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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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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墨餘生] 明駝千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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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14:47 |只看該作者

第 十 回 陰盛陽衰 敏朗何住 山深林密 豔女初來

於急敏見是惠雅和阿爾搭兒這時進來,不由得暗喊一聲:“糟!”再見愛侶竟不令她兩人下拜,心裡更加著急,此時被問,那敢遲緩?忙道:“你左邊那位是方式惠雍哥絢妹妹,名喚惠雅,右邊那位是惠雍嫂的妹妹,名喚阿爾搭兒,算起來總是我們的妹妹了!”

王紫霜星眸一轉,半嗔半喜地罵道:“你真不害羞,人家的妹妹怎又變成我們的妹妹了?”

於志敏情知醜媳婦終得見見公婆面,反正是要說的,晚說不如早說,趁愛侶初見,並在高興上頭,料無大禍,但有了理姑等四女在場,終覺有點難以為情,忙向她們使個眼色,想先把她四人轟了出去。

偏是王紫霜十分眼尖,一見新來二女美豔如花,於志敏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已令她起了狐疑,再見他向四人使的眼色,更覺他言不由哀,雖說愛極夫婿,仍免不了冷笑一聲道:“你想耍什麼花槍?阿謹四人還是你弄過來的,這時又想把她們轟出去,事情沒那麼方便,我偏教他們在這裡,看你又能怎麼著?”

於志敏被她一陣搶白,只有苦笑的份兒,囁嚅道:“方才我早要把這事的經過向你說明白,你卻先說了仙女教的事,唉!現在告訴你也是一樣!”

王紫霜溫和地望了二女一眼,卻冷冰冰對於志敏道:“要說就快說,好好的嘆什麼氣?

我正等著你說哩!”

於志敏只得硬著頭皮,將一切經過原原本本托出。

王紫霜毫無表情地聽完最後一個字,才狠狠地一咬牙根,道:“還不給我快滾出去!”

於志敏被她這一聲叱,反像遭受大赦般喜歡,忍不住“噗嗤”一笑,回頭就走。

王紫霜又道:“你笑甚麼?夜裡再算你這筆帳”

於志敏轉頭一看,卻見伊人粉臉薄嗔,阿萄卻在後側用手指劃臉羞他,情知再站下去,一定大不吉利,急忙一縱而出,遙遙看到逍遙客和惠雍夫婦站在城門邊聊天,這才知道逍遙客故意造成她們相認的機會。因怕和他三人相見被問起來無話可答,索性一展身形向樹林裡奔去。

王紫霜雖是對於志敏兇霸霸地把他轟走,待他一走出門,立即將惠雅和阿爾搭摟到懷裡,輕撫她兩人香肩,柔聲道:“阿敏有什麼好?你們總是那樣喜歡他!”

二女見王紫霜將他“敏郎”轟走,心頭上十五十六跳個不停,正盤算自己將受到何種刻毒的酷刑。不料人家竟是恁般仁慈,有感於心,不禁擠出四行熱淚,竟跪在王紫霜兩側。

王紫霜忙將她倆人扶起,柔聲道:我們女孩兒就是這般可憐,你兩人不必怕我,從這時起,你我就以妹妹稱呼罷!別看方才我對阿敏兇,其實這人呀!只要給他三分顏色,他就大心大肝要想開染坊了!”

站在身後四女忍不住“噗”一聲笑了起來。

王紫霜回頭瞪阿萄一眼,罵道:“就是你這鬼丫頭最壞,說不定那天也叫他把你吃了去了!”

阿萄扮險一紅,急奔帳外,沒有片刻,又伸頭進帳道:“你們快抹乾眼淚,姬老英雄回來了!”

果然阿萄說後不久,帳外已響起了腳步聲,諸女抹乾眼淚相視默笑中,逍遙客和惠雍夫婦掀帳進冪。

選手客雖見消女眼眶尚帶微紅,因不知她們為的是什麼,反正女孩子最是愛流淚,喜也要哭,悲也要哭,歡樂也要哭,痛苦也要哭,外人管不了那麼多鬧帳,只笑問道:“我那老弟臺怎給你們轟走了?”

王紫霜撅著嘴道:“你別把罪名窩給我,誰有工夫轟他?”說罷父格格一笑。

逍遙客礙著有外曾孫在場,不便與他說笑,只好答訕道:“說嘴我是下行,看來也該弄點吃的了!”

惠雅忙接口道:“這個該我來弄!”拉著阿爾搭兒,招呼齊孛兒一聲,徑往煮食的角落。

那知阿爾搭兒要將麻姑取出籃子的時候,忽然“噫”一片道:“奇呀!那來的這張羊皮?”

惠雅猛然回頭,見她正在打開一團羊皮,忙湊近前去,阿爾搭兒已將甫經展開的羊皮片遞了過來道:“這個我看不懂!”惠雅接過一看,原來上面用眉筆寫成“謹房飲食”四個字,當下將意義轉譯給她知道,接著又問道:“你知道什麼時候放有這張羊皮的?”

阿爾搭兒兀自搖頭道:“方才我不是和你一齊進城,又一齊回來的?那曾見有什麼人哪!”

惠雅回憶當時情形,確是進城之後,兩人寸步不離,若說不懂武藝的阿爾搭兒能夠發覺何時被人投下羊皮示警,自己有渾身藝業更應及早發覺。看這小塊羊皮的筆跡與釘在樹上那塊大的,一般無二,心知定必同是一人所力,但他一再示警,又是何意?難道買來這食物會毒死人?

王紫霜見她三人既不切萊,又不旺火,在那煮食的角落吱吱喳喳叫個不停,秀目一瞥,即見惠雅手上拿有一小塊白紙,情知有異,忙道:“雅妹妹!你拿的是甚麼?”這一聲叫喚恰是時候,惠雅正在思索中,被叫得一震,急帶那張羊皮過來道:“姊姊!你說奇怪呀?”

接著將經過說明。

王紫霜到底已闖練已久,接過手來,只消一瞥,即時詢道:“買東西的時候,可有人接近你們?”

惠雅強想了一想道:“買東西的時候,並沒有人過份接近,惟有買到最後樣的時候,卻有個土著的孩子由我他後面橫跑過街……”

王紫霜詫道:“小孩子?多大的小孩子?”

惠雅道:“比我們矮不了多少,看來該是小孩子?”

王紫霜忍不住“噗”一聲笑道:“那還說是小孩子哩!

……瞥了逍遙客一眼,又改口道:“那人真是竊輕,能在你身旁做下手腳,藝業也不算劣,但他留這四字又是何意?好在我帶有猿骨針在此,有沒有毒,終可以試得出來!’’說時已自襲中摸出一根長約五寸的骨針,吩咐將買來的食物攤乎放在氈上,骨針在食物上全滾了好幾遍,骨針依然不變顏色。

但王紫霜仍然不敢放心,又將麻始等物一一刺過,然後吩咐洗滌,再試,一直試驗到食物煮熟,骨針仍無弄狀,達才笑起來道:“那小鬼硬是故意唬人,要繪我看到,不抓他來打一頓才怪!”

逍遙客卻有點擔心道:“若是牛屎菌毒,只伯你這骨針試它不出來!”

王紫霜道:“這個毋須顧慮。若是銀針,真試不出菌毒或蛇涎毒,但我這猿骨針,乃一年以上的通臂自猿骨,經過多種解樂制煉而出,紅花婆婆是一位施毒的專家,但她也會防毒,所以煉出這種猿骨針分給她門人使用,破岡底斯山魔窟之後,她為了閔丫頭的事,請我盡力替她尋訪,特意贈我這根骨針作為酬勞!”

逍遙客笑道;老婆子竟向你行賄來了!”

王紫霜也笑道:“她不行賄如何能行?你老哥哥不知道,聞頭最是磨牙,頭一回見面,就把阿敏擄去,待打我不過,卻要尋死尋活,最後求得公公作主,偏有剪去頭髮,一定了事,害得那人到處尋她,還要公公打他兩記耳刮子,若非她師傅再三向我懇求,我真懶得理她哩!”

逍遙客和惠雍兄妹一下子聽到於志敏這些趣事,忍不住全笑了起來。齊孛兒夠妹只聽懂一半字眼,至於寓意的地方,仍然莫名其妙。阿爾搭兒卻痴痴地“噗”一聲道:“敏郎怎的還不回來?”

惠雅驀地一驚,館轉向王紫霜詢問。

王紫霜也覺得奇怪道:“他這人溜往那裡去了?”轉向逍遙客道:“老哥哥!你們在外面,可看到他往那裡去了?”

逍遙客道:“他向西南那林裡疾奔,想是又遇上別的事耽擱下未了!”

王紫霜蛾眉一皺,沉吟道:“友這等事?”忽然站了起來道:“你們先吃,待我去找他!”

逍遙客忙道:“雅兒陪你姐姐去!”

王紫霜笑說一聲,“不必!燈影微援,人已無蹤。阿爾搭兒不由失聲道:“這姊姊的功夫比敏郎還好些!’”

惠雅搖搖頭道:這也不見得,你還未見到敏郎的真功夫哩!”於王紫霜同來談女不知她兩人說些甚麼,個個瞠目結舌望著,惠雅猛覺這樣一來,未免失議,忙向諸女陪笑道:“我們說上了土話,竟忘記各位姐姐不懂……,”

瑾姑娘道:“姑娘請休多心,賤妾等消受不起,方才因見你三位姑娘說話像百靈鳥般,力使賤妾聽得呆了!’”

逍遙客笑道:“你兩人不須客套了,王姑娘已教我們先吃,看來也不必等她了,丁姑娘四人還來辛苦,吃起來就是!’”

惠雍見舅爺爺已坐往爐邊,也急童罐篩酒。

老少八人邊說邊吃,直到戌未亥初,才見王紫霜與一位年紀較長,而嬌顏絕倫的少女回來。

惠雍兄妹一見那少女,立即歡呼一聲:“是你”瑾姑也叫起來道:“閔姑娘!你害我們尋你好苦,怎地會來到這裡?’’原來那少女正是閔小玲喬裝,卻被理姑等四女一眼看破。

閔小玲神情慘淡地朝各人點一點頭,悽然一笑,卻不作聲。

逍遙客一聽瑾姑稱那少女為閡姑娘,已知來人身份,此刻見她並不作聲,而且神情慘淡,以為吃了王紫霜的虧,忙起立讓坐,並悄悄向王紫霜問道:“她怎樣了?”

王紫霜也在愁苦中,被他問得好笑起來道:“你別多心,我還會怎樣?她正替別人焦急哩!”

逍遙客以為說的是於志敏,驚道:“我那老弟臺出了岔子?”

王紫霜“唉”一聲,埋怨道:“你等人家喝口熱茶也好!”逍遙客被她說得好笑起來,王紫霜往爐邊一坐,朝閔小玲招一招手道:“閔丫頭!你也來坐在我這邊,省得別人還認為我要和你喝甚麼了哩!”

逍遙客知她由別人,定是指他自己,不由得好笑道:“好厲害的嘴!不知你敢郎媽媽……”

王紫霜“噗嗤”一笑道:“你別希望這個,要是有家婆,你那外曾孫女首先就得遭殃!”

逍遙客情知說她不過,只好苦笑作罷。惠雅輕輕在王紫霜霜背上捶了一捶,笑道:“姐姐!人家又不犯你,怎的要打起人家來?’’阿爾搭兒不知惠雅說的甚麼,見惠雅在王紫霜背上捶著,只道她走得乏了,也掄起粉拳,輕輕捶著。逍遙客客看幾位嬌痴少女這般情景,不禁哈哈大笑。

王紫霜不由得憐恤道:“好妹妹!我那來的大福氣,還處一向吃飯,一面聽閔丫頭說一說她的經過才是正經!”

原來閔小玲滿心喜歡帶了家箱于冕的手書,遠由滇池回到楊柳樹,席不暇暖,又前程遺回師門,獲紅花花婆婆已俗她兩位師姐往岡底斯山,並知未曾合雹的夫婿正聊合各派,討伐岡底斯的赤身魔教,急又立即趕去,以討夫婿的歡心。

在到達岡底斯山以前,閔小玲雖知有志敏和王紫霜互相愛戀,坦她自己總是名正言順的妻子。不料見面之後,看於上兩人親密的情形,知已私自合體。要知風氣未開的時候,若非彼此情深如海,決無不假父母之命,媒約之言,而私自成婚的道理。閔小玲懷著滿腔熱情,經歷萬里,一時間竟冷了半截。

尤其令她更加悽苦的是,除了王紫霜之外,還多出一個紅姑。可說這位未成婚的夫婿已是妻妄安有,若再側身其間,豈不是吃些殘羹冷飯?所以她獨自悽惶一夜,終於留書出走。

因為她知道於志敏讀罷書函之後,定要選來苦勸,自知藝業與夫婿相距甚遠,要是被他追及,不回去是不行,回去又是尷尬,只好餾進那座黑黝黝的樹林。不料才進樹林不久,卻聽到個郎在頭頂上空呼喚。

那座樹林雖然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閔小玲仍愁被於志敏尋到,仰著脖子朝那枝幹交柯的樹頂張望,腳步漸往樹林深處移,不料走不時多適,忽感到一腳踏空,身子即時倒裁下去。

起先她還以為是一個淺坑,所以並不在意,及至發覺漫無止境往下直沉,才有點慌張起來。

情急之下,忙一提真氣,轉正了身子。揮動雙臂,打算觸著岸壁,或抓住一點足供攀援之物,然而她這個希望負及被事實所粉碎,由得她揮掌如風,不但抓不到東西,連那遠達餘丈的掌勁也並末因觸及岸壁而有所反震。

閔小玲略一思索,捶知自己跌進一個龐大無比的地洞裡面,敢情這個地洞象一個覆著的鍋蓋,以致撈不著邊際。

苦果尋常人逼上這種場合,勢必驚得魂飛膽落,陷於昏迷狀態,一任跌個粉身碑骨;甚至於閔小玲在平時避上這種場合,也免不了驚駭呼救。但她此時念頭忽然一轉,心想能夠死了也好,因為死後總可以留給別人下一個莫大疑。迷家翁、師父、同門約師姐妹,與及所認識的人,定必永遠鍾念著。自己熱慕的薄倖郎,更要著急得四處尋找。她想到這些情景,反覺得死是一種幸福,因而心地泰然,毫不掙扎地讓身子悠悠下墮。

那地洞說起來也夠奇怪,閔小玲初跌下去,漸感到越來越冷,過後又是趟來越熱,心想:“這回可是躍進地中火型面,骨肉化作飛灰,永遠一千二淨。,’約算經過半頓飯之久,猛然趕到腳下一震,若非反應迅速,即使彈起,這一震之力可會把她震得廣庫藏骨頭盡粉,遺悅終生。

但她甫一彈起的瞬間,忽又感到有人在她腰緊一抱,好清脆的聲音在她耳邊哭道:“好一付筋骨!跌下來為甚麼不喊人救應?’’這樣深窟裡面,居然有人住,而且還是女人,這可使閔小玲飲疑不定。急道:“請姑娘放手我自己下來走!”,那人格格笑道:“小妮子不知輕重,你經地肺裡陰陽二氣煎熬,再被火中石的震撼,節骨已軟,要不趕快救治,貌得終生殘廢,還說要走哩!”

閔小玲在那人懷中只覺得吐氣如蘭,說的雖是中原口音,腳很多鼻音和閉口音,不由得暗裡奇怪道:“難道她是唐朝人,再不然則是湖廣以南的人士。”(按:唐代以前,中原話本多閉口音,唐後經歷北族侵略,現時已絕無閉口音,但粵閩一帶碩果僅存。)因那人說她筋骨已軟,那不信,正想用手板一板自己的大腿試試,那知上臂甫動,那人已經發覺,一把將她緊握,罵道:“你這刁妮子!想把兩條腿做成彎的麼?”要知閔小玲原是顧影自憐,愛惜羽毛的少女,雖然不怕死,但腿彎了多麼難看?真得她急性停手。

那人“噗嗤”一笑,死自抱著閔小玲的嬌軀。

閔小玲閉著眼睛,讓那人把她抱著,心裡卻暗怪那人即不著手醫治,也不向前移動,心想:“你盡這樣抱著我是何道理?’’未由聲音裡聽出那人是一位少婦,到底因她抱的時間太久,而有點不放心,正要發聲詢問,忽覺得眼皮出現一點紅影,那少婦已笑道:

“妮子裝死!……”急睜眼一看,已被人家掘進一間土室裡面。

那少婦將閔小玲往土炕上一放,閔小玲只覺得背脊底下奇寒徹骨,渾身打個冷顫。那少婦笑道:“刁妮子!你還算好的哩,要是換了別人睡在這冷土炕上,只怕已經死了過去了?

趕快閉起眼皮,內視心口,待我替你解救!’”

閔小玲在一瞥間,已見那少婦清麗如仙,如是遇上異人,忙閉起眼睛,任她擺佈。

那少婦將閔小玲雙腳平貼土炕,然後便接她身上各處,在只捏的閔小玲每一部位又癢又酸,又舒又痛,不停的在炕上打顫,不斷地喘氣。

約經炊許時光,那少婦笑說一聲:“好了!你起來罷。,’閔小玲隨聲躍起,自覺腳骨較前硬郎,身上某一部位起了變化,知是被施的效果,只喚了一聲:“姑姑’’納頭就拜。

那少婦扶她起來,看丁又看,讚一聲:“好筋骨!”接著又道:“你是誰人的門下?怎會來到上面的古森林,而且還跌下這陰陽窟?”

閔小玲認定這少婦是仙人之流,至少也該是半仙之體,否則方才自己並不感覺到她腳下移動,即被送達這士室,而且她單獨一人住在這絕地裡面,若非絕裁,豈不活活餓死?

這時被問起來,生怕是仙人故意試探,不敢隱瞞,當下將自己習藝經過,與及跌下深窟的緣因,一一詳述。

那少婦聽得連連頷首,待閔小玲說畢,才指那土炕命坐,太息道:“人世間所有不幸的事,幾乎都加在女孩子身上,所以我立意創個仙女教,收容不幸的怨女,使她不再為情所累,有個永遠的歸宿,你能夠到此,亦是有緣,倘若肯拜我為師,我當傳你一套絕藝,三個月後便往西傾山輔助你師姐字孟瑤辦理教務。

閔小玲對於少婦所能的仙女教本旨,雖甚為響往,但說到另行拜師,不由得沉吟半晌,十分難決。

那少婦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因為已經是翁早春門下,不便再拜我為師。其實,翁早春要知你獲此奇緣,只怕真要喜得雀躍三百,我還未將我的來歷告訴你,先由你猜猜看我到底是誰?”

