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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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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墨餘生] 明駝千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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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27: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回 霧毒漫迷 見景悲夫婿 墨經流失 宿業嘆華夷

電魄魔君回頭向王紫霜和張惠雍瞥了一眼,正色道:“這條路已走不通了,只有再退出幾丈,走另一條路試試!”

王紫霜眸星一轉,毅然道:“你方才已說過全洞封鎖,若果是事實,走那條不是同樣?”望那閘門一眼,見是個石閘,又道:“一個小小石閘,還能難得倒人?你們退後幾步,讓我試試看:”

張惠雍和電魄魔君同時倒退幾步,只見王紫霜拔出寶劍向右一刺,已劃了一個大拱門的形狀,隨手一掌打出,即見石屑飛濺,震得裡面“汪汪”作響。

王紫霜悟道:“敢情有鐵閘在裡面擋著,要不這塊石閘為何不倒?”

電魄魔君道:“鐵閘就緊靠石閘裡面!”

王紫霜雖不知於志敏此時遭遇何般景況。卻是心急要進去會合,本要教張惠雍喚閔小鈴諸人進來幫手,但鰻珠只得一個,又怕他會迷途,索性不說,“唔”一聲,又連拍幾掌。便把石閘震得粉碎,石屑堆成一個石堆。鐵閘也露出了原形。

要知她這枝“銀霜劍”原是破銅爛鐵錫吉之物。帶有兩尺多長的芒尾,削鐵如泥,那鐵閘雖厚有尺許,仍難抵擋它一陣劈劃,加上王紫霜以雄猛的掌力一推,一塊人高的原鐵即被幻一數尺,露出一個門洞來。

王紫霜滿意地笑了一笑,回顧電魄魔君道:“裴老丈認識路徑,請你先進去,遇上閘門,就讓我來!”

電魄魔君見她仗著劍利,掌健,頃刻間就毀掉兩層堅閘,心裡暗驚,說一聲:“老朽理應先走:”即跨門而進。

王紫霜落後兩步,與張惠雍平排走著,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他叮囑道:“這老兒的功力雖毀,招式並未忘記,我折閘的時候,你得防備有變,雖說惱切盼恢復功力,到底也不可不當心,解藥也要隨時準備著要用!”

張惠雍在未進地穴之前,已見閩小玲一臉焦急的神情,王紫霜卻若無其事,這時聽她叮囑,知她心細如髮,要自己願來的道理,忙點頭代答。

走不多時,又遇上一座閘門,王紫霜依法泡製,把它破去,接連破了十幾道閘門,累得她香汗淋漓,不由得問一聲:“這裡的閘門到底有多少?”

電魄魔君道:“只怕還有兩三道。因為每一通路均有圍開……”忽又“呀”一聲道:

“老朽還未問過女俠欲往何處?”

王紫霜怔了一怔,沉吟道:“你認為何處最要緊,就帶我去便了:”

電魄魔君停步道:“照說應該是禁堂和密室兩處最要緊,而這兩處俱被人破去,成為最不要緊的所在……”

王紫霜驀地一驚,生怕夫婿真的失陷在裡面,著急道:“還是先去這兩處再作打算!”

電魄魔君道:“既然如此,走右邊隧道,再攻破兩座閘門也就到了!”

王紫霜聽說攻破兩座閘門就到,心裡一喜,連催快走。

電魄魔君邊走邊笑道:“幸是那人先破去禁堂和密室,使一切陷於停頓,不然,這一段路可大費周章。”

王紫霜和張惠雍見他說得嚴重,不由窮搜四壁,果見壁上不少小孔裡,伸出各色的怪繩,隧道旁邊,也鋪有長長的引線,忍不住問起用途。

電魄魔君笑道:“方才是老朽心急出去露臉,若先點燃這些引線,放出毒霧,只怕你們半個也休想活命!”

這邊一言方罷,隧道頂上忽有人接口說一聲:“只怕未必!”

王紫霜一聽那口音,知是鄂克路克,認為她定與夫婿同來,忙喊一聲:“鄂克前輩!龍捲風呢?”

鄂克路克冷笑一聲道:“龍捲風擅入我老人家的禁地,不聽勸告,已經處死!”

王紫霜怒喝一聲:“胡說!”仰臉一望,見他伸出半個腦袋由盆大的石孔向下偷看,氣得罵道:“鄂老狂奴說是真是假?”

鄂克路克若無其事地冷冷道:“我老人家不准他進底洞,他偏要進來,還把我該得到手的東西毀了,那還計他不死?這時密室裡毒霧瀰漫,他就在毒霧裡,死了沒有,你自己看去!”

王紫霜原見過鄂克路克的藝業,知他但憑實力,決非夫婿匹敵,但說到利用毒霧害人,那又當別論。只因鄂克路克說時瘋瘋癲癲,未盡置信,到底知道這種怪,人最易反臉成仇,也就喝一聲:“老狂徒!你休走了,本姑娘要找你算帳!”接著一疊連聲,催電魄魔君快走。

鄂克路克不斷地在隧道頂上發話譏嘲。

王紫霜覺得自己到那裡,鄂克路克的聲音也到那裡,驀地記起鄂克路克曾說過另有秘道的話,若能找到那條秘道:“何必蓄攻石閘?她見鄂克路克猶自冷嘲不休,立即停步喝道:

“老賊你敢下來!”

那隧道頂的一塊方石忽然中分為二,鄂克路克露出半個臉,一翻怪眼道:“有何不敢?

再過……”

王紫霜一聲嬌叱,朝上面就是一掌,同時拔起身形,打算衝了出去。不料那塊方石忽然往裡一合,被掌力震得飛起,又立即塌了下來。為了免被石粉撒她滿頭滿臉,王紫霜無有奈何只好閃。

鄂克路克已乘機躲開,卻在另一處發出怪笑。

電魄魔君輕功已失,對此只有呆望的份兒,不覺喃喃道:“原來上面還有秘道,老朽竟是不知。”

張惠雍忙道:“我們是不是要追上去?”

王紫霜道“這廝說的不知是真是假,上面的路,我們也不懂得,還是破閘門要緊!”

鄂克路克仍然在隧道頂上嘲笑不已,王紫霜也不再理他,一路急進,又到達一座閘門。

這時王紫霜急欲揭開鄂克路克的話底,攻閘時用力更猛,最後一掌,竟將鐵閘整個打塌。

鄂克路克又讚一聲:“好掌力!”接著冷冷道:“可是,決不濟事,那小子已死,過一會你要大哭,我要大笑!”

王紫霜沒工夫理他,張惠雍卻按捺不下,痛罵不已。

不消多少時候,另一座鐵閘被王紫霜攻塌,一陣濃煙,由裡面湧出,王紫霜首當其衝,且已躍進閘,被濃煙一卷,立即伏倒。

電魄魔君略為落後,一見濃煙瀰漫,急喊一聲:“解藥!”即跑轉回頭,張惠雍不料變起倉卒,驚慌中突發一掌,將電魄魔君打倒地上,自己也後躍丈餘,取出解藥湊近鼻端,卻聞身後銀鈴似的聲音嘆一聲:“年輕人真不解事!”

張惠雍不禁一驚,回頭看去,瞥見一條白色影子在身後不及一丈,又驚唱一聲“你是誰?”單掌作勢要打。

那人從容道:“我是這丫頭的師父你先將解藥燃燒……”

張惠雅一聽是舅公爺爺的長輩,聖母峰顛的白義姑來了,驚喜得叫了起來,撲地就拜。

白義姑單掌作勢一託,將他上身捧起,從容道:“此時不是敘禮的時候,快將解藥給我!”

張惠雍忙把右掌上的解藥奉上。

白義姑解藥倒了一小撮在掌上,立即冒出幾縷青煙,她用口輕吹,那青煙即被送經隧道,送入閘門,電魄魔君首先爬行,王紫霜卻一躍而起,叫了一聲:“好香!”

張惠雍忍不住叫起來道:“你師尊來了!”

王紫霜那裡肯信?不料猛一回頭,即見那熟悉的白影映入眼簾,那白影正是她離山之後切盼見的影子,而一年多來只見過一回,便又在她眼底消失,這時喜得一步倒射出來,還抱著她師父的纖腰,又搖又呼道:“師父!你也來了!想死霜兒了也!”

白義姑“噗嗤”一笑道:“你這醜丫頭休來放刁賴皮,你想的可不是我!”

王紫霜怔了一怔,忽然會過意來,不禁羞得粉臉嬌紅,盡將小腦袋往白義姑的懷裡面鑽。

白義姑俯首輕嗅她的柔發,柔聲道:“你先別鬧,待我將裡面的毒性解了,省得你沒有想的。”

王紫霜仰起臉來,小頭一晃,一嘟小嘴道:“人家才不想他!”

白義姑好笑道:“你真個不想就跟我走!”

王紫霜又是一怔。

白義姑嘆道“這就是情孽,你幾時才修到離合隨心?”罷,罷!休阻我的事!遲了只怕那孩子就得施救了!”

王紫霜對於師父所說,只明白了後面一句,知是於志敏正在危急中,師父都這樣說,豈比尋常,急忙侍立一傍。

張惠雍看那白義姑只覺是美豔絕倫,令人難以相信是一位世外高人,電魄魔君眼中看出白義姑不但美豔絕倫,而且還帶有清秀的道氣,只見她不須用火,單憑身上的真火蒸發解藥,櫻唇輕吹,即將解藥放出的氣息、吹往十餘丈遠,這份功力已屬於仙俠一流,不由得大為服氣。

方才敢情因為毒露瀰漫,逼得鄂克路克立不住腳,這時毒霧已被解藥中和,又聽到他在頂上怪笑道:“你等是在舉行招魂奠祭了吧?”

王紫霜恨得罵出一聲:“老賊!”

白義姑道:“你休理他!”卻又揚聲道:“方才在山上沒吃夠苦罷!”聲過處,鄂克路克竟是寂然。

王紫霜詫道:“師父給他吃過苦頭了?”

白義姑道:“你們這個淘氣鬼,忙死我了,還有工夫去理他這狂徒哩!”

王紫霜見師父竟會埋怨起來,不禁吃吃嬌笑。

白義姑像慈母般輕撫她的秀髮,笑道:“你自己說不淘氣?”見她要往懷裡鑽,又道:

“好了,我們往裡去!”

電魄魔君忙道:“老朽理當先行!”

王紫霜笑道:“你這老字要不得,我師父要比你老三倍有多!”

電魄魔君不禁愕然。

白義姑輕輕一掌拍在王紫霜肩上,笑道:“你這妮子就會鬧,還不快走?”

直進閘門遠,王紫霜就看到一道金色的劍芒擋著隧道,認出是於志敏的金霞劍,不自主地叫出一聲:“阿敏!”

白義姑道:“你這妮子也不解事:現在還叫什麼?”又劃出一點藥粉,由被劍劈破的縫隙吹進室內,才轉對電魄魔君道:“這門還有辦法開不?”

電魄魔君忙躬身答道:“待晚輩試試看!”他觀定隧道壁上第十三,十八,五,等按扭按下去,結果那門還是動也不動,忙回頭道:“裡面已全被破壞,這門無法可開!”

王紫霜見於志敏被困在裡面,無聲無息,不知他究竟是生是死,急得兩眼通紅,嘶聲道:“師父快救他嘛!”

白義姑道:“你休著急,若是已死,也爭不在這一刻!”

王紫霜已是急得要哭,再聽她師父這樣一說,更急得掉下淚來,纖腰扭得像糖似的,盡在不依。

白義姑笑道:“你再鬧我,就想不出法子來了!”

電魄魔君不禁脫口道:“要是我師兄在此,定可設法開這扇電閘!”

王紫霜狠狠白他一眼,鼻裡“哼”了一聲,敢情不是當著她師父面前,真會立即一掌打死這不知好歹的魔君。

白義姑只微微一笑,緩步走往門邊,伸出柔夷之掌在門扇撫摩,但聞門裡“拍拍……”

的聲音不絕於耳,好一陣子才向張惠雍道:“你把劍借我一用!”

王紫霜忙道:“霜兒這枝不更好些?”

白義姑接過張惠雍的劍,對著門扇輕輕一刺,劍尖僅進去半尺深淺,立即向上一挑,向左一劃,向下一拉,向右一摧,劃成一個高約三尺,闊同門框的方形,然後將劍交回張惠雍,雙掌拈緊門扇,按外一吸,被劍尖劃過的方形即被整塊吸出。

王紫霜頓悟師尊不用好劍的原因,乃是銀霜劍帶有芒尾,生怕深度拿不準,會傷了在室內的於志敏,心裡暗自抱愧,卻急不可待地一步搶前,看那黑室的情形,只見五條粗逾兒臂的鐵鏈,下垂到地,卻看不到於志敏的人影,不禁“咦”一聲道:“他躲往那裡去了?”

本來於志敏天性刁鑽,躲躲愛侶,開個小玩笑也常有之,怪不得王紫霜在這時候,還說他躲起來。

白義姑也因愛徒說得輕鬆而笑了起來,放下那塊門扇,上前一看,不由得嘆息一聲道:

“可憐的孩子,只怕已被壓扁了。你還說他躲哩:”

王紫霜未及聽完,認為夫婿已死,忍不住“哇”地一聲,急暈了過去。

白義姑急一掌拍她後心,薄斥道:“待把人弄了出來再哭聲不晚”

王紫霜雖被師尊拍醒,但已六神無主,身子向壁間一靠,竟自嗚嗚痛哭。

白義姑急於救人,無暇理她,對張惠雍和裴利說一聲你們避開這門扇,身形一晃,進入室內,反身一掌,將那破門打飛出隧道,隨即躍出。

這時各人才看到於志敏被壓在一塊厚約三尺的鐵板底下,那塊鐵板幾乎有石室大小,重有幾萬斤,誰有偌大力氣將那鐵板提起?

白義姑估計也無此力,若是站上鐵板那根鐵鏈,更是白費氣力。她略一猶豫,便叫一聲:“霜兒不要哭了,過這邊來看我一託這鐵板再高几寸,你就迅速把敏兒拖出來。”

王紫霜只才帶淚點頭,張惠雍也悽然淚落。

白義姑相一相鐵板左右,雙手扳著鐵板下沿,運起真力,大喝一聲“起!”那板居然被她扳高二尺。

王紫霜急彎下身子,待拖夫婿出來,那知於志敏卻“噗”—一聲笑,竟貼地掠出。

這一個突然驚得王紫霜跳了起來,反身追了過去,一把將他摟緊,捏緊粉掌,狠狠一陣擂捶,嘴裡也不停地罵著“你怎的沒死

於志敏也樂得忘其所以,任由愛侶大發嬌嗔,反而在她頭上嗅個不停。鬧了一陣,才發覺白義姑站在一旁點頭微笑,忙又叫一聲“師母”

王紫霜也羞地一羞,急忙鬆手。

白義姑說一聲:“罷了!”攔阻於志敏拜見,卻把他攬在身前,接著又道:“孩子!你受了半天罪,怎地沒有傷損?”

於志敏道:“敏兒當時向門劈了一劍,登時周身發麻,受震倒地,那知一觸及地面,立又甦醒過來,可恨那屋頂塌下,不能再直腰站起,只好拼足氣勁,讓它壓著,師父在外間說話,敏兒俱聽真切,只是不敢出聲。”

白義姑點點頭道:“這就是了,大凡受雷擊的人若當時未死,只要睡在乾燥的地上,過了片刻便會甦醒,你有這深厚的功力,甦醒得快,不足為奇,但這室內毒氣瀰漫,你……”

於志敏知道師母要問他什麼,忙道:“這件事敏兒也想不出個道理,敢情是帶有鰻珠……”

王紫霜道:“一定不是,我也接著鰻珠,方才同樣暈倒!”

於志敏感激地向愛侶一瞥,又道:“如此說來,大約我小時候喝過鰻血和吃過多種靈藥的事了!”

白義姑微微頓首道:“多半如此,連我都受不起毒你怎能禁受!”回顧電魄魔君裴利道:“這地洞還有人?什麼物?快帶我們去破:”

電魄魔君道:“重要的藥物與及全洞機括盡在此室,已被這位小俠無意中破去,不須再破,只有另一條隧道藏著二十名婦人

於志敏忽然“咦”一聲道:“那賤婢怎的未見?”

王紫霜詫道:“又來了什麼賤婢?”

於志敏道:“要不是那賊婢鬱寶枝騙我說這裡是閃電魔王的居室,我怎會失陷在這裡?

接著把遇見鬱寶枝和爾不花的事簡略說出。

王紫霜恨得把銀牙一咬,氣虎虎道:“待我去剁她幾劍!”她提起“劍”字,也教於志敏記起他自己的金霞劍,問道:“我的劍呢?”

白義姑一指那鐵門框道“不知折了沒有?”

於志敏躍身過去,拔劍一看,居然未損,因為自己吃了這一扇門的虧,心想:“裡面藏什麼東西,還得看個明白!”蹲矮身子仔細察看,只見斷口處盡是些銅線頭,如果要細數起來,不知數到什麼時候。再摸扇門,覺得它硬中帶軟,不知何物製成,想要問白義姑一聲,卻因師尊未曾說過這種怪東西,生伯師母也不識,反而使她為難,只好黯然將劍歸鞘。

但他一舉一動俱看在白義姑眼裡,笑笑道:“刁孩子!你看出什麼名目來了?”

於志敏道:“是就是硬膠製成的東西,卻不知是阿膠,仰是魚皮膠,牛皮膠。”

白義姑好笑道:“要是你說的膠,近水即化,近火即熔,那能有這樣堅刃,連寶劍都被它膠住?”

電魄魔君當然知道何物製成,但他一來被白義姑武學與風采所懾,二來還待考究對方學識,竟默不作聲。

白義連正眼也不瞧他一下,接著又道:“這門扇外表雖有一層皮,但裡面那半堅半軟之物,卻是樹木的膠做成……”

王紫霜在師父面前恰與小孩無異,聞言嚷道:“木頭的膠,要不是松香就該是琥珀!”

白義姑道:“你就知道松香和琉璃!那一種樹沒有膠?甚至於石頭都有膠哩!”

石頭有膠,這事豈不怪異?王紫霜和於志敏都不禁愕然,電魄魔君聽說樹膠雖不希奇,但聽石頭膠免不了像張惠雍三人一樣滿臉錯愕的神情。

白義姑略一回眸,已將各人的神情看在眼裡,又道:“這原是春秋時候的古法,用藥物溶化樹木或石頭,便可得到像牛皮膠那樣的膠液,然後再經藥物煎熬,就得到一種硬膠,這一類硬膠可製成各樣東西,水火不侵,雷電不入,可惜當時那種古方失去,流入夷狄之手……”

三小俠都不禁同聲一嘆。

白義姑瞥王紫霜一眼,續道:“後來這種古方又被我族人所得,製造這種成品,可惜不用於善……”

電魄魔君自覺兩頰發熱,目光也低了下去。

白義姑作不見,又道:“近幾年,敏兒的師父,已查出“雷”“電’’兩部份墨經落於何人之手,但不知他們隱居在何處,欲請他們將中華古物善用於中華,也無法找到他們,直到敏兒過了賀蘭山,才有人告知敏兒的師父說閃電魔王隱居在都魯山,落雷魔王隱居何處,仍未查到……”

電魄魔君插嘴道:“孟振台本是居無定址。”

白義姑道:“那能沒有定址?大前天敏兒就幾乎追到他的巢穴,若非玉鴛那小妮子使刁下了鳥背,敏兒還要吃個小虧,他師父也非出面不可了!”

於志敏忍不住插嘴道:“照這樣說來,師父又接著追下去了?”

白義姑點點頭,又道“你師父一直追到他的巢……”

於志敏急問道“墨經拿回了沒有?”

白義姑道:“有事弟子服其勞,他叫你去拿哩!”

於志敏嘻嘻笑道:“敏兒下回有生意好做了,有道這回經歷,下回包不蝕本!”

王紫霜咬道:“下回還得我師父來救你:”

於志敏連說幾個“不會……”

白義姑笑道:“你休大意了,要知落雷比閃電更加厲害,當時若非他有所忌諱,不便行雷,只怕你師都救援不及,雖然不至於死,受傷已是不能免的了!”

於志敏聽說恁般厲害,不禁作舌。

白義姑又道:“你也不必驚慌,小心就是你師推知你來。路可能要遇上宓江,所以特地將霜兒召來幫你,不料你竟輕率冒進,吃了大虧,我要不快點來,你真要被壓扁了:”

於志敏本是順然,卻教白義姑最後一句說得笑了起來。

王紫霜春蛾微蹙,恨恨道:“扁,扁!下回鬼才救你!”於志敏笑道:“扁了,你就沒了!”王紫霜“籲”了一聲,那嘟起來的嘴巴幾乎伸到於志敏臉上。

白義姑見這對小夫妻吵起嘴來的神態,也想起她自己當年閨中歲月,忍不住“噗嗤”一笑,將他兩人一邊一個攬著,笑道:“扁了誰,同樣不好!”

王紫霜羞得又把頭埋進她師父的懷中。

於志敏瞥見張惠雍站在白義姑身後發笑,忙掙扎離懷,忽向電魄魔君道:“那宓江的居室到底在那裡?”

電魄魔君冷不防有此一問,意怔了一怔才道:“就在鄰近一條隧道里面!”

於志敏目光向他一掃,說一聲:“你休騙我!”

電魄魔君被他目光所懾,連說聲“不敢”心裡暗你道:“這小子比他師孃還要厲害!”

白義姑道:“好吧,你帶我們去看看!”又對王紫霜道:“你和敏兒將那門扇拾著,跟我走!”

王紫霜愕然道:“師父要它幹嗎?”

白義姑道:“若是沒用還費力氣麼?”

於志敏心思最快,已料到師孃幾分用意,陪笑道:“敢情那邊還有更好的,要是沒有,再回來拾也還不遲!”

白義姑一想,那邊既是魔王所居,物件豈不更好,隨口說一聲:“就依你的!”

王紫霜“唔”一聲道:“師父盡是縱容他!”

白義姑失道:“你這妮子光會放刁,敏兒還不是為你省點力氣?我怎地又縱容他了?”

王紫霜差澀地笑了一笑,傍在她師父的肩後,讓於志敏和張惠雍跟著電魄魔君先走。

那知才拐過兩個彎角,又有一個石閘攔住。於志敏端的怕再度上當,先問過電魄魔君,知已無疑,才用劍劈那石閘,不料一劍下去,又是一陣毒氣衝出。

電魄魔君萬料不到禁堂裡面也有毒霧散佈,因距閘較近,而且毒氣震來,無色無臭,又忽然倒地。

王紫霜正待再劈第二劍,見狀悟然停手,待白義姑將解藥吹進禁堂,又救醒電魄魔君,才連劈幾劍,加上一掌,把那閘門打得粉碎,一步入堂,即見鬱寶枝陳屍地上,不禁詫道:

“這賤婢怎會死在這裡?”

王紫霜跟著走進,聽夫婿的話意,已知那人是誰,恨恨道:“就是死也要剁她!”當真就要上前。

白義姑忙道:“你休造孽!”一把將她拖了回來。

於志敏俊目一瞥,發覺距鬱寶枝屍體不遠有個鐵罐子十分疑眼,回憶經過禁堂的時候,並未發現有這鐵罐,一步上前,彎腰去撿。

電魄魔君急叫道:“那是毒罐!”

於志敏也急一鬆手,“哦”一聲道:“原來這賊婢想拿毒罐來毒我,不知誰把閘門關了起來,氣得她跺腳發惡,扔下毒罐,反而將自己毒死!”

王紫霜好笑道:“你說得煞有介事,好像親眼看到似的,你自己把閘門關死,怎的就不知道?”

於志敏詫道““誰說我自己關了閘門?”

白義姑知他未明白其中曲折,笑道:“妮子告訴他罷,省得他發悶!”

王紫霜一挽纖腰,說聲“我不!要他發悶才好!”

白義姑也不深究,看著要於志敏攻破另一個閘門,正要進去,卻聽另一邊閘門“霍”一聲響,一枝利劍已別穿進來。

王霜紫喜呼一聲:“好呀!閩丫頭也進來了!”

各人都同時轉過身軀,果聞閩小玲的口音道:“紫丫頭來得好快,快點開門省得費力氣!”

王紫霜罵道:“你別偷懶,閘門教阿敏關死了,我們也打不開,快點進來拜見我師父!”

外面喜呼一聲,即見劍光一轉,把閘門劃成一個圓門,接著“蓬”一聲響,當中一塊竟飛了進來,一條纖影也一掠而進。

閩小玲一見王紫霜緊傍在一位美豔絕倫,雍容華貴的婦人身邊,急收勁拜倒。

白義姑笑逐顏開,把她託了起來,說一聲:“苦了你這妮子了!跟方妮子學到了多少?”

閩小玲不禁一怔,旋而會意道:白義妮說的“方妮子”定是白鶴聖姑,忙恭應道:“弟子很笨,沒學到多少!”

白義姑微微一笑道:“方妮子專弄些狡猾,其實也難怪她,你滲入你本門功夫,再和我這醜丫頭一起練,過了幾年就可勝過她的門下,也好回去羞羞她!”

閩小玲心裡雖喜,嘴上仍然連說不敢。

王紫霜奇道:“閩丫頭的師父,怎被師父叫成妮子了?”

白義姑笑道:“她名字叫做方幼齡,一生不肯嫁人,年紀比我還小好幾十歲,不叫她妮子,叫做甚麼?”

這時候又有十個婦女由那圍洞門爬了進來,一見電魄魔君,立即歡呼一聲,婆娑起舞。

王紫霜驟見這夥婦女恁地無恥,登時暴喝一聲,嚇得個個拜伏在地。

閩小玲忙道:“她們都吃過健忘丸,不能怪她,可惜巴烏拉方才在外面施放那些壯漢,給的解藥太多,以致沒有再給這些賊人吃,不過,這樣才好,給她們吃了,她們也就忘記要帶路了!”

王紫霜詫道:“你由外面怎趕進來的?”

閩小玲笑道:“我救了那些壯漢,見他人人都不認得路,其中還有幾個服過解藥後依然十分兇猛,知他本性是壞的,我再教他吃迷藥,恢復他糊塗的性子,然後拳打腳踢,迫他們帶路,你看哪!那不是來了?”

各人再看圓洞,果見兩個被捆雙手的人被一群壯漢推擁進來,最後才是張惠雅和巴烏拉。

白義姑輕撫閩小玲的肩背道:“你做得很好!”

張惠雍急喚一聲:“妹子快來拜師!”王紫霜也同時招呼她過來。巴烏拉見張惠雅都要跪下,也急忙拜倒。

白義姑撫慰一番,才將解藥在掌裡焚化,香氣散佈滿堂,那夥未服場解藥的婦女驟然醒覺,個個面面相覷,渾如不認識。

於志敏忽作想起來,笑道:“若是擒獲那閃電魔王,就教他吃吃健忘丸也好,省得他將我中華國寶告訴了別人!”看到王紫霜和於志敏糾糾纏纏,電魄魔君已知這少年人就是使邪派人士聞名喪膽的龍捲風,此時聽她說閃電魔王未死,雙眼不由得大放奇光,望了王紫霜一眼,以是深悔受騙。

王紫霜卻冷“哼”一聲道:“你且休得意,你師兄雖然未死,也不會比死更好!”

電魄魔君心念方動,即被瞧破,連原來被稱為“老丈”兩人也暫被“你”字代替,不由得大感冷漠,並知這幾位少年男女不但是藝業驚人,連心機也超人一等,更恐原先打定的念頭也被看穿,忙連呼:“老朽並無此意!”

於志敏忽然回頭道:“你沒有甚麼意?”

電魄魔君驀覺忙中有錯,此時若說希望師兄死,當然不近人情,若說希望他不死,又怕這於少年不肯放過自己。至於自己原來的打算,更是不能說出,正在左右為難,忽聞王紫霜喚一聲:“師父!”接著道:“霜兒看這人總是念著他師兄,不知給他吃一份善忘丹罷!”

要知電魄魔君原希望恢復功力之後,另有作為,那知此時惟有任憑宰割,聽到王紫霜這幾句話那不驚得面色大變。

閩小玲本就對電魄魔君深為不滿,見狀更加振振有詞道:“善忘丹又吃不死人,將教你忘記這段罪惡,那還不好?俗話還說:“人生難得糊塗”哩!”

王紫霜當真伸手入囊取藥。

白義姑忙道:“不可造次!”

王紫霜詫道:“這樣不是很好麼?”

白義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他前幾代師祖的份上,也得留下這一脈,並可使中華絕學不致真絕!”

電魄魔君略為放心又見於志敏詫道:“他的祖師是誰?”

白義娟嘆息一聲道:“他的開山祖師算起來應該是南宋末季的領表雙英,領表雙英惟一弟子肝膽書生今亦知是破華山之後,與他的愛侶邀遊湖海,遍訪名山,藝業更精、更純,最令人快意的是,竟找到墨經失傳的雷電兩部份……”

諸小俠不覺嗟嘆一聲,電魄魔君見白義姑說起他師祖往事,也靜靜聽著,暗詫這位不到中年的婦人緣何對他師門道恁般清楚。於志敏眉頭一鎖道:“肝膽書生為人,弟子曾聽師父說過,不失為正派高手……”

王紫霜叱道:“你聽過我沒聽過,休來打岔!”

於志敏被此得把話縮了回頭,白義姑看了失笑道:“這丫頭也是……”卻停住不說,拉轉話題道:“肝膽書生夫婦兩人果然俱是正派,所以得到墨經之後即隱居深山,窮研二三十年,好容易有點頭緒,卻因不明有無雷電之理,一使用起來,二三十年辛苦練成的寶物又一旦毀去。

王紫霜忍不住嘆一聲:“可惜!”

白義姑也輕籲一聲,續道:“還有更可惜的哩!冷亦如夫婦經過那次失敗,知道要煉雷電兩部,定須兩地分開,偏生他兩人如膠如漆,誰不肯那樣做,而且年事已高,沒有那麼多的歲月供他垂煉,只得出山收徒。哪知他收得兩位門徒各分一部在煉製成功之後,竟是你說雷強,他說電狠而同室操戈起來,因此,而苦煉的寶物又全部毀損,連到奔雷、閃電兩劍都在雷電交加的時候燒成廢鐵!”

諸小俠都驚叫起來,王紫霜奇道:“冷前輩夫婦為何不加阻止?”

白義姑道:“那時他夫婦兩人已死了多年,誰去管他這些閒帳?”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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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27: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回 藏屍窟外 電魄忽歸天 奧秘道中 男兒能測地

於志敏嘆道:“可見龍生龍,鳳生鳳,那句老話未必可靠,還是英健兒做賊的人多的是,那樣好的師父偏教不孝的門徒來!”

白義姑不過聽得好笑,王紫霜又咳道:“誰要聽你的議論來了,莫教將來文信兒揍你才甘心!”

電魄魔見於志敏批評他太視師為不孝,老臉上登時顯出怒容,後來見王紫霜罵得於志敏不敢再說,他也暗裡鄙視道:“你原來也不過是怕老婆的人物,有何了不起的作為?”

王紫霜罵過於志敏,又覺得而父還沒說到墨經怎會落到這多魔頭手上,又問一聲:“師父!他們後來呢?”

白義姑道:“我和你師公都是好幾年才下山一回,那知道他們後來的事?據說他師兄妹經過那一場兩敗俱傷之後,自知復煉無望,又廣收門徒,想依賴人多,分頭煉就,縱然毀了一部份,仍可保留一部份……”

王紫霜道:“這主意倒也差不多。”

白義姑笑道:“不差倒是不差,但天下從人願又能奈何?”

王紫霜詫道:“難道他雙方收徒恰好人數一樣,來個總比試,又全部毀了?”

白義姑笑道:“你這妮子不讓別人打岔,偏是你岔得最多。”

王紫霜在師父面前撒賴慣了,也不覺得怎樣,一眼看到於志敏臉上堆笑,立即向他瞪了一眼。

白義姑敢情見這愛徒把人家欺負得痴痴地不好意思,輕拍愛徒肩膊道:“你休向他發惡,且先聽我說……”

王紫霜“噗哧”一笑道:“人家幾時發惡?”

白義姑失笑道:“好了!好了!刁丫頭連我也不肯饒了嗎!”接著又道:“雷電門下的弟子並沒有再比試,但人總免不了有私心的,他兩人濫收門徒的結果,卻收進不少天性陰狠的孩子進門。偏是越陰狠的人,越是會投合別人心意,他們兩位師父也各盡心傳授,一切技藝也勝過同門一籌。那知他師父歸天不久,他們也各偷了一部墨經遠遁他方,單獨享用。”

王紫霜忍不住又插嘴道:“出兩人那樣自私,他那些同門難道就肯輕輕放過?”

白義姑嘆道:“那有放過之理?世被兩人各得師門真傳,而且藏身又密,難以找到。沒過多少年,雷電兩門的弟子一個接一個地。無緣無故身亡。”

王紫霜叫起來道:“莫非就是那兩人暗中殺的”

電魄魔君怒瞪她一眼,但沒有做聲。

王紫霜嘴裡“哼”一聲,也一臉不屑之色。

白義姑道:“江湖上也有此傳說。但因沒人親眼看到,只是推測而已。”忽向電魄魔君道:“若果我說的不錯,你師該是牛南三了?”

電魄魔君不禁大詫道:“女俠認得我師?”

王紫霜立刻道:“什麼女俠女俠?女俠該是我,你該稱我師為太上前輩才對!”

電魄魔君被得面紅耳赤。

白義姑仍然從容道:“我對於輩份稱呼一事,向來不大注重,不過也得使你等知道,我是南宋嶽王時人,你開派祖師只是虞允文時人而已。冷亦如那娃兒更小,不消說得!我若見到你師,早就向他計取墨經。至少也勸他勿將墨經流傳外幫,免戕害我炎黃帝胄了。”

這幾句話說時雖然從容,卻句句打進電魄窿君心坎,面帶愧色道:“晚輩識見淺陋,竟不知前輩是宇內奇少。方才多有胃瀆……”敢情還認為嘴裡說的不夠,又躬身向白義姑一揖。

白義姑說一聲:“罷了!”接著又道:“墨經的原冊究竟藏在那裡?”

王紫霜抱著道:“霜兒已經取來了!”

白義姑道:“我何嘗不知你取了一本?我問的是墨經原本的竹簡!”

電魄魔君真想不到人家對他的事瞭如指掌,只好說一聲:“藏在我師兄室中。”

白義姑說聲:“好吧!帶我等去取!”

諸俠隨著由魄魔君進入閃電魔王臥室,由電魄魔君說明每一件的用處。最後,他一連按壁上幾顆掀鈕,一方毫無痕跡的石壁忽然“霍”一聲響,向外彈出尺許,由魄魔君伸手進去一探,不由得“哎呀”叫了一聲。

白義姑忙道:“可是墨經原冊不見了?”

電魄魔君說一聲:“正是”

巴烏拉和張惠雍在禁堂照管那一大群男女,來到石室只有於志敏是男人,這時擠過去一看,果見那方廣兩尺的石窟空空如也,並無一物。

電魄魔君道:“不但墨經竹簡被人偷走,連帶我師兄未完成的一個電磚和電彈,也全被帶走了。”

王紫霜道:“莫非你師兄把它帶走的?”

電魄魔君道:“竹簡、電磚和電彈雖然不重,卻十分累贅,他那會帶在身上而且他已……”

於志敏笑道:“你師兄未死,他被鄂克路克追了下去,到底追得上追不上,我可不知道。”他驀地記起前事,由不“叼”一聲道:“鄂克老兒會說這地洞另有秘道,莫非被他偷走了?”

王紫霜叫起來道:“對,對一定是他,還說你把他什麼到了手的東西毀了!”

電魄魔君道:“我也想起來了,他說的東西,定是放在秘室裡面的一個探雷器,那是用來測探落雷女俠行蹤的東西。有了探雷器,則落雷女妖在十里外換被我等發覺,不致遭她毒手!”

諸俠聽說他落雷器竟是恁般精奇,不禁彼此對望一眼。於志敏恨道:“那老兒不讓我先進這地底穴,用意原來如此,我在崖上的時候,還以為他樂意幫忙我們哩!”

白義姑道:“你先彆著急,你師父常贊你雜學很多,連瑜門的異術也學了不少,遠的不必說,查一查鄂克怎樣由室內把東西偷去,總應該辦得到!”

於志敏笑說一聲:“是啊!”又一皺眉頭道:“不好,行那伽瑜法得赤身露體打筋斗,豎倒椿,還是用別的方法較好!”暗運真氣,雙掌發力,向壁上撫摩一遍,登時臉色一沉,朝電魄魔君冷笑道:“這壁上還有不少空洞,為何不開給我們看?”

電魄魔君被他喝破私情,不禁老臉一紅,辯道:“那些洞裡盡是不重要的雜物,所以竟忘了打開,現在打開就是。”

於志敏迫他一一負開來看,查然盡是些釘、錐、鉗之類用具,為何藏放怒股穩密,令人費解,實則無甚重要,微一沉吟,又向室頂發力,好一陣子才叫一聲:“師母!這裡好像是空的,又好像不是師母你看看,敏兒不行了!”

白義姑微笑道:“你的功力也有我六七成了!怪不得你師向我誇口!”伸掌對室須按了一按,笑道:“果然是的,但是很厚,不知是否像密室一樣,屋頂可以升降?”

電魄魔君情知無法隱瞞,忙道:“老前輩明察,室頂果然可以升降,但我們得退出室外。”

各人魚貫走出,電魄魔君情向幾方巖短板按按,室內一路雜聲響後,一塊厚石板緩緩降落地面,石稜上方也有五條鐵鏈接著。

電魄魔君和各人登上石板,按動機鈕,石板又緩緩上升,待石板停止,旁邊有個小門,由門裡再走,曲曲折折空再打開一扇石門,又回到禁堂。

各人見這洞裡機括恁般精巧,全都嘖嘖稱異。

白義姑嘆息一聲道:“這種獨具匠心的設施,要是為中華邦國來用,該是多好的事。”

見諸小俠有點惶惑般神情,又道:“這山洞太大,一時也看不完,說不盡,時候不早,也該帶這群打救出來的人回去發落,霜兒和玲兒雅兒押人回去,順便教姬老丈他們遺住這裡,索性一連搜它幾天,看鄂克究竟將墨經原卷偷藏在那裡。”

於志敏忙道:“敏兒要不要回……”

白義姑道:“不必回去了,和雍兒在這裡等待他們來,你先恢復他一半功力,也好一起行動,你施術的時候,得有雍兒在旁護著,現在先去割一大塊木膠給我帶走。”

王紫霜嬌呼一聲:“師父你休走!”

白義姑笑道:“那麼長大了,還是那麼痴,師父能跟你一輩子麼?你們在這裡住著答我回來便是,先把墨經妙本給我!”

