求您們行行好,我家小姐現在真的不適合下床,況且也沒有人可以抱我家小姐下來……奴婢擔心由奴婢來背小姐,會把小姐摔了……」

胖官差姑了掂那荷包的重量,壓低嗓音詢問麻子官差意見,「咱們對這屋子其他可以躲藏的地方翻一翻就好,這樣對上面也有所交代,你看如何?」

「這不好吧……」麻子官兵面有難色。

「這屋子味道實在難聞,我已經待不下去,要不你自己翻,老子還想早點結束下崗去趟賭場。」

麻子官差一听到賭場,眼楮都亮了,睞了眼紅棗腳邊那一盆髒衣物,「翻什麼翻,走了,床上那女人穢氣,你也不怕翻了後到賭場輸到月兌褲子。」

「說的是,這里的確沒什麼好搜的,咱們走,換下一間。」

等兩個官差消失在長廊盡頭,又听到有人大喊著「換另外一艘畫舫搜查」,屋內的三人這才敢放心松口大氣,總算瞞過去了。

唐思露火速掀開被子自床榻上坐起,沉著臉分析,「這畫舫不能待了,今晚他們搜不到,明天一早肯定會將所有人趕下船重新搜查。」

「小姐,那怎麼辦?」

「看來我們只能連夜走了。」華一謹臉色沉凝道。

「是的,必須連夜離開這片水域。」她眼瞼微斂,做出決定,「一謹,麻煩你到船底將船夫們喊起,請他們今晚犧牲一下,先上工,看明天早上能不能趕到下游的青魚碼頭,告訴他們我會貼他們三倍工錢,若是他們不願意,請他們馬上下船,我不會再雇用他們,相信這麼說,船夫們都會願意的。」

「好,這事交給我辦。」華一謹點頭後馬上離開。

唐思露看著紅棗交代,「你去通知那些小妖精,要她們連夜將行李整理好,明天到青魚碼頭後下船改搭馬車回樂悅坊跟仙舞閣,就說一謹診斷我因落水風寒入體,肺部引發炎癥,必須休養,不能繼續接下來的行程,跟他們說因為不能繼續游河,我多放她們三天假,同時一人發三十兩銀子,算是我給他們的補償。」

多放三天假,還有三十兩補償,小姐邀請上船的小妖精們有十五個之多,連廚娘等人,要花掉一大筆錢,紅棗听了一顆心劇烈的抽了三下,心疼啊!

不過唐思露的命令她可是不敢有意見的,連忙領命點頭,「小姐,奴婢即刻去跟她們說,您放心,奴婢一定會將這事辦好,不會讓她們借此事來煩您的。」

待兩人都離開後,唐思露回身低頭看著昏迷的陸雲鈞,低聲對著他念念有詞,「陸雲鈞,那些官兵要找的若是你,我這也算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你,做到這樣已是仁至義盡,也算是還了你當年的放手之恩,之後不管你是否能夠順利月兌險,我們都已兩清,你要是有個什麼,可別來找我。」

華一謹找到船夫的領頭人,講述情況後表示願意加三倍工錢請他們連夜啟航。

三倍,這麼好的事情一年到頭也遇不到一次,不過是犧牲一點睡眠時間,船夫們自然沒有任何遲疑,異口同聲答應。

很快的,本來靜止在水面上的畫舫,在不引起其他船只的情況與騷動下,靜悄悄地往下游前去。

華一謹回到安置陸雲鈞的房間,來到床邊觀察著他的情況,「露露,船夫們同意,畫舫已經開始往下游前去。領頭跟我說了,現在是半夜,河面上來往船只多停下休息,加上我們又是畫舫,不適合急速前進,可能要花上一些時間,明日中午才能到青魚碼頭。」

「只要能離開這里就好。」唐思露盯著陸雲鈞帶著一抹黑氣的蒼白臉龐,又看了眼華一謹凝重的臉色,有些擔憂的問道︰「一謹,王爺的傷勢好像挺嚴重的,又中毒,你說,他……有救嗎?」

華一謹掀開被子看著包扎傷口的布條浸滿血漬,臉色十分沉重,「他月復部傷勢十分嚴重,金瘡藥對他來說效果不大,依舊血流不止,加上又中了多種毒……只要不再流血,能撐過今晚就有救,但他目前的狀況……就看他造化。」

「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今晚就到地府報到?」她皺著秀眉直直盯著華一謹。

華一謹豈會看不出來她那眼神是什麼意思,「露露,即使不少人稱我為小神醫,也不過是代表我醫術較好,但我不是神仙。」

「一謹,我不希望他……」

他嘆口氣,「露露,我知道,他對你有恩情,我一定會盡最大的能力救他,這也是我身為大夫的職責。」

「一切就拜托你了,一謹。」

「交給我吧。」華一謹自他的醫藥箱取出一個布條,穿到後背將自己衣袖綁起,後又取出幾支彎曲的金針與羊腸線。

「露露,我記得你那兒有白酒。」

因為心煩與擔憂,一時間沒有看出華一謹要做什麼,她不解問道︰「你要做什麼?」

「要幫他縫傷口,看能不能替他止血,這方法跟工具都是你跟我說的,怎麼你看不出來?」華一謹好笑地看她一眼,開始穿針引線,「你教我的這個止血法子,我用豬皮練習縫合不少次,手法已經十分熟練,用在王爺身上應該沒什麼問題。」

「一時間沒想到,我這就過去拿。」听他這麼說,她放心多了,華一謹對沒有把握的方式,是絕對不會用在病人身上的。

就在她要回房間取白酒時,紅棗回來了,推開門扇就劈里啪啦地說著,「小姐,您知道嗎,那群小妖精真是難纏,一個個都要來看望您,我好說歹說又抬出華大夫,好不容易才把她們勸住。」

「她們本來跟我就不錯,且是我答應她們趁著樂悅坊跟仙舞閣重新裝修,要帶她們搭畫舫游河幾天,如今因為我落水突然要結束行程,她們自然會認為我病得很嚴重,當然會急著來探望我,辛苦你了。」

「還好奴婢抬出華大夫這位神醫,告訴她們肺炎會傳染,有交代不可以靠近小姐,她們才作罷。對了,小姐,您要上哪?」

「回房間取白酒過來,王爺的傷口一直滲血,一謹要替他縫合。」

紅棗眼楮一亮,有些興奮的說︰「小姐,奴婢去吧。華大夫,一會兒我當您的助手。」說完就跑了。

唐思露跟華一謹互看一眼,忍不住搖了搖頭。

紅棗對當華一謹的小助手很有興趣且積極,曾經她也有意思讓紅棗跟著華一謹學習醫術,可惜他的師門中,女弟子只能學習采藥、認藥、熬藥、簡單的醫理跟包扎,還有照顧病人,有些類似護士的工作。

因此如紅棗也只是偶爾跟在他身旁,學一些基本的包扎跟醫理。

她看得出紅棗對醫術很有天分,若有機會,她一定會全力配合大力支持,不惜重金支援,只可惜……唉……

不一會兒,紅棗就抱著兩瓶濃度高的白酒過來,交給華一謹,並對唐思露道︰「小姐,這里就交給我們,您先回去休息,若是不放心,您坐在一旁看著就好。華大夫,我們開始吧。」

一縷縷金光穿透清晨薄霧,灑落在玉帶河上,波光粼粼,幾艘船只也籠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經過一夜的搶救,陸雲鈞月復部的傷口終于不再滲血,這讓三人總算松了口氣。

傷勢雖然已經控制住了,但他身上的毒未解,他們依然不敢放心。

華一謹靠在牆壁邊上眯眼休息,紅棗趴在門邊的案桌上打盹,唐思露則回自己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那人緊閉的眼眸吃力的眨了兩下,眉頭更是緊緊揮起,口中發出細微的囈語聲,神情痛苦,像是陷入什麼噩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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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6 00:1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不同的靈魂

京城一處不起眼的三進宅子中,房間內傳出怒喝聲,「你們這一群飯桶,幾乎所有人出動,甚至還動到京兆尹的官差,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竟然連一個中毒還受傷的人也找不著!」

單膝跪在地上的男子神色自責地看著說話之人,「千戶大人,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大人給屬下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機會?咱家給你們機會,誰給咱家機會!」說到這里,抄過手邊的茶盞就往那人腦袋砸去,瞬間頭破血流,一道殷紅血漬瞬間自頭頂流下。

被稱為千戶大人的是太後最得力的心月復太監李常喜,他年約四十來歲,身形消瘦,臉頰凹陷,顯得刻薄,聲音宛若破公雞嗓。

太後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皆是交由他去處理,因為替太後秘密掌管著一支千人左右的私軍,因此私下被稱為千戶大人。

「千戶大人,這幾天屬下們將河面及所有船只全部搜過一遍,皆沒有那人的行蹤,屬下大膽猜測,那位大人情況那麼糟,是絕對活不了的,恐怕已經死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死了也要給我找到,拿著他的尸體交差!」

男子搗著額頭上的傷口,大膽提出假設,「這……大人,那人掉進河中,說不定尸身已被魚啃個精光……」

「啃個精光也要把他的衣物給咱家撈上來交差!」李常喜憤怒地揮動手臂指著外頭,音調拔尖,「沒有撈到他的衣物,你們就通通給咱家到主子面前領死!」

「是,屬下即刻命所有人潛下河搜尋他的衣物。」那名受傷男子作揖行了一禮後,即刻抬腳往外走去,「屬下告退。」

他才要跨出門檻,李常喜又開口喊住他,「站住。」

「不知大人還有合吩咐?」

「醫館是否有派人搜查?」

「回大人,京城京郊內外醫館都搜查了兩輪,沒有符合條件的人就診,也沒有人前往藥房購買專門的傷藥。」

「沒有……」李常喜眯細狹長帶著一抹陰毒的眼眸,虎口抵在下顎沉思。


「是的,這幾天上藥房買藥的人大部分都是小傷,屬下派人前去查看過,也沒有將藥方拆開,分不同家購買的人。」

「這就奇怪了……」那人月復部受了重傷又中毒,不可能躲過搜查,不上醫館醫治肯定活不了。

室內氣氛頓時變得詭異沉悶,身為手下的人大氣也不敢吭一聲,靜靜等待李常喜下另一個指令。

片刻,李常喜做出一項新的決定,自衣襟里取出一個令牌朝男子丟去,「拿這令牌去找王大人,讓他以搜查朝廷欽犯為由,在玉帶河沿途每三十里設一檢查哨,每一艘過往船只都要仔細搜查,大小不論,咱家就不相信他能順利的逃回封地。」

「是,屬下即刻交辦。」男子接住令牌,抱拳領命。李常喜斂下充滿心機的眼眸,自鼻腔里發出幾記冷哼。

雲王,咱家就不相信這樣搜查你還能逃出生天,有命回到封地,怪就怪你不識相。



河面上一艘不起眼的破舊小貨船,借著湍急的水流快速往下游駛去。

這艘船看起來跟一般的小貨船差不多,內里卻是不盡相同,除了基本的房間配備外,還在兩個房間中間隔出一間小密室。

陸雲鈞現在就躺在小密室里。

前兩日唐思露下了畫舫後,改搭這艘小貨船一路南下。至于棘手的陸雲鈞,她找來一口大箱籠將他放進,跟著她的隨身行李,還有這次出游一路上所購買的東西一起搬下畫舫。

借著與手下告別較為熱鬧且紛亂的時候,轉移眾人及碼頭上來往人們的注意力,由華一謹負責押送行李,將箱籠運送到這艘小貨船上,之後再將陸雲鈞轉移到小密室里。

這小密室有一個雕花假窗,從外面看只會誤以為這是裝飾用的,殊不知後面別有洞天。

假窗後頭有一個氣窗,推開後,陽光可以從雕花窗橘灑進密室內,推上則能隔離外面一切,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落進密室內,光線在床邊游移。

刺眼的金光落在床榻上男人的臉上,讓他十分不舒服,緊閉著的眼楮難受地轉了幾圈。

這讓昏迷多日的他紊亂的意識稍稍被拉了回來,沉重的腦子開始出現一絲絲的清明。這里是哪里?他還活著?

他記得先前還在聲嘶力竭地對著不斷發出吵雜信號與伙伴聲音的無線電呼喊,可無論他怎麼嘗試,無線電那邊的伙伴們都像是听不到他的聲音。

接著,一記震天價響的轟隆聲響起,一團火球在空中爆開,恐怖的烈焰瞬間如狂潮般席卷而來,巨大的沖擊將他整個人震飛,跌進要將萬物徹底吞噬的烈焰中。

他根本來不及回頭看一眼身後蔚藍的天空,只能用僅存的氣力拽緊胸前的墜子,露出一抹解月兌微笑。

雷霆昇努力地試圖睜開沉重的眼皮,想看看他究竟身在何處。

那場爆炸的威力少說也有方圓半公里,在其中的人非死即傷,更別提炸彈就在他身邊引爆,他怎麼可能如此命大?

他不相信上帝拋棄了他,未將他帶走。

雷霆昇用力轉動眼珠子,眨著干澀的眼,好不容易,終于有一絲絲陽光鑽進他的眼底,為他的眼前帶來一絲光亮。

片刻後,他終于睜開一眼,微眯著眼眸想看清楚所在之地,只是當他看到眼前景致時,他愣住了,隨即眼皮不由自主地垂下,視線被黑暗包圍。

他想睜開眼,但事與願違,這次不管他怎麼努力,始終徒勞無功。

緊接著,一段段不屬于他記憶的殘破畫面不斷閃過他的腦海。

即使他拒絕,那畫面就像是接收到命令,強制往腦海深處輸送,讓他痛苦的掙扎,發出破碎申吟。

此時進到房間里的華一謹跟唐思露,直盯著陷入噩夢之中不斷掙扎的陸雲鈞,忍不住皺眉搖頭。

「一謹,你看王爺這樣是……」看著陸雲鈞昏迷不醒卻又下意識地掙扎反抗,這讓唐思露那對已經堆成小山丘的秀眉又往上堆了堆,「究竟有沒有救?」

華一謹那張女圭女圭臉也板起臉孔,猶豫著怎麼回答她,「我已經盡了我最大的能力,現在就看他的造化,他若是再不醒過來,即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他的傷勢不是有好轉的跡象?」

「他是不再流血了,但嚴重缺血,還有高燒。這些還不是致命主因,最嚴重的是他身上所中的奇毒,這毒不斷侵蝕著他的身體……雖然已經解了一部分,但還是有所殘留,只有等他醒來,透過他了解情況後,我才能真的對癥下藥。」

身為神醫鬼手門繼承人的華一謹,醫術非常人所能及,但對陸雲鈞身上所中的毒仍感到棘手。

「這個陸雲鈞究竟是得罪了誰?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竟在他身上下了一堆毒,根本是存心不想讓他活。」甚至還中了媚惑。

據華一謹說,媚惑是一種無色無味、十分狠毒的藥,下月復後半個時辰便會毒性發作,需要靠女人才有辦法解毒,否則兩個時辰後便會自下月復開始潰爛導致身亡。

下毒的人不只狠,還想讓陸雲鈞身敗名裂,還好他命大遇上了華一謹,翻手間就將他身上的媚惑跟其他小兒科的毒給解了。

只是晚節名譽保住了又如何?他還是很有可能會死。

「據我所知,雲王在軍中的地位很高,他雖是少年將軍,可戰績輝煌,深得先皇的信任與寵愛,若不是他,我們與高圖國那場近三十年的戰役,後來也不可能這麼快結束。

「他當年率領著自己手中的七萬大軍,不僅將高圖國侵佔我國的領土奪回,甚至將國土往外擴張了三百里至龍騰山為界,劃定兩國邊界,不許高圖國的百姓越界一步,邊界的百姓終于能過上好日子,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說是非常崇高的,可能僅次于皇帝。」

「既然如此,怎麼皇帝賜給他的封地卻是東焱州那種昔晁蠻荒之地?」她十分不解。

「這可能跟他身上所中的毒有關。」華一謹說著伸手探了下陸雲鈞額頭的溫度,眉頭再度微微揮起。

見狀,她也趕緊模了一下陸雲鈞的額頭,這一踫,她的手瞬間縮了起來,驚呼,「怎麼會這樣,剛才溫度不是才降下去,整個身體跟冰一樣,怎麼現在又燒起來了?」

這癥狀簡直跟瘧疾一樣,一下冷一下熱,不同的是他是一下變成冰塊,一下變成火球,這是什麼怪病?

「即使是鐵人,也受不了這種冰火二重天的夾擊,再這樣下去,就算日後救活了,腦子也可能會受損。」華一謹搖了搖頭,打開放在一旁的布包,取出幾根銀針往陸雲鈞的穴道扎下。

「這麼嚴重?」

他表情凝重點了下頭,「是的,若不先控制住他的體溫,讓他不再發燒,最終結局很有可能會如我所揣測。」

「一謹,他身上中的是什麼毒?這毒跟他的封地可有關系?」

華一謹嘆了口氣,又在陸雲鈞身上扎下一針。

「跟我說說你所知道的吧。」

「你想知道什麼?」

「所有。」

他一邊扎針,一邊回頭睞了她一眼,「雲王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又是你的前夫,你竟然對他一無所知,真是令人……虧他對你還挺仁厚的……」

「我以前整天關在小院子里,出嫁路上又大病了幾次,腦子燒得迷糊,以前的記憶都沒了,你能指望我對雲王怎麼上心?」

「說的也是。」他認同的點了點頭,這才說回正題,「我若猜測正確,他身上的毒應該是『千里冰封』,那是一種十分狠絕的毒,中毒的人會先從指間感到冰冷,那股冷意會逐漸蔓延,從四肢到達身體,慢慢的,器官也會像是被冰凍了一樣。

「一旦他整個人如被冰封,那只要輕輕一推,他就會像冰塊摔碎般四分五裂。就算小心照顧避免踫撞,時間久了,最後一口氣也會被凍住,無法呼吸。應該是這原因,先皇才將東焱州那塊蠻荒之地賜給王爺,借由熾熱天氣壓制他身上的冰封寒毒。」

她眉尾微挑,這是哪個中二病取的名字啊。「這種寒毒時效多久?」

「時效?」

「就是從他毒發到入侵五髒六腑再到死亡,需要多久時間?」

「以我推估,應該差不多五年時間。」華一謹挑眉睞著昏迷的陸雲鈞,「但王爺前往封地已經有六年時間,想來是當地氣候幫了他不少忙,只要他不出東焱州,或是長年住在沙漠里,應該可以活個十年不成問題。」

「十年!」

「我的推測是這樣,但情況是否真如我所說,我也不敢確定。」

「下毒的人超狠的,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下這種毒分明就是要凌遲他,讓他痛苦到死。」難怪當年從陸雲鈞手中拿走和離書,不小心踫到他的手掌時,她感覺到了像是被冰塊黏住的冰凍感。

當時她還以為自己是因為太過擔心陸雲鈞不答應她的要求,緊張到發冷,原來那股冷意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是挺狠的,慢慢折磨他,啃蝕他的意志,摧毀他的信念。」他又扎下一針。

「不過既然他全身像冰一樣,怎麼還會不時發高燒?」對于這點她就不解了。

「千里冰封應該是與他身上所中的其他毒起了相克的作用,才會導致他反覆高燒。」

「相克?他後面中的那幾樣毒,你不是說是小意思,解解就好,怎麼還會相克?」

「呃……」華一謹怔了下,有些尷尬的撓了撓太陽穴,「這千里冰封其實是……我同門大師兄于十多年前所制,那時這味毒藥還未完善,有一些缺失,所以王爺身上所中的千里冰封只是半成品……」

「什麼,半成品?還是你大師兄所制的?」她十分詫異。

「大師兄是師父自小收養的孩子,師父精心栽培,手把手的將一身醫術交給師兄,可哪里知道,師兄到了十五歲那年心性大變。醫毒本是一家,師父也會教我們認毒、制毒,但為的是救人性命,大師兄卻是用來害人……師父最後將他逐出師們,不許他再以神醫鬼手門弟子自稱……後來師父見我有天賦,這才收我做關門弟子。」

「總而言之,這其間有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事情……我之所以會知道千里冰封,還是無意間看到大師兄遺留下來的冊子,這才知道……」

她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有法子解他身上的毒嗎?」

「這……可能要回神醫鬼手門一趟,將大師兄當年的手冊找出來研究,才可能有辦法將王爺身上的毒解開。」

「你的師門遠在霧峰山上,日夜趕路也要一個月才能到,王爺的身體狀況可以撐到那時候嗎?」

「應該沒問題,千里冰封半成品雖然與其他毒相克,但這些毒中的幾味用料卻剛好可以解他身上的寒毒,相生相克正好救了他。雖然其他毒已經被我解了,但先前的壓制依然可以讓他支撐到霧峰山,前提是他必須先撐過這一關。」華一謹表情嚴肅的向她解說道。她沉沉的點了點下顎後,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一謹,一切盡人事听天命,不要有心里負擔,陸雲鈞就完全交給你。」

她可不是大善人,要不是她欠陸雲鈞一個人情,自己又是穿越來的,佔了別人的身體,理當做功德回報,否則她還真不想管陸雲鈞這麻煩的死活。

「放心吧,他對你有恩,雖然棘手,我會盡我最大力量將他救回,但……一切就真的要看造化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針收回。

「好了,這就交給你了,我去看看紅棗將藥熬好沒有。」

陸雲鈞所服的湯藥,她不敢交給廚娘,只能交代紅棗親自熬煮,一刻也不許離開。

華一謹模了下陸雲鈞的額頭,「他的溫度已經稍微降下一些。」又道︰「用來降溫的白酒已經用完,我去取瓶白酒過來預備。」

「也好,一起走吧。」

兩人並不知道,他們毫無顧忌地討論著陸雲鈞的事情,一旁看上去陷入昏迷的雷霆昇卻是將他們的談話听得一清二楚。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不斷對著兩人大喊,但是他們好像沒有听見他的呼喊,只是自顧自地說著話。

他們說的是誰,雲王陸雲鈞?他是雷霆昇,不是他們口中的陸雲鈞……陸雲鈞是誰?為何他的腦子里被塞進這個人的記憶?