閔小玲將師門知那少婦的時候,只說自己是紅花婆婆門下,不意那少婦竟將紅花婆婆的名字說出,已使她驚異,暗自猜想這少婦究竟是誰,卻是想不起有這樣一個人物,只好搖一搖頭道:“晚輩下愚,不敢亂猜!”

那少婦笑道:“妮子休得取巧,其實你也猜不中,我先問你可曾聽過文成公主這個名頭!”

文成公主是康太宗的侄女,於貞觀十五年下嫁吐蕃(今西藏)主棄宗弄贊,開鳥斯藏文物之先河。棄宗弄贊因而祟信佛教,言聽計從,使鳥斯藏全盤漢化,並在拉薩城中建老木郎(今大調寺)把佛像數以萬計,藏民明逢十月十五(文成公主誕辰)盛裝參賀,飲酒慶祝。

閔小玲久居藏地,那會不知?聞吉不禁大驚道:“仙師竟是文……”

那少婦格格笑道:“你要說文什麼?文成公主早就亡故將近千年,那還會在世上?我所要說的是:文成公主是一位篇敬信佛的教徒,所以跟她來烏斯藏的人,以僧為最多,但文成公主有一位姓時名希的待婢卻崇奉道教,並認為佛門雖是廣大,卻無女身成佛之人,(按:

女性修持,須先轉男身,然後才能修持成拂。)不合道理,而極端反對……”

閔小玲不禁脫口道:“原該反對嘛……,”

那少婦道:“一般愚女恩婦那知反對?可憐她們還自認為紅顏合該薄命,一切要以男人為尊,以男人為天,若嫁個丈夫,那夫字就天字出頭,更加違拗不得,所以惟有持齋唸佛,期冀來生變作男人……”

閔小玲氣憤道:“真豈有此理!男人有什麼好?’”

那少婦失笑道:“男人不好,你為何要抑魂顛倒,強求那姓於的小子作甚?”

閔小玲被駁得不勝嬌羞,低頭不語。

那少婦望了她一眼,輕喟一聲,續道:“姓時的祖師當時也為此不平,再見一位金枝玉葉的公主竟被賣嫁來吐蕃,更陽氣渡。她本來修煉過全壁歸真的道術,劍法亦已通神,原是規勸文成公主歸隱,那文成公主卻認為犧牲個人的幸福,使蕾幫歸順中華是莫大功德,所以沒有聽從時祖師的良言。時祖師見她執迷不悟,只好獨自來此洞天福地,修煉百年,羽化而去。,”

閔小玲情不自禁地“哦”了一聲,問道:“這樣說來,仙女教定是時師祖所創立的了?”

那少婦道:“這也未必盡然。時祖羽化之前,曾有遺言留繪她唯一的門人,說是女人尚未到自覺的時候,仙女教決難有顯著的成效,只能先一傳一代,不使李藝終斷,侯時機到來,然後!”收門徒!”

閔小玲忍不住又問道:“眼前是不是時機已到?”

那少婦道:“今世多亂,男人因戰伐而死者眾多,恕女的數目激增,造成男人貪淫,女人多恕的不均,所以我在半年前才命字孟瑤外出收徒創教。”

閔小玲見說了半天,仍無法知道那少婦是誰,一雙星目盡向少婦臉上打轉。

那少婦似已明白閔小玲的心意,又笑笑道:“我是第九代弟子,從來未對入說過姓名。

宇孟瑤相隨我有二十多年,我已未經對她說起,但我為了要察看過上灼情形,每隔五六年,定騎鶴邀遊一次……”

閔小玲驀地記起自己有一次跟隨師父登上丹達山絕頂,忽聞鶴贖長安看那龐大無比的仙鶴背上彷彿載有人,師父還說那是“白鶴聖姑”,莫非就是這位少婦,忙問道:“敢問前輩道號,可是白鶴聖姑?”

那少婦笑道:“我不與世交往,何曾有什麼道號?聖姑也好,妖姑也好,對我一無用處。也罷!你這妮子向我進了一個對號,卻之不恭,你愛叫什麼就算什麼罷!”

閔小玲心想:“那有這樣的師父,連道號也沒有一個的?”不禁好笑起來道:“晚輩苦能離開這裡,就稱你為白鶴聖姑啦!”

那少婦笑道:“這樣也好。但你要離開這裡,雖不太難,卻也不易,而且你經過陰陽二氣鍛鍊,若不趁機煉一煉希世擊功,豈不辜負來此一場?”

閔小玲已被白鶴聖妨方力的話說得她心裡活動起來,本線要拜她為師,又不忍辜負紅花婆婆的厚思,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立即跪倒,拜道:“晚輩願學!”

白鶴聖姑笑道閔小玲心願拜師,受她恭恭敬敬的四拜才聽到她說出“晚輩’’兩字,不由一怔,旋又格格笑道:“你這小妮子居然用方法來騙我,算我做姑姑的栽了一回跟斗r但已受了你四拜,終不再還給你,就算是個記名弟子罕。

等你自己發覺再沒有嫁人的道理時,你進不進仙女教,也只好由你……”一面籠手進寬廣的袖裡,取出一個蔚藍色玉瓶,倒了一粒芥子大小的丸藥,遞繪閔小玲道:“服下一粒,十日不餓,你先眼下一粒,我決定以十天的時間,替你打通任督兩脈,才好教你練流年暗換的功夫!”

閔小玲雖覺白鶴聖姑說的前半段話有點奇怪,但她既然不強自己進仙女教,心裡一再,接過丹藥就吞。

白鶴聖姑看她吞下,立又走往另一屋角,只見向那土牆上唸唸有詞,手舞足蹈地亂搞一陣,忽然跪在牆角,雙掌向牆上一推,那天衣無縫的土牆立即現出一個不到五寸徑的圓洞。

白鶴聖!”伸手進去摸索一下,握緊拳頭而出,那圓洞竟應手而合,地攤開手掌一看,臉上突現喜容,向閔小玲招手道:“快過謝祖師恩賜!”

閔小玲原像看把戲般注視白鶴聖姑一舉一動,這時聽要拜祖師,姑不論進不進仙女教,但對於一位創導女權的前輩,總不能說不起敬慕之心,何況她還有重要的賜與?當即一躍上前,面壁下跪,志心扳命地拜了四拜。

白鶴聖姑一攤開手掌,原來裡面是一粒貓兒眼大小的蠟丸,這時將蠟丸交給閔小玲道:

“你好大的造化。這蠟丸中包藏有一粒李靖仙師煉製的良藥,服後可以抵得上半個甲子的修為,方才我替你向祖師通減,原是懇求他賜與本教的碧寶丹,不料他卻給你這個,想來他已知你不是中數中人,所以不肯將碧寶丹給你,縱然如此,你的緣份也非小可,快點將藥丸眼下,我呼替你打通關脈。”

閔小玲大喜過望,拜接丹藥,說一聲:“謝謝祖師和姑姑栽培,玲兒終身不忘”

白鶴聖姑喜容滿面道:“快點吃罷!不須多禮了!”

閔小玲掰開蠟衣,登時異香滿室,惟恐效率隨香飛散,也不暇細看丹藥是什麼顏色,立即一口吞下,只覺一股熱流直貫丹田,走玉戶,經會陰,倒衝玉枕,頃刻間已繞行三匝,霎時百骸甘暢,舒適異常。

白鶴聖姑微微一怔,旋道:“起初我還以為須十天的期間,才可打通你任督兩脈,不料李靖仙師的良藥竟有這般神效,看起來只須三天就夠了,快脫光衣服,躺在床上,待我動手!”

說到脫光衣服,閔小玲只覺一種無比的慚羞由丹心直登孔臉,那略帶桃紅的豔臉,這時竟如五月的榴花,火一般的發亮。明格白鶴聖姑和她是一樣的身子,誰用不曾多一樣,誰也不曾少一樣,但少女的芳心終免不了恍若一隻受驚小鹿,四處亂撞,不自主地輕擺柳腰,說了一個“不”字。

白鶴聖姑正色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要是你跟上姓於那小子,只怕還有得給你羞的哩!脫衣服見醫生,還要怕什麼羞?”

閔小玲不走,不躲,也不上前,兀自扭著柳腰。

白鶴聖姑看得好笑起來,一舉手,把她點了麻穴,立即替她脫得一絲不留,然後將這尊香軟溫柔的白蠟美女像抱上土炕,拍開她穴道,笑道:“這回你還撤刁不,快閉下眼睛!”

閔小玲這時已羞得要哭,索性一閉眼睛,將身子捲曲成個草鞋蟲。

白鶴聖姑忙把她扳得仰面朝天,四平八正,路玉掌攢在她的天靈蓋和丹田,將本身真元經過雙掌度入閔小玲身上,並且週而復始,緩緩推摩。閔小玲漸漸進入夢鄉,毫無所覺。

閔小玲事先服過丹藥,自是不會配餓白鶴聖姑已經達半闢毅之體,十天八天不食,也無疑礙處,所以能夠連續室天替閔小玲施術。

在這一座古洞,既看不到運行的日月,也不沒有滴漏記時的銅壺。原來說是三天,而三天到底有多久,只怕連白鶴雖始自己也弄不清楚雖說人在一晝夜闖約有二萬千三百六十息,但是運動的時候,雖有閒情去數,去記?只有一意推摩,直到閔小玲任督盡通,關絡盡舒為止。

這時閔小玲醒了過來,感到自己身輕如時,幾欲在呼吸之間,凌空升降,情知任督打通,今後練一切功夫都可事半功倍,一層星眸卻見白鶴聖姑闊目枯坐,知她為了造就自己而耗損真元太甚,感激於心,也頤不得赤裸的羞恥,悄悄跪在一旁,納頭就拜。

白鶴聖姑並不睜開眼睛,只在嘴角泛起微笑道:“你這小妮子快穿衣服,暫時不要來打擾我!”,閔小玲對白鶴聖姑這時只有敬佩感激的份兒,決無初來那時候的刁蠻撒賴,一聽吩咐,即是恭謹答個“是”字,徑自穿回衣服,端坐土炕上打量這個奇異的土室。但是,這大約有兩丈見方的土室,除了土色赤紅,有一座土炕,坑上安放幾輛竹篦之外,一無所有。

土室四周只有一條黑默默看不到底的角道,室頂上數以萬計的小孔,每一小孔均發出閃爍的光輝。小孔裡面藏有什麼東西,閔小玲可不方便請問,心想自己在師門也曾往過多年的土炕,但那土穴卻沒克這個古怪。

不知經過多久時候,白鶴聖姑調息完畢,睜眼看到。閔小玲依舊疑望室頂上的小孔,笑笑道:“你看出一點道理沒有!”

閔小玲脫口道:“敢情是天體圖!”

白鶴聖姑點點頭道:“妮子還有幾分眼力,確實是個天體圈,上面每一屋的纏度,與實際上分毫不差,流年暗換的功夫越是由天體圖推演而成。這是仙女教最高的武學之一,份非本門中人,照理不該……”

閔小玲忙搶著叫一聲:“弟子……”

白鶴聖姑搖搖頭道:“遲了!要知每做一件事,首先要靠立志,便終生不渝。你初來的時候,我對你抱有莫大的希望,但你當時不答應,這時你在答應,已陷於見異思遷的武林大忌。”

閔小玲被她出得一身冷汗,慚愧得低下頭去。

白鶴聖姑望了她一眼,續道:“但你年紀還小,翁婆子也是不拘宗派的人,倒也可宥瓊你的過失。即以本門上代祖師來說,他明知你不是本門中人,仍因愛力之故,培育你說給頭地。要不然,李靖仙師的丹藥何等貴重,豈肯輕易賜給?這室頂的天體圖已是閃光齊現。分明教你學全流年暗換,的功夫,這種功夫一分為三個階段,每一階段須練一個月,共花九十日時間完成,至於學成之後,祖師還讓不讓你再學別的功夫,到那時者看你的造化了!

閔小玲雖然略為安心,仍然帶肩令羞愧。

白鶴聖姑數說了一番,接著便指示她第一個階段的“觀墾邁步’’的行功,待這階段完成,又教他“依星吐納”的氣功,最後,才學到“意與天同”,以意行氣,以氣行身。

這時,閔小玲已能夠像白鶴聖姑一樣,腳步不動,即將身形隨意挪移,只是沒有那樣迅速和不能支持長久而已。

白鶴聖姑見僅臨了八粒耐飢丹,閔小玲已練到這種程度,也著實替他喜歡。因為尚餘十幾天的時間,索性再求祖師加恩,結果準教她一套“螟蛤劍法”。原來這“螟蛉劍法”乃借用敵人劍式,當作自己的下一式,看來平平無奇,但必須意在事先,始能顯得精妙。

閔小玲吞下第九粒耐飢丹後,又轉回發覺有點飢餓,自知又過了十天,學來的劍法雖是勉強可用,但遇上白鶴聖姑快速進攻,仍是應接不暇,在三四十個回合之間,即被點倒。

但那白鶴聖姑已是滿意得笑起來道:“九十日的功夫,能有這般成就已難得了,你休得貪心不足,功夫要經常磨練才行。緣盡於此,我先送你出洞!”

閔小玲聽到後面兩句,不覺吃了一驚,慌忙扯著白鶴聖姑的衣角,跪懇道:“姑姑!讓玲兒多住幾天,服侍你老人家不好麼?”

白鶴聖姑格格一陣好笑道:“刁妮子!你能夠怎樣服侍我,不妨先說給我聽聽!”

閔小玲由得聰明透頂,但白鶴聖姑這一反問,確使她無話可答。九十天來,除了天天麻煩別人授藝之外,沒飯可煮,沒水可打,何曾服侍,過人家一分一寸?

內鶴聖姑笑道:“算了罷!世上只有服侍兒女的父母,那有幾個服侍父毋的兒女,尤其是女兒年未十五就想出嫁,那還想到父母來?縱使父母臨病臨終,侍奉幾天湯藥,另又算行!麼?此後你門有你的前程,但我你也有半個師徒之份,若遇上仙女教的門下,千萬看我份上,不與為敵……”

閔小玲道:“玲兒定能尊命,但那些同門可有問訊的臨號,尚理指示,以免誤會才好!”

白鶴聖姑道:“這個當然要告訴你,她們全是少女,並以紫荊花為記……”接著又比個手式道:“這手式便是自己人相見的暗號。”

閔小玲服特定鶴聖姑走進甬道:“七彎八轉,竟非來時的路徑,不消多時出洞外,只見霧撰雲降,朝暾甫上,一隻龐大無比的仙鶴,王在峰下盤迴低飛,心想:“我本來跌下深穴,怎的反爬登峰頂?”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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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15: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回 雲洞封迷 桃源無路 流年暗換 人影騰空

閔小玲來到穴土幾十天,因為不食人問煙火,連大小便一概免了,練功學劍全在那二丈見方的室裡面,根本已忘了外界的景象。驟然看到這樣美的景色,忍不住停足濟覽片刻。

白鶴聖姑看她恁地不能忘情。輕喝一聲道:“你這妮子將來的魔障多哩,但你已不適宜嫁人,除非找到千白迷實和於載鸞膠合藥服用,過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可復原!”

閔小玲見她說得懲般慎重,不禁驚問道:“姑姑!我身你好好的呀!怎麼也要服藥?”

白鶴聖姑道:“你日後自當明白,我此時六須告訴你,只須你常記住我日常所言,對你總有好處,離山之後,任你邀遊,這裡也不必再來了,若遇上我門下真正不法妄為,也不妨擺出半個師叔的身份,替你師姐孟瑤教訓她們一頓,須知仙女教不準強迫他人人教,惟恐她們貪功僨事,特別告訴你這一句話,人世間聚敬本屬無常,就此去罷!”說畢,略一揮手,全身已退入洞內。

閔小玲無可奈何,只得對洞口拜了四拜,施起身來,意念一動,人已飄然而墜,變起倉卒,不覺驚叫一聲。

那仙鶴兀也古怪,見有人從峰頂墜下,他突然一扇雙翼,由斜裡飛來,長唳一聲,用背託著閔小玲胯下,鼓翼飛去。

閔小玲心知仙鶴通靈,有意讓自己騎乘,笑說一聲:“謝謝你鶴師兄啦!”任由它載著翱翱。

仙鶴似也通曉人語,聞言竟是嗷嗷連聲,飛得更高更快,閔小玲初時還怕跌倒,抱緊它的頸子,後來覺得平穩異常,索性鬆開雙手,盤膝端坐在它背上,看那群峰生於腳下,流雲飄攜衣拎,兒乎要站直起來,手而舞之。雖然她並未這樣做,但也忍不住漫聲高唱起來。

這是閔小玲有生以來,頭一次至感快意的飛行,仙鶴飛了多遠,一住何處,她也不去顧慮。看看日正天中,仙鶴一聲長鳴,立即把頭一低。閔小玲知它將有新的動作,急俯身環。

果然剛一抱緊,那仙鶴唳一聲,雙翼向裡一收,俯衝而下,頃刻間到達地面。

閔小玲瞅目四望,見自己猶在群山環抱之中,不由得有點擔憂道:“鶴師兄。你送人也要送到地頭才是呀!把我送來這裡,叫我往何處去?”

那仙鶴兀自搖頭,焦燥地急叫,想是催促她下地。閔小玲忽然猛醒,心想宇孟瑤下山,這仙鶴也定是送到此地,既然這扁毛已畜牲不肯再送,賴在它背上也不是個道理。

她念頭一轉,立即躍離鶴背,說一聲:“有勞師兄相送,你回去罷!”說話商落,那仙鶴引吭長鳴,徑自飛去。

閔小玲目送仙鶴飛去,忽又見它斂翼而下,心想:“它又看到什麼了?”正凝注間,見它忽又升起,再度撲擊下去,略一思索,便翔它定是遇上先天的仇敵,否則不會這樣揚命,看著兩地相距不遠,何不趕去助它一臂之力?