王紫霜聽說他師父還要回來,這才笑盈盈地將墨經抄本交給白義姑,自與諸女和巴烏拉押解雷電門下出洞。

於志敏獨往閃電魔王臥室割下一方木膠交給白義姑,只聽她吩咐一聲:“敏兒當心!”

已一晃而逝。

電魄魔君對於白義姑的話尚有幾分疑惑,這時才真正心誠悅服,嘆一聲:“令師母真是天下奇人!”

於志敏微微一笑道:“你該帶我們往靜室,待我替你施術了!”

電魄魔君目露感激的光輝,點點頭道:“少頃再煩小友,待老朽先收拾這具屍體免得礙眼!”

張惠雍道:“你收拾又要吃力,不如待我來!”

電魄魔君苦笑道:“老朽雖殘未廢,尚可勉強來得!”當下走往石壁,剛將一方石塊搬開,忽然一股勁風由小洞裡打出,電魄魔君功力盡失,那能抵禦?但聞“蓬”一聲響,已被打得倒飛撞回。

於志敏見狀大驚,躍身將他一接,那知已經斷氣,“咚”一按他胸上,發覺胸骨盡碎,無法救活。

分明看是無事,偏生搞出事來,居然有人躲在洞裡待機下手,那不教於志敏氣憤得七竅生姻?

當下將屍體向地上一放,大喝一聲,正要入聲,張惠雍急一挽他手臂,說一聲:“不可!防敵人施毒霧!”

於志敏悚然一驚,猛想到自己若是有備,不致畏懼敵人施毒,但萬一敵人乘自己入洞,又繞道來襲,張惠雍藝業不行,豈不可慮?氣憤得沒處可出,只好連罵幾句:“狗奴敢爾……!”退往一旁,悄悄道:“我不怕什麼毒,只不進洞就是!”

張惠雍也憶起子志敏被壓在密室的前事,說一聲:“好!你往洞口給他幾袋也好!”

那知於志敏一近洞口,即聞屍臭沖天,雖連發幾學,除了掌風呼呼之外,並沒有別敲迴響,料道暗襲電魄魔君那人已經躲開,仍破口大罵道:“不敢見人的縮頭烏龜,有本事就出來接小爺幾掌。”

但是,罵盡由他罵,那人依然一聲不響。

這時兩小面對兩屍,茫無頭緒,尤其是於志敏因為師孃教他將電魄魔君功力恢復。不但沒有恢復成功,反而保護不周,致被隱形的敵人打死,更覺得興致索然。

張惠雍默緘半晌,才苦笑一聲道:“我猜想定是那鄂克路克下的毒手!”

於聲敏道:“要不是他,還會有誰?走罷!你我往別處走走,守這兩具死人,越看越沒勁!”

張惠雍知他這時心裡繁亂,也道:“我們去找點什麼吃的!”

於志敏無精打采地說一聲:“也好!”

小俠沒言少語地漫步出得洞外,已是夕陽下山的時分。於志敏給涼風一次,頭腦也清醒得多,略瞻山色,劍眉微蹙道:“看來這上沒甚吃的,怎生是好?”

張惠雍道:“走出谷外也許會有,這時候,狐狸,野鹿,也該出來覓食了!”

於志敏搖頭說一句:“不行!”接著又道:“師姑教你我在這裡,並還命他們遷來這裡住,定是防備鄂克路克帶東西逃走,若我們遠離,豈不給鄂克極大方便?”

張惠雍知他說得大有道理,只好皺眉道:“方才他們走時,天色已晚,回到扎薩克圖那怕沒有三更天氣?今夜也不會拔營趕路,倒要委屈肚皮了!”

於志敏靈機一動,笑道:“你先別發愁,崖上亂石累累,遍長林木,敢情會有小底座藏在裡面。”

張惠雍道:“我上不去!”

於志敏道:“由洞裡面走好了,我就是由崖上進洞的!”

他兩人沮喪離洞的時候,對於一切,都很少理會,這回興沖沖進洞,經過王紫霜掌擊鄂克的隧道,於志敏瞥見一堆碎石,不由停步仰臉一望,張惠雍立即將當時的情形,對說了一遍。

於志敏笑說一聲:“好呀!我們打這裡走,看老怪物跺往那裡?”張惠雍估計自己可上得去,就說一聲:“走!”於志敏一躍而上,張惠奔也跟了上去。

這一條隧道比下面一條更是黝黑,而且十分狹窄,好就好在並不十分崎嶇。

但是,張惠雍眼力不濟,就如瞎子一樣明知道路平坦,仍得戰戰兢兢,用棍子探著走,此時沒有棍子,竟然一步一步在地面上挪著。

於志敏為了要捕捉鄂克路克,不便掛出鰻珠,見張惠雍步履艱難,回手牽著他走。這條隧道十分曲折,卻沒有分岔,於志敏暗自數著腳步,已是超出三千以上,心想:“這條隧道好長,已經走了五里以上,還未走到出口!”

他正在忖度間,忽聞石壁裡面彷彿有“嗤”一聲輕笑,急停住腳步,將耳朵向石壁一貼。

張惠雍見妹夫忽然有此舉動,知他定有所聞,自己聽不到什麼響動,只好按劍注視別處,防備突通襲擊。

於志敏雖已聽出有兩人在石壁深處說話,而且每一個字音都聽得十分清晰,但是,除了“鄂克路克”、“都魯”、“扎薩克圖”、“裴利”、“宓江”、這些人名、地名和他兩夫婦的名字之外,竟是半句也聽不懂。

他聽偷片刻,自知“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這時重要的是找到通過去的路,好把人擒過來,所以一拉張惠雍的手腕,又往前步。

張惠雍忍不住悄悄問道:“你聽到什麼了?”

於志敏道:“是人,但不是蒙骨刺,也不是插漢兒和瓦刺,敢情還是外國人哩!”

張惠雍無法參加意見,默默任他牽著走。

約莫又經千餘步,於志敏猛可瞥見隧道前面毫光一閃,不由得低呼一聲:“不好,又教他跑了!”

張惠雍跟著一驚道:“怎麼又跑了!”

於志敏避開那道毫光,貼壁側行,並道:“你看!那道毫光本來是一面鏡子,一照到人影,立即折射向另一面。不知經過多少鏡子折射,便到達看守人的眼裡。方才我未留意到有這種佈置,被他看到我們的影子,縱然不跑,也要躲在暗處施行暗算了!”

張惠雍待走近前一看,果見一面拇指大小的晶鏡,深嵌壁間,乍見就像一粒珠子,若不留心,決是看不出來。心想:“這鏡子嵌在圓洞裡面,能夠折光才怪!”他平時也曾經和惠雍用鏡子迎向太陽,把光折向一旁,那樣折射,定要四面開闊才行,像這樣深的一個小洞,怎能折射?他心裡雖然疑惑,卻因接近敵人,不便深問。

於志敏大破赤身魔教時,在鏡殿曾經見過用三角長柱形的鏡子來折光,所以一見壁上晶鏡,便可聯想到這面晶鏡的用途,提醒張惠雍當心,繼續進行。沿途不但特別留神鏡子,而且暗記步數和轉折方問。

那知過了這面晶鏡,只覺地勢越來越高,轉折越來越曲,竟有轉折向後的時候;可是,再也找不到第二面晶鏡來。於志敏確是不信晶鏡只有一面,不由得回目四顧,那知才一回頭,就是一面晶鏡像魔眼般在自己後面閃閃發光,驚得幾乎跳了起來。

張惠雍驟遇此變,慌得一閃身子,那知不閃還好,這一閃,敢情用力過甚,碰在另一面石壁。

那石壁本來有點兒向裡面凹,這一碰就成了當中虛。兩頭實,“卜”一聲往下一坐,好端端一座石壁竟被坐陷成一個大洞,人也滾進洞中。

於志敏一見石壁陷落,已知惠雍無意中觸動了另一條秘道的機括,生怕他像裴利那樣突然被襲,趕忙縱身入洞,右掌由張惠雍身側劈出,左手順將他一帶,搶過他的身後。

張惠雍幸得於志敏帶他一把,不敢直滾下去,仍免不了心頭卜卜亂跳,一瞥間。那古怪的石壁又已“砰”一聲,自動關閉回去。

這時,於志敏也不再顧忌敵人發覺,立將鰻珠掛出胸前,並遞給張惠雍顆,說一聲:

“快跟我來!’’卻以快步先行,經過無數曲折,到達一間寬廣而沒有門扇的石壁,中室一盞油燈,半明半滅,更顯得陰森森有幾分鬼氣。

於志敏畫事不高,但他一瞥之下,也知那畫法決非國人的水墨畫,而是用一種油彩畫成的,由此知道住在石室的人定是來自外國,但室裡空無一人,也沒有床鋪枕褥,他默計所經的曲折、高低、步數,發覺這石室與初聞人聲的石壁低相隔不遠,不由得微展笑容。

但他知道敢於居這深山幽窟,而且與閃電魔王近在密迎,若不是極高的藝業,絕對辦不到。在外間曾聽出是兩人的聲音,卻無鄂克路克任內。看來這石室不該是鄂克路克所居,然而這些怪人究竟是敵是友?於志敏真無法預測。

忽然一個意念浮起,心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既然是外國人鬼鬼崇崇躲在這裡,縱然是好人,好也有限!”

個人的意念,每每解決不少難題。於志敏既拿對方當作敵人,自然要搜查出一個究竟力肯甘心。兩人藉著珠光,細察四壁,每一條裂縫都試探過,甚至石上每一處凸凹,也撫摩一遍,仍看不出有何異狀。

張惠雍納悶起來,叫一聲:“妹丈!”接著道:“莫非這石室沒有人住?”

於志敏盡是目注那西壁畫,並不作聲,半晌,忽然伸手一擰畫裹巨妖的眼珠,一個拳大石丸竟應手而下。

張惠雍只道他運用內力,硬生生將山石拔了一塊出來,那和再看時,卻見石丸一拔,即顯出一個很深的圓洞,圓洞裡面又有毫光閃閃,這才知道那巨妖的眼珠竟是裝上去的,不禁奼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於志敏道:“你且慢著問,還有好幾個眼珠該拔的哩!”他一面說著,一面拔著,頃刻間,已將好幾個妖鬼眼睛拔了出來,整整齊齊放在每一個妖鬼像的腳前。

張惠雍此時才看出壁上這幅巨畫,原是依照石壁凸凹狀而加上油彩繪成,所以才有那般千奇百怪的形像。奇怪的是每一個怪像的雙眼,俱用另一種山石嵌入,並依石色繪上油彩,眼珠便顯出各種顏色,此時被於志敏挖了出來,剩下兩個拳大的窟窿,窟窿裡面又各有一面晶鏡嵌在深約一尺的裡面。

於志敏對每一個窟窿都端詳一下,恍若有悟地將鰻珠收起,並著張惠雍也將鰻珠收了,再將油燈撲滅。

張惠雍正感到奇怪,那知室內一暗,即見幾道淡光自窟窿射出,各射到對面石壁上,隱約映出外面的雪景。但尚有很多窟窿。仍然黑黝黝沒有別的異象。這是,他已經明白那窟窿的另一端定是在山腹裡面,因為山腹裡黑暗,所以窟窿沒有反映出來,山外面雖也黑暗,但因積雪的反射,所以景象仍可看見,至於為何能夠折射進來,他依舊是看不出所以然來。

於志敏端詳片刻,忽心有所感,“快走!”拖著張惠雍即時離室,也不掛出鰻珠,悄悄吩咐一聲:“咱們來個守株待龜”,你守一頭,我守一頭,兔兒總要回搞裡來!”

張惠雍聽說:“守株待兔”,已明白於聲敏心意,說一聲:“好!”便與於志敏背靠著背,掀著隧道的另一頭。

約莫有炊許時間,於志敏已聽到微微的響動,向未查覺由那一方向傳來,張惠雍敢情因肚肌過分,竟“骨碌”一聲。

於志敏生怕他把來人驚走,急道:“你肚子太餓,就先吃一粒耐飢丹!”

張惠雍真是餓火中燒,追不及待,於志敏一將耐飢丹遞過,立即到手到口,吞服下屏息去,靜待。

又經半盞茶時,張惠雍也發覺有響動了,一顆心提到腔上,他聽到的是有人由地底摸索前來,漸來漸近,似已到前面不遠。於志敏也聽到有人由頂上走著過來,忙道:“你我一定要把他生擒下來!”

張容雍嘴裡雖是答應,心裡可緊張到了不得,好容易聽到前面一塊石壁“霍”一聲響,彷彿看到一條黑影由相隔丈餘的拐角處現身,立即一個,“穿林撲蝶”疾掠過去。人未到,掌光發,左手一探,右手一拔,打算既可遮斷對方退路,父可將來人生擒。

那知掌風未到,黑影忽然“汪”一聲驚呔,反而撲了上前,原來張惠雍心急眼花,竟未看出那是一隻大狗。

因為張惠雍未存心擊斃對方,以致雖是一隻狗,也未損傷毫末,這時兇得像一隻小虎。

一撲便到,張惠雍急翻一掌,“蓬”,-一聲響處,那狗被震得五肢俱碎,厲叫一聲,當場身死。

但是,在同一時間,身前身後兩聲大喝並起,於志敏也一掠過來,猛力向那拐角處連發兩掌,打得那凸凹出的石角碎屑飛濺,一手挽著張惠雍道:“傷了沒有?”

張惠雍只顧打狗,卻未細想狗後還跟有主人,正在狗死的瞬間,已覺一股奇寒砭骨的冷風迎面襲來,急一翻左掌,發勁應放,能否接得下,尚未可知,於志敏身如飄風已搶先一著,此討被問,只好苦笑說一聲:“不!”

於志敏見這位沒有受傷,又喝一聲:“追!”一手挽著張惠雍,一手將鰻珠掛出胸前,那知一連走了幾十丈,仍然看不到人影,不禁詫道:“那廝的寒魄掌勁倒也不小,為何卻恁膽小?”

張惠雍驚道:“怪不得掌風奇冷,原來是寒魄掌!”

於志敏回頭望他一眼,道:“你不傷在這種掌勁之下已算萬幸,我雖然能活,若是對方乘機上來牽制,可要大費手腳,以後對放,得處處當心才好!”

張惠雍被妹夫教訓一頓,自覺臉上發熱,心裡暗道:“你早就上過當,又何必說我?”

於志敏見他臉上訕訕地,又一笑道:“反正這時已無須再找吃的,我們回去拿那支死狗來燒吃地好!”

張惠雍道:“不再找敵人了!”

於志敏道:“那膽小鬼管他躲在何方?不必再費事了,他要是該死,總會自己送上門來!”

張惠雍說一聲:“好!兩人又折轉回頭,不料回到原處一看,狗屍已被男人搬去。”

於志敏迭遭愚弄,心頭大怒,氣沖沖道:“這狡賊要給我找到,不打他成個肉餅。難消我恨!”

張惠雍先被於志敏埋怨,原是有點氣悶,這時見他氣惱,稱心地笑了一笑,正要還他幾句厲害的,卻又暗叫一聲:“不好!這個還好應付,待他把雅妹子搬了出來可吃不消!”他知道惠雅的嘴巴和拳頭不會饒這做哥哥的,只好打消念頭,說一句:“往那裡找去?”

於志敏道:“你看!”步縱過拐角處,朝石壁就是一掌,“蓬!華拉……”一陣巨響,石紛瀰漫滿洞。他一步路過丈餘,雙掌向兩側一推,又將石壁打成無數碎石。

張惠雍知他要用這個方法,試採石壁的秘門在何處,笑道:“你何不用在閃電魔王起居室那套來得省事?”

於志敏道:“那才不省事哩!虛空探物這套功夫最耗真氣,當時若非師孃故意考我一考,我才捨不得花偌大的勁兒!”

張惠雍道:“待我用劍柄敲這邊!”

於志敏道:“你留點氣力待萬一要打鬥的用!”話聲一落,又躍前丈餘,雙掌一推,這硬生生把一塊石壁打塌了下去,露出一條隧道入口。

兩人溜走進這一條隧道,比不如走了多遠,好像盡是激旋曲折,並無止境。於志敏初時含憤進來,未曾顧及其他,走了一班,才默記步數和方向,卻聞張惠雍驚道:“莫非地底也有迷宮,怎地走了這麼久還未走出去?”

於志敏被他一語提醒,不由得怔了一怔,暗想:“這確有道理。若是這條隧道並無出口,再被敵人炸塌石壁,封鎖了退路,豈不困死在地底下?”

他一想由被敵人困陷的事,心膽立即一寒,說一聲:“快走原路回去!”拖著張惠雍一陣急奔。

兩人走了一程,理應回到原處才對,那知越走越覺得不是來時的路。張惠雍莫名其妙地被於志敏拖著狂奔,用不著思索他事,所以首先發覺此路不對,不由得叫道:“你且停一停,我看路不大對!”

於志敏道:“沒有別的岔路嗎,怎會不對?”他覺得回頭走的路只有一條,所以隨口回答。

張惠雍道:“我覺得真不是來的的路,你仔細想想看!”

於志敏道:“路上詳細的景況,我雖然記不到,每三兩百步有什麼出奇的東西,我還大致記得。”

他留神兩壁的景況,醒著腳步,一奮數了千多步,仍未發現熟悉的景物,知張惠雍說的不差,臉色也略顯焦急的神情,恐怕說了出來更使張惠雍沉不著氣,裝成滿有把握的樣子,“哼”一聲道:“這些不敢見人的狡賊,專用詭計害人,我就不相信能把我兩人埋葬在這窟裡!”

張惠雍聽他說話挽彎抹角,知他已經情虛,心急,忙道:“我們總得設法離開這地底迷宮!但是,這時東西南北都分不出來,能知向那裡走?還有……”一句未完,忽一陣隆隆的聲音起自地底,隧道也被震得搖晃起來。不禁驚叫一聲:“糟了,退路已被炸塌,怎生出得去?”

於聲敏微微道:“這事早在本山人神機妙算之中。你休著急,方才你說過還有甚麼,且先說來!”

張惠雍見他明知炸塌了隧道,神態反顯得更安詳,不知他有甚麼妙法,反正事已至此,急也無用,想了想,答道:“方才我是說,要是被困得久了,出沒有吃的!”

於志敏笑道:“如果做鬼,餓死和飽死都是一樣,你不須擔憂,每服一顆耐飢丹十天不餓還有好幾十顆,夠我兩人用一兩百天,這山能有多高,大不了替它再開個天窗,也可以出去!”

張惠雍聽說得蠻有把握,也就笑起來道:“你我現在就動手,省得又費別的力氣!”

於志敏說一聲:“別忙!”接著又道:“到底開天窗好,還是挖地洞好,我還得比較一下!”

張惠雍詫道:“怎麼又有挖地洞的方法?”

於志敏道:“你聽方才那爆音由那裡傳來?相隔約有多遠?

張惠雍道:“好像就在我腳下後面三十丈的地底!”

於志敏說一聲:“方向對!”又道:“但是,我聽來還不上此數,因為你聽到的是爆音,我感覺到的是震源,相差約有二三十丈,而且我感到的比較遠。”

張惠雍道:“遠二三十丈,不算什麼我們挖地洞!”

於志敏搖搖頭道:“你又來了,要知往地底挖,必需搬石、搬土,這裡沒有搬運的用具,怎生搬法?”

張惠雍道:“難道開天窗就用不著搬?”

於志敏道:“雖也要搬,但是一劍上去,石塊就會自己掉下來,只需把它踢開老遠就行。”

張惠雍笑起來道:“這方法好,我們現在就幹!”

於志敏又說一聲:“別忙!”接著道:“我們先把這裡記下來,省得將來連方向也失了去!”

使出接受取出一張白張,一枝小尺,一段木炭,一個小羅庚,將白紙攤在地上,小羅庚放在白紙上小尺平放,與羅庚上的指針取同一方向,然後用木炭靠緊小尺畫了一道黑線,作一個方向矢標。又在紙的一角繪個圓圈,距圓圈寸許,繪一個小三角。

張惠雍詫道:“你這是幹什麼?”

於志敏笑道:“這地底洞深幽奧秘,隧道又多,不像岡底斯山魔教總壇,說毀就毀,只好用這方法盡十天時間,把它測繪出來也許將來還有用處。”

張惠雍驚道:“你竟想在這裡待十天?”

於志敏道:“反正一時死不了,十天二十天有何要緊?”

張惠雍道:“不是要不要緊的事,難道不但心人家在找你?”

於志敏笑道:“不見你力娶個拳頭大的舅嫂回來,就這樣擔心那樣擔心…”

張惠雍笑道:“別對我假裝正經,擔心你的人總比我多幾倍!”

於志敏這回沒再取笑他,不能不默認有好幾位嬌妻為自己擔心,尤其是阿爾搭兒更不知要著急成什麼樣子。只好調開話題道:“你既恐怕別人擔心,就別盡說話搔擾我,隧道既已封閉,敵人也同樣不能進來,我好幾天沒睡覺了,得把這裡的隧道測出一點眉目,然後睡上一覺!”

張惠雍知他詞屈才“顧左右而言他”,但也是堂堂皇皇的大道理,無法反駁,笑笑道:

“你盡做你的,我也學學你這門奇術!”

於志敏笑了一笑,緩步到拐角的地方,擺平羅庚,取出一根繡花針插在紙上三角形中央,將小尺靠緊繡花針,取準原來所站的地方,又用木炭靠緊小尺畫了一筆,嘴裡念著:

“十六丈。”立既點了一個黑點,並駐一六兩字,然後將繡花針收插在黑點上,對張惠雍笑道:“勞你的駕,走往那邊的拐角處站著,幫我一個小忙!”

張惠雍疑惑道:“你到底搞甚麼玄虛?”

於志敏失笑道:“這的你不必問,掛出鰻珠,往那邊站著,待我測好了全圖,自然告擊訴你!”

惠雍無可奈何,依言照辦。

於志敏待他站好,又像頭一回取了一條方向線,點了一點,路上數目字,然後走過張惠雍的身邊,到達另一個拐角,按照第二回的方法走向。

因在山腹小的兩人就這樣交換著前進,邊走邊測,倦了就陋,陋了又幹,也不知道經過多少時候,那知隧道的外面已鬧得天翻地履?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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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28: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回 入穴尋人 二女雙被困 破牆見異 一蝠獨迴翔

當天,王紫霜奉師命和張惠雅,巴烏拉兩人押解魔窟男女迴轉扎薩克圖,一因天色已晚,二因那幾十位婦人扭扭捏捏,走得太慢,以致還沒有走到半路,已是夜幕低垂,雪光暗淡。

逍遙客和諸女雖知於志敏趕往都魯山助戰,定能穩操勝算,但因去了多時並無消息,仍免不了人人擔心。

阿爾塔兒更是幽怨盈眉,百愁莫解,好容易盼得夫婿回來,頃刻間又去冒險拼命;沒奈何,只好拉著新來的同裝姐姐秦玉鸞問七問八,到日落崦嵫,飛雪蒼茫的薄暮時分,她還是木立帳後,遠眺北端,一顆心已飄往都魯山頂,任憑瑾姑四女竊竊笑她情痴,仍然渾無所覺。

忽然,帳前“呃呃呃”一陣厲叫,將阿爾塔兒由幻想裡驚醒,三腳兩步急施往拴駝的地方,見於志敏騎乘的那匹黃毛駱駝猶自厲嘶不已。

阿爾搭兒生得嬌小玲球,又不懂得縱跳的方法,攀不上高長的駝頸,只好一手挽著駝腿,一手抹它胸前,哺哺道:“大黃又作怪啦!日裡已亂鬧了一回,這時又鬧什麼呀?”她一看地上的一堆草料,又補上一句:“你還沒有吃完哩!”

古話說:“愛屋及烏”,阿爾搭兒是“愛郎及畜”,自從於志敏離開她的身邊,她不是終日撫摩劍鞘,就是親自照管這匹坐騎的食料,這匹駱駝也善曉人意,平時一見她跑來身前,立即低頭哼氣,把那長頸在她掌上挨擦,顯得十分溫馴安分。

然而,這一回卻是例外,駱駝大鼓不但不肯安靜,而且前蹄向雪上猛掘,在厲中帶有點悲愴的音調,忽然四蹄一跪,挨著阿爾搭兒的身子猛擦,好像在示意她騎上去,阿爾搭兒心裡驀地興了一種預感,不由得脫口驚呼一聲:“你們快來呀!”

瑾姑四女連到齊孛兒對於阿爾搭兒平日行徑,已是司空見慣,知道她最愛大驚小怪,只在帳門插門一聲:“怎麼了呀?”

秦玉鸞不明就裡,更有意顯出一手輕功,使瑾姑四女不輕視她,叫一聲:“怎麼了!”

身形一晃,已滑出數丈,恰到達阿爾搭兒身前。

阿爾搭兒指著那匹駱駝道:“你看!他是敏郎的坐騎,盡這樣叫個不停,別是敏郎出彩了!”

逍遙客也因阿爾搭兒驚叫而走出帳來,見諸女俱在帳前,僅秦玉鸞和阿爾搭兒在駱駝旁邊,那駱駝依然“呃呃”嘶鳴,也緩步走去,問一聲:“駱駝可是有病?”

阿爾搭兒說一聲:“不是!”又把它嘶鳴的形重說一遍,連帶自己的揣測也說了出來。

逍遙客見多識廣,心知這些畜類最有強感,譬如蟻媽向高處搬家,便是大雨將臨;船上老鼠登岸,船隻就要遇受不幸;駱駝好端端燥急嘶鳴,難保不是一種預兆。忙道:“你先問它一聲。看它懂不懂?”

人要向駱駝問話,未免太奇,但是是一般道理。狗急跳牆,人急求止,同是一般道理。

阿爾搭兒得到逍遙客給她的啟示,忙輕拍駱駝的毛頸道:“你死自叫個不停,莫非主人有難麼?”還恐怕它聽不懂,又拍一拍它背上的肉峰。

那駱駝敢情已知曉她的意思,轉頭對著阿爾搭兒“哼”了兩聲。

逍遙客看它雙眼竟是淚水隱隱,不由得叫一聲:“不好!看來真是出事……”見瑾姑四女和齊孛兒娜娜而來,忙道:“你等當心守護,我往亞麻谷走一道!”

瑾姑忙道:“他們真個出事了麼?”

逍遙客道:“這很難說,若是我今夜不回來,你們明天一早就將齊孛兒姐妹送往城裡安頓,由秦姑娘陪著她姐妹,你四人趕往亞麻谷就是了!”吩咐完畢,也不待丁瑾姑答應,說一聲:“你們當心!”身形已落丈外。

諸女料不到逍遙客說走便走,此時剩下七位盡是十六七歲以上十八九歲以下的少女,不由得相顧茫然。

依照逍遙客吩咐的意思,自然是以丁瑾姑為主,而且她年紀稍長,見事也多,武藝又為諸女之冠,可以擔當守護的艱鉅任務,應當由她出主意才是正理。

丁瑾姑自知未正名份,說起來,阿爾搭兒和秦玉鸞總是主母身份,自己縱能使獲人垂青,無非居於妾騰地位,那敢擅專分派?

但她也知道阿爾搭兒拿不出什麼主意來,只好向秦玉鸞請出主意。

秦玉鸞粉臉微紅道:“我有甚主意好出?姐妹來久了,儘管分派就是!”

丁瑾姑再問過齊孛兒和阿爾搭兒,總是得到同樣的答覆,這才對三位主婦道:“既是這樣,為了大家平安,我也不再客氣了,請秦姑娘,搭兒姑娘,孛兒姑娘,統統回帳裡整治吃的,讓我們四個在帳外守護。”

齊孛兒首先笑道:“我別的不行,煮吃倒是可以!”

阿爾搭兒峻眉深鎖,憐恤地撫摩駱駝幾下,湊至耳邊說一句:“有人去救了,你別再鬧啦!”幽怨地望了秦玉鸞一眼,和她手牽手地走往帳中。

逍遙客一路電掣風馳向來亞麻谷疾奔,來到半路,即見球光閃爍,人語聲喧,暗歎道:

“牲畜那能解事?這回可害我空跑一程,那夥人馬豈不是於老弟他們凱旋迴來了!”他原天長嘯一聲,接著高呼一聲:“於老弟!”立即加力飛奔。

王紫霜押隊行進閣,忽聽逍遙客長高呼,以為諸女在扎薩克圖又出事了,急說一聲:

“我先走一步!”一縱身子,已由眾婦女頭上飛掠過去。

兩人輕功都十分神速,眨眼相遇在一處。

王紫霜忙問一聲:“可是家裡出事?”

逍遙客道:“家裡沒事,於老弟呢?”

“他沒有回來!”王紫霜見他問得過急,也不暇說得太清楚。

逍遙客驚叫一聲:“糟糕!怎生是好?”

王紫霜也隨之一驚,急道:“到底是的什麼事麼?”

逍遙客氣促促道:“駱駝示警,說是於老弟已經出事了?”

王紫霜詫道:“駱駝是誰?”

逍遙客發覺自己說得太急,教人那知曉得清楚?忙歇了一歇,將阿爾搭兒如何擔心,駱駝如何嘶叫……等經過簡略告知,最後並道:“於老弟要是回來,那也就罷了,偏是他和雍兒沒有回來,駱駝的嘶叫倒有幾分道理!”

王紫霜沉吟道:“阿敏方才果然出事,經我師父救助,我來時,他和我師父在一起,怎還會出事,那駱駝嘶鳴多久了?”

逍遙客先聽說白義姑曾打救過於志敏,不由得半喜半憂,因為人已被救,喜的成分也較多些,縱容道:“駱駝嘶叫,不過是方才的事,他尚未站起,我就趕來了!”

王紫霜心知逍遙客的輕功較自己略遜,仍不失為宇內第一流的藝業,他趕這幾十里路也只是頃刻間的事,可見駱駝嘶鳴並不太久,心想這類供人騎乘的牲畜,最能認主,師父又行止無定,莫非夫婿又再度遇險?

她想到也許白義姑有事離開,於志敏亂走就闖,說不定又闖出禍來,但又覺得電魄魔君作為嚮導,何至再有奇禍?她心上起了狐疑,不自主地瞥了逍遙客一眼,跟著道:“老師哥替我將人帶回去,待我和閔丫頭回谷去找他兩人好嗎?”

逍遙客一聽她話意,知她也沒有把握說於志敏和張惠雍不再遇兇險,本想自己也一同往亞麻谷,又因王紫霜已連閔小玲也說在前應,若教惠雅和巴烏拉帶著那夥男婦,難保不有意外,只好說一聲:“這樣也好!”

王紫霜續道:“我師父曾命將營幕遷來亞麻谷,老哥哥回去之後,明兒帶她們來就是了,不必待我們回去再搬!”

逍遙客見說是白義姑的意思,忙說一聲:“理應照辦!”

王紫霜說一聲:“一切拜託!”嬌軀一轉,一道球光破空而起,經過大隊的時候,又叫一聲:“閔丫頭跟我走!”待得知張惠雅急問一句:“我呢?”的時候,兩道光華已一先一後疾向山影發射。

逍遙客怕她又要跟去:“使喚一聲:“雅兒!這這邊來!”待她率領那夥男婦到達,才道:“你這麼大了還不懂事,我不通曉方言,而且又有多半女的,你還不該跟我一起回去。”

張惠雅不知王紫霜和閔小玲何事重返都山,經逍遙客把事情對她一說,也暗自為夫婿擔心,但她自知跟去不但無用,還要替她兩人增添麻煩,再則她舅公爺爺確需她同返扎薩克圖,那能丟下就走?任是她一顆芳心有如撞鹿,也不得不強抑愁懷,跟在逍遙客後面,回到帳幕,將一干男女交給巴烏拉帶進城裡,才吐出一口悶氣新來的秦玉鸞親熱。

再說王紫霜和小玲施展輕功向亞麻谷飛奔,一前一後端的是流星趕月,不消多時便回到與群魔交手的所在。

二女輕車熟路,毫不猶豫即鑽進地穴,隧道里空無一人,一直到達禁堂,另見電魄魔君與鬱寶枝的屍體靜悄悄地躺著。一切如舊,惟有禁堂後壁根下,一個黑黝黝的深洞透出陳屍臭令人慾嘔。

閔小玲詫道:“這魔頭是誰殺的?難道是相公……”

王紫霜笑道:“你又是相公不相公地喊得那麼難聽,就你搭兒那丫頭終日郎呀郎呀一樣,我們都喚他作阿敏,人幹嗎不跟著喊?”

閔小玲粉臉微微一紅,嫣然一笑,又道:“你看這魔君可是阿敏殺的?”

王紫霜只向那屍體瞥了一眼,隨口道:”‘我們一走,這裡只有我師父和他兩人,要不是他殺還有誰殺?”

閔小玲腳步漸移向屍體旁邊,疑疑惑惑道:“師父方才的口氣已赦免魔君不死,而且還要阿敏恢復魔君幾成功力……”

王紫霜也忽然猛叫一聲:“你說的不差,看!那魔君雖死,但他死得那樣安詳,若是阿敏把他打殺,誰還搬他放得那樣齊整?”

閔小玲驚然望了那黑洞一眼,悄悄道:“你看那洞裡真得古怪,莫非魔君要帶他往裡面,以致中毒身死?”

王紫霜瞥那洞口一眼,卻用腳尖輕輕一按電魄魔君的胸口,莫地驚叫道:“果然另有兇險的事了,這人竟是被冰魄掌勁所傷!”

閔小玲跟著一驚道:“你怎麼知是冰魄掌、”

王紫霜道:“冰魄掌傷人,五臟俱碎,屍冷如冰,你摸一摸就有分曉!”

閔小玲道:“你說是就是了,何必叫我摸臭屍?”

王紫霜笑道:“多學一點見識呀!”忽又叫了一聲:“不好!你我得連進洞去,休教他被敵人因久了!”

閔小玲忙接一聲:“立刻去!”

王紫霜防備洞裡有敵人潛蹤,先將罡氣佈滿周身,朝洞口連劈幾掌,然後躍身進去。

閔小玲雖也將罡氣遍佈身上,但固定在後面,不便發掌,“刷”一聲響,飛景劍掣在手上以防突變。

兩人一進洞中,只覺臭黴氣蒸得人頭昏脹腦,王紫霜忙取以兩粒冷香丸與閔小玲分別含在口中,仗有珠光照明,向近處一連看,只見十丈內外盡是腐屍朽骨,除了距洞口幾尺沒有屍體之外;再往前走,定須踏上,甚至於要爬在腐屍上面才可過得去。

那些屍骨因已發黴,每一根、每一節,都滿長著數分長黴毛,有的綠中帶黑,有的黃中透紫,已足使壯夫不寒而慄,何況是天性好潔,膽子又小的婦女?

王紫霜與敵交手,雖殺過不少魔頭,然而看到這般景象仍免不了心頭一顫,渾身起了雞皮瘩疙,問顧閔小玲道:“這個怎生區處?”

問小玲比王紫霜還要驚慌,見她向自己問計,這才發覺有人在旁,嚅嚅道:“阿敏既然過得去,傷我諒也過得去!”

王紫霜說一聲:“好!”毅然道:“我先由掌力開路!”突發一掌,將那些腐朽屍骨打得向前直滾,她也隨著走了幾步,按著又一掌打出。

閔小玲見這隧道的屍骨不知多少,被王紫霜接二連三推了成就。固然能走一段路程,但前面的屍骨越堆越高。忙道:“紫丫頭休打了!”

王紫霜當局者迷,愣然道:“為什麼不打?”

閔小玲道:“照你這樣一路掃去,只怕屍骨會把前面路堵死了!”

王紫霜不禁說一聲:“對呀!”停步一想,旋道:“說不得了,你我踩著屍體上面過去!”

經過出了一陣力氣,兩人膽氣俱已增大,也顧不得屍臭不臭,各展輕功由屍骨上面疾走,約莫走了一二里的長途,才通過這條腐屍的隧道。王紫霜不禁嘆道:“這夥邪魔專是作孽……”

那知一語未畢,忽聞壁間陰悽悽一冷笑。

王紫霜汗毛一聳,脫口喝一聲:“是誰?”同時雙眼直直瞪那座石壁。

但是,聲過處除了隧道被震得發出嗡嗡的迴響,並不見有人答腔。

閔小玲耳力也極靈,也同時聽到那笑聲,暗驚道:“在這腐臭的絕地那會有人住?除非是鬼!”

一想到鬼,任憑是誰都有幾分害怕,閔小玲不自主地一躍上前,對準石壁狠狠刺了一劍。

她這飛景劍何等鋒利?一劍刺去,石壁立波貫穿。她感覺到另一邊似是個空的,在拔劍的時候順勢往下一按,一股冷風立即由石壁的裂縫吹進,不由喜呼一聲:“是個……”

那知下面的話未說出口,立覺冷氣直襲心頭,揮牙一顫寶劍已跌落地上。

王紫霜驚叫一聲:“怎麼的?”一手將她拉近身前,大喝一聲,另一掌向石壁扣去,“蓬”一聲巨響,那石壁登時被震開一個大洞,露出一間石室。

這時候,閔小玲已經冷得牙關緊閉,王紫霜那還有詳細思考的閒暇?朝那石壁室連發幾掌,把石壁打裂成一座大門,撿起閔小玲跌落的寶劍,挾著她身子,躍身進去,一按她心頭猶溫,急將本來的良藥給她吃了一顆,並將鰻珠掛她胸前,好驅去寒氣,一面全身戒備,防敵人驟然襲擊。

閔小玲藝業本高,只因一時不備,才被冷鋒所傷,吃了王紫霜的良藥,已回過氣來,再得鰻珠保暖,也就悠悠醒轉,吐出一口冷氣。

王緊霜見她自己能夠醒轉,忙道:“你先運氣行血,看及否有礙!”

閔小玲坐了起來,將真氣運行一周天,自覺暢通無阻,喜道:“我好像和以前一樣!”

王紫霜也覺得突然,忙道:“你方才怎會暈了?”

閔小玲道:“我只覺得一股冷風由石縫吹來,立即不省人事,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子,我自己也不明白。”

王紫霜談道:“那就是冰魄掌的氣勁呀!但你分明已被冰魄所傷,怎會一時頓好?”她猶恐閔小玲感覺不到身上有異,一把抓過她的手腕,三指一按,果然六脈平和,毫無受傷過的象激,思索一陣,才“哦”了一聲一笑道:“原來你早經陰陽二氣封閉,又猶陰陽透骨解開,成了一死一生,所以冰魄掌傷不了你,方才不過是你自己驚暈過去,就是不驚,你自己也會醒過來,倒白費我一顆丸藥。”

閔小玲笑道:“一顆丸藥都那麼寶貴,還要說哩!”

王紫霜“也”一聲道:“你真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不懂得味道,以為這溫犀丸是容易得到的下成,該鍵尾和猿皮這三種,就夠你找一輩子!”

閔小玲原是故意逗她幾句,忽覺不該在此的此地逗留過久,忙道:“你說我被冰魄掌襲擊,怎麼不見敵人的影子?”