「是我,我就是雲王陸雲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必須代替我活下去,捍衛國家!」

雷霆昇在心中對著那聲音大喊,疲憊沉重的眼楮突然睜開,刺眼的光亮讓他再次緊閉眼楮。

他用力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適應,緩緩睜開眼,可看到眼前的一切,饒是身經百戰的他也愣住了。

耳邊傳來陣陣水波拍打聲,根據長年的判斷,他現在應該在水上,只是……這是哪里?

就算是在落後的地區,也不會出現這種像是古裝劇場景的地方,況且當時出任務的地點是南美洲。

即使那場爆炸沒將他炸死,他幸運獲救,醒來的地方也該是醫院,不是在這……像是船艙的地方。

就在他感到困惑時,緊掩的門被推了開來,一股濃郁的湯藥味飄散在這狹小空間。

刺鼻的藥味讓雷霆昇眉頭一皺,微微側過頸子看向來人。

只見那人像是中了樂透彩一樣驚呼,「小姐,王爺醒了,王爺醒了!」而後身影便消失在他眼前。

雷霆昇眉頭鎖得更緊了,昏迷過久讓他五感反應有些遲鈍,但他相信自己方才沒听錯,那女子喊他「王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門扇被用力推開,不過片刻,他身邊便站了三名身著古裝的男女,這讓他更加困惑了。

三人不約而同地喘了口大氣,異口同聲的說著,「王爺,您終于醒了!」

「你們……」高燒多日讓他喉嚨難受,發出沙啞的聲音。

「你別急著說話,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天,現在說話喉嚨會很不舒服,等等……」唐思露連忙制止他,後轉頭看著紅棗,「趕緊倒杯溫開水來。」

紅棗沒敢耽擱,趕緊前去倒水,華一謹也沒有閑著,伸出手替雷霆昇把脈。

「我……」雷霆昇依然不清楚眼前的狀況。

「你落水後,我們救了你,你別多話也別激動,先讓一謹替你把脈。」唐思露見他要起身,連忙制止,「你別亂動,你的傷勢很嚴重,好不容易才將你從鬼門關救回,萬一傷口裂開,那可就麻煩了。」

听完她說的,雷霆昇沉點下顎便不再有任何動作。

紅棗將溫開水端到他眼前,「雲王,奴婢喂您喝溫開水。」說著用湯匙舀了一勺水。雷霆昇看過去,充滿冷意的眼楮射出一記寒光。

紅棗驚了一下,手一抖,水還沒喂到他嘴邊就已經抖掉一大半。

唐思露秀眉緊蹙,盯著她不斷發抖的手,「紅棗你是怎麼了?」

「小姐,奴婢……」她不問還好,這一問,紅棗的手抖得更厲害。

「怎麼了?」

紅棗囁嚅地回答,「奴婢嚇得……」王爺雖然受著重傷,但氣勢還是好嚇人,尤其是他那森冷的眼神,簡直凍死人了。

「這幾天王爺的湯藥都是你跟一謹輪流喂的,也沒見你怎麼樣,怎麼現就害怕?」

「小姐,王爺不喜歡陌生人靠近他身邊,尤其是女人,靠近他的下場會慘。之前是王爺還在昏迷,所以奴婢不怕,現在他醒了……」紅棗又抖了下肩,「奴婢壓力大……」

唐思露手揮了下,「算了,我來吧。」

紅棗如釋重負,連忙將手中的湯碗交給她,在她耳邊小聲地說︰「小姐,若是您,王爺絕對不會生氣的。」

「你就不擔心我的下場淒慘?」她白了紅棗一眼。

「小姐,再怎麼說您跟王爺都是夫妻,當時他都沒有要您的命,對您更是寬容,他絕對不會對您不利。」

「什麼夫妻,是前夫。」

的確,當年王爺除了提出那條件外,確實是沒有為難她,還讓手下送她離開東焱州,從未給她臉色看。

「王爺,我先喂你喝點溫開水潤潤喉,你有什麼問題,等喉嚨舒服了再問。」她眼神示意華一謹將人扶坐起身,好讓她可以順利喂他喝水。

雷霆昇虛弱地微眯著眼楮,看著坐在面前溫柔喂著他喝水的女子,五官精致典雅,一雙水潤杏眸里卻閃著一抹慧黠光芒。

「你慢慢喝,不急。」她一湯匙一湯匙慢慢地喂著他,等到溫開水差不多見底,才開口輕聲問著,「王爺,還好嗎?要再喝一點嗎?」

他搖頭。

她看他臉色好了一些,又問道︰「王爺,你是怎麼受傷的?又是怎麼掉進水里的?」

雷霆昇沒說話,為何這個女子也喊他王爺?

「王爺?」她搖了搖突然間恍神的雷霆昇,「你怎麼了?」

見雷霆昇沒有任何回應,她皺著眉看向一旁的華一謹,有些擔心的說著,「這……王爺是怎麼了?不會是傷到腦子,傻了吧?」

「我看看。」華一謹撩高衣袖打算檢查雷霆昇醒來後的身體狀況,卻被他一手撥開。

他艱困的自依舊干啞的喉嚨中吐出幾個字,「我沒事。」

「沒傻,小姐,王爺說他沒事,他沒傻。」听清楚他吐出這幾個字,紅棗興奮的說著,

「您不用擔心他傻了。」

唐思露跟華一謹不約而同地看向紅棗,嘴角抽了幾下,決定不理會實在不會看場合說話的紅棗。

她斂下臉色,「我知道。」將碗遞給紅棗,「再倒碗水過來。」

雷霆昇沉沉看著唐思露主僕,王爺,又是喊他王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忽地,一抹深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竄出。

他記得露露最後那段日子十分喜歡看穿越小說跟戲劇,虛弱不已的她依偎在他懷中笑著跟他說。

「霆昇,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失去醒悟時已經太慢,我後悔莫及。若穿越是真的就好了,希望我死後,靈魂能穿越到另一個女人身上,然後回來找你。只是穿越這兩個字就像是天方夜譚,根本不可能。」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重生的機會,我一定會踩著七彩祥雲來找那個愛我入骨的蓋世英雄,對他說三個字——我愛你。」

突然有一天,已經病重陷入昏迷的露露強撐著僅存體力睜開雙眼握著他的手,深情款款望著他,對著他說︰「霆昇,記著我們的愛情密碼……」

他們兩人的愛情密碼不是數字,而是……大話西游、月光寶盒。

想到這里,他心頭不禁一陣酸楚。

若真有老天爺,有神話,他希望有月光寶盒這種仙家之物,可以帶著他穿越時空,尋找他心目中的紫霞仙子……

思及此,他將腦海里的悲傷記憶甩開,直勾勾看著唐思露,艱困的提出要求,「鏡子。」他必須證實自己心中所想。

「鏡……鏡子?」唐思露詫異的瞪圓了眼,這雲王好生奇怪啊,醒來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要照鏡子。

「是的。」

「這是我隨身的小銅鏡,可以嗎?」她自腰間取出一面銅鏡遞給他。

雷霆昇接過銅鏡,當他看到鏡子里那個完全陌生的臉孔時,渾身一震,手中的銅鏡因此掉落在床榻上,心下震撼如滔天巨浪般翻涌。

鏡中那個男人是誰?為何他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臉龐,而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孔,難道他真的穿越了?

即使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當他看到鏡子里完全陌生的人,心頭還是免不了震驚。

他是真的穿越了,即使心理素質十分強大>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王爺,你沒事吧?」唐思露將掉落的銅鏡拿起,放進他有些顫抖的手中。

他又看了眼鏡中的自己,搖頭落寞的回答,「沒事……」他將鏡子還給唐思露,「謝謝你,是你救了我?」

「王爺,你不認識我,不記得我了?」這下換她驚詫的直盯著他。

「你?」

「我是……」她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跟他的關系,撓了撓眉尾,「我跟你曾經有一段非比尋常的關系……」

「非比尋常?」

「吼,小姐,您實話跟王爺說啊,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有唐思露在前面擋著,紅棗就沒有那麼怕他了,索性替她家小姐說了,「王爺,您跟我們家小姐曾經是夫妻,後來和離了,所以你們現在的身分是前夫跟前妻。」

紅棗怎麼這麼介紹啊,听了多尷尬!唐思露催促道︰「好了,紅棗,你別在這邊添亂,去將粥端過來,王爺應該餓了。」

「好的,小姐。」紅棗欠了欠身,往外頭走去。

唐思露看著雷霆昇,聳了聳肩,這才道︰「王爺,我跟你介紹一下,方才那丫頭是紅棗。」又指著他身旁的另一人,「這是華一謹,他是大夫,這一次多虧了他,才能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

沖著這句話,雷霆昇這才看向華一謹,對他微微頷首,而後看著她,「你……你與我的關系……」

听這話,他好像喪失了某些記憶,但她還是必須詢問追殺一事,確認救了他會不會給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事業帶來危險。

「就如紅棗說的,我們曾經有婚姻關系,但後來和離了。雖然我答應你對和離這事保密,不知內情的人會以為我們還是夫妻,不過確切來說,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我們會有什麼糾葛。」

言下之意就是即使未對外公開已經和離,但我不會吃回頭草的,你不用擔心我會死纏著你。

雖然她說得含蓄,但雷霆昇還是听得懂。

她小心地觀察他的臉色,小聲問著,「王爺,能夠告訴我你是怎麼受這麼重的傷跟中毒的嗎?」

怎麼受傷跟中毒……雷霆昇搏起眉頭,試圖從依舊紊亂的腦子里讀取這軀殼當時受傷的記憶。

只是他愈是想要抓取那些不屬于他的記憶,他的頭便愈痛,如同有人拿著榔頭捶著他的腦袋,整個腦子嗡嗡直響。

他痛苦地搗住頭,太陽穴爆出青色筋脈。

這狀況可把唐思露跟華一謹嚇壞了,連忙異口同聲制止,「別,你別想了,別想了。」

一邊勸阻一邊拉下他捧著頭的雙手,小心地扶他躺下。

華一謹趕緊探了下他的脈搏,「王爺,你受重傷又剛醒來,有一些記憶一時間可能無法想起,既然如此,就不要想了,千萬不要勉強,到時傷了腦子就不好了。」

「就是,你別想了,我也不問了,等你想起來再跟我說。」她趕緊附和,但心頭免不了一陣懊惱。

雲王受傷中毒被他們所救,本該是大功一件,可他身分特殊,身旁少不了護衛,會受重傷肯定是與陰謀有所牽扯。

這些天河面這番大肆搜查,搞得水上人家跟來往船只人心惶惶的,依她猜測,應該就是找王爺的無誤。

只是搜查他的人究竟是敵是友,她無從得知,不敢派人前去打探,就怕露出蛛絲馬跡,引來殺身之禍。

唉,不知道救他對他們來說是好是壞,要如何去規避危險,真是傷腦筋啊。

「小姐,不好了,前面河面上架起圍欄,要通行的船只必須停下接受檢查。」本該去端粥過來的紅棗神色慌張地進入屋內。

「架起圍欄?」一听,唐思露也覺得不好,交代紅棗,「我等下去看看,你先到外面觀察,記住不要慌。」

「我也去看看,要是官兵突然上船搜查,也能先擋個一二。」華一謹跟著紅棗先行離開。

唐思露身為船主,不出現容易引起懷疑,轉身語氣慎重地交代雷霆昇,「我想那些臨時架起的圍欄是為你而設的,我不知道那些找你的人是好是壞,只能先出去看看。你答應我一事,不管任何時候,絕對不可以發出聲音,直到我確定安全了,可以嗎?」

雷霆昇點頭。

得到他的應允,唐思露這才放心地往外走去,同時拉上密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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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6 00:12: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驚險逃脫

門扇合上,密室再度陷入一片寂靜。

雷霆昇爭著眼楮看著天花板,思緒開始慢慢恢復平靜,幾幕不屬于他的記憶斷斷續續出現在他眼前。

這個軀殼的主人無庸置疑就是雲王陸雲鈞,與先皇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兩人年紀差了二十多歲近三十歲。

先皇將陸雲鈞當作兒子般地養大,在詭譎陰謀的皇室中,很少能見到感情如此親密的兄弟。

陸雲鈞多年前身中詭異寒毒,御醫束手無策,最後他們做出一個大膽假設,便是身處酷熱之地,也許可以稍稍抑制身體的寒毒。

于是,一向疼惜陸雲鈞的先皇便將東焱州這塊跟新疆沙漠類似的地方,賜給他當封地。

陸雲鈞前往封地之前,先皇只跟他說了一句——

「好好活著,有生之年朕不想听到你這弟弟比朕這個當兄長的早走。」

為了這句話,陸雲鈞硬是撐了好幾年。

先皇有感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下了旨說,即使他駕崩,也不許陸雲鈞回京奔喪,對他的苦心以及疼愛之心不言而喻。

先皇過世兩年後,太後以一只懿旨命陸雲鈞回京為她祝壽,並讓前來傳旨的太監帶話給他,說若他接了懿旨卻執意不回京,後果自付。

陸雲鈞擔心她派人對府中的人動手,那些都是跟著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陪著他前往蠻荒之地養病的忠心手下,再加上他深知自己恐怕活不了多久,只能遵從懿旨上京祝壽。

寒毒已深入骨髓,活不過一年……

老天爺真是會開玩笑,讓他穿越,卻附身在一個將死之人身上,是打算讓他這一生體驗兩種死法,是吧。

忽地,他疲憊無光的眼眸綻出一抹戾芒,一股強烈的憤怒情緒充斥全身。


太後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不擇手段逼迫陸雲鈞回京的目的竟然是……

當今太後並不是皇帝的親生母親,而是先皇在過世前兩年封的新皇後,閨名林纓絡,是禮部尚書林世儒之女,也是陸雲鈞的小姨子,暗戀陸雲鈞。

可陸雲鈞一心想替皇兄收復失土,結束多年的戰爭,無心男女私情,對身旁出現的女人更是視而不見。

他遲遲不肯成親,身邊更沒有知心人噓寒問暖,于是先皇下旨為他賜婚禮部尚書之女林瑪瑙。

她是林纓絡的大姊,可惜紅顏薄命,兩人成親後不久便重病身亡。

約莫一年後,先皇又為陸雲鈞賜婚,這一次是武將的女兒,柯燕,可她卻在婚後沒幾個月便墜馬身亡。

陸雲鈞身中寒毒,前往封地後,先皇又賜了一位美女給他做繼室,千里迢迢送去給他,但在半路上遇到劫匪身中多刀身亡。

這期間林纓絡進宮選秀,頗得先皇喜愛,不久便立林纓絡為後。

選林纓絡為後,是因為禮部尚書在各方勢力眼中並不是一個重要的位置,無須過于積極拉攏,林世儒沒有十分可靠的大山可以依附。

日後皇帝若是駕崩,無須擔心年輕的新皇會被太後身後的娘家勢力給挾持。

先皇給了林纓絡無限的榮華富貴,卻不給她子嗣,當沒幾年皇後的林纓絡,因為未替先皇誕下任何子嗣,又沒有有權勢的娘家靠山,因此只能依附新皇做個隱忍又憋屈的太後。

這一切應該如先皇所預料的,前朝後宮一切安平祥和,但千算萬算,先皇卻沒有算到一點。

太後對陸雲鈞有著令人惡心的別樣心思,更有著無限野心,早已瞞著眾人養了一支私軍。

太後以想在生辰前夕前往護國寺為先皇祈福為由,暫住行宮,當陸雲鈞快抵達京城時,便派人前去,以先皇留有密旨命她代傳,請他前往行宮,可實際上卻是要將他帶往位在玉帶河附近的一處宅子。

陸雲鈞明知有詐,還是只身前往。

席上,他滴酒不沾,只是拿起酒杯做做樣子,盡管如此,還是中毒。

原來太後命人在酒杯外沿抹上無味無色的藥,即使沒有喝酒,依然會中毒。她想借此逼著陸雲鈞與她苟合,日後成為他的入幕之賓。

這一切本該如太後的計劃進行,可參與這惡心陰謀的人全部忽略了一件事情,便是陸雲鈞堅如磐石般的意志力。

即使欲火焚身,即使太後的親衛拔刀相向要他從了太後,他依然寧死不從,太後惱羞成怒,當即下令要他的命。

他拼著毒發,與太後親衛搏斗,最後殺出重圍,用著僅存氣力施展輕功順利逃出,借著夜色沿著玉帶河躲避那些親衛。

但毒發加上身受重傷,讓他的行動不如平時靈活,眼看要被追上,他當即跳入河中。

雷霆昇將所有關于陸雲鈞的記憶回想了一遍,發現他所接收到的記憶十分零碎,並不是全部,唯一記得清楚的是他雲王的身分,以及太後所做的事情。

陸雲鈞在國內的威望舉足輕重,即使是皇帝也不敢輕易動他,他推測太後對他下追殺令的原因不外乎兩個,一個是太後對陸雲鈞的不知好歹惱羞成怒,另一個原因,也最重要的一點——害怕自己的丑聞被揭發。

太後還年輕,想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假以時日時機成熟,定會攪亂朝廷風雲,這才不計任何後果也要追殺陸雲鈞。

陸雲鈞是在躲避追殺,墜入河底後不久被方才那位小娘子救起。

她說她與陸雲鈞曾經是夫妻,現在已經和離,但……陸雲鈞的記憶里沒有任何有關那位小娘子的,他還期望能找出有關她的事情,看來只得作罷,目前他的處境恐怕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唐思露站在船頭皺眉看著前面的圍欄,每一艘船只都必須接受嚴密的搜查,每一片夾層夾板都要敲過,一听到聲音不對,立刻掀開,確定沒有問題才會放行,現在整個河面幾乎被大小船只給堵塞了。

這一次搜查得特別仔細,那小密室雖然隱密,但不能保證不會被搜出。

「小姐,您瞧,那些士兵如此大動作……」紅棗緊張的扯了下她的衣袖,不安的望著她。

她咬了咬牙道︰「我不能冒這個險。」

「露露,你有什麼想法嗎?」華一謹從另一邊走來。

「這在水面上,除非水遁……我們的船只貿然靠岸後頭,肯定會遭到懷疑。」她突然後悔繼續走水路的決定,「一謹,你常到此處采草藥,對這附近的地形應該算是熟悉,有其他法子嗎?」

華一謹觀察了一下兩岸左右地形,指著其中一處長著一大片茂密蘆葦的岸邊,「你看那一片蘆葦叢,可以搭輕便小船從那里走,應該不容易被發現。」

「你是說我特地讓人打造,一直停放在船艙里的那艘小船?」他一說,她就想到了。

前世,她曾在霆昇哥哥電腦里看到一艘小船的藍圖,小船十分輕巧,但肚月復較深,有做夾層,可以置放東西在底部。

兩年前,她憑著這記憶畫了張類似的草圖,讓人按著打造。

不得不說,古代工匠的巧思與技術的確讓人望塵莫及,她只是給了一張大概草圖,他們

就將她想要的東西做出來,讓她也不得不對他們的技術比贊。

至于小船,除了剛打造好時下水過,其他時間都放在船艙里以備不時之需。

「是的,就是那艘,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後面沒有其他船只,可以無聲無息讓小船從後方離去。

「讓王爺先躲在小船底部,上頭放些藥材,應該瞞得過。」他可是很眼讒那艘小船的,它就跟現在這艘船一樣,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各種神奇的配備都有。

先不提腳下踩的這艘船有著神奇機關,能讓船尾開口下貨,就說一直放在船艙的那艘小船。

一般小船都是掛在大船邊上當作救命艇,可露露卻硬是讓造船師傅造了一艘可以放進船艙里的小船,這簡直是打開了他的眼界。

這艘船跟小船下水試航時,他可是有幸搭過小船的,還親自試劃了下,簡直叫他驚艷。

船體輕巧堅固,速度比一般小船快上一倍,就算是個姑娘也能夠很輕易的劃動。

「那艘小船最多只能載兩個人,我們三個加上王爺,怎麼搭小船走?」唐思露不認同的搖頭。

「我們其中一人護著王爺離開。」華一謹道︰「壓低身子,慢慢劃著小船從蘆葦叢中穿過,不讓官兵看到,之後再到下游會合。」

「你這提議不錯,我們現在也只能這麼做。」

「可是,小姐,奴婢不會劃船啊……華大夫您會嗎?」

「由我帶著王爺穿過蘆葦叢,若是被官兵們發現,我也可以說我是出來采藥,不會被懷疑。露露,就由你應付那些官兵了。」

「看來也只能靠你了,辛苦你了,凡事小心。」

「放心好了,我會隨機應變的,倒是你們要格外注意官兵盤查。」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行動。」

三人將又陷入沉睡的陸雲鈞搖醒,撐著他來到放著小船的地方,準備從船尾離開。

幸運的是,一些船家許是听到了風聲,不再將船往下游駛來,而是原地靠岸抑或是轉向,避免全塞在這里誤了事情,因此後方並沒有其他船只。

加上船又較靠岸邊,因此小船下水後,借著船身掩護,很輕易的便劃走,消失在那片茂密的蘆葦叢中。

當雷霆昇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身處一處民宅之中,屋內充滿霉味,身下是硬邦邦的炕床,屋內是簡單的布置,有一張缺角用石塊撐著的桌子、一個燭台,還有幾個破爛的竹編箱籠,除此之外空蕩到不行。

他現在又在哪里?

他最後記憶是,華一謹帶著他將船劃進一處茂密的蘆葦叢中,而後他便沒了意識。

「你醒了。」唐思露端著剛熬好的湯藥走進屋子,見到他清醒了,還試圖坐起身,連忙制止,「歡,你別起來,躺著,免得傷口裂開。」

「這里是?」

她將湯藥放到一邊的床沿上,拿過幾個枕頭將他的頭墊高,「這里是一處山谷。」

「山谷?」

「為了你的安全,我們決定入山躲避到處搜查你的士兵。」

其實他們現在正在往華一謹師門所在之地前進,因趕了多天的路,一路上餐風露宿,一行人十分疲憊,加上王爺的身體不適合這樣奔波,于是在經過這座荒廢的農家時,眾人決定暫時在這邊停留,休息幾天再出發。

「搜查我……」

「是的。據我所知,你的威望不低,看在我們曾經有著那麼一丁點交情上……」她眯細了眼眸,大拇指與食指捏著一點空隙,「你是否可以告訴我,你究竟得罪了哪一方大神,讓他要如此上天下海的追殺你?」

雖然前幾天他醒來時說過,他不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但是經過這些天的療養,說不定他已經想起一些事情來了。

「追殺我的人……」他又陷入沉默。

「是啊,這世間敢動你的人可不多。」這世上除了皇帝外,敢動陸雲鈞的人真的不多,但據她所知,這對叔佷感情可是好得很,所以要他命的絕對不是皇帝。

他伸手,「把藥給我吧。」

「這里,小心燙……」她回身拿過放在床沿的湯藥,並提醒一句,哪里知道她還沒說完,他已經拿過去一口飲盡,在她驚愕中將湯碗還給她。

她只能愣愣的接過湯藥碗,「呃,不燙嗎?」

他搖頭,沒說話。

唐思露模了模鼻子,「呃……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你休息吧。你昏迷多天,雖然其間有替你灌食一些米湯,但營養終究不夠,一會兒我給你端吃的進來。」她端著空碗準備離去。

「我當天所穿的衣物呢?」

她轉身,有些詫異的眨了眨眼,「衣物……」

怎麼有人完全清醒後第一件事情問的是出事當天所穿的衣物,不是應該問他是如何獲救,或是感激一下救命恩人嗎?