於是,立即施展“流年暗換”的功夫,登峰渡壑,如流星換位一般,筆直飛縱。那知兩地看來非逐,實因仙鵲高飛之故。要走起來,由得“流年暗換”的功夫精妙,也要花上小半個時辰。

到達近前一看,原來是一條長有幾十丈的大蛇,這時為了防備仙鶴襲擊,已將身子盤成一座小山,只伸出一丈多長的蛇頭豎在蛇陣的中央,昂然怒視,陣陣黃秦,自蛇口噴出。

那仙鶴雖然厲害,卻不敢對那蛇頭猛擊。

閔小玲見狀駭然,正盤算如何下手除些兇物,那大蛇想是發覺有人到來,蛇頭立即向閔小玲這邊一擺。

這一來,可給仙鶴莫大的良機,只見它斂羽一衝,雙爪已抱緊蛇頭,長喙正蛇頂,而且這一衝之力,何等雄猛?那蛇身竟被仙鶴拖長三四丈出來。

閔小玲看那仙鶴已將長蛇制服,忍不住喝采助威。

那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蛇類長到恁般長大,皮堅肉厚,毒重牙長,此時被仙鶴以長暖頂緊它腦門,轉不過頭去咬,立即將身子放長,尾端向頭上,一掃。這一掃之力何止萬斤,仙鶴要是被它掃中,只怕要當場送命。

那仙鶴卻非易與,一聞身後風聲,猛可向前一衝,竟由蛇頭衝前一二十丈,長蛇噴出一口毒露,竟未追上仙鶴,但它一挺身子,已風一般追來。

這時,閔小玲葛池看出是個好機會,一個“流年暗換”由側裡衝出,用盡平生之力,一劍向蛇身斬落。

不料這一劍下去,只聞“當”一聲響,右手一麻,寶劍脫手飛去,身子也被彈起數文,驚得她“噢”一聲,騰起半空,奪劍急退。

閔小玲雖奪回自己的寶劍,但她一看劍鋒,已崩缺了兩寸多長的口子,那還能夠再用?

氣得她怒罵一聲:“好堅硬的皮!”再看那仙鶴為了避開長蛇噴出的毒霧,卻又撲羽高飛。

那長蛇又將身子盤作一團,擺起它防衛的陣子。

閔小玲知道蛇陣一成,已是易守難攻,然而看那蛇原先舟陣的地上,卻有一團血跡,並有一樣東西湖灩生光。

她仔細再看,認得那生光之物正是一支寶劍,血跡裡面劍鞘猶存。不假思索也知先有人鬥那長蛇,被壓死在地,只有寶劍留下。雖不知那劍質如何,反正自己的寶劍已毀,收得地面那技過來,總算聊勝於無。

但那劍今氏蛇相炬僅有丈餘,怎生收法?她默想一陣,忽向仙鶴打個手勢,要那仙鶴將蛇引開。

那仙鶴居然看得懂閔小玲手式的意義,只見它反鳴一聲,立即低飛下來,相巨蛇頭丈餘,一掠而過。

長蛇被仙鶴飛掠的勁風,激惱了起來經過幾次之後,終於忍不住一展身長,箭般射出。

閔小玲的身法迅速異常,趁著這一線的良機,斜裹一掠而下,未等長蛇回頭,已將地面的寶劍搶在手上,就勢向蛇尾一揮,那水桶般,一蛇身竟是應手而斷。長蛇負病,而且沒有下半截拖累,前半斷竟射向四五十丈的遠的崖,“篷”一聲巨響,崖石被它撞得粉碎四濺。

那仙鶴“嘎”一聲長鳴,趁機在長蛇頂上一喙,雙手一抓,提起二三十丈長的蛇身沖霄而去。

閔小玲意料不到一劍成功,不覺失神半晌。及至仙鶴將半段蛇身奪走飛遠,這才自言自語道:“原來你也要拿去吃!”啊!看回手裡的寶劍,居然有數尺模願,不由大讚幾聲:

“好劍!”捧了幾合山土,掩埋成肉泥的屍跡,找了二塊山石立在上面,用劍尖刻了“鬥蟒勇士無名氏殉身處”十個大字,檢了劍鞘,正待起步,卻又一陣茫然。

她曾經想到轉回師門,卻愁師父要勸她回去於門,而且又擋不起同門師姐的嘲笑。要說回去楊夠樹,那也與轉回師門無異,仍舊不妥。她再三思維,終覺天地雖大,竟無寄身之處,禁不住傷心得坐在新碑上面嗚嗚痛哭。

忽然一個很怪的意念爬上心頭,暗自罵一聲:“我好傻啊!怎不看薄倖郎如何鬧去?”

她知道經了這久時候,于冕定是到了河闖府,縱使見了這位家翁,她也不怕,只消撒個謊,便可離開。她也猜到於志敏尋她不著,無論如何也得領著王紫霜和紅往河間府領受于冕一頓責罰。她要親眼看看薄倖郎捱打,挨喝,挨跪,這才算恨意。

因此,她辨認了方向,立即朝東北疾走,當夜借宿在一家近舍,吃上一頓幾個月來中斷了的人間煙火。

那知這一頓不吃還好,飽餐之後,腹痛尿急,慌忙走東廁,立即發覺洞口封迷,桃源無路,猛想起白鶴聖始屢次所說的話,不由傷心的暗暗啜泣。

偏是近舍的女主人好心,見她上毛廁上了半天,以為她不小心掉進糞窖裡,一路急喊而到,害得她無法再哭,急穿起中衣,跑出外面。

這一夜,她想後思前,覺得這回變成男不男,女不女,太監不太監,不能娶妻,也不能嫁人,歸根究底,是薄倖郎的過失,不由她銀牙陽吹,心頭暗恨:“好呀!你害我成這樣,我總該還你一個好看!”她這樣暗地罵著。

其實,這是她自己惹來的煩惱,那能怪到於志敏身上?只是,人決難自責,而易於遷怒,孔夫子一生不知做了多少的錯事,到了七十歲以後,才能“從心所欲不逾矩”,何況一位年方及小的少女?

但她也不過是暗裡發狠而已,至於見到於郎,應該怎樣做!怎樣罵?她全然沒有成見。

翻過來,轉過去,不能成眠,害得和她同床的農婦以為她有避席的毛病,又恨又惱道:“姑娘呀!我要知道你在陌生的床上不能睡,真不讓你睡一起了,我的在好!”娘安靜點罷,不然將來嫁個郎君,豈不讓你鬧得他也睡不著?我明兒還要下田哩!”

閔小玲被那農婦說得又羞又惱,沒奈何,反而笑起來道:“我不睡了,你自己睡去!”

那農婦詫道:“你不睡,看你揹著一枝劍,可是要往外間打筋斗?”

她兩人一說起話來,連睡在外間的農夫也被吵醒了,敢悄他只聽到他那伴當後面一句,接口道:“人家姑娘明兒還要趕路,你盡嘮叨甚麼?”

閔小玲見那農婦被責,心裡暗說一聲:“活該!”但又怕他兩人吵起來,沒完沒盡,只好捏那農婦一把,在她環邊悄悄道:“別和她吵,睡覺了!”

那農婦“噗”一聲笑道:“我才不同他吵哩!讓他自己挺屍去,不然,明早就沒人幹活了!”

外問的農夫想是發覺自己的揮家和那姑娘都沒有睡,只好不再作聲,少頃又是留聲大作。

那農婦雖是懲般簡短几句話,卻給閔小玲帶來莫大的啟示。她見人家雖然那樣貧窮,但他一夫一妻何等恩愛?想到自己用盡心機,卻是適得其反,不由她暗怨自己自作多情,然而此時已名正言順是人家的妻子,還有什麼好說?難道真要像廣西搖族那樣出嫁後不落夫家?

這個死結,教她無論如何也解不開,若說先找家翁訴一訴苦情,或找到個郎狠狠罵他一頓,想又是多此一舉。在此以前,她本來對於自己身體起了變化的事,總覺得十分苦惱,至此反而心地泰然,暗想:“這樣也好,省得再惹你這個冤家!”心靈上一陣空虛,竟是鼾鼾入寐。

次晨,她辭別了這對貧而樂的山農夫婦,繼續東行,本來還想往西傾山會一去未見面的師姊,卻因俗事未完,打算先辭別于冕,然後往西傾山隱居,為了紀念白鶴聖姑授藝之恩,先買了一套道抱穿著起來,扮成一位年輕的道姑,暮宿朝開,望門投止,已非一日。

這天中午附分,她來到山西安邑,打聽得再往東行,便須橫越中條山脈,要走三百里的羊腸小徑,才到達陽城,沿途雖有農莊檬舍可以寄宿,到底也不方便。若不走這條授藝徑,則循官道先往北走,然後折向翼城、沁水、高平、黎城,也可到達河間府,而且這條路還要近些。

她問到往頭一站聞喜還有百里之遙,以她的腳程來說,不過是二三個時辰的事,不必急急趕程,反正已是飢腸轆轆,飽餐一頓總是合算。本來她身上還有好幾十兩銀子,並還有價值連城的金珠,但她想到今後有好幾十年的光明,隱居也好,收徒也好,經濟上總該有保障。

因此,她的用度不像往昔那樣豪華,一擲千金,一飯萬錢而毫無吝嗇,這時她只想找到一家乾淨的小飯館,叫來一面味可口的小菜,填飽肚皮就算了事,甚至於只吃兩個銅錢一碗素面也未嘗不可。

安邑並不算是個大地面,若要找十分大的酒樓餐館。委實十分困難:要找小食攤,小飯館,可說是舉目即是。

閔小瑤一進入城門不遠。就見側裡有一家小飯館,一眼看去,也還算得上乾淨兩字,那知一定裡間,不由得一呆。

原來她觸跟處,已看到兩位襟上插青紫荊花艙年輕道姑,和一位臉孔好熟的少女坐在一張小方桌旁邊,敢情也是初到不久,她們叫的飯菜尚未端上桌子。

聞小瑤看那兩位年輕道姑襟插紫荊花,背插寶劍,分明是仙女教的門下,心想:“這兩位後輩好生大膽,在別處如傳出你們到處做案,留下紫荊花為記,居然還敢撈著個少女闖道,真個不怕有高人將你們小命兒毀了?”當下決定先以見面的手式先招呼一下,再教訓她兩人一頓。

但她再看那未藏紫荊花的少女,越看越像秦玉鸞旋而又自己暗說一聲:“不對!如果真是鸞妹,為何不認得我?又為何不帶她那鼓寶劍?”因為一時想不出什麼道理,只好失找一付座頭坐下,喊下一碗素面,靜觀變化。

那兩位道姑見後來這位同道目光灼灼地直射她三人身一,也頗覺突然地一怔,其中一名眉梢一揚,正要發作,及至看到閔小玲已坐在另一張桌邊叫了素面,這才雙數地瞪她一眼,終算暫時忍住。

然而這名道姑的神色,已經瞞不了閔小玲的眼睛,心裡暗笑道:“我的小輩呀!還不知道你師叔在這裡哩!”

因為面未上桌,閔小玲雙肘支桌,掌託香腮,盡向三女瞅去。這一瞅,可瞅出來插紫荊花那少女一點眉目來。

原來那兩名道妨雖是有說有笑,但那少女的表情竟是木然,而且路色蒼白,雙眼發直,看那形狀似受了什麼邪術,或吃過什麼迷藥之類,才變成這樣一具行屍走肉。

閔小玲心裡一驚,旋即想到自鶴聖始的話,心想:“既然參加仙女教要出於自願,為何要用這種招花的邢術?難道宇師姊為了迅速擴展教務,竟是不揮手段,例行逆施起來?或是這兩名弟子未經番慎選擇,以致行為乖張,貪功僨事?”她忽又想到師姊宇孟瑤才離山半年,由她教務發展再快,也不會即伸實力到數千裡外,經過西傾山近處的路上傳聞,猶她是無可說,這裡相隔太遠,決無可能,而且秦玉鸞本身藝業雖高,宇孟瑤也不可能在半年的時間裡教好能勝過她的人,說不定他們知道仙女教過名頭,素性來個假冒而為惡。

在同一時間裡,另一張桌上坐著兩位土頭土腦的老者,看年紀約在五六十歲之間,一個長朗眼鼻顴口擠在一起,恰似骰子的五點。一個長得下巴翅出數寸,恰是朱元璋再世。但這兩位土老頭各有一對精光四射的眼睛,先者太陽穴高高鼓起,後者曲太陽穴卻是陷進去幾分。

這兩位土老頭每人面前放有一小碟炒花生,一小碟炸蠶豆和一小壺酒。每舉起酒壺對飲的時候,總得向兩邊桌上瞟了一眼,飲後又低聲說了幾句令人難以聽懂的山西土話。他兩人喝酒的方法妙,嘴不知湊上嘴唇沒有,又立即放下,接著拈起一粒蠶豆或是一粒花生放入口中。

由得他兩人蠍得恁般怪異,閔小玲一腔心事,竟是視若無睹,兩道姑也時時望著閔小玲,而沒有留意別人的形像。

這可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三方面各懷鬼胎,而彼此無涉。不多時候,兩名道妨的飯菜已經上桌,她三人便及卷吸雲般,立即大爵。閔小玲的案面也送到桌上,她有意無意地看她三人一看,也就慢慢咀嚼起來。

頃刻間,兩名道姑和那少女已把一盆清燕鯉魚和一大碗涮羊肉吃個半點不剩,飯也吃了好幾碗,立即呼喚算帳。但那兩位土老頭的酒,好像永遠吃不完,閔小玲一碗素面也不道吃了一小半。看那兩名道姑帶那少女出門,兩位土老頭也立即走往櫃檯,丟下九個銅錢,出門就走。

原來每碟小菜一個銅錢,每壺酒兩個銅錢,多餘一個錢當作小帳。收錢的掌櫃還得收喝一聲:“小帳一文!”

閔小玲見人家丟下一文,掌櫃的喊,廚房裡也轟然應了一聲,雖知這是掌櫃的表示這一文錢是大家的福利,到底還忍不住好笑。因見兩位老頭是跟蹤兩名道妨,她倒不慌不忙,三口兩下,吃完剩下的殘面,丟下四文錢就走。那掌櫃的倒也老實,慌忙說一聲:“姑娘給得多了!”閔小玲笑說一聲:“算了!”身形一晃,已走進了城門洞。

城門是最陰涼的地方,販夫走卒多閒坐在內側的光滑石板上細訴桑麻,說些天文地武,閔小玲生怕被前面兩撥人走遠了不易追尋,方出店門,已用連年暗換的功夫起步,穿過城門的時候,她那飛速的身形更帶得身後沙飛石走,歇涼的販夫走卒以為羊角風(小旋風)到來,急忙側臉閉目。

閔小玲已趁這個當兒,一穿而過,並離開幾十丈遠,遙見三位少女身影,在半里之外,兩位士老頭也相距她們一二十丈。閔小玲雖已看出兩位者頭武藝不弱,但仙女教的武藝何等精妙?如果前面的道始真是女教的弟子,動起手來,兩位土頭土腦的若頭兒焉能有幸?

但她這時並不須替他兩人擔心,只是暗罵他兩人無知而S。因為這半里遠近,不過是七十五丈,只要前面一發難,她在晃眼間即可趕上前面,及時解厄。

敢情兩位道姑已發覺後面有人追躡,但她卻是藝高膽大,快一步,慢一步地將那少女夾在當向前移步。

閔小玲追及兩名土老頭二三十丈,也就不再接近,彼步亦步,彼趨亦趨地又走了五六里。

這是城外的亂葬崗,舉凡貧窮人家死了人,沒有錢請地理先生察看什麼龍脈、風水,埋葬的屍骨,便胡亂在這的方,找一塊空地挖個二三尺寬,六七尺長,二三尺深的誇土坑,將死者骸骨下葬造了一個土饃頭,將一塊磚頭插在死人睡的方向,也就可哭哭啼啼回家,另尋地趣。

所以亂莽崗的地面,入夜則磷火低飛,生鬼影幢幢,土頭累累,陰風悽悽呼嘯而過,似在招呼行人為伴,還有吃做新葬下屍體的野狗,對人猿猜而吠,似十分喜歡活的人也立倒下。

本來既已名為亂葬崗,當然各種死人都有,有犯法饃者無頭屍首,有韶草蓆卷著的卑因院民,有隻需一個小木箱裝釘襁褓小兒,再央雄一世老來貧的路邊枯骨,形形色色,儘可由新墳頂上的斂葬遺物看出他們生前的身份。

然而在這種地方,也有人建立豐碑,鬼宅,侵掠死人士地而將自己家人的墳墓建得龐大無比。這一類與鬼平地的人,概是生前曾充當過什麼職司,死後還要保有他的鬼勢,至於閻羅王答應與否,自當別論,但這樣做起來,那未盡死絕的孽子逆孫,倒也可沾了死人的光而威風一時。

前面兩位道姑和那少女快通過亂葬崗的時候,倏然一個轉身回來,洽和兩位士老兒打個照面,立聞一聲嬌叱道:“你這兩個老兒一路跟採作甚?莫非要本道姑超度你的亡魂?”

閔小玲老早就留神前面道姑的舉動,猛見後面那道姑身形一轉,她已欽然飄往一座豐碑後面,並在這樣一瞥間,看到前面那名道姑竟是將那少女推轉過來,而兩名避姑所用的身法,決不是白鶴聖姑所說的另一種入門身法,更不是“流年暗換”功夫裡面的分支,而使她暗自感到詫異。

兩名土老兒似被前面三女倏然轉身而怔了一怔,旋而一個雄勁的笑聲呵呵震耳,另一個冷森森的嗓音接著道:“好一個妖道,居然帶出幌子四處做案,遇上我禹門醜老,算你已經走到亥字運了!”

閔小玲一向來在藏邊與西南各省行動,不知“禹門醜老”究竟是何許人也,只由他兩人一雄笑,一陰諷的聲音裡聽出還不虧是江湖上叫叫名頭的人物。但兩位道姑常在西北道上行走,早聞“禹門醜老”的名頭,雖然藝高膽大,另有所恃,還是免不了微微一呆。

其中一名身材較高的道始“哦”一聲道:“原來是禹門曾氏老弟兄,但是敞教與你禹門曾氏並無糾葛的賬,你跟蹤我們做甚?”

一個雄勁的嗓音道:“你們仙女教這幾個月來越鬧越兇了,居然拐、擄、偷、劫,一齊用上,官府無能辦你,可就逃不過我禹門弟只的眼睛,今天總要教你還一十公道來。我現在先問問你,半玻村曾壽你家的女兒彼你們擄往那裡去了?眼前這個女孩,是從那裡擄來的?”

那道站“哼”一聲道:“仙女教的事,你可管不著,本道姑儘可不理,但是,若不告訴你,好像我們還怕上你什麼曾氏弟兄哩!哼!曾壽的女兒不關姐妹的事,若真有紫荊花為記,定是送往西傾山去了!”