王紫霜驀地憶起,又叫一聲:“是呀!”接著道:“我一掌打破這石室的門,也看不到有人,也不覺得有什麼冷風,難道人的冰魄掌只能在一掌過後立即逃跑?但這石室密不通風,若非鬼魂,那能逃脫?”

閔小玲見她又提起“鬼魂”兩字,與自已初進洞時所想暗合,不由得心頭一寒,機伶伶打個冷戰,忙道:“你我還是走完那段隧道,尋獲阿敏在一起才好!”

王紫霜說一聲:“對!阿敏那樣細心,還發現不了這石室,方才那股冷氣定是久閉在石室裹的幽氣,被你一劍所開石壁,以致幽氣把你衝昏,還最先找他才是正哩。”

閔小玲也覺得王紫霜解釋的很近情理,撿起寶劍站了起來,那知眼光到處,忽見石壁間一個小穴似有奇光一閃,她再一扭身軀,小穴內又是一閃,這使她悟出穴內敢情內藏鏡子之類的東西,因自己接著鰻珠。珠光引起人內的反射,悄悄說一聲:“紫丫頭,你可見穴裡有點奇怪?”

王紫霜也發覺,恰遇問小玲問他,隨口道:“你先搠它一劍再說!

閔小玲依言照辦,引劍一搠,劍尖尚未伸進小穴,已先穿了進去,但聞“拍”一聲響,那晶鏡已被炸裂、任憑怎樣勾撥,它已直墜到底,不禁詫道:“那是什麼東西恁地脆弱,經不起力就碎得連影子不見?”

王紫霜道:“不見也罷,再找看還有沒有?”

兩人尋遍石室壁上的小孔,仍然不見類似的晶鏡,正要走向隧道,王紫霜忽然靈機一動,自言自語道:“我也來一個隔物搜物方法,大受師父稱讚,也一時興起,來個邯鄲學步。

這時,她斂氣凝神,將真力運入右掌,緩緩推向石壁,打算貼掌之後,立即開始撫摩。

料不到玉掌市與石壁一觸,便覺真力透空而去,敢情那邊竟是空的,愕然道:“閔丫頭且休驚恐,那話兒又來了,你趄這石壁劈兩劍看看。”

閔小玲一劍劈去,發覺果是空室,忙道:“果是空的!”一劍直落到底,猶恐又有冷風吹出,同時一側身子。

這回居然出乎閔小玲意料之外,裂縫中並沒有什麼冷風。王紫霜一聽說:“果是空的”

四字,也同時一掌打擊。

她這一掌,又把石壁打跨,露出另一門石室來。

這般室中套室,能不令人奇怪?但是,這間石室並不太大,約莫有六六尺高,方廣也僅是四尺左右。王紫霜一步踏了進去,卻見側壁頂上又有一個閃閃生光的小洞,立即喚一聲:

“閔丫頭!你過來把這洞削大一點,讓那怪東西掉下來!”

閔小玲向洞旁一劍,接著劍柄一旋,將那整塊山石割成一個深達五尺的圓圈,然後一抖劍身,被割的中央一塊立即斷了下來。

王紫霜生怕山石落下跌碎,忙憑空接過來一看,原來閃光之物不過是一塊三寸多長的三稜晶鏡,表面上皎潔可愛,被珠光一映,也能灩灩生輝。晶鏡的一面,對正原有的小孔,另一面卻對正一個約有二尺方廣的大缺口,想是閔小玲削下這段“小石柱”時,恰把另一較大石洞削了半邊之故。

閔小玲見對那塊晶鏡兀自尋思,不由脫口道:“那晶鏡和鏡殿的三面鏡是同樣的呀!”

王紫霜道:“我知是同樣能夠折光,但這洞太小,縱使用縮骨功爬得進去安裝鏡子,又怎樣轉身爬出來?”

閔小玲道:“既然能順著爬進去,難道不能倒爬出去?”

王紫霜笑道:‘倒爬確實可以,還要看遠近而定,要是教你倒爬十里八里,只怕累也要累死你!”

要教一個人倒行十里八里只怕也不容易,何況是倒爬,又何況在施縮骨功之後加上倒爬?

閔小玲默想片刻,忽道:“聽說縮骨功能縮得象一張葉子,可有這回事?

王紫霜笑道:“阿敏就可以!”

閔小玲道:“也許安裝鏡子的人的藝業和阿敏一樣,那還不是同樣可以?”

王紫霜先是一怔,立刻又接頭道:“我雖然不能斷定沒有比阿敏更強的邪魔外道,但也不太可能有,因為阿敏小時遇上許多草木奇緣,再獲良師傳授,才有今日的成就,若是那人也有阿敏這等藝業,大可不必躲躲藏藏不敢見人了!”

閔小玲聽她說的有幾分道理,一時無話可辨,又問道:“我們該往那裡走?”

王紫霜不由得猶豫一陣,才道:“照理說,阿敏決不會走我們新發現這條路,但這條路又是魔頭逃走的路,我們該跟著追去才行,不知石室還有多少?”

閔小玲道:“看來魔頭也不會由鏡子這小洞爬上去,應該還有另外的秘門才對!”

王紫霜說一聲:“待我再試一試!”又用隔物搜物的方法,往石壁上撫摩,果然又發現另一該空洞,毀壁進去一看,這間石室竟是又小又矮,並沒有安裝晶鏡的小穴,再搜尋下去,又發現還有石室。”

她兩人邊接這進,毀壞十幾座秘門即現一條隧道,走致隧道盡頭,卻聞“符符’的噴氣聲自壁間傳出。

王紫霜愕然停步道:“聽!聽!那是什麼聲音?”

閔小玲,一聽片刻,峨眉緊皺道:“聽來好象是蛇,也象是垂死的狗,你聽出是什麼聲音?”

王紫霜悄悄道:“我聽多半是狗,可惜它沒有吠一兩聲給我們聽!”

閔小玲失笑道:“已要是吠了起來,我也聽懂了!”

王紫霜也不禁失笑,又道:“管它哩,我們打進去看看!起手一掌,震得那石壁“轟隆”一聲,掌風被壓得向四面擴散,然而這座石壁竟是十分堅實,並不象前時那些石壁一震就倒。

怔了怔,一咬銀牙,雙掌用力一拍,“蓬”一聲巨響,掌風震得兩旁的石壁落下幾塊,而面前的石壁不過晃了一晃,不由得叫一聲:“好堅實!”

石壁後面“符符”之聲因王紫霜這兩掌停了下來。

閔小玲道:“不必費事了,待我用劍剁它!”

王紫露急說一聲:“不好”接著道:“你別搞成阿敏!”她親見於志敏被壓在鐵板下的事,不免有所警惕。

問小玲道:“我看這一路沒有那些怪線,而且密室禁堂俱被阿敏破壞,不該再有種兇險才是!”

王紫霜道:“要是沒別的話,魔頭怎能逃脫那樣快?而且這石壁又那麼堅實?還是由我用掌來震坍它,省得再遇兇險,就不好辦!”

閔小玲方才已上過一回當,也深存戒心,若非為了要找於志敏,只自勇氣早失,此時聽王紫霜說得有理,立即退往後面,全神設備,看她動手。

王紫霜這回並不用蠻力去拍,而是用柔力去接,她每推一次,那石壁就晃盪一次,但她不待石壁靜止,又加力一送,就象盪鞦韆一般,一次復一次地加力,漸漸,那石壁的振幅越來就越大,忽然“嘩啦”一聲,一塊高有丈餘的石壁竟被推得飛在裡面,一道紅影疾射而出。

王紫霜雖是竭力推動石壁,但因在都魯山迭見凶事,她已也吃過小虧,所以時刻留意,一見眼前一閃,忙伏下身子反身就是一掌,同時喝一聲:“當心!”

她這一掌雖在倉促間發出,未盡全力,也已不可忽視,隧道高僅丈餘,掌風所及,石屑漫飛,可是,那道紅影並沒有受傷,而且就空中折射回來,朝王紫霜上預撲落。

王紫霜一保,連拍兩掌,勉強遏止那怪物攻勢,立即撥出銀霜,向那怪物灑出一蓬劍雨。

閔小玲原是一劍在手,當那怪物衝過王紫霜身後的瞬間,她也揮劍上前,那知怪物立即反撲別人,竟未再飛近一步,也就及時縱身上去對準怪物就是一劍。

要知縱使二女的藝業不提,先說“銀霜”,“飛景”兩枝寶劍已非小可,然而,那怪物居然不懂寶劍,竟是分光鑽隙,在劍光繚繞中加上它一道紅影,任由二女前後夾擊,也未沾上它一星兒毫毛。

隧道本來不廣,兩邊石壁被掃劃開無數深槽。

二女縱有渾身絕藝,也無法在這接窄的隧道中施展得揮灑自如,那怪物身小如掌,反而轉折靈便,閔小玲幾乎被它撲到臉上,幸得及的一掌,才將它推開。

王紫霜瞥見石壁打開之後,裡面竟是幾丈方廣的石室,除了地上積有厚厚的蝙蝠糞之外,並沒有別的東西,驀地想起怪物敢情是萬年編幅,忙叫道:“閔丫頭!把它逼這裡來!”倒躍一步,落往石室中央。

那怪物一見敵人後退,也立即一掠而入,閔小玲自然不敢怠慢,也跟著飛身進去。

兩人一怪正在石室中廝拼劇烈的時候,隧道外面“轟”一聲巨響,竟然倒塌下來,但二女卻無法分神兼顧。

那怪物一聞外面巨響,竟是比二女還情急。它正撲往王紫霜前面,忽聞巨響,立即向側裡一衝,繞室一週,又迅速由閔小玲身側疾掠出去。

王紫霜不禁“嘻嘻”一聲,將劍招一收。

閔小玲忙問道:“又見甚麼了?”

王紫霜來不及解釋,說一聲:“跟那怪物出去!”推了閔小玲一把退出石室。

那知才走沒幾走,怪物又由隧道疾飛回來,閔小玲正要舉例,它卻“咬”一聲尖叫,在二女頭上盤旋。

王紫霜嘆道:“這路邪魔佔據亞麻谷,不但是人道茶毒,連到畜類也同樣遭殃……”向那怪物招手,說聲:“下來!不殺你!”

閔小玲見那怪物這回不向人襲擊,已經大感意外,再見王紫霜對怪物招手,更覺驚奇,以為那怪物定不通曉人意。

那知心念甫罷,怪物竟又“吱”的一聲尖叫,緩緩飛下,在二女面前打個盤旋,雙翼一斂,即棲向閔小玲肩頭。

閔小玲大感奇怪,忙伸出左掌道:“你落在這裡罷,讓我也見見你這怪物的長相!”這句話居然生效,那怪物身子略歪,直落它掌中。

王紫霜笑道:“萬事莫非個“緣”字,這隻萬年蝙蝠任你再趕也趕它不走了!”

閔小玲驟聞“萬年編幅”四字。又驚又喜地“呀”了一聲,掌心看去,果見它長相十分象只蝙蝠,但它身子要大得多,渾身通紅只有雙翅透明,乍看起來,恰是一個拳大的紅球。

它雙眼也是帶有紅色,並還閃閃生光,情知這般異類一遇了主人,定是忠心不貳。想起方才兩人尚無法將它擒殺,要是對敵時,放它去擾對方心神。必定大有裨益,喜得將劍歸鞘,騰出右手在它頭上輕輕撫摩一下。

王紫霜也湊近細看,也自己讚道:“果然是萬年福你看它周身已經紅透,連帶眼睛也紅了!”

閔小玲滿心喜地說道:“我只須有一年福也夠了,何必萬年?這回該想法子找阿敏了!”

王紫霜道:“只怕我們也得教別人來找哩!”

閔小玲一驚道:“這是怎地?”

王紫露道:“若我猜得不錯,這隻萬年福定是被別人用什麼方法趕進石室關閉起較它氣憤得出不去,才來回飛翔,發出那符的聲音。因此,它恨極了人,見人就撲,也可見我們已經走進了絕頭路,方才敵人再將來路的路炸斷,連到後退的路也沒有了,怎還夠出得去?”

閔小玲道:“你說後路被炸斷,倒是未必!”

王紫霜道:“說了你不相信,若非後路被封,方才這萬年福那有不飛走之理?”

閔小玲被她這一提醒,不出得哺哺道:“怎生得好?”

王紫霜道:“有了萬年福跟你我在一起,福緣總算未斷,不須為日後發愁,倒要愁眼前沒有吃的。”

閔小玲不覺向懷裡一探,笑道:“我有耐餓丹,總夠你我在這裡託他幾百天,只愁出不去。”

王紫霜喜道:“既是這樣,看來一樣也用不著愁了,只要不是務死,已會有辦法可想。

眼前倒是餓了,先拿一顆來吃了再說。”

她兩人由中午時分吃罷午餐就來都魯山,經過了半天的廝殺,那得不餓!閔小玲取出玉瓶,交給王紫霜,說一聲:“你自己倒去,我沒空閒的手!”

王紫霜接過玉瓶,看她左手仍捧著那蝙蝠,笑道:“人家說有勢莫用盡,有福莫享盡,像盡拿它不放幹嗎?”

閔小玲道:“它要蹲在肩上拉屎多討厭!”

王紫霜失笑道:“你難道不獨它拉在你掌心上?”

閔小玲確是只顧到弄髒衣服的事,未想及那蝙蝠若要拉屎,只需一厥屁股就可撒在她掌心,而且沒水好洗,被王紫霜一言道破,連自己也不盡好笑起來。

王紫霜問明瞭耐飢丹的服法,倒出三粒丹藥,先給萬年福一粒,它卻接頭閉嘴,不肯吃,待見王紫霜和閔小玲吃,正要將剩下一粒放回瓶裡,它卻一展雙翅,飛落王紫霜掌心。

王紫霜笑著罵道:“你這畜牲兀也古怪,原來像怕毒死,我以為你只合吃幾隻蚊子哩!”

閔小玲道:“這時天寒地凍,那有蚊蟲給它吃?”

王紫霜道:“你不知道萬年福修到這般情形,不吃已是可以,它不過是貪心不足罷了,何曾真正要吃?”

她順手遞給萬年福一粒耐飢丹,看它張嘴裡一排小齒在掌心啃吃,又道:“這萬年福渾身無一非寶,連到它拉出來的糞也是治病醫傷,輕身明目的良藥,找個瓶子裝它拉出來的大便也值得幾個錢。”

閔小玲道:“我只知道它的血可以清心益氣,但那樣得把它殺了,豈不可惜?不知它活著有何用處?”

王紫霜道:“它一雙眼睛能夠洞察隱微,善於認路,有了它,不會迷路,是一位很好的嚮導,再則,有萬年福的處所,半里之內,蚊蚋盡避,若在南疆行道,連蚊帳也不必帶。方才我們兩枝劍尚且困它不住,若與廝殺,萬年福總當得兩個人來使,這不都是它的好處?”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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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28: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回 險失生機 雙嬌獲奇寶 忽臨死地 眾美哭檀郎

閔小玲見說萬年蝠有那樣多好處,興沖沖道:“它既然認得路,就教它帶我們出去好了!”

王紫霜道:“這時它自己都出不去哩!”

閔小玲道:“方才它是被關在石室裡面,才出不去,這時已能出了隧道,難道總沒有隙縫鑽出?”

王紫霜略一思索道:“你說得有理,但它單獨出去有甚用處?”

閔小玲原是隨口說說,這時被問得一頓,半晌才道:“我想,它能夠出去的地方,石壁總該薄一點,我們便可仗著利劍攻出。”

王紫霜喜道:“你這方法果然可行,倒不妨試它一試,但是……”她沉吟一陣,才繼續道:“它雖善曉人意,仍然聽不懂人話,得教它幾天,要不,它出到外面便不回來,那還本是白費?”

萬年蝠啃罷一粒耐飢丹,又飛過閔小玲肩上,略為一停,又撲翅飛翔,在石室飛繞幾周,即向隧道飛去。閔小玲說聲:“不好!它要走!”急步退出。萬年蝠順著隧道飛翔,不消多時,已達隧道崩坍的所在。二女跟在它後面跑,只碎晶斷石將那隧道塞得滿滿地,倒底坍了多厚,能否由崩坍的地方攻出,一時無法揣測,萬年蝠在那隧道上方迅飛了幾折,便又飛了回頭。忽然,它間一條裂縫一攢,身子登時隱沒進去。

閔小玲喜道:“看!它已經鑽進去了!”

王紫霜用掌一探那石壁,竟是堅厚異常,又不敢向裂縫試探,生恐會把萬年蝠壓死在裡面,就在她猶豫的時候,萬年蝠已轉了回家,“吱”一聲叫,卻向另一頭飛去。

這一段隧道已經很長,兩邊石壁確有不少縫隙小孔之類。萬年蝠想是自己也要尋找出路,竟挨個鑽進鑽出,有好幾次鑽進去很久才退了出來,到底有沒有路,雖不知道,但由已退出之後,又飛往另一處鑽,多半應是無路可通,閔小玲已連打幾個呵欠,眼皮半閉。

王紫霜笑道:“我們來了這麼久,該是半夜的時候了,蝙蝠到了夜間就急著要出去,看它已懂得自己回來,索性就睡一覺再說。”

閔小玲確是難以支持,連聲贊同,和王紫霜轉回石寶,用劍鞘下一方石板再把劍刨平當作床鋪,倒頭便睡。”

石室裡密不通風,外間的天氣變化影響不到裡面,但王紫霜仍然怕閔小玲會受涼,將披風脫了下來,蓋在她的身上,沒有多少時候,自己也感到十分疲乏,緊傍在她身邊睡了。

這也是他兩人疏忽所致。一一當時攻破這石室,已費了多少力氣,卻退上萬年蝠瞎纏一陣,竟未仔細察看室內室外有無異狀,也沒有詳細思索那石壁為何會整塊倒下而不砍成碎石,只認為敵人既將隧道封死,當然也無法進來。而毫不戒落地入夢。

也不知經過多少時候,石室門外忽然發生極其輕微的異聲,那毫縫照的石壁,一大塊岩石向裡面縮退,露出一個方廣約有三尺的洞災,但那洞人邊緣卻是犬牙交措,除非事先知道有這樣一個所在,否則決難發現出痕跡。

那岩石後縮約有一丈便自行停止,立即由調口伸出一個奇形的大隨袋內隧道窺探,他毫不費力便可看到珠光照耀的大石室裡,安祥地睡著兩位絕美的少女。

那怪腦袋逡巡而出,漸漸露出半截身子,再而整個身子,再而迅速站了起來。乍看之下,那怪腦袋幾乎與身子同樣大小,目眶深陷得只剩兩個小洞,但小洞後面卻在閃閃發光。

敢情那人是戴著一個假頭,否則,人頭怎會有這樣大?看他身高七尺有餘,穿著一套奇形怪狀的衣服,手背長滿半寸的黃毛,要是給膽小一點的人遇上。縱然不嚇個全死,至少也嚇個半死。

那怪人向他褲管旁邊一伸手,整個手掌竟伸進褲管裡面,掏出一枝象兔腿的線管,他將鐵管握在手上,躡手躡腳,一步一步向石壁裡面移動。

到底他想做些什麼,無法由那死板板的臉上看出半點表情。到底他是男是女,無法在他那奇怪在服之內。看出他的身腰,然而,在他爬出的洞側,貼近地面的壁根,也忽然打開一道橫縫,橫縫裡面有一對泛著藍光的眼珠,正注視著石寶裡面的變化。

這才,那侵入已走到石室中央,相距兩位美女僅是丈許,而他滿人仍然好夢正酣,絲毫不覺。

怪人緩緩地將下垂約右贊舉起。把兔腿形的鐵管對進兩位美女的胸前和後背,若果他手裡那鐵管是一隻強力而歹毒的暗器,定能將那兩位臉對臉的美女一箭雙鵰。

也不知他轉了一個什麼念頭,忽然迅速地將鐵管交給左手,另外掏出一條粉紅色的絲帕,又向前急走三步。

他那步幅大得出奇,雖然僅是三步,已到達那位穿有大紅緊身衣襖的少女身後,並還蹲下身子。

忽然,隧道外“吱”一聲尖叫,害得那怪人猛一回頭,在這一瞬間,一道紅影疾如星火掠入石室,只繞半匝不到,就射向怪人臉上。

怪人居然不畏紅影飛撲他的厚臉,隨手一揮絲帕,要將那紅影擋開,但那紅影來勢奇速,“卜”一聲響,已碰正他的厚臉,又立即掠過一旁“吱”一聲尖叫。

兩聲尖叫和一聲碰響,已把那紅衣少女驚醒,一個翻身躍起,立即一掌推出,喝一聲:

“你王姑娘正要找你哩!”另一位少女也躍了起來,另一邊劈出一掌。

怪人雖是愕然,卻毫無俱色,左手一揮,那枝鐵管疾點紅衣女王姑娘的胸膛。

那紅衣女正是名滿中原的梅花女俠王紫霜,藝業已入化境,怎會被他點中?上軀微側,左掌便橫拍過去,在這同一時間,卻聞“嘶”一聲響,一縷勁風由肩上側掠過,石壁上又響了“拍”地一聲,登時石屑粉落。

但王紫霜這一掌已將怪人的腦袋打得飛出丈餘,露出他一頭黃髮,滿臉黃鬚,一雙綠眼睛和一張大口。

這一付形相,王紫霜已數見不鮮。

陰風洞前雪崖窟外俱有這般形相的怪人,知是直接歸玄冰谷所管轄的邪魔,料不到在這都魯山,也有玄冰谷的人潛蹤為害。

王紫霜生怕那人賊滑溜走,忙叫一聲:“閔丫頭!快堵住門口,休教他逃走了!”

閔小玲答應一聲,一個“流年暗換”已到門邊。

就在這一瞬間;石壁忽然“砰”一聲響,原來打開的石洞也迅速一關,同時“砰”一聲巨響,那怪人的高大身軀,隨聲倒下。

王紫霜氣喝一聲,人隨聲去,到達石壁一看,石壁已恢復原狀,無跡可尋,不禁冷笑一聲道:“玄冰谷的人果然狠毒,為防他自己洩露秘密,竟是斷然下手!”

閔小玲也道:“他們真正是無孔不入,我們看這裡已是無孔,他居然還能夠進來。”

王紫霜苦笑道:“說起來算我們大意,若非那萬年蝠把我吵醒,難免要著了這些邪魔的道兒了!”

閔小玲聽到蝙蝠示警,不由得向四周瞥了一眼,“咦”一聲道:“那怪東西方才還見它,這時又飛往那裡去了?”

王紫霜頗覺突然地回顧四周,又往隧道外面看了一遍,依然不見萬年蝙蝠的蹤跡,卻發現石壁根下怪人出來的石洞,到底該即時毀洞而入,還是先搜查怪人身上,看有無重要的物件,不覺又沉吟半晌,這才茫然道:“萬年蝠大概已追敵人去了,我們先搜敵人身上的東西!”

那黃毛綠眼的敵屍前胸後背俱泊泊流出紫血,想是那發出巨響的暗器,竟打他刺穿了過去。

二女面對著這樣一個形如野獸的男人屍體,誰也不肯動手剝他的衣服,也不顧意伸手去掏他的口袋。

彼此推諉良久,王紫霜不禁自己好笑起來道:“可見我們女孩子始終離不了男孩子的……”

他下面的道理還未說出,閔小玲已忍不住“噗哧”一笑,她粉臉微紅,瞪了閔小玲一眼,彎一彎嘴道:“你就是一個,有甚好笑的?”

閔小玲雖也被她說得粉臉上飛起兩朵桃花,而芳心裡卻感到十分舒暢,瞥了王紫霜一眼,自己並不作聲。

柔情似水,共事一夫,心裡頭的話,被裡頭的事,何消說得?王紫霜只微微一笑道:

“你就專會想歪了心事,我是說阿敏要是在這裡多好,這具臭屍還不該由他翻去!”

教丈夫搬死屍,倒是一件新鮮的差事,閔小玲又忍不住“噗哧”一笑。

王紫霜白她一眼道:“你要是說不,你就來翻!”

閔小玲笑道:“還是教阿敏來翻弄才好!”

王紫霜也笑了起來,拔出寶劍在那屍體的衣服口袋上輕輕一割,“嘩啦”一聲,掉下來不少零碎。

閔小玲見狀,也依樣畫葫蘆。頃刻間,將那人向他胸子的口袋一一割開,腳尖一起,將屍體踢過一旁。

但她兩人面對著那些零碎玩意,多半不知它有何用處,內中所認識的件,又是平平無奇。

王紫霜正盤算著如何處理那些零碎,忽記起那人內他胸前一指,立有勁風由兔腿鐵管發出,揀起一看,見它少藏機括,與岡底斯山雪崖所見的火器大致相同,而製作上更為精巧。

她走往被射中的石壁一看,見那石壁被射陷一個指頭大,深尺許的小洞,暗驚道:“方才要是被它射中,那還了得!若說它是火器,方才卻不聽到很大的響聲,這又是怎樣一回事?”

為了使閔小玲日後不致疏忽,王紫霜召她近前同觀奇蹟,再看到壁下另有一姆指大的深洞,更是乍舌不已。

王紫霜出神半晌靈機忽動,毅然道:“這管兔腿鐵簡是火器的一種,那幾顆紙包的黑彈丸,敢情就是雷火彈的一種,待我們扔個看看!”

閔小玲飛奔過去,將敵屍衣服割下幾塊,分別包裹那些零碎,攜出室外,道:“我你在這裡不知要待多少時日,留著那具臭屍,看了也不順眼,不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一向他身上試,若能順便毀去,豈不是好?”

王紫霜大喜道:“你這主意出得好!”將幾件機巧的放在一邊。藥物放在一邊,這樣一清理起來,只剩下二三十粒鴿蛋大小的鐵珠,和幾十根指頭粗細,長約寸許,尖頭截尾的白銅銃子。

她將一根白銅鏡子端詳一番,與兔腿鐵管比了一比,套了一套,覺得它比管口還要粗了一點,套不進去,又是鐵管握柄處有個搖鈕,無意中將掀鈕向下一按,鐵管的前段竟折斷了下來,一個白銅筒子也立即落下。

閔小玲笑道:“你再按一下,看還能不能再折成三段?”

那鐵管一拆,王紫霜已看出裡面有個小孔,並還有兩根鈍鉤。這時,她已明白幾分。喜盈眉宇地笑道:“閔丫頭!我這回懂了!”她將一根白銅鏡子塞進鐵管後段,居然吻合無隙,再將鐵管前段往上一扳,“閣”一聲響,兔腿狀的鐵管又接回原狀。

閔小玲雖已明白,卻打趣著叫一聲:“快變!”

王紫霜微微一笑,正不指向那一部份扳動才對,不料她隨手亂摸,觸動了一根羊角形的彎鐵,“卡”一聲響,自覺手上猛力一震,嚇得把鐵管都扔了。

閔小玲站在她的左側,只覺得一縷疾風掠過胸前,嚇得往後一退,低頭一看,胸衣已被穿了兩個小洞。苦果再高寸許……她不敢再想,叫道:“這東西少玩為好!”

王紫霜回頭見她驚得臉色發青,忙問起緣由。

閔小玲一指胸衣,王紫霜顧眼看去,自己的手也不禁一陣顫抖。閔小玲定一定神,撅著嘴道:“你差點把我打死!”

王紫霜笑道:“那部位死不了人,只怕……”

閔小玲順手一掌拍在她肩上,說一聲:“還要嚼舌根子哩!出去沒衣服換,羞死人!”

王紫霜道:“你用我的披風照在外面,豈不省事?”又撿起那根兔腿鐵在手裡翻覆把玩。

閔小玲皺著眉頭,站往王紫霜身後,說一句:“你還要搞?”

王紫霜笑道:“這回我全懂了,你也用不著怕了!”姆指一推掀鈞,拆下前段,取出那小銅筒,換上一根小銅統,扳上前段,對準那屍體的腦袋,一扣羊角狀鐵,“咔”一聲響,登時見那屍體的腦漿進出。

閔小玲看那腦血和腦漿流著一地,急用手一掩眼睛。

王紫霜道:“殺人尚且不怕,還要怕這個?”

閔小玲道:“你想拿來當飯吃哩!”但她見王紫霜玩那兔腿鐵十分開心,自己也好奇地揀起一粒鐵珠,笑道:“待我看看這個到底是什麼名堂?”對準那屍體要擲。

王紫霜叫一聲:“且慢!”輕身一掠進室取了披風出來,說一聲,“你扔罷!”

閔小玲將鐵珠向陳屍處一擲,“轟隆”一聲震耳欲聾,血雨硝煙,迷漫滿室,裡面還夾著“嘩啦”一陣巨響,敢情那石壁也被震得坍下。

穴空無風,硝煙難散;過了好一陣子,石室才開朗見物。

二女把臂進去,見四壁斑斑點點,盡是血跡、肉屑、骨碎,一具屍體也不知是整個被炸碎還是破坍下來的石壁掩埋,也許兩者兼而有之。

王紫霜看被炸坍的石壁高有丈餘,闊也有丈餘,而且露出黑黝黝一條隧道,真是既驚且喜道:“要是那賊魔趁你我熟睡的時候,也來這麼一顆,不知這的變成什麼樣子,正是命不該絕,反而替我們開了一條新的隧道!”

閔小玲也讚歎不已,接著面泛喜容道:“我們替它取個名字好了,這鐵珠就叫做開山珠,那兔腿鐵管就叫做開山管……”

王紫霜搖頭道:“開山珠倒還可以,開山管不行,它連石頭都打不穿,還說什麼開山?”

閔小玲道:“那就叫做穿魔管好了!反正拿來對付那些邪魔嘛!”

王紫霜笑道:“將就點也行了,看你一連取了三個名字不費力,將來養個孩子取名字不需請先生!”

閔小玲扮丁鬼臉,道:“恭喜你將來多養幾個哪!”她生怕王紫霜追著要打,話未完畢已跑進隧道里面,還要回頭望王紫霜一眼。

王紫霜笑叫一聲:“閔丫頭還不回來,當心裡面又有險!”

閔小玲知她說的最實,這山洞裡竟是兇險重重,夫婿不知脫險未,自己兩人這時還出不了外面,若是一跑一追,被強敵送來一顆“開山珠”那還了得!”

但她也恐怕王紫霜要找她零頭,粉臉上堆著頑皮的笑容,進兩步退一步地挪向石室。

王紫霜見她裝裝作作,那還不安其意?待地快到眼前,冷不防一把將她抓個結實,騰出隻手,呵吱她的鐵肋,笑著連說幾句:“還敢貧嘴不?”

閔小玲那能強得過她?被咳得喘不過氣來,連聲討饒,待得王紫霜放她起來,整整褲帶,又撅著嘴道:“我不信你不肯養個孩子!”

王紫霜笑說一句:“還敢強嘴!”又要摟她纖腰,想見一道紅影由新發現的隧道射出,不由得“噫”一聲道:“這怪東西又回來了!”

閔小玲回頭一看,那萬年蝠已緩緩飛來,棲息在她肩上。

王紫霜詫道:“不見這怪東西的時候,隧道還沒有打開,它既然由隧道回來,敢情有路通往外面了!”

閔小玲道:“那,它又由什麼地方出去?”

王紫霜道:“你不見方才那惡賊身死是有人由外面暗襲?猛然有人暗襲,諒必另有通路,敢情被萬年蝠冷不提防衝了過去,然後由別處轉進這隧道,回到這裡。”

閔小玲當時還幾乎被那暗中施襲的人射中,那有記不起這事之理?只因太過關心如何出困,反致有所遺漏,聽了王紫霜重提舊事,不斷點頭承認,接著又道:“在這裡發現兩條路了,不知那一條是通的,可恨這蝙蝠不會說話。

王紫霜思索半晌道:“看這蝙蝠既然懂得飛向,你試縱放它,看它向那一方向飛去。”

這是有辦法中的辦法,閔小玲一想,知是可行,由肩上取下蝙蝠,在掌心上一揚。那蝙蝠果然振翅繞幾匝,轉向新發現的隧道飛去。

閔小玲喜道:“這回行了,我們跟它走!”

王紫霜道:“你別忙,待收拾零碎再走不遲!”

二女匆忙將得來的零碎,撿些重要的,不懂得使用的,帶在身上,王紫霜將那枝“穿魔管”和幾十粒白銅鏡帶著,那兩個小銅簡雖沒有用處,為了給各人見識,也一併帶在身邊。

閔小玲則盡將“開山珠”裝成一小袋,接在腰間,將王紫霜給他的被風罩在外面,王紫霜忽然叫一聲:“你得大大當心了!’’閔小玲點一點頭。

王紫地笑道:“你知道我叫你當心甚麼?”

閔小玲怔了一怔,笑道:“還不是當心敵人麼?”

王紫霜正色道:“我叫你當心自己!”看她一臉錯愕的神情,不由得暗自搖頭道:“要不告訴彌,怕不連骨頭都看不見才怪!’,

但仍一指閔小玲的腰間,道:“你身上掛著這些東西,一碰就炸,不但要當心敵人向你這袋子發掌。還得當心自己的舉動休去碰它!”

閔小玲聽得心頭髮毛,說一聲:“不帶它也罷!”

王紫霜笑道:“有這上好的東西,將來大有用處怎能不要,只要特別當心就行了,為了要知它能受多少力,出困之後就用各種勁道扔身幾顆,心裡也有個數目。”

閔小玲連聲稱是,一手護著那袋子,與王紫霜進入隧道。

那萬年蝠看是已飛了一陣,仍不見有人跟它,立又折返回頭,待見二女進入隧道,在空中打個迴旋,又循著隧道飛去。

二女獲得萬年蝠的引導,雖然方便的多,但這種畜牲異類,只知自己能夠通得過就行,見隙就鑽,那管別人能不能通過?因此,二女只好使盡周身藝業,開石壁,劈山岩,也費了不少周章。

那逍遙客和張惠雅諸女擔心了一夜,大清早起,便匆忙拆折蓬冪,馱上馬背,卻見巴烏拉全付甲冑,後面跟著十幾名中士策騎如飛而來,不禁驚問一聲:“巴烏拉英雄有何急事?”張惠雅忙替她舅公爺爺傳譯過去。

巴烏拉相距數丈,滾鞍下馬,拱手道:“我帶那些女回城,遠相便立即命人詢問,獲悉阿魯思國竟遇有惡人佔據敝邦土地為惡,大為震惑。我又將列位英勇事蹟告知,丞相聽說惡人未必盡滅,星夜稟告國王脫脫不花,簽發兵馬,協助諸位成此大功,並命我率領敝邦十二勇士免向諸位報這喜迅。”

諸女聽到這好消息,都面呈喜容,惟有逍遙客聽罷他外孫女兒轉述過來的話,不禁心頭暗皺道:“那還不是給惡魔多送幾份紅禮?”但是,也先這梟雄一番好意,也不便推卻,笑道:“遠相雅意,自當心領,但是……”

巴烏拉見張惠雅傳話之後,逍遙客壽眉緊皺,已知其意,不待對方開口,也搶著道:

“我巴烏拉曾跟隨於英姐,王女英雄……”又一指張惠雅,接著:“張女英雄幾人到過亞麻谷,親眼看見敵人個個藝業高強,敝邦勇士馬上的功夫倒還來得,對付那批敵人卻嫌不足,曾經向丞相稟告。他的意思是,縱使敞邦勇士不能與敵人交手,搜嫂巢穴,捆捆俘虜,或者告知敵人逃走的方向,總可以做得到,而且在敝邦境內的事,決不敢盡由中華英雄出力!”

張惠雅見巴烏拉氣概昂藏地搶著說話,急擋住她舅公爺爺的話頭,待巴烏拉將話說畢,才傳譯過去。

諸女俱能聽得懂巴烏拉的方言,無不相顧喜笑。

逍遙客料不到也先竟能改過從善,與阿爾思翻險,也喜得壽眼軒動,連說幾個“好”

字,縱身過去,緊握巴烏拉的手掌,欣然道:“丞相雅意,自當領情,我等即將選往亞麻谷暫住幾天,煩你率齊貴邦英娠跟著前往便了!”

巴烏拉雖不懂漢語,但由逍遙客先是壽眉緊鎖,後來又飛舞斬動,而且逍遙客語音充滿與奮之情,話說:“言為心聲”,那能不識?不等待張惠雅傳譯,已經呵呵大笑,十二名甲士聽巴烏拉說得慷慨激昂,十足大漠英雄的氣概,大半都顯出一臉堅毅不拔,視死如歸的神情,惟有兩人在群情激憤的時候,他卻相顧一眼,嘴角微微往下一彎。

阿爾搭兒象一羊未脫母乳的小羊,怯怯地緊偎在秦玉鸞的身邊,右手還勾著秦玉鸞的左臂彎,似把秦玉鸞當作她的敏郎倚靠,看她那份又嬌又憨的神態,確使人起一種“我見猶憐”之感。

她除了一心記掛敏郎之外,敢情天塌了下來,也只當作被窩來蓋,所以對於別人說些什麼,她竟置若罔聞。一對像點漆般明亮的眼珠,好奇地把對面那些瓦刺勇士幾乎看透了心。

恰巧各人正被巴烏拉慷慨激昂的氣概,將視線集中他身上的時候,阿爾搭兒偏生看到勇士叢中那兩人殊異的神情。

那兩人雖然認不出阿爾搭兒就是喬裝赴宴的於志敏,但阿爾搭兒角認出那兩位勇士,正是跟著枯巴勒來下帖請客的兩名大漢。那時候,她對於他兩人的神態已是疑竇叢生,這時節,心頭上更加暗喚一聲:“不好!”

她恐怕兩人眼光和他接觸,忙又向另外的人望去,卻在心頭上默祝:“敏郎呀!你快回來待我告訴你呀!”

要知她是個聰明溫順而識見不廣的少女,雖在心上起了一種預感,至於如何使不率預感消除,惟有寄託在她至親至愛的敏郎身上。

巴烏拉聽了張惠雅傳譯逍遙客的意思,樂得捧起逍遙客的手掌亂搖一陣,說過幾句客套的話,便率同十二名甲士告辭返城。

各人目送巴烏拉一行去遠。正要各去解了坐騎,阿爾搭兒卻兩呼一聲:“雅姐姐!雅姐姐!各位姐姐!你們全過這邊來!”

雅,瑾諸女,都不禁一怔,因聽聲音發顫,好像是十分惶急,以一擁到跟前。秦玉鸞始終和她在一起,忙問一聲:“你怎麼啦?”

阿爾搭兒:“兩人,就是那兩人嘛!”

他池說得急了,漏掉幾個字,教諸女聽起來沒頭沒腦,他姐姐齊孛兒好笑道:“到底是那兩人嘛?”

阿爾搭兒驀地覺得說漏了話,忙道:“就是來過帳冪那兩人,我見你們在笑嚷的時候,他兩人的嘴角偏是這麼一別!……”

她說到一別,她自己裝出那兩人當時的神情,而且唯妙唯肖,接著又道:“喏!就是這樣一別嘛!”