好吧,即使她穿越到這里已經三年了,她卻還是不太懂古代權貴至高無上的心態。

她蹶著紅唇解釋,「你受了重傷,滿身是血跌入河中,身上穿的衣裳早已殘破不堪。」

「然後?」雷霆昇看著她,心下掠過一抹詫異,不動聲色觀察她那雙睜圓的眼楮和蹶圓的紅唇,這表情跟動作幾乎跟……露露如出一轍。

有一剎那,他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露露,那是他用心呵護了一輩子的女人,最後還是無法與她相守,是他心底最深的遺憾……

她回答,「燒了。」

「燒了!」他凜冽寒眸倏地一斂。

她險些被他那瞬間極凍的眼神給凍傷,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趕緊穩住自己的情緒,解釋道︰「當時那個情況,我不得不把你的衣物燒了,若是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今天不只是你,連救了你的我們都會成為你的陪葬。」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該責怪你,但你可知衣物內有十分重要的物品。」看著她那雙顯得慌亂的眼眸,他火速壓下一身寒氣,用溫和的口氣同她說道。

即使如此,在唐思露耳朵里听起來還是像冰塊一樣沒有任何溫度。

「你是說你貼身放在內衣襟里的那塊鐵牌,跟一封用油紙封著、裝著當票的信件?」

「你看了里頭的東西!」雷霆昇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見他臉色突然變得森冷,她連忙道︰「那封用油紙包著的信當時被刀劍劃破,又落水,有些濕掉,我把它拿出來烘干,並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東西,我沒有打探別人隱私的壞習慣。」

「我知道了。」

「那東西我幫你收起來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何身為王爺的你會淪落到典當物品,不過我看你貼身保存著那張當票,典當的物品應該很珍貴吧。」

雷霆昇明白,會讓陸雲鈞如此重視甚至是舍命護著,肯定有原因,只是目前他並沒有這一方面記憶,只沉默的點了下頭。

「一會兒我會一起拿過來給你。」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張冰冷撲克臉,這讓唐思露心底生出些許不滿,但她還是將這口氣吞下,同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雷霆昇眉頭不由得輕蹙了下,不知是他昏迷過久,抑或是原主殘留的意識在作怪,為何對原主這位前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一離開屋子,唐思露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在心底嘀咕著,真討厭,像是別人欠他幾百萬似的,跟雷霆昇一樣,永遠一副要凍死人的表情。

忽地,她腳下一頓。

雷霆昇……怎麼會突然想起霆昇哥哥,肯定是被雲王那家伙氣的,那張不苟言笑的冰塊臉還有那眼神,跟霆昇哥哥太相像了。

她舉起手輕貼著胸口位置,仔細感受著心髒的跳動,每每想起雷霆昇,她的心跳總是會不由自主加快,心頭卻會浮上難受不已的酸楚。

這幾年她試圖借著忙碌的生活麻痹自己,果然投入工作是情傷的最佳療愈方式,從去年開始她便不曾再想起他,怎麼方才……唉,終歸一句,是她負了他……

想到這里,唐思露輕輕嘆了口氣,收拾好低落情緒,往後面的廚房走去。

她先讓正在廚房里忙著張羅午膳的紅棗將熬好的小米粥給王爺端去,這才回到他們搭乘的馬車上,拉開車壁間的暗格,從最里面取出雷霆昇的衣物跟物品。

說燒掉了是騙他的,沒想到他的表情難看到像是要將她冰封後再擊碎,她只好趕緊說里頭的東西留著。

看著衣物上頭的血漬跟破裂的口子,唐思露思索著,他究竟遇上什麼事情?或是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事情?

想了半天還是無法理出頭緒,她從殘破衣物中模出破爛的油紙信封,拿出上頭印著「鈺州十號當鋪」字樣的當票,準備趕緊把這物品送去給雷霆昇。

雷霆昇看著天花板,思索著。

雲王陸雲鈞,以現代用語來說就是個鋼鐵直男,不說他身中奇毒,對女人沒有任何想法,光太後是他嫂子這事,他就不可能對太後有任何一絲想法。

他一心一念只想著國家、邊疆、百姓,尤其是如何讓他的封地成為一個富饒之地,而不是草木不生的荒涼之地。

這時,門口傳來「叩叩」敲門聲,緊接著是紅棗的聲音——

「王爺,奴婢給您端粥過來,請問奴婢可以進去嗎?」

「進來。」

紅棗端著一鍋香氣四溢的軟糯米粥進來,放到一旁用石塊墊著一只腳的桌子上,一邊舀著粥,一邊同他說著,「王爺,這粥已熬了許久,雞只的所有精華都融入米粥里了,很好吃的。一會兒奴婢扶您起來,您趁熱吃了,這樣才有體力,傷口也能快些復原。」

紅棗說話的同時,雷霆昇已經勉強撐著身體坐起身,對于自己如此虛弱的狀態,他眉頭不由得緊蹙了下。

他這一皺眉可把紅棗嚇壞了,驚慌問著,「您是不是動到傷口了?奴婢不是說會來扶您……還是您寒毒發作?這怎麼辦,傷口有流血嗎?您冷不冷?」華大夫到附近的山上采藥去了,現在不在,這可怎麼辦才好?

「安靜!」雷霆昇低喝了聲,手伸了出去,問道︰「你主子呢?」

「我家小姐啊,她交代奴婢將米粥端過來,讓您用膳,她回馬車上拿東西。」

「她把東西放在馬車上?」他接過粥,眉頭皺了下。

「王爺,您是擔心東西放在馬車上不安全嗎?您放心好了,我們搭乘的馬車是小姐讓人特制的,里頭有許多機關,想盜走馬車或是偷走上頭的物品,也得看小偷有沒有那本事,況且這是在山里,不會有小偷的。」紅棗打包票,「王爺趁熱將粥喝了吧,這米粥可養胃了,里頭還放了一些養氣的藥材。」

雷霆昇稍稍放心,吃了口粥,在粥入喉的瞬間,他驚詫的睜大眼楮,這味道……

「如何,好吃吧。」紅棗一臉得意地勾著一邊嘴角。

他壓下心頭的震驚,「這粥是你煮的?」

隨著記憶深入股髓的味道,他想忘也忘不掉,怎麼會有人煮出相同的味道!

「不算是。」

「究竟是不是?」

「這粥是我家小姐熬的,奴婢在一旁遞食材,幫忙看火,米粥熬到一個程度後便喊我家小姐,她再添加其他配料進去。」

「你家小姐……」他又舀了口粥,細細品嘗其中滋味。

這粥跟露露當年所熬的米粥,在味道和口感上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雞只的味道更加鮮甜。

可能是因為古代的雞都是山林里的野雞或自家養的,吃的全是純天然的食物,加上運動量足夠,跟現代畜牧場里養出來的雞鮮甜度就是不一樣。

只是即使雞只不同,其他的配料、煮法等等,不可能會煮出同樣一個味。

「你家小姐在里頭加了什麼?」

「人參、紅棗、枸杞、甘草、蒜頭、大米……嗜,還有些糯米、花生、芝麻……這做法可麻煩了,要把食材塞進去雞肚子里,熬到整只雞骨肉分離,還要將糯米、花生、芝麻磨成漿,最後放到湯里一起熬煮。」

他眼尾微挑,這分明是當年他教給露露的黃金參湯雞粥的做法!

露露因為化療和標靶藥物冶僚,導致食欲不佳,時常吃不下任何東西,她又不愛喝營養品,為了她的身體,他幾乎每天親自炖雞湯替她進行食補。

一天,她突然說要跟他學炖雞湯,希望學會之後可以親手炖給他喝。

明知她體力不行,但他不忍讓她失望,還是手把手的教會她,從食材配料比例、火候、放置材料時間,到如何完成。

露露失敗了十幾次,總算熬出一鍋跟他所炖煮的人參雞粥一模一樣的味道。

這也是露露唯一會煮的一道菜,她總是漾著淡淡微笑看著他將整鍋雞粥吃完。

睹物思人,當露露過世後,他便不再煮這道粥,這也是至今他最懷念的滋味。

「你家小姐是跟誰學這道粥的做法的?」

這做法放在現代也許很普通,但在物資缺乏的古代,尤其現在又是在山林里,應該是不會費這麼一番功夫來熬一鍋粥的,這讓他下意識詢問。

「這煮法是小姐自己想的,她認為這樣好吃就煮了,當時奴婢也嚇了一跳,從未見過這種煮法。我家小姐可厲害了,她第一次下廚煮的就是這粥,還煮得特別成功,這也是我家小姐唯一會煮的食物,您可真是好福氣,可以吃到我家小姐煮的粥。」紅棗在雷霆昇面前大大稱贊她家小姐。

沒兩三下雷霆昇便將一碗粥吃光,將空碗遞給她,「再一碗。」

見著空空見底的碗,紅棗心底忍不住升起一股自豪,「奴婢沒騙您吧,我家小姐手藝是不是很好,瞧您都吃光了!」

忽地,一記聲音自她身後傳來,「紅棗,我相信你要是餓上三天,再難吃的豬食都能吃個精光。」

「小姐您來了。」紅棗趕緊回頭,「您怎麼這麼說,他是王爺不是豬>不吃豬食的。」

紅棗這話一出,雷霆昇跟唐思露不約而同的眉尾上揚抖了下,看到彼此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嘴角又抽了下,而同時抽嘴角的動作又讓兩人愣了一下。

唐思露在心底月復誹了下,不要這麼巧可以嗎,這世上除了雷霆昇可以跟她這麼有默契外,就沒有別人了,她可不希望跟這個雲王有任何的默契。

她甩了下頭,語帶責備,「瞎說什麼,還不趕緊替王爺添粥。你的話要離開嘴巴之前,不先停個兩息時間再出口,哪天被王爺懲罰,我可不管你!」

「知道了小姐。」紅棗一臉委屈的點了點頭,趕緊向雷霆昇道歉,「王爺,請您原諒奴婢的口無遮攔,奴婢沒那意思,不是故意說您是豬的。」

雷霆昇無言以對,這丫鬟是哪里來的?究竟會不會說話!

真是愈解釋愈糟,唐思露在雷霆昇動怒之前開口先訓了她,「好了,愈說愈糟糕,王爺不是那種沒有肚量的人,不會跟你這小丫鬟計較的,快去替王爺添粥。」這話言下之意,是他若計較,就太小肚雞腸了。

「本王不會跟一個沒有眼色的丫鬟計較。」

這豈不是指桑罵槐說她不會教丫鬟,雖然事實真是如此,但這話听起來很刺耳,真是太討厭了。

唐思露微微甩頭將那股不爽給甩到腦外,把手中的墨綠色小包袱遞到他面前,「給。」

他一拿過就打算拆開,卻被她制止。

「王爺,依我看,你還是等吃飽後再看,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最需要補充營養,我擔心你看了里面的東西後就吃不下。」

「本王心理素質沒那麼低。」他拒絕,逕自拆開包袱。

心理素質?古代有這句話嗎?唐思露愣了一下。

出現在雷霆昇眼前的是一件沾滿血、散發著濃濃血腥味的破爛衣裳,還有一封帶著血漬的信封跟一塊鐵牌。

「你不是說衣服燒了?」

「忘了,以為燒了。」她別過頭不去看他質問的眼神,「士兵上船搜查時又凶又急,治療用到的那些沾有血漬的布巾全丟進火爐里燒了,沒想到這套衣服沒燒到。」

他沒說話,擺明了不相信她說的。

「王爺,您不知道,當時小姐為了救您,不僅跟您躺在同一張床榻上為您掩護,還佯裝月事來又落水,屋內才會藥味跟血腥味特別重,若不這麼做,官兵根本不相信——」

「紅棗,夠了,這種事情不用說給王爺听,你今天話怎麼特別多!」唐思露沒好氣的瞪了紅棗一眼,紅棗是怎麼回事,只要有關她的事情,不用多問,便像倒豆子一樣全說出來。

「小姐,您是王爺的救命恩人,您冒著生命危險做的這些犧牲一定要讓他知道啊,而且你們還躺在一張床上……」話沒說完,紅棗見她家小姐臉色不善,連忙閉嘴不再多說。

听到紅棗說的,雷霆昇那張冰山臉隱隱有龜裂的跡象,他跟那女人躺在一張床上?

唐思露連忙解釋,「王爺,你別听紅棗胡扯,當時會那麼做都是權宜之計,希望你不會怪我們冒犯了你。」

「你也說是權宜之計,我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之人。」這事的確讓他感到些許驚詫,沒意料到她為了掩護他,竟然會不顧自己的名聲。

雖然她跟原主曾經是夫妻,但古代教條十分嚴苛,即使是和離的女人,也不能隨意與任何男子有過密接觸,即使是和離的丈夫。

「王爺能理解就好,放心,我不會拿這事逼你……你知道的,若是我想和你一起過日子,當年就不會提和離了。」

雷霆昇拿起那塊鐵牌翻看,忽地抬起頭看向她,「不知道,不如你跟我說說當年我們兩人是怎麼和離的?還有你的名字。」

「什麼,你不記得我們和離的事情?還有你竟然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她驚詫的瞪大眼,王爺失去記憶的程度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啊。

他抽出被血漬染紅的信封,仔細研究里頭的那張當票,面無表情地說著,「皇命難為,不是我自願娶妻,是個女人即可,名字就更不重要了。既然我們都無心,你提出和離要求,我不如愉快同意,早早相忘于江湖。」

看著他一副與他無關的態度,唐思露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力的感覺。

「也是啦……」無法反駁,她很無力的回應他。

她看他十分關注那張當票,指了指,說︰「我看過當票了,是一個月前在鈺州十號當鋪典當的,典當人是你本人。鈺州跟你的封地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你怎麼會繞這麼大一圈去典當東西?」

唐思露等著他為她解除困惑,可是她等了半晌,他一聲不吭。

她抽了抽嘴角,接過紅棗手上的粥,尷尬的提醒他,「王爺,天大的事情都沒有吃飯養好身體重要。」

「有地圖嗎?」

「地圖?」

「我想知道鈺州在哪里,還有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他這話一出,唐思露一嘆,「王爺,你可是尊貴的大將軍,全國州省山川百岳應該都深刻記在你的腦袋里啊……難道連這個也忘了?」

他有些無奈的回答她,「究竟忘記多少我並不清楚,唯有遇上了才知道自己到底記不記得。」

听他這麼說,她十分無力,但也只能這樣,走一步看一步了。

「地圖目前我手中沒有,都放在其他行李當中,如果你想要知道鈺州在哪里,我倒是可以大略的畫一下位置讓你知道。」見他不語,只是沉點下顎,她側過臉交代,「紅棗,你去拿根炭筆跟紙過來。」

紅棗欠了子,一溜煙往外跑去。

唐思露睞了眼消失在門外的紅棗,有些憂心地看著又將一碗粥吃完的雷霆昇,猶豫片刻,決定提出心底的困惑,「王爺,你可以跟我說說……你還記得多少事嗎?誰要你的命這事你還記得嗎?」

雷霆昇沉默片刻,這次終于不再裝傻,點了點頭。

他本不想多說,但看在她是救命恩人的分上,還是開口提醒她,「不要知道太多,以免惹禍上身。」

「嘖——」她拉長尾音,看來敢動他的人身分果然不簡單啊。「放心吧,我不會再問,但你身上中了千里冰封這事呢?總可以說吧,或者是你連這事也忘了?」

「千里冰封!」他眸子倏地眯起,「你知道?」

她點頭,「華一謹告訴我的,這毒是他師兄制作的,因為是半成品,還有你利用酷熱天氣壓制身上的寒毒,因此才能活到現在。」

「這毒有解嗎?」他不迂回,直接問道。

「千里冰封的解藥其實一謹已經研究出了,但差最後一步,有兩種藥材,若是用錯的話,會馬上斃命……這可以說是一翻兩瞪眼的賭局,他不敢貿然配出來讓你服用。」

「我想你們帶著昏迷的我進山時就已經做出決定了,說吧,是帶著我回華一謹的師門抑或是回封地?」

她嘴角暗抽了下,這雲王真不愧是帶兵打仗的,只一眼便看出他們的想法,「自然是帶你回神醫鬼手門醫治,若是有什麼萬一,也能及時救治,你覺得呢?」

「你認為我有選擇的余地?」恐怕他們現在已經跑了一半的路程。

唐思露想了下,還是決定跟他老實說,讓他了解他們的用心良苦,免得日後他對他們生出什麼誤會,「王爺,一謹身為大夫,救治病人是他的職責,但我從未看過他這麼想救活一個人的性命。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這些天他幾乎是衣不解帶的研究千里冰封的解藥,直到今早,他一臉快休克的鬼模樣來找我,說了最後的兩種藥材。」

雷霆昇濃眉微微挑了下,「哪兩種?」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一謹提了下,兩種藥長得很類似,一不小心弄錯,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必須回師門確定。」她蹶著唇撓著一邊耳鬢,回想著華一謹跟她說的。

她這動作怎麼那般眼熟,像極了露露……雷霆昇微眯著眼眸,不動聲色的盯著她這無心的動作。

「當年一謹的大師兄離開師門時,有落下一些手札沒有帶走,他印象中曾經在手札中看到千里冰封的紀錄,因此他必須回去仔細研究一下,再做最後決定。

「所以不是我們不尊重你,沒有詢問你的意見便自作主張,帶你前往神醫鬼手門,實在是這一路上你一直處于昏迷狀態,四處又都是官兵,我們不知是敵是友,只能先做出決定,希望你不要見怪。若是你不想前往神醫鬼手門,待一謹回來後……」

「我要先前往鈺州一趟。」

「鈺州?」她愣了下,旋即想起那張當票的事情,想來那事比他的生命還重要,想了想才道︰「一會兒一謹采藥回來,我問問他,確認了你的身體狀況再做決定,可以嗎?」

他點頭。

唐思露見他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放心不少。

古代權貴時常翻臉不認人,忘恩負義這種事更是做得得心應手,誰知道他們順手救了他,日後他會不會狼心狗肺來個恩將仇報,所以她凡事小心點好。

唉,都怪紅棗,沒事讓她一定要救什麼前夫,要不然會遭天打雷劈。不對,都要怪那道天雷,若不是剛好打下,她也不會良心不安,心虛的承接這個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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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6 00:12: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交換秘密

鈺州城外。

艷陽高照,萬里無雲,陽光曬得皮膚生疼,這天氣實在是熱得讓人受不了,唐思露扶著身體還未復原的雷霆昇到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樹下方坐下。

他們本來躲在官道旁的草叢里,但太陽實在太毒辣,她只好扶著他往不遠處的小樹林走去,一邊躲藏一邊躲太陽。

「王爺,你還好吧?先喝口水。」她將水袋放到他嘴邊,擔心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他接過水袋喝了口,喘息有些沉重,「沒事。」

「我們先在這里休息,等一謹他們回來,可好?」她左右張望,查看附近。

「行,這里十分隱密,前面有一片草叢遮掩,可以觀察官道上的動靜,從官道卻看不到這里,是個不錯的躲藏地點。」說完將水袋遞給她。

「你的傷口還好吧?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干糧?」她像個小媳婦一樣關心著他。

「我休息片刻,你餓了就自己先吃。」他靠在一塊大石上,喘了口氣後閉目養神。

「好。」

她在他身旁找了塊石頭坐下,從身上的側背包里拿出一塊糕點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並觀察著神情十分疲憊虛弱的陸雲鈞。

其實這些日子下來,她也挺累的,累到好想仰天狂吼一番,跟老天爺說,老娘不玩了!

她明明就是個大財主,出門哪一次不是配備頂級的豪華游,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狼狽。

只因為她一不小心順手救了前夫,從此跟他成了命運共同體,必須陪著他一起共患難,過上小命隨時不保的日子,真是悲摧,她是招誰惹誰啊!

真不知雲王究竟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可以這樣千里追殺他,他們離京城少說也有五百里了,特地走山路繞過一座大山、三座省城,可搜查的人還是不放棄,每一個隘口都設了檢查站,這一路上為了躲避那些官兵,可以說是讓他們吃盡苦頭。

現在他們已經來到了鈺州城,目的地就在眼前,可城門口卻有重兵把守,來往的人不管是官員還是百姓,各種車輛都得經過嚴格的搜查,確定沒有問題這才放行。


他們只得先下馬車,找個隱密的地方躲起來,讓華一謹跟紅棗駕著馬車進城打探情況,確認城內是否也跟城門一樣那般嚴謹。

若是城內情況允許,他們便趁天黑後防守不那麼嚴謹時伺機混進城里;若是城內四處有官兵搜查,那他們便等明日再派一人代替雲王前往鈺州十號當鋪將物品贖回。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會讓雲王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說什麼都要先來取回。

除了蟬鳴鳥叫聲外,四周一片寂靜,閉目養神的雷霆昇微微睜開一只眼眸,不動聲色的睨著小口吃著糕點的唐思露。

看著她恬靜的側臉,還有蹶圓小嘴吃東西的模樣,那抹熟悉感又出現。

不知怎麼的,他愈來愈覺得原主前妻跟露露十分相像。

尤其是兩人的小動作,簡直如出一轍,加上她也叫露露……是因為名字的關系,他才會誤以為兩人十分相像嗎?