閔小玲所到“西傾山”三字,不由得一震,又聽那道姑續道:“這位妹妹是由河北帶來,你還待想怎的!”閔小玲聽她說到“河北”二字,又是一驚,心想:“河間府可不就是在河北省?那少女是玉鸞妹妹無疑了……”

但她一想到那少女是秦玉鸞,立即暗自詫異道:“難道薄倖郎竟和他那些嬌婦遠走南飛,不敢回去見公公?要不然,玉鸞妹妹怎會被這兩名賊東西得手?”她知道一加入仙女教即水無嫁人之日,所以打算救秦玉鸞一救,但那道姑又說出西傾山的地面,分明是師姊宇孟瑤的門下,白鶴聖姑言猶在耳,難道就要反臉成仇?她雖然打算和於志敏永不相見,但公公于冕對她一份恩義,又難以相忘,是以感於左右為難,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那邊一聲大喝道:“仙女教有甚了不起?這妖姑欺人太甚,休和她多說,先拿下這兩個妖姑作為抵押……”接著一聲嬌:“你敢!”啪啪兩聲,雙方已交換兩招。閔小玲看那道姑出手的招式,確是十分詭譎,益發認定宇孟瑤的門下,否則,不會這般陌生。

另一名道姑。也和那位五點骰子的土老頭在另一邊交手,這時兩對兒在墳場裡面,打得沙飛草舞,只剩秦玉鸞仍然呆在路上。

閔小玲見她那痴痴呆呆的神情,不禁暗罵仙女教這兩位門下過於心狠,救人之念勝過一切,心想先把人救了,再找宇孟瑤說明原委,諒難見怪,當下腳尖向地上一壓,身子激別而出,擄起秦玉鸞直掠往另一邊。

有一名道姑相距較近,只見一陣風過,被擄的少女已被一條身影挾走,不由的驚叫一聲。

要知這道姑的藝業僅和那老兒不相上下,這一失神,招式頓綏,在此消彼長之下,功力自然相差懸殊。只聞“蓬”一聲響,一條纖影已被震飛五六丈高,那老兒也跟隨後退幾步。

閔小玲單腳剛沾輕面,聽得身後驚呼一眼看出此情,又猛一捉氣,疾掠往那道姑身形,左臂隱她一夾,一個落地,急喝一聲:“雙方暫時停手,聽我一言!”

長下巴的老者眼見灰影掠來,人被救出,自己幸勝一掌,灰形竟是腳不沾泥又搶過去擒人,這份藝業已達化境,那敢不遵命照辦?急叫一聲:“老二停手!”

被稱為老二的小臉孔老者聞言虛應一掌,立即拙身後躍,那知和他交手的道姑接著好機,猛撲上去,“符符符……”一連兒掌,打得他無法還手。

閔小玲見那道姑居然橫蠻無理,不覺大發嬌嗔,喝道:“若是仙女教的人,早點給我停手!”

這邊話聲方落,忽有一個清脆的嗓音朗笑道:“誰敢這樣叱喝?”閔小玲一怔間,已聽到一陣馬蹄聲密如擂鼓的而來。長下巴老兒見他兄弟打不過人家,已增援上去。閔小玲心想:“聽那人氣功不弱,莫非是宇師姊來了?”先將驚暈過去的道姑放在地上,然後在秦玉鸞耳邊喊一聲:“鸞妹妹,可還認得我?”

秦玉鸞兩眼發直,茫然不答。

閔小玲看了傷心,正待察看她受何法所制,卻見幾條身影由拐角處出現,一律是玄門裝束,統共有五人,坐騎矯健如玉龍御鳳,眨眼已到達交手的地方。

領頭一位嬌豔絕色的中年道姑星目向兩側一掃,登時把臉一沉,喝一聲:閔小玲你們怎麼了?”

閔小玲聽得一驚,急道:“你是誰?”

中年道姑尚未答話,禹和門醜老交手的道姑已朗聲叫道:“啟稟教主!小琅被那妖姑擒了!”

閔小玲暗說一聲:“糟!原來這中年道姑正是宇師姊!”只得硬起頭皮,上前兩步,左掌一立,右掌一覆,右掌五指併攏,中指尖頂正右掌,指根上,打個稽首,叫一聲:“師妹不知是師姊駕到……”

那知中年道姑先不瞅不睬,回顧身後的四人喝道:“你們去閔小玲把那兩個糟老兒擒下,這個出我來對付!”

閔小玲這才知道方才中年道姑不是喝她,忙道:“師姊且慢,先容師妹對你說個明白!”

中年道姑眉頭一揚,冷笑一聲道:“我有五個同門帥妹,就沒見過你這樣一個賤種!”

閔小玲又驚又駭,暗道:“這就奇了,時祖師下來一深單傳,到了第十代才多我這半個門徒,怎會有五六位同門不妨?休上這妖姑的妖當!”為了慎重起見,原式不動,身形向前一移,又晚一聲:“師姊!”

中年道姑喝一聲:“誰是你師姊?接招!”一掌劈落。

閔小玲聞聲後撤,立即雙掌一封,“蓬”一聲響,把那中年道姑震得連人帶馬斜開兩尺,但中年道姑竟然仍貼牢鞍上,不由得暗喝一聲:“不差!”

中年道姑似感到對方這一掌的奇猛,臉上力肉抽搐一下,立又冷笑一聲:“果然有幾分本事,能接我十招,我就認你做師妹,方式的過節統統揭過一邊!”

因為那中年道姑始終不理會閔小玲的相見暗號,在言語方面又多錯失,致命閔小玲疑雲重重。閔小玲雖然未學到時希音傳遺下來的拳劍技藝,但她已精通“流年暗換”身法的妙處。要知出手對招,全憑身法步法為主,身隨意而動,招隨身而出,少林以短掌稱雄,武當以長拳爭勝,縱使指掌屈伸之微,莫不受身法者起步的影響。方才中年道姑突發一掌,雖然跨在鞍上但閔小玲由她發掌時肩腰扭動的方向看來,已斷定決非“流年暗換”有關的藝業。

此時見那道姑誇下海口,心裡暗自好笑道:“我兩位師尊甚至那冤家還未敢誇這海口,你算什麼東西?待我十招之內把你打下鞍來,才好耍子!”正想發言譏消,倏見兩位七老兒力敵五位武藝高強的年輕道姑,已時危在頃刻,忙喝一聲:“你先叫他們停手!”

中年道姑冷笑道:“糟老兒又不即時死,你怕甚麼?”接招說到“招”字,身形猛可離鞍,雙掌同時吐出。

閔小玲有生以來,真還未見過這樣一個蠻不講理的,人物,怒火登時爆發,大喝一聲:

“滾回去!”奮起全力,雙掌閃電般向前一報,“蓬”一聲巨響,中年道姑被震得飛越馬背丈餘。閔小玲自覺得雙臂發麻,所站的地方斜斜陷阱半尺,躍身起看,一雙鞋印蹬成的地洞宛然顯在身後。

這時,她已知道中年道姑的功力決不在自己之下,那敢絲毫大意?急趁對方驚疑不定的時候,展出“流年暗換”的身法,飛掠到醜老那邊,冷不防將仙女教一名弟子撩出兩丈開外。

中年道姑被閔小玲方才一掌把她硬生生打飛,本擬即坐回鞍上使對方知道厲害,那知身不由己,竟多飛出丈餘,腳尖剛一著地,只見眼前一亮,對方的身形已飛往廝拼的地方。

她自知門下弟子的藝業不足與這位不知名的勁敵相抗,忙喝一聲:“你們當心!”人也隨聲撲去。

一來是“流年暗換”太過神速,二來是閔小玲起步在先,由得中年道姑再快,也是才到半途即見一條身形向她倒撞過來。她錯眼間認出是自己門下,想不到對方在這一瞬間,已將一名弟子擒擲過來,急忙雙手援下。

不料方把這名弟子放落地面,又聞對方嬌笑道:“還有一個!”話聲一落,又見一位弟子飛來。

中年道姑本是要躍身上前,與敵人見個真章,但門下弟子被人家像拋繡球般擲了過來,又不容她不接。因此,反而無法上前,挽回門下失敗的命運,猶幸閔小玲施辣手,合則這群仙女教弟子一個也別想活命。

閔小玲用“流年暗換”的身法,加上紅花婆婆的“綱形掌”一收一放,定有一名道姑被她擲往身後。她情知那假的仙女教必須先將人接下,所以只顧前面,不顧後面,眨眼間擲開三人。禹門醜老連人家身形都未看清,即見敵人紛紛被擲走,不禁呆了一呆,連帶兩人面前的故人也被閔小玲搶了過來,並將她擲飛。

閔小玲一氣呵成這場勝利,得意非凡,吃飯笑道:“老妖姑!這時已壁壘分明,不妨再來一場,你要是勝了,我就讓你當仙女教主!”話聲一落,忽有人在遠處回答一聲:“且慢!”

在場雙方聽那聲音恍若鶯喊鶴鳴,清樾之極,不由得同時轉頭向聲源之處望去。但是,看高了並無所得,反而看到一條黑色身影貼地飛掠而來,眨眼間到達近前,驟然站直。

原來是一位花信年華的玄衣道姑,肩後露出一段劍柄,手裡搖著一校馬昆拂塵,右襟也斜插有一朵絹制的紫荊花,飄飄然臨風玉立,向各人打個稽首,微微一笑道:“方才那一位道友顧意出讓仙女教主的寶座,貧道雖是無能,也極其有意參與這番角逐,不知可有交換的條款?”

閔小玲看這沁玄衣道姑麗而不豔,清而不俗,雖然襟插紫荊花,卻與中年道妨並不認識,心中一動,暗想:“這人莫非真是師姊?”立即打出仙女教的問訊暗號,同時稽首道:

“道友莫非姓宇?”

玄衣道始見閔小玲一掃手式,目光立即一亮,待聽問她姓宇,忙合十頓禮道:“問訊者莫非是閔師妹?”

閔小玲詫異得叫出“哎呀”一聲,這才又大喜道:“宇師姊!這妖姑假冒你仙女教的名頭,你知不知道?”

中年道姑怒叱道:“你才是妖姑,胡說!”

羞衣道姑先是一怔,忽又微笑道:“師妹不知,事出有因,查有實據,辛道友並非假冒!”

中年道姑聽人家把她底細也揭了出來,不禁愕然。閔小玲更是摸不著頭腦,笑道:“師姊!你和她寒喧去罷,我救人要緊!”身形一晃,掠達秦玉鸞身旁。

仙女教的弟子全吃過閔小玲的虧,尤其首先被閔小玲擲暈過去那位道姑,更是憤怒在心,早就拔劍在手,一聽閔小玲說要救人,立即守在秦玉鶯身旁,劍走龍蛇,向闖來的仇人就劈。

閔小玲那把她放在心上?喝一聲:“你想死!”一閃身子,玉臂一伸已扣緊她右手脈門,將她長劍繳了,隨手拋在地上笑道:“李妖姑!你這妖女教門下,沒有半個用!”

這一回,禹門醜老可看清閔小玲如何揉身奪劍的方法了,因見她做得乾脆俐落,不由得以讚歎的眼光,互相交換一眼,各自發出一聲輕喟。

中年道姑見閔小玲才一伸手就奪去門徒的兵刃,已是羞憤難當,再被她發言嘲笑,更加怒火衝頂,只因人家的師妹已來,若不將她打發,定必中途受阻,只好怒喝一聲:“快結成五龍陣!”

五位兵刃在手的仙女教弟子一聽她教主令下,吶喊一聲,揮劍如風,分五方而上,頃刻間即衝到閔小玲身前。

閔小玲笑道:“六龍陣也不行哩!”一拔肩上的寶劍,一招“巴燕驚龍”只見寒茫到處,劍聲齊落。五位弟子驚得喊出一聲:“媽呀!”閔小玲吃吃笑道:“要喊媽,回家去喊,這裡沒有!”

禹門醜老雖因人家的藝業將自己壓低了半截,至此仍忍不住哈哈梁梁大笑。

中年道姑瞥見閔小玲使用的那枝寶劍,大吃一驚,喝道:“你此劍何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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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15: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回 飛景逞威 冢是事勝 玉鸞遇救 碑後言情

閔小玲道:“它叫做何來也好,叫做何去也好,反正你管不著!”

中年道姑叫起來道:“這飛景劍是我教內的寶物,我怎的不管?”

閔小玲聽是春秋時代的飛景劍,心中暗喜,卻又冷冷道:“你休來嚕嗦,在我手上就變成我的,幹你鬼事,本道姑要是高興,待救好了人,順便把得劍經過告訴你,要惹惱了我,我就先把你這六位小妖宰了,然後我找你算帳!”

中年道姑被她說得又驚又怒。敢情急於想聽得劍經過,只好喝一聲:“閔小玲!你替她把那賤婢治好過來!”

閔小玲“哼”一聲:“賤婢?說起來會嚇呆了你,她是龍捲風於志敏的一房妻子,我問你有幾個腦袋?”

禹門衛老不禁同聲叫出一個“啊呀!”

中年道姑也是臉容變色,狠狠邊罵道:“閔小玲!小玲!我吩咐你們甚麼話來?怎的誤搶到人家妻子頭上?”

閔小玲叱道:“不准你再閔小玲!你聽懂沒有?”

中年道姑自命為堂堂教主,那受得了呼來嗆去?當下臉色一沉,怒罵一聲:“你放屁!”又想動手進擊。

宇孟瑤忙攔道:“辛道友且慢!我師妹名字就叫做小玲,難怪她不願你罵!”

辛道姑屈於眼前形式,只得哼一聲道:“原來如此,著她們快點解救於姑娘便了!”

閔小玲失笑道:“人家是於家的媳婦,怎叫成於姑娘?可見你這教主真正是糊塗到底!”

辛道姑原是又驚又急,以致稱呼錯了,被人家找到話柄頂了回來,氣得只是怒目而視,催促門下急救秦玉鸞,然後回頭問道:“這回你總該將得劍情形告遊我了!”

閔小玲見她急於追問此劍的來歷,關係非淺,笑道:你忙甚麼?待我妹妹醒過來,再告訴你也還不遲,省得回頭又向她的問。否則,要我說明得劍經過,還得加上一個條件。”

辛道姑忙問道:“什麼條件?你說!”

閔小玲一指禹門醜老,從容道:“我和這兩位人家本來是不認識,方才聽說有個什麼女兒落在你門人手裡,也得一併放還。”

禹門醜老見閔小玲竟會顧及他兩人的事。兩雙老眼登時流露出感激的光輝。

辛道姑道:“他什麼女兒?我並不稀罕,但我並未看到。從何知道是我門下所為?”

長下巴的老者陰森森地向辛道姑一瞥,道:“辛教主!你可別賴,老朽曾智已查知半坡村曾壽的女兒確是被貴門下乘夜擄去,有紫荊花在此為證。”說罷一探衣底,取出一朵紫荊花,用指甲一彈,直飛向辛道姑面前。

辛道姑狠狠瞪他一眼,手臂一伸,掌上,那朵痴留箭的紫荊花一到她手掌上空,竟自悠悠下墜。

曾智弄巧成拙,老臉不禁微紅。閔小玲見辛道姑顯出這手“雨露承恩”的巧技,也暗自讚歎,卻向宇孟瑤問一聲:“師姊!你收了多少徒弟,怎麼不帶出來?”

宇孟瑤笑道:“多少?我離山半年,只收到兩位不成相的頭,還躲在西傾山西峰右室裡練靜功,十年後還不知道行不行否?鶴師兄在上月捎了恩師的信來,才知道你已離山,我奇怪你為什麼不去找我,以為你定是走錯了路,才離開西峰,到處查詢,被我查出一件怪事。”

閔小玲詫道:“什麼怪事?”

宇孟瑤笑道:“原來我這仙女教已經聲名遠播,而且到處都有發生會武藝的女孩子失蹤,才順便出山走走……”

閔小玲至此已明白了大半,不禁好笑起來道:“要是好名聲還好,可惜白狗偷食,黑狗阻當……”卻斷到秦玉鸞“唉”一聲長嘆,急忙縱過去,問道:“鸞妹妹1你怎麼樣了?”

秦玉鸞被仙女教兩名女徒揭去她背心的“忘情膏”,再按了四腳地替她解去“離魂術”,恍若大夢一場,醒了過來,嘆了一聲,忽見閔小玲站在面前,喜得叫起來道:“玲姊姊!你回來了阿敏也回來了你怎生打扮成這樣子?”急握緊閔小玲雙手。

閔小玲見她竟不知被人家擄走,不由暗自嘆惜,被她熱情所感,又有點惶然道:“你看這是什麼地方?

秦玉鸞茫然四顧,詫道:“是什麼地方?我們殺了大半夜,睡在家裡好好的,怎會來到這裡?”

閔小玲笑道:“你被別人偷來這裡,難道一點都記不起來了?”秦玉鸞仍然是茫然歪著腦袋、閔小玲怕她經過此番風險之後,武功盡失,忙道:你試著暗運真力,握握我的手看還行不行。

秦玉鸞略一猶豫,即說一聲:“好”暗運真力一握。閔不知秦玉鸞苦練絕學,與滇池相遇的時候來比,已精進數倍,所以不做準備,竟被握得叫出一個“晴”字來。秦玉鸞急忙鬆手道:“我握痛你啦!”

閔小玲見她武功猶在,大為放心,點點頭道:“我不知你有這大力氣,果然有點痛,但不要緊,你武功也進步多了,怎會被人家把你擄了來?阿敏既然在家難道他是死人不成?”

秦玉鸞笑道:“你說我被誰擄了來?”

閔小玲一指在數丈的辛道姑道:“就是那妖道嘛!”

辛道姑接過曾智彈出的紫荊花近鼻一嗅,確是她教內的記號,但若就答應將曾氏女放回,未免過分示弱,若說不放,又急要知道“飛景”為何落到別人手中,一時沉吟不決。及至看到閔小玲和秦玉鸞仍在寒喧不已,立將曾女的事放過一邊,喝道:“閔道友!你該說得劍的事了!”

閔小玲順口道:“劍主人已經死了,還問……”

辛道姑驚得叫起來道:“你敢殺人!”立即拔劍在手。

曾智怒喝一聲:“李教主!你是否要賴帳?”橫身擋在辛道!”的面前,雙掌作勢,圖作孤注一搏。他兄弟曾仁應了一聲,與曾智並肩而立。

辛道姑冷笑一聲道:“憑你兩人也配和本教主交手?”

閔小玲“哼”一聲道:“你這妖教也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除了採用下五門的手段,偷偷摸摸之外,曾有那一件真實本事來?”