雖僅是那麼一別,諸女與及逍客俱看出那是一種藐視,陰狠,而且絕藏有陰謀的神情,不由得對望一眼。

逍遙客想了想道:“我們說一句什麼話的時候,你這樣看到的?”

這一問,可使阿爾搭大大為難,她整個心思不知什麼時候已到亞麻谷,和她敏郎相會去了,幾會聽見別人說些甚麼?她恐了一陣,結果還是搖搖頭道:“好像巴烏拉的話還沒有說完哩!”

逍遙客“唔”一聲,若有所悟地頷首道:“上一回他兩人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有點兒鬼鬼祟祟,方方又是如此,可見定有所謀,但他們是也先的人,而且沒有別的舉動,只好暗中防備他就是了!”因為到達亞麻谷還要拾架帳蓬,也就催促擊,人上馬,自己騎駱駝先走一步。

駱駝合共只有六匹、王紫霜五人原是騎馬來的。閔小玲和秦玉鸞沒有馬,但於志敏六人經過哈忽部落又得到兩匹沒有配乘數的馱馬。阿爾搭兒賣馬時,留下了十六匹裝鞍的戰馬,合共起來又有二十三匹馬。

老少另女僅有九人,要騎乘六旺駱駝。二十三匹馬,達怎生坐法?

性問爾渤早就定了草稿,讓邊逐客,張惠雅,齊孛兒騎一匹駱駝,教秦玉鸞騎門張惠雅的一匹,她自己出騎了自己的一匹,剩下於志敏一匹,阿爾搭兒卻不讓她騎,寧願牽著走。

齊孛兒自然知道她這位妹妹愛屋及鳥的心意。連丈夫的駱駝也不讓人別騎,私下笑她,她出不管,只好由她鬧去。

至於那二十匹馬,阿爾搭兒也有她的分配。馱馬仍然馱帳冪雜物,瑾姑四女各騎她們的馬,並牽了王紫霜一匹,剩下十六匹中抽出九匹馱那二萬七千兩銀子,選出一匹當作閔小玲騎小的,不讓馱物,也教四女牽著,餘下六匹盡馱糧秫草料。

這一不大不小的行列由逍遙客領先,張惠雅需要導引路徑,也緊跟他身後,接著是瑾姑四女和兩匹空馬,然後馱物的馬群。阿爾搭幾,齊孛兒和秦玉鸞走在最後。

中午時分,這一行人馬迤邐進了亞麻谷,張惠雅一瞥四周,不禁一怔。

逍遙容忙道:“可是有什麼不對了?”

張惠雅道:“奇怪!昨天分明死了不少人在這裡,還有那些被斬斷的銅魔,怎的一個也不見?”

逍遙客道:“或者是王姑娘她們收拾好了!反正已到此地,總要架帳歇息才是!”

這亞麻谷除了那道冰澗,就只有一塊崎嘔不平的空地,冰澗當然不好架設帳冪,只好將,駱駝和馬匹趕往空地卸鞍。各人七手八腳將鞍卸下,堆在雪地上,逍遙客,張惠雅,秦玉鸞,瑾姑四女等力氣較大,就在那塊崎驅不平的空地插椿,立柱,做架設帳冪的工作。

齊孛兒妹妹熟悉馬性,卸鞍之後,便要將馬群趕往對岸,找個避風至的處所安置。那知先頭五六匹馬一踏上冰澗,忽然“轟隆……”一陣巨響,冰屑血雨四面飛濺,霎時群馬厲嘶,撥頭就跑。

齊孛兒姐妹趕馬走在馬群后面,雖不致於受傷,仍被那一陣烈風捲得她兩人飛起丈餘。

架設帳冪諸人都驚得臉色大變,幸有道逐客大喝一聲“救人要緊!”張惠雅才和諸女同時躍起,將齊孛兒妹妹接了下來,但已星眸緊閉,氣若游絲。

諸女懼精通藝業,知她兩人不過是驚駭過甚,以致暈厥,略經施救,便已甦醒。阿爾搭兒一醒過來,立即叫一聲,“我的敏郎完了!”又暈了過去。

齊孛兒被她那樣一喊,要地想到她的張惠雍和於志敏在一起,於志敏要是死了,張惠雍豈不是死的更快?也不由得啕啕大哭。

逍遙客嘆一口氣道:“雅兒慢把搭兒姑娘救好,好好安慰她,於志敏和雍兒不見得就會死!”

他雖然恁地吩咐,其實也自知沒甚把握。若是於志敏,王紫霜等四人未死,怎還有敵人在冰澗裡埋下這些兇物?

但她由惠雅口令知道白義姑已來,料到紫虛上人必然也在近處,究竟何種兇狠的魔頭,竟能在兩位異人的眼底,向她兩人的絕世高徒下手?

逍遙客由駱駝示警想起,一直想到眼前的事件。終覺於志敏四人定是遇險,否則魔頭決難在亞麻谷重行佈置。此時看見諸女個個哭得脂零粉落,阿爾搭兒甦醒過來,反和張惠雅,秦玉鸞兩人矇頭痛哭,瑾姑四女想是各有私心,雖說是哭,而悲傷的神態決不下於阿爾搭兒哭夫。

這一幕群雌哭夫圖教逍遙客一位老俠怎能看得下去?他也不禁老淚額揮,長嘆一聲,緩步往張惠雅身側,忽聞崖壁間一聲厲嘯,一條黑影疾如鷹隼凌空撲下。

逍遙客毛骨一悚,“刷”一聲響,英雄索登時撤出,不問落下來的是人是獸,“呼”地一索,疾掃過去。

那小的藝業不弱,雖然由空中殃墊,受到逍遙客電閃般一索描掃,竟是拿準英維索的來勢,向那長索一掌劈出,借用反彈的暗勁,飄出五丈開外,落在一匹路駝的肉峰上面。

諸女一聽嘯聲,知是來了強敵,頓時停止哭泣,粉粉掣出兵刃,拭乾眼淚。惟有阿爾搭兒手籠袖中,用紅腫的眼睛,直蹬由空中疾墜的黑影,動也不動地痴立原處。

但那黑影一落駝峰,阿爾搭兒也不知由那裡得來的氣力,嬌叱一聲:“你敢坐我敏郎的駱駝!”雙腳一縱,居然通達兩丈,一道綠光啟被袖管飛出,向那人身前掃去。

諸女知她不過才學幾天劍式,根本未練各種功夫,見她情急之下忽然飛躍得起來,不禁都為之一怔。

阿爾搭兒這一劃雖然相距那人還有兩丈左右,但那耀日生海的劍光迫得那人不敢屹立駝峰,易形一雙,斜退丈餘,阿爾搭兒卻向駱駝猛衝。

逍遙客明知阿爾搭兒不懂得武藝,怎肯讓她打這頭陣?叫一聲:“搭兒姑娘且慢!”身形一晃,已搶過阿爾搭兒能面,與那人相踞丈餘,喝一聲:“尊駕何人?為往設下這歹毒的埋伏?”

那人把風帽向後一拉,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孔,嘻嘻笑道:“你大把年紀,不問情由就打,怎知道這埋伏是我送的?”

逍遙客見來人風帽一拉,竟是一位俊美少年,再扣他嬌聲嬌氣的一口京片子,拿不定他是男是女,不禁微微一怔。

阿爾搭兒原意不在與敵廝殺,只要能奪回她敏郎的駱駝就行,見逍遙客已經搶先,她一到駱駝身邊,牽著回頭就走。

諸女也知阿爾搭兒武藝最是不行,除了齊孛兒略為緩慢一步,餘人全是同時躍出,好衛護她安全,這時發覺她不但身心都放在她敏郎身上,甚至她敏郎只其乘幾天的駱駝也不讓人欺負,不內得大興感觸。

張惠雅和秦玉鸞在這一剎那間,撫心自問,不過是因人成事,幾時有過對敏郎這一份深情?即說了丁瑾姑書為郎死,受傷之後,獲個朗擁偎療治,而決定奉獻終身,但與這位蒙女比較起來,以暗裡自愧不如,因為阿爾搭兒除了處處表現一個“情”字之外,何曾滲雜有半個“私”字?因此諸女不自主地對她憐恤,緊緊地將她和駱駝,圍在核心。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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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29: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回 有勇知方 弱質能行義 同心卻敵 群婢競爭能

這時,諸女對於阿爾搭兒除了憐恤之外,還要增加幾分尊敬的心情,決沒有人因她武藝低劣。而有一絲一毫的輕視,尤其她那終日思念她敏郎甚至表現在日常舉動上的種種,都一致認為應該如此。

所以每一人都橫眉怒目,注現敵人的動靜,甘願為這愛神似的少女而犧牲。

逍遙客見那俊美少年由百丈高崖撲下,並能讓過自己英雄索的一揮,這份藝業確臻上乘,但廝殺起來自己不見得不能取勝,聽他說不問情由就打,當下微微一笑道:“請尊駕先看看冰澗上是何樣子,再回想尊駕來勢恁股急迫,能教別人不起疑麼?”

那少年俊目先向諾女一掃,在阿爾搭兒臉上略停一停,然後轉對逍遙客道:“我也是聽了響聲才來的,聽說你們有個於志敏,這時在那裡?”

逍遙客聽他說是聞聲而來,敵意已消除幾分,問一聲:“尊駕找於小俠何事?”

那少年仍是嘻嘻笑道:“請你老兒告訴他,若想要購回他老子的骨頭,就在三個月內帶這夥嬌娃到女貞奴兒干天王莊找天王神童辦理交接,愈時不候,現下那拿綠劍的嬌娃先由我帶走!”

諸女先見他滿口京片子說得娓娓動聽,那知他忽然說出於志敏的父親有難,又說什麼辦交接,一時還認為他是傳活的人,只好耐心聽下去,不料他最後竟說要將阿爾搭兒帶走,那能忍得下去?

張惠雅嬌叱一聲,一步縱去,劈面就是一掌。

那少年笑說一聲:“小爺暫時不要你!”左掌一探,“蓬”一聲響處,張惠雅被震得連退三步,他自己上軀不過是略晃幾晃。

張惠雅深受逝逐客十幾年的教導,藝業功力俱臻上乘,竟受本了對方輕描寫的一揮,諸女那不驚得花容失色?

但是,諸女全因對方最後一句話,悟出她說的交代是什麼意義。人人又差又惱,秦玉鸞叱一聲:“狂奴!”一晃肩頭已隨聲飄出,薛荔掌法一展,即將那少年罩在掌影之下。

張惠雅羞憤在心,毫不猶豫地拔一短劍,叫一聲:“讓我來?”

一道丈餘長的白霓茫尾,疾點那少年胸前。

那少年敢情對這枝“白霓劍”有所懼忌,只聽他微“噫”一聲,身軀一轉,竟衝破秦玉鸞“薛荔掌”的籠罩,全身飄退三丈。

秦玉鸞怔了一怔,霍地拔出張惠雅贈給她的青銅劍,縱步上前,立即施出猴王劍法,刷刷刷連攻三招。

這猴王劍法原是於志敏當年所創,招招詭導神奇,而且攻的招多,守的招少,雖僅是三招,但已布成一片銀白色的劍幕向對方推移。

那少年被張惠雅一劍迫退、已立即撥出一枝墨綠色的短劍在手,先對正秦玉鸞的劍光往外一削。

逍遙客一瞥對方那技短劍透出墨綠色的劍尾,心裡暗叫一聲:“不好!”大喝一聲,身形電射而出,照準那枚短劍捲去。

在這一瞬間,四條人影倏地一分,接著才聞“噹噹”兩聲響起。原來逍遙客去勢雖疾,到底還是緩了一步,那少年的劍芒一觸秦玉鸞的鋼鐵,“當”一聲已將鋼芒削斷。但逍遙客的英雄索比劍芒又要長得多,“當”一聲硒在那少年的劍身上,震得那少年虎口發熱,急隨勢飄開。

泰王鸞劍被削斷。驚得住後一退,張惠雅因事出非常,也倒躍一步。

逍遙客猛一收勢,一振手腕,那條一丈六尺的軟索就被抖得筆直像一根長根,對著那少年一指,喝道:“你這墨劍,從何處得來?”

那少年嘻嘻笑道:“你既知是墨劍,還要問我作甚?”

逍通客大笑道:“老朽痴長百幾年,何曾見這樣一個狂妄小子,只怕你那師真孔明也不至如此!”

那少年也格格大笑道:“小爺今年十八歲,就教你見一見,難道強爺勝祖這句話你都不懂?”

諸女聽逍遙客和那少年這般對答。俱足莫名其妙,原因在於諸女都不過才十幾歲,那知宋徽鐵時代的孔明,孔亮兩弟兄在梁山泊雖算不起什麼人物,但他兩人偏是老而不死,梁山泊一批草寇伏誅,他兩人和李俊,阮小二,阮小七等幸逃一刀,後來阮小二一行逃往交趾,建立王朝;孔氏兄弟則循入山林,在姓名上面加了一個“真”字,害得一些班頭捕快反認為他是“假”,終而閉戶授徒,在武林另樹一帖的故事?

逍遙客由那少年手上一枝墨劍,已知他不是孔明的門下,定達孔亮的後代第子,以話試探,那少年居然默認下來,本來孔氏弟兄手創的“流民會”與逍遙客向無過節,與天南劍派更是風馬牛不相及,這時卻因那少年極度橫蠻傲慢,令這二中子的老人下不台,只籲他呵呵大笑道:“老朽以為稱眾高人門下,原來果是草寇門下……”

那少年敢情被“草寇”兩字激怒了,笑容一斂,面目驟寒,喝一聲:“你敢辱我祖師!



逍遙客久聞“流民會”中很有幾把高手,這少年若不是盡獲真傳,決無墨劍來用。但逍遙客怎會在一個晚輩面前畏縮?事下微微一笑道:“老朽不過是將你祖師的身份告訴你,而已!”

那少年喝一聲:“胡說!”腕底一抖,劍芒已疾射過來。

逍遙客見那墨綠劍芒一閃便到,左腿向側面一跨,英雄索向時反手卷出,趁勢一揮左手,一股則猛剛無倫的勁風,打向那少年的肩後。

那少年想是料不到這老人竟採用外留作戰的招式,因而心裡一驚,全身向左飄退數丈,喝一聲:“報個名來”。

逍遙客僅進這麼一招,已看出那少年藝業已登峰造極,因他遲不退,早不退,正在掌風一沾衣服的瞬間,飄然而退,退勢又十分疾速,那樣猛烈的掌風竟迫他不上,退的方向又是成個孤形,所以他雖是停步,掌風亦僅能掃過他的側面,對他分毫無損。

張惠雅先見她舅公爺爺盡和敵人鬥嘴,想起敵人差辱她妹妹的話,氣被到了不得,叱一聲:“你配問別人姓名?”一步搶了過去,立施出新近學來的劍法,疾風暴雨地一陣猛攻。

這一套劍法是逍遙客的師尊蒼冥上人晚近完成的絕藝,張惠雅攻力雖然不足,白霓劍恰好彌補她功力不足的缺點,但見一張銀光四射的劍冪不僅將自身護得風雨不透,並且有步步推移的威勢。

那少年真料不到這少女也有恁地精妙的劍法,一時間被殺得手忙腳亂,將墨劍舞成一團烏光,護定周身,先求自保。

逍遙客見前兩天列敵時,這位外曾孫女的劍法尚未凌厲到這般地步,事隔兩天,晚精逃如此,喜得掀髯而笑,退往一旁,欣賞師尊新創的劍法。

但他又看出張惠雅是在憤怒之下與敵廝殺,又不禁一驚。

凡是高手對招,端賴心平氣和,不浮不亂,不徐不疾,才能夠尋暇蹈隙,持久如一。若是盛怒之下,猛而無節,一攻再攻,終而自陷於虛浮不實,中氣浮動,縱使開頭是程咬金三斧,使對方招架艱難,最後還是免不了一厥不振。逍遙客多年練歷,深明此理,不自主地又移上幾步,暗蓄真力,以防萬一。

這時,他再不敢僅是欣賞師門的劍術,多半目光注視在敵人方面。敵人每一招落在逍遙客眼裡,他立即迅速思索,防、攻、化解……種種方法。

秦玉鸞兵刃被削,瘩然若喪地退後幾步,忽聞身後的瑾姑娘叫嘆一聲:“二姑娘要不要進陣?”

她回頭一看,見瑾姑四女像走馬燈般繞著圈子,將齊子兒姐妹和一匹駱駝背上,像一根竹筍,並將綠縱劍揮舞得像一張天冪,把圈子上空遮蓋起來。

秦玉鸞只消一瞥,使知是怎樣一回事,但她學到幾種劍法和身法,尚未施展得淋漓盡致,就被削斷兵刃,弄了個死了猴兒沒來耍,那肯甘心她苦笑地對瑾站搖一搖頭,暗裡籌思到那裡找一技寶劍。

她有到瑾發四女雖各有一被亮晶晶的寶劍,似那四枝寶劍也不過和她家裡那枝差不多,而且也不能給她致劍陣沒有兵刃。

綠虹劍若用來對放。說不定真可把那廝的墨劍削成兩段,但綠虹劍在阿爾搭兒手上,她連駱駝就不肯讓人騎,那肯借給綠虹劍來對敵?

雖只是一剎那,泰玉鸞已是想了很多,她看到齊孛兒手上有一把刀,雖然她沒有使用,卻又派不了用場,不自主起又苦笑一聲。

瑾姑女看到秦玉鸞神情慘淡,猜個她幾分意思,卻是愛莫能助,暗地替她著急。

那知在各人為難的時候,阿爾搭兒忽然叫了幾聲:“劍!

劍!“

秦玉鸞以為阿爾搭兒居然自動將綠虹劍借出,感動得怔了一怔,但她看劍陣一眼,便知劍陣上空必需這枝綠虹劍才可以保得嚴密,否則,敵人凌空撲來,說不定六女俱遭毒手,自己那能為了一枝寶劍,而令六人陷於險境?她猶豫一下,說了一句:“我不要你的劍!”

阿爾搭兒忙說一聲:“不是!你進來我跟你講!”

既然不是把綠虹劍借給別人,阿爾搭兒又往那裡生出劍來,這就夠十分奇怪。

秦玉鸞心裡疑惑,但也進入陣中。

阿爾搭兒悄悄道:“我怕敵人聽到,才叫你進來,有柄好刀在駱駝身邊的長形包裡面,敏郎說是什麼牛樣明的,連刀鞘都是好的,你自己去取用吧!”

原來於志敏奪得牛樣明那柄刀杖之後,在路上要學話,要授藝,墓宿朝行,沒有閒暇考究刀杖裡面怎會發出暗器,所以把它擱在包裡,這件事,逍遙客,阿爾搭兒妹妹,張氏兄妹全都知道,尤其是阿爾搭兒天天替她敏郎收拾,更是知道詳細所以別人記不起來,偏是她記得清楚。

秦玉鸞聽她說得有聲有色,情知敏郎勘定過的刀劍那太差?

喜孜孜地解開掛在駝墊間的一個長形包裹,那知一看之下,除了於志敏幾套衣服,另外就是一枝長約五尺的鐵杖。

阿爾搭兒見她神色一怔,忙道:“就是那枝杖,裡面有刀,快把衣服包放回駱駝墊上。



秦王鸞知她著急在於志敏的衣物,忙先包好掛回,仔細察看鐵杖的結合上,按著掀鈕,一撥杖柄,“掙”一聲響處,一把長鋒三尺,寒光四射的寶刀已應手而出。

她曾經見過好幾件好的刀劍,這時一瞥那騰雪的刀光,便知是一把寶刀,到底能否敵得過墨劍是另一回事,忙說一聲:“謝謝你指示啦!”扔下刀鞘,就要出陣。

阿爾搭兒忙叫一聲:“連鞘帶走,鞘裡有暗器!”

秦玉鸞略一猶豫,左手撿起刀圈,飛奔出路,喝一聲:“狂奴!

先接你姑奶奶三招!“她曾在江湖賣藝,口齒自不讓人。

那少年在張惠雅一陣急攻之下,先是盡力防守,約算五六十招之後,已看張惠雅力不由己,心裡暗自得意道:“莫說你這隻嫩雛兒,再老一點的來,還得給本少爺磨死!”這時他已有攻有守,漸漸顯出持久的功夫,看起來,張惠雅的敗象已呈,最多也難支持百招。

逍遙客心頭大急,恨若以自己的身份和名頭,與這樣一個年輕人交手已屬過條,那還好意思再加入戰圈,以眾擊寡?

那少年也看出逍遙客的心意,除了眉梢、眼角,儘量對張惠雅表出媚淫挑逗的神情,決不發言莫落。

張惠雅為了要看對方劍招的來勢,必需注視對方的險孔,這樣一來,再被挑逗得心火大發,劍法更亂,要想把他大罵一頓,又無法罵得出口。

在她恨得七情顛倒的當兒,秦玉鸞已飛步趕到,叫一聲:“雅姐姐!你先歇一歇!”不待她答應,一招“韓信點兵”把寶刀當作劍使,分出十幾點刀尖,同地射往對方的芒尾。

那少年早看到秦玉鸞握刀奔來,心想:“小爺再削斷你這枝,看你拿什麼來耍”?他情知不失敗張秦二女和逍遙客,休說將人帶走,只怕自己要走都難。但他練的是“坎離自交”

的內功,能夠久戰不疲,所以毫不畏怯,一見秦玉鸞刀尖若一蓬光雨灑來,在嘻笑聲中,墨劍又橫裡一抹。

可是,這回不比那回,墨劍和寶刀一接,只聞“當”一聲脆響,秦玉鸞被震得橫移兩尺,那少年的墨劍被震得反彈開尺餘,上軀也晃了一晃。

逍遙客認出是秦玉鸞使的是牛樣明的刀,起先還怕又被一劍削斷,以致人也受傷,當時不及阻止,急一展身形,英雄索也向那少年的墨劍砸空,急制索回來,免被譏笑。

但那少年豈肯放過這個機會,仰天哈哈一笑道:“老兒有種就單獨上來接本少爺百招!



秦玉鸞雖知對方內力較強,但她有了好兵刃在手。那肯放過施展的機會?也不待逍遙客答話,立喝一聲:“胡說!先接姑奶奶的!”

那少年聽她自稱為“姑奶奶”,正想在口頭上計她兒句便宜,那知心念方動,一道寒光,已射到心丹田,急將墨劍向下一撥。

秦玉鸞原是以“鵠鷥奪蝮”的身法,來施展這一招“李廣射石”,未待對方墨劍粘上,又已繞步抽身。

那少年一劍拔空,即黨眼前一花,一個看不清的身形在自己的身外繞轉;一枝寒光霍霍的寶刀,像一道銀箍漸漸迫進身前,自己的身子竟有點輕飄飄地,似不由自主地凌空而起。

這一來,由得他渾身解數,也無法施展,急一撥身子,沖霄直上,在空中揮左掌,一股勁風直罩下來。

秦玉鸞使用“鵠鷥奪蝮”和“柔鋼繞指”揉合的身法對付較強的敵人,幾乎可說是百無一失,不料那少年這樣一撥,即飄出圍外,並還能夠逐凌空反擊,今她心裡一驚,急倒縱兩丈。

張惠雅雖感激秦玉鸞替她解圍,同時又怕她敵不過對方,那知對方竟被她逼得身形飄起,才喝得一聲:“好!”又見對方掌向下揮,秦玉鸞即忽然而退,急由側面縱身上去,一劃斬向對方雙腿。

她這一劍端的險絕妙絕,那少年身形若墜。則被斬腰破腹,身形若撥,則被斬踩斷足;身形若停,則一劍橫掃之下。豈不雙腿齊斷?

說話:“忙家不會,會家不忙,”那少年何嘗不知這招十分險很?但他胸有成竹,拿準時機,待白霓劍芒將及腿際,右手的墨劍忽然往下一掃,劍芒過處,雪地被劃分一道人海,左掌向秦玉鸞一揮,喝一聲“照打!”

秦玉鸞只道對方有暗器打也,急忙一閃兩步。

那少年嘻嘻一笑,趁勢一個翻身,站落地面,一揮墨劍,又向張惠雅急攻。

張惠雅先已鬥多時,有了秦玉鸞替換,自應多歇一會才好,爭奈她見機不可失,想撿個便宜貨色,一劍上去,對方即專找上頭來,只能揮劍硬接。

秦玉鸞被對方使刁落回地面,也就揮劍夾攻,但那少年劍法已經展開,搶了先著,秦玉鸞因礙著張惠雅正在交手,“鵠鷥奪蝮”的身法不能施展,只好使有好幾套劍法,揮刀夾攻。

剎那間,這塊崎嘔不平的雪地與刃光劍混作一切,只夾有一道烏溜溜的奇光來往拖著。

原來那正是在秦玉鸞左手上的刀鞘。她雖然聽了阿爾搭兒的活,連刀鞘也拿在手上,但不知刀鞘有何用處,阿爾搭兒自己也不懂,是以無法告訴她,所以那刀鞘往還拖著倒替雪地平添一種奇觀。

那少年雖是搶了先著,因秦玉鸞以猴王利法急攻,使他不得不多了幾分顧慮,而解緩對張惠雅的攻勢,但他藝業到底勝過二女得多,仍然揮灑自如,有攻有守,毫無懼色。

以逍遙客的眼力當然看出那少年藝有未盡,二女到後來仍是不敵,俱他認為能夠多纏一時,消耗對方氣力,自己接戰的時候更加有利。態許那時候於志敏和王紫霜忽然現身,更不難將那少年生擒下來。

他對於那少年方才所說的活起了幾分懷疑,因為奴兒干相距河聞府將有萬里之遙,而且“流民會”與於志敏一干小俠並無過節,何致往兩間府將於志敏的父親于冕抓去?曾聽於志敏說過,河間府那新建的家,有他的哥哥志強和兩位嫂嫂,還有山河五義中的四俠,塞馬先生馮寒城和紅姑。

放下紅姑和於志敏兩位嫂嫂不說,塞馬先生與山河五義俱是當年後起之秀,難道竟被對方輕易將於冕擄去?

要不是那少年來時說話過份狂妄,若起張惠雅首先出手,這事終要問個明白,這時除了將敵人擒下來鞠問,可說是並無第二個方法。再不然,則於志敏必須親往東北,走這萬餘里的長途,到達奴兒千的天王莊,才可以揭開這個謎底。

追逐客一面注視場內的顧鬥,一面忖度一番情理,那少年一枝墨綠色的寶劍已揮舞得越來越緊,竟由墨綠轉變為深綠,而淡綠,而灰白,而成為一片銀白。

這是因那少年的劍舞得太快,將一切光線反射出去。以之乍看起來發生一種幻覺;由其如此,也可見那少年藝不平常,逍遙客見二女被對方的劍光迫得在兩支開外調輪,夾攻之勢已無法緊湊便知要敗在頃刻。急高呼一聲:“你兩人且退!”

張惠雅已經是臭汗淋漓,巴不得舅公爺爺上來替換,聞呼曼應一聲,一招“垂簾卻蝶”

化開那少年的劍勢,立倒縱丈餘,落在逍遙客身旁。

可是,秦玉鸞並不即退,她一套“鵠鷥奪蝮”的身法還未施展淋漓盡致,再則,“柔鋼繚指”“迴風蕩柵”這兩套功夫因與張惠雅夾攻敵人、根本被“繞”不起來,也“蕩”不過去,張惠雅一退,反令她有莫大方便,嬌叱一聲:“接招!”身子也如一陣狂風,一連而上。

逍遙客見她兩人尚且被對方逼得喘不過氣來,何況單獨應戰?心裡叫聲:“不好!”就要衝上前去,那知眼底一花,秦玉鸞又如一陣旋風似的,繞在那少年劍光外面,那少年一枝墨劍原是吞吐之間,遠及兩丈,這時竟又舞成一切自形,閉關自守。不禁暗叫一聲:“慚愧!”

漫說逍遙客暗自驚奇,那少年何曾不也感到詫異?

他聽道逐容易令二女退後,便知道遙客要單獨上前,心裡冷笑一聲,正想罵一句:“好一個車輪戰!”不料心神一分,那少女的長劍已分光直迎。這時他顧不得罵人,急國劍一搪,豈知一搪落空,又感到一股銳風臨到肩側。他心頭一凜,得盤劍護身,陷自警惕道:“這賤卑劍法身法同樣詭異,別把船翻在陰溝裡!”為了要看破對方這一詭異身法,才暫時採取守勢。

張惠雅那知對方存此心意?只見秦玉鸞獨自應戰反而使別少年採取守勢,自覺得慚愧萬分,輕喚一聲:“舅公爺爺!”接著道:“秦姐姐這套是什麼身法?”

逍遙客目不轉精地注視著兩人的廝殺,隨口道:“我要上知道,還不早教你了!”

及姑四女雖仍走著劍陣,因見敵人無暇抽身襲擊,而且畫間視界甚緩,縱使敵人身法再快,相距幾丈,相距幾丈,總來及發動,所以走得甚緩,不像在扎薩克圖的夜裡,走得好一陣旋風。

阿爾搭兒向王紫霜學得三十二招精妙的劍法,因為沒有練功,派不了用場,但她心裡記掛著她的敏郎,到亞麻谷這麼久,不但敏郎見不到連王紫霜,閔小玲都看不到,以致更加著急,恨不得把那少年剁成幾斷,好待去找。她見瑾姑四女走得很緩,索性將綠虹劍歸鞘,籠入衣袖,只要四女一急,她立即拔劍也來得及。

說起來,阿爾搭兒對她自己的安全倒無顧慮,唯一值得她擔心的是她敏郎到底怎麼樣了?她獨站在駱駝背上默默地想,看她星目失神地不知望往何處,也許展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秀麗英俊的影子。

忽然,她覺得那影子一晃,原來是一個苗條的身影,卻聽那影子喚道:“搭兒丫頭!你在想甚嗎?”

原來逍遙客隨意答覆張惠雅那麼一句。卻使他這位外曾孫女撅嘴回頭,瞥見阿爾搭兒好比一尊美女塑像,動也不動地站在駱駝背上,才打一個招呼,好使她提高警覺。

阿爾搭兒驟然聽有人喊她,果然吃了一驚,待見是張惠雅,又痴痴喚道:“雅姐姐!你過這邊來!”

張惠雅搖搖頭道:“外面打得緊哩!我還要去打!”

阿爾搭兒見她不肯過來,著急躍下駱駝,一手提著裙子飛奔出陣。

張惠雅忙上前把她推回陣去,急道:“你休出來!”

阿爾搭兒道:“我只問你一句話,敏郎是不是給那人抓去了?”她本身武藝不行,當然也無法看出別人藝業高低,才致有此一問。

張惠雅見她痴得可憐,失笑道:“你說那小子?只怕那敏郎一拳頭就會把他打死!”

這原是過份誇張,但阿爾搭兒卻是滿心喜悅,點點頭“噫”

了一聲道:“那就好啦!可是敏郎又在那裡?”

她這一問,誰能作答?張惠雅不禁默然。恰遇瑾姑走道近前,輕說一聲:“張姑娘!秦姑娘用的是鵠鷥奪蝮!”

張惠雅還想再問,丁瑾姑因為不便停下腳步,仍續繼走陣,話聲落時,已轉向另外一邊。

因為那駱駝身長丈餘,四女走陣必須離它頭尾幾尺,所以這個劍陣竟有兩大多的直徑,以徑一週來算,四女所步,便是六七丈的大圓圈,再因走得緩慢,倒需要一時候才走得回到原處。

丁瑾姑走得快到張惠雅身前,又道:“張姑娘肯不肯替我走陣,待我去喚秦姑娘下來歇歇?”

說到走陣的事,張惠雅見四女走過幾回,走起來並不太難。

丁瑾姑要去喚下秦王鸞,原是一番好意,但這四女別的藝業,張惠雅未曾見過,知道人家行不行?再則,說怎麼的。自己和秦玉鸞到底是主婦身份,若是丫頭受別人欺負,主婦出頭也不覺得怎麼,若是主婦不出,被丫頭沾盡了光,豈不尷尬?

張惠雅略一猶豫,了瑾姑又已走遠了,只好再等她過來問個明白,才好區處。忽又想到王紫霜都把四女當作姐妹看待、自己何必斤斤計較?丁瑾姑既然自告奮勇、必定有她所恃,何必為他人擔憂?當下心意一決,打算待丁瑾姑過來,便換她出去試試。

片刻,丁瑾姑又轉到近前,笑道:“阿敏在夢裡教我幾套劍法、一直沒有用過,我倒想拿這小子試試看,到底行不?”

張惠雅見她又轉了過去,急迫上幾步,陪著她走,並道:“我替你走陣,把劍換給你!



丁瑾姑怔了一怔,旋道:“劍不必換,我這枝也是千中選一的寶劍,而且你走陣沒我純熟,還是用好兵刃為妙!”

阿菊也道:“秦姑娘回來,我也該出去了!”

張惠雅詫道:“你也要出去廝殺?”

阿菊說一聲:“那可不是?”

丁瑾姑斥一聲:“那可不行!”

阿菊“嘻嘻”一聲道:“只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秦姑娘要是肯換我出去,你看我行不行?”

次時丁瑾姑恰已轉時廝殺的方向,也顧不得和阿菊口,說一聲:“我管你哩!”立即招呼張惠雅一聲,一步縱出。

逍遙客早聽到了丁灌站請纓殺敵的事,心想:“這也恰好,免去我老頭兒鬧個灰頭灰臉!”他早打算萬非得已,決不以老欺少,貽人口實。所人也不加攔阻,認為丁瑾姑藝業再低,有了自己在旁,決不讓那少年得手。

他偶一回頭,即瞥見丁瑾姑像風一般掠過身側,還來不及吩咐她當心,丁瑾姑已一聲:

“二姑歇息!”劍似飛虹,穿過光影,但聞“噹噹”兩聲,那少年猛可一退。喝道:“真的要用車輪戰麼?”

丁瑾姑冷笑道:“對你這般小子,還用得上車輪戰,你姑奶奶一人就要你的命!”話聲一落,又一劍劈去。

那少年好容易看出秦玉鸞“鵠鷥奪蝮”的秘招,正在沾沾自喜,持機反擊,不料丁瑾!”

方才一劍,竟挾著銳風而到,剛用劍一撥,對方劍尖朝下一滑,又沿劍疾上,點向手腕,端的迅如奔雷,驚得他後退半步,以劍尖撩偏對方劍勢。再開腔喝罵,那知面前這少女比前兩個更加狠毒,此時一劍飛來,正要格開,那寒光已在胸前畫個“之”字,指向左腿的胯骨。

這種詭異的劍法,竟逼得那少年連讓五六步,才喝得出一聲:“且慢!”

這時秦玉鸞和張惠雅覺得奇怪,連逍遙客都在暗自慨嘆。

阿爾搭兒雖仍念念不忘夫婿的安危,但看到丁瑾姑殺得敵人猛退,也忍不住悽然一笑。

要知那時於志敏為了使丁瑾姑冒險犯難,回魔教臥底,打聽紅站的消息,被愛侶王紫霜逼他以瑜伽法門授藝,當時教了丁瑾姑一種“柳絮隨風”的輕功,一套“盤花劍法”和掌法,並以本身真元實行凝神入竅,充實了道姑丹田元氣,奠定她內功的基礎。雖因丁理姑夢中學藝,牽動情魔,以致功力少虧,但既經於志敏親授,豈同凡響。

逍遙客和張秦二女不知丁瑾姑有此際遇,自然覺得出乎意料之外,不足為奇。那少年喝令停手,卻是暗藏詭計。

丁瑾姑倒底少幾分練歷,也收劍胸前,輕貌地笑道:“你想怎麼的?”

那少年道:“我這劍十分鋒利,你會說我取巧,咱們先對一對掌。”

丁瑾姑冷笑道:“你想哩!姑奶奶學的是盤龍雙劍,方才用單劍已是你的便宜,你再看著這個!”

逍遙客暗想:“這姑娘那還多有一把劍?”那知心念未已,丁瑾姑忽然雙手一掌劍柄,立見兩校寶劍在她手上,不由得“哦”一聲道:“青山派的半邊劍曾會落在她手中?”

那少年倒也識貨,叫一聲:“這是青山派掌門的半邊劍?”

丁瑾姑“哼”一聲道:“半邊劍要你一條命,值不值得。”

那少年不悅道:“青山派與我流民會並無過節,你是青山派什麼人。說出來,我天王…

…”他說了一半忽又改口道:“我就放你過去!”

丁瑾姑罵道:“姑奶奶不問你是天王,是地鬼,也不知什麼青山,什麼綠水,反正是要你的狗命!”

那少年怒道:“怕你不成?”一震手腕,墨劍的芒尾抖出一個六六尺大的劍花。

丁瑾姑喝一聲:“你嚇誰?”劍隨聲去,身隨劍走,話音未歇,雙劍已化作兩道銀龍由外向裡一合,雙股劍風匯成一股銳風射向那少年胸前。

那少年又是一驚,心知寶劍甚至劍夠俱是有形有質,尚可招架,唯有這種將內功注入劍身。再由劍尖射出的銳風,不能用兵刃去撩撥,只好一閃丈餘,喝一聲:“賤婢報個名來?



要知那少年接連與三人交過手,只有喝問逍遙客的姓名,對於秦玉鸞和張惠雅全是不加問訊,這時又喝問丁瑾姑,可見他對於這位新紅場的少女,十分重視。

丁瑾姑冷笑道:“姑奶奶的大名豈有教你小子知道?要麼,你就拿腦袋來換!”

那少年怒道:“少爺足看得起你才問你。難道以為我怕你不成?”

丁瑾姑側著腦袋,滿臉不悄的神情,嘴角向下一撇,“哼!”一聲道:“誰叫你是沒名沒姓的?”

要知只有野雜糧才會沒名沒姓,瑾道姑這話罵得夠慘。而且還罵正了痛處。那少年怒喝一聲:“胡說!你少爺就是天王神童曹妙嫦!”

丁道姑笑說一聲:“好哇!”接著道:“那有男人起了女人的名字?敢情你是天王的孌童吧!”