隱隱約約中察覺到有人在看她,那眸光犀利,想讓人不察覺都難,唐思露將最後一口糕點吃進口中,眯著眸朝雷霆昇看去。

「王爺,我臉上或身上有什麼不對嗎?你為何一直盯著我瞧?」

雷霆昇甩了下頭,將心底那抹異樣與思念甩出腦外,「是我拖累你了。」

她扯了下嘴角,「沒有什麼拖不拖累的,只要你人好好的活著就好。」

其實她想說的是「你知道就好」,可這話不能說,免得他以為她嫌棄他是個累贅。

當年人家可是二話不說放她自由,她才有今天身後這一片產業,現在人家有難,她再怎麼不願意,也得咬牙報了當年放手之恩。

忘恩負義,她怕雷劈。

「事後我會報答你的。」

「不用啦,我現在也算是還你的放手之恩,當年你若是不同意和離,現在我一定得跟你一起回京城,甚至我恐怕已經沒命了,是吧。」她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著。

「這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說吧,只要我做得到。」

「這樣啊……那如果我說我想要你的封地呢?你會答應嗎?」

「封地?東焱州?」他怔了下。

「我知道東焱州不許外來商人進入做生意,但我想要在那做生意,你是東焱州的頭,答應嗎?」

「你要做什麼生意?」

原主封地上的百姓三餐溫飽都有問題,能做成什麼生意?正因為如此,才會禁止外來商人進入,賺走那里百姓的身家。

「娛樂城。」

「娛樂城!」他銳眸瞬間眯細,這三個字根本就是現代用語,古代有這說法?

「是的,我想在邊疆地區發展一座娛樂王國,有賭場、歌廳、舞坊、酒家,各種想得到的游樂。」一說到這個,她眼楮都亮了。

其實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在古代打造出像拉斯維加斯一般紙醉金迷的地方,沙漠就是個好地點,各地商旅皆須經過,只是需要解決水源問題或是找到綠洲。

「這太過不切實際,你不知道東焱州的環境嗎?就是個火爐,可以說是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步,光水源就是一大難題。」

「只要找到水源,其他的就不是問題。」

她這幾年陸續物色不少地方,卻沒有中意的,唯一讓她滿意的就是東焱州。

為此她還特地研究了東焱州的地形跟環境等現實問題,那里的地理環境像極了拉斯維加斯跟新疆。

「說的簡單,水源若是那麼容易就能找著,東焱州就不會數千年來都是如同地獄般的存在。」

「這點我當然知道,你若真要報答我,就畫一塊地給我,讓我打造娛樂王國,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煩惱了,水源問題我會找到解決方法。」唐思露信心滿滿的說著。

看著她那雙像星光般一閃一閃的眼眸,雷霆昇盤據心頭許久的煩躁突然煙消雲散,點頭承諾,「本王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屆時你看中哪一塊,自己畫。」

除了陸雲鈞的記憶外,這些日子他對東焱州多少有些了解,若是沒有猜錯,那里的地形跟氣候應該與炎熱干燥、塵土飛揚的新疆、阿富汗等地區差不多,只要有地下水經過,他就有能力改變東焱州的惡劣條件。

「那咱們說好了,另外咱們也商量一下,我的娛樂城若是成功在東焱州發展,頭兩年的稅金就……」一說到生意,她那小商人嘴臉馬上跑出來,餃著一抹奸詐的微笑,笑咪咪的看著他。

「本王可以答應五年內不收你稅金,但有個條件。」

「請說。」

「屆時你勢必要大興土木,所用的工班除非是必要的專業人士必須從外聘請,一般的勞力、工匠都必須是東焱州的百姓或是退役的士兵。」

她挑了挑眉,「沒問題,待我的娛樂城完成,我一定優先聘用東焱州的百姓與你麾下退役的士兵。」想不到他這麼親民愛物,不時為領地的百姓找出路。

「只要你做得到,本王也一定大力襄助,不會為難你。」

「那就這麼說定了。」得到他的承諾,唐思露笑得眼楮都眯起來了,但旋即想到一事,表情倏地嚴肅起來,「不過,你也知道我現在是生意人,在商言商,談好條件總得簽合約,保障你我雙方的權益是吧。」

「怎麼,擔心本王反悔?」

「當然不是,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會做出毀約之事。」她不忘朝他豎起大拇指比贊,「我這不是防一些小人咪,你是東焱州的主,應該很清楚東焱州的法條,外人是不許到你地盤上賺錢的,我這樣大張旗鼓地大興土木,肯定會引來一些非議。」

「說穿了你就是怕本王死了,合作作廢,要是本王好運活了,又怕本王毀約。」他橫她一眼。

「哪能啊,我怎麼可能有這種想法。」就算有也打死不認。

「你心里清楚。」她那帶著一絲狡黠的眼神里寫著小心機,他打死不信她說的。

「王爺……」她喙哮的喊了他一聲。

這軟綿綿的嬌喊讓他的心劇烈的狂跳了下,火速斂下心神,穩住失序的心跳,冷著臉,「好好說話。」

「王爺,我是好好說話啊。」她繼續踐聲喙氣,「你哪里听出我沒有好好說話的?」

「不許掐著嗓子說話。」

「我哪有,我是用正常的聲音跟你說話,沒有掐嗓子。」她揉了揉喉嚨抗議。

「本王不是第一天認識你。」

「吼,這真的是我本來的聲音,天生就是軟軟的女圭女圭音,之前都是我刻意壓低了音調,這樣听起來比較不會給人好欺負的感覺。你知道的,我做生意,嗓音太嬌柔會被欺負的。」

「放心,我不會賴你一個姑娘家,若有紙筆,現在寫一張合約給你也是可以的。」看著她一臉無辜的表情,他下意識做了退讓。

不過是一張合約,沒必要刁難一個姑娘家,更何況她與露露十分相像,他做不到冷硬拒絕。

露露也是天生的女圭女圭音,為了展現出她的氣勢跟威嚴,在他人面前總是刻意壓低嗓音,只有在他面前才會用正常語調同他交談。

每每听著她用軟綿綿又帶著絲絲甜膩的嗓音喊他霆昇哥哥,他冷硬的心房總是瞬間瓦解。

「沒有紙筆,那我們擊掌,只要擊掌就表示合約成立。」她馬上伸手。

他眯眸看著她那只白女敕縴細的小手,本想拒絕,卻鬼使神差的伸出他充滿繭子的大掌與她擊掌。

「啪!」清脆的擊掌聲響徹在他們躲藏的這一方天地間。

「王爺,我們擊掌過了,你可不能反悔。」擊掌後她滿意的收回小手,笑咪咪的提醒他,「等我們找到落腳地方安全了,你就給我寫張契約。」要不是紙筆沒帶在身上,她肯定現在就纏著他寫合約。

「本王一言九鼎。」他勾了勾嘴角,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方才是怎麼回事?擊掌當下,他隱約感覺有抹微弱電流竄進手心里,激速的在四肢百骸里流竄。

「王爺,你怎麼了?」他突然間的沉默令她納悶。「是不是月復部傷口又疼了?」

「沒事。」他收回心神。

「沒事就好,你休息吧,一謹跟紅棗不會這麼快回來。」

「跟我說說最近朝廷的局勢吧。」

「朝廷的局勢?」她愣了下。

他微點頭,「我的記憶十分紊亂,有不少記憶消失,我有預感前往神醫鬼手門這一路上不會太平安,所以得趕快看清楚眼前的局勢,分析出敵我。」

這一路上,他發現找他的人不只太後一派,還有其他兩三派,這兩三派人馬是敵是友,必須盡早厘清。

「王爺,嫁到東焱州之前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于朝廷局勢根本不懂,和離後成了商人,關心的也只有生意,說真的對于朝廷沒有多少關注,你問我,我還真不知怎麼跟你說。」

「太後跟皇帝你總該知道吧。」

「我自然是知道的。」

「他們關系如何?」

「關系啊……後娘跟前妻生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好?更何況太後年紀比皇帝還小。」她撇了撇嘴道,心下順便月復誹了先皇一番,都要進棺材了,沒事還娶個小老婆給兒子添堵,沒有女人會死啊。

「皇帝跟太後不和……太後無權無勢,應該不會對皇帝造成困擾。」

「無權無勢的女人才恐怖呢,你怎麼知道她身邊的人是不是也跟她一樣無欲無求,還有,你可能確定她是朵清純的蓮花,還是蓮花底下那些污泥呢?」她鄙夷的輕笑了聲。

「你知道什麼?」

「我哪里知道什麼,不過是……不能說,說了會殺頭的……」

「這里只有我們兩人,我不會要你的頭。」

「一定要說?」


「你現在可以說是跟本王綁在一起,我若不保,你也不會好過,我知道愈多對你愈有利。」

「是沒錯啦,不過這事我只告訴你,你可別傳出去。」

「我看起來像是會到處說是非的長舌公?」他橫她一眼。

「當然不是,只是這事關皇家顏面……」

「那更該跟我說,你可能不知,我如今懷有皇家印信及馴龍鞭,只要皇室子孫做出有損皇家顏面之事,我絕不能徇私,必須出面肅清。」他將這秘密告知她。

「嘎!」她瞪大眼驚呼,「坊間不是流傳,先皇過世後,皇家印信便遺失了?」

「我前往封地的第三年,皇兄派心月復暗中將皇家印信及馴龍鞭送到封地給我,密信中再三交代這事必須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早給你了,又不對外說明……先皇究竟玩的是哪一手?」她撓了撓耳朵,一臉不解。

「本王都將這麼重要的秘密告訴你了,也不擔心你泄密,難道你不該將知道的告訴本王?」

她眉頭一皺,「你是故意引我入套吧!」該死的,告訴她天大的秘密,不跟他交換都不行。

「我將你當成可以信任的人才告訴你,除非你認為本王不值得信任。」他微勾一邊嘴角>以退為進。

「賊!」她沒好氣的罵了他一聲。

「兵不厭詐這四個字听過吧。」

「我還听過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咧,你把帶兵打仗的計策用到我身上,不會大材小用?」

「只要運用得當就可。」

「好啦,我告訴你,可是到時可別拉我下水。」她自己一人倒無所謂,但還得顧及一下一向疼愛原主的唐國公呢。

前些日子她又接到他的信,問她什麼時候要回去看他老人家,本來是打算這一次回京城就前往國公府探望,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啊,不僅沒能回京,還愈跑愈遠。

「我用我的人品發誓,不會拖你下水。」

「不用,你不用發誓,這年頭發誓的人太多,我怕到時降下天雷巨網,到時我躲避不及,會被你連累。」她擺了擺手。

他看著她那可愛的嫌棄表情,等著她將所知的秘密說出。

唐思露這才將自己看到的事情同他說︰「先皇過世大約半年左右吧,當時還是國喪期間,雖沒有名文規定不許飲酒作樂,歌舞喧諱,但百姓們還是很自律的。」她頓了頓,又道︰「你知道的,我專做娛樂事業,什麼是娛樂事業你知道嗎?」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繼續說。」

「我名下有歌坊、酒家、舞坊,但……除了這三樣,我還經營青樓,姑娘可以自由選擇要賣藝還是賣身,當然也有……」她輕咳了聲,「咳,小館館。我這小館館啊,有各種帥哥猛男,每個人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絕對能迷死成千上萬的少女少婦跟……老爺。」

「我的性向正常,且潔身自愛。」他冷不防的潑了她一桶冷水,「不需跟我介紹這些。」

「我沒有那意思,我知道你很正常。」她連忙解釋,目光與他那雙像是要看透人心的深邃眼眸對上,不知怎麼的,心髒突然狂跳了下,她猛烈的倒抽口氣,火速收斂自己的心神。

她這是怎麼了?心底狐疑的問了下自己,也想不出答案,她決定放棄,繼績說著,「好,重點來了,听清楚喑。發生地是在京城,那段時間我正好回京城巡視產業,就住在小館館內。」

「有一天半夜,小館館已經要關門了,突然間涌進一大批嚴肅威武的粗壯漢子,那些人一看就是練家子,他們將一個戴著帷帽的女人團團圍住,層層保護,讓人不能輕易看見。即使如此,還是能看到那女人衣著十分華麗,一般王公貴族恐怕也穿不起。

「那些人一進到小館館就直接指名要我們的前十名紅牌伺候,我原以為是要陪那些漢子,沒想到是要給那位貴夫人的。那些漢子還將那房間層層包圍,不許任何人靠近一步。事後,那女人十分滿意,給了一大筆打賞……」她眼神曖昧的朝他挑了挑。

他眉頭倏地微皺,她也太不含蓄了。

「那幾個小館被下了封口令,誰要是敢將當晚的事情說出去就要誰的命。盡管如此,還是被我撬出一點訊息,從頭到尾那位貴夫人都戴著面具,因此沒有人知道她的長相。」

「這跟你打死不敢說的事情有何關系?」

「當然有關系!」她突然一臉嚴肅,小聲地說著,「我發現那些打賞的銀子竟然來自後宮。」

「後宮?」他詫異的睜大眼。

「有沒有很震驚!」看他點頭,她這才繼續說︰「那貴夫人給小館們的打賞,是特制的銀元寶,每一枚元寶足足有三十兩重。」

他嘴角抽搐的厲害,「宮內的人出宮買……鴨,用的還是皇帝給的銀子。你如何確定銀元寶是從後宮流出來的?」這怎麼看都感覺皇帝頭頂的皇冠特綠。

「你身為王爺應該清楚,每五年左右戶部便會特制一批分別為三十、五十、八十、一百兩的新元寶專門給皇帝或是後宮等級較高的嬪妃們使用,尤其又以三十兩的銀元寶最多,方便皇帝打賞。但你可能不知道,這三十兩的銀元寶其中有文章。」

看他點頭,她接著說︰「元寶底下不是都會有鑄印,類似足金之類的印字嘛。」

「是的。」

「三十兩銀元寶在制作時,會特地制作一批少一撇的足金鑄印元寶,這少一撇金字的金元寶,就是專門給皇帝用來賞賜給後宮的。」

「此話當真!」

「當然,這個秘密是人家告訴我的,否則我也不知道。」

這秘密其實是唐國公一次喝醉酒時無意間說出的,至于他為什麼會知道,當然是先皇無意間說溜嘴的。

「皇帝賞賜的銀子,你認為有哪個嬪妃敢拿出來打賞?自然得好生收好,除非是熔掉重新制造。還有就是那人根本不用顧忌皇帝,可以大膽使用這些銀元寶。」

「大膽到拿著皇帝賞賜的元寶買……鴨……」隱隱約約間可以听到雷霆昇的磨牙聲。

「哪個女人敢堂而皇之地給皇帝戴綠帽,除非這個女人不是皇帝的女人,而且身分十分……尊貴,所以她才不用顧忌。你想想,當今皇室有誰的身分尊貴到越過了皇帝?」

他眼楮一瞪,「太後!」

她勾了勾嘴角,朝他比贊,「當時我還特地讓人隱密的打探了一下,靠著我那些產業,很容易就打探到想要知道的消息。」

「不要賣關子,你打探到什麼?」

「那時候太後以替先皇祈福守靈為由,曾經出宮到距離皇城不遠的碧雲觀住過一陣子。這事是秘密進行的,因此沒有太多人知道。」她一邊回想當時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一邊說著。

「對了,听說那小道觀後山有一座很大的莊園,里頭住著一大群身強體壯的男人,少說也有幾百人。你看,這道觀在這邊,那莊園跟道觀的距離是不是太近了?」她撿起腳邊的樹枝畫圖,讓他了解這三地的相對位置。

「你究竟想說什麼?或是想要引導我做什麼?」看來有機會得前往那處莊園一探究竟。

「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心機!」她打死不認,不過他眼神太犀利,她沒兩息時間就敗下陣來,只得老實說︰「你有沒有發現,這一路上搜查的人雖然都穿著士兵衣服,可是氣質完全不同,更像是殺手或死士。他們的右手都戴著一個銀手環,這手環跟那一群保護貴夫人的護衛手上所戴的一樣,而且你雖然不說,可我隱約知道你這件事情多少跟太後有關系。」

「你確定你沒看錯?」

這一路上他不斷試圖從陸雲鈞記憶里搜出各種有用的線索,但對他目前處境有幫助的記憶實在是微乎其微,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這消息無一是幫他打破了這困境。

看來太後應該是個很大的,既然會將目標放到自己小叔子身上,甚至不惜下毒用藥也要染指原主。

那是否表示,太後跟其他臣子或是王公們也有染?

身為一國最高貴的女人,如此有恃無恐的給先皇戴綠帽,給整個皇族難堪,是誰給她的膽子?不然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絕對不敢做出這種事情!

她背後的靠山,很有可能就是這次一路追殺他的幕後主使者。

唐思露連忙舉起三只手指發誓,「我發誓我所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一句謊言。」

看著她一改方才的輕松態度,表情認真無比,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深沉,「為了你的安全,這事不要再對其他人說。」

「放心吧,我很珍惜我這條得來不易的小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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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6 00:13: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裸裎相見

直到深夜,城門都要關了,一行人才佯裝緊趕慢趕的進了城。

早上華一謹跟紅棗進城打探一番後,發現城內的情況並不如他們所想的那般嚴謹,路上只偶有官兵會上來盤查,其他一切都還好,倒是幾個重要據點有人暗中監視。

他們買了些簡單的食物後,便匆匆出城與唐思露和雷霆昇會合。

一番討論後,唐思露和雷霆昇決定變裝,趁著關城門之前進入鈺州城。

他們扮成一隊要返鄉探親的夫妻,唐思露還很委屈的裝成了身懷六甲的孕婦,在官兵們盤查雷霆昇時蹲在地上痛苦哀號,哭喊著因為趕路肚子疼得受不了。

這些年因為長年征戰,人口嚴重短缺,朝廷很注重新生兒的出生,對孕婦有許多福利跟保障,若是無故導致孕婦落胎,始作俑者可是要受罰的,盤查的士兵不想背這個鍋,連忙放行,要他們去找醫館,兩人這才能夠順利進城。

接著,兩人按著華一謹畫的圖,順利找到通天巷與他們會合,在馬車上換下進城時的懷孕夫妻裝扮後,這才前往昨天定下的旅店。

華一謹為了安全,昨天觀察了城里旅店附近的地形後,向其中一間有單獨小院且靠近小巷子的旅店訂房。

唐思露帶著紅棗和華一謹入住旅店後,華一謹再以購物為由,駕著馬車到後巷,讓雷霆昇翻牆進入他們下榻的小院子,確定安全後,他再駕著馬車回旅店。

一進到屋子里,唐思露什麼都顧不上,朝店小二丟了塊賞銀要他立馬將屋里的沐浴桶注滿熱水,她要好好的泡一個熱水澡。

沐浴桶挺大的,要注滿熱水需要些時間,他們趁機用了晚膳。

之後,唐思露顧不得用膳過後馬上沐浴對胃不好,在沐浴桶里灑了一些玫瑰花露,衣服一月兌,馬上進入煙霧彌漫的浴桶里,享受舒適的熱水澡。

「小姐,奴婢去後頭幫您將衣物洗了,您一個人不要緊吧?」

「沒事,你趕緊出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唐思露擺了擺手示意紅棗趕緊離開。

用屏風和垂幔隔起來的沐浴間里彌漫著淡雅的玫瑰香氣,沁人心脾,她舒服的吐了口長氣,這一路上的疲憊消失得一干二淨。

她懶洋洋地靠在沐浴桶邊上,一邊拿著布巾搓著細女敕的肌膚,一邊輕哼著前世最喜歡的那幾首曲子。

拿著髒衣物到井邊洗的紅棗听到她家小姐正哼著曲子,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哼。

雖然她不知道這奇怪的曲子叫什麼,但她常听小姐哼哼唱唱,久了自己也學會了,會跟著唱上兩首。

「黑鳳梨……黑鳳梨……啊啊啊啊……偶很黑鳳梨……」

這時,已經沐浴過的雷霆昇也拿著衣物準備到井邊清洗。

雖然他現在貴為王爺,但身為現代人的他還是不習慣讓人幫他清洗衣物,身體條件允許後,他便不再讓紅棗幫忙,一切都是自己來。

當她們主僕感到詫異時,他也只是隨口回了句「本王不讓女人踫本王穿過的衣物」,就這樣打消了她們的疑慮。

來到井邊,雷霆昇听到紅棗哼的那首曲子,心下震撼不已,這不是那首廣東歌〈喜歡你〉的曲調嗎!

為何紅棗會唱這首歌?別跟他說紅棗是穿越人,她一看就不是,不可能會哼這首曲子的。

唱這首歌的人究竟是誰?雷霆昇迫切想知道答案,但他努力壓下心頭如火山爆發般的激動情緒,走到紅棗面前。

面前的光亮突然被擋住,紅棗抬起頭,看到雷霆昇和他手中的髒衣物,「王爺,您來洗衣服啊,把您的衣服交給奴婢就好——」

「不用。」他將髒衣物丟到井邊,拿過木桶丟進井里,打了桶水上來,不動聲色的問道︰「你剛才哼的那首是什麼曲子?本王在市井上似乎沒有听過。」

「曲子?啊,您說的是奴婢剛剛哼的那首歌啊,我家小姐說這首歌的歌名叫黑鳳梨。」

當他听到「黑鳳梨」三個字時,瞳孔劇烈一縮,果然跟他一樣是穿越人!