辛道始為閔小玲殺人奪劍,已是怒火衝頂,再被她冷嘲熱罵,那還按捺得下?喝一聲“待本教主教訓你1”人隨聲走,就要向閔小玲進招。那知才到中途,宇孟瑤已賜一聲:

“且慢!”拂塵一揮,一陣勁風又擋在她身前,辛道姑被迫得後退一步,劍吐寒鏈疾點宇孟瑤的心坎。

宇孟瑤見她劍尖帶有數尺芒尾,與閔小玲那枝劍幾乎相同,知是一件寶物,忙略側身軀,閃過劍尖,拂塵橫裡一掃。

閔小玲忙喊一聲:“師姊!當心妖姑的寶劍!”

宇孟瑤笑說:“不妨,你儘管相你襟妹寒喧別情,我先替你擋一陣!

辛道姑曾和閔小玲交手,已知對方功力絕不弱於己。這姓宇的道姑既是姓閔的師姐,功力只是更強,但此時已是騎虎難下,除了一拼,便無別的途徑,應一聲:“好!本教主先教訓你!”劍法一變,直見一幢光影飛到宇孟瑤身前。她門下六位弟子見教主已經出手,也把醜老包周起來。

秦玉鸞已問知這些道姑就是用迷藥將自己擄走的人,怒喝一聲:“有姑姑在此!”一個“迴風蕩柳”闖進墓場,叱一聲:“接招!”發出兩股掌力,打向兩名年輕道姑。

那兩名道姑恰是擄過秦玉鸞的人,因光圈迷香使秦玉鸞失去知覺,所以沒有見過對方的藝業,這時欺她空手,一閃腰肢,讓過掌力,雙劍同時向秦玉鸞身前刺到。

秦玉鸞在這邊三人之中雖是功力最弱,但她家學淵源,已學過十年武藝,再鑽研“鵠鷥奪腹”,“柔鋼繞指”,“迴風蕩柳”三種特異的身法,加上“猴王拳”、“薛荔掌”等絕招,也是不可輕視。這時瞥見雙劍齊來,肩膀一斜,身形竟若飛蛾繞燈繞過一邊,雙掌又交互拍去。

兩道姑看不出自己的俘虜竟有這等絕藝,心魂一凜,不約而同的一聲吆喝,長劍一撤,左掌一摧,兩股香風各自袖中撲出。

閔小玲原知禹門醜老以一對一尚且要敗在這道姑掌下,何況一敵三,而且還是空掌對劍?但因秦玉鸞已衝前去,有心看她精進多少,正在暗贊中,忽見兩道姑無緣無故撤劍揮掌,情知有異,猛憶起這群“仙女”善用迷香,莫非重施故智?這心念一起,人隨飛掠過去,從側面猛發兩掌,捲起一陣狂風,將兩道姑的掌風吹散。

至底道姑是否施用迷香,閔小玲自己未感到,秦玉鸞也無法感到,但那宇孟瑤適處下風,忽然冷笑一聲道:“妖女敢用迷香,今天不能饒恕了!”此話一出,秦玉鸞驀地一驚,粉臉登時佈滿殺氣。

她雖然沒有兵器,但“迴風蕩柳”的身法太快,只見身形一晃“啪隨”一聲,已將一位道姑翹得叫了起來。在這同時,她右掌一伸,擒中道姑右腕,飛起一腿,把那道姑踢飛,搶得一枝沒有劍尖的長劍。·閔小玲本來擔心秦玉鸞不行,至此忍不住喝一聲:“好手法!”旋又秀眉一皺道:“當心那劍沒有劍尖!’”

秦玉鸞笑道:“我看到啦當棍子使!”一招“子陵垂釣”長劍恍如漁翁投竿向另一位道姑肩上斬落。

那道姑正是閔小玲一起手就奪去她長劍的“小玲”,正因為她長劍被奪所以沒有被削斷,此時見秦玉鸞一劍在手,勢如乳虎,急躍過一旁。

秦玉鸞見還有四名道姑圍攻兩位醜老人,她雖不知醜老人是誰,但道姑是敵則醜老人是友,這一點總該明白。因而那“小玲”閃避她一招“子陵垂釣”,她並不追趕,前跨再步,一招“餓導搖鈴”分削另外兩人的腰際。

這兩名道姑本是“教主”的近信,藝業比起”小玲”自然要高出幾分,見秦玉鸞一劍削到,各將斷劍向下擋,只聞“當”兩聲急響,交擊處射出幾點火星,居然功力悉敵。

秦玉鸞雖感到手腕微麻,但她恨極這道姑把她擄走,根本不加理會,嬌叱一聲,猴王劍法立即施展出來,一團銀光在兩道姑中間滾動。兩道姑吃她這樣一迫,也顧不得幫助同伴,惟有各將手中劍舞成半個圓弧,先求自保。

閔小玲捧劍而立,看著秦玉鸞尚且餘力應戰,也不上前助戰,轉向那與自己同名的道姑招手道:“‘你別在楞著,過來待我教你幾招!”那位道姑早先被閔小玲空手奪去她的長劍,這時尚有餘悸,再見她一枝寶劍曾經削斷五位同門的寶劍,那還敢上前找死?一個轉身,又和兩位同門協攻秦玉鸞一個,閔小玲不由得冷笑一聲道:“你不敢過來,我偏要找你”一步縱上,朝她背後就是一劍。

這回那道姑可不能不接。急忙一個轉身,單劍一粘,晚一聲。休得欺人道甚!’劍尖交往前一推。

閔小玲道:“這才是呀!你到底姓什麼?”

那道姑“哼”一聲道:“你問這個幹嗎?我姓閔!”說時又向閔小玲連連進幾招。

閔小玲那會把她放在心上?輕輕幾劍將來招擋開,但聽她說姓“閔”,不禁怒道:“你敢胡說!”

那道姑雖然狠狠進招,卻是無可奈何,罵一聲:“我姓閔就是姓閔,與你什麼相干?”

閔小玲心想:“這事也奇,這廝和我同姓同名,豈不可輕?”因此,不覺向對方多看幾眼,覺得她眉宇間有幾分和自己相似,年紀也較自己大不多少,又想:“可得擒下這廝問問!”心念甫動,劍已隨發,一招“巫岫飛雲”劍身貼緊對方兵刃,突伸左手,疾點過去。

這一手迅如閃電,而且又是以隔空指穴的氣勁點出,那道!”如何能躲?只覺右臂一麻,“三里穴”已被點中,“嘟當”一聲,長劍墜地。閔小玲一探上軀,已擒住那道姑右腋,同時把她拖得倒躍丈餘,喝一聲,“你家在那裡?”

曾被秦玉鸞奪去斷劍的道站,自從失劍之後,只好退往一旁,那時同伴失劍被擒,急一縱而上,撿起地面上的長劍追問閔小玲。

閔小玲原是二三歲時就到柺子手裡,後來那柺子被紅花婆婆誅戮,救去撫養,她對於自己生世毫無所知,曾經問過紅花婆婆也不得要領。這時見有與自己同姓同名的人,而且容貌相似,立即觸動靈機,將她活捉過來,打算詢問原委,並沒有十分惡意,不料那道姑又追了過來,使她無法達成意圖,只好將同名人的點了暈穴,身形隨起,喝一聲:“你敢來找死!”也一劍橫掃過去。

那道姑十分精細,情知閔小玲手上的飛景劍碰不得,未等劍尾掃到,毅然後退丈餘,繞過側面又一揚纖掌。

閔小玲藝業雖高,對於敵人施用途香卻不敢大意,聲軀一拔丈餘,在嬌聲中,劍光如一陣冰雪下瀉。

那知光劍倏地一閃,將那道姑罩起道:“打!”一縷勁風帶著“絲”的嘯聲已到背後。

這人發暗器的手法,可說但歹毒無常。此時閔小玲頭上腳下由空中間下猛瀉的的候,這打向“脊樑穴”的暗器縱然不能正中原定穴道,也必命中“敲尾穴”,倘若向兩旁移動身子。則兩肩腳骨的“鳳凰入洞”也必被中一處。。

閔小玲在此千鈞一髮的危機中,急撤劍往後一撩,同時改用右掌向那道姑的頂門拍下,只聞“當”一聲響,一道金光由閔小玲身後激升十餘丈高,掌下的道姑一個“鮑魚穿浪”已躍出五丈開外,閔小玲也自覺那人的暗器勁道不小,又到和宇孟瑤交手的辛道姑歡呼一聲:

“大師姐!“

這一個轉變,使閔小玲大吃一驚,情知以自己對付辛道姑尚是旗鼓相當,宇孟瑤迎戰新來那位魔女一時也難分勝敗;但秦玉鸞以一敵三未免落人下風,醜老雖是以一對二,仍佔不了人家的便宜。此時深悔方才不早下毒手,把這群武藝較低的仙女教徒毀去,省得騰手礙腳。

閔小玲這二種懊悔的心意,不過一瞬的時間而已。她已在這一瞬間飄落往秦玉鸞身旁,寶劍猛可一吐,疾點一名道姑的肩胛。

那道姑糾合三人之力,將秦玉鸞困在核心,但因對方劍法精奇,竟是無隙可乘,正在捨死忘生的激戰中,對於閔小玲驚虹的一劍如何能躲?但見劍援過處,血染霓裳,慘叫一聲,向前栽倒。

閔小玲一劍傷敵,毫不猶豫地反手一劍掃出。

另一名道姑危急間忘了對方手上的飛景劍,竟將斷劍向上一撥,不料“雪”一聲響,手中又輕了兩斤。

閔小玲劍勢未衰,劍尾繼續橫掃過去,只差一寸不到,劍鋒就可切進那道姑的纖腰,將她斬於劍下。

但在這一眨間,驟聞一聲大喝,一般大力由側面推來。閔小玲聞聲飄起,定睛一看,一條身影如大鶴飛來,只一瞥,即見腳下現出一條身形,急使個“井湧金蓮”再拔高丈許,然後飄落一旁,向那條身形看去。

來的正是一位中年道姑,但她長相卻是醜陋不堪一雙綠光閃閃的眼睛上面,眉毛已少數脫落,鼻尖上的軟肉,不知何時爛去,只剩有一個心形的深洞,上唇也是缺的,所以深洞下面黃牙森森,更顯得十分可怕。她臉上雖沒有半分肉,但一張人皮似的臉孔,仍然凹凸不平,溝渠縱橫交錯,看起來就是高山、流水、平原、湖泊、一張活的地形圖。

閔小玲猛然記起一個人來,竟脫口叫道:“你是盤茶嫫母!”

那道姑梁梁一陣怪笑,如夜泉招魂,然後冷冷道:“我是盤茶嫫母,你可是西子王嬙?

嘿嘿!你死定了!”

閔小玲剛說一聲:“只怕未必!”猛然一個“流年暗換”到達秦玉鸞身旁,輕輕一安,又傷了一位仙女。

嫫母看不出這美德道站既知自己“大名”,居然還敢這般猖狂,氣極之下,揚手處,五點綠星同時飛出

閔小玲曾聽紅花婆婆說過盤茶嫫母乃青海長姬琪若的大弟子,算起來已是過百齡的老姬,一手青磷搜魄彈盡獲乃師真傳,同門八姊妹各有一套絕技。這嫫母因是大弟子,並因生得太醜,自知嫁人無望,所以銳意練功,打算駕凌海內外群雄之上也足以自豪。

到底盤茶嫫母的藝業高到何等程度,紅花婆婆雖不知道,但盛名之下無虛士,對敵人估計稍高,則自己終不至於吃大虧。青海妖姬成名較紅花婆婆要早二十年,所以紅花婆婆時常告誡門下,若非事不得已,千萬別惹上這一夥強敵,並將她師徒形相告知門下。

但那青海妖姬和其餘七弟子人人豔麗如仙,卻與一般美女無異。惟有這盤茶嫫母長相醜怪,令人一見便知。

閔小玲見這醜道姑果是嫫母,而那“教主”又稱她為師姊,則那“仙女教主”定是青海妖姬第二弟子情女離魂辛笑霞無疑,這時明知對方藝業高強,但也自負幾門絕學,並無絲毫退縮,反身一招“數點梅花”劍光幻作一朵五瓣梅花迎擊五瓣青磷搜魂彈,但聞“啪啪……”一連五響,青磷搜魄彈俱被劍芒點中,在尺外爍開五朵綠煙。閔小玲疾吐左掌,打出一股劈空掌風,將彈煙倒吹回去,縱聲笑道:“所謂青磷搜魄,也不過如此!”

嫫母吃又一驚,心想:“我這青磷搜魄彈從來未在江湖上使用,這賤婢怎會懂得?”不由得停手喝道:“你是何人門下?不快說出來,我教你死無葬身之地了!”

閔小玲不願替師門帶來煩擾,冷笑道:“你若知道這個,除了要找地來葬身之外,對你有何好處?”

嫫母怒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給你一下狠的,諒也不知我的厲害……”向一座高墳上一指道:“那邊有的空地,有膽量就往那邊打去!”

閔小玲說一聲:“好!也可順便葬你!”

宇孟瑤單獨接戰辛笑霞,原是綽有餘裕,再經嗅到仙女教濫用迷香,已動起殺機,是辛笑霞的藝業委實不弱,宇孟瑤單仗一枝拂塵,要想在三兩百招贏得勝利,確屬不易,這時因看出嫫母功力更深,生怕閔小玲會大意吃虧,忙喚一聲:“師妹!你我換著打!”

閔小玲也恐往高墳太遠,照應不到秦玉鸞,笑說一聲:“失陪”丟下盤茶嫫母就走。



這一來,可把盤茶嫫母氣得三尸咆哮,大喝一聲:“沒這容易!”一扭身子,雙掌齊揚,數十粒綠星飛出。

宇孟瑤身子一晃,與閔小玲交肩而過,拂塵連向前揮,千縷勁風自馬尾發出,竟把盤茶嫫母的幾十粒青磷搜魄彈送入空中,在一連串的爆音中,只見朵朵綠煙隨風飄揚。

嫫母真料不到這一位玄衣道姑的藝業已練到“化氣成實”的地步,立拔下背後的寶劍,喝道:“你到底是誰?”

宇孟瑤見對方一梭寶劍泛出豔豔的紅光,心知厲害,不敢再用拂塵接戰,也拔劍一指道:“我和我師妹一樣,也不需告訴是誰。”

嫫母冷笑一聲一道紅光向孟瑤身前射到。宇孟瑤不敢懈怠,劍尖一劃,身隨劍走,劍鋒已反削嫫母的手腕。

經過這一招的交換,彼此心裡全都有數。嫫母自知取勝不易,急施出百幾十年苦練的劍術,每一劍均以全力發招,力爭上風。宇孟瑤一味步走輕靈,劍行雷電,專向紅光的空隙探進。

閔小玲與宇孟瑤交換敵人,獨鬥情女離魄辛笑霞,兩道幾乎相同顏色的劍鏈,恍若長蛇交尾,糾結一團,各將身步迅速移動,空下一隻左手不停地向對方發出猛烈的掌風。掌風過處,墓草被拍的四處飛散,顯出一道一道的草溝。說起來應該是貧窮人活該倒黴,活著的時候,被人騎在頭上,死後還要被人殘踏著墓頂。

仙女教六名弟子被閔小玲點暈一個,斬死一個,戳傷一個,另有名被秦玉鸞奪去斷頭劍不算,還受了一腳重的,想站也站不起來。這時只剩下一名獨戰禹門醜老,另一名仗著一枝有劍尖的劍,向秦玉鸞進招。

敢情禹門醜老向來不帶兵刃,所以這時雖以二敵一,仍然被那名小道姑殺得他兩人連連閃避。

秦玉鸞一枝斷劍雖不能用“點”、“刺”兩字訣,但其他劍訣仍然可用,而且藝業高,殺得對方無還手之力。但回頭一看禹門醜老,接不住娥眉頗盟,心知面貌越醜的人,性情就越怪,有意幫他兩人的忙,又恐怕反將他兩人觸惱,一面將腳步向他兩人近處潛移。

果然才移動幾丈,禹門醜老已看出秦玉鸞的心意。曾智隨即急呼:“那姑娘慢來,我兄弟尚可抵擋幾招!’”

秦玉鸞見他居然發言擋駕,心裡也自有氣,暗哼一聲道:“難道定要幫你?我多省一點力氣力好哩!”也即停步人退,只找當前之敵進招。

要知他們廝殺的地方,是安邑城外的亂葬崗,也是一條交通要道,方才日正響午,行人稀少,此時多半在城裡吃過午餐,要趕程回事,所以一批一批一群一群,在路上走著,一見亂葬崗上人影如飛,就知有好戲來看,相率向亂葬崗飛奔。

嫫母起初與宇孟瑤還可說是勢均力敵,待三百招往後,已感到力不從心。這時也不知是恐怕敗了難堪,還是另有詭計,霍地向後一躍,橫劍一攔,喝一聲:“慢來!”

宇孟瑤收劍凝立,氣定身問道:“你有什麼話說?”

嫫母怪睛一掃,冷冷道:“這時人多到來,不便再打,你們要有本事,三個月內到積石山去”

宇孟瑤微微一笑道:“任往天涯海角也不怕你,但那石傾山周圍救千里,我知你躲在那一處狐狸窟?”

閔小玲見她這位師姊在莊嚴之外地也會說風趣的話,不禁“噗嗤”一笑。

辛笑霞罵道:“你笑什麼?西傾山東北峰顛的玄天洞外離魂坪,總有人接待你們就是!”

閔小玲笑道:”怪不得你綽號債女離魂,原來西傾山布座離魂坪,敢情是你家的,不然那來得這般巧?”

辛笑霞先聽她叫破大師姊盤茶嫫母的暗器,又叫出自己的綽號,心知兩者師門多少有點關連,否則自己奉命開東未久,她由從認得?略一沉吟,猛可失口道:“原來你是急早春門下!”

閔小玲見她直喚師尊的名諱,柳眉一堅,刷刷一連幾劍,一面此罵道:“你是妖姬築琪若的掃灶婢,當你姑娘不知道不成?”

辛笑霞一面舉劍相迎,一面也回罵道:“還想冒充人家的!”娘,就先把九梁道冠除下來罷!”

閔小玲被她說得粉臉略顯紅暈,卻聞宇孟瑤喚一聲:“師妹停手,饒她去罷!“急收劍後躍道:“師姐!叫她放下人來抵押!”

辛笑霞又怒道:“你說什麼?”

閔小玲道:“你把曾家的女兒抓去,難道還要想賴?,”

盤茶嫫母感到有點突然,向辛笑霞一聲:“二師妹!她說什麼曾家女兒?”

曾智搶著說:“就是這裡半坡樹的曾春的女兒曾蓉蓉,今年剛滿十五歲,就被你們什麼教擄去,方才將紫花產出,這筆帳可不能賴:”

盤茶嫫母又向辛笑霞問道:“可真有此事?”