天王神童被她末後一句話嘲得臉紅如火,怒喝一聲,身形一晃,墨劍與左掌同時進招。

丁瑾姑一身“柳絮隨風”的輕功,可以隨風飄起,而且早知對方必然會發怒。開頭幾招定必十分厲害,一見對方身形動。也同時一個“羊角風高”拔起數尺。

天王神童一見對方拔起,墨劍立即斜斜向上一指,但那掌風已收不回來,直把積雪下面的石塊都卷翻起來,飛向遠離六七丈的逍遙客。

丁瑾姑見那天王神童墨劍一指。劍被立即電射而上,急一栽肩尖,凌空飄開丈餘,猛一沉真氣,身子即踏上雪地,雙劍一揮,颶颶兩聲劍嘯,兩道精虹,向墨劍芒尾一絞,龍頭忽然向後一吞,立又一吐,直點瑾姑小腹。

敢情天王神童已知對方雙劍厲害,生怕劍芒被絞,伸縮不便,才採取先守後攻的招式。

丁瑾姑一絞不中,便知敵人定要立即進攻,只見他雙膊一沉,劍芒帶著銳風點來,急一個轉身,避過劍芒,右劍一招“龍戰於野”護著內側,同時移宮換步、左劍一招“見龍在田”疾消敵人右肋。

天王神童見了瑾姑身法如風,在一眨眼間,竟避過她的劍芒,並且走外線繞到身側進招。此時要是回劍招架,已落後著,只好一挺腳尖,全身拔起。反手一劍。斜斬瑾姑頭頂。

丁瑾姑原知這神童決非易與,左劍削去,右劍也已一招“潛龍昇天”向頭上一旋,恰與天王神童劍芒相接,只覺右腕受到極大的潛力一擊,整個身子被盪開丈餘,急一揮左劍,勉力一擋,同時籍勁躍出。

經過這一招硬攻硬接,兩人心裡都各自有數。

丁瑾姑尚未站定身軀,雙劍化作一團銀球,滾將上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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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30: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回 所見神童 原來皆少艾 詫聞貞女 竟是一衰翁

這一套“盤龍劍法”配合“柳絮隨風”的身法施展出來,直如雲峰突起,驚濤洶湧,只見銀瀑橫飛,錢潮拍岸,那還看出丁瑾姑半個身影。

天王神童估計不到當前這少女的劍術恁般精巧,雖也驚愕萬分,但時刻上絕不容緩,只見他一聲厲嘯,身形拔高十餘丈,墨劍揮處,恍如一張絕大的魚網,由空中撒將下來,反將丁瑾姑的銀光罩在網底。

逍遙客大吃一驚,一抖英雄索正要搶救,那知銀光裡面一聲嬌叱,慕地分作兩縷,沖霄直上,居然衝破黑網。落在三丈開外,這才又把抖直了的英雄索收回,暗歎一聲:“好險!”

丁瑾姑何嘗不知對方的劍術厲害?只因故表神奇,好作日後相處的餘地,才特意讓對方劍光將她罩得毫無施展的時候,才突然使出“破壁而飛”的救命絕招,衝破劍網而出。

這一招,不但逍遙客看得驚心動魄,不知其所以然,連到交手中的天王神童也驚愕得莫明其妙。

丁瑾姑腳踏實地,雙劍交叉胸前,望著滿面惶惑的天王神童笑道:“姓孌的可知道姑奶奶厲害了?”

天王神童明明叫做曹妙嫦,丁瑾姑偏要把他叫成姓“孌”的,那不教他又羞又惱?又氣又恨?

這時,他真恨不得一劍就把對面那口舌輕薄的少女來個開腸破肚,大喝一聲:“賤婢”

身隨劍走,暴射上前。

丁瑾姑嘴上不饒人,心裡可有了準備,一見對方劍光閃動,立即雙劍下分,身子已橫跨丈許。

那知天王神童果然藝業高強,雖在直衝猛射上前。倏然腰肢一折,硬生生來個大拐彎,劍芒已橫掃瑾姑身後。

這一招出丁瑾姑意料之外,而且曹妙娘劍出如電,走在風前,丁瑾姑竟來不及發覺對方的劍風,放劍已臨身側。

逍遙客驚得冷汗直冒,大叫一聲:“不……”一撲而出,“當”的一聲響,英雄索已和對方劍芒糾在一起。

其實逍遙客這一出手仍是多餘,要知他相距門場,最少也有六六尺之遠,曹妙嫦的劍鋒相距瑾姑不過尺許,逍遙客撲出援救,由得身法再,快,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但那“柳絮隨風”的輕功,本身極易受到感應。曹妙嫦劍去雖速,而劍鋒前面的氣浪早走在前頭,逾速則氣浪的衝擊逾遠。

丁瑾姑被那氣浪一推,全身隨即飄去,驚得不敢回頭,一伏身子疾射數丈。

曹妙嫦劍鋒相距對方不過寸許,只道定將對方斬於劍下,那知忽然有此一變,一怔之間,劍勢立緩,逍遙客一索探來,又震得他虎口一熱,本由怒喝一聲:“老賊!要不要臉?”

丁瑾姑避開致命一劍,像風一般捲了回來,不待逍遙客答話,唰唰唰一連幾劍,這才開口罵道:“要你這小子的命!”

逍遙客當時為了援救珍姑,飛索出招,及至發覺並非英雄索招架之功,正黨駭毀,丁瑾姑已再度與敵交手,只好退回原處,又驚又詫地望著兩人廝殺。

曹妙嫦方才一劍,已使出最精妙的絕招,仍然未能奏功,這時更加不敢大意,一抖墨劍,殺成一團。漸漸,他那枝墨劍又開始變色,松雪用被踐踏成堅冰,但丁瑾站一雙寶劍仍然像原來那般凌厲。

逍遙客才安心,認為照此廝鬥下去,曹妙嫦必定被擒,回頭四顧,見諸女也停了下來,聚在一處,阿菊手裡拿著秦玉鸞的刀杖,目灼灼盯緊廝殺中的兩人,看來她老早就準備出手。

阿爾搭兒和齊孛兒緊在駱駝的頸旁,其餘的戰馬與駱駝經過這長的時間,已經不再驚慌亂跳,也聚在一處彼此互以長頸替對方擦背,顯得十分安詳。

那知再一瞥回曹妙嫦出現的山崖上面,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那百餘丈的石壁上,此時又整整齊齊地排列有四條身影。

要知僅一個曹妙嫦已經這般難以應付,若多了四個曹妙嫦那樣的人物下來,那還不一敗塗地?

逍遙客忙面對諸女,叫一聲:“雅兒!叫她們當心崖上!”他這句話原是用“傳音人密”的方法送出,當然只有張惠雅一人聽到。只見她向崖上一瞥,立即與諸女附耳商議,然後將陣勢走動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崖上忽然格格笑了幾聲,立即有個少年口音叫道:“曹師弟!你未免過份憐香借玉,連這嬌娃都拾不下來,豈不太費事?”

另一名少年笑道:“二師兄既然看不過去,怎不也檢一個上來?”

那發話首先少年道:“你知道我不行嗎。只因為檢了老五的邊,有點不好意思罷了!”

曹妙嫦忽然揚聲叫道:“你兩個別盡在上面說風涼話,我也吃不下那麼多,要來就,快來,大夥也好走!”

崖上格格笑道:“你聽!五弟既然也慷慨起來了,還不快點下去!”話聲一落,四朵烏雲飄然而降。

逍遙客與及諸女全都聽出來的是一群淫魔,敢情盡是曹妙嫦同門師兄,曹妙嫦既然恁地難惹,則他的師兄豈不更該厲害。

也許這群淫魔後面,還有老魔尚未現身,因此縱使劍揮威力最大,也不得不帶有幾分憂慮。

這時敵人全已下崖,好歹也要引起一場狠鬥,逍遙客長索一指,喝一聲:“來者何人,彼此遠日無仇,近日無怨,為何要節外生枝?”

其中一名二十以上的少年,敢情是群魔之首,只見他越眾而出,笑說一聲:“言重了!”接著道:“那說得上過節兩字。女貞十神童向來不曾與人有過節,這番自然出不例外!”

逍遙客聽說“十神童”此時只見五個,莫非還有五個未曾現身?心裡雖在暗驚,臉上卻不敢稍露形色。從容道:“既說與人無過節,則貴同門此番舉動又該如何解說?”一雙老眼盯緊說話那人不放。

那人又是一笑道:“老兒你先別忙,待我天尊神童李妙姜先替敝同門引見,然後與你說個明白……”回頭叫一聲:“老五!你也過來!”

正在廝殺中的曹妙嫦聞聲收劍,一縱而到,與其他三人接站在自稱為“天尊神童李妙姜”的身後。

丁瑾姑已被累得微微嬌喘,也一掠而回逍遙客身旁。阿萄卻是初生犢兒不畏虎,一步離劍陣邊沿,站在逍遙客的身側,左手握刀,右手握鞘,一雙星目骨碌碌向對方五人的臉上打轉。

李妙姜見同門到齊,便依序介紹天都神童王妙如,天府神童包妙始,天庭神童餘妙姿和天王神童曹妙娘,然後回頭對逍遙容笑道:“老兒子,你也該亮個名兒了!”

逍遙容笑道:“老朽姓姬,自號逍遙客!”

李妙姜面容一怔,又笑說一聲:“幸會!”接著道:“以來是東逍遙老夫子!但方才老夫子猜錯了,女貞十神童雖不曾與人有過節,乃無人能留著節到後來再過……,阿萄猛覺那李妙姜狂做已極,既說無人能留節到後來再過,豈不就是說過上”十神童“就是統統身死?

她早在秦玉鸞商量好了,借刀杖要和曹妙嫦廝殺一場,這時來了五個,還怕沒有殺的?”

她可沒有逍遙客那般耐性聽下去,嬌叱一聲,小身子飄然而出,俏生生站在離李妙姜不足五尺之地,腦袋一歪,“哼”一聲道:“別在說大話,姑奶奶先看你有多少能力!”沒等對方回話,右手刀鞘一揮,對準李妙姜就橫掃過去。

李妙姜自是有很高藝業。一瞥阿萄的身法,就知又是一個勁敵,但阿萄和阿菩阿莎兩人雖經於志敏和王紫霜在赴岡底斯山的路上,調教多時以備急需,卻因未多練出功,要想與這群邪魔對敵,談何容易。

阿萄把刀鞘當作棍使,更是輕敵萬分,李妙委左手一揮,一陣勁風過處,刀鞘竟“鉗”

一聲如被鐵擊,阿萄的身子苦不隨勢躍開,則力鞘定必被震脫手,只得歪歪撞撞,連跨八步。

站在李妙姜身後的“四神童”見對方這妙齡少女敗得狼狽,不由得同時譁笑起來,卻不料阿萄猛可一指刀鞘,一點寒光竟由前端疾射餘妙姿的身前。

要知那刀銷長約六尺,而刀身長僅三尺,餘下兩尺豈不暗藏著利器?但阿萄並不會使用,所以沒有發出它的功效。被李妙姜那樣一擋,震松裡面的機括,這時被阿萄用勁一指,一顆鋼針立即射出。

餘妙姿那知阿萄忽然會找到他頭上?而且他擠在包妙始和曹妙嫦的中間,雖一見眼前發亮,急閃身形,仍與左側的包妙始撞了一撞,不免緩了一著,那顆鋼針正釘在他的右肩,痛得他“哇”聲叫了起來。

這時不僅是敵方几位“神童”吃驚,阿萄自己也吃驚不小,反而倒躍一步回到逍遙客身旁。

曹妙嫦原是墨劍在手,要是他趁著阿萄一退的時候,立即發難,阿萄或會拆在他的手裡,但他自己怔了一怔,回顧餘妙姿一眼,竟被阿萄站定腳跟才察覺那少女已走,跟著叱一聲“賤婢”隨聲而定。

阿萄有心廝殺,自然不會怕上一個曹妙嫦,右手刀一揮,左手的刀鞘又疾指敵人心坎。

曹妙娘猛見刀鞘點到,以為對方又重演技智,急一閃身子,已橫數尺。

敢情刀鞘裡是間器有毒,餘妙姿叫得一聲之後,立即嘴唇泛青,噤口無言,李妙姜大喝一聲:“師弟同時下手!”這一聲令下,王妙如包妙始,也同時分別撲出。

丁瑾姑喝一聲:“慢來!”雙劍一揮,同時攔截衝上來的兩名敵人。

要知丁瑾姑單獨與曹妙嫦廝殺,尚且累得有點氣喘,王妙如和包妙始俱是曹妙嫦的師兄,同時又是未經廝殺的生力軍,曹妙嫦那能應接得下?“逍遙客忙叫一聲:“丁姑娘且退!”話聲中,英雄索一卷,已向王妙如進招,在逍遙客看來,王妙如是在伯仲之間才是正理。

那知雙方兵刃一接,逍遙客立即察覺王妙如的內勁,竟是遠遜曹妙嫦,不禁暗自詫異,卻聽丁瑾姑那邊笑道:“原來你竟是銀樣蠟槍頭,姑奶奶教你知道厲害。

逍遙客一面接戰,斜眼瞥過去,已見丁瑾姑劍光如練,綿綿不絕地盡是進攻的招式,這才知道包妙始的藝業也與王妙如相彷彿,情知照此看來,已方定能取勝,然而對方自稱“十神童”,此時僅見五個,另外那五人何時現身,而且那五人的藝是否更高,總不能忽視。

因此,他掃定速戰速決的心意,使出渾身至藝,將一條英雄索舞得如同毒龍翻浪,眨眼間即把王妙如裹進光影裡面。

曹妙嫦功力雖厚,並還練有“坎離自交”的奇能,但他一連接戰四人也感到有點力拙。

再則阿萄手上的刀鞘,夠使曹妙嫦防不勝防,雖然阿萄後來連指幾回,鞘端並未放出暗器,但曹妙嫦可不知道對方何時要將暗器發出,所以,每在要緊的時候,阿萄只需將刀鞘一指,曹妙嫦立即被迫閃開,阿萄又得輕鬆一步。

李妙姜為了要救治老四餘妙姿的外傷,一見三位師弟擋住敵人,他將餘妙姿打退十幾丈,即自身畔取出解毒藥灌救,那知牛樣明這種暗器的毒,只有他獨門解藥可治,李妙姜愈治癒覺得傷者身子僵直,急把餘妙姿向背上一搭,喝一聲:“師弟!回去再說?”一連幾個縱步,向谷口衝去。

曹妙嫦見大師兄著先開溜,自也無心戀戰,叫一聲:“咱們走!”疾如風雨股向阿萄連攻幾劍,衝破刀杖的光芒,撒腿就跑,但那王妙如和包妙始並沒有那樣好運氣。就在曹妙嫦將達谷的時候,忽然各叫一聲:“哎呀!”幾乎同時倒地。

這一來,反使逍通客和丁瑾姑愕然停手,王妙如忙道:“老前輩!快將我兩人綁起來!”

逍遙客詫道:“尊駕著有下情,何須如此!”

包妙始忙道:“事關緊要,先綁我兩人再說!”

逍遙客也覺中不尋常,否則這兩位少年毋須如此做作,忙大喝一聲:“快拿蛟筋帶來綁這兩個狗頭!”

話聲甫畢,即聞曹妙嫦在谷口那邊喝道:“姬老兒!今天且讓你強,要敢損我師兄一根毫毛,本少爺總教你雞犬不留!”

逍遙容再看的,只見人影在谷口一閃,使出不見。忙問王,包,兩人道:“你師弟已去,還要不要綁?”

王妙如苦笑道:“在下使出這條苦肉計才能脫離惡師掌握,若不捆綁起來,決難瞞過!”

逍遙客情知他兩人定有苦衷,忙吩咐拿來繩索。阿爾搭兒兒笑嘻嘻地送來一條拴馬匹的長繩。

包妙始道:“這個不行,要找最堅韌的皎筋索才行!”

逍遙客也知用這尋常繩索,只消一繃就斷,可是蚊筋索又在那裡找去?

阿爾搭兒望著張惠雅一笑道:“你那兩條漂亮的繩子可捨得用!”

張惠雅墓地記起前時收下電魄魔君兩條長索,忙解了下來,送給逍遙客將王妙如兩人綁個結實。

王妙如用勁一試,果然難動分毫,這才笑道:“李妙姜一回去,惡師必定趕來,老前輩當將我兩人藏在妥當的處所,並著人看守,然後與惡師討價,否則我舅父是救不回來了!”

逍遙客忙道:“尊駕的舅父是誰!”

工妙如道:“就是由河間府擒去的駱參將駱中明。”

秦玉鸞聽得一驚道:“照你這樣說,我爹媽和公公俱被你們擒去啦?”

王妙如道:“當時去的人只留意生擒於志敏的封翁于冕,未暇顧及旁人,但那間大屋子傷的人倒是不少。就在我們要放火燒屋的時候,忽然有人自稱為于冕,立即被擄往奴兒干……”

逍遙客驚叫一聲:“果有此事!”

包妙始急道:“擄去的人並不是于冕!”

阿爾搭兒對於別人被擄並不十分關心,因而能夠冷靜思索,忽然插嘴道:“我明白啦!

那人定是什麼駱參將啦!”

王妙如望了她一眼,心裡佩在罵她毫無心肝,但仍點點頭道:“那人正是我的舅父!”

逍遙客慨嘆道:“於小俠常說駱參將肝膽照人,果然不假,我等得盡力去救他,但他夫婦兒人還不知落在那裡,怎生最好?”

阿爾搭兒忙道:“敏郎可是在這些山洞裡面?”

張惠雅道:“依我看來,他定是在裡面搞什麼鬼玩意,不然,外面鬧得天翻地覆還不出來!”

逍遙客嘆一聲道:“你休說得這般輕性,他們幾個若非被困,何致於總沒有人出來看看?”

阿爾搭兒待不得逍遙客有所吩咐,含著兩泡眼淚即向一個洞口奔去。

張惠雅忙路去把他攬著,勸道:“裡面的岔路很多,你知敏郎在那裡?我們先把這裡的事做完,再一齊進去呀!”

阿爾搭兒哭道:“什麼事有找敏郎要緊?”

她這一間,不伊問得張惠雅啞口無言,逍遙客那般老謀深算的人也無法置答。沉吟半晌道:“搭兒姑娘也為你著急,我等得安排一個進洞的方法,再則,也要等候巴烏拉到來,告訴他們一聲,免得他們又著急。

阿爾搭兒才點一點頭同意,突又把張惠雅和秦玉鸞拉緊,叫道:“我們三人先進去找!”

張惠雅雖也要急知夫婿的安危,但仍拘於禮法。著急地望在逍遙客臉上,專待她舅公爺爺吩咐下來。

逍遙客嘆一聲道:“我等要是統統進去,誰又看守這洞口?

雅兒既然到過裡面,就帶她們去罷。讓我一人守夜這裡好了!“此話一出,諸女全色然心喜,正要打點選洞,天空上忽然一長嘯,逍遙客急忙雙膝跪下,各人不禁一怔。

阿爾搭兒見狀,知有高人到來,她下意知猜測那人安是敏郎的師父,也立即跪在洞口,張惠雅諸女也略一猶豫,也一齊跪列下拜,但是各無所見,直有半盞茶的,對聽到一個洪鐘似的笑聲在耳邊向起,並說:“你們這些頑皮的娃兒起來罷!”阿爾搭兒兩邊擺頭察看,卻不見有人,詫異得她“咦”了一聲。

逍遙客拜畢起立,吩咐各人起來,並道:“於小俠四人被困的中,他的師傅已經知道,尚不至於出大亂子,只怕他們沒有吃的秦玉鸞喜道:”吃的不怕沒有,阿敏帶有我給他的耐飢丹,閔姐姐自己也帶著,只所他四人分作四起……“逍遙客道:“他四人分作兩起,這是由於白衣始抓到一隻蝙蝠。由蝙蝠帶出來的書信才知道的,但他們到底困在山腹那角落,他們師父也無法知道,再則紫虛山一人和白衣姑正在鍛鍊幾件寶物。好待用在你們身上,這時火候正緊,不能分身來救他。”

阿爾搭兒聽說夫婿無礙,略為安心,忙問道:“方才那人心是敏郎的師父?”

逍遙客笑道:“是我的師父,他正替你敏郎的師父護法,好煉出幾件寶物來!”

阿爾搭兒還待問些什麼,逍遙客接著又道:“這回好了,有三位前輩高人在此,一切也用不著擔心,雅兒和秦姑娘先帶兩位小友進洞裡去,搭兒姑娘和你姐姐先將駝、馬趕回一起,丁姑娘四人就在洞口護衛兩面,我老朽先將冰洞裡的地雷毀了,省得害了巴烏拉一干瓦刺英雄!”

逍遙客望了被捆坐在地上的王妙如和包妙始一眼,笑道:“二位小俠是否需要解綁?”

王妙如道:“只怕惡師來看到不便,而且晚輩還打算換四舅父之後,仍在奴兒干臥底,這些小節,還是不必計較才好!”

逍遙客道:“既是如此,就委屈二位片刻了,待老朽除盡那些兇物,回頭再談!”

張秦二女押解那少年進洞,又站回洞口,眼望外面,只見逍遙客站在岸邊。一掌掃去,就有一陣烈風將積雪卷飛數十丈,然後撿起石塊對準可疑的冰上一擲,果然發出“轟隆”一聲,冰屑隨聲濺射。

阿爾搭兒自和她姐姐將駱駝馬匹盡趕過這邊洞口掛好,加點飼料,聽那“隆隆”之聲。

忽叫一聲:“不好!”向逍遙客奔去。

張惠雅對著諸女笑道:“你們看這丫頭又鬧什麼了?”卻聽她在叫道:“姬老丈!留下幾個!”

逍遙容笑道:“只怕已經沒有了,留下來作什麼?”

阿爾搭兒“唉”一聲道:“要能留下幾個來封洞口多好。”

逍遙客被她提醒,連贊幾聲,接著道:“我再仔細找找看。”他連發幾掌。見冰面並無凸凹或開折碎亂等異狀、知底下沒有埋藏別的東西,一直尋到崖這,才見冰下隱約透有兩團鵝蛋大的黑物。他由經驗上知道那雙黑色物,正是炸得地裂山崩的“雷火”,但此時已被堅冰固結,若說毀去,只消擲下一石就行,若要取出來,又該怎樣才不致引它爆發。

他付度良久,才輕身飄落冰洞,施展絕頂輕功,走往那兩顆黑物的近處,搓一搓掌心,往冰面撫摩片刻,化去堅冰,取出那顆鐵丸,仔細察看,見它一處尖端,伸出寸許銅管,鋼管根下有一個小針眼,料想是原有鋼絲之類橫穿過去,阻擋銅管下壓,免致引發裡面的硝礦。

逍遙客心下雖然這樣狐疑,可不知道是否如此,正想把它擲出去試試,卻聞極其輕微的破空聲音傳來。

他已知是紫虛上人,白義姑,蒼冥上人俱在近處煉寶不能分身,此時又有高人到來,說不定就是王妙如所稱的“惡師”,忙示意阿爾搭兒快回洞口。

阿爾搭兒見逍遙客仰望天空,臉色凝重,也知事不尋常,拔腿就跑。

但這時已來不及。阿爾搭兒尚未跑得幾步,只見眼前一花,接著一聲暴喝、嚇得她倒退兩步,被石塊糾得她跌個腳朝天。

那人敢情見阿爾搭兒跌得狼狽不堪,竟不上前捕捉,反而仰天一陣狂笑。

逍遙客看來人約有七十上下的年紀,舞經白髮,分放兩肩,頭頂上帶有一個鋼環,手裡面倒持著一枝毫光四射的王如意,除上卻紅潤得像一顆大紅棗,猜是王妙如兩人所說的惡師,也就一手扶起阿爾搭兒,同時大喝道:“看你也是成名的人物,怎不知嚇唬一個娃兒?”

那人側目斜脫逍遙客一眼,忽然射出盈尺的精光,冷冷道:“你大概就是自命為逍遙客的姬清洪了。好本事!屈然敢擄我女貞子的門人,老夫就教你埋骨此地。”

逍遙客淡淡一笑道:“老朽痴長兩甲子,對於”女貞子“還是今日初次聽到,要是能在名山埋骨,也還不枉此生,可惜不一定是我!”

女貞子冷笑一聲:“不是你,難道是我?”

逍遙客道:“是你又有何妨,可惜汙了我這乾淨的白雪而已。

女貞子冷眼一瞬,又道:“好,好!你先放我們人出來,我看你有多大能為!”

逍遙客察言觀色,由女貞子怒容乍起,忽又斂的神情看來,知他捨不得犧性兩位門下,哈哈一笑道:“你直是班門弄斧,向老夫討人,你先把我們的人放回來再說!”

女貞子怒道:“你說姓於那廢物麼?一個老廢物怎能抵我兩個粉娃兒?快把人放出來,我自然把人還你!”

逍遙客知他尚未發覺擒的是駱中明,隨即笑道:“就是這樣顯得我們的人比你的值錢,要不先放于冕回來,當心我把你們兩個人撕了!”

女貞子怒目一瞪,喝道:“那廢物已送往奴兒干去了,要我放人,是三個月後的事!”

逍遙客道:“那,要我放人也是三個月後的事!”

女貞子向洞口那邊一瞥,回頭喝道:“你真敢不放麼?”

逍遙客道:“你們這些邪魔外道,專講偷劫搶擄,不放放不放,你待怎的?”

女貞子敢情是真個怒了,一聲不響,掌形也達逍遙客面前。

阿爾搭兒正站在逍遙客身側,逍遙客恐怕誤傷了她,一挽她臂膀,閉開數丈,順手將冰下取出的鐵九塞在她掌心,喝一聲:“快走!”

那知阿爾搭兒一九到手,立即向女貞子用力一擲,“轟隆”一聲,炸得女人子面前陷了一個深窟,女貞子的身子也飛出十幾丈外,另有一路飛雪依照女貞子方才發掌的去勢飄向山崖。

這突然的鉅變,也把逍遙客怔了一怔。女貞子若非走避得快,只怕已經血肉飛濺,這口悶氣,那咽得下去?大喝一聲:“賤婢體走!”一縱身子,端的是天馬行空,一撲面至。

逍遙客原處於女貞子和阿爾搭兒之間,此時見女貞子要超越自己頭上,撲擊阿爾搭兒,急騰身而起,雙掌一封,“啪”一聲響,兩人都同時由空中墜落。

阿爾拾兒也知女貞子定不與她甘休,將鐵九擲出的同時也不問能否炸開,已統向洞口飛奔,還怕敵人追來,拔出綠紅劍沒命地朝身後亂劈,雖聽到炸裂聲,喝罵聲,卻是頭也不回,直跑到與諸女站在一起,才敢回身望去,只見那邊白雪翻滾,吃喝連聲,卻沒有半個人影,不由得詫道:“他兩人在那裡打?”

諸女聚精會神,才勉強辨得出誰是逍遙客,誰是女貞子,被阿爾塔兒這麼一問,不由得笑了起來,頓時眼底一花,廝拼中兩條身影又混作一團。

丁瑾姑忍著笑道:“白雪翻滾的地方,可不是有人廝打?”

阿爾搭兒雖也“晤”了一聲,但她仍然分不出那些是雪,那些是人,只好收劍還鞘,袖手在諸女身後。

王、包兩人一聽外面喝聲,便知他師父女貞子到來,並也聽到阿爾搭兒與丁瑾姑的問答、他兩人可不知這夥漢族少女當中怎會插有兩名不曉武藝的蒙女,但由阿爾搭兒手中那枝短劍看來,知是傳說上綠虹劍,據說這劍是在於志敏手中,由此猜想阿爾搭兒與於志敏關係決不尋常。他兩人對望一眼。會意地笑了一笑,王妙如隨即悄悄對阿爾搭兒道:“姑娘要想看人廝打,小可只須喊一聲就打!”

阿爾塔兒眼皮一眨,“哈”一聲道:“我才不要看哩!她雖說不看,兩眼睛仍在注視在雪花飛舞的地方。

張惠雅見她呆呆的神情,知她的心情又飛往那邊去了,不覺對她笑了一笑。遵站四女也猜中幾分,只有秦王鸞與阿爾搭兒相處不久,還未盡知她的老毛病,王妙如碰了個軟釘子,更加訕汕地不好意思。

約經頓飯時光,逍遙客與女貞子仍是不分勝負,但身形各自緩了下來。這時,各人清楚看到一個白髮飛揚,一個鬍鬚飄拂,每一掌發出,雪花就成陣飛卷,再被對方一舉,雪花立變成白霧般飄散。

阿爾搭兒幾乎忘記兩位老人在作生死相搏,竟是滿面春風地連呼:“好看哪!”

張惠雅生怕舅公爺爺被她擾分了神,致敗在敵人千里,忙道:“搭兒丫頭休吵人家分心!”

阿爾搭兒自有主見,那裡肯服?嚷道:“舅公爺爺打得好呀!

打!打!……“她竟一路喝打下去。

張惠雅氣得對她無法,那知阿爾搭兒這麼一喊,逍遙客被速喊得樂了起來,氣力也增了幾分。女貞子先被地用鐵丸幾乎炸死,又被逍遙客截下來狠鬥、這時再聽她在一邊窮嚷,心頭上越想越氣,勁道反而減了幾分。

在此消彼長的對比之下,只聽逍遙客猛可吐氣開聲,一連幾掌,打得女貞子不敢硬接,霍地跳開兩丈,取下已播在肩後的玉如意,指著逍遙客喝道:“你我在兵刃上分個高低!”

逍遙客抽出英雄索劈面打去,這才喝道:“待老夫教你一招天外有天!”

女貞子見對方一條長索,毫光閃閃,知是一體寶物,恐怕損毀自己兵刃,只好移宮換位,專打逍遙客側背。

逍遙客早知其意,心想:“我非教你上當不可!”英雄索一掣回頭,手執中段,一抖之下,兩端就如兩頭蛇向前疾射、修地一躍,幾乎並在一起,直取女貞子的眼睛。

女式子被逍遙客一連招,也逼得立下狠心,一展如意絕招,穿進索光,實行短兵相接,加上左掌劈、拍、接、打聲勢隨莊。

逍遙客心頭暗喜,忽而一變索法,竟是避實效虛起來,沒有半盞茶味一場外清女但見寶光如幢,耀目難開,更不用說看清兩人的招式。

兩者人俱以快攻見長,轉眼之間,已不知交換了多少招,谷口那邊,忽又傳來殺聲,同時有人高叫一聲:“師父!”女貞子不禁一怔。逍遙客好容易獲此時機,那肯放過?英雄索一招“金皎剪水”由外向裡一合。

女貞子一個失神,“當”一聲響處,玉如意被索端砸個正持。

一個拳大的“如意頭”竟被砸得粉碎,玉屑鋼針散飛數丈。

逍遙客呵呵大笑中,英雄索抖得筆直疾點敵人小腹,喝一聲:“躺下!”

要知女貞子的藝業與逍遙客不但無絲毫相差,敢情還要高出些微。若非他聽到王妙如那聲高明以致分神,激戰結果只怕逍遙客還要落敗。這時雖是兵器被毀,逍遙客要想一招成功,怎生能夠?只見他大喝一聲,震得山鳴谷應,左臂一伸,立即抓向英雄索,斷頭“如意”也向逍遙客面門擲去。

逍遙客料不到對方恁般大膽,居然不避不躲,挺身抓緊,急將英雄索懷裡一帶,左手一揚,接過那枝斷頭玉如意的袖子。

就在這一剎那,女貞子又一連劈出兩掌。身形略偏,已抓緊英雄索末,大喝一聲:“撒手!”

逍遙客被敵人抓緊索頭,掌風又到身前,迫得將如意炳子用力向女貞子一挪,略閃身形,左掌也同時一封,“蓬”一聲掌勁交擊,兩人都被震得上軀連晃,幸各握英雄索一端,否則總會有一人被震得飛起。

但就這般來論,兩人也各有所長,各有所短,逍遙客握的這一端有索柄的部分,易於著力,女貞子握是粗糙的索梢,上有金剛砂鋒利無比,一不留心,便急被金剛砂割得皮開肉綻。

在英雄索這方面說,女貞子略為吃虧,而掌力上他又佔了便宜。因為他用的是右手,而逍遙客用的是左手,照一般人的習慣上,右手的勁道總要比左手強幾分。

然而,誰也不甘願就此放棄。逍遙客固然捨不得失去英雄索,女貞子也知一放鬆索梢,左掌立斷,同樣不敢鬆手。

英雄索長有一丈二三,兩人就將索拉得筆直,你一掌,我一掌,各盡內功拼鬥不休。

諸女站在洞口直看得動魄驚心,丁瑾姑嬌叱一聲,與張惠雅雙掌撲出。

女貞子與逍遙客力拼死鬥,已是互不相讓,若被二女還上助戰,那是非敗不可。但他卻是藝高膽大,早有成竹在胸,待二女臨近十丈,忽然暴喝一聲,腳尖一挑,兩團雪球貼地射向二女。

要知二女武藝雖高,但那雪球貼地射來,最不易察覺,而且女貞子久居北地,踢雪的本領更是本領登峰造極,那還躲得過去?

丁瑾姑身法最快,就當其衝,只覺得腳脛一麻,登時栽倒,張惠雅真是後來居上,只收得一聲:“不好!”也覺得膝蓋一酸,跪在丁瑾姑身上。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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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30: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回 泰在否前 封翁驚突彎 悲隨喜後 惡少受嚴懲

女貞子立即向逍遙客連拍幾掌,同時將手一鬆,一晃身形,奔向二女。

逍遙客明知對方會有此一舉,卻因他掌力太猛,不能不接,以致英雄索仍被拉得筆直,在對方猛一鬆勁之下,雖不至失力摔倒,上軀仍然晃了一晃,下盤也倒踏一步,在這瞬間,女貞子已到二女面前,一探長臂,就想擄超壓在丁瑾姑背上的張惠雅。

那知張惠雅不過是勝骨受傷,並無大礙,一見女貞子向她調手,衣底一揚,短劍卷出,一道丈餘長的芒尾猛向女貞子腰間掃去。

天尊神童李妙姜將餘妙姿揹回去之後,已將諸俠女所用的兵刃告知乃師女貞子,是以女貞子知道這夥少女裡面,有兩校帶劍芒的寶劍,前時已看到阿爾搭兒一枝綠虹,另一枝白霓不知落在誰手,這時一見寒光耀目,急一提真氣,將身子升高兩隻,憑空一個斤斗翻出丈餘,白霓劍由他胸下一掃而過,僅將他下垂的絲滌掃去兩段。

女貞子剛一踏實地面,逍遙客也趕到張惠雅身旁,英雄索揮舞如風,擋住女貞子進攻,問一聲:“雅兒!你傷在那裡?”

張惠雅尚未答話,女貞子已如旋風一般撲卷洞口,向剛走成的劍陣揮掌猛擊。

逍遙客知那劍陣難攻,但秦玉鸞代替丁瑾姑走陣,是否能行。沒有把握,也顧不得張惠雅的小傷勢,又飛縱過去。

丁瑾姑傷在脛骨本無大礙,卻因為張惠服壓在她背上,一時翻身不得,張惠雅拔劃揮舞的時候已滾身下地,丁謹姑也立即坐起,說一聲:“你被我擊中硬骨上,只要用力一伸腿就行了!”

張惠雅依言照辦,立即站了起來,罵一聲:“老賤!”與丁謹姑各舞起一團劍光,緩緩向女貞子推進。

女貞子向秦玉鸞五女結成的劍陣猛發幾掌,均被劍陣本身捲起的風力引走,正在暗詫的時候,逍遙客已趕到身後揮索進招,女貞子前無去路,後有強敵,情知要想打救兩位門徒,已經無望,谷口廝殺的聲音,說不定是曹妙嫦與另一起強敵交手,再見方才倒地二女,舞著三枝利劍冉冉而來,若不趁早抽身,萬一被這夥後輩做翻,豈不是一世英名盡失?

他略一付度形勢,也不待張惠雅和丁謹姑接近,雙掌一封,湖躍丈餘,喝一聲:“姬老兒敢到我天王莊去麼?”逍遙客冷笑一聲道:“你那寶貝門下已經說過這話了,咱們走馬換將,不必多說!”

女貞子說一聲:“好!我兩個門徒暫時寄存何處,若存三長兩短,量你也難逃公道!”

目光向洞口連掃幾掃,長嘯一聲,破空而去。

逍遙客忙吩咐一聲:“你們幾位姑嫦休得走,我去谷口看看,莫非巴烏拉的人和別人廝傷!”

張惠雅叫一聲:“舅公爺爺不懂話,帶我去!”

逍遙客看她和丁瑾姑走起路來還是一破一撅,著眉一皺道:“你和丁姑嫦還都傷著,怎能夠去?”

阿莎也是個小淘氣,接口叫一聲:“我去!”阿菩也同時嚷著要去。

丁謹姑道:“你兩個鬼丫頭去去也好!但你們的劍不行,把我的拿去!”

阿菩阿莎聽謹姑一開口就說“鬼丫頭”,本要還她兩句,又看在兩枝寶劍的份上,只笑了一笑,換去寶劍,扮個鬼臉,就跟逍遙客向谷口奔去。

逍遙客輕功雖然飛快,因恐有敵人潛在中途襲擊二女,只好走在她兩人前面不遠,並走走停停,等候她兩人趕上。

剛一到達谷口,就見谷外鐵騎如水,遠遠圍成一個人弧形。

一眼看去,已認出為首一人正是巴烏拉。

但是,由鐵騎到達谷口二三十丈的雪地上,正有兩名少華在殺得難解難分,另外還有一位美少年在旁邊觀戰。

造遙客認出廝殺中兩人有一個是天王神童曹妙嫦,另一個不認得,女貞子也站在谷口這邊觀戰,沒有親自動手。

巴烏拉一見逍遙客在谷中現身,立即吃喝一聲,上千的瓦敕勇士也同時揮戈舉刀隨聲喝。

女貞子暴雷似大喝一聲:“不許動!”立即回頭向逍遙客冷冷笑道:“姬老幾難道還要管這擋事麼?”

逍遙容尚未答話,二女已趕了上來,一眼見那少年,立刻歡呼一聲:“大公子也來了!

逍遙客詫道:”誰的大公子?“

阿莎快搶著道:“就是於相公的哥哥!”

逍遙客不禁“哦”了一聲。

阿菩接著道:“你看他後面那人不是穗姐?”

阿莎又歡呼一聲:“穗姐!”

站在於志敏後面那少婦果然是穗姑裝扮,他送行王紫霜諸女的次日,便在公公和秦府主持之下,與於志強成親,常言道:“一友夫妻百夜恩。”未成親前還覺得有點委屈、成親之後倒也溫順婉孌,恩愛愈常。

山河五義眼見秦於兩家事畢,唯有義弟清風劍客柳鳴秋的獨生女兒柳蟬出走不歸,理當尋她回來者算得盡情盡義,因而辭別于冕和秦寒竹等人,帶了盛逸芳往各地尋訪去了。

明因師太想到蟬兒被毀容顏之後,可能削髮為尼,以清磐木魚度畢生歲月,知她已獲自己真傳,並服食過金芝,功力臻達上乘,只要能夠稍為隱瞞,便無大礙,誠心學數,未必中是好事,本想待大使戴文玉,力老弟羅風英到來,再定行止。

但她由王紫霜口中已知戴文玉,羅鳳英,俱已情有獨鍾,要她兩人承受衣缽,談何容易,因而又聯想到蟬兒可能先回瓊崖,自己眼見胞弟寒竹一家喜慶,重整家園,已是心滿意足,也就邀請三師兄一線天文亮同往瓊崖與二師兄黨真道人聚首。

文亮也恰有此意,反正他唯一孫兒文信獲得於志敏傳授秘笈,已境地苦修,要尋也尋他不著,自己一身如寄,那裡去不得?