他找了個跟紅棗有些距離的位置,開始用力搓著衣物,「你家小姐是如何知道這首歌的?怎麼還會有曲子是用水果命名?」

紅棗一邊搓洗,一邊說︰「小姐說她是有一天听到一個很漂亮的姑娘在唱,覺得那歌好听,所以跟著那姑娘學了幾首,那姑娘跟她說這首歌名叫黑鳳梨。」

他震撼得無以復加,「你家小姐可知道那姑娘是誰?哪里人氏?」

紅棗搖頭,「不知道,小姐說她是在路邊認識的,花了銀子請那位姑娘教她,唱會幾首歌後那位姑娘就離開了。」

「她在哪里遇到那位姑娘的,京城或是其他州省?」

「小姐沒說過,王爺若是想知道,直接問小姐比較清楚。」紅棗停下搓衣服的動作,撓了撓一邊太陽穴,搖頭,「奴婢第一次听到這首曲子時,是在離開東焱州的半路上。」

雷霆昇神色一沉,將還未洗干淨的衣裳丟到紅棗面前,「剩下的交給你。」說完轉身便往唐思露的屋子方向前去,消失在她面前。

紅棗愕然的看著眼前多出的那一堆衣物,王爺不是說他的衣物不給女人踫,那現在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猛然想起一事,連忙在雷霆昇身後喊道︰「王爺,我家小姐在……」沐浴。

未說出的話猛然消失在嘴邊,紅棗可不敢大聲喊出,除了王爺的身分目前得保密外,她還要避免壞了王爺跟小姐的好事。

小姐跟王爺雖然和離,但這一路上她看小姐跟王爺的相處,總覺得他們緣分未斷,月老將他們的紅線系得可緊了。

不然這些年過去,怎麼王爺有難,恰巧他的救命恩人就是小姐?這也是她積極想撮合小姐跟王爺的原因。

這種可以制造他們兩人感情的機會,自是不會去阻止的,一想到未來自家小姐可能會生好多個孩子,她就忍不住傻笑。

「紅棗,你怎麼一個人在那邊傻笑,衣服都洗好了?」拿著藥壺出來準備熬藥的華一謹,納悶地看著完全陷在自己世界里,一臉傻樣的紅棗。

紅棗連忙甩頭收回傻笑,「沒什麼啦,華大夫,您要替王爺熬藥了啊。」她看了眼他手中的藥壺,「交給奴婢來就好啊。」

「不,這幾天王爺的用藥必須十分謹慎,連火候都要特別注意,還是我來吧。」

「這麼麻煩啊,那還是華大夫您自己來吧,我擔心我一粗心就毀了你辛苦采集的藥材,說不定還會害了王爺。」

就在這時,已經上問的院門傳來「啪啪啪」的劇烈拍打聲,「開門,開門!」

兩人互看一眼,華一謹心生警覺,「一般來說旅店是不會這般打擾住宿客人的,有可能是官兵搜查,紅棗,你去通知露露跟王爺,要他們小心。」

「好的,華大夫,你也小心些。」紅棗丟下手中洗到一半的衣物,連忙往唐思露的房間匆匆走去。

與此同時,已經來到唐思露房門口的雷霆昇正準備敲門,便听到里頭隱隱約約傳來哼歌的聲音,腳下頓時一頓。

即使听不清楚所唱的歌詞,但那旋律分明是前世常听到的,是露露最喜歡的歌曲之一……

這一刻,他突然發現這唐如宓的所有喜好、興趣、習慣都跟露露一模一樣,甚至連小名也一樣。

有一瞬間,他幾乎要以為露露跟他一樣都穿越了,但現實跟理智告知他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用力甩頭,將腦海里那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腦外,敲門,等了半晌沒有回應,門扇那頭卻不斷傳來哼歌的聲音。

若不是他急著想知道教她唱歌的那位姑娘是誰,他會站在門外,听她將歌唱完。

雷霆昇推開門逕自進入,本以為她是因為唱歌唱到忘我,沒听到敲門聲音,可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她人呢?

他循著聲音往後方走去,來到一座屏風前,兩旁有垂幔隔開,她的聲音自屏風後方傳來,還伴隨著陣陣潑水聲。

他嘴角劇烈抽搐了下,她竟然在沐浴!

他打算無聲無息地退出房間,才往後倒退幾步而已,虛掩的門扇突然被用力推開,傳來的是紅棗焦急的低喊——

「小姐,不好了,官兵來搜查!」

紅棗看到雷霆昇也在屋內,忙道︰「王爺,您快找地方躲起來,官兵已經闖進來了,華大夫可能來不及阻擋。」

「你說什麼?」唐思露與雷霆昇不約而同問道。

屋里突然傳來雷霆昇的聲音,正在沐浴的唐思露懵了,緊接著質問,「等等,王爺怎麼會在我屋里?」

這話才說完,外頭就傳來不大不小的動靜。

幾個走得比較快的官兵已經到來,雷霆昇想要離開或找地方躲藏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只得掀開垂幔躲到屏風後方,看到的就是正巧要自浴桶里起身的唐思露。

面對突然闖入的雷霆昇,她根本來不及尖叫,馬上被雷霆昇推回沐浴桶里。

緊接著讓她掉下下巴、瞪突雙眸的事情發生,雷霆昇竟然跟著一起進入沐浴桶內,沉入水中。

此舉也讓紅棗嚇傻了,這……

事態緊急,她馬上恢復鎮定,轉身沉著臉應付著已經到了門口的官兵。

門邊傳來陣陣怒喝聲,「里面的人給我出來,誰住在這里!」

「官爺,請問有什麼事情?」紅棗一臉害怕的向前。

「這屋子只有你?」其中一名拿著住宿名冊的官兵向前質問。

「不,屋子還有我家小姐。」紅棗瑟縮著身體小聲回應。

「她人呢?」

「官爺,我們趕了一天的路,風塵僕僕的,我家小姐又愛干淨……目前不方便出來……」紅棗的目光朝屋子後瞄了一下。

這名官兵朝一旁的老婦掃了一眼,「你去查看一下,是不是如這丫鬟說的。」

那名老婦點頭,隨即往後方用屏風跟垂幔隔開的沐浴間走去。

「欸,你怎麼可以沒有經過——」紅棗焦急地喊著想制止老婦,其實一方面也是要提醒沐浴間里的兩人。

「你這丫鬟,我勸你別妨礙我們辦案,讓那老婦進去查看,你家小姐名聲不會受損的。」那名官兵威嚇喝道︰「你要是不配合,到時失了名聲的可是你家小姐,你覺得這是區區一個丫鬟可以承擔的?」

「可……還請那位婆子快些,畢竟我們並不認識那婆子……」

「得了,我們辦案還會不清楚?」這名官兵拿著住宿冊子比對著上頭的身分,詢問,「你們是京城人氏,為何跑到鈺州?」

「這位官爺,是這樣的,我家老爺是京城唐國公府的三老爺,出外游歷途中替小姐說了門親事,要小姐前去與他會合,我們這不正要趕去。」這說法是紅棗信手拈來的,不過她也不算說謊,這說法是禁得起探查的。

多年前三老爺出外游歷時,確實替三房的二小姐唐娟娟說了門親事,只是時間上有出入,反正這些人也不會真的去國公府查,她就把唐娟娟的身分拿來暫時用一下。

就在紅棗忙著應付前來盤查的官兵時,沐浴桶狹隘的空間里,氣氛如冰封般凍結,但又參雜著些許粉色氛圍。

唐思露尷尬得想咬舌自盡,全身赤果的她現在遮哪里都不對,遮上面,可王爺藏在水底,能將她的秘密風光一覽無遺;遮下面,自己一對飽滿的胸部又會毫無遮掩的出現在他眼前,這一刻她真想把自己淹死算了。

相較于唐思露的害羞與懊惱,活了兩輩子的雷霆昇沒有一刻這般後悔,一失查,沒想到會讓自己陷入這種窘境。

若是前世,他肯定臉不紅氣不喘,但現在時空背景換了,饒是他有銅牆鐵壁般的臉皮、鋼鐵般的意志,也是會感到尷尬。

當下若是能多思考一秒鐘,他絕對不會做出跟她一起躲在沐浴桶里的行為來。

現在他不管是藏在水中,或是稍稍探頭換氣,都會看到不該看的秀色美景,這對他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來說簡直是一大考驗。

兩人處于說不出的瞥扭跟尷尬中,偏偏這時候什麼都不能做,一個只能繼續躲在水底,

一個只能羞紅著臉裝作若無其事,用布巾擦拭著身子。

忽地,低垂的布幔探進一張老婦的臉,上下左右望著沐浴間四周,「姑娘,別緊張,我只是奉命探查一番。」說完,她的眸光直直落在沐浴桶那晃動的水花上。

唐思露壓下胸口奔騰的情緒,冷著臉與老婦對視,不悅的指責,「你要不要進來看清楚,站在那邊查探,是打算毀我閨譽嗎?」

「姑娘,別惱,您這里沒問題,我這就退出。」這麼小一個沐浴間是躲不了人的,國公府的姑娘更是注重閨譽,她果著身子沐浴,不可能把男人藏在沐浴桶里,除非她不想要名聲了。

「那還不快滾!」唐思露拿過勺子毫不客氣朝老婦潑了勺水。

「抱歉,姑娘您別生氣,我這就退出去。」老婦連忙閃開,還是被潑到了一些,覺得穢氣但又不能朝她發怒,只能抹去臉上的水漬,一邊道歉,一邊將布幔拉好,不讓里頭的春光泄漏出一絲一毫。

老婦走了出來,不悅的與怒視著她的紅棗互瞪一眼後,走向那名拿著名冊盤查的官兵,「官爺,沒有,里頭確實是位姑娘,那沐浴間小得一個人都嫌擠,藏不了人。」

那官兵皺起眉頭,不爽的抱怨了幾句,「女乃女乃的,那對懷孕夫妻是跑哪里去了,整座城里的旅店都搜遍了,怎麼就這樣憑空消失?」


「官爺,那對夫妻該不會沒有住進旅店?可能是住在破廟或是醫館……」老婦給他們提個醒。

「有可能,走,去把所有醫館跟破廟查一遍!」官兵手一揮,領著幾名手下浩浩蕩蕩地離開。

官兵一走,雷霆昇即刻從水底浮上來,「嘩」地起身,一腳踏出沐浴桶。唐思露抬眼看了他一眼,小臉蛋瞬間紅透,連耳根子都紅了。

一身濕漉漉的他即使身上穿著衣裳,但依舊掩蓋不住結實挺拔的身形,緊貼在身軀上的薄衫反而將他勻稱的肌理線條襯托得更加明顯,渾身充滿濃濃的男性賀爾蒙,讓她看了心跳不由得加快,臉蛋更是滾燙。

他想到什麼,回過頭要說話,卻頓住了。

濕漉漉的兩人互相對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實在是太羞澀、太尷尬了。

就這麼互看約莫三息的時間,最後還是雷霆昇打破了尷尬,微微側過頭,將視線落在別處,語氣僵硬地承諾,「我會負責的……」

「負責,負什麼責……」好半晌,她才找回舌頭發出聲音。

「今日之事是我缺了考慮,太過唐突。」他抹開不斷順著發絲滑落的水滴,一向冷硬的臉龐上有著一抹明顯的懊惱之色。

「不需要,你我……你我也不是沒有果裎相見過,若是要你負責,當初我就不會提和離了。」瞧瞧他那什麼表情,她像是會抓著男人負責的女人嗎?更何況她一點也不想因為這事,把自己再次坑進婚姻墳墓里。

雷霆昇詫異的回過頭看她,難以相信在古代竟然有這種女人。

他不回頭還好,一回頭他感覺自己鼻血幾乎要噴出來,她究竟知不知道,她雙手胞胸遮掩的動作,讓她的胸部顯得更加豐滿。

唐思露完全不知,更沒意識到這動作在一個正常男人面前有多麼的不妥。

他眉頭瞬間揮得更緊,想提醒她卻又擔心被誤會,只能將眉頭鎖得更緊,臉繃得更硬,轉過頭,幾乎是咬著牙說出,「我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他的神情跟語氣愈來愈僵硬,最後那句話幾乎是從齒縫里逼出,視線又不放在她身上,唐思露察覺他的異樣,疑惑的往下一看,臉蛋瞬間爆紅。

只見胸部被擠壓得更加飽滿,頂端上的嫣紅甚至因為這動作在水面上若隱若現。

她驚慌地沉進水底,又惱又羞,心髒怦怦亂跳,尷尬低喝,「官兵都走了,你趕快出去!」

他轉過身,落下一句,「本王一言九鼎,絕對不會負你。」

唐思露惱怒的朝他潑水,「不需要,本姑娘最不需要的就是負責兩字,尤其是一個對我沒有感情的男人,更不需要對我負責!」

「小姐,那些官兵已經退出去了。」

紅棗擔心官兵又折回來,偷偷跟出去,確定華一謹親自將人給送出去,才趕緊折回來通知他們。

她才要掀開垂幔,差點迎面撞上急著回屋換衣裳的雷霆昇。

「王爺,您……我家小姐……」紅棗指著他,又指指里頭的唐思露。

「放心,只要本王不死,雲王妃的位置絕對是你家小姐的。」話落頭也不回地離去。

紅棗張大嘴愕然的看著大步離去的雷霆昇,王爺是因為要對小姐負責才如此生氣嗎?

唉唷,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她家小姐,也不知道小姐有沒有吃虧。切,她這什麼腦子,她家小姐不只是吃虧,還是吃大虧了。

她趕緊掀開垂幔,焦急地喊著唐思露,「小姐,您沒事吧?王爺他……」話到嘴邊她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她家小姐。

「紅棗,幫我把大布巾拿過來,然後你就出去,剩下我自己來就好。」唐思露用力扒了下頭發,沒好氣的說著。

紅棗見她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敢耽擱,連忙拿過放在一旁的大布巾,「真的不需要奴婢幫您嗎?」

「不需要。」她接過大布巾將自己赤果的身子包裹住,又伸手接過紅棗遞來的另一條布巾將一頭濕發包好。

憋在胸口不吐不快,紅棗還是忍不住關心問︰「小姐,今天這事,您……王爺說要負責……」

「你家小姐是那種會要男人負責的人?」唐思露瞪著紅棗。

「小姐……您為什麼不讓王爺負責呢?奴婢真的覺得這世上只有王爺配得上您。若是以前,奴婢覺得小姐性子軟弱,雲王妃的身分對小姐來說可能太吃重,封地的環境也不適合您的身體,因此離開王爺對您較好,可是現在您變得不一樣了,絕對可以與王爺比肩,適應封地的生活,您為什麼不願意?」紅棗提出心底的疑問。

唐思露看著紅棗緊張的表情,嘆口氣,「紅棗,夫妻之間如果沒有愛,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婚姻不是交易,懂嗎?」

「愛?所以小姐要的是愛,只是……小姐,自古以來哪一對夫妻是真愛?那可是少之又少,您總不能終身不嫁吧。」

「紅棗,我相信世上總會有一個人將你看得比他的生命還重要,用他的生命在愛你。」

「用他的生命愛你……」紅棗皺著眉頭,「真有這種人嗎?」

她淺淺的勾了勾嘴角,「有的。」只是這個世界沒有……那個用生命愛著她的男人,現在跟她在不同世界……也不知道雷霆昇現在如何了?身邊有沒有一個愛他的女人在照顧他?唉,終究是她欠了他……

紅棗看了她一會兒後,像是理解了什麼,用力點頭,「嗯,我相信小姐有一天也會遇上一個用生命愛您的男人。」睜著圓滾滾眼楮與她對視,「但是,小姐,在遇上那個人之前,您可以先考慮王爺,他真的跟小姐很般配。」

唐思露無言以對,說了這麼多,紅棗竟然還要將她跟雲王湊成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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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6 00:1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典當的物品

翌日,天未亮,城門一開,雷霆昇跟華一謹就離開鈺州城。

兩人裝扮成趕著出城救治病人的家屬跟大夫,負責看守盤查的士兵沒有多刁難就放行。

馬車轆轆,行路顛簸,時間還早,雷霆昇靠在車壁閉眼休息,沒想到就這麼睡著。

當他再次睜眼時,馬車已經停在一棵大樹下,他心下一驚,倏地撩開窗簾往來路望了望,鈺州城已經舉目不見。

華一謹听到動靜,掀開車簾,登上馬車,「王爺您醒了。」

「這是何處?」

「鈺州城西邊三十里處官道邊。」

「本王睡多久了?」以往他十分警覺,怎麼今天這麼容易就睡過去?

「不多,兩刻鐘。王爺莫要感到困惑,今早的湯藥在下做了調整,換了幾味藥,其中一味容易讓人感到疲憊。」

「本王此刻的情況你應該知道,貿然換藥,你認為是個明智的決定?」

「在下是大夫,只管什麼對病人是最好的。」雷霆昇覺得自己跟個木頭講話,溝通不了。

「王爺,您稍微感受一子,是不是又感到輕松許多?」

「嗯。」

「讓在下為您扎幾針吧,這樣效果會更好。」說話間,華一謹已經取出包覆著金針的針包。

他微微點頭,退下上衣,讓華一謹為他扎針。


日頭高掛天空,熱得有些嚇人,樹上蟬鳴陣陣,外出采蜜的蜜蜂在馬車邊嗡嗡亂叫,這讓雷霆昇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煩,頻頻往不遠處的官道上望去。

身為醫者的華一謹很了解病人的心情,知道他顯得躁動的原因,主動開口安撫他,「您不用著急,露露不是一般女子,她一定會將事情辦好的。」說完將最後一支金針扎進穴位中。

今日早上要退房前,他天未亮便借著買早膳查探一下周遭情況,發現一大清早街上就有不少官兵在巡視。

回到下榻的旅店後,他將這事告知唐思露,她當下決定改變計策,他們分兩批走,由唐思露跟紅棗帶著當票到當鋪將物品贖回。

高大的雷霆昇在唐思露的巧手妝扮下,扮成昨晚進城為病重老父請大夫、滿臉皺紋的泥腿子。

而華一謹本就是大夫,身上滿是藥味,只須背著醫藥箱駕著馬車佯裝要出城替人看病即可。

兩人從西城門順利出城後,一路急馳三十里路,等著與唐思露主僕會合。

「本王知道她一定會將事情辦好。」以她的機智,絕對有辦法躲過搜查。

他側過頸子看著正在收拾醫藥箱的華一謹,「你跟她認識很久了?」

「有兩年了,露露是個伯樂,若不是她,我恐怕至今還對自己的醫術沒有太大的信心。雖然當時在神醫鬼手門跟著師父幫人治病,得到許多認可與口碑,但離開師父外出歷練,多少有些緊張。」

「有一次,我被一戶人家追著打,他們誣陷我治死人,將我押進衙門要縣令治我罪,還要求高額賠償。恰巧露露經過看到,我被關押期間,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名已經告老還鄉的老御醫,證明我並不是用藥不當醫死人,還請了省城件作前來驗尸,證明死者是死于意外,洗清我的冤屈還我公道。」

「至今我還記得當我們踏出衙門那一刻,她轉頭時身上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對我說『你只是對自己的醫術沒有信心,跟我走吧,我一定讓你成為名副其實的神醫』。」說到這里,華一謹眼底露出一抹柔光,回憶著當時。

「你知道她怎麼做嗎?她租了個攤子,在前面擺了一個義診的牌子,讓紅棗四處敲鑼打鼓告訴所有人這消息。隨著被醫治好的人愈來愈多,我的名聲愈來愈大,不少人聞名而來。就這樣,半年的時間,我的醫術更加純熟,也獲得了小神醫的封號。」

「難怪你看起來年紀輕輕,卻有如此醫術,原來是經過她的魔鬼訓練。」

「魔鬼訓練可不只這樣,半年後她把我丟到青樓去,專門替姑娘診治那些難以啟齒的病癥。當時我心里滿抗拒的,她冷下臉罵我,『華一謹,你這井底之蛙,故步自封!你知不知道,未來的世界不只有可以讓病人住院的大醫館,大夫會分成很多專門的醫科,例如內科、外科、心髒科、腸胃科、泌尿科等等,而女人也可以當大夫替男人看病,男人也得月兌下褲子讓女人檢查』,當時可把我震撼壞了。

「她還說大夫眼中無男女、無貴賤,我若有區分,就不配為醫,她瞧不起我,要我滾。經過半年相處,她的性子我多少清楚,知道她是真的對我感到失望,再者,她說未來女人如此開放,既然女人都不在乎替男人看病了,我一個男人怎麼可以不如女人。因此我牙一咬,最終還是背著藥箱進青樓替那些姑娘治病。」

他這番話徹底震撼了雷霆昇,她怎麼會知道未來的事情!