辛笑霞點點頭道:“那是四師妹的人乾的,不過,也可還他,但六師妹被那潑賤殺死……”

閔小玲怒喝一聲:“誰是潑賤?你才是臭婊子!”

辛笑霞怒指被點倒一旁的“小玲”及一死一傷。喝一聲:“你看這樣心狠手辣,還不是潑……”那“賤”字未曾說出,閔小玲已嬌叱一聲,寶劍如虹向她頭上直落,要不是閃避得快,一個身子很可能被分作兩半。

但那嫫母身法何等迅速,未待閔小玲再變用招式,已一步上前,手中劍向閔小玲的劍上一壓。

雖僅是這麼一壓,勁道也有千斤,尤其閔小玲劍勢下劈,所以她這麼一壓之力,更是順勢而下,閔小玲猛可將劍一捆,竟是捆不回來。嫫母登時笑生臉頰,怪狀畢呈。閔小玲那吃她這一付怪相?嬌叱一聲,左掌右腿同時飛出,這一招“鴛侶雙飛”又猛又疾,嫫母只得撤劍閃開。閔小玲一招得勢,嬌笑一聲:“不過爾爾!”劍法一變,刷刷又連攻幾劍。

宇蓋瑤心知光是打不能解決紛爭,忙叫一聲:“師妹停手,方才我們已另約地頭,何必多生枝節?閔小玲氣虎虎收劍道:“我好好替她埋葬那堆臭血,她偏指我殺她什麼師妹,你說氣不氣人?”

辛笑霞‘’哼一聲道:“謝謝你那狗吃剩的好心!”

閔小玲狠狠瞪她一眼:“你敢損我?”

宇蓋瑤忙攔道:“由她狗嘴說去,也不會傷你我毫末,理她作甚?到底是怎樣一回事,你告訴我也好?”閔小玲這才將離山之後,白鶴送行、殺蛇得劍,掩土埋血的事說了,最後回頭對辛笑霞道:“現時那山谷裡還有我所立的崖石,和刻在石上的字,絕不冤枉那個死人,你要是不信,不妨去看看,要知我閔小玲決不怕你妖女教有什麼手段,但我師姐問起,我可不能不說!”嫫母和辛笑霞聽她說得那樣逼真,知非虛假,然而那隻載人的白鶴,卻又將她兩人的思維載入迷惘之中。彼此對者一眼,才由嫫母發話道:“我們終當去看,但你得來這枝劍應該交還我們!”

閔小玲“哼“一聲道:“這才笑話裡!這劍又不是你的,也不應該交還給你!”看著嫫母和辛笑霞的臉上全顯出怒容,又接著道:“你別裝那鬼相嚇人,要知寶劍寶刀是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我沒有寶劍,同樣把蛇殺了,你那位師妹帶著寶劍,反而被蛇殺了,你們發惡又有甚用處?只要有本事把我殺了,寶劍自然落在你手,要不,哼!只怕你們兩枝也送過來……”

辛笑霞手腕一抖,鐐尾立即化成一個圓圈。

嫫母忙攔道:“’不必急在此時,暫借她使用便了……”轉向禹門醜老喝道:“你們有膽去西傾山,自然將曾蓉蓉還你!”舉手遙遙一拂,已將躺在地面的“小玲”穴道解開。

閔小玲驀地記起,忙道:“這個給我留下!”

宇孟瑤不明就裡,笑道:“師妹別胡鬧了,象她這等人物俯拾即是,留下來礙手礙腳作甚,怕找不到丫頭使喚麼?”

閔小玲被她說得笑起來,旋想到此時說明原委,則對方更加不肯把人留下,還要重起爭端,不如待往西傾山一發解決,當下點頭同意。

嫫母和李笑霞叱命門下弟子將死者傷者馱上馬背,僅說一聲:“後會有期!‘便在冷笑聲中策馬而去。

曾智忙率他兄弟曾仁過來,向閔小玲一揖道:’‘幸蒙仙姑解救…·”

閔小玲一笑避開道:“你該謝我師姊,要不是她及時趕來,你我可會得送命在這亂葬崗上。”

她這句確是乎心之論,若非宇蓋瑤及時趕到,縱使她能敵嫫母,仍敵不過嫫母和李笑霞的夾攻,曾智兄弟更是早就送命。

禹門距安邑雖有二百里的路程,醜老是這一帶的奇人,經常來往兩地之間,所以安邑人對於醜老並不陌生。那批閒人看見有醜老在場,也漸漸圍攏上來,竟相探問。

宇孟瑤忙向閔小玲使個眼色,輕說一聲:“我們走罷!”閔小玲笑應千聲,牽著秦玉鸞的手掌,說一聲:“妹妹!我們走!”

曾智見她三人要走,那裡肯放?即敦請同往禹門小敘,並懇求搭救曾壽的女兒曾蓉蓉。

三女自然義不容辭,但曾智這麼一說,卻觸動宇孟瑤一椿心事,忽然叫出~聲:“不好!”

閔小玲驚問起來,宇孟瑤一臉憂色道:“方才我曾對你說有倆了個不成材的頭,在西傾山西峰石室練功,已被這個妖女聽去,倘若她們先趕往兩峰找那兩個丫頭,豈不·’·”·”閔小玲聽到這裡,也失聲叫道:“不好!”宇孟瑤道:“我得先趕回去了,你打算要往那裡?”閔小玲略一沉吟道:“本來我行無定址,原打算先往河間府走一趟,這時更應該送襟妹回去,省得她家人擔心!”

秦玉鸞突然道:“我不回去了!”

閔小玲愕然道:“你不回去,想往那裡?”秦玉鸞見人多在,拉一拉閔小玲的衣袖道:

“姐,到這邊來,我告訴你!”一直將閔小玲拖往豐碑之下,這才將蟬兒出走,於志敏已要趕往瓦刺的事說了。閔小玲聽說蟬兒出走,也覺黯然,再聞心上人往瓦刺,雖是復體無期,倒底還是眷戀,急忙問道:“那冤家往瓦刺干什麼還有王姑娘呢?秦玉鸞道:“王姐姐沒有和阿敏回家啊!不僅是王姐姐,聽說還有一位真姐姐也沒有和他來!”閔小玲知她說的真姐姐定是甄紅姑,不由得失笑道:“人家甄的甄卻被你說成真假的真了!”秦玉鸞自己也覺得好笑,想了一想,又道:“阿敏說要往瓦刺為的是阻止一件將發生的大事哩!”閔小玲不禁“哼”一聲道:“他這人好大膽,居然單人匹馬遠走瓦刺!”

秦玉鸞閃動一雙大眼,痴痴地喚一聲:“姐姐!”接著道:“那地方既是危險你去不去找他?”

閔小玲反問道:“你去不去?”

秦玉鸞怔了一怔,道:“我不知瓦刺在那裡,聽說是很遠,我武藝太不行,只怕去不到瓦刺就不行了,要是媳姊肯帶我,我一定跟你去!”

閔小玲被她一片痴情,重燃起自己的情焰,不禁長嘆一聲道:“我因見冤家四處網羅那些賤人,此心已是冰冷,打算偷偷回去見你和蟬妹一面,便遠走高飛,不再與薄情冤家相見……”

秦玉鸞聽得心裡一酸,淌下陣淚水,凌然嘆一聲:“姊姊!你打扮成了道姑,就是這個意思麼?”

閔小玲點一點頭,卻又輕嘆一聲。

秦玉鸞突然仰起臉來,睜大眼睛道:“姊姊?我也跟你出家去:”

閔小玲本來是十分愁苦,卻叫秦玉鸞這一句話引得好笑起來道:“你這妮子有家有室,公公也拜過了,要出什麼家?像我這苦命的姊姊……”才到這裡,又覺端一鼻酸,說不下去。兩人嗚咽半晌,閔小玲忽覺風聲有異,急忙回頭,原來宇孟瑤已笑吟吟站在她兩人身後,看她兩人滿臉淚痕,不禁好笑道:“那麼大的孩子,還要學楚囚對泣,給人看了豈不笑話?”秦玉鸞羞得把頭一低,偷將羅袖輕揩眼淚。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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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16: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回 一縷柔情 欲斷理還亂 萬般蜜意 等落阿誰邊

宇孟瑤瞟她兩人一眼,喚一聲:“師妹!天色已經不早,你趕快作個決定,好待我們分手了!”

閔小玲此刻真是感慨萬千,她固然不欲再見於志敏,但聽說他獨往瓦刺,卻是放心不下,而且玉鸞痴痴地戀在她的懷中,怎教她忍心就走?想了一想,終於反問一聲:“師姊,你單獨一人可擋得下那些妖女!”

宇孟瑤不是笨蛋,對於閔小玲這一問之意那還不懂?微笑道:“這也毋須憂慮,我那石室易守難攻,而且鶴師兄每隔幾天就到西傾山一回,那些妖女若和我相持日久,料也難得到好處。”

閔小玲解顏道:“能夠這樣,我倒要先和鸞妹往瓦刺走一趟,方才正因為兩邊不能兼顧而有點為難哩!”

宇孟瑤詫道:“你兩人往瓦刺?去那邊幹什麼?”

閔小玲猛覺尚未替秦玉鸞引見,忙引見過後,接著便將趕往瓦刺,暗助於志敏的心意說出。

宇孟瑤知她情緣未斷,四大難空,微微頷首道:“你兩人既然有此大志,而且是公私兩便的事,愚姐也替你喜歡,但那瀚海冰雪非同小可,糧食飲料俱要帶足,才不致於被困在風沙裡。我離師下山的時候,曾帶有百粒耐飢丹,結果一粒也沒有用過,索性贈給你兩人,也省卻你們攜帶糧食的力氣。”說罷即探手入囊,取出一個小瓶。

閔小玲曾經服食九粒耐飢丹,深知妙用,自然大喜過望,但百粒耐飢丹,足夠用一千天,二一添作五,也該每人夠用五百天,瀚海能有多大,把兩人困得一年多之久?忙道:

“我們用不了這麼多,只要一二十粒也就夠了!”

宇孟瑤笑道:“你毋須推辭,多帶總勝過少帶。我沒有,還可以向師尊伸手拿來;你沒有,就沒處找了!”

閔小玲知她說的確是情理,忙稱謝收了,一同走往路邊向禹門醜老道別。

宇孟瑤與禹門醜老約期在西傾山相見,獨向西行。

閔小玲和秦玉鸞暮宿朝行,餐風飲露,走向西北,到達涼州的時候,看到不少販茶賣絲的商人,絡繹不絕。閔小玲靈機一動,當即買下幾大幅薄絹,請人縫好,並用桐油浸透,還買來絲繩,木橛之類,又將絲繩縫上浸透桐油的薄絹。

秦玉鸞不知她究竟要做什麼,忍不住問了起來。閔小玲才說是要做一種一二尺高的帳冪,既能擋風,又能擋雪,而且又矮又小,不易被人發現,唯一的缺點就是鑽進帳冪之後,站不起來,而且轉側不便。但長年在外面行走的人,那能事事圖求方便?只好將就點罷了。

這一夜,二女睡在小帳篷裡,忽聞風送殺聲,清晰入耳,閔小玲吃了一驚道:“在這荒漠裡面也有兇殺?”

秦玉鸞道:“莫非就是阿敏?”

閔小玲道:“蠻妹守著帳蓬,待我看去!”

秦玉鸞忙道:“我也要去!”

閔小玲忙道:“現時不能說一定是他,所以要保護帳蓬和衣物要緊,如果要收起帳篷再去,只怕已經死傷多人了,好妹妹!你委屈一點罷,我去看看就回來,要是真見到阿敏,我會指引他來找你!”

秦玉鸞邊聽邊點頭,待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得臉紅紅“呸”她一聲道:“我就不信你不要他了!去你的罷!”

閔小玲和秦玉鸞數月相處,已經是情逾骨肉,無話不談,一扇已關閉的心扉,竟被秦玉鸞的痴情敲開,反而要急找於志敏設法弄來千葉白蓮實和千載鸞膠,恢復女兒之身,讓那薄情郎狠狠地溫存一番,才不辜負自己年餘相思之苦。這時被秦玉鸞一語點破,不禁粉臉一熱,也“呸”了一聲,獨向斯殺聲源奔去。

閔小玲一陣急奔,敢情已走了一二十里,遙見一團紅色的珠光,高高懸在帳頂上面。她仔細察看那珠光,認得正與秦玉鸞所帶的綴珠光華一樣,心知那座帳冪定與於志敏有關,一顆芳心,不覺急劇地跳躍起來。

這時,她待回去招呼秦玉鸞為伴,省得見到個郎時尷尬起來沒人作個緩衝,卻因那邊殺聲十分猛烈,想及個郎恁般藝業,而且有那樣鋒利的“綠虹劍”尚須斯拼多時,說不走對方有十分厲害的魔頭,若在回去,豈不因循誤事?事到如今,說怎麼也只有上前,並無退後。

她邊想邊走,不覺已接近幾十丈,驟見幾十敵騎衝向帳冪,立即有一道白光掃過,敵人紛紛墜馬。

閔小玲認出那道白光正是王紫霜的劍鏈,一股酸味又衝上鼻端,暗道:“你也在此,我可不著急啦!”

但再一看那道白光,只懂得來回橫掃,並不像王紫霜使用時的翻騰飛躍,心知有異,又急急趕前,正逢利箭如雨,射向一名陌生少女身上,當時趕救不及,幾乎要叫出聲來。那知轉眼間,利箭竟由那少女身上紛紛墜下,而那少女依然揮劍如故,這才知道那少女不過仗著一枝寶劍和身上穿的異寶,卻是絲毫不會武功。

閔小玲已看出那少女不至有礙,卻使她想不出那少女的來歷,在這時候,又聞另一面的斯殺聲響遏凌雲。

她急趕過去,即見一對男女用劈空掌力與那些騎士搏鬥,每人手中雖有一枝長劍,但長劍斫在鋼盾上除了錚錚作響之外,竟是毫無效果。這一來,教閔小玲看得怒火焚心,嬌叱一聲,立即拔劍出手,解救了惠雍兄妹的危難。直到逍遙客趕回來助戰,敵人死傷枕籍,她才藉機追敵,回到自己的小帳篷,將經過對玉鸞說了。

玉鸞也猜不出倒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從那一夜之後,二女已量準逍遙客一行的腳程,暗裡先走一步,來到札薩克圖才和王紫霜她們相見。

閔小玲隱瞞過自己的情思和身體變化的事實,將一段經歷當眾說了,逍遙客忍不住問道:“我們走過察罕河所見那張白羊皮上刺的字,可是閔姑娘所留?”閔小玲點點頭道:

“我和鸞妹因不需埋鍋造飯,比老前輩先到札薩克圖半天,打聽到他們君臣不和,才教鸞妹刺字在羊皮上,好得通知你們。”

王紫霜取出阿爾搭兒帶回的小塊羊皮道:“這個敢情也是你們兩人做的了!”

閔小玲點點頭道:“是鸞妹做的,唉!這也是我們的錯,不然,鸞妹妹怎會被仙女教的人擄去!”

逍遙客聽說秦玉鸞被仙女教的人擄去,吃了一驚道:“怎麼被擄走的?”閔小玲還未回答,王紫霜卻“咦”一聲道:“說起來也奇,照你方才所說,仙女教應該是有兩個,而且兩個仙女教俱設在西傾山,我遇上的女教徒,應該是邪惡的一派,為何她們說她的教義是那樣好?”

閔小玲想了一想道:“敢情已被她發覺你是梅花女俠,那還敢對你說真話?”

王紫霜回想當時的情形,果然一見戴有紫荊花的道姑擄人,自己立即攔路冷笑喝令放下,並說“膽敢在我王紫霜面前狡猾”的話,這時還不是被人家耍了?想著滿不是意思,不覺粉臉飛紅。

閔小玲看著王紫霜的神情,心知她定是炫露了名頭,被那夥妖女生了警覺。但這時要爭取她的好感,以便將來能夠長久共事,只好不再提起;回頭看見逍遙客焦急等待答覆,忙道:“方才鸞妹將羊皮紙送給這位姑娘……”

王紫霜見她把阿爾搭兒說成姑娘,驀地記起她來了這麼久,因為這邊人人都已知她是誰,以致忘了引見,自己也覺得好笑起來道:“你別盡在姑娘姑娘了,她們兩位和我們都是姊妹淘,算那冤家有福,我先替你引見……”

閔小玲一聽便已明白,粉臉也自微紅。

阿爾搭兒待王紫霜替她引見,立即朝著閔小玲甜甜地喚一聲:“姊”閔小玲見她臉圓圓地惹人喜愛,忍不住執住她的小手用當地土話道:“妹妹!你那天晚上殺得多啊!”阿爾搭兒喜得叫起來道:“姊姊也會我們話!”

王紫霜笑道:“何止她會,我們人人都會!”

逍遙客嘆一聲道:“你別把我也算在裡頭,人老了不但學不了話,聽起來耳朵還在嗡嗡作響哩!”

各人被他說得笑了起來。閔小玲待彼此笑了一陣,才接回原來的話尾道:“玉鸞妹妹將皮紙送給阿爾搭兒妹妹,立即轉回山邊我們臨時居處……”

惠雍詫道:“你們人少,怎不住在城裡?”

閔小玲道:“我們來的時候,也曾住過好些街市,但到達札薩克圖卻是不敢,因為也先和脫脫不花有了心病,以致對於漢客都特別留心,住在城裡就沒有在外面方便。玉鸞回到這邊不久,我們就聽到阿敏的嘯聲……”

王紫霜道:“那是和我招呼的時候發的!”

閔小玲點頭道:“我們過後也知道,因為站在山那邊恰可看到你們一行進入帳冪。當時我們便拿不定主意到底和你們相見好,還是不相見好,只好在山那邊向你們凝望……”

阿爾搭兒喊一聲:“姊!”接著又道:“你要是來了,該多麼快活,為什麼還要躲避我們?”