但他還想先找掌門大師兄同往瓊崖,所以與明因大師大訂了以間,分道揚鍵,日後再圖良晤。

塞馬先生馮寒城與于冕在南疆過往多年,情份雖不尋常,但他是沒請泊慣了的人,若是遊山玩山,採藥探幽,還可勃發者興,這對寄居朱門,從享膏梁酒肉,生活倒是舒適,然而骼肉復生,骨頭髮病,那還住得下去?

再則,他帶有莫家駐、莫家駒兄弟兩人藝業未成,比于冕府上的小丫頭都比不上,只有覓個清淨地方,加意苦練才是正理,所以也就辭別啟程。

秦平原是因見女兒煉霞年紀及小,要帶她走走江湖,覓個如意郎君,那知遇上一個武藝超群的於志敏,年紀太小,而且妻妾成群,莫氏兄弟雖是年紀相當,武藝卻不堪一擊,幸而由駱中明口中知道瓊崖有個任幹玉,青年英俊,人品好,學問好,近年來兼習武藝,也許還過得去。

他與雪庵和尚,覺真道人原系故交,所以帶子女與明因師大結伴南下,往海外樂園人間瓊島相親去了。

於、秦,兩家接連幾天送別、餞別,哄闊過後,頓形零落下來,只剩一個駱中明被于冕再挽留,結果是住下來替于冕擋災,若是那群挾客俱在,說不定於秦兩家不致被付之一炬,也說不定人人都命喪黃沙。

這一天清晨,於志敏夫婦正在內室靜練於志敏給他們留下來的內功秘笈,駱中明和于冕在庭上閒話家常,一名家了匆匆進來稟道:“外面有人找老爺!”

于冕詫道:“什麼人?問了沒有?”

家丁道:“是個姓曹的年輕人!”

曹吉祥的凶事如一陣風般過去,差一點的人原來姓“曹”都要改姓潛蹤,居然有姓曹的人找到對頭的於府,這豈不是怪事?

駱中明說一聲,“老弟!你且體出去,待我先替你問問再作區處!”

于冕本來不願讓駱中明替他擋災,他駱中明已先出去。

自己也得進內室去吩咐愛子與嫦婦一聲。要知來人既在青天白日之下找上門來,若非故人則已,一是敵人,定為不可輕敵的高手。

紅姑身懷六甲,正由穗姑,阿瓊在閏中相伴,並指點阿瓊研讀於志敏的劍術秘抄,忽聽於冕在院中喚道:“強兒和嫦婦裝束起來,敢情要發生事故!”不禁一驚,忙與二女分頭裝束。那知裝束末中,前庭已傳來於冕一聲厲叫道:“駱伯伯給擄去了!”

急忙皆二女飛縱出去,于冕吩咐子嫦裝束,立即走出前門,暮地聽到少年人口音喝道:

“你既是于冕就跟我走!”知是駱中明冒用自己的名字,急叫:“我才是于冕!”一步縱出,那知連對方長相都未看清,已被一掌推來,跌目前廳,恰遇於志強出來見老父跌倒,急扶他起來。于冕只叫一句。又急怒攻心,搖搖欲倒。

這時,紅姑、穗姑、玉鶯、麗瓊,也全出到前廳,紅姑聽說駱中明被擄,忙對於志強道:“哥哥你帶嫂嫂和阿瓊追去看甚麼人!”

於志強帶了穗姑、玉鶯和麗瓊追出門外。那管門房的家丁卻戰戰兢兢過來稟道:“來的那人自稱為曹賊的侄孫曹妙嫦,本是要找二公子報仇,因為駱老爺自稱是家老爺,才被他擄去。”

紅姑道:“就是小曹賊一人麼?”

家丁道:“他曾說過女貞十神童全都到來,但只見曹妙嫦一個!

于冕怒喝道:“方才你為何不說?”

那家了也嚇一跳,忙道:“這是他與駱老爺問訊時說的,他把駱老爺擄走,小的也追了幾步,他還說再過一會就要求把莊院燒平哩。”

于冕怒氣漸息,忙道:“甄嫦你過秦府那邊通知一聲,你也不要回來了!”

紅姑明白公公這樣吩咐是為她肚裡一塊肉打算,但教她獨自逃避,實非所願,慢應一聲,便先住秦府,沒有片刻,又與秦寒竹和秦方夫婦一同回來。

秦寒竹一到,立即問道:“是什麼樣的人恁般厲害,一舉手就能把駱老弟拿去?

于冕苦笑道:“連我也看不清楚就跌了過來了!”

那家丁插嘴道:“那人僅有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長得好俊,差不多趕得上大公子,好像沒帶有刀劍。”

于冕“晤”一聲,轉向秦寒竹問道:“煙伯行走江湖多年,可知女貞十神童是談麼來歷?”

秦寒竹想了片刻,卻搖一搖頭。

紅姑懦嚷道:“嫦婦知道一兒點,極不詳盡!”

秦寒竹急道:“一點點也好,總強過我們半點也不知道,快點說來!”

紅姑道:“聽說梁山伯的孔明孔亮曾創立什麼流民會,後來遠走建州,到女貞上司北面的奴兒干大有作為,近年來建立天王莊,莊主姓褚,卻是兄妹兩人,雲芬自稱為女貞子,雲芳自稱為男貞子…。,,秦寒竹道:”這就夠奇怪,女貞子還可說是以地名為號,男貞子簡直就是胡謅!“

紅姑粉臉一紅,卻是欲言又止。

于冕詫道:“賢嫦他說何妨?”

紅姑道:“那是因為諸雲芬說好好要守貞,所以號為女貞,雲芳卻是男子更要守貞,所以自己為男貞……”秦寒竹批髯大笑道:“古有烈女飼,世無貞男廟,男人守什麼貞?”

紅站和龍嘯雲都被秦塞竹笑紅了臉,但龍嘯雲是養過孩子的人,臉皮也厚得多,取辯道:“公公說差了話啦!男人也要守貞才是道理。”

秦寒竹被駁得一怔,旋又笑道:“甄姑嫦再說下去!”

紅姑心理暗自慶幸道:“還好!你沒再追問,否則我還不知怎樣說法!”想了一想,才道:“姓褚的兄妹各收門徒五人號稱為十神童,資質都很不錯,戰魔教總坦查知褚雲芳所收五個男徒,全改用女人的名子;雲芳五個女徒,金改成男人的名字。”

龍嘯雲道:“女人的名字則容易辨別,男人名字怎辨得出來?”

紅姑笑道:“我只記得雲芬那五個門徒頭一個叫做天尊神童李妙姜,餘下幾個都是妙什麼的,妙什麼的、反而是那些此女徒的名字好記……”她忽然粉臉通紅,停住不說。

龍嘯雲詫道:“你又怎麼了?”

紅姑更加羞澀道:“那些名字不雅!”

龍嘯雲好笑道:“不雅?了不起是阿狗、阿貓罷!”

紅姑搖頭道:“反正她們名字的頭一字”孔“字就是……”接著又道:“他兩人的門下,最小的一位卻各有一枝墨綠色的短劍,長度不到兩屍,芒尾也有兩三尸,算得上一枝寶劍。赤身魔女曾經邀請他們入夥,後來由玄冰谷分配,奴兒干應屆於東北總坦,不知他入夥沒有。“

于冕道:“賢嫦可記得那曹妙嫦在他師門算是第幾?”

紅姑想了一想道:“好象是末後一個!”

于冕聽說曹妙嫦只是女貞子最小的門人,已是恁般厲害,一團暗影立即爬上心頭,忙與秦寒竹諸人商議讓跺避的事。

秦寒竹覺得若僅一個曹妙嫦尚不足畏,如果十神齊來。則乃師也必定一同到達,秦於兩家算起來能夠應戰的不過是自己和兒子、嫦婦,加上于冕、紅姑、於志強、玉鶯、穗姑、阿瓊等,合共九人。于冕藝業不行,紅姑身懷六甲,都只能算作半個,那能夠擋下十二位高手?

當上各以暫避其鋒為是,正在商議中,於志強偕諸女滿身大汗回來,于冕劈面就問:

“駱伯伯怎樣了?”

於志敏連汗也來不及揮,氣喘呼籲道:“沒有趕得上,竟是越追越遠,到了西旋湖邊,那人竟揹負著駱伯伯行水如飛,直待對岸。”

于冕怒道:“你也能在水面行走,怎不追去?”

龍嘯雲知于冕是做過官的人,又要大道發官腔了,忙道:“你這老兒也不想想看,要是強兒能夠追,還不追擊麼,敵人只有一個已是恁般難惹,幾位嫦婦也全追了出去,萬一敵人乘虛進襲,家裡怎生區處?”

于冕道:“我就寧願死,也不願駱老哥替我受難!”

龍嘯雲冷“哼”一聲道:“你死倒是容易啊,你小兒嫦這塊肉怎麼辦?說到紅姑肚裡的事,有關於門後代,于冕無話可說,只好長嘆一聲。

龍嘯雲接著又道:“你別長嗟短嘆,你那鬼心意我猜得透,也許你想親身出馬,換敵人放回駱參將,你要真是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要知敵人既是曹吉祥的侄孫,要擄的決不僅你一個,而是要激使你小兒子出面,好待一網打盡,敏兒若末落敵手,獨敢包定駱參將不致被害!”

于冕被這位親家母數說一頓,尋思大有道理,搶然道:“依你該怎麼著?”

龍嘯雲瞥了她老伴奏方一眼,又道:“依我的主意,我們這些老料和甄姑嫦都該先躲起來,讓他們幾個輕身輕跟敵人周旋,打不過就跑,這點家當也算不了什麼一回事!”

于冕動容道:“這怎麼使得?”

秦寒竹笑道:“老賢侄不必拘泥,這樣做還不失為上策,須知……”一語未畢,大門外忽有個戴斗篷的影子一晃、秦寒竹一縱而出,卻見一位店裡打扮的中年漢子閃身在門側,登時喝道:“你幹什麼的,鬼鬼祟祟幹嗎?”

那人躬身道:“小的是客城悅來客棧的夥伴,有要緊事見見於名爺,因見裡面人多,才要除下鬥蓬,才進去叩見哩,你老於冕恰和於志敏走到門後,聽說是說來客棧的人,忙道:”我就是于冕,田掌櫃的打發你來的麼?“那人瞥了于冕一眼,喜道:“於老爺!小的向達官見過你老,上個月你老還和很多老俠客到店裡,啊……那麼老俠有個什麼…曖!該死!小的竟忘了,罪過罪過……晤!是了……”

要知這種做生意的人,專會巴結財神般的客人,若是窮神,他老早拒之千里之外。于冕南疆回來,手頭闊綽,打賞的小費又多,店小二自然記得,甚於一般風塵豪俠限遇而安,手頭雖也闊綽,但有于冕出面,誰又與主人爭先?店小二狗眼著人低,自然容易忘卻,毫不足以為奇。

于冕聽他夾七夾八地說下去。根本文不對題,忙道:“小二哥閒話少講,到底有何要緊的事?”

向達官慕地醒悟,笑容頓斂,反問一聲:“於老爺府上沒生別的事麼?”

于冕聽出話裡有因,望了向達官一眼道:“有是有了,你且進來說!”立即招呼他進入前廳。

發店夥口述,知道夜裡有兩位老人帶了五男五女投宿悅來客棧,掌櫃的因見兩位老人換的是口外的口音。那些少年男女說的都是滿口京片子,並打聽於府的所在,當下心裡起疑。

竊聽的結果,知他們原是曹古祥邀請入京,圖謀大舉的賊覺。那知一進長城便辦曹吉祥伏誅,並探得曹賊被誅的原因,所以才兼程南下,為曹賊報仇。

掌櫃的獲悉此情,本擬報知官府,後來又想到這些江湖人物既然放找於府報仇,定必有過人的本事,若果驚動官府被他察覺、只怕奈何不了人家,反致惹火燒身,才星夜遣店夥向達官到來報信。

于冕聽說女貞“十神童”果然一齊至來,急謝過店夥、賞他幾兩銀子,打發他走了,隨即與秦府中人商議,秦寒竹道:“照店夥所說,那夥賊黨昨夜已至容城,今天理夜渡湖才是。他所以不急急趕來,看是防備白天裡驚動多人,討不了好,那小曹賊不過是來探虛實,巧遇路參將自承者姻侄、才順手牽羊把他擄走。看情形,眼前在近處不見得有賊黨窺伺,龍嫦的計策可行,得從速避開才好!

于冕略為沉吟,道:“躲往那裡去?”

秦寒竹道:“我那邊也許還可以!”

於志強說一聲:“不好!”接著道:“賊人定能夠探出兩家有姻親,而月。他們人多,可同時間兩家動手,要麼就不躲,要躲就兩家一齊躲,先教他撲個空的!”

龍嘯雲讚道:“還是強兒的主意較好,我們先收拾細軟,教家人拿往府城裡安頓,然後躲在近處看他怎麼著?”

于冕尋思片刻,旋道:“只好這樣罷!但近處那有地方除?

要是躲往鄰家,豈不害了別人?“

各人都絞盡腦汁,想不出一個藏身地方。

過了半晌。秦玉鶯忽笑起來道:“前些時候,蟬妹和鸞妹偷聽高崇武那夥賊人談話的石洞,還可容得下幾個人。”

龍嘯雲說一聲:“果然不差!還是像們年輕人記性好,現時就趕快收拾去!”

當下各人收拾的收拾,燒飯的燒飯,午飯過後,紅姑和龍嘯雲帶了兩家男婦前往河間府賃屋居住,秦寒竹、秦方、于冕。於志強、鶯兒、穗姑、阿瓊等七人各攜酒菜往河岸斷崖的小石洞,然後,於志強、鶯兒、穗站三人又轉回子府靜坐練功,專候敵人到來的廝殺。

照來於志強和鶯兒研習於志敏傳下的秘妙和創法的日子雖然不多,但各自覺得大有精進,於志強曾經服食躡空草,能夠懸

空而立,認為縱不能勝,也不易敗。鶯兒得了於志敏兩套劃法,天夭苦練,早已十分純熟,恨不得有機會一展身手,所以跟著夫婿,與敵一拼。

穗姑原有魔教的武學做底子,又獲得於志敏和王紫霜傳授不少,除了不能象於志強懸空而立之外,無論那一方面的功夫都比她夫婿高明,自然也要隨夫禦敵。

唯有郭麗瓊武學雖較鶯兒高,新近又獲於志敏給她一本劍法,但她原是問小玲留下來侍奉翁始的人,於志強雖是大伯,也不便支使她做事,而且於冕、秦方藝業較弱,也得有她在旁照應。

不多時候,夜幕已垂,於志敏與兩位侶伴匆匆用畢晚餐,碗筷尚未收起,忽聽大門外“喧”一聲道:“走了?走往那裡去?”

三小俠原是守候敵人到來,卻意想不到這麼快,尚未起初更,人已到達。不由得相顧愕然,又聽到另一個少年人口音道:“我早說你是個急性猴子,今早上露出那一手怎不嚇殺這些廢料?”

於志敏怒喝一聲,“誰是廢料?”人隨聲起,已登上第一進屋的瓦面,穗姑和玉鶯也先後登瓦,各站在夫婚兩側。

大門外來的是四位少年人,正要跨門而進的當兒,忽聽裡面有人答腔,晃眼間,屋面已多了三條人影,其中一人喝一聲:“誰是於志敏?”也登上瓦面。

於志強一聽口音,知是方才首先說話的人,也就是擄去駱中明的曹妙嫦,隨口罵一聲:

“小賊!你我於志敏幹什麼,我於志敏先教你頸血濺地!”一探衣底,蒙天劍拔了出來,一晃身形疾撲過去。

曹妙嫦喝一聲:“憑你也配?”單掌一推,勁風已發。

於志敏才撲到半途,就瞥見對方發掌,真氣一提,又升高尺,一招“雨打梨花”蒙天劍化作萬條冷線向曹妙始頭上罩落。

曹妙嫦自恃過甚,一心要我於志敏交手,不料這少年竟能提氣行空,此時見一片光網罩來,驚得他腳跟一鏟,倒縱數丈,落往門外廣場,霍地拔墨劍,指著於志敏罵道:“算你有種,下來和小爺比劃三招!”

於志強還打算照應愛妻,不肯遠離,秦玉鶯已按捺不住,一聲嬌叱,疾撲下地,於志敏見曹妙嫦那枝短劍透出墨綠色的芒尾,知是紅姑所說的墨劍,急喝一聲:“我來!”奮力一縱,凌空下撲,越過秦王鶯頭頂,一劍向曹妙嫦斬去。

曹妙嫦一劍在手,心已大定。見於志敏一劍臨頭,略退半步,墨劍向下一架,同的劈出一掌。

於志強自知蒙天劍鋒利異常,無須忌諱墨劃,對於敵人掌力如何,倒要試一試強弱,也就突發左掌,硬接一招。那知掌勁一接,猛黨左臂被震得幾乎發麻,身子竟倒飛丈餘,落在地面,不禁暗驚道:“幸是身子懸空,不然,這隻手臂可不中用了!”

但他知道若果此時示弱,則夫婦三人必定無可倖免,反而大喝一聲:“小賊!再接我宇宙風兩招!”接連拍出幾掌。

曹妙嫦方才一掌把於志強震飛,他自己也是上軀連晃,因為不知對方吃虧多大,此時見對方掌力甚猛,竟敢不敢硬接,厲嘯一聲,騰身而起,墨劍在空一揮,撤起一幢光網,不僅把於志強和秦王鶯同時罩在網下,連到方圓寸丈之地,也被光同籠罩起來。

於志強大吃一驚,急猛揮蒙天劍,一招“金蓮作勢”劍尖向空中一盤,“噹噹……”一路金鐵交擊的聲音,忽見墨劍斂處,曹妙嫦已站在兩丈開外,笑說一聲:“能擋得住我一招”天雨花“倒不致愧稱宇宙風的雅號,再來幾招如何?”

於志強見敵人恁地從容,便決非三招兩式可以分個勝負,急喚一聲:“鶯妹!你去和穗姐聯手,這個讓我單獨對付!”也不待玉鶯答應,立即暴喝一聲,身隨劍走,著著搶攻。

秦玉鶯深情她瞥了於志敏一眼。正待退回穗姑身邊,那知尚未騰身上瓦,另一名少年已橫劍一欄,嘻嘻一道:“美嬌哇!看你也該尋人樂樂子啦,我包三爺先包你有一個妙的開始!”秦玉鶯被他這句話臊得臉紅耳熱,喝一聲:“你想找死!”劍尖一指,疾點那少年的身前。

那少年嘻嘻一笑,手中劍輕輕一撥,已將來劍將粘開,略伸臀,劍尖沿劍直上。指向秦玉駕右乳。

這種輕薄無濤的招式,幾乎把秦玉鶯氣結,一咬銀開,右腿橫跨一步,劍尖吞回半寸,甫銳對方劍身,立即吐氣開聲,將“盤龍劍法”施展出來,但見銀蛇漫舞,嬌著游龍,一連攻出十幾招。

姓包的少年一時看不出秦玉鶯劍法的來路,竟被迫得退了十幾步。

旁觀的一名少年笑道:“三師兄當心這盤龍劍不但把你盤著,而且還會把你鉗住!”

另一名詫道:“老四到底眼尖,你竟認得出這是南宋時候的盤龍劍法,這賤人敢情有點來歷!”要知於志敏初會秦氏姐妹就答應各教她姐妹一套劍法,玉鶯該學連環珠玉劍,玉鸞該學盤龍劍,看來留下兩本創譜,秦玉鶯一齊學了,自以為已經十分純熟,那知稟賦有關,無法到達精練神化的地步,給行家一看,就認出來。

但秦玉鶯獨自不省,心想:“你既認出這套,我偏教你認不出。”劍法忽然一變,立即施展連環珠玉劍。

這一套以功力見長的劍法,招中有招,式中套式,真如珠玉落金盤,丁冬悅耳旁觀那少年“咦”一聲道:“又變了,這是一套什麼劍法,大師兄你可看得出來?”

另一位少年道:“好像是珠玉劍,又好像不是!”

秦玉鶯已把那姓包的殺得手忙腳亂,喜在心頭,聽旁觀兩少年盡在猜她劍法,不禁冷笑一聲道:“是又怎的,不是又怎的,要不服氣,就來折兩招看看瞧!”

猜是珠玉劍那少年朗笑道:“不自量力的嬌娃,只怕你吃不下那麼多吧,你李爺就來試個深淺!”

姓包的笑道:“大師哥有興,你儘管來,這匹馬兒不好騎,我不和你爭!”

秦玉鶯聽這幾位油嘴滑舌的強敵,語語雙關,直恨得芳心亂跳,俏臉生煙,怒罵一聲:

“請雲芬那老賊就只能教出你這些賤種!”

姓包的聽秦玉鶯罵出他師父的名這,不禁一怔,被秦玉鳥一劍分心刺到,嚇得他驚叫一聲,倒數丈。

秦王鶯一步迫上,側面猛喝一聲:“接招!”一股勁風已臨身側,急一投身子,那股勁風竟將地面鏟成一道長溝。

在這疑問,一條少年身形已捧劍站在她面前,喜孜孜笑道:“小生號為天尊神童李妙姜,最能憐香惜玉,你我玩玩而已,何必

認真拼命,難道美嬌娥已屆破瓜之年,依然不解風情麼?“秦玉駕明知這夥強敵決無好話,不待對方說畢,早已連連十幾招,擔這位李妙姜確有過人藝業,上軀不動,斂招不發,單靠腳下宮步頻移,便令秦玉鶯劍劍落空,並還說得字字入耳。

穗姑見勢不好,嬌叱一聲,由瓦面撲落,順手就是一劍,喝道:“姓李的!這是什麼劍法?”

秦玉鶯趁機一閃身軀,又要找那姓包的交手。

那知快要追上的時候,對方觀戰少年飄然而出,劈面就是一掌。

秦玉鶯未見掌風,先見掌形,知這人掌法快得出奇,急一偏身子,一劍搪去。

那少年一閃身子已繞過秦玉駕身後,伸掌在她臀上輕輕一捏,笑說一聲:“好嫩!”卻欣然飄開。

姓包的少年喜喜笑道:“老四!這甜頭倒先叫你吃到了!”

那少年笑道:“誰教你是傻瓜?”

秦玉鳥一時輕敵,受到莫大的恥辱,羞的厲叫一聲:“強哥!

先走了!“就想橫劍自刎。

那知劍鋒末及咽喉,猛覺手裡一震,寶劍已被奪去。同時聽到“啪”的一聲,不知誰已捱了一個耳刮子。

秦玉鶯自分必死,那知有此一變,初還以為是那少年奪去她的劍,想將她擒去淫辱,及至睜眼一看,卻見一條纖影落在眼前,不由喜呼一聲:“霜妹!”

那人回頭笑道:“誰是你霜妹?”

秦玉鶯以為是王紫霜到來,才喜極而呼,不料認錯了人,一時竟怔得無話可說,卻見那被稱為老四的少年站在一丈開外死自摸臉。

面前那少女問了一聲,見秦玉鶯那付神情,淡淡笑了一笑,回頭朝那少年道:“我早知你們這些臭男人不懷好心,果然想把我姐妹支得遠遠地,好讓你們稱心如意,你餘妙姿出不想想看,你那鬼心計可逃過我觀天掌?”

那被打的少年怒道:“錢孔方,你難道不是流民會的,為何橫生枝節?有大師哥在此,只怕你也討不了好!”

那少女冷哼一聲道:“我是流民會的又怎麼樣?打你這欺負女孩子的人還不好比打狗一樣容易?”

秦玉鶯已聽出他倆人在同室操戈,但信這被稱為錢孔方的少女把那妙姿罵作狗,竟忘了自己方才的羞辱,忍不住“噗哧”一笑。

餘妙姿被罵得腦羞成怒,大叫一聲:“大師哥!你管不管?

我和這賤婢拼了!“

李妙姜尚答話,忽由遠處傳來一聲:“你敢!”

這一聲似是一位中年婦人所發,在場每一人都聽得清楚。

餘妙姿急得高呼一聲:“師叔!這是怎樣一回事?”

那人敢情就是男貞子諸雲芳,只聽她格格笑道:“你這些小放子要殺人、要放火、要報仇、要雪恨,我作師叔的不管,若要違背男貞的戒律毀別人的女貞,那,無論如何也不行!”也許還有別人夜她旁邊。接著聽她改個口氣道:“如何?你也親眼看到了,我曾說女子最易守貞,只有你們男子最壞,你不相信,這回該相信了?”

另有個老人口音呵呵笑道:“你那個孔方,孔圓,沒遇上美男子罷了,要是給她們遇上,只怕那貞字也不要了!”

秦玉鶯自伐不死,卻引出流民會的人意見分歧,不覺大感惶惑。錢孔方將寶劍塞回她手上,低說一聲:“姐妹再和他打!”話聲落入去遠,秦玉鶯明白對方心意,一步縱往餘妙姿身的,狠狠就是一劍。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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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35: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回 蟬媳歸來 妾姬相對泣 家人遠別 父子各分途

餘妙姿雖是舉止輕優,但在藝業上也確有獨到之處。秦玉鶯一劍未到,他已忽然走避,雙掌又打向秦玉鶯背後。秦王鶯對方身法恁地迅速,急又使出“盤龍斂法”圖保自身。

於志敏見愛妻連施兩套武法,均被敵人識破,心知不妙,不料才換上一個敵人,愛妻就送遭挫辱,登時怒氣攻心,狠狠一劍劈去,要和敵人同歸於盡。

但那曹妙嫦卻沒有必死的念頭,見對方劍氣如虹,立即一斜身形飄往一邊,攔住於志強身後,防他與秦王鶯聯手夾擊餘妙姿。

於志強聽得愛妻那句決絕人家的厲呼,直是心肝俱碎,穗姑也不禁悲從中來,幾乎忘卻接戰,幸在錯眼間,瞥死一條纖影電射而到,還未及辯明敵友,秦玉鶯的寶劍已落致那人手中,敵人也同時接了一個耳刮子。

這些情景落於志強和穗姑眼裡,不啻服下幟增神益氣的良藥,一時間氣充力猛,劍光大盛,幾乎把當前敵人殺得喘不過氣來。及至聽那人與敵人對答,才知強敵環伺,而且來的救星也是敵人一夥,不過行為比較端莊而已。

雖然如此,但各人已知除了一死,決不會再被羞辱,反而氣定神閒,沉著應戰。

於志強邊戰邊退,冀園與秦玉鶯成一起,那知秦玉鶯恨敵過甚,一味蠻鬥,忙叫一聲:

“鶯妹!鵠鷥奪蝮猴王劍!”

秦玉鶯被夫婚一語提醒,慕地一躍數丈,未待敵人追來,一用“回龍顧祖”劍帶身轉,立即施出猴王劍法,但劍光如電,劍尖如山,劍氣如電,而且“噝噝”響起銳風,震撼心魄。

鵠鷥奪腹的身法一經展開,已是專走外線,反困敵人。餘妙姿驟遇這詭異的身法和凌歷的劍法,他自己那套悠哉遊哉,騰挪戲耍的身法立即相見絀只得亮出兵刃,殺做一團。

這時剩下一個包妙始敢情聽那錢孔方說殺人放火的話,他看到師兄弟都各找到對手,自己由余妙姿換了下來無事可為,果然輕身一縱,躍進大門,沒有多久時候,間間屋面,,火舌冒頂。

那知他正在洋洋得意,站在牆頭,欣賞自己的傑作的時候,忽然中空中一聲嬌叱,射落一條纖影,一蓬劍雨,已臨頭上。

包妙始心神一懍,猛一翻身下牆,同時掣出寶劍,大喝一聲:“先報個名來,我天府神童不斬無名之輩!”

新來到那人並不答腔,一連又是幾劍。

包妙始怒喝一聲:“小爺可要開例了!”一震手中劍,又氣來人戰在一起。

場上,八人分四起捉對兒廝殺,劍光被火映得通紅,薄薄的雪地已和爛泥混在一起變成了泥漿,除了劍鋒交擊的聲音之外,還多了腳下泥漿“唧唧”的聲,交響成奇異的音樂。

來的這一批“神童”全練過“坎離自交”的內視功夫,慣於久戰不疲。開始的時候,於志強夫婦仗著幾套精妙的身法和劍法,尚可拉個平手,時間一久,秦玉鶯首先就氣喘吁吁,接著於志強。也自覺力不由己。

唯有穗姑練功的時日較久,獲於志敏夫婦的傳授又多,年齡較長,尚經破瓜不久元氣耗損不太甚,一枝寶劍仍與開始交手一般凌厲,懼她的對手正是這夥“神童”的大師兄李妙姜,要想爭勝一招半式,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她相距大門較近,在火光中見新來那人藝業並不太高,而劍法步法都有幾分和於志敏相同,再見她綠著綠色的衣襖,由她方才叱聲聽來,斷定是一位少女,可惜她蒙著臉孔,不知到底是誰。

忽然,她心裡似有醒覺,不由得輕呼一聲:“來的莫非蟬姐!”

原來穗姑一行來到於府,蟬兒老早因容貌被毀而出走。但這一椿大事,早由各人口中聽到,那少女武藝既與於志強相同,而且又蒙起臉孔,不是柳蟬兒還能有誰?因此,穗姑立即喚她一聲。

但那女渾然不覺,仍然一味與敵人啞鬥。

於志敏被曹妙嫦殺得不逞他願,雖聽那少女聲熟耳,也不敢分心去想,及至聽穗姑叫出“蟬姐”兩字,心裡一喜,也隨著叫道:“蟬師姐!一個敵人也休放他走!”他知道這位師姐性子最急,下手也狠,一時勇氣倍增,劍招也加倍凌厲。

曹妙嫦卻嘻嘻笑道:“別說是師姐,就是你師嫦到來,也救不了你,今天定把你這幾個狗男女擒住女貞,教龍捲風找去,好待一網打盡!”

於志強聽敵人連詭煤都說了出來,又是暗暗擔心,情知女貞奴兒干的天王莊非臥虎藏龍之地,敵人怎敢恁般仗倚?想到近處還有八名強敵,縱使把眼前的敵人勝了,最後還得遭擒,怪不

得敵人選擇初更未到的時分來襲,原來他想以時間磨到自己這邊的人人筋疲力盡,才好捕捉活的回去,好誘敏弟上當。

他不想還好,這一想起來,越想越驚,招式漸亂,曹妙嫦更加得意地笑道:“看你能捱到幾時,不如就此丟下寶劍。將少爺幾分力氣,將來也痛快給你一刀,免你多受痛苦!”

於志強被對方几句話一說,也覺得心中無限淒涼,但要束手就擒,那還不談戰到底?

就在四小俠心慌神亂的當兒,遙遠的南方出現一條長有數里的火龍,貼地飛馳而來,火龍前面幾條黑影更是十分神速。

不多時刻,火龍的前頭相距鬥場不過裡許,忽然二三十丈外傳來一聲厲嘯,那嘯聲震得四小俠毛骨驚然。

嘯聲方止,四名“神童”各虛進一招,立即向聲源來處縱步而去,卻聽一個冷冷的老人口音說道:“于冕被老夫命人擒去,暫時不死,限你等三個月內到奴兒干天王莊決一勝負。

愈期先將於冕處死,然後再要你等性命!“聲過寂然,想是十神童和他倆位師父都已走了。

四小快不禁茫然怔在當場,卻見一道紅影飛落,詫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蒙而少女墓地一震,一跺腳已躍開十幾丈,拔步向原野飛奔。

於志強猛然醒覺,叫一聲:“紅姐快追蟬姐回來!”

原來那道紅影正是往河間府避難的紅姑,她和龍嘯雲到何問府賃屋安置傭僕之後。惦記著家公這邊的安危,想起個人力薄,立即將情形稟朗府尊。那府尊聽說功臣家裡有逆賊黨人浸494犯,那還了得?急招集滿城文武,點起兵馬趕來救援,紅姑雖懷有數月身孕,自知並無大礙,竟和龍嘯雲奔在兵馬先頭,遠遠看見府中火起,更加盡力飛縱,將龍嘯雲拋得望塵莫及。

這時聽說走的那少女竟是蟬兒,接女齊喚一聲,立即追趕。

紅姑輕功最快,一下子就超出於志強和二女好遠,瞥見那身形影仍在狂奔。急大聲呼叫:“蟬妹妹,等一等!”

邊叫邊跑,距離越來越短。

但那蒙面少女仍然狂奔不已,眼看就要到達江信一到過的樹林,紅姑心裡一急,悲呼一聲:“蟬妹!”奮身一躍,竟遠達三十多丈,超過蒙面女前頭,然而這一躍,用力過甚,竟悶哼一聲,由半空栽倒下來。

蒙面少女不禁一驚,急一步搶上前去,將紅姑抱進懷中,摸出幾粒丹藥納進她嘴,湊上自己的嘴唇,一口氣將丹藥吞進她喉嚨,然後招著她疾走入樹林深處,盤膝端坐,將紅姑放在膝上,輕輕撫一撫她微凸的小膜,不覺流落兩串淚珠,悲嘆一聲:“這是何苦”?

紅始在那蒙面少女懷中悠悠醒轉,半展星眸,發覺躺在別人懷中,她本來並不認識蟬兒,但聽各人口述蟬兒身世如何可憐,已自哀傷欲絕,這時反手一撈,將蒙面少女纖腰撈個結實,才悽然問道:“你可是的蟬妹麼?”

蒙面少女那見過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竟會有這般情重?登時感動得淚珠紛落,溼透了面冪滴在紅姑臉上,良久良久,才進得出“紅姐”兩字,卻忍不住淚湧如泉。

紅姑見她果然是蟬兒,也不知因為同情她的遭遇,還是自悲身世,竟不能再發一言,相對哭泣。

不知經了多少時候,林外忽然傳來穗姑的聲音道:“阿強你聽聽,林裡面有人哭,定是她們兩個!”

蟬兒霍地一驚,急低頭一吻一吻紅姑的臉頰,附耳悄悄道:“紅姐!蟬妹終生領受你這份情意,但我不願再見他們……”

蟬兒生怕於志強一夥到來,不但是走不脫,反而更加尷尬,著急道:“你我往別處說去!”

這一句話居然發生莫大的魔力,紅姑迫不急待地一躍而起。

蟬兒笑道:“閃動肚子啦!”

紅姑“呸”一聲道:“那學來的貧嘴?快走!”

蟬兒見她比自己還安著急,不知是那一世的情份,又是喜悅,又是傷感,又及幽怨,這般情緒一古腦湧上心頭,挽著紅姑的手,穿梭度葉,直走有頓飯時光才停下腳步。

紅姑看新到這地方,巨木互抱,技杆交錯,雖已樹葉盡落,仍表不出頭頂上的天空,不由失聲道:“蟬妹一向來就住在這裡?”

蟬兒點點頭道:“薄命人只合與鳥獸為伍,這裡有洞穴可居,也還能安度這餘生的歲月!”

他傷心之餘,人未老,心已老,一切已想得開,說起話來也老得多了。紅姑一時不知怎樣安就她才好,答訕著道:“這裡很象閔小丫頭住的那樹底迷宮。”

蟬兒苦笑一聲道:“我那有閔姐姐命好?”

紅姑道:“她老早就溜了,害得那人到處尋找,還吃公公兩個耳刮子,這些事你都不知道?”

蟬兒詫道:“閔姐姐為甚麼要走?”紅姑把鸞兒被擄,閔小玲出走的一段往事,原原本本對她說了一遍。

蟬兒不禁慨嘆道:“閔姐姐,做得太過份了些,這事怎能怪阿敏?”

紅始見她對於志敏依然一往情深,忙道:“公公後來問起阿敏該怎樣做,阿敏說待險去過瓦刺回來,立即歷遍天涯也要找你們三人在一起……”

蟬兒道:“鬼才和他在一起!”

紅姑握緊蟬兒的手,柔聲問道:“妹妹你恨他?”

蟬兒緘默半晌,悲聲道:“我恨我自己的命!”她一語未畢,又情不自禁地流下兩行悽淚。

紅姑挽著她並肩坐在樹根上,掏出一方手帕要替她擦乾眼淚,猛覺她是戴著面冪的,這眼淚怎生擦得?也幽幽地勸道:“妹妹不須自苦,阿敏不是蕩情人,也不是好色的人,妹妹的苦痛我們全已明白,大夥兒回去過個好日子豈不是好?”

蟬兒見紅姑掏出手帕卻又停住,已知其意,大受感動道:“姐姐的心意我也知道,我那能怪阿敏?我也知道阿敏實情實意,情深意重地對我們女孩子,但是,唉!我現在這付相貌,連我自己都不敢看,回去還有甚麼意思?”

雖然的真面目藏在面冪後面,紅姑看不出是什麼樣子,但也出猜想到一定很難看,大凡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珍惜自己的容顏,蟬兒身受這般奇變,怎能教她不傷心欲絕?

紅姑緘默片刻,又道:“妹妹有這樣好的德性,相貌好壞,方何要緊?而且,阿敏的鬼門道最多,說不定他還可以我得靈藥闖

來,替你恢復舊貌,你不回去,教他往那裡找你?“說到靈藥整容一事,蟬兒也覺心動,但又輕輕搖一搖頭道:“此間那有這種靈藥?反正我已打定孤獨一主意,就是阿敏找得藥來,我也不要見他!姐姐有這番情意,你蟬妹終生受用了,你還帶著一塊心肝肉兒來哩,別太累了你,不如回去罷!”

紅姑再三勸她回去,蟬兒死自不肯,這事又不能用強,也就發起狠來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大夥一塊兒走!”

蟬兒失笑道:“那怎生得?我豈不成為罪人了?”

紅姑咬著牙道:“你怕當罪人,就跟我走!”

蟬兒笑道:“我的好姐姐呀!你真是我命裡的魔星,請IN我這時的相貌,縱使阿敏不嫌,找還能夠見人麼?”

這事果然使人為難,一個女孩子總不能永遠藏在面冪後面使人驚怪,紅姑想了一想,終而嘆一口氣道:“你既是這般決絕,我又有何法?但我敢擔保阿敏決不嫌你,總該有個麼處,讓我們來找你呀!”

蟬兒情知連後會之期也不答應,則紅姑不肯走,只好道:“以後你就來這裡找我好了,可是,不許你多帶別人來,要是你多帶一個外人,休怪我一走了之,永世不再見你!”

紅姑道:“這樣也好,要是我來這裡找不到你,就賴死在這樹下。”

蟬兒握緊紅姑的手,激動地說道:“好姐姐,我不走遠就是,但我總尋些吃的呀!”

紅姑道:“吃的我替你送來好了!”

蟬兒不依道:“那可不行,你要那樣做,我立刻就走!”紅姑見她恁地堅決,只好依她,旋道:“阿敏抄有一本練功的圖訣給他哥哥,我向他哥哥調來給你總該使得吧?”

蟬兒喜道:“這個使得,但你決不可說教在這裡。”

紅姑答應了,跟著又道:“我明天就來看你,不知這裡好不好找?”