華一謹將他身上的金針逐一取下,笑著說道︰「王爺,未來會有女大夫可以替男人看私密病癥,您應該也不相信吧。未來,露露怎麼就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只是當時我也不知怎麼了,鬼迷心竅地相信她說的。」

「我相信。」

「你相信?」華一謹瞪大眼,沒有想到王爺竟然會相信露露說的。

「是的,未來的醫術是現在的你望塵莫及的,醫術的進步讓人類活到長命百歲都不成問題。」

「王爺,您跟露露簡直就是同一種人,對未來特別會幻想,不過有夢想是好事,是個希望。」其實華一謹並不相信他說的,但也不好反駁。

「我認同你說的,夢想就是希望。」雷霆昇隨口應付,現在盤踞在他腦子里的是唐思露對華一謹說的那些事。

有一點他幾乎可以確定了,便是她有可能跟他一樣是穿越者,或者是從教她唱歌的那位姑娘那邊得知。不管是誰,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世界有跟他一樣的穿越者。

他穩住了心頭的震撼,繼續套話,「她還說過什麼?」

「露露說得挺多的,她也懂些病癥,遇到一些無法醫治的疑難雜癥,她有時也會提出幾個藥方,讓我去嘗試,效果挺不錯的。我問她藥方怎麼來的,她說久病成良醫,她看過的醫生多了去,自然知道一些藥方。听露露的意思,她曾經生過一場足以要了她命的大病,連神醫也無法救,只是她的病怎麼治好的,就沒有說了。」華一謹伸出手一面替雷霆昇把脈查探他針灸後身體狀況,一面說著當年的一些事情。

「真不知道當年她生了什麼重病,她打死都不說,我也就不問了。不過紅棗倒是說了,前往東袋嫁給您的路上,到她們離開東離前往江南,露露確實生了好幾場大病,可能那些藥方就是那時候學到的。對我來說,露露交給我的那些藥方從哪里來並不重要,只要她平安就好。」

「我認同你的話,只要她平安就好。」

「好了,王爺,換過藥後,您身上的寒毒控制得還算不錯,撐到我的師門應該是沒問題的,您可以穿上衣裳了。」

雷霆昇將中衣套上,「接下來打算怎麼走?」

「可能會改走水路。」華一謹撩開馬車里的窗簾,看著窗外藍天回答,「這時水路的盤查應該沒有那般嚴謹了,露露說從這里往西六十里有一個叫河西港的小碼頭,我們可以從那搭船離開。她早已飛鴿傳書,讓人將船駛到河西港接應我們。」

「不得不說,她跟個泥瞅一樣,滑溜得很。」雷霆昇沉點下顎,不得不承認,她運籌帷幄的能力還算不錯,尤其是逃命的功夫,這一路上他不知道換了幾次造型,每次都不一樣,乞丐、泥腿子、老漢、卸甲歸田的癘腳士兵、病入膏肓的病人,加上她堪稱變臉的化妝功力,即使是舊識,也很難認出他就是雲王陸雲鈞。

但世事難意料,前往神醫鬼手門的路上難保一路平安順遂,想來她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決定更改路線。

「您形容她是泥瞅,露露听到肯定跟雲王您翻臉。」

忽地,隱隱約約中听見了一陣哨聲,華一謹驚喜的說著,「是露露,她們到了!」他連忙掀開車簾彎身步出馬車。

雷霆昇不動聲色的跟著下車,遠遠便看到官道上有兩抹身影朝他們的方向趕來。

他微蹙眉頭看著有些狼狽的主僕倆,看著她風塵僕僕,揮汗如雨地疾行,心下產生些許不舍、心疼與愧疚。

他不該讓她為了他的事情如此勞累奔波,甚至冒著生命危險。

「我們到了。」唐思露遠遠便看見站在馬車邊等她們的兩人,松一口氣,朝著他們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使勁揮手。

看到她那笑容,雷霆昇腳不听使喚的已朝她奔去,她話音剛落,眨眼間他已經來到她身邊,接過她身上的包袱。

「你辛苦了,包袱給我吧。」

「好,這包袱還真有些重。」唐思露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將包袱塞進他手里。

她跟紅棗匆匆趕路,早已累得氣喘吁吁,有人願意幫她減輕重量她當然樂意。

「喝口水吧。」雷霆昇順手將從車上拿下來的水袋遞給她,同時朝紅棗丟了一個水袋。

「謝謝,我正渴呢。」她拔開蓋子大口大口地灌著水,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一面喝水一面將貼身收著的一個陶俑取出來交給他,「喏,這是贖回來的其中一樣,先給你,這一路上我一直擔心不小心弄掉,所以貼身收著,另一樣在紅棗那里。」

紅棗也趕緊將手中抱得緊緊的那把紙傘交給他,「王爺,給,您當時典當的就是這把紙傘。」

雷霆昇皺眉,很難相信陸雲鈞會大老遠到鈺州典當這兩樣東西。

「別看了,我們先回馬車上吧,這天熱著呢。」唐思露扯了他一下。

這時華一謹已經將馬車趕了過來,「露露,紅棗,辛苦了,先上馬車再說,我們還得趕路。」

雷霆昇伸出手扶她。

唐思露也沒多想,搭著他的手上了馬車,在進入車廂之前交代了華一謹一句,同時將一張地圖塞到他手中,「等等,我們從另一條小道走,別走官路。」

「這是……」

「這條路是當地人才知道的小路,並沒有出現在地圖上,可以節省一大半時間到達河西港,跟老海會合。」

「你怎麼弄到這地圖的?」華一謹仔細看著這張簡易地圖。

「半途接到老海的飛鴿傳書,他寄給我的。好了,我們趕緊出發,老海他們已經到了。」她撩開車簾彎身進入車廂。

雷霆昇也撩袍上了馬車。

紅棗很有自知之明的坐在前頭跟華一謹一起趕車。

華一謹也不多做耽擱,手中疆繩一揮,繼續趕路。

馬車里,雷霆昇眉頭緊搏的看著小桌幾上的兩樣物品,紙傘跟陶俑。

「王爺,你對這兩樣物品有什麼印象嗎?」其實她最想問的是,王爺,這兩樣東西有必要讓你大老遠跑到鈺州典當嗎?

他雙臂抱胸搖頭,「沒有。」

「你要不要仔細想想?你號稱戰神,可不會做沒有用的事情。」

「我自然知道。」他拿起陶俑端詳了一番,還不忘搖了搖,「你說,我一個大男人為何會將這陶俑看得如此貴重?」

她聳了聳肩,「我怎麼會知道,很有可能這陶俑是你青梅竹馬送給你的念想,很珍惜,抑或是……暗號?還是這陶俑比你生命還重要,是各方人馬都想爭奪的東西,你自知進京危險,很有可能遭人算計,所以找了一間你信得過的當鋪當了它,其實是寄放。」

因為他大費周章特地將東西拿到鈺州典當,這讓她感到很奇怪,特地去信讓人調查了下十號當鋪,不久便收到回信,這才知道,原來全國只有鈺州這一家當鋪沒有分號。

這間當鋪的幕後東家是誰並未查出,她只知道這間當鋪擁有全國最嚴密的防衛,以及宛如同銅牆鐵壁的倉庫,就算用大炮也炸不開,任何武林高手都別想潛進偷竊。

此外,當鋪的典當規則很奇怪,想要贖回物品,除了當票以外,還要本人親自前來,其他人即使有當票也沒法取回東西,就算是聖旨來也一樣,絲毫不賣面子,所以听說那倉庫里面的寶物應有盡有。

連皇帝的面子都不賣,十號當鋪的東家究竟是誰,可真是厲害!

當然也有遇到典當者往生的事情,家屬抑不能將物品贖回,必須等上二十年,二十年沒有人來贖回典當物品,這物品就會送上拍賣會拍賣。

只是……這間當鋪不是要典當者親自贖回物品嗎,為何她可以代替雲王取回他所典當的物品呢?

還有一事很奇怪,當她拿出那張當票跟雲王給她的玉扳指前去領典當物品時,掌櫃先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緊接著轉為探究,眼神犀利,宛如鷹隼。

也許是這一路上不斷躲避搜尋與追殺,她有些草木皆兵,被掌櫃那凌厲的眼神嚇得頓時冒出一身冷汗,還以為掌櫃想抓她去領賞報官。

過了好半晌,掌櫃才收回目光,將典當的物品拿出來。

從掌櫃的眼神里,她明顯感到他對她起了質疑,恐怕有將她抓起來逼供的想法,最後那念頭卻打消了,把物品交給她,放她跟紅棗離去,這點讓她有些匪夷所思。

只是這些疑惑跟插曲放心里就好,不必在這多事之秋提出來增加王爺的困擾,現在她只希望他們可以一路平安到達神醫鬼手門。

「不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他認同,「你說會是什麼東西,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她撐著一邊粉腮,指著小桌幾道︰「除了這兩樣東西外,還有虎符吧,你不是卸甲歸田的將軍嗎?但我的情報說你手中還握著七萬大軍呢,我可不相信沒有人睹觀。」

「本王若死了,你認為誰會是最大受益者?」他打開紙傘仔細撿查每一個細節。

「這不是很清楚嗎,就是可以馬上接替你位置的那人,至于是誰就要問你了,我對爾虞我詐的朝堂一點也不清楚。」

「最大的受益者是本王的王叔,梁王。」

可能是他身上的毒解了一些,加上身體逐漸復原,之前未出現的記憶也陸陸續續浮現在腦海里,梁王就是其中之一,他這才拼湊出皇家的陳年秘密。

「梁王?這是哪號人物?」

「他當年也是皇帝的熱門人選,但因為一次狩獵受傷腐了腿,只好退出九五之尊爭奪戰,由父皇繼承皇位。」

「看起來是骨董級的人物,難不成他還能接替你領兵打仗?」

「他不是要領兵打仗,而是想要坐上九五之尊那個位置。」

「皇位?殺了你可以得到皇位?」她怎麼覺得腦子不夠用,听不懂。

「我是他奪位路上的絆腳石,圜除我,他更容易對皇上下手。」


她大概了解情況了,「原來這就是其中一路人馬追殺你的原因。」

他又道︰「當年皇位之爭十分嚴重,我父皇跟梁王年紀相差近二十歲,但兄弟感情十分要好,梁王手中握有一支十萬大軍,父皇曾經承諾若是有遭一日他坐上皇位,會封梁王為一字並肩王,將這天下與梁王共享,要梁王交出虎符助他一臂之力。當時的情況若是輸了,下場恐怕是滅族,梁王腿腐了,自知那個位置與他無緣,一番思索後便將虎符交給父皇,助他一臂之力。」

她猜測,「可當你父皇坐上皇位後,卻沒有履行承諾,反而將梁王送到昔見之地養老,所以梁王不甘心,是吧。」

「不,當年父皇確實有履行義務,甚至給了梁王一顆僅次于玉璽大小的一字並肩王印信及馴龍鞭,這馴龍鞭可以代替天子教訓皇家子弟。」

「那……」

「梁王確實曾經與父皇共享天下,約莫兩年時間,只是權力使人迷失,他的野心開始浮現,不想再屈居于父皇之下。父皇從封梁王為一字並肩王後便開始防著他,而梁王的孩子們也開始露出想掌握權力的野心,私下更做出不少違法的事情,例如買官賣官、出賣科舉考題、貪污、私扣軍糧與賑災銀子等等。」

「這一件件都是不可饒恕的罪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父皇借此將梁王從一字並肩王貶成普通王爺,並將他貶至封地。當年聖旨到達王府前,王府發生大火,一字並肩王印信及馴龍鞭據說燒毀在那場大火中,但事實並不是如此,那場大火是梁王自導自演的,借著大火將印信及馴龍鞭帶走。

「梁王前往封地的前幾年確實安分守己,直到父皇在圍場遭到刺客暗殺,不幸身亡。皇兄繼位,命人追查那群刺客的幕後指使者,意外查到一字並肩王印信及馴龍鞭的消息。這兩樣東西是個隱患,尤其是一字並肩王的印信,僅次于玉璽,若是國家分裂,抑或是皇帝發生意外,這印信可以代替玉璽號召天下賢士,統帥大軍。皇兄派人暗中追查這兩樣東西的下落,直到數年前,這兩樣東西被找到,秘密送到我手中。」

「這東西皇帝不是應該自己掌握在手中,怎麼會送來給你?」

「梁王雖然偏安一隅,但他的勢力早在無形中滲透大半個朝堂及軍營,干擾著皇帝的決策,皇兄不信任那些人,甚至宮里的貼身太監也不信任。他在位那幾年一直暗中掃除梁王的勢力,加上與敵國的戰爭不斷,內憂外患讓皇兄當沒幾年的皇帝便油盡燈枯,但梁王的勢力還未全數掃清。

「皇兄擔心他過世後新皇無法掌控被梁王滲透的軍隊,那些效忠梁王的人看的是一字並肩王的印信,就相當于虎符,誰擁有便效忠誰。能夠對那些暗中效忠梁王的軍隊產生威嚇作用的只有我,于是皇兄便讓人將這兩樣東西送到我手中。」

她問︰「所以梁王知道東西在你手中嗎?」

「他並不知道。」雷霆昇頓了下,又道︰「我當初將東西放在當鋪,其實並非典當,而是寄物,付銀子將物品寄放在當鋪里。這一項業務大部分的人並不知道,寄放的物品無須本人親自前去領取,只要帶著當票以及信物即可。」

唐思露瞬間恍然,「原來,我還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不是你本人前去,只拿著你交給我的玉扳指便能讓我取回物品。」她突然想起一事,「說到玉扳指,我差點忘記還你。」

她趕緊拉出掛在胸前用紅線綁著的玉扳指,這枚玉扳指是他一直戴在食指上的,從未取下過,是為了讓她前去十號當鋪幫他取回物品,這才拿下來交給她的。

「那玉扳指是雲王的象征,先放你那里較為安全,其他人絕不會想到我將信物寄放在你身上。」

「王爺,你不厚道啊,禍水東引。」

「我是相信你!」他輕扯嘴角,「日後……若是哪天我這條命被老天爺收走,你拿著這玉扳指,可以繼承本王所有財產。」

她皺眉,很不高興的低叱,「你在胡扯什麼,你沒有看到我們這麼努力地在救你嗎!」

「世事難料,且我說的是『若是』,我總要為自己龐大的產業找好繼承者。」

「切,我對你的金銀財寶有興趣,可我對你手中的軍權沒興趣,我可不養一堆人,不想每天煩惱那幾萬人的下一餐在哪里,還是留給你自己煩惱吧。若不想我把那些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們解散,你就好好活著。」她板著臉一口拒絕。

「放心,那些人不需要你養,我早已經交代好,一旦我非正常死亡,我手中那支軍隊會自動解散,自然有人去處理這事,無須你擔心。」

「別再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了,看了半天,這兩樣東西到底有什麼問題或是功用?」

他眼眸微斂,抽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直接將紙傘的傘面跟傘骨給拆了。

看到他這動作,唐思露驚呼,「你在做什麼,怎麼把它拆了!」

「不知道,我看這傘柄較粗,下意識就想把它拆了。」

她眼角抽了下,下意識就把東西破壞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雷霆昇小心翼翼地將所有配件拆下,當他要拆掉傘柄跟中棒時,卻怎麼也拆不開。

他直覺這其中果然有問題,用匕首朝中棒另一頭小心剖開,不一會兒,露出一捆十分精細的銀色繩索跟一個刻著龍頭的銀制手柄。

「這是……」她撐著眉頭。

「我沒猜錯的話,這把傘里頭裝的是馴龍鞭。」

雷霆昇稍使暗勁,將整枝中棒扯開,果不其然,露出的是一條銀色鞭子。

他接著拿起匕手將傘柄也一口氣剖開,一個雕工精細的金瓖銀龍頭露出。

「天啊,這就是馴龍鞭啊……好漂亮啊!」她忍不住想拿過馴龍鞭欣賞,「這麼細一根,怎麼馴龍,簡直就是姑娘拿的……」

「別動,上頭有刺!」他連忙制止,「別小看馴龍鞭,它可是能把不學無術的皇室子弟抽得哭爹喊娘兩個月下不了床。」

「它有這麼厲害?」恕她眼拙,實在看不出來。

「這鞭子是用一種生長在雪域的雪綾藤特制的,雪綾藤一年只長一公分,其上有刺,能避免成為動物們的食物。生長五十年後,雪綾藤會再生出細刺,這細刺帶著毒,被它抽過的地方,不只皮開肉綻,更會布滿血泡,只有用雪綾藤根才有辦法解毒。」

「不是吧……皇家果然變態,什麼鬼東西都有,怎麼會用這麼可怕的東西來修理自己的子孫?」她扁了扁嘴,眯著眼楮仔細瞧著,「可是我看不出它上頭有刺啊。」

「細刺在鞭子揮出去時會瞬間散開,刺進皮肉再抽出,同時散出毒素,沒有幾個人受得了,底子硬的也稱不過十鞭便會昏死過去。」

「天啊,這麼厲害。」她還是很難相信這小小一根鞭子可以把人抽得痛不欲生。突然,她笑得賊兮兮的,瞅著他,「你老實說,你現在最想拿這根馴龍鞭抽誰?」

他給了她一記白眼,好像在說,就算有想抽的人,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其實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最想抽的人一定是太後,對吧!」她露齒一笑。

他橫她一眼,「我最想抽的人是你。」

「切,我又不是皇家的人,還有,我看欠抽的人是你!」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知道他是說笑,也沒跟他計較,指著陶俑,「這陶俑里頭應該也藏了東西吧。」

「沒意外的話,應該是……」他直接一掌將陶俑擊碎。

果不其然,里頭掉出一塊用油紙包著、白蠟封印的東西。

「不用猜都知道,這應該就是一字並肩王的印信。」

他點頭,將上頭的封蠟拆跟油紙拆了,是個刻著龍獸的方印。

「這兩樣東西都到你手中了,你的記憶有沒有又回來一些?」

雷霆昇看著眼前這條刻著龍頭手把的銀鞭還有印信,仔細思索著。

陸雲鈞不是不知道自己此番前往京城凶多吉少,若是他命喪京城,這兩樣物品就會石沉大海,直到二十年後被送上拍賣會。

可他為何要特地將這兩件物品寄放在此?用意究竟為何?

無論他怎麼想,就是沒有這一段記憶。明明謎底就差一步,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讓他有些泄氣。

看他那樣子應該是沒什麼印象,「想不起來就別想了,該是你的記憶,遲早會回到你的腦子里。」

「說的也是,是我的跑不掉。」只是,這並不是我的……

這秘密無法對他人說起,即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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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衣人來襲

夕陽西下,晚風輕拂,波光粼粼的河道上,一艘中型船只悠悠往下游駛去。唐思露坐在甲板上欣賞著兩岸的落日美景。

「露露,按著這速度,我們應該再兩天就能到達昆侖城,屆時回位在霧峰山的師門就快多了。」

自從走水路後,華一謹一路上都在船艙里制作藥丸,如今終于舍得離開船艙到外頭透透氣。

「你終于出來了。」

「我這次制作的藥丸藥材十分珍貴,必須要小心看著。」

她擺擺手,「得了,我也沒說什麼。」

「王爺呢?」

「沿著船繞圈慢跑,已經跑了好些圈。」她指著船尾的地方,說到這里,她怎麼覺得這雲王跑步的姿勢跟呼吸換氣的節奏跟雷霆昇挺像的?

她最近是怎麼回事?怎麼每每看到雲王就會想到雷霆昇?

「他的傷勢還沒有痊愈,怎麼可以做運動!」他不認同的皺起眉頭。

她甩開心頭的疑惑,「行了啦,又不是什麼激烈運動,動一動也好,免得腸子沾黏。」

在現代,開刀第二天,大部分的醫生就會交代病人要下床走動了。

「腸子沾黏?」這又是一個讓華一謹感到興趣的說詞。

「就是……」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萬一你肚子不小心被剖了一刀,露腸露肚,我們的身體有自我修復的功能,在過程中若把附近的器官組織都連結在一起,就會產生『沾黏』。」

「腸子都露出來了,能活下來的機率不大吧……」華一謹虎口抵著下顎,認真思索這個問題。


「在未來,就算是腦殼取出來、心髒剖開>或是換器官,都能活下去,除非是病入膏肓、癌癥末期等等,否擇大部分的病癥都能治愈。」

「換器官!」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華一謹驚駭得瞪大眼。

「是啊,不要懷疑科學的進步,你會嚇死的。」唐思露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任何醫術都需要實驗,從失敗中求進步,醫術的進步就靠你去研發精進了,加油,我看好你。」

說完悠悠的往船艙里走去,把被引起興趣想問個清楚的華一謹丟在原地。

華一謹雖然被她這一番言論嚇傻,但比他更為吃驚的是不遠處的雷霆昇,他因唐思露這一番話震撼得無以復加。

認識唐如宓後,在多次的接觸交談中,發現她有許多小動作跟說話的口吻與露露可以說是如出一轍,幾次讓他幾乎以為唐如宓就是露露本人。

方才她與華一謹的那一番談話,讓他幾乎能確定這唐如宓所知的未來,根本不是從別的穿越人那里听來的,而是她本身就是個穿越者!

唐如宓就是露露,露露她也穿越了,甚至是早他幾年穿越到南晉古國!

想到這里,雷霆昇心下狂喜,他沒想到穿越後竟然能夠再與露露重逢,感激老天爺讓他跟露露在這個古國再度重逢!只是露露似乎沒有認出他來……

狂喜過後隨之而來的是落寞,只是雷霆昇沒有太多時間品嘗這份落寞,水底突然炸開,水花四濺,緊接著數十名黑衣人,手持冷光閃閃長刀,自水底竄起,落在船上,一句話也未說,舉刀便朝雷霆昇面門直劈而來。

在甲板上的華一謹嚇得整個人跌坐在地,「啊……你們是誰……」

那群黑衣人絲毫未將這個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用男人看進眼底,其中一人一腳將他踹開,「滾!」

這簡直是赤果果的鄙視,華一謹起身忿忿地瞪著那群朝雷霆昇砍殺而去的黑衣人。

都說醫毒是一家,他會救人,不代表他不會用毒。

他撇了撇嘴,抽出一直貼身收著的一個瓷瓶,側了下風向,勾了勾嘴角,打開瓷瓶蓋子,讓里頭的粉末隨著風飄散。

哼,敢瞧不起他,就讓你們過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與此同時,黑衣人舉刀直攻雷霆昇,身上沒有任何武器的雷霆昇,只能憑著前世身體記憶,赤手空拳對付他們。

前世他經過十分嚴格的訓練,任何槍械、刀劍,甚至近身搏斗,沒有一項他不專精,以一打十他也不會落敗。

他一個擒拿手扣住朝他面門而來的黑衣人手腕,一個旋身後腿一抬,直接往兩腿間最脆弱的部位踹去,將人踹飛,同時奪下他手中的長刀,動作俐落,一氣呵成。

那群黑衣人被他怪異的手法震得有些愣住,緊接著便听見一記痛不欲生的哀號。

只見一個黑衣人倒在甲板上,全身顫抖,雙手交握在雙腿間。

簡直是無恥透頂,竟然直接將人家傳宗接代的器物給廢了,只能進宮當太監了。

看到同伴這般,這群黑衣人更是惱怒,朝雷霆昇攻去。

雷霆昇一拳擊向對方的眼楮,又一個勾拳直接打爆一人的咽喉,手腳俐落快速。

黑衣人第一次遇到這種不按規矩出拳的近身打法,攻擊節奏如閃電般快速,不由得亂了套,只能手忙腳亂抵擋他的進攻,想反擊卻不知該從哪里下手。

利用敵人閃神的兩息時間,雷霆昇已經用眨眼的速度奪走他們手中兵器,利用現代所學的格斗技巧及殺敵招式,順利解決五六名黑衣人。

已經進到船艙的唐思露發覺外頭的動靜,不假思索地沖到船艙底下,對著正在指揮船工們的工頭老海大吼,「老海,敵人來襲!」

一臉凶神惡煞,留著一把大胡子的老海一听,倏地操過放在一旁的大刀,對著船工們大喊,「兄弟們,上!」

船工迅速放下手中的槳,拿起腳邊用布包裹的武器就往甲板上沖,看到陌生黑衣人,毫不遲疑地抽刀朝他們砍殺而去。

得到外援的雷霆昇瞬間松了口氣,與船工們互相搭檔,游刃有余的應付這些黑衣人。

唐思露躲在船艙里借著窗橋縫隙看著外頭的動靜,當她看到雷霆昇那充滿勁道的格斗技巧,還有拿刀的姿勢,跟融合各種武學的招式,她先是一愣,隨即整個人全身發抖,搞著唇難以置信睜大眼。

雲王的近身搏擊技巧還有攻擊的招數,怎麼會那麼像雷霆昇?簡直是如出一轍……若不是這人是雲王,她會以為自己看見了雷霆昇……

那些招數都是雷霆昇融合了各家武學及功夫所獨創,用來防身的招式,當時他曾經手把手的教她一些簡單招數。

後來她生病,為了讓她開心,忘卻癌癥末期時的痛苦,他有空閑時也會打幾套拳讓她看,轉移她的注意力。

因為眷戀著他又珍惜兩人相處的時間,她將他的動作牢記于心,所以對于特別清楚。

雲王怎麼可能會現代的武學招數?為什麼她總是在他身上看到雷霆昇的影子?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雷霆昇也穿越了?不可能的,他在未來活得好好的,現在不知道又到哪里出任務了,那是雲王,不是雷霆昇。

但……他們不只對付敵人的俐落身手跟武打招式一模一樣,甚至、甚至連脾氣跟習性也幾乎一樣二這……難道雲王會是雷霆昇?