閔小玲見她天真無邪,不忍將愛與妒的事告訴她聽,而且當著大家面前也不好說,苦笑道:“那裡是故意躲避你們?正是要這樣才使你們驚奇呀!”又面對著王紫霜道:“我們那時凝望不久;即見阿敏的身影走出帳篷,並筆直向我走去,鸞妹和我都吃了一驚,急找地方躲起……”

各人都會意地一笑,但閔小玲沒有笑,臉色更加陰沉,續道:“我們才躲起不久,阿敏已到達那邊峰頭,我們見他獨自徘徊峰項,不知做些什麼,正在暗笑他這人竟是痴了,忽聽和我相隔不到十丈的鸞妹尖叫一聲,我猛一回頭,即見一道白影以最快的速度向峰腳直衝……”

她說到這裡,餘悸猶存的目光向各人一瞥。

各人目光和閔小玲接觸的剎那間,也自覺懍然,卻聽她續道:“那時我也不能再有顧忌,急呼一聲阿敏,但他也已有了警覺,只聽他大喝一聲,立即由峰頂直射下去,幾乎嚇得我登時暈倒。但他身法雖快,到底人家先走一步,已將鸞妹擄上一隻怪鳥的背上,立即起飛。我只見阿敏金光一閃,差了丈許沒斫中怪鳥的雙腳,接著那金光向怪鳥射去,出差了些少沒給刺到,竟被怪鳥將人帶走。”

王紫霜忍不住叫一聲“可惜!”接著道:“當時他要是用這枝綠虹劍,定可斬掉鳥腳了!”

閔小玲嘶聲道:“誰能夠料得到會出這種事?我見阿敏追去,我也盡力疾追,竟是越追相距越遠,後來你也就追上來了。”

王紫霜道:“有了阿敏追去,想來不至說追不上,所以我才請你回來。”

閔小玲嘆一聲道:“我也知他的腳程比飛氣還快,但他在地上跑,總免不了經過高低不平,甚至於斷崖危谷,人家乘鳥直飛,若是不下來,他也無法。”

各人聽她這麼一點醒,都不禁為玉駕遭遇而擔憂,阿爾搭兒對於玉蠻不玉鸞倒無甚要緊,惟一記掛著她的“敏郎”,她自己不會武藝,卻想到於志敏既然追趕那人不上,看來兩人藝業都差不多,生怕於志敏有失,不由得目孕淚光,問道:“王姊姊!你說敏郎能不能打過那人?”

王紫霜正在苦思有何辦法再度追蹤,只輕輕搖一搖頭。阿爾搭兒更加著急道:“你說他打不過人家?”

逍遙客見她急得要哭,心想:“雖是夷狄之女,情份倒是獨深。”驀地記起於志敏曾說過紫虛上人常在身邊考察,不禁喜生縐臉道:“這個你不必擔心,他師父定跟了去保護他!”

王紫霜也驀地驚醒,叫一聲:“對呀!”接著道:“那時我還想往西傾山去看看共工氏的奇蹟,我師父忽然用千里傳音召喚,說師公要我來瓦刺幫助阿敏,我們才改道趕來,想是他兩位老人家全在近處。”

各人心情隨之一寬,閔小玲一臉愁容,也舒了不少。逍遙客知道各人全都餓了,忙敦請入座。

王紫霜笑說一聲:“且慢!我這閔妹姊……”原來經過這麼半天相處,王紫霜已知閔小玲受盡委屈,感動之餘,由衷地稱她一聲“閔姊姊”,那知閔小玲聞聲大震,想是喜極之下,反而覺得心酸,忍不住兩行珠淚簌簌下墜,嘶聲道:“姊姊兩字,我消受不起,還是喊丫頭好!”

丁瑾姑在王紫霜帶來諸女中,年紀較長,長期處在赤身魔教,情竇早開,尤其眼見穗姑並不如意,自己將來不知是何等著落,她的身條雖較阿萄諸女略高,但在路上仍然降格與三女待奉王紫霜,以求得將來一個好歸宿。此時見閔小玲竟是如此,使她不忍心看,擰過頭去,強將淚珠忍著,總算沒比它當場掉下。

王紫霜見閔小玲那種神情,心知她怕自己不肯相容,不由得吃吃笑道:“你看!喚你姊姊,你又不肯了,我和瑾姑、阿萄、阿菩、阿莎,還是姊妹稱呼哩,為什麼要把你喚成丫頭了?”

閔小玲芳心一定,也就大大方方地笑道:“喚個丫頭,總該親密些!”

王紫霜笑道:“你就先喚我!”閔小玲果然喊了一聲:“紫丫頭!”玉紫霜柔聲答了一聲:“喏──”惹得諸女吃吃嬌笑。王紫霜一本正經道:“有甚好的?你是雅丫頭,你是搭兒丫頭,你是瑾丫頭……”

丁瑾姑忙轉身一福道:“我的姑娘呀!婢子承受不起!”

王紫霜罵道:“丫頭都做不了,還要做什麼?我偏要這樣喊!”接著又連續喊下去,到了齊孛兒面前,才稱了一句“嫂嫂”。

齊孛兒笑道:“你也把我叫成頭好了,何必多事?”

王紫霜搖頭道:“你不是我家裡人,怎樣使得?”

謹姑諸女聽她這兩句話,都各在心裡喜悅。

閔小玲對王紫霜誤解消除,心情歡暢,笑道:“紫丫頭!方才你好像要對我說些什麼,怎地又不說了?”

王紫霜“哦”一聲道:“本來要說好好的,給你似這幾個鬼丫頭一鬧,卻把話岔了去。

現在我記起來了,和你去把東西搬過這邊來。”

閔小玲笑道:“我自己去就是!”

王紫霜說一聲:“不行!”接著道:“別連你也給丟了,沒處找!”站起身來向逍遙客招呼一聲,逕和閔小玲手牽手兒走往帳外。

逍遙客看著她兩人的身影在帳門消失,心想:“休看這娃娃一切任性,單憑這一手要叫閔丫頭死,她也願意了!”

這時夜幕早垂,但二女俱是稀世高手,目力倍勝常人,雖然微弱的雪光之下,仍能看出五六里外。

她兩人一離開帳蓬,閔小玲便當先領路,電掣風馳奔向居住的山頭。她對於自己所住的地方當然十分熟悉,那知這回到那地方一看,不由得就是一愣。

王紫霜也看出有異,忙問道:“你們就住在這裡?”

閔小玲道:“奇呀!你看這一株樹和那邊的岩石。我們生怕被別人發覺,而且山風猛烈,怕帳冪被風吹跑,才把它在樹根和岩石上面拴得矮矮地,並還鋪上不少的碎雪,使它和山峰一樣,這時卻是連帶行李也不見了!”

王紫霜道:“這一帶這像這樣的地方很多,別是記錯了?你看那十丈外的山石,也很像這裡哩!”

閔小玲被王紫霜這麼一說,惟恐自己忙裡有錯,急往摸一摸那樹根,覺得拴定帳蓬時,被擦破的樹皮部位半點不差,又叫道:“就是這裡,一點也不錯!”並指著樹根上的傷痕,對王紫霜說明。

王紫霜聽了也自沉吟起來,目光先向雪地一掃,也沒有發現鞋印腳印之類,待走近岩石那邊,猛見一物觸入眼廉。原來又是一張白羊皮,上面刺有兩行漢字,一行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若要帳篷,亞麻谷後。”十六個漢字。

在這一行漢字的側面,另有一行寫著:“黃雀在前,獵人在後,你既不知,我也可笑。”十六個字。

略一端詳兩行筆跡和語氣,分明是兩個人做的事,前者留字是用一種針狀物刺成,後者卻是用木炭寫上去的。再一思索,便知前者是偷帳蓬的人,後者卻暗跟前者,而前者並不發覺。

閔小玲見王紫霜由岩石底抽出一件東西,也湊上前去觀看,不由得又恨又怒道:“這些鬼東西居然拿我的帳篷又較勁來了,但是,亞麻谷又在那裡?”

王紫霜道:“有了地名,總可以問得出來,你那行李裡面有要緊的東西沒有?”

閔小玲道:“寶劍和丸藥都隨身攜帶,包袱裡面除了幾件衣服,也沒有別的,這些人就是可惡,倒要去看看他可是長個三頭六臂!”

王紫霜笑道:“既然沒有要緊的東西,何必急在此時,衣服,我還有好幾件,看來還合你穿,明早再打聽去!”

閔小玲跟著王紫霜走回帳幕,猶自恨恨不已,一口氣把遇上這椿怪事當眾說了,並向阿爾搭兒道:“搭兒丫頭!你們族裡和瓦刺人交往,知他這裡有那些厲害的人物?”

齊孛兒笑道:“她是見人宰羊都不敢看的人,問她倒不如問我!”阿爾搭兒“哼”一聲表示不服,搶著道:“那夜裡我把人都殺了許多!”齊孛兒笑道:“那是你記掛你的敏郎,才敢殺人,現在你去宰一匹馬給我看!”

阿爾搭兒被她姊姊這麼一駁,果然嬌憨地一笑,沒話可說。閔小玲忙央求道:“我的好嫂子呀!你也該說了!”

齊孛兒道:“有好些人名地名我不會用中華話來說,只伯說起來舅公爺爺還是聽不懂!”

逍遙客道:“你儘管說就是,他們會告訴我!”

齊孛兒這才接著道:“聽說在瀚海附近的厲害人物,頭一個要算西甫來山魯古特大喇嘛……”

阿爾搭兒接著道:“沒有那樣了不起,他那得意門徒立勒百夫長還被我雅姊姊打敗了!”

齊孛兒薄嗔道:“你再打岔,就由你來說。”阿爾搭兒一嘟小嘴道:“你說!你說!”

齊孛兒好笑道:“看你嫁郎那麼久了,還是一點也不像大人樣!”

阿爾搭兒“哼”一聲道:“你倒蠻像大人啊!”

齊孛兒俏臉微紅,又要斥她幾句,閔小玲已著急到了不得,忙道:“嫂嫂你說,先別理她!”卻把阿爾搭兒拉近身旁道:“小丫頭別吵,聽你姊姊說故事!”

齊孛兒“嗤嗤”一笑,續道:“第二個要算阿赫騰山躍瑪雅裡,第三個……”

閔小玲忍不住問道:“瑪雅裡是什麼人?”

齊孛兒“啊”一聲道:“我忘記說了,不怪你問。瑪雅裡是一個武藝高強的女人,聽說她已經是百歲上下的人了,但看起來不過是三四十歲,有一個很秀美的臉孔和一頭金黃色的長髮,一見面概能夠認得!”

王紫霜道:“不知她武藝高到什麼樣子?”

齊孛兒道:“沒有人見她施展過,只知魯古特大喇嘛對瑪雅裡十分敬佩,她有個徒弟喚做……”

阿爾搭兒又搶著道:“喚做密昔惜兒!”

齊孛兒笑道:“你要不說,我真一時想不起來。”轉向王紫霜道:“密昔惜兒的武功真高,聽說她能在一隊疾馳的馬背上奔跑成一道影子。”

王紫霜“哦”一聲道:“這也不算什麼,再說!”

齊孛兒道:“第三個是都魯山的鄂克路克,他是一個怪老頭兒,武藝怎樣,沒有見過,因他長相很怪,引起別人好奇跟他,走著走著,只覺眼前一花,便沒了人影!”

王紫霜道:“這人可以算得上高手,還有呢?”

齊孛兒道:“第四個是喀拉湖邊一位魚婆,她打魚不用網,光拿一技釣竿,釣吸釣呀就把魚釣上船來。”

阿爾搭兒笑道:“釣竿本來可以釣魚,有甚希奇也值得拿來講!”

齊孛兒橫她一眼道:“她釣絲下面沒有釣鉤!”

阿爾搭兒“咦”一聲道:“這可就奇怪!”

閔小玲忙道:“你不懂武藝,說來你也不明白,那魚婆是以氣引魚,不是以鉤釣魚,嫂嫂再說!”

齊孛兒笑笑道:“我知道的都說完了!”忽又“啊”一聲道:“聽說達爾巴嘎台山還有,只是記不起名字了!”

王紫霜覺得齊孛兒所說這四個高手,雖各有獨特的武功,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旋而問道:“亞麻谷在那裡?嫂嫂你可知道?”

齊孛兒搖一搖頭道:“我也是頭一回來這裡!”

王紫霜自覺失望,只有待天明後再進城查問。

各人邊吃邊談,約至時交二鼓,王紫霜忽然站了起來,只一晃便衝出帳外,逍遙客和閔小玲也同時發覺外面有了響動,待站起身軀,王紫霜已擒了一名壯年土著進來,擲在爐邊,喝道:“你好大的膽子,敢來這裡偷聽!”

那士者雖是被擒,臉色只有驚疑,並不驚慌,從容道:“姑娘好俊的功夫,但我新新幹圖不是你們的敵人,斷說你們這裡有一位姓於的大俠,究竟是那一位,能否救我見他?”

王紫霜詫道:“你也知道有姓於的,我就是姓於,有什麼話說!”

新新幹圖注視紫霜片刻,搖搖頭道:“你不是!我們聽說於大俠能夠飛天,那會是個女人?”

張惠雍從旁邊喝道:“你這狗頭休得胡謅,有話就快說!”

新新幹圖昂然道:“事幹重大,若不見於大俠,殺了我我也不說!”

王紫霜見他說得恁般堅決,忙請他坐下,這才緩緩道:“你說的於大俠是我的丈夫,他有事往別處去了,你若真有要事,能對我說就說,否則也不勉強你,但你既被我擒獲,得留你在這裡待他回來。”

新新幹圖將信將疑地向各人望了一遍。

阿爾搭兒卻跑往後帳,端起那枝古弓出來,叱道:“你不信我們說的,可信得過當年大汗這枝寶弓?”

新新幹圖接過寶弓仔細端詳一番,忽然拜伏在地,說一句:“卑職該死!”雙手將弓捧還阿爾搭兒,隨即肅立一旁道:“我是脫脫不花的心腹家將,帶有韃靼汗的手書在此!”說畢,即解開胸衣,由裡面掏出一封書信來。

各人見脫脫不花深夜遣人投書,情知事不尋常,當下由阿爾搭兒接過書信轉交王紫霜拆閱。

王紫霜抽出信箋一看,不由得呆了,原來上面密密麻麻僅是銀釣的鐵筆,蝗蚓蟠蜷,教人怎樣能識?

阿爾搭兒知道王紫霜為難之處,笑道:“我讀給你聽可好?”王紫霜巴不得她能夠讀解,忙教她誦讀,這才知道也先雖居臣位,而擅權已久,脫脫不花雖然久欲除他,無奈瓦刺人能征善戰,生怕激變。再則他手下也有幾位能人,若果弄個不好,反令他有奪位的口實。

於志敏一行在沙漠所做的事,早有諜騎傳來,而且牛祥明前幾天由阿陀尊者護送到達扎薩克圖,盡將於志敏的武學能為告知也先。

阿陀尊者可說是大漠奇人,終年獨來獨往,行蹤飄忽,人多不識,聽說於志敏有恁般高強的武藝,心中不信,打算明裡比一比試。但那也先詭計多端,認為明不如暗,他手下有一位名喚察門赤的隨從衙士,早歲曾在阿魯思得來一種蝕骨散,本是一種淫藥,任何人吃了蝕骨散之後,慾火焚心,不能自主,事後則渾身乏力,功行盡失。

也先就想利用宴客的時候,在食物中暗下蝕骨散,另召來合族美女以蝕骨銷魂舞娛客,待於志敏上當之後,再明裡較技,使於志敬一敗塗地,無顏逗留。脫脫不花洞悉也先的奸謀,生怕明邦喪此英傑,而且若讓也先詭計得逞,今後越發驕橫難制,所以特遣新新幹圖冒險傳信。

王紫霜聽說也先恁般無恥,竟用美人計來陷害於志敏,氣得粉面生煙,冷笑道:“也先算什麼東西!一劍把他斬了豈不乾脆?”

新新幹圖忙說一聲:“不可!”

王紫霜不悅道:“殺了就一了百了,有什麼不可?”

新新幹圖道:“要殺了也先,我家王爺也會殺,但是總不能滅了瓦刺的全族,而引起瀚海殺戮不已!”

逍遙客由惠雍將脫脫不花的書信內容說給他聽,此時又獲知雙方意見,不覺壽眉微皺道:“引起他們族與族的爭鬥,果然殺不得,但要讓也先長此驕橫下去,又是十分惹厭,於老弟台來瓦刺的原意就是要阻止也先橫蠻,可惜他不在這裡,不知他到底有無定見?”說到後來,目光不住地向惠雅和阿爾搭兒兩人望著。

張惠雅笑道:“舅公爺爺不必問我兩人,他這人呀,這種不事會對我們說的,除非是對王……”

王紫霜“噗嗤”一笑道:“雅丫頭當心我縫你的小嘴,我才來不到半個時辰,他就走了,幾時對我說來?”

各人聚在一起,商討了半晌,終覺得於志敏不在,難以應付這件大事。王紫霜忖度一陣,旋向新新幹圖道:“我們先謝謝你的王爺通知了,這事待我丈夫回來,定有方法區處就是!”

新新幹圖惶惑地看各人一眼,便向王紫霜告辭。

閔小玲忽然叫一聲:“你慢著走!”接著問道:“你可知道亞麻谷在什麼地方?”

新新幹圖驚道:“女俠怎知道那個鬼谷?”

閔小玲也驚道:“為什麼做鬼谷?”

新新幹圖道:“亞麻谷就在這裡的正北,匝盆河邊,靠近都魯山這一面。那谷只有一個進口,形成了一個死谷,最近幾十年來,往亞麻谷獵貂和採藥材的人就沒有一個回來,去多少就死多少,以致谷口的枯骨堆積如山……”

閔小玲至此也不禁和王紫霜對望一眼,阿爾搭兒驚得抖索地緊傍著惠雅,一雙媚眼睜大得像兩個胡桃,朝王紫霜和閔小玲兩人注視。

丁瑾姑心裡暗道:“於相公真也是兼收幷蓄,像這樣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要來除了增添麻煩,又有何用?”

新新幹圖見諸女雖然緊張,但王紫霜、閔小玲和逍遙客的神情依然鎮定,不由得暗自佩服。續道:“因此,我們在這一帶住久了的人,就把亞麻谷叫成了鬼谷。事實上,那谷口附近終日陰風慘慘,一到夜裡,又是磷火橫飛,遠望谷口已令人汗毛豎起,誰也不敢接近谷口半里之內。”

閔小玲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你去罷!”

齊孛兒忽然問道:“都魯山那怪老頭兒鄂克路克可是住在亞麻谷?”

新新幹圖臉色微變,旋又笑道:“你大概是哈撒林赤的女兒了,聽說都魯山有個怪老頭兒,但誰也不在都魯山見過他,若說真有鄂克路克這人,則亞麻谷鬧得那麼厲害,他總不該不知道。”

阿爾搭兒道:“只怕就是他鬧的!”

新新幹圖驚道:“我們新大汗的貴妃休出此言,聽說那怪老頭兒具有耳目神通,被他聽到,不是玩的!”