蟬兒道:“他不難找,這片樹林雖大,但多半是梨樹、棗樹、慄樹,至於雜木樹卻是很少,尤其象這樣幾十棵雜樹糾結在一塊的,只此一家,並無分店。我既然答應你來,明兒自然會在外面等候你!”

紅姑見她恁般情分,喜得將她擁招親熱一陣,又流了不少眼淚。看她作為起居的樹巢倒還寬微,而且風雨不侵,這大略為安心。

蟬兒本教紅始由樹頂上走比較省事,那知才登上樹枝,就見於府火光掩映之下,樹林外有三條人影聚在一起。知是於志強夫婦還未回去,忙拖著紅姑縮身下樹,改由另一個方向出林,說不盡多少叮嚀,才依依而別。

紅姑別過蟬兒,獨自走了一程,回頭見於志敏夫婦猶在林緣,家裡火光人影幢幢,知是城裡來的兵丁正在救火,忙招呼穗姑一聲。

於志強夫婦早察覺紅姑和蟬兒在樹林裡哭泣,玉鶯就要去會晤,還因穗始生怕把他兩人驚散,日後更加不好追尋,才在外面等候。這時一聽招呼,立即循聲趕去,於志強性子本急,只見紅站一人站在路上,劈面就問一聲:“蟬師姐呢?”

紅姑白他一眼道:“怪不得你敏弟說你是個冒失鬼,要是蟬師姐肯見你,還不跟我回來了?“

於志強被罵得一愣,穗姑好笑道:“罵得好,省得你連話都不會說,人家紅姐跑得辛苦半夜,你別的不失問,單間蟬姐。”

紅姑笑道:“好了,好了!你兩人別唱雙簧,我不愛聽!”回頭對於志強道:“阿敏給你那本秘抄可帶在身上。”

於志強道:“那樣要緊的東西,怎能不帶?”

紅姑道:“你讀熟沒有?”

於志強詫道:“弟媳怎突然問起這個?”

紅姑喚道:“不要你管,我只問你讀熟了沒有?”

於志敏道:“當夜晚就讀熟了,那還等到現在?”

紅始把手一伸,笑道:“那就拿來給我送人!”

於志強喜得叫起來道:“我知道了!你定是要拿去送給蟬師姐!”

紅姑道:“你既然知道,還不快點拿來!”

於志強眉頭一皺,嚷嚷道:“這是兄弟的東西,他說過上同有制服文信兒的功夫,不好輕易傳人,就是我也瞞著別人來練,只怕有點…。”

紅姑打斷他的話頭道:“你別和我相扯,你說的我全都知道,我自會對阿敏說,蟬妹妹為你們一家人,身受這般慘痛,難道還抵不上一本冊子?何況她還是你的弟婦哩!”

於志強被罵得沒話可說,只好衝手胸前取書,王鶯也把她兩本劍譜拿出,喚一聲:“紅姐!”接著道:“蟬姐不知肯不肯見我,這兩本也請你拿去!”

紅姑接過他兩人的秘抄,見玉鶯恁地情重,也動容道:“她這時不願見人,只有我因為追上了她,才不得不相見……”接著將與蟬兒相見的經過,和談話的內容概略告知他夫婦,最後說一聲:“你們先接公公回來,救把書送去就來!”

當夜的事,雖未波及秦府,但於府只別幾堆瓦礫,兩家人聚在一起,俱認為中士道消魔長,僅依靠一個於志敏,有何濟事?

商議結果,一致決定南遷。秦寒竹認為遷往瓊崖,可與他胞姐明因師太,日常聚首。於志強也認為瓊崖雖也有那魔外道,到底地廣人稀,像雪隨和尚,黨真道長等武林前輩俱聚在一起,而且相近絕世高人紫虛上人隱居的所在,總要比較好得多。

剩下一個于冕本來想遷回故里錢塘,但略一思索,頓知自己既可由錢塘遷來河間,為何不能由河間遷往瓊崖?所以也不固執己見,命於志強修書帶給王大伯,並著於志強和穗姑專程趕往瓦刺,找於志敏去援救駱中明。

玉鶯見公公命於志敏和穗姑往瓦刺,不由得替他兩人擔憂,急道:“敵人限期只有三個月,往瓦刺找敏弟不知能否來得及呢?”

她這話一提,于冕和秦寒竹諸人立即猛醒,不禁都同時著急起來。唯有紅站卻笑吟吟道:“我倒有個計謀,但不知來得及來不及”。

于冕急道:“賢媳你且說來!”

紅姑道:“敢情流亡會的邪魔尚未知阿敏已去瓦刺,才說三個月要阿敏趕住奴兒干。”

于冕頻頻頷首道:“這話大有道理!”

紅姑續道:“就說由這裡往奴兒干,若非健馬趕程,三個月也難走到,何況那些邪魔還帶有駱伯伯?“

秦方詫道:“照這樣說來,難道……”龍嘯雲可不讓他說下去,道:“你別說,讓我乾女兒說。”

紅姑笑了一笑,又道:“我認為他們定在近處窺伺動靜,看阿敏是否回來,再遣人試探能否取勝,若是能勝了,事情就現地解決,若是發覺阿敏武藝大高,則誘在奴兒干加以謀害。所以,在那些邪魔未離開之前,我們想安然離開河間府的地面,恐怕已經無望。

各人原定遷居瓊崖的事,被紅始一語推翻,全急得睜大了眼。于冕急道:“這怎……怎生是好?”敢情他又想到不該恁地慌張,須要保持做家翁的身份,隨又微微一笑道:“賢媳既洞悉奸謀,定有主見!”

紅姑府首輕說一個“是”字,接著道:“愚媳認為先揚言阿敏一行已往瓦刺,哥哥和嫂嫂在路上更是逢人便說往瓦刺找阿敏,故意讓魔頭知道,他們必定跟蹤追去,三四天之後,我們便開始遷走。”

於志強道:“他們有十二人,難道會不分一半人在這裡候著?”

紅姑搖搖頭道:“要知他們既然抗著”十神童“的招牌在江湖上行走,怎肯拆分為二?



于冕沉吟道:“這樣一來,只怕強兒和穗媳就更危險了!”

紅姑道:“愚媳相信只是有憂無險,因為魔頭未能寄倒阿敏,終究是寢食不安,有人替他帶路去找人,可說正合他的心意,哥嫂兩人在路上不但無礙,甚到於還可為獲得他們暗中保護,別的邪魔反而不敢搔擾亂,但是,到了瓦刺之後,情形便不相同,魔頭可能將人抓了起來,以便要脅阿敏就範,所以一進瓦刺地界,立即要擺脫他們,才好行事。”

秦寒竹不禁撫掌大讚道:“甄姑嫦這一見,縱使諸葛亮重生也不過如此。”

各人也都面泛喜容,於志強忙道:“怎樣能擺脫他們,你先教一教我!”

紅姑笑道:“你兩人先是一女一男,到那時是兩個女的,各準備好一套舊衣服,到那時再行穿上,先是用左手吃飯,到那時用回右手。”

穗姑道:“奇呀!吃飯也還要管啊!”

紅姑笑道:“怎的不管?因為一般人吃飯慣用右手,若果見一對少年夫妻統用左手飯,定著別人留意,也許那些人裡面就有魔黨在內,待他們見慣了你兩人用左手,後來再見兩個少女用右手,自然不會疑心是你們!”

秦寒竹忍不住大笑一聲:“妙啊!”

龍嘯雲笑道:“我兩個乾女兒,一個恁般刁,一個卻恁般笨!”

滿屋子的人都被這句話逗得大樂。

紅姑笑了一陣,續道:“在江湖上行走,省錢是個大忌,要脫敵人的眼線,不但原來穿在身上的衣服要丟掉,連到背在外面的寶劍也要丟掉。你們可以將馬匹留在店裡,偷偷溜在外面,換好衣服,用改顏藥換了容貌,再賣兩匹馬回店另開房間,象嫂嫂兩枝劍可以丟掉,另外買兩枝劍背上做幌子,哥哥蒙天劍原在腰間,到時出買兩枝劍背了起來,任憑魔黨看在眼裡,一時也猜不透你們這對女俠的來歷。“

於志強聽紅姑要安排他扮個少女,俊臉微紅道:“我扮女的怕不大行,還是穗姑扮個男的較好!”

紅始自然知他心意,正色道:“在江湖上女扮男裝的人多,男扮女裝的人,幾年難得有一個。也象用左手吃飯改為右手一樣,省得別人留意。尤其是女扮男裝,身腰難得消瘦,男扮女裝,還可用水松木或是棉花將它補胖起來。”

她說到後面兩句,各人全知道地說什麼了。玉鶯和穗姑相視一笑,於志強差得滿面通紅。紅站也驀覺不該在公公面前失言,低頭不語。

于冕正色道:“這是正正經經的事,有甚可羞的?甄賢媳儘管當我面教誨強兒,省得他在路上出了亂子!”

紅姑抬起頭來,說一聲:“沒什麼事了!”望一望於志強臉上,又說一句:“哥哥這一對劍眉,到時候也要拔掉幾根,變作蛾眉才好!”

這一回,於志強可被屈辱夠了,但為了要我於志敏救駱中明,除此之外,另無奇策,只好苦在心頭,唯唯答允。

當夜,紅始便要於念強扮成女的,在眾目睽睽之下練習走路,於志強起先不肯,接了于冕一頓臭罵,才練習走了幾遍,把臉皮練得厚了,也覺得妙取橫生。

這事自以越快越好,天色甫亮,於志強便皆穗姑登程,果然走不多遠,就遇見兩位美貌女子,亦步亦趨地跟他兩人身後,為了故意使敵人知他夫婦往瓦刺,索性就往容城悅來客棧住下。

‘na田掌櫃本來認得於志敏是於府的大少爺,見他行色匆匆帶個少女來投店,不禁一怔,忙使個眼色,隨即陪上笑臉道:“原來是於大公子,這位是誰?令尊大人起居可好?”

於志強吸一口氣道:“真是一言難盡,敝府昨夜裡遭賊劫,家父又被人擄去,只好帶同拙荊往瓦刺我舍弟回來,將與敵人拼命了!”

他由田掌櫃眼色看出敵人正在店裡,所以故意大聲說話,不但那幾位“神童”在房裡面聽到,連帶半昏迷狀態的駱中明也聽得十分清楚,駱中明聽說于冕被擄,初也一驚,旅而想到是假,知於志強此行定有深意,也就安祥下來。

田掌櫃可不知道是假,以為于冕真個被擄,大吃一驚道:“那裡來的賊人恁般大膽,居然敢擄去令尊。”

他這話當然是半真半假,賊人就住在他店裡,他還遣人通風報信,那能說不知道?於志強恨恨道:“來的是流民會的狠賊,打殺了半夜,後來有大批管軍趕到,他們才走了,這才十分疲乏,貴店可有空的房間……”

田掌櫃一疊連聲答允,親自送往上房,見左右無人,才悄悄道:“賊人就住在小店裡面!昨天中午又多了一個傷者進門請,老朽看來,那人很象駱參將。”

於志強道:“我都知道,家父並未被擄,方才說了有一半假。”

田掌櫃這才明白,急喚店夥過來照應。

於志強夫婦卻是十分疲乏,因為見到敵人,此行已算成功了一半,索性連飯也不吃,關起房門倒頭便睡,直到掌燈時分,才往外面的飯館吃一頓晚餐。在吃飯裡面,也遇上兩名少女,但於志強夫婦早就成竹在胸,不以為意。

此後,行行止止,不論是騎馬趕路,住店投宿,都時常遇上那四名少女輪番跟蹤,於志強依照紅姑定計而行,果然一路無事,直入瓦刺境內,擺脫敵人跟蹤。

這天到達扎薩克圖,就見一隊人馬整裝待發,打聽起來,知是往亞麻谷幫助於志敏剿賊的隊伍,不由得大喜過望,於志強忙改回原來裝束,與穗姑洗去改顏丹,向巴烏拉表明身份。

巴烏拉聽說來人竟是於志敏的兄嫂,那得不喜?當下聯騎進發,不料才達谷,即聞冷笑一聲道:“你這小子又帶兵馬來了,可是這回不比那回,包教你有來無去!”

於志強一聽那笑聲,舉目望去,已見曹妙嫦站在谷口,心想:“這小賊什麼時候竟跑在前頭,先到這裡?”待他把話說完,也就冷笑一聲道:“上回饒你小賊逃走,這固定不輕饒!”立將曹妙嫦的來歷向巴烏拉說明。

曹妙嫦先是恃強出頭,被瑾姑女傷了一位師兄,捕去兩位師兄,只好與大師兄李妙姜先將餘妙姿送了回去,不料餘妙姿竟是被幾十中種毒蛇液什熬煉的暗器所傷,乃師雖勉強將人救活,仍須調治一段時期,李妙姜只好在旁侍候。

幸而經過那一場挫折,激得乃師親自出馬,曹妙嫦認為乃師女貞子已是學貫天人,對付那幾位少女,還不是手到擒來?只有成名多年,或許可接得下三招兩式,但也不致有礙大事,心知乃師與人交手,素來不喜門下觀表。有時她與師叔印證,也不令弟子在場,所以守在谷口,阻擋閒人進谷,那知冤家路窄,偏遇上於志強與大批人馬到來,這時見對方仗人多勢眾又冷笑一聲道:“姓於的小子!你不過狗仗人勢罷了,有種的就單獨和少爺大戰三百合!



要知於志強和穗姑在路上幾個月,朝行暮宿,兼靜裡練功,比起在河間府家裡的時候又精進許多,前時尚且和曹妙嫦打過幾十回合,何況此時已知於志敏夫婦與及白義姑都在近處?

巴烏拉聽說擋在谷口的少年是敵人一夥,立即回頭對屬下說了一陣,隨即喝一聲,瓦刺勇士一呼百應,響震山谷,人人端弓激箭,對準曹妙嫦,只要再一聲令下,那怕曹妙嫦不變成刺猥?

於志強若是讓瓦刺群雄出戰,那就被曹妙嫦一語說中,急擋住巴烏拉,不讓他發令,挺身而出,喝一聲:“小賊別盡賣狂,看大爺取你狗命!”

曹妙嫦墨劍拔出,一聲歷嘯,身形也活到於志強面前,劍促已疾射而出。

於志強蒙天劍一揮,反絞上去。雙方兵刃一接,曹妙嫦便感到對方內力顯然較往時增加許多,於志敏也覺得敵人臂力不小。

兩人俱不敢大意,愈殺愈烈,曹妙嫦那技墨劍逐次變了顏色,由墨綠而深綠,而淡綠,而灰白,而變成一片銀白。

巴烏拉一行見敵人的劍光會變顏色,不禁人人驚奇,但於志強和穗姑俱知那是對方劍勢迅速,幻出來的奇光。

穗姑捨不得將她原有一枝寶劍丟掉,而是多買了一把,這時不知夫婿到底能否取勝,擔心得撥出她原有一枝寶劍和買來做幌子的一技銅劍,準備隨以下以援手。

忽然,谷中一聲長嘯傳來,一條人身影隨聲而落。

於志敏和穗姑俱未見過逍遙客,也未見過於志敏的師父,不知來人是誰,雖覺得嘯聲十分耳熟,一時也無法分心去想。

但那曹妙嫦已聞聲知義,急喚一聲:“師父!把這小子抓回去,我們才不吃虧!”他不願即的退走,反而加緊狠攻。

由於曹妙嫦這一呼喚,於志強夫婦已知來的正是女貞子諸雲芬,因他由谷中飛來,於志敏諸人一個也未見,難道竟遭這魔頭的毒手?於志強雖暗自驚心,但在敵方凌厲攻勢之下,不容多加思索,一提真氣,懸空而立,專向曹妙嫦頭頂進招。

這一來,曹妙嫦變成仰攻,吃力不少。忽然又見一條身形飛到,巴烏拉等又是一陣歡呼,女貞子立即向那人發活。

於志強由女貞子說話的神情,知後來這兩人定是逍遙客,正想發話招呼,阿菩阿莎二女已到,一眼便認出他和穗姑,同的也招呼了起來,心下一喜,劍力萬鈞朝曹妙嫦斬落。

曹妙嫦見於志強這一劍挾著無比的銳氣,知他大喜之下,內力倍增,只好閃開數尺,那知於志強在空中猛一轉身,一招“風吹帽落”疾掃過去,曹妙嫦驚得心膽俱寒,急一伏身子,貼地掠出數丈。

於志強吆喝一聲,一個“蒼鷹撲兔”凌空下去。女貞子見門人危在頃刻,大喝一聲,一掌打出。於志強猛覺一股潛力由側面衝來,及順勢翻身,削減敵勢,但身子仍擋不住那股潛力,竟被卷出十幾丈,幸是身上穿有鰻皮衣靠,才不致於受傷,回多一看,已見逍遙客和女貞子打在一起。

原來逍遙客未料到象女貞子這種一等魔頭,居然乘險出手,於志強和曹妙嫦廝殺是在谷外,逍遙客和菩莎二女才出到谷口,女貞子恰是站在二者之間,以致逍遙客救援不及。

。只見於志強隨掌飛去,不知有沒有受傷,大喝一聲,即要飛身去接。

女貞子好容易向於志強身上找回一點零頭,見逍遙客要衝過身側,趁勢又是一掌。

逍遙客明知要衝出這谷口,定遭受女貞子襲擊,早有應變的準備,見他一掌接來,也就左拿一封,右手的英雄索立即橫掃過去。

女貞子兵刃雖毀,但他掌力猶維,閃開逍遙客的英雄索,立又一掌發出。

此時,逍遙客已看出於志敏並未受傷,索性再與這魔頭纏鬥,但菩莎二女同時嬌叱一聲,衝出谷口,刀仗寶劍同時奔向曹妙嫦,於志強夫婦也同時撲上。

曹妙嫦認出餘妙姿正傷在杖頭之下,不敢正面對敵,一味避實就虛,身形漸漸移近女貞子旁邊。

於志強生怕他和乃師聯手難制,大喝一聲,躍過曹妙嫦的頭頂,以便攔在兩者中央,迫他退出谷外。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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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35: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回 弱女情深 破壁猛如虎 奸徒蠱惑 居心毒似狼

那知女貞子正與逍遙客交手中,突然反身一掌,將於志強打飛過曹妙嫦頭上,趁著這剎那間,跨後一步,挽起曹妙嫦的臂膀,破空躍起,但見他身形連閃,便已無蹤。

瓦刺勇士幾曾見過這般特異的武藝?個個目瞪口呆,望對放人的背影,木立當場,直持巴拉烏叱喝一聲,才喚回他們的魂魄。

這時諸俠聚在一起,被此略說經過,相偕入谷。

巴烏拉召集為首的幾名勇士,面授機宜,分出一小部分駐守谷口,餘眾跟隨諸俠魚貫入谷與諸女見面,然後商議進行搜穴的事宜。

於志強聽說乃弟失蹤,真急得頭上青筋暴起,那還待得各人商議?首先就嚷起來道:

“我先進去!”

穗姑白他瞪了一眼,罵道:“你別丟臉了,那毛猴性子幾時才改得過來?要是那麼輕易接查,姬老前輩還不早帶幾位弟婦搜去了,要等你來嚷哩!”

她這一頓好罵,可把於志強罵得訕訕地紅臉,謹姑四女見那天晚上,穗姑還哭哭啼啼,不願出嫁,那知分別有幾天,兩人就有那這深的情份,到底是愛?是欲?她四人尚未嘗過滋味,不大明白,只覺得十分好笑,全以詫異而神秘的目光注視在穗姑臉上。

逍遙客早知王紫霜是於志敏這匹野馬轡頭,料不到於志強也把轡頭帶來,端的是難弟難兄,也微微一笑道:“小友也無須著急,這洞穴,我雖未進去過,你弟媳和巴烏拉英雄曾經進去,確是步步有危險,處處有岔路,不詳為計議,只。伯有失。”

張惠雅接口說一聲:“是啊!”隨即又道:“我們頭一回在這冰澗上廝殺多時,並沒有那些爆炸的東西,這回到來,忽然就有那麼多,炸死我們幾匹馬,這豈不奇怪?要說是什麼十神童到來安排,卻又不象,敢情有敵人潛蹤在洞裡?”

逍遙客沉吟一會,忍問道:“你們離洞回去的時候,可察覺裡面有什麼響動?”

張惠雅想了一想,道:“沒有別的響動,聽王紫霜姐姐和哥哥進去的時候,曾聽到鄂克路克在另一條隧道嘲笑,當王紫霜姐姐的面父為了搭救阿敏,沒暇理他,不知後來被殺了沒有?”

逍遙客道:“照這樣說來,多半是這老魔作崇了!”

巴烏拉帶了好幾百壯士列陣等候,不見逍遙客有所吩咐,他過來問起情由,獲知就裡,立即道:“僅是一個鄂克路克有何濟事?這洞穴岔路雖多,但我帶有幾百人在此,每人用一條長繩牽連著,作一路進去,總要把它搜個翻底!”

逍遙客由他曾外孫女轉說給他聽,不禁連連說好搜洞的事,就依巴烏拉的主意行事。由他分派瓦刺群雄守洞口的守洞口,入洞的入洞,那知正在分派的時候,群雄中忽有一人叫起來道:“這樣使不得!裡面的路既然很多,何不同時由各洞口進去?”

阿爾搭兒一看那人,正是自已屢次見他神情詫異的兩人中之一,不禁娥眉微噴,悄悄對張惠雅道:“你覺得他說的有理沒理?”

張惠雅道:“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因為同時進去,搜起來總要快捷了當,但沒有人帶路,怎麼能行?”

巴烏拉見他的主獲得中華諸快支持,卻被自己人反對,不禁有點著急,但他不過是由也先臨時指派為這千人的首領,不象他們各有職司,易於發佈號令,只好笑笑道:“墨烏人兒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可是誰來帶路?”

墨烏人兒道:“那用得著帶路?”進裡面去還怕不能會合?“他話剛說畢,又有一人附和高呼道:”墨烏人兒說的有理,我們瓦刺人難道還怕什麼?“大夥兒同時進洞,分頭搜查,總不能讓別人看輕我們!”

阿爾格兒一看後來說話這人,又是神情詭異的另一人,不禁又有幾分擔憂,但她知道的太少了,不能自己察覺為什麼會擔憂起來、只覺得那兩人提出相反的意見,定有一種詭謀在內。當下悄悄將心意對張惠雅、丁瑾姑諸女說了,並道:“你們怎樣能夠阻止不要分頭進洞才好!”

瓦刺群雄幾乎人人強悍,性急,被墨烏人兒一唱一和,也就隨聲呼應,聲震山谷。這時群情激昂,那能遏止?

逍遙客心知阿爾搭兒既有此預感,決非無因,要想請巴烏拉再過來計議,巴烏拉已對群雄咕咕說了一陣,接著又賦喝幾句,群雄即有大半的人揮戈高舉。

除了逍遙客之外,諸小快俱知巴烏拉是微求群雄的意見,結果是贊成墨烏人兒同時進洞的人多。巴烏拉見事已如此,只好屈從,逍遙客見米已成飲,也無話可說。

當下瓦刺群缺三人一穴,五人一夥,各自分散人洞。別有百幾十人贊同巴烏拉意見的仍屹立不動。巴烏拉由這夥人裡面分出二十人照管馬匹。阿爾搭兒請膛逍遙客挖出保存在冰裡一顆“鐵丸”捏在手中。於志強原與王妙如、包妙始兩人在河間府打過一場,聽說他兩人改邪歸正,王妙如又與駱中明有親戚關係,也解開他兩人的束縛,被此寒喧,到各人進洞的時候,又和他兩人走在一起。

巴烏拉待群雄分散入洞完畢,也與餘眾依照原來的計劃,每人牽著一段放牧的長繩,跟在小俠後面魚貫入洞。

中華老少諸俠以張惠雅帶路,穗姑,玉鸞和她走在一起,接著是於志強、王妙如、包妙始、逍遙象阿爾搭兒姐妹,謹姑四女。

他們這樣安排,不外乎求得首尾能夠呼應,強弱分配適寬,並可防備王包兩人突起界心。但是,意外的事那又能夠料定?

逍遙客一行雖由蒼冥上人傳聲獲知於志敏等人已陷,然而裡面岔路大多,往那裡追尋可就無法定算,只由張惠雅這匹識途的“老馬”帶向禁堂。

她知道禁堂是通往各蒙道的總區,到了禁堂然後逐次搜查每一條而道,按可以發現夫婿陷在何方。那知走著忽聽來路上“轟隆”一聲巨響,立即人聲鼎沸起來,接著又一連“轟隆”不止。

中華諸俠知發生鉅變,但人人俱是英雄肝膽,除了齊李兒驚得芳容改色之外,其餘的人僅略為一怔。立又轉足平靜。

逍遙客先喚一聲“雅兒停步!”即回頭吩咐道:“阿莎姑娘!

請你問問後面發生甚麼事?“

阿莎轉問巴烏拉,巴烏拉命群雄挨次傳間下去。

過了半晌,“轟隆”的聲音靜了下來,接著就是慘呼,傳喚的聲音,響撤了這一段隧道。由後面傳活上來知是石壁崩坍,死傷多人。石壁崩坍之後,後隊曾高呼穴外的同伴,並不聽到有人答應,料必是相隔太遠之故。

巴烏拉氣憤憤道:“這夥惡魔竟是要將我們全部活埋在這裡,事實上那有這般容易?”

阿爾搭兒忙召他近前,悄悄道:“莫非就是墨烏人兒從中搗鬼?”

巴烏拉一驚道:“姑娘怎會疑心到他身上?”

阿爾搭幾道:“我自從頭一次見他,總覺得他十分可疑,尤其今天要來的時候,他在你身後那付神情……”接著即當前的情形講述一番。

巴烏拉細想起來,確是有點可疑,但那烏墨人兒是也先的親信,等閒不離開扎薩克圖,怎會到都魯山來搗鬼?但他又轉想到察門赤會在崖上與電魔聯手,合鬥王紫霜一事,既然察門赤能來,墨烏人兒未必就不能與惡魔串通一氣。

他正在思索未已,造遙客已由謹站傳述,知道事變的經過和他兩人談話的情形,憶道:

“是不是那人所施的毒計,將來終可明白。眼前是進退都要顧到,我們幾人專管進去,瓦刺英雄人多,就挖開坍下來的泥土石塊,終不成在這隧道還有被炸坍的地方?”他這話由謹!”

轉述過去。

巴烏拉說一聲“老英維說得對,我們就分頭來幹!”立即吩咐瓦刺群雄著手挖掘,搬運。

張惠雅依然帶著中華諸俠直往裡走。

阿爾搭兒眼見這種情形,認為她敏郎己難得有救,悲悲慼慼地向前挪步。還是丁瑾姑諾女百般安慰她,才勸她走得快了一點,勉強跟上走在前面的逍遙客。

其實,這時每一人的心頭部像壓上一塊重鉛。不過,別人強忍悲慼以求冷靜應付眼前的危機而已。因此,雖是十二人在兩道里走,卻靜寂得連心跳的聲音也可聽見,約莫又走了百來丈遠,張惠雅忽然一聲驚叫。

這正是轉角的地方,後面的人不知又發生什麼事,急一擁面前,在珠光照耀之下只見碎晶斷石將前面的而道遮斷。由此看來,分明洞裡潛著的敵人早有預謀,先炸坍裡面,待人來進入隧道再炸坍外面,雖然不是活埋,也不過比活埋略為好一點,死期也略緩幾天而已。

齊孛兒心裡雖急,但她又無能力多想出一點計竅,見逍遙客詢問張惠雅距離禁堂還有多少遠,她也低聲對阿爾搭幾道“妹妹!只怕你懷疑那墨烏人兒懷疑錯了難道這裡也是他搗的鬼?”

阿爾搭兒正在愁苦中,被姐姐觸她黴頭,氣得“哼”了一聲正要發作,卻聽逍遙客道:

“既然距禁黨只有十丈遠近,我們就動手開側面的石壁進去!”這正是逍遙客老到之處,因為看見正面雖然坍下來的石塊較容易搬,但太過於散碎,沒有運上的工具,如何搬運?反不如仗著利劍開石壁,一塊一塊往外搬來得方便,所以才有這樣吩咐。

於志強和兩位降俘都同聲說:“我來!”也同時擠上前去,各用寶劍劈石。

阿爾搭兒被他三人的舉動分了神,才不向她姐姐發惡,但她見他三人壁石的結果,除了於志敏一柄寶劍大有用處之外,其他兩校並沒有多少效用,每一劍下去,不過是夠得一塊尺許見方的石塊、心想:“照這樣做法,只怕半個月也打不通這條路,人得餓死在這裡。”

她想了一想,終於叫出一聲:“你們男人氣力大,專管搬石塊,這裡讓我和雅丫頭來!



於志強知她力難縛雞,那能開石?正想勸她不必。阿爾搭兒也不容分說,持著裙腳,碎步上前,身子剛停下來,忽然伸手向袖裡一撥,一道綠光園她袖底出,這才知道乃弟的綠虹劍也在這位弟媳手中。心知這枝綠虹劍乃兵刃中的奇珍,當年殺敵之後,想向弟弟借用一下都未成功,居然露將這枝劍給了這位弟媳,可見他兩人情分不必尋常,暗道:“敏弟難道變了?”猛又記起綠虹劍早就換給了王紫霜,不由得吐了一口氣,又說一聲:“還好!”

那知他正在慶幸於志敏未曾厭舊喜新,忽見一道白光又的張惠雅袖裡飛出。於志敏雖只見“白霓劍”一次,仍然認得出來,不免又怔了一怔。

阿爾搭兒這時已削了一塊,約有人高的巨石,且因她削得外廣裡尖,巨石自動向外滑出寸許,不禁喜極呼叫道:“你們過來搬呀!”

於志強知道綠虹劍帶有二丈四尺芒尾,劍身只有幾寸,阿爾搭兒削石得連翻身也伸進石會,加起來有二丈四尺以上,這麼重的石塊怎能拖得出來?當下好笑道:“賢弟婦!你再加兩劍,把它劈小一點也好!”

逍遙容笑道:“待老朽來試試看!”走往石前,十指運勁往巨石兩側一插,竟是全掌插入石中,用力往外一拖,“膨!”一聲巨響,巨石被撥出數寸,但他插掌的部位太薄,竟被同時扳斷,驟然失力,一個踉蹌退席,幾乎坐了一個屁股著地。

阿爾搭兒見舅公爺爺尚且如此,別人更是不行,又連劈兩劍,將壓來的巨石分作四塊。

於志強這回可行了,首先上去拖出這條長有二丈的石柱,搬往隧道遠處放好,接著是王妙如、包妙始、逍遙客,每人一條,陸續搬去,然後搬運張惠雅削下來的。

阿爾搭兒削的石塊既長且重,給他四人搬得大汗淋漓。諸女看他們氣喘吁吁,也各以兩人抬一塊,齊孛兒搬不動大石,只好搬那些跌落下來的碎石,讓別人存好站腳的地方。

劍利、力大、人多,莫有個多時辰,一座完整的石壁已被開了條深約四五丈的隧道,逍遙客見進展迅速,倒也心喜,因見人人已疲乏到不得了,忙吩咐停了下來,歇了一會。

那知一停下來,阿爾搭兒立即叫出一聲:“好餓呀!她這一聲叫喊,可把人人叫得心驚膽戰。

要知各人一清早起來,便收拾起程,打算到達亞麻谷再生火送飯,不料一進亞麻谷便送遇險事,折騰到這是,已是午末未初,那得不餓?但是,能吃的東西俱放在洞外,誰也想不到進得洞來,就被困在洞申,好待連飯鍋也帶進來,這時喊餓又有什麼法子可想?

包妙始在身上摸索半天,摸出一根成形的人參,速給阿爾搭兒,笑道:“姑娘既然是餓,請先吃這枝老爺嶺,野生人參罷!”

阿爾搭兒搖搖頭道:“我不吃!”

齊孛兒詫道:“你又喊餓,怎地又不吃?”

阿爾搭兒擱著嘴道:“不吃就是不吃,還有什麼怎的?

各人全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肯吃。包妙始好心好意碰了個釘子,暗罵道:“小爺好意給你,你不吃活該捱餓,我不會贈給別人。”隨手伸向張惠雅,笑道:“張姑娘吃了罷!”

張惠雅心想去接,劫被阿爾搭兒用膝蓋在她腿側一碰,驀地想出阿爾搭兒所以不吃的緣固,忙道:“我還不覺得餓!”說了還怕包妙始勸她收下,又補充一句:“你留著自己吃罷!”

這時人人都餓,要說不餓便是造假,阿爾搭兒餓了不肯吃,張惠雅自己說不餓,各人也就明白幾分,但包妙始連碰兩次釘子,也不好意思再遞向諸女的面前,朝逍遙客笑道:“這枝野生人參請老前輩收了罷!”

逍遙客心知若再不收,包妙始就不好下台,遜謝一句,也就接了,阿爾搭兒沒去碰逍遙客,只對張惠雅和秦玉鸞笑了一笑。

王妙如身上也帶有一小袋子野生老參。這是他們由女貞土司到建州經過老爺嶺順便採的,若非為了採參耽擱一些日子而早到北京,則曹吉祥叛變的事就大有成功的可能,由得於志敏護得整個大內,外面也要被他們“十神童”蹂躪不堪了。

她默想一陣,知道阿爾搭兒並不是不餓,乃是見包妙始那梭人參是由身上掏出來,而且僅僅一枝,如何肯吃?也許還有別的原因,王妙如一時猜不透,但也暗服這位蒙友深明大體,隨將布袋取出,打開裡面一個紙包棒給逍遙客道:“這些人參就請前輩分配罷!”

逍遙客見裡面有二三十根之多,致謝一番,接過手來,每人分給一枝,餘下的包還王妙如,王妙如無論如何也不肯收回,逍遙客只得暫時收下。

這時不但阿搭爾兒吃了,連那說不餓的張惠雅也嚼得清香四送,包妙始看在眼裡,真是又愧又恨。

要知在餓極發慌的時候,只要有一點東西進胃,心神也隨之大定,何況功能提神益氣的野生者參?王妙如果來這些老參,未經制練曬乾,每接也有三四兩重,一進肚裡,人人精神煥發。

阿爾搭兒忽又替別人擔起優來,“啊”一聲道:“巴烏拉他們不知有沒有吃的。”

穗姑好笑道:“我的好賢弟婦呀!你也替人家擔心了,我們全是吃了飯才來,她們更是人人帶有乾糧熟肉,你也過慣遊牧的日子了,怎地連這個也忘了?”

阿爾搭兒“哼”一聲道:“你才是忘了哩!乾糧掛在馬鞍後的囊裡,幾時見他們帶在身上?”

穗姑被駁得無話可說。

逍遙客忙道:“這也確是可慮,但這點點人參怎夠分配?”

王妙如知道包妙始身上還帶有不少,有意無意地看他一眼。

包妙始倒也乖覺,忙趁機由身上取出布包,笑道:“晚輩這裡有幾十技,一齊送給他們也好!”

逍遙客由他到這時候才肯將人參整個交出來,便知此人心術不正,但他方才已經嘆人參不夠分配,這時又不能不要,謝了兩句,將人參轉交給於志敏道:“煩你送去給他們好了!



不一會,於志強轉了回來,說及瓦刺群雄人數雖多,但在隧道中容不下多人同時工作,只好輪流運上搬石,解下衣裳全充運土器具,而且那坍下的石壁,搬了又坍下來,所以搬到此刻,也保是搬開三幾尺土,看來由前段轉出洞口,已是無望,唯有盡人事而已。

歇息一會,精神情長,正要繼續劈石,忽聞喝聲隱隱傳來除了齊孛兒之外,各人全都聽到。阿爾塔兒首先就叫起一聲:“那是我敏郎!”

老少諸俠各具有極靈的耳力,一時尚辨不出是誰的聲音,阿爾搭兒藝業只較她姐姐稍強幾分,怎能一日就說得出來?要知她無時無刻不在惦記於志敏,自然就發生一種靈感應,她並非由耳膜聽出那喝聲,而是由心裡感覺到有那喝聲,故此比起別人用耳去聽還要真切。

逍遙客將耳貼壁一聽,點頭嘆道:“搭爾姑娘說得不錯,果然是於公子,他正和別人廝殺哩!”

齊孛兒著急問道:“有沒有雍郎的聲音?”她在別人面前稱“雍郎”兩字,還是破題兒第一遇,敢情是情急之下,不選擇言,阿爾塔兒忍不住“噗噓”一笑。

各人見阿爾格兒苦了兩天的臉,這一笑,竟把每一人笑得如對春風,齊孛兒仍然狠狠瞪她一眼。

道遙客搖搖頭道:“沒有聽到雍兒的聲音,但你也不必擔憂,雍兒的功力比起子公子差得很遠,他的聲音自然傳不到這裡來!”

阿爾搭兒忙道:“敏郎喝聲在頭頂上,我們向頭上鑿石!”

逍遙容笑道:“他在頭頂是不錯,但最少也跟此有百丈商低,鑿到幾時才鑿通上面?你敏郎既然死不了,別先把我們困死在這裡才冤枉哩!”這老人家心裡一喜,也說出幾句輕鬆的話來。

阿爾搭兒連說幾個“是”字,立即跑進鑿成的新隧道,向石壁一劍刺去,不禁“咦

”了一聲。

逍遙客詫道:“又怎麼了?”阿爾搭兒道:“那邊好像是空的!”劍勢一劃,立即劃了一個交口。

逍遙客插掌進去一拖,立將二尺圓徑,長約丈許的石柱抽了出來,對面那邊果然是空的。

諸俠大喜之下,張惠雅的白霓劍,於志敏的蒙天劍,丁謹姑的半邊劍,秦玉鸞的刀杖,全向那石壁揮、服削、刺,頃刻間即將穴口擴成一人多高,三尺來寬的門戶。

於志敏揮著蒙天劍,首先進入,諸俠也隨後跟進,原來是一間寬廣數丈的大廚房,裡面鐵鍋、石灶、石缸等廚房用具樣樣周全,一道纖細的泉水注滿了石缸,卻由石缸腳的小石溝流入石壁的另一面。

敢情這石室是依照原來的石洞加工鑿成,不然那會有這樣整齊的石室?阿爾搭兒向四周張望,卻嘆了一聲道:“可惜還是沒有吃的!”

逍遙客一眼瞥見有兩扇石門,忙道:“我們先把門好開看看有什麼東西?”

於志強和王妙如分別躍往一座門前,不需費多少時間,即將打開。於志強這邊門外,是一條黑黝黝的兩道,王妙如那邊門裡,是一個深有丈餘的石室,地上架著木板,木板上一包一包俱是磨好的燕麥粉,不禁喜呼一聲:“這回什麼都有了!”

各人湧過去一看,除了燕麥之外,還接著十塊乾癟的鹿脯,羊脯,王妙如再進去一找,還找出一個大包鹽,阿爾搭兒兒跑往灶旁一找,也找到油,鹽和木炭。

逍遙客笑容滿面道:“只要守住這間石室,吃上個把月是可以的了,得快點通知巴烏拉將他們帶來,省得又出岔了。”

包妙始自告奮勇,說一聲:“晚輩去!”