若真的是他,那他在現代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他出事了,才有可能穿越啊……

一想到雷霆昇可能出事,唐思露便感到慌亂,甚至隱隱作痛,她下意識拽緊胸口的衣裳,緩和稍感不順的心跳。

「小姐,別害怕,您看,王爺跟咱們的護衛都很厲害,您別緊張,放輕松。」一直站在她身後小心保護她的紅棗,見她臉色突然刷白,連忙安撫,給她信心。

「我沒事,不緊張,我對王爺跟我們的護衛有信心。還有,一謹可不是吃素的,他肯定已經動了手腳。」她喘口大氣調整好呼吸。

紅棗認同的用力點頭,「是的,華大夫肯定在背後下手了。」

別看華大夫一臉純良,他生氣起來可是不管君不君子、風不風度,招數只要好使就行。

唐思露視線再度落在與黑衣人纏斗的雷霆昇身上,同時自我催眠,霆昇哥哥在現代好好的,一定是她太過思念他了,才會亂了分寸胡思亂想。

可,他們如此相像的原因又為何?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又迷茫了……

此時戰局已經結束,結果幾乎是一面倒,所有黑衣人皆被他們的人制住。

唐思露收拾好心頭的迷惘,走出船艙便看到雷霆昇跟她那些護衛正在緬綁黑衣人。

「怎麼把活著的都綁了,不是該……」她食指在頸子一橫,「留一個問話就好?」

「華一謹讓我把他們都留著,審問完後全交給他,他有用處。」

她眉頭微蹙,食指指著那堆跟粽子一樣的黑衣人,「能有什麼用處?」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負責審問。」

「用處可大了,正好可以利用他們來試藥、試毒。」華一謹自後面走來,在這一群黑衣人面前蹲了下來,拿出一個瓷瓶,自里頭倒出幾顆黑色藥丸,直接朝他們嘴里塞了進去。

「試藥?」

「是的,半成品的解藥我已經做出來了,總得有人來測試。」他將那瓷瓶丟給雷霆昇,「里頭的藥丸,一人一顆,服了。方才我撒了毒,這毒半刻鐘後會開始發作。」

雷霆昇丟了顆解藥進喉嚨後,將瓷瓶交給唐思露。

她邊倒出解藥邊嘀咕,「仗都打完了,這毒還沒發生作用……」

「我要是灑即時奏效的,你們所有人會倒地,要是有第二波敵人,你們不就任人宰割了?這毒雖不是立即,但倘若我們被抓,這此一黑衣人一旦毒發,屆時不放我們都不行。」

「你說的也沒錯。」唐思露認同的點頭,將瓷瓶交給紅棗,「發下去,全船的人都必須服下。」

「是的,小姐。」紅棗吞了解藥後,拿著瓷瓶趕緊發藥去。

這次換雷霆昇蹲到那堆黑色粽子前,表情森冷的扣著他們的後頸,二話不說直接將那些沒死還在掙扎的黑衣人們的下巴給卸了。

唐思露震撼地看著他卸人下巴干淨俐落的手法,那手法……跟雷霆昇的一模一樣,他曾跟她講解過,所以她知道。

她的心又慌了,難道他真的是……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是……一定是她太想念他了,一定是這樣……

「你沒事吧?」他回頭看到她突然慘白的臉龐,「這對你來說可能太暴力,你先進船艙,等我審問後再告訴你結果。忍他們夠久了,該浮出水面的都差不多浮出來了,也該將各方人馬一一解決了。」

「你已經確定這一路上追殺你的人馬了?有幾派?」

他朝她比了個三,「有兩派很明確是要殺我的,一派至今動向未明,先將這兩派解決了。」

「也好,既然審問你在行,就交給你了,需要人手也不用客氣,你剛剛看到了,我那些船夫其實都是實打實身經百戰的護衛,需要他們幫忙別客氣。」

「了解。」

他剛瞄了幾眼那幾個身兼船夫的護衛,確實如她所說身經百戰,身手快狠準,沒有多余的花架子,一擊即中,刀刀致命,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找到這些人的。

不過說到他們的身手,怎麼感覺跟他的一些手法有些類似?會是她教給他們的嗎?

和風舒暢的好天氣,唐思露在甲板上眯著眼楮,看著前方宛如仙境般的美景。

「露露。」雷霆昇走到她身邊。

「王爺。」一旁的紅棗屈膝見禮。

「王爺,你出來了,那群黑衣人都審問完了?有逼問出什麼嗎?」唐思露問道。

先前她已向去給黑衣人簡單療傷的華一謹打探過,他說那群黑衣人簡直就是難啃的骨頭,怎麼也逼不出一句話來,王爺卻說不用擔心,最遲明天到達神醫鬼手門前會得到想知道的消息。

果然,神醫鬼手門就在前方,所有人都在做下船準備,王爺就出來了。

「想知道的通通都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嘖,方便告訴我嗎?」她旋過身,一肘擱在船沿上佩服的瞅著他。

他沒說話,只是輕輕瞥了眼一旁的紅棗。

唐思露了然,「紅棗,快到神醫鬼手門了,你去問問一謹在忙什麼,怎麼還不出來,屆時到了神醫鬼手門的地界,沒有他引路,我們被當成擅闖者就不好了。」

「好的,小姐。」紅棗欠了欠身便要離去。

「華一謹正忙著給那些殺手下毒,用以試驗。」

「奴婢快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那麼多殺手,華大夫一定需要幫手。」紅棗听到後眼楮倏地一亮,一溜煙就跑掉了。

唐思露瞄了眼周圍,沒有任何一人,便用手肘頂了頂雷霆昇的手臂,「好了,紅棗我已經支開,你可以跟我說了,要是不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就太不夠意思了。」

他睞了眼她的小動作,沉默片刻才道︰「那群黑衣人的幕後指使者是梁王,果然如我所揣測,太後確實與梁王勾結,還有一件更讓我震驚的事……他們有不正常的男女關系,時常幽會……」

唐思露震驚的低呼,「你說什麼,太後跟梁王……他們、他們的距離少說也有幾千里遠啊!」這是古代,又不是現代,可以坐飛機出國約會,可以通電話視訊。

「你以為梁王會一直老實地待在他的封地?」

她沉點了下下顎,「說的也是,他可以不時與太後進行……人與人的連結,怎麼可能乖乖待在封地,肯定三不五時偷溜前往京城。」

「人與人的連結……」他眯起眼眸瞅著她,虎口抵著下顎,重復這句。

他怎麼將重點放在了這里啊,唐思露有些尷尬,輕咳了聲,將話題帶過,「咳,這……適時與人連結,有益身心健康,但……太後不時與不同人連結,又多人運動,我挺為他們的健康感到憂心。」

也不知道太後有沒有染上性病,想了就恐怖,還好雲王沒有被太後染指,不然她光想到上一回他們處在同一個沐浴桶里……那感染風險簡直不要太高。

看她一臉「幸好」的表情,他就知道她腦袋瓜里肯定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腦袋在亂想什麼?」

「我哪有啊,我是很真心的關心太後,真的。」

「關心她的人多了去,不差你一個,把你的關心收起來吧,省得浪費。」

這人嘴巴還真壞,不過說的卻是大實話。「說的也是,她不需要我的關心,我還是把關心留給流浪貓流浪狗好了。」

「街上有流浪動物?」古代會有流浪動物出現在街頭?早就上了餐桌吧。

「當然有,我要是看到了都會撿回去,否則它們很快就會變成餐桌上的美食。」她做發誓狀,看他相信了,連忙將話題拉回,「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或是打算?不會就這麼放過他們吧?」

「我像是善類?」他覺得自己听到了一個世紀大笑話。

「款……」這話叫她怎麼回?

「我不是善類,也不是什麼大惡人,只是我奉行有仇必報,加倍奉還。」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這話怎麼這麼熟悉啊,還有他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冷笑,簡直跟雷霆昇一模一樣。

最近她多次將他誤認為雷霆昇,只是她很清楚他不是,在現代若是雷霆昇出事了,老天爺也沒這麼慈悲,不可能穿越福利大放送,將霆昇哥哥送到她身邊來。

她只能壓抑下雲王就是雷霆昇的想法,逼自己斷掉這種可笑的念頭,這樣她深埋在心底深處的思念,才不會像見風就長的春芽,不注意間讓綠意盈滿整個心房。

她深吸口氣,火速將低落的情緒收拾得干干淨淨,咧著嘴露出白牙,「我也是,對方敢抄我家三族,我就抄他家九族,把對方團滅了!」

「團滅……」他微怔了下,而後眼神從怔愕轉化成柔情,微笑的看著她那忿忿的小表情,打手游喜歡團滅對手,果然是他的露露。

「是啊。」

「我跟你一樣喜歡干團滅這檔事,但我這個仇人可能只能抄到八族,不能抄九族。」

「八族,為什麼?這樣不能團滅。」

「你要我連自己都滅了?」

「呃,對吼,那幾個人可是你的至親,還好我們已經和離,否則連我都要遭殃。」她一臉慶幸。

他眼底綻出一絲寵溺,嘴角漾著若有似無的輕笑,將視線落在河面上,眸光淡漠的看著波光粼粼的碧綠河水。

「梁王與太後里應外合,各取所需,在京城四處搜尋我的是太後所養的私兵,離開京城地界,一路追殺搜尋我的是梁王的手下。」

「王爺,你這話里頭有不少訊息啊,消息量很大。」

「你听出來了,說說有哪些訊息。」

「太後跟梁王表面上同仇敵憶,私下卻互不通氣。」她嘲諷完,又問︰「那另外一支人馬呢?」

「另一支……我猜想可能是我的人……」

「也是,另外一支人馬始終沒有出手傷害過我們,我想他們可能也還在觀察。你喪失些許記憶,沒有主動與他們聯絡,但你身為他們的主人卻沒有認出他們,這點讓他們感到疑惑,因此這才沒有貿然向前認你,而是一路尾隨觀察。」

「分析的沒錯。」

「那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不管怎麼做,一切都要等我身上的寒毒解了,屆時便是他們後悔的時候。」

「只是……你認為他們會給你那機會嗎?」她秀眉微蹙。

他自鼻腔冷哼了一聲,語帶嘲諷,「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他本是想回她現代那句「你當我塑膠做的」,但他清楚一旦這話說出,露露定會追著他質問他是誰,從哪個時空、哪個時間穿越來等等問題。

在身體的寒毒還未解除之前,他不能與她相認,只有老天爺知道現在他多想緊緊抱著她,將她擁進懷中,向她傾訴對她的思念。

可,不能,他只能握緊拳頭壓,壓抑自己對她的滿腔思念。

「我對你有信心!」她握拳勾臂,「加油,我精神支持你!」

「精神支持我,不是與我並肩作戰?」

「王爺,你瞧瞧我這小胳臂小拳頭的,哪有辦法跟你並肩作戰,我不拖累你就很不錯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高薪聘請這麼多武功高強的護衛,你說是吧。」她趕緊捏捏自己縴細的手臂,證明她說的。

「我從沒有當你是累贅。」他一語雙關,「你只要記住,日後若是有狀況,找地方躲好,把自己保護好即可,這便是給我最大的支持。」

「好耶,王爺,我就知道你夠義氣。」她拍拍他健壯的手臂,滿意的給他比贊。

這時,華一謹背著大包小包跟紅棗自船艙里頭走出來。

「事情都處理好了?」唐思露隨口問著。

「都好了,明天這時就能知道結果,這方法是我能想到最簡單最安全,不會危及到王爺生命的法子。」

「你喂那些殺手王爺的解藥?」

華一謹點頭,「其實那說是解藥,也是毒藥,沒有中毒的人服下就是毒藥,反之就是解藥,明日就能知道結果跟答案。」

「那怎麼不到你師門再做試驗,急著這時候做?」

「我要是到了師門,就沒機會做人體試驗了,師父要是見我拿人試毒,不先打斷我的腿那才有鬼。」華一謹訥訥的說著。

三人恍然大悟,原來啊。

說話間,船只要靠岸了。

看到愈來愈接近的水岸,華一謹一掃方才那一瞬間的低落情緒,一臉驕傲地朝他們擺著手,「好了,好了,馬上要靠岸了,你們先靠後,換我這張臉上場,沒有我這張臉,任何人都不能進神醫鬼手門。」

「好,你來,讓你刷臉。」唐思露連忙讓開位置,做出請的手勢。

刷臉,這妥妥的現代用詞,雷霆昇不由得在心底輕笑了下,說她不是露露,他打死不相信。

就在這時,岸上傳來充滿威嚇的聲音,「停下來,再過來就是神醫鬼手門,未經許可不許進入!」

華一謹扯了扯綁在身上的包袱,向前對著岸上的人大喊,「是我,華一謹!」

「華一謹」三個字喊出,岸上瞬間一片喧諱,隱隱約約間可以听到滿山谷「一謹師兄回來了」的回音。

「哇,哇,哇,一謹,看不出來,你在師門這麼受歡迎啊!」她睜圓了眼楮,有些難以相信。

華一謹一臉得意,「哼哼,你現在才知道。」

這時船緩緩靠岸,有一群人爭先恐後地向前準備迎接華一謹回師門。

她一臉嫌棄的回應,「得了,準備下船吧。」

岸上黑壓壓全是歡迎華一謹的人,且幾乎都是年輕小姑娘,唐思露十分驚詫,實在看不出來華一謹在師門這麼受師姊師妹們的愛戴。

她跟著華一謹下船,還沒站穩,就被一群姑娘們撞開,她們瞬間將華一謹給包圍。

若不是雷霆昇與她只有一步的距離,馬上搭住她的雙肩穩住她,她大概要被撞進水里了。

她驚恐地看著這一幕,「不是吧,這些姑娘是沒見過……」男人啊?

因為華一謹的崇拜者實在太多,一群人只好先站到一旁,等華一謹安撫好那些姑娘們。

雷霆昇低頭看著還處在震驚之中的唐思露,以他對她的了解,看著她的表情就大概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

他嘴角微勾,微傾身子在她耳邊打趣道︰「這還不算瘋狂,真正瘋狂的場面你可能沒有見過。華一謹生得眉清目秀,溫文儒雅,自然會吸引不少姑娘愛慕,更何況他的師門里長得好看的應該沒幾個。」

她抬頭看他,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嘴角抽了下,的確不少長得……很草根,很樸實,華一謹在他們之中簡直就像是小鮮肉,難怪……

「我認同你說的。」她慎重的點頭。

看慣了帥哥美女的她,對于華一謹這清秀的模樣根本免疫,不覺得特別,但現在他跟同門的師兄弟們站在一起,簡直是天菜。

雷霆昇在心底輕笑了下,前世露露便是外貿協會,喜歡小白臉型,因此對于硬漢的自己一直很反感,直到……

所幸陸雲鈞這個皮囊生得還不錯,臉型有稜有角,五官深邃,俊美異常,以他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長相屬于頂級上乘。

相信日後露露定能接受現在的他,他們又曾經是夫妻,接受度肯定更高,若是他穿成五大三粗的嫗腳大漢,露露恐怕打死也不會跟他相認。

「王爺,你心情看起來挺不錯的。」最近她明顯感覺到他的心情變好,笑容也多了,不似剛救他那時,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嘴角永遠緊抿著。

「自然,當一個被判死刑,生命只能倒數的人,有一天突然听到別人同他說他將獲得救贖,能不開心?就像是長年身處在冰天雪地的黑暗中,突然有一抹陽光穿透雲層,帶來光亮與溫暖,會不想把握住渴望已久的陽光?」

「也是,在黑夜中待久了,總期待光明。」她蹶著唇點了點頭,也許是下意識將他當成了雷霆昇,因此對他也多了一分關懷,露出一抹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王爺,當你踏出黑暗,離開那片冰天雪地,我會在陽光下等你的。」

他側過臉,眼底凝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柔光,悠悠看著她,「謝謝,露露,屆時,希望我睜開眼所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

她點頭用力承諾,「會的,我一定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你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人一定會是我。」

「擊掌約定。」他伸出布滿繭與疤痕的寬厚手掌。她毫不猶豫地伸出自己白女敕小手,與他擊掌,「約定!」

擊掌瞬間,像是有一道微弱電流順著兩人的皮膚肌理快速的奔向彼此,一朵小小的火花在心間爆開。

雷霆昇好看的眉尾微挑,睞了眼像被小小電流電到的手心。

唐絲露搓了搓手心,心底泛起一陣疑惑,怎麼回事?擊掌的瞬間怎麼像是被電到似的,是因為他手掌上繭子多,她被扎到了,所以才會感覺像是觸電嗎?

她猶在困惑,華一謹已從那些瘋狂的師姊師妹中月兌身,「抱歉,抱歉,讓你們久等了,這些都是門里師伯師叔的弟子,我先帶你們去見我師父吧。」

一行人隨著華一謹前去拜見他的師父華鬼手。

在他們心目中,神醫應該是仙風道骨,身上散發一股藥香,但當他們見到華鬼手後,幻想瞬間幻滅。

華鬼手跟他們既定印象中的神醫不同,一點也不像神醫鬼手門的掌門,身上穿的衣裳皺巴巴,頭跟鳥窩一樣,不修邊幅,一雙夾腳草鞋跌過來跋過去。

華鬼手連理也沒有理他們,不知道埋頭在研究什麼東西,只見他將手中幾張破爛的紙翻來翻去,任由華一謹興奮的介紹著唐思露等人,包含她與雷霆昇是前夫妻關系。

見師父抬手擺了擺,華一謹一揖,開心的領著他們離開華鬼手的院子。

離開後,唐思露拉了一下華一謹,小聲問︰「一謹,你確定那是你師父?」

「當然,那是撫養我長大的師父。」

「但……他怎麼不太像是神醫,反而像是赤腳仙……」

「我師父從前就是這樣子,但他的醫術是不容懷疑的。」華一謹一邊為師父說話,一邊介紹著自家山門,領著他們前往他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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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6 00:14:0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內心的轉變

自從住進神醫鬼手門後,雷霆昇跟紅棗就像是失蹤一樣。

紅棗對醫術十分有興趣,來到這里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到了天堂,每天跟在一些師父和藥僮們身後學習這一方面知識。

所以見不到紅棗,唐思露可以理解,但雷霆昇也不見人影,這就詭異了。

她來到藥廬找人,才踏進藥廬便看見華一謹跟他師父正低頭研究著藥方,一旁的地上還倒臥著一個神情十分痛苦、被用來試藥的殺手。

「華神醫,抱歉,可以打擾一下嗎?」她敲了敲門框,看向華一謹,「一謹,你有看到王爺嗎?」

「王爺針灸完便回屋了,如果不在屋子里,可能就是在後山。」華一謹自藥方中抬起頭,思索一下。

「後山?」

「他這幾天跟你那些護衛都會到後山的林子做訓練。」

「訓練?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她睜大眼一臉驚詫。

「好像是老海找上他,請他教自己的手下一些近身的搏斗功夫。」

「好,我知道了。」

見她轉身就要離去,華一謹好奇的問著,「你找他做什麼?」

唐思露腳下一頓,對吼,她找雲王做什麼,好像也沒有事情啊,只是這兩天沒看到他,心里總是不踏實,就是想見到他。

只是這話她怎麼可能如實跟華一謹說,隨便找了一個借口,「自然是要找他寫契約,要他履行當時答應我的事情。」

「喑,之前你們說在東袋開娛樂城的那件事情。」


「對,我走了。」她擺擺手準備走人。

「那個,露丫頭。」華鬼手突然喊住她。

她腳剛踏出門檻,馬上又縮回來,恭敬的問︰「不知道華神醫有什麼指教,或是有什麼事情交代晚輩?」

「紅棗那小丫頭是你的丫鬟?」

「是的,她若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

「你別多想,那丫頭很好。」華鬼手搖手,見她一臉困惑,又接著說︰「我看得出那丫頭對醫術很有天分,你願不願意放手?」

「放手?」唐思露感覺自己腦袋瞬間打結,「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紅棗就這麼當一輩子丫鬟,浪費天分很可惜。」

她倏地睜大眼楮,喜出望外的直盯著華鬼手,「華神醫,您的意思是要收紅棗為徒?」

「神醫鬼手門的門規你應該清楚,不收女徒,但我可以收她當義女,將這一生的醫術交給她跟一謹。」華鬼手搓著嘴邊的落腮胡,「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願意,願意,華神醫,紅棗的賣身契我早就還給她了,是這丫頭忠心,執意不肯離開我身邊,您願意收她為義女,讓她有個爹,有親人疼愛她,我替她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反對。」听到這個好消息,唐思露差點開心得跳起來歡呼,「我現在馬上去找紅棗,告訴她這事。」

「你不是有事找雲王,這事讓一謹去吧。」

「那好吧。」唐思露有些不解,為何華神醫不讓她這個當主子的跟紅棗說?還有華一謹怎麼耳朵突然這麼紅?

算了,不管了,她還是先去找雲王,不看到他,心總是不安穩。

唐思露離開後,華鬼手瞪了自己徒弟一眼,沒好氣的叨念,「礙于門規,關門弟子必須娶門內子弟的女眷,為了你這混小子,沒事讓老子認個義女,這讓我到了地底下還得跟你師母解釋一番,日後你們要是不好好孝順老子我,我把你骨頭給拆了!」

華一謹連忙作揖,「多謝師父成全。」

「這事你自己去處理好,那丫頭滿心滿眼都是她家小姐,最好讓她自己心甘情願的認我為義父,願意留在神醫鬼手門。」

「會的,師父,這事就交給徒弟。」說完,華一謹興沖沖的離開藥廳。

與此同時,唐思露已來到雷霆昇的住處。

她敲了敲門,沒有回應,蹙著眉頭將虛掩的門推開,里頭除了家具跟一應物品外,並沒有人。

「不會真的跑到後山去了吧?」她一邊叨念,一邊推開門走進屋內,站在案桌將整個屋子掃視了一圈。

屋內就這麼大,雲王人高馬大的也藏不了,看來還是得去後山一趟。

她抬腳轉身就要離開,眼尾掃到了案桌上的那幾張紙,她困惑地拿起來仔細端詳,愈看眉頭愈皺,「這……這不是下水道的水利圖,還有十字弓的設計圖嗎……上頭這些符號在古代就已經有了嗎?還有這字……」

她眼眸遽然睜大,難以置信地看著上頭的字。

圖紙上的字雖然很少也很小,可她認得,這是、這是霆昇哥哥的字跡!即使用的是狼毫寫的,但她認得!

雲王的字跡為何會跟霆昇哥哥的字跡一樣呢?

她心頭一片紊亂,拉過一旁的凳子坐下,搞著激烈跳動的胸口,想馬上找到對方問清楚。

就在她要起身找人時,一個聲音竄進她腦海里,兩人的字一樣有什麼奇怪,字帖都是自古傳下來的,他們也許是模仿了同一人的字帖,字跡才會十分類似。

這水利圖想來也是自古傳到現代的,雲王是皇家子弟,自小受的是菁英訓練,會畫水利圖不奇怪。

想到這里,她紊亂的心情瞬間平復下來。

是的,老天爺又不是她親爹,不可能這麼厚愛她,將霆昇哥哥送來給她。

她只希望在另一個世界,霆昇哥哥一切安好。

唐思露喘口大氣,起身決定前往後山找人。

後山,一處被幾顆大石阻擋的隱密山凹處,雷霆昇警備的看著朝他奔來的幾名男子。

他雙手握拳,做出近身搏斗的防備姿勢。

來人見狀,其中一人連忙喊道︰「主子,是屬下們,終于見到您了!」

他們早已掌握到主子的行蹤,但主子這一路上不斷變裝,讓他們不易追蹤,每每掌握到行蹤,主子又換了個身分離開,有幾次他們特意經過主子身邊,甚至說了暗號,但主子像是不認識他們,對暗號無動于衷。

天下相像的人不少,這讓他們只能暗中觀察,不敢冒險向前相認,直到十號當鋪的雲流掌櫃傳消息給他們,他們這才確定他就是主子。

只是主子為何不認得他們,這事恐怕得由主子親口告知。

「主子?你們是……」雷霆昇眯起銳眸看著面前的五個男子,他們一臉激動,眼眶里甚至還有一層薄薄的水霧,看得出來這幾個人對他沒有敵意。

「主子,是我們,屬下是雲鷹!」領頭穿著藍色短打的男子驚駭的看著他。

身旁穿著藏青色短打的雲虎,從他詫異的神情中察覺異樣,「是的,主子,我們是您的雲衛,您……不記得屬下們了嗎?」

雷霆昇並沒有回答雲虎的問題,只問道︰「如何證明你們是我的手下?」陸雲鈞的記憶中確實有雲衛這兩個字,還有圖騰及一塊令牌。

五名男子互看一眼,不約而同自衣襟里取出一塊上頭刻著雲紋的銀牌,異口同聲的說道︰「主子,這是雲衛的令牌,上面都有我們的編號跟名字。」

雷霆昇伸手拿過其中一人的令牌,仔細翻看,這令牌他在陸雲鈞的記憶中見過,陸雲鈞也擁有一塊上頭刻著「首」字的銀底鑒金令牌,只是這塊令牌現在在何處,他沒有記憶。

「這東西可以仿冒造假。」

記憶中,雲衛是陸雲鈞的隱衛,出生入死誓死保護他,他們左手臂上均會刺上火雲紋圖騰刺青。

五人互看一眼,動作一致的扯下左邊衣襟,露出健碩臂膀,火雲紋圖騰刺青赫然出現。果然跟記憶里一模一樣,雷霆昇心下對他們有幾分信任了,「既然你們是我的隱衛,為何出事當下你們未在我身旁?」

他記起陸雲鈞曾經派給幾人幾項重要的任務,任務若對上了,他才會真正的跟陸雲鈞一樣信任他們。

雲鷹趕緊解釋,「主子,您早已預料到此番往京城肯定凶險,加上您身上的毒,您料到可能……因此您命我們分別出發,暗中替您辦兩件事。」

「何事?」他故意問道。

「主子您……」見他竟然連派給他們的任務都不記得,雲鷹有些猶豫是否該說。

「毒發加上中了其他毒、落水,本王的記憶有些受損,若是認本王這主子,就將事情經過告知本王,若是有所疑惑,立刻離開,本王身邊不用對本王存疑之人。」雷霆昇的神情頓時凜冽如北極冰原上千年不化的寒冰,周身更散發著隱隱的寒氣。

這下五人不敢再有任何懷疑,單膝跪下,抱拳領罪,異口同聲道︰「主子,屬下知罪,請主子責罰。」

「都起來吧,你們會如此警備也是情有可原。」

五人起身拉好衣袖,雲鷹自衣襟里取出一個錦囊,雙手遞上,「主子,您交代屬下去辦的事情,屬下幸不辱命,已經完成。這是您的令牌,請您收回。」

雷霆昇取出錦囊里刻著「首」字的銀底鑒金令牌,用拇指搓了搓令牌上的字與花紋。雲鷹看出他對他們五人還是存有疑慮,立馬朝身旁兩人比劃道︰「主子,您深知此番前往京城為太後祝壽,恐無命再回到封地,因此命屬下與雲豹與雲虎三人,前往賀甲山找鐵將軍,將令牌交給他過目。當時您說您跟鐵將軍有過約定,他看到令牌便知道怎麼做。」

「鐵將軍見到令牌後反應?」

雲鷹繼績說道︰「鐵將軍他只說,定不會讓您失望。」

雷霆昇沉點下顎,看向另外兩名未出聲音的手下。

那兩人一接收到他的眼神,自然知道他想要問的。

眼角有一道刀疤,眼神比另外幾人都要犀利的男人即刻抱拳道︰「主子,屬下是雲狼。」同時替身旁同穿綠色系短打的男子介紹,「這是雲鶴,您派我們前往高圖國的任務已經完成,屬下等人離開高圖國時,听聞他們國主跟火荷公主生了怪病,每日午時過後,兩人的月復部就會像火爐一樣,灼燙難忍,群醫束手無策。」

「很好,你們五個事情辦得很好。」這兩樣任務果然與他的記憶一樣。

從陸雲鈞的片段記憶中得知,他派雲鷹三人將令牌交給鐵木坤將軍,是要告知他命不久矣,一旦他殖落,京城將不再安全,即使梁王手中沒有一字並肩王的印信,也必會里應外合起兵作亂。

鐵木坤必須帶領手中的五萬大軍,隱密繞過賀甲山,與他的雲衛軍會合,保衛京城及皇帝安危。

而他命雲狼、雲鶴前往高圖國,則是去下毒。

他身上的寒毒,是當年高圖國國主派火荷公主前來投降,雙方簽訂和約時下的。

那寒毒下得十分隱密,任何人都未察覺,甚至不知是何時被下毒的,陸雲鈞雖然懷疑是高圖國下的,卻找不到證據證明。

在簽訂合約時,高圖國的使節並未與他有正面接觸,他所飲用的東西皆是信任的心月復準備,不可能是自己人下手。

他派出不少人暗中調查,始終沒有一絲的蛛絲馬跡,直到一年前,他派到高圖國的探子傳回一條未經證實的消息。

他即刻派更多人秘密前往高圖國,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查到高圖國最為機密的秘密,便是火荷公主擁有吹笛操控動物及昆蟲的能力。

火荷公主代表高圖國國主,與使節團一同前往邊境簽訂兩國和平協議,她將毒灑放在蝴蝶翅膀上,利用笛聲控制蝴蝶飛到陸雲鈞身邊。

陸雲鈞千防萬防也沒有料到要防一只蝴蝶,那只蝴蝶稍在他身上逗留,寒毒就這麼下在他身上。

當陸雲鈞確定寒毒就是高圖國國主跟火荷公主聯手下的,自己又不久于人世,死前不報這仇,說什麼他都會含恨而終,于是派了身邊兩名輕功最好、警覺性最高的心月復前往高圖國為自己報仇。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他們在他身上下寒毒,那他就下火毒,禮尚往來一番。這火毒是他一次在戰役中無意間救了一名老者,老者為了感激救命之恩而送給他的。

「很好,寒毒的解藥已經配置出來,服用解藥後必須同時搭配其他療程,雙管齊下,才能將體內寒毒清除干淨。從明日開始,本王便要進行為期半個月的解毒療程。」

五人一听,一個個喜出望外,連忙道賀,「恭喜王爺,太好了,王爺終于……終于等到解藥了……」

雷霆昇沉點下顎,表示收到他們的關心,沉聲交代,「這段期間有幾件重要的事情必須交給你們去辦。」

他要辦的這些事情不能讓露露知道且沾手,她只要做個快樂的小財迷就好。

「主子請吩咐,我等定不辱使命。」五人抱拳承諾。

「雲鷹,你跟雲狼……」

雷霆昇才交代完任務,就遠遠听到唐思露喊他的聲音。

「雲大爺……」

來到神醫鬼手門後,為了不讓人懷疑,唐思露幾人便改稱雷霆昇為雲大爺,除了華鬼手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外,神醫鬼手門內的人皆不知。

「主子,是王妃,他來找您了。」雲鷹道,他們早已將一行人的身分打听得一清二楚。

「你們先撤,按著我的吩咐去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主子放心,屬下不會讓您失望的。」他們五人又不約而同抱拳異口同聲道。

「本王靜待你們的好消息。」

「屬下告退。」話落,五人宛如一道黑色閃電消失在他面前。

雷霆昇自大石後方走了出來,對著在林子里到處喊他的唐思露喊道︰「露露,我在這里!」

听到聲音,唐思露回頭便看到他挺拔健碩的身影遠遠的朝她走來,撩起裙擺朝他疾步而去。

「你跑到哪里去了?那些到山上采藥的人都說進山後沒見到你。」

「怎麼了?」

被他這麼一反問,她腳下一頓,「嘎……」

是啊,找他……根本沒事,只是因為兩天沒見到他,心下不安……

她睜圓了眼的呆愣模樣說不出的可愛,他的心頓時一片柔軟,對她漾起更多的情愫。

只是他不想嚇到她,這些情感短時間內不能對她表達,一切都需要等到他身上的寒毒解了,才能對她開誠布公。

「啊,有事,當然有事,沒事我會這樣滿山遍野的找你?」當機的腦袋火速恢復正常運作,唐思露隨便找了一個借口,「你明天就要進行解毒,華一謹跟他師父要再替你做次徹底的檢查。」

「檢查?方才本王在藥廬時已經檢查過了,怎麼還要再檢查一次?」華神醫還稱贊他這身體養得不錯,絕對可以撐過宛如人間煉獄的療程。

她嘴角暗暗一抽,哇哩咧,隨便找個理由還差點被戳破,她趕緊又搪塞了句,「嗯,可能是為了慎重起見吧。」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對了,你不是在訓練我那群護衛嗎,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里?」她帶開話題,擔心他真的跑去找華鬼手,那就穿幫了。

「華神醫讓我有空就鍛鏈身體,有益無害,因此我也趁機訓練他們。」

原來她已經知道他這陣子瞞著她,替她訓練那群護衛,教他們現代的防身格斗技巧。


想來他在她心底已有一定位置,不然以露露的性子,是不會主動關心一個人,將那人的行蹤放在心上的。

一想到這里,雷霆昇一向緊抿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勾了勾。

「明天就要進行第一療程了,還鍛鏈,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精蓄銳,不是浪費體力。」

「行,听你的,我們下山吧。」他邁開大長腿就要往山下走去。

「等等。」

「怎麼?」

唐思露秀眉微蹙,她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他,可不是為了讓他下山,而是想跟他……獨處一下。

她不太想承認心頭的想法,卻又無法否認想獨處的念頭,內心掙扎了下,最後決定放棄內心這種假掰的抗拒,「王爺,這後山你熟悉嗎?」

他點頭,「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後山出入,對這里的地形景物稍有了解。」

「到這里這麼多天,我還沒有真正逛過,你帶我了解一下環境吧,不然哪天我迷路就不好了。」她實在不想就這麼各走各的,只好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

朵朵煙花在雷霆昇心頭爆開,能跟她獨處,他求之不得,怎麼可能拒絕。他壓下心頭的雀躍,指著林子的另一個方向,「看到山頭那堆亂石了嗎?那里有一顆凸出的大石與老鷹神似,萬一你在這林子迷路,先找到那顆老鷹大石,以那顆大石為定點,很快就能找到出路。」

她歪頭眯眸看著山頂那一堆嶙峋怪石,實在看不出哪一顆長得像老鷹。

「這距離有些遠,可能看得不是很清楚,走,我帶你往上走,近一點才看得出來。」他伸出手要牽著她。

看她遲疑地看著自己的手,暫且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露露,這行為在古代對一個姑娘家實在孟浪,雷霆昇連忙解釋,「上山的路不好走,很容易滑倒,我拉著你比較安全。若是你介意,我去找跟較粗的樹枝讓你支撐。」

「不用了,我拉著你就好。」她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打趣的說著,「你一定要抓牢我的手,要是讓我跌倒,我可不饒你。」

自己是現代人,何況本尊跟王爺還曾經是夫妻,有那麼一次親密,這時說自己介意,不是很矯情嗎!

「放心,這一次我絕對會牢牢地抓住你的手……」不會再讓你從我生命中消失。

當雷霆昇握住她柔女敕小手的瞬間,他在心底發誓,只要身上寒毒一解,獲得真正重生,就絕對不再放開她的手。

他一定要好好地握住她,不讓她再從手心里失去,那痛徹心扉的感受,他不想再體驗。

今天是雷霆昇解除寒毒的日子,但天公不作美,一大早便下起了稀里嘩啦的大雨,整個山谷籠罩在一片迷蒙的雨霧之中。

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卻下大雨,唐思露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彩頭,心情十分煩躁。

她來到藥廬,將滴著豆大水珠的紙傘放到門邊。

華一謹自里頭走出來,神情有些詫異的看著她,「露露,雨這麼大,你怎麼還過來?」

她白了他一眼,「今天這種日子,我不過來還是人嘛!」

「怎麼這麼說,還不是因為雨勢太大,我擔心你半路滑倒。」華一謹伸長頸子左右看了下她身後,空無一人。

「別看了,昨天大家采了一堆藥草,沒料到今天會下起大雨,不趕緊收拾,那些藥草會爛掉,人手不夠,所以我讓紅棗到藥材室去幫忙。」

華一謹神情閃過一絲失望,微點下顎。

朋友一場,他的心思她豈會不知,直接了當提醒他,「一謹,紅棗很單純,尤其在男女感情方面,更是一張白紙,有些話你必須明明白白地說清楚,用暗示的她听不懂,你只會氣死自己,懂我的意思吧?」

華一謹眼楮刷的一亮,「露露,你不反對?」

「我將紅棗當成自己妹妹,當然希望她能遇到一個可以讓她幸福的良人。」而你似乎還不錯,後面這句話未對他說口。

「露露,我想我是那個良人。」華一謹大言不慚。

「臉皮呢?」她沒好氣地睞了他一眼,「要我答應,可不是只有這一關。」她手指指著里頭。

「你放心,有我師父在,絕對萬無一失,不管什麼樣的毒,都能用他獨門的金針刺穴手法逼出來。」

「金針刺穴?」

「是的,即使王爺已經服用了解藥,但依然有部分陳年毒素會堆積在體內無法排出,只能靠外力。」

「靠金針就能逼出所有毒素?」唐思露不太相信。

華一謹抿了抿嘴唇,決定將過程告知她,「師父會先用金針將毒逼到王爺的手指,再用刀片劃開手指,將毒血放出,直到他身上的毒血全部放光。」

「放光?這要多少時間?」這一听就不是一兩個時辰可以結束的療程,不放心的問著。

「需要一天的時間。」

「王爺的身體有辦法承受這樣長時間的放血嗎?」

「放心,王爺經過這一陣子的調養,身體十分健碩,絕對可以熬過療程的。」華一謹有信心的說著,「只是……事後會元氣大傷,必須好好的調養。」

「調養方面有你們這兩位大小神醫在,是絕對沒問題的,需要什麼不容易取得的珍貴藥材,跟我說,我會讓人送來。」

「需要的藥材都已經備好了,但你手中若是還有珍稀藥材,當然是多多益善。」華一謹咧嘴一笑,毫不客氣的敲竹杠。

「行了,我會讓人送幾車珍貴藥材過來。」她擺了擺手。

「那我先代替師父謝過了。」華一謹大喜過望,連忙抱拳作揖。

「得了,我可以進去看看王爺嗎?」

「當然可以。」

推開門扇,只見病床邊擺著一個推車,推車上擺滿了各種尺寸的金針、拔罐器具、一排特制的鋒利小刀片。

雷霆昇已經躺在那張特制的病床上,一切準備就緒。

看著在燭火照映下發出閃光的金針,還有銀光閃閃的小刀片,唐思露的心情不由得更加凝重。

她來到身上蓋著一條白布的雷霆昇身邊。

他側過頸子看著神色凝重的唐思露,「昨晚沒睡好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她輕笑了下,「都什麼時候了、還關心我昨晚有沒有睡好,你該關心的是你自己。我听一謹說你已服下解藥,感覺如何?」

這雲王怎麼跟雷霆昇這麼像,自己明明受了傷,卻還關心她有沒有吃飽。

她記得有一次他出任務受了挺嚴重的傷,甚至連手也骨折,正巧踫到她給他回電,他關心的不是醫生跟他解說的傷勢情況,而是她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睡好。

只是……那時的她就是只沒心沒肺的白眼狼,毫不領情。

「很好,沒什麼感覺。露露,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知道,而你,我卻必須問了才能知道。」他的眼眸深處凝聚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深情。

「你多關心自己吧,好好愛自己。我不喜歡下雨,所以臉色才不好。」

「露露,你從以前就不喜歡下雨,不喜歡無所謂,但要試著習慣,與它共存。一年四季的變化就跟人生一樣有陰晴圓缺,你要試著去接受、享受、感受,然後會發現下雨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她故作輕松的打趣,「切,你是怎麼了,這解藥這麼厲害,連腦子的毒都解了,跟我說起這麼有禪意的大道理。」怪了,王爺怎麼知道她討厭下雨?

雷霆昇直勾勾看著蹶著紅唇歪頭看他的唐思露,啞然一笑,「我希望你快樂。」

他很清楚這一次解毒的風險,即使已經服下解藥,但深入骨髓的寒毒還是必須靠外力才有辦法解除,而外力的風險是無法避免的,就像是上手術台動大手術一樣,他很有可能就此不再醒來,因此才會同她說這些。

「我們這一陣子同生共死,一起逃亡,我的性子你很清楚,屬于樂天派,任何煩惱第二天就忘記了。」

「那就好,我能放心了。」

「嘿,別一副跟我交代遺言的模樣,我告訴你,我雖然沒心沒肺,但失去好朋友我也是會傷心的,不想讓我難過,想要我天天開心,那就是……」

這時華鬼手走到床邊,有些不耐的催促,「好了,有什麼話長話短說,時間寶貴,說完了就趕緊出去。」

「露露,時間不早,服過解藥的四個時辰內必須進行下一個療程,再耽擱下去,藥效過了,療程效果會大打折扣,若是話已經說完,就先出去吧。」華一謹端著一碗冒著白煙的湯藥走過來。

「我再說一句。」她知道不能再耽擱,連忙握住雷霆昇的手說道︰「王爺,總而言之,你好好活著我就會很開心,還有,別忘了我們曾經的約定。」

「我會遵守約定的。」

「我也會遵守約定,你睜開眼楮時第一個看見的人會是我,第一個跟你說歡迎回來的也會是我。」

一旁的華鬼手實在看不下去了,擠進兩人之間,不耐煩地據手趕人,「行了,行了,你去外頭等,別在這邊妨礙老頭子我!」

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了,不在她老人家面前黏糊會死嗎?自己徒弟是那德性,這對曾經的夫妻也是這副德性,表面上感情淡如水,私下內心卻像是海面下的暗流一樣波濤洶涌。

既然感情好,干麼和離,吃飽沒事干,真是不懂現在年輕人玩的是哪一招!反正不管哪一招,別影響他施展功夫救人就好。

兩人又深深互看了一眼,唐思露這才練下心頭所有紊亂不安的情緒,「華神醫,一切就拜托您了……」朝華鬼手深深一個欠身後,轉身走到門口,腦子忽然又想起一事。「還有,我會讓所有護衛守在藥廬外,不讓任何人靠近藥廬,不讓任何人驚動你。」

听到她這麼說,華鬼手這才滿意的頷首,抬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將嚴重性告知她,「外頭就交給你那些護衛了,要是驚動了,不只王爺會沒命,連老頭子我也會去了半條命。」

「華神醫,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人擅闖藥廬一步的。」

想要進藥廬,必須先從她的尸體上跨過。

這句話剛浮上心頭,唐思露心下閃過一抹詫異,什麼時候他在她心里變得這麼重要了?

藥廬這邊如火如荼的為雷霆昇解毒,神醫鬼手門外卻是腥風血雨。

太後以及梁王的人馬查出他在神醫鬼守門後,便派出大批殺手前來取他性命。

雲鷹等幾個心月復自從找到雷霆昇後,為了讓他今日可以順利解毒,以最快的速度連夜調來在昆侖城附近深山基地訓練的一支雲衛,讓他們隱身在神醫鬼守門周圍,注意著周遭的動靜,不讓任何人靠近,力保自家王爺的安全。

當殺手出現時,雲衛們毫不遲疑的揮刀上前阻止,三方人馬在雨幕之中發生了大規模的廝殺。

漫天的血腥味以及撕心裂肺的痛苦哀號,全被這一潑雨勢給掩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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