逍遙客看了他一眼,額首道:“小始去也好,要不要找人為伴?”

包妙始說一聲:“不必!”

過了片刻,喧嚷的聲音由遠而近,瓦刺群雄一個接一個走進廚房,見食用物事齊全,又情不自禁地熱烈歡呼,雙方相會在一起,彼此不免互相道旁,慰問。

逍遙客這時也滿心喜悅道:“看來敵人將隧道前後炸燬,決想不到我等竟由側面攻破石壁,要是被他顧慮到這一招,連這間廚房也一齊炸燬,我等說不定真會餓死!”

張惠雅笑道:“若不是舅公爺爺教我們攻石壁,要是搬運被炸坍的石塊,還不知要搬到幾時哩!”

逍遙客想了一想,笑道:“你這話也是,但功不在我,因為我聽你說過禁堂四周有幾十條兩道,所以才向側方鑿壁、認為總可鑿通另一條南道,不料竟鑿進廚房裡來,恰巧於公子和王姑娘將兩柄利劍交給你兩人,否則,這事那有恁般順利?”

於志強笑道:“我們該進門外的南道看看能否通往禁堂和山外了。”

逍遙客忙說一聲:“且慢!”接著道:“我等先將這裡可食的全燒熟了。給每人帶在身上,以防萬一再出岔子,為了吃的大事大費精神。”

阿爾搭兒叫一聲:“是啊!”我就愁沒有吃的,讓我先來做飯!“各人也覺得逍遙客說的十分有理,當下分出一部分人防守室外的而道,一部分則洗鍋,生火,做餅,烤肉,鬧了個多時辰,才做夠每人兩日份的麵餅和烤肉,但是每一人都已疲乏不堪,索性開始歇息。

逍遙客趁著各人忙著做吃的,自和於志強踱出新發現的隧道,雖不敢遠離,旦在近處石壁敲敲琢琢,又發現兩間小石室,裡面寢具俱全,恰可將一群姑娘,姑奶安置在小石室內。

經過一個長時間的歇息,各人陸續醒來,也不知到底是晝是夜,分出一部分人守住這所“糧庫”,其餘便分頭向南道兩端探索。於志強一行,走向禁堂這一端,曲曲拆折約經二三十丈,即遇上坍了的石壁擋路。巴烏拉走向洞外的一端,卻遇上了五位勇士搬運坍下的石塊,詢問起來,知他們分散入洞未久,即聞身後的煥聲,趕回頭一看,已見歸路阻絕,只好搬運石塊,希望能搬出一條生路來,以致不敢深入。

巴烏拉將他五人帶回來與名,人相聚,逍遙客一聽他說經過,當時“哦”一聲道:

“我明白了!原來外間的石穴俱能通到禁堂,而禁堂附近的雨道懼被炸坍。目前分頭進入石穴的勇士,定必備陷在甬道里,此時事不宜遲,我等不必向禁堂走,直將石壁鑿通,好救瓦刺英雄聚回這裡要緊!”、阿爾搭兒急道:“我敏郎呢?”

逍遙客道:“他既能與敵人廝殺,定必無礙,又有耐飢丹在身,不至捱餓,也許他要殺盡敵人,才設法出困哩!”

阿爾搭兒見逍遙客說得肯定,芳心略慰,但她原以為開石壁,便可見放郎,此時失望下來,勁道也差了許多。

幸而逍遙客顧顧慮周詳,派定丁瑾姑,秦玉鸞和阿爾搭兒共綠虹劍,於志強,穗姑和張惠雅共用白霓劍,分班破石。其餘各人與瓦刺群雄則分班抬石,不讓這一對寶劍有休歇的時候。

也不知經了多少時候,已攻破七八座石壁,也引回數十名勇士,然而,這一次巴烏拉依照前幾次的慣例,向洞口一端按引勇士,竟是毫無遮攔,直出洞外,不禁大喜過望,瞥眼見到墨烏人兒與原守洞外的勇士在一起,又是大愕,急聲:“墨烏拉人,你怎樣出得來的?”

原守洞口的勇士巴烏拉能夠出來,登時歡呼一聲,立時飛奔繞來。墨烏人兒也詫道:

“巴烏拉老英雄!你怎能出來的?”

巴烏拉喜地記起門爾塔兒的話,冷笑一聲道:“我是先問你!”

墨烏拉人兒笑道:“我進洞未久,忽聽到外面的爆炸聲,急忙帶各人出來了,幸而我走那洞口沒有爆炸,否則,也被關在那面了,你可回頭看看,所有的洞口統被炸坍了不足?可惜不知他們這時怎樣?

巴烏拉環目四顧,攀見地形變易,處處被炸翻了底,默算一下,情知尚有多人陷在南道里面,此時無暇與墨烏人兒分說,忙道:“我還得進去救人,少頃再講!”立即偕同兩人身邊的勇士退返洞中,走了一程,才對他兩人道:“墨烏人兒有可疑,你兩人悄悄守在洞口,體被他進來破壞,要是他不肯服,就邀同外間的人把他擒下。”

這兩名勇士見情生智,也料到幾分,想越自己一夥人幾乎死在陰謀裡面,恨不得找出人來碎屍萬段,忙唯唯稱是。

巴烏拉回到洞裡,才一見諸侯,即怒衝衝叫道:“阿爾搭兒姑娘說得對了!”

各人聽他沒頭沒腦地高叫,不禁大愕,爭先問起情由,巴烏拉將所見的情形一說,瓦刺群雄真是又驚又喜又怒,喧嚷著立即要抓下墨烏人兒鞠問。

巴烏拉忙攔阻道:“眼前還找不到他的確證,千萬別草諒蛇,這裡還有不少人未能救出,得先救人要緊,只怕外聞已被他蠱惑,也要有一部分人先出去,一面備戒退路,一面悄悄對各人說明白,誰願在這裡面救人的請站過上首。

群雄齊呼一聲,竟是爭著站往上首。

巴烏拉急道:“這可不行,外間也得有人去,你被墨烏人兒乘機跑了!”強將落後的二三十人截下來,請他們往洞外與各人會合。

阿爾搭兒聽說那墨烏人兒果非善類。證實了自己確有控識他人的能力,心裡不勝喜悅,但一想到尚有一個更值得懷疑的人藏在身側,不禁又是暗驚,默默地出神,對於身外的事,竟是渾無所覺。

秦玉鸞在她身旁,看巴烏拉分派群雄職司完畢,知要立即動手攻壁,回頭見那付神情,不由得輕輕拍她的肩頭,笑道:“你敢情是痴了!”

阿爾搭兒被秦玉鸞一拍驚醒,迷憫地說一聲:“甚麼呀?”惹得各人都笑起來。

張惠雅一拉她肩膀,笑道:“跟我去石頭去!”

那知還未舉步,即見一位瓦刺勇士慌里慌張走來,氣呼呼道:“巴烏拉著英雄大事不好,墨烏人幾,穆木澤兒帶了十幾人和扎合丁,庫古爾布十幾人打起來了!”

巴烏拉大驚道:“果有此事!”忙向中華諸俠道:“煩各位大俠替我巴烏拉救人,我得出去將叛賊擒下!”

逍遙客問知情由,忙道:“要不要我們多兩人幫你?”

巴烏拉略一猶豫,隨即道:“不必了,擒他們人並不繁多大的事!”又吩咐在場的群雄留在洞裡搬石。慌慌張張向隧道外奔去。

逍遙客率眾攻壁,經了不少時間,攻破兩座石壁,卻見巴烏拉垂頭喪氣回來,忙問道:

“可是沒有擒獲?”

巴烏拉嘆一口氣道:“敞幫只怕是走倒黴運了,像也先丞這樣精明的人物,被好細潛在他身邊竟也不覺,前有察門赤,今有墨烏人兒和穆木澤兒……”

阿爾塔兒正在揮劍劈石,忿然回頭問道:“穆本澤兒是誰?”

巴烏拉道:“就是姑娘說的另一個!”

阿爾塔兒說一聲:“可惜!”又轉向石縫揮劍。

巴烏拉又嘆道:“我真不該低估了他兩人的藝業,認為扎合了諸人總可和他打個平手,那知還沒有幾個回合,扎合丁諸人就個個敗續下來,被他率領十餘騎向北方逃去,我雖然奮起一程,也無法追及。”

中華諸俠見人已走了,並且又是瓦刺國內的事,也不便越組代疙,多管閒事,只好陪著嘆息幾聲,仍舊繼續開石。

又經了三晝夜的時間,禁堂四周每一條甬道的兩壁都被打穿,統共算起來已經有五個晝夜,由最後一條兩道救出來的勇士已是奄奄一息。

救瓦刺人的大功可謂告成,但於志敏四人仍然陷於山腹裡面。阿爾搭兒日來勞力勞心,一具豐腴的臉孔瘦得只剩兩個眼眶,愈發楚楚可憐,但她不需要人憐,一心放在她夫婿身上。

各人見她這樣實情實意,也陪著她傷心,婉勸她往洞外面歇息幾天,但她執意要攻那石壁,好進入禁堂。

她認為這幾條兩道我不到夫婿,看來禁堂定是另有秘道,不到黃河心不甘,好一也要尋個水落石出。

各人拗不過她,只好勸她休息,由阿莎代替她工作,說好說歹,總算勉強勸得她將就下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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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36: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回 魔窟兇徒 一死逃良劍 春閨愛侶 雙宿伴檀郎

別看這已經是炸坍了的碎石不需用劍去劈,其實要搬動起來,比整條大石困難得多,到底敵人僅是炸了每一條甬道或是違禁堂一起炸燬,局外人無法如道“幸而都魯山的事,已鬨動整個瓦響,各勇士由外微購了不少麻包、布袋、繩索,不顧困難地實行”愚公移山“的方法。

但這洞穴與外面的通路只剩狹小的一條,任是人數再多,工具再多,也沒有多大用處。

阿爾塔兒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真個急得要哭。

於志敏雖也知道諸女芳心擊在他一人身上,但他抱著既入虎穴,當得虎子的念頭。偌大一座都魯山,這麼多曲折環回的甬道,既是無法盡毀,必須詳將道路測出,繪製成圖,以防日後有惡魔盤鋸的時候,得以按圖求驥,破此魔宮,再則行人誤進山腹,迷途不返,出可以按圖追尋,不致漫無頭緒。

他立定這個為億萬代人類造蝠的宏願,任由張惠雍歸心如箭,他仍是侵吞吞地,一個拐角一個拐角來測,將測得的點子連成了線,沒有幾天白紙上的線條已經縱橫交錯,密如蛛網。

但是,紙上的線條已經是這麼密,卻未發現在同一高度上的交叉與及重複的部分,於志敏一看便知還未走到回頭路上,只好再繼續測了下去。

深幽的隧道里,既無鼓漏催更,又無銅壺定刻,星沉月落,免走鳥飛,與這兩位少年全然無關。但是,幾天一過,張惠雍漸漸覺口渴起來,耐飢月可以充飢,不能充渴,隧道西水從何來?“

於志敏見他這位舅兄愁眉苦臉,問起情由,也不禁眉頭緊皺。

要知人可六天不吃飯,卻不可一天不飲水,何況他兩人在山洞裡已有幾天?若非身懷絕藝,而且洞穴陰涼,只怕早就動彈不得了。

於志敏情知別的可以勉強,口渴不飲就是勉強不得。要教舅兄自去找水,又恐獨會迷失路徑,思索多時,毅然道:“我兩人走的俱是單程,並未發現有敵,停就守在這裡不要亂急,待我去找水回來。”

張惠雍詫道:“你往那裡找水?”

於志敏道:“土山沒有水源,石山定有水源,古人說以面水更高就是這道理,借大一座石山,總該有水,否則敵人喝什麼?”接著解下金霞劍交給張惠雍,並分給他一半耐飢丹,續道:“本來你我一齊走當然走好,但這圖兩來換完,萬一尋不回這地方,就要功虧一整,你盡在這裡守到真個不耐煩了,便可用劍向上破山而出……

張惠雍道:“知道這裡距山頂還有多少高,破到幾時才脫這龜殼?再則你的金霞劍也要自用。”

於志敏笑道:“只要把你的劍給我就行了。如果我記得不錯,我們站在這地方是北峰的鞍部,上面的厚度最多也不超過五十丈,因為我們是越走越高,所以沒有水,這一層你可覺到?”

這時他已明白敵人是另有門進去,那條石隙不過專供發射暗器之用,縱使打得開也未免費勁身子一斜,拐進甬道未及兩丈即見距地面兩隻處有一道弧形裂縫,那道弧形裂縫兩端相距約有三尺,恰與地反相接。

於志敏一看那裂縫外的地面十分光滑,知是時常有人爬出爬進,暗笑道:“由得你會鑽狗洞,這回也教我找到了!”飛起一腳,將塞在洞口的石塊踢飛進去,同時大喝一聲:“給我滾出來!”

可是,聲過寂然,無人答話。

他對敵經驗已多,情知往這種靜寂的場合,要不是敵人早已溜走,就是埋伏在旁邊,打算再度襲擊。

因為那石穴既小且矮,必須俯伏才可以般進去,爬行的時候,速度定必遲緩,要是敵人真個在旁邊襲擊,確實大可顧慮。

本來他有“束氣成鋼”,“展氣成雷”兩門絕藝,不需忌諱一般暗器,若是敵人用的是火槍,仍然難免受傷,所以他籌思良久,即用劍削下一段岩石,脫下衣服蒙在石上,猛可向石洞裡一送,只聞兒聲“啪啪”怪內,敢情敵人的暗器全打在那岩石上。

但他在石裝的假人送進石洞時已有準備,一聞聲響,真身也激射過去,大喝一聲,“展氣成雷”的氣功同時發出。藏身在洞裡的敵人被氣功一衝,同時撞向石壁,手裡的暗器不但同時躍落,身子也鎮壓得透不過氣來。

於志敏,橫掃一眼,見足六男三女,不禁嘻嘻一笑,伸手指向他們身上,盡點了放麻穴,從容拾起九枚兔腿狀的暗器,略一端詳,已知用法,斬時放過一邊,又搜盡六位男的身上所有。得了好幾百粒飲九,銅九,—一匯在一起,然後割下一位男賊的褲管,將搜得物件,分別包成三包,放在身旁,遙望一位男賊一指,解開他的穴道,喝一聲:“你們是什麼人?從實招來!”

忽然在石壁那邊傳來一聲:“阿敏!”那是王紫霜的口音,於志敏忙叫一聲:“霜妹!

我在這裡!”一揮手,又點了那人穴道。

向四處一望,瞥見另一面牆根,也有一方小石門,急拖開石門,探頭出去叫一聲:“霜妹!”

王紫霜和閔小玲恰好走到,嘆一聲:“你教人家找得好苦!”

原來她兩人仗著有萬年蝙蝠替她引路,獲知一處石壁可通外面,不料攻破一重石壁,又有一重石壁,二女才知事不容易,想起師父就在山外面,不如利用萬年蝙蝠帶信出去,萬一被師父和師公看到,能夠趕來援救,定必早脫苦難。

王紫霜隨身帶有眉筆,當即撕破半蝙絹帕,將情由寫在上面,拴在萬年蝠身上,縱它自行飛去,果然過了幾個時辰,蝙幅回來的時候,身上另拴有一幅白帕,上面寫著:“痴丫頭自己設法出來,我和你師公替你們煉寶,沒空找你!”

那正是師父白義姑的字跡,王紫霜自然認得,雖因師父煉寶不能來,但得此一語,已足安慰。於是,她打定了不向外求援的念頭,看萬年蝙幅那裡攢,她兩人也就向那裡劈。

她兩人反正是困了就輪流睡,睡起又劈石壁,開拓了好幾道走不通的隧道,到達這裡即聽到於志敏在呼喝,這時那不幽怨盈眉,悠然長嘆?要不是礙著閔小玲在場,早就像阿爾搭兒那樣縱體入懷了。

於志敏見兩位愛侶齊來,滿懷愁緒,登時盡釋,卻不知從何說起,忙道:“請先進來再說!”迅速縮回石室,站在穴旁恭候。

王紫霜向室裡一瞥,不由得笑起來道:“怎麼這些人統統死了?”閔小玲接口說一聲:

“怎麼會自己毒死?”

於志敏目光原是盯緊在兩位愛妻秀色可餐的臉上。聽說敵人身死,忙把目光一移、果見人人七竅流血,臉色青紫,只因被點穴定身。仍然倚壁屹立,他原想留下這些活口詢問情形。不料竟變成具屍體,那得不心頭懊喪?

但是,這些敵人分明已被點穴,動彈不得。如何能夠服毒,服的又是那一幫毒藥,竟在頃刻間就能慘死?

於志敏一時想不明白,走往一具屍體面前,狠狠將他的下巴一拉,但嗅到一股強烈的白果杏仁氣味,由屍體的嘴裡透出。同時又有一片薄紙掉了下來。仔細一看。那片並不是紙,而是一個像牙一樣的小管,看來早該是含在口中,用時即嚼破而吸下儲藏在裡面的毒汁。

為了要徹底明查敵人怎樣服毒,於志敏又連續扳開另外五具男屍的嘴,即見每具的上跨都少了一顆大牙。同樣排出一個小管,不由得苦笑道:“可恨這些魔賊,真是至死不悟!”

王紫霜笑道:“人都死了,還要他悟什麼?”

於志敏只好苦笑搖頭,向那三具女屍瞥了一眼,陪笑道:“請你兩姐妹替我去搜一搜,看她身上還有些什麼東西?”

王紫霜道:“你為什麼不搜?”

閔小玲接著道:“我也不管!”於志敏見她兩人一唱一和,著急起來道:“我去搜她們周身,你可休怪!”

王紫霜狠狠“呸”一聲道:“你愛掏臭屍,儘管掏去!”

於志敏萬他說得那樣慷慨,反而不敢冒失,忽見洞口紅影一閃,以為又是什麼暗器,急起手就是一掌。

閔小玲驚叫一聲,側裡一掌打去,將於志敏的掌勁推開微些,那萬年幅已飛落她肩上。

於志敏笑道:“這是什麼東西?幾乎被我打死!”

閔小玲嫵媚地一笑道:“你才打它不死哩,要不是這隻萬年幅、我們還不會找到這裡來!”

於志敏呀說是萬年蝠,不由得多看兩眼才道:“你姐妹在這裡等一會,我找水給舅兄喝了再回來。”

王紫霜驚道:“他可是病了,怎不和你走在一起?”

於志敏把詳情一說,又被王紫霜罵道:“敢情搭兒那丫頭要急死了,你還有心機測圖哩!還不快設法出去?”於志敏爭道:“我測圖也是為了要出去呀!若是胡闖亂闖、知闖到幾時才可出困?”

王紫霜一想,夫婚所說的也是道理,自己兩人有蝙蝠帶路。

結果還是闖到這裡來會合,說不定那蝙幅也是經這石室向外飛,當下默不作聲。

閔小玲趁他兩人說話的時候向四壁外瞧瞧,訝道:“你們看那扇是不是門?”

於志敏進來為時甚短,因聽到王紫霜在對面的石壁呼喚,所以僅僅留意石壁根下,這時順著閔小玲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見一片平滑的石壁上,有一個凸出像把手狀的石筍,忙道:

“我來看看!”走上前去,握緊石筍,推、拉、扳、拖、按、提、搞了一陣,卻在一提之間,那平滑的石壁竟然向上升起,露出一間寬廣的石室。

那石室裡面,安置有兩張大石床,床上寢具齊全。兩張大石桌,其中一長上面放著墨紙張,另一張則放有杯壺碗碟。

於志敏一眼落在那大銅壺上,揭開壺蓋一看,裡面泡有大半壺茶,尚未大冷,喜得叫出一聲:“妙啊!”即將杯裡餘茶倒控,洗好幾個茶杯,斟了兩杯茶,嘻嘻笑著捧往兩位愛妻面前,煞有介事地。正色道:“請你兩位哲坐一會,喝一杯清茶,招待不周,尚清包涵…。”

二女見他那份頑皮的神情,已忍不住要笑,至此更是笑出聲來。王紫霜笑著罵道:“我看你要死啦!還不快把茶送給你舅兄!”

於志敏看沒小壺分茶,自己喝了一杯,連茶壺也帶走了。

二女看著敏郎出門,不覺相顧一笑,王紫霜笑道:“你也笑什麼?今夜就讓他陪你!”

閔小玲粉臉紅到耳根,恨恨道:“鬼才要他哩!”

王紫霜好笑道:“你別和我強嘴,我已是過來人,有甚麼不知道?你含辛茹苦一年多,還不是希望有這一天?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可別把和合童子推出門外,而使春宵虛度!”

閔小玲被王紫霜老起臉皮來說了一頓,心裡又甜又酸,又感激又害羞,“櫻”地一聲,撲進王紫霜懷裡綴泣。

以眼前兩人來比,閔小玲確是要苦得多,王紫霜憐恤地一手攬她纖腰,一手撫她柔發,像慈母般柔聲道:“你別痴了,反正我們女孩子合該命苦,才遇上這狠心冤家,再過一會,你的事還多著哩!”

閔小玲驚得抬起頭來,見王紫霜眼裡也含著淚水,急道:“你也哭了!”

王紫霜心裡自覺空空虛虛地,但也帶著幾分甜意,勉強笑道:“不要緊!我只是替你喜歡,淚水也被擠出來了!”

閔小玲原也恐怕王紫霜會有幾分妒意,此時見她對自己這種情份,不囪得感激到熱淚直往下淌,好容易才迸出一句:“妹妹……真好!

王紫霜含淚一笑,慰籍她幾句,並將自己初夜的經歷,在她耳邊訴說,羞得閔小玲將螓首向她小腹裡鑽。

良久,良久,忽聽壁上“磐”一聲響,二女驀地驚覺,即見一座平滑石壁,忽然裂開成線。二女心知又有人從夾壁出來,急往側面閉開,然而那石壁又立即一合。

王紫霜一步衝上,劍尖向石縫一撬,先將石壁擋了一擋閻小玲也立即趕到,纖指一拉石縫“砰”一聲響,那石壁隨手洞開,成為一扇小門,即見一道往下延伸的石級,一條女人身形正連滾帶跑向下狂奔。

問小玲一聲:“往那裡走!”飄然追去。

王紫霜忙喚一聲:“閔丫頭別追了!”閔小玲停步愕然道:“為甚將她放走?”王紫霜道:“看那賊婦不見得怎麼人物,追與不追,毋關緊要,萬一被她引入岔道,反而不美,阿敏過一會便要回來,不如待他到來,再命他去搜!”

任是再能幹的女入,有了丈夫便要指靠丈夫,王紫霜這樣一位奇女因中身是女人,也沒有絲毫例外。她生怕閔小玲一去不回,又怕自己跟著去則於志敏尋他不著,在經過那麼多辛苦才見面,確不顧輕易分離。閔小玲被王紫霜一阻一說,也就明白她的心意,附和一聲,隨即向四周察看,卻又見另一面壁間有一座門形的縫隙,用劍一撬,即現出一間佈置精緻的小石室。一張大床上,鋪著花繡精美的被單,揭開被單一看,下面還鋪著兩三寸厚的墊褥。

緊靠著石壁,有一張以崖石琢磨而成的桌子,桌子上放著油燈,晶鏡和各種梳樁用具,一看之下,細是女人專用的東西。

王紫霜喜道:“這是你丫頭的蝠氣,這些邪魔竟會佈置這樣好的新房留給你用!”

閔小玲粉臉一紅,輕輕“譁”一聲道:“留給你哪!”

王紫霜笑道:“今夜我決不打擾你,我和他那舅兄分別守著秘道:”防備敵人來侵,讓你和他在這床上顛鸞倒鳳……“

閔小玲羞得抬不起頭來,狠狠擰了王紫霜一下,悄罵一聲:“看你臉皮多厚!”

王紫霜裝作負痛,“唷”了一聲,跑過一邊,猶自吃吃嬌笑。

閔小玲氣她不過,還想追去,忽聞志敏在外面問道:“你們笑些甚麼?說出來讓我們也笑笑!”心裡一羞,反而面壁站立。

王紫霜雖是打趣問小玲,但她自己何嘗不羞?繃起臉來罵道:“捉狹鬼!就不准你進來!”

於志敏與張惠雍尚未測畢後面一個測點,那肯放手廝鬧,在隧道里笑道:“你還當我不知道不成?”

王紫霜情知愛侶刁贊古怪,心竅玲球,自己不說,他也能猜出幾分。生怕他真個說了出來,被張惠雍聽了不雅,急得吃一聲:“也不許你說!”

於志敏由她這一句話,更能猜到十之八九,竟在外面嘻嘻笑了一陣。

四人會合在一起,可說是諸事無憂,於志敏聽說尚有女魔漏網,立即在隧道搜尋。王紫霜故意造成於志敏和閔小玲親近的機會,忙道:“你一人前往,搞好擒人?閔丫頭把耐飢丹給我,你跟著他去!”

閔小玲知道王紫霜的用意,得有張惠雍在側,羞不得也辨不得,含糊應了一聲,將耐飢丹交出,跟著於志敏直下石級。

於志敏不假思索也知愛倡這番心意,但她與閔小玲原就沒講這幾句話,經過這回苦趣,更不知應該由那裡說起,默默無言地走了一程,才一緩腳步,進得出一聲:“閔姐姐!你為甚要走?”

問小玲見他走了多時,並不肯作聲,嘆心正暗恨,不料於志敏忽然緩步,她的胸脯幾乎就要碰上他的背脊,羞得“嘿”了一聲,即聞意中人柔聲問訊,雖覺得甜意攢心,到底欲喜還羞,寂然無語。

於志敏回頭瞥她一眼,見她盡在低頭,急迫問一句,“姐姐!

你還在恨我?“

閔小玲想起自己忍受多少辛苦,才獲得意中人的體諒,此時相距膽尺,被一間再問,不覺悲從中來,甫說得一聲:“誰恨你這短命的!”珠淚已隨聲落下。

於志敏悠然嘆了一聲,雙手輕搭香肩,柔聲道:“姐姐的苦處,敏弟全都知道,姐姐的情意,敏弟也全都明白……”

閔小玲只怕意中人不明白,以致芳心無寄,此時聽他說是明白,不管他是真是假,總算此身有託,忙接口道:“你明白就好了,賊妾受點苦楚。又能夠算甚麼?”

於志敏見她委委曲曲自稱為“妾”,更是憐她痴情,雙臂一分,將她擁入懷中,附耳柔聲道:“姐姐要是這般說,就是不明敏弟的心意了!”

閔小玲固然巴不得敏郎有此一舉,但她生怕被敵人藏身暗處看到、所謂閨中笑濾,猶防鸚鵡偷聲,何況在這危機四伏的場所,輕把敏郎推了一把,佯嗅道:“你不快走開,我就惱啦!”

於志敏早有多回經驗,伺賞不知表面薄怒輕慎,正是心中無限喜悅?自己的心意,只要她止住淚泉,見她佯喚,反而在她頸上輕輕一香然後放手。

閔小玲又喜又差,“晤”一聲道:“還胡鬧哩!快去抓人去!”

這一段石級並不太長,約再走三四十丈,便聞水聲淙淙可是沿途既無岔路,又無洞穴,於志敏的眼力何等銳利。若果真個有人,豈能逃出眼底?但兩人走到一個寬廣數丈的水潭,前無去路,側無門戶,仍然不見人影。

於志敏詫道:“到了這裡還不見有人,莫非是你們看錯了?”

閔小玲微笑道:“你這話虧是對我說,要是給紫丫頭聽了,不刮你兩個耳光才怪。我藝業不行,看錯也或會有,紫丫頭也會看錯?”

於志敏笑道:“話是說得對,人往那裡了?”

閔小玲道:“你盡是找話來說,不懂得搜麼?”

於志敏笑了一笑,俊目四顧,除了水潭旁邊有幾等怪石水潭頂上,幾個下垂的石鐘乳輪番滴水,發出高低不同的水聲,憂著琴音之外,別無異狀。再看潭水雖有幾個小小的旋禍,恨那旋渦並不太急,料想旋眼也不大大,不可能供人潛伏,不由得自嘆一聲:“可惜沒帶水靠!”

問小玲道:“不懂得脫衣下水麼?”見於志敏望她一眼,猛覺不該在這位未合體的夫婿面前失言,粉臉一紅,急道:“我替你在岸上戒備,你下水就是!”立即轉過身軀,背向水潭。

於志敏脫了衣服,順手向怪石一掛不料掛得重了一些,袋裡面古怪的小玩意又多,竟碰得那怪石發出“冬”的一聲。

這一聲便已顯示出那怪石內部竟是空的。於志敏何等乖覺?順手將四指連彈,“鼕鼕……”連響四聲,不禁好笑道:“原來躲在這裡,小爺幾乎被你瞞過……”接著即用瓦刺話喝一聲:“滾出來罷!”

閔小玲一聽夫婿彈招擊石,知他已發現敵蹤,急扭轉身軀,見他已將外衣除去,僅穿著貼身的褻衣,粉臉微覺供熱。但既已看見,又何必顧忌?索性大大方方,坦然道:“只怕水裡也有,岸上的由我來對付!”

於志敏縱身入水,向水潭中央潛去。

閔小玲得夫婿落水,向那怪石略一端詳,即發覺有一條不齊整的裂縫,由石頂通到石底,並看出這座怪石並非生長在地上,道:“妖婢再不出來,我一劍就把你劈作兩半!

但她發聲後,仍然未見有什麼響動。

閔小玲氣憤憤道:“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就給你知道厲害便了!”飛景劍一函鞘,即向怪石點去。

她這一劍去勢雖疾,但並不打算立取敵人性命,所以刺的部位在怪石一側,那知一劍刺出,即感到幾縷寒風,由身側吹來。

閔小玲與王紫霜一到禁堂屍窟,即曾遇上冰魄掌勁襲擊,憑她體質迥異常人,並未受傷,這時一發覺寒風,便知又是冰魄掌勁。身子一轉,左掌立即拍出,“蓬”一聲響。震得另一座怪石晃了一晃,同的一步撲去,一劍劈落,在這時候,她原要劍刺的怪石也有一縷寒風吹到。

閔小玲冷哼一聲反掌一封,抵禦對方掌勁,右撲原式不變,仍向那怪石劈落,只聞:

“當”一聲金錢交鳴,怪石被斂鋒劈作兩半,另有一半自動向後面彈退丈餘。

這可出乎閔小玲意料之外,另一怪石“哇”聲響,也有一半自動倒下,兩條人影分別自怪石躍出。

閔小玲星目一掃,見這兩人竟是渾身上下長滿長毛,赤身露體,恰像兩隻絕大的猿猴,也不暇看他是公的還是母的,急喚一聲:“阿敏!”

於志敏在水中迅速一搜,並未發現奇異之物,剛冒出水面即見這般情形,大喝一聲,雙掌分襲兩敵,然後隨即拔起。

閔小玲因敏郎及時出水,自己即羞見裸體的敵人,又怕敏郎衣服有失,索性躍身過去,挾著衣物,轉過身軀,叫一聲:“讓你自己去打!”

那兩名敵人若真個練成冰魄掌,功力自非小可,又何需躲在這幽潭水濱、一任外間打得血濺而道,而他仍無動於衷直待別人侵犯到他藏身的怪石才同時應戰?這時咕咕幾聲,即分別撲向於志敏夫婦。

於志敏已知閔小玲不欲交手,身子一晃,背貼愛妻身後,雙掌交換拍出,並察看那兩人是怎樣的人物。

在珠光照耀之下,但見那兩人遍體黃毛數寸,鷹鼻貓眼發亂如草,根本就看不出幾分人形。每人左手持著一面尺許大小的鋼盾,右手持著一柄黃光澄澄的鋼刺,略一揮舞。即有寒風侵肌。

於志敏暗自好笑道:“原來是這般怪物,我只道你真已練成寒魄掌的功夫!”一連幾擎,將那兩名怪人追往水濱的一角,喝一聲:“快丟下兵刃!”

兩名敵人又咕咕聲,仍然狠鬥不已。

於志敏發起很來,隔空點穴的手法立即施出,不料這兩名敵人掌勁雖然不行,但他那面鋼盾卻是專能化解掌勁的防身利器。任由於志敏隔空點穴的指勁如何剛勁,也不過敲得鋼盾“掙掙”作響。

閔小玲雖是背向敵人,卻由敏郎指風彈在敵方鋼盾上的聲音獲知一切,忙說一聲:“怎不把他殺了?”

於志敏道:“還要擒下來問哩!”

閔小玲記起前情,急叫道:“問不得,他們自己會死!”

於志敏被她一語提醒,笑說一聲“死不了!”一晃身子,閃往一名敵人身側,雙臂一團,已將敵人兵刃奪下,順手一丟,趁機一掌,將那敵人滿嘴牙齒一齊打落,幾乎是同一時間,又點中他的穴道。

另外一名敵人急將鋼盾刺向自己心坎一戮。

於志敏早有防備,單掌遙遙一劈,一股勁風過處,那名敵人慘嚎一聲,雙臂齊斷,登時痛暈過去。

閔小玲說一聲“好呀!我在拐角處等你!”

於志敏急道:“奇怪!你們說有女的,這兩人總是男的!”

閔小玲只得停步吩咐一聲:“你先找衣服給這野人穿起來,待我也好幫你!”

於志敏又給斷臂敵一掌,將他牙齒敲落,然後往他兩人藏身的怪石尋找衣物但見那怪石已被挖空,四周鑽有筷子粗細的小孔,並不見有什麼衣物。每一顆怪石下面,各有一個拳頭大的小孔,孔中透出酷寒的冷氣,伸手一探小孔,那冷氣透進手臂,幾乎凍得僵直。

經此一來,於志敏若有所悟,暗想怪不得那怪兵器,一經推動,立有如冰的冷氣襲人,原來累年累月在這怪石裡面吸收冷氣所致。他們既需冷氣鍛鍊筋骨。那還能夠穿什麼衣服?

再回想當初與電魄魔君進入禁室,一搬開屍穴的石塊,電魄魔君立被擊斃,死因正是被寒魄擎襲擊,說不定這兩位怪人,也就是襲擊電魄魔君的人。於志敏一聯想起來,自覺得有幾分道理,對於這些怪人大為惱怒,突飛一腳,踢開頭一名怪人的穴道,喝一句:“你是那裡來的?還有那些同黨?”

那知怪人雙目一瞪,吱哩咕啃幾句,見於志敏聽不懂他的話,竟是狂笑起來,然後指一指口腔,並將食指伸進去吮吸。

於志敏正覺那怪人舉動怪異,錯愕間即見他臉色慘變,厲叫一聲,登時身死,死狀與大石室裡九人完全相同。

閔小玲冷不防被怪人一聲厲叫驚跳起,忙迴轉頭道:“你這人怎麼搞的,竟讓魔賊鬼叫嚇人?”

於志敏苦笑二聲道:“他也只能叫這一聲了!”將那人屍一翻,使他胸腹朝下,省得愛妻見了不雅。

此時只剩有一個斷臂的怪人尚未醒轉,於志敏心知救他醒轉也問不出話來,索性也將他翻了一個身,搖頭苦笑道:“料不到這夥魔賊個個恁般兇殘,對於自己也不肯輕饒,說起來蠻像忠義的人哩!”

那知話剛說畢,另一座怪石“閣”一聲響,一條女人身影即飛奔出來閔小玲見是女人,一聲:“站著!”

那女人驚得立即停步,兩道驚愕的目光一觸到問小玲的臉上,即跪伏地上,不斷地哀告。

閔小玲雖也不懂她說些甚麼,但由舉止上看來,知那女人定是怕被殺死。移步上前將她換了一把。不料那女人雙肩一環,竟將閻小玲雙腿抱緊,嘴唇猛吮鞋尖。閔小玲驚叱一聲:

“你幹甚麼?”鞋尖一挑,那女人挑了一個筋斗。

於志敏好笑道:“聽說佛朗機有這種見面禮,這人也用這種禮數,莫非她是佛朗機人?”

閔小玲詫道:“她猛吮我鞋尖也是禮數?”

於志敏笑道:“蠻夷之幫什麼希奇古怪的禮數都有。吮腳趾、吮鞋尖、吮手背、吮嘴唇、擦鼻子都是一種敬意的禮數,大秦正教的教徒見他們的教宗簡直比見皇帝還要尊敬,不但是吮鞋尖,連一根柺杖也吮吸不止。”

閔小玲瞥見被踢得掉了筋斗的女人仍拜伏在地上,心知敏郎說的不假,帶有幾分愧意向她招一招手,叫一聲:“你過來!”

各地言語有別,手式大致相同。點頭說是,搖頭說不,招手說來,揮手說去,幾乎所有人類都是一致,除非再有個指鹿為馬的趙高,諒不至於以是為非,以非為是。那女人所問小玲語調緩和,已經抬起頭來,再見她招手示意,急忙膝行而上,也不待閔小玲再問,即吱哩咕嚕連說帶笑,要殺掉那未死的裸魔。

看來這女人曾經遭受兩魔茶毒,才會有這樣的懇請。

於志敏略一思索,心知留了兩魔下來,因為言語不通,並無用處,遙遙一揮,已將斷臂怪人震扁在地。

那女人眼見如此神奇,又怪叫幾聲,忽然怪石連響,各有一名女人冉冉走出。後來這些女人長裙曳地,風度翩翩,有幾分像是貴婦,走到閔小玲面前盈盈下跪,又悽悽切切伏地吸泣。

閔小玲看來的竟有四人,連帶原來一名便成五個,彼此言語不通,如何是好?回顧夫婿,柔聲喚句:“阿敏!”接著問道:“帶她們走好嗎?”

她這一問確是多餘,不將這幾名婦女帶走,難道還能夠把人家殺掉?於志敏心知她放示親熱,也陪著笑臉道:“帶給霜妹罷!我就不懂得女人!”

閔小玲不禁暗笑。

王紫霜和張惠雍在大石室中閒談,忽聞隧道里叮叮噹噹的環佩響聲,閔小玲領著一群衣飾華麗的貴婦出來,不由得詫問一聲:“他人呢?”

閔小玲明知她問的是於志敏,偏故意說一聲:“人不是在這裡?”

王紫霜罵道:“嚼舌根哪,誰問你這個?”

閔小玲笑起來道:“你問得不明不白,誰知你問的是誰要是說阿敏嘛,他正在設法藏那兩具臭屍哩!”

王紫霜道:“藏個甚麼?用化骨丹把他化了豈不省事?”

閔小玲道:“那窟裡有水,我們還得喝水才行,所以阿敏要挖開石地,將屍體放進去再化,還怕你等的不耐煩了,才要我把人先帶上來。”

王紫霜問知情形,心裡明白,卻不能問幾名美婦的來歷,更無法詢出群魔的諸般陰謀,只好吩咐她們坐在床上,靜候於志敏回來區處。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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