阿爾搭兒怔了一怔,又毅然“哼”一聲道:“我就不信他有什麼耳目神通,若果他真有,那麼他早就該看到亞麻谷的事,而去管一管了。若是看到而不管,那還不是就等於他自己鬧的!”

新新幹圖見她理直氣壯說了一大套,找不到話去駁,只好笑笑道:“你說的確有道理,但仍得當心為是。”

王紫霜聽他居然說出教訓別人的話,雖知他這北方人出言粗魯,仍恐阿爾搭兒不悅,忙道:“你回去告訴脫脫,說我們一切知道了,到時自有安排,請他放心!”

新新幹圖猛回手擊自己腦門,叫一聲:“哎呀!”接著道:“我真該死,這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王紫霜被他這一突然的舉動,吃了一驚,忙道:“還有什麼事?”

新新幹圖苦笑道:“也先明天定要請於大俠吃飯,時間是晚上,千萬記住羊肉不可吃。

再則請你們給一樣憑證,我回去也好稟覆王爺!”

王紫霜笑道:“憑證容易,但那羊肉他們吃不吃?”

新新幹圖道:“他們吃的。因為他們已將解藥放在酒杯裡,所以無害。”

王紫霜笑了一笑,見阿莎已取了紙張上來,立即取出眉筆在紙上繪了一朵梅花,和一團捲雲,說句:“你就拿這個回去罷!”

新新幹圖看不明白,接過那張古怪的圖片,卻是一臉錯愕的表情,既不敢再問,又不肯走。

王紫霜好笑道:“我決不冤你。這是我兩人的表記,如果拿這張紙片到中原武林去,保管你通行無阻了!”

新新幹圖確有點不信這張小紙片有這大效力,但也小心折好,藏進胸衣裡面,然後作別而去。新新幹圖一走,帳幕裡也就立即熱鬧地商討起來。阿爾搭兒首先就擔心於志敏不回來,就沒有人去赴宴。

逍遙客倒不擔心赴宴的事,而是無法知道於志敏的心意如何,不便越俎代庖,擅作主張。

彼此呶呶不休,直到更深夜靜,還是隻有希望和等待於志敏能夠及時趕回的一個意見。

一宵易過。第二天一早起來,張惠雍夫婦便進城去兜人買馬。閔小玲本待去亞麻谷看有什麼樣厲害的魔頭,王紫霜因想到也先請宴的事,必須有人在帳裡主持,閔小玲獨自前往,恐防有失;多人同往,這邊又人手不夠,只好勸她待見過也先和脫脫之後,再一同前往。

平日跳跳蹦蹦無憂無慮的阿爾塔兒一早起來竟然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是意態嬌慵,而且愁眉不展。張惠雅知她擔心夫婿遇險,再四對她解說,逗她發笑。阿爾塔兒禁不住諸女挑逗,笑倒是笑了,但笑起來卻有點像哭。

王紫霜見她盡是笑臉難開,毫無辦法,只好督率瑾姑以下四女在帳外練劍原來她知道四女藝業較弱,所以集所見各派用過的劍陣,另創一格,使四女臉朝外側,如走馬燈般繞圈疾走,綿綿無盡的劍風掌風,此未落,彼已起,敵人若非絕頂高手,決難攻進劍陣半步。

她這劍陣另有一種好處,就是縱使放敵攻進,四女立即轉臉朝內,劍掌向內,仍然繞圈疾走,變成“鵠鷲奪蝮”的步法而由四人施展,縱令是絕頂高手,也難逃一敗的命運。

逍遙客負手帳陰,觀看王紫霜督率四女練劍,看到極妙處不由得老懷勃興,笑說一聲:

“好弟婦!你這劍陣果然精奇,我試攻一攻如何?”

王紫霜笑道:“你別小覷這個劍陣,雖是我自創出來的,但我還不敢冒昧進攻,別誤傷了你?”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更激起逍遙客的好勝心,呵呵笑道:“能獲窺此陣玄妙,小傷又有何妨?”

要知王紫霜是服軟不服硬的性格,絕不像於志敏先來一個衡量輕重,然後尋求對策,這時見逍遙客不信她劍陣玄妙,也就薄慍在心,笑說一聲:“老哥哥愛吃苦頭,你就攻罷!”

逍遙客縱聲朗笑,身形已衝到陣邊,立即輕吐一掌。這一掌雖是輕吐,也有二三成真力,只見捲起一路積雪向前飛擊,那知將達四女身邊,飛雪倏然一斜,卻向另一邊折射出去,但四女的身步仍然不停地疾走。

逍遙客見四女並未還手,即將自己的掌力化去,不禁駭然,大喝一聲:“好!”卻在這一個“好”字聲中,抓緊一團堅雪,用重手法向前一擲。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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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17: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回 入座生風 欣賞蝕骨舞 扮夫弱女 妙技服奸雄

要知道逍遙客百年功力,這樣一擲豈同小可?他也自知擲的雖是雪團,但因速度太大,鋼鐵遇上也要被穿洞,生怕四女中任何一位都吃不消,所以選定瑾姑身後,阿萄身前的空隙處擲去。

不料那團積雪閃電接近阿萄的瞬間,阿萄忽然“噗嗤”一笑,纖掌輕揚,那團堅雪又直拋向身後。

阿菊緊跟阿萄笑說一聲:“好玩!”手起一掌,那團雪定了一個半弧,轉使逍遙客飛射。

逍遙客對那飛雪一抓,發覺勁道居然不弱,心裡還在暗驚,惠雅已拍掌笑道:“舅公爺爺輸了!”

阿爾搭兒不知在那裡學來的頑皮,笑嘻嘻地蹲下身子捏了十幾個雪團向南女一陣亂擲,一面還直嚷著:“大家打雪仗好耍子!”

逍遙客原想直接用掌力再試攻一番,被阿爾搭兒認為是打雪仗好耍,那還好意思再動兵刃?趁勢收蓬,回顧向王紫霜笑道:“你這劍陣果然有莫大的潛力,起了什麼名字沒有?”

王紫霜一看阿爾搭兒和惠雅用雪切向劍陣胡鬧,一面回答道:“這陣尚未練成,起甚麼名字?”旋又笑起來道:“老哥給它起個名字也好!”

逍遙客道:“這就難了,偏遇上我也是不會起名字的人,偶而想到俗話說:“四金剛騰雲,懸空八隻腳。”就叫做四金剛陣或叫做金剛陣,你道可好?”

他一說到“金剛”兩字,猛觸動閔小玲的靈機,忽然一聲:“奇怪!這陣好像玉鸞妹妹說的柔鋼繞指。”

逍遙客詫道:“什麼武藝叫做柔鋼繞指?”

閔小玲道:“我也不懂,聽說是綠鬢老尼傳給她和蟬姐兩套功夫,一套是柔鋼繞指,一套是迴風蕩柳,不過,全是單獨使用,紫丫頭這個劍陣確保是四人合力施展的柔鋼繞指。”

王紫霜沉吟道:“難道武藝也有巧合?再見那鸞丫頭,倒要教她使出來大家賞識。但她柔鋼繞指這名字起得真好,我就把這劍陣叫做繞指金鋼陣罷!”

逍遙客不禁大喝一聲:“好!”

阿爾搭兒正在擲雪團。她奇怪的是扔出的雪團被風力一卷,便無影無蹤,不象逍遙客所擲的能夠飛騰激射。正在盡力捏雪扔擲的當兒,忽聽逍遙客喝采,只道是稱讚她,忙停手笑道:“才不好哩!擲去的一個也不見了!”

敢情她在賭氣,把手上兩團雪向地上一扔,飛奔到王紫霜面前,微笑道:“皇后姊姊!

我也要學武藝了!你可肯教我?”

王紫霜已知於志敏曾經想教她,她卻不肯學,難得她自己好心要學,縱使不想要她幫手,至少也省得使人對她樣樣分心照顧,那有不願教之理?當下笑道:“我沒有你敏郎那套速成的方法,要學武藝,得先吃苦!”

阿爾搭兒尚未回話,閔小玲忽叫道:“有人來了?”

王紫霜回頭看去,果見三匹駿馬由城門向這邊馳來,忙吩咐瑾姑四人停止練劍!

相距不遠,來騎迅速三匹駿馬眨眼間到達接馬長繩外面。當前一位像個百夫長打扮的壯漢一躍下馬,立即揚聲道:“這裡是不是於大俠於志敏的帳幕?”

王紫霜誠心使來人驚奇,早和閔小玲訂下一條急計,這時由閔小玲和張惠雅兩人出面,略一縱步,遠躍十幾丈,雙雙攔在來人面前,閔小玲娥眉一揚,秀目向來人身上一轉,微微頷首道:“不差!你找於大俠作甚?”

那人道:“我是值帳百夫長枯巴勒,奉丞相也先之命,請於大俠和同來的英雄進城款待。”

閔小玲接過枯巴勒的柬帖,果是也先具名發出,遙呼一聲:“紫妹子!有人請阿敏哩!”

王紫霜隨聲而到,說一聲:“誰請?”順手接過柬帖一覽,即對枯巴勒問道:“也先為何要款待我們?”

枯巴勒只聽閔小玲一呼,即見眼前多出一位天仙般少女,疑得仙女忽然而降,這時被問,慌忙躬身道:“我主久仰於大俠威名,並在大漠上擊潰戈薩克的主力,使我族得以暫時安寧,所以備酒接風,請無論如何也賞個臉兒!”

王紫霜看過柬帖,知宴客時間是在夜晚,隨即答道:“於大俠因有要事,往別處去了,所以我們昨夜到這裡尚未拜望你們家主

枯巴勒著急道:“不知於大俠什麼時候會回來?”

王紫霜道:“總不至於誤卻這盛宴!請你回覆你家主,就說我們準時前往就是了你家主人還請有什麼人,也得先教我知道,免得到時失儀才好!”

枯巴勒見面前這位少女說話時有一種既是和藹可親,卻又凜然難犯的神情,忙恭應幾個“是”字,接著道:“並沒有什麼外人,幾個作陪的也盡是千戶百戶和我們草原上出名的英雄,不需如何拘禮。”

王紫霜微展笑容道:“就這樣罷!你可回去了:”見枯巴勒已跨上馬背,忽又叫道:

“你稍等一會!我還有點微物交你帶回去!”一晃身子,回到帳中,匆匆忙忙將四粒明珠分作兩包,交給枯巴勒道:“這兩包明珠,每包都是兩粒,一包是送你家主人的,另一包還勞你家主人代送給脫脫汗!”

惠雅待枯巴勒走了,嘟起小嘴道:“我們準備去吃有毒的菜,還得送禮給它,這大蝕本的事,虧姊姊做得來!”

王紫霜笑道:“別那樣小氣,這是我們的禮貌,反正也先那些蝕骨散毒不到我們身上,樂得吃它一個盤底朝天!”

惠雅忙問為什麼不怕蝕骨散的道理,王紫霜笑道:“你問閔丫頭自然知道。”

閔小玲“哦”一聲道:“敢情恩師的甘草丹也給你了!”

王紫霜道:“何止甘草丹!我們破了魔教,令師知道那些魔女所以敢赤身裸體在大庭廣眾面前瘋狂媚舞,毫無半點羞恥的心,定是服食過蝕骨散,鎖魂散這一類媚藥,所以她到處搜尋這一類的東西,果然被她在室女司找到不多媚藥和解藥,那些媚藥早被她散往天空,讓鳥兒吃了唱唱媚人悅耳的歌聲,解藥卻分了一大半給我。要知我們女孩子最是可憐,任憑你武功再高,一著了人家的道兒便不能自拔,所以我也把解藥隨時帶在身上。既然察門赤的蝕骨散由阿魯思得來,定和任可夫的媚藥同一淵源,以毒解毒,恰恰也先上當!”

惠雅叫一聲:“好啊!我們可以欣賞蝕骨舞了?”

閔小玲橫她一眼道:“有甚好看的?你把衣服脫光,還不是和他們一樣?”

惠雅羞得粉臉一紅,啐了一口,撥頭就跑。

諸女相逍遙客回到帳中計議一番,惠雍夫婦也買菜回來,卻說沒有找到買馬的人,只有白送給別人省得累贅。

阿爾搭兒又憶起於志敏的話,忙道:“敏郎還說可以賣給也先哩:到城裡吃飯時,就對它說這事好啦!”

王紫霜忍不住讚一聲:“好主意!”驀地想到這主意原是夫婿定下來的,又不禁粉臉飛紅。

阿爾搭兒和惠雅相處久了,也多少知道中華女兒一點心情,只不明白為什麼分明愛上某一個人,偏是不敢說出口?這時也知道王紫霜為甚臉紅,仍然不明白她為甚必須臉紅。

這一天,王紫霜儘自己的能力教會阿爾搭兒幾手絕招,直到暮色蒼芒仍不見於志敏回來。各人心頭上升起一個暗影,王紫霜雖知師公定然暗中保護,仍然恐有失錯之時救援不及而替夫婿擔心。

這得惟一急務是如何赴宴的事。

王紫霜胸有成竹,先將最不會武藝的阿爾搭兒裝扮成於志敏,用眉筆替她勾畫臉形,塗上油彩,居然十足象一位少年英雄。再將阿葡裝扮成阿爾搭兒,與瑾姑、阿萄、阿莎三女留下。

她知道阿爾搭兒未與枯巴勒朝過相,瑾姑四女也未曾進過城,也先為人雖狡,怎知道這邊人多人少?說起赴宴,自然不能連帳蓬也攢去,總得留人看守,若將阿爾搭兒留在家裡,萬一遇敵來襲,反而要分出來照顧她,不如索性帶去有自己在側,總可暗裡施展手腳。

各人裝扮妥當,又由戰馬中排出。匹當作坐騎,專待枯巴勒再來催請。

果然過不多久,枯巴勒又和那兩名濃眉環目的大漢到來。這回王紫霜以禮相待,並引它三人與阿爾搭兒扮成於志敏相見,接著介紹了逍遙客、張惠雍、張惠雅、閔小玲、齊孛兒等,人的姓名和身份。

枯巴勒早知哈撒林赤有一對女兒嫁給漢人,這時見諸女裡面沒有阿爾搭兒,忙向假於志敏問道:“聽說於大俠在哈忽族裡又娶了一位妻小,怎的不請過來讓我拜見?”

假於志敏暗罵一聲“該死”粉臉雖也微紅,但仍從容笑道:“她名字叫做阿爾搭兒,她率領另外三人照顧這裡,不便進城,所以未來相見!”

她說話時幾乎是一字一字分開吐出,枯巴勒還聽不出有異,但那同來的兩名大漢,卻暗自詫異,被此交換一眼,枯巴勒忙道:“我家主人正請各位移位賓館,夫人不去,如何使得?”

假於志敏雖因枯巴勒起先說“妻小”這時改稱“夫人”而微微作色。但她知道此時一露馬腳,可能將全盤大事弄糟,強自鎮定下來“唔”一聲:“你家主人要我們移住賓館也是好意但我們有很多雜物和馬群,不能沒有人管……”故意一指王紫霜三人道:“有她三人相陪,已經很夠了,現在就走罷!”

本來枯巴勒的請求,已出了諸人計議之外,王紫霜還待提醒阿爾搭兒應付的方法,不料她未發話,阿爾搭兒應付得怪、好處,“走罷”兩字下來,枯巴勒總不能再待著瞎纏不休,不由得暗服阿爾搭兒機智。

枯巴勒聽到“走罷”兩字,見主人已站了起來,只好恭應一聲,跟後移步出帳。兩名大漢更是落後兩步,讓假於志敏、王紫霜、閔小玲、張惠雅諸女先走,暗看那少年英雄輕盈的步法,婀娜的身形,不禁疑竇從生,又交換一眼。

假於志敏裝作未見。王紫霜,逍遙客諸人也當作不如。

帳外已列有一匹良馬,其中三匹是枯巴勒三人騎來,假阿爾搭兒和座姑三女索性回到帳前。假於志鍬指著阿葡對枯巴勒二人笑道:“這位便是我的只一位妻小阿爾搭兒,她要照管營帳,所以不能附從!”

枯巴勒三人那知是真是假?此時因假於志敏親口介紹。忙一齊恭應一聲。

假於志敏煞有介事地叮囑四女兒句,與王紫霜緩步到達馬側,回顧枯巴勒三人笑說一聲:“你們上馬!”也不見他扶鞍跨徵,

也不見他踩腳起步,竟是平平穩穩地憑空拔起,輕輕落在馬上。

枯巴勒三人不由得一震,瞄夥看在眼裡,卻在暗笑。

各人紛紛上馬,由枯巴勒先弛引路,不消多時,到達丞相府的對面賓館。枯巴勒肅容進門,另有賓館執事接待新來貴賓,王紫霜略一打量,見這賓館建築頗為雄偉,也在暗歎一聲:“麻雀雖小,居然五臟俱全!”

阿爾搭兒趁機不厭其詳地向賓館執索問七問八。這一來可害苦了那些執事,生怕得罪了貴賓,又怕洩漏了機密,既不敢不答,又不敢即答,支支吾吾,避重就輕。

然而那執事言不由衷,為難的神情,無異掩耳盜鈴,反被諸俠獲知不少要事,彼此心照不宣。

幸而過不多久,也先親自到賓館與諸俠相見,經過一番虛文褥節,阿爾搭兒立將於志敏的原意說出,並將鐵木真的強弓和哈忽的私函,交給也先驗閱。

王紫霜趁這時候仔細打量也先一番,只見他年紀約在五十開外,一雙環眼閃閃生光,兩扇招風大耳,耳後腮骨外露,一部虯髯八面斜飛,鷹鼻下垂如溝,濃眉橫臥如帚,看起來十足一付奸雄、叛臣的相貌。

也先雙手接過阿爾搭兒通過的強弓,只在手中一顛,立即嘿嘿兩聲笑道:“這大汗神弩,那能有假?於英雄也過於小了!”立即將弓交還,順手拆開哈忽的書信,又桀桀怪笑道:“哈忽也算是有心人,但這事操之過急。若於英雄願意久居大漠,這事包在老夫身上達成,如果於英雄還要回中華去,何必與阿魯思結這冤仇?”

阿爾搭兒知也先指的是哈忽請他共立於志敏為大汗,好待長征阿魯思一事,也就揚起秀眉道:“我久不久居大漠是我的事,不見得就喜歡什麼大汗的名位,但阿魯思人殘殺你的族人,難道你不想報這個仇恨?”

這幾句話確是相當厲害,也先若說不報族仇,勢必為族人共棄,若說要報族仇,則又變成受哈忽所支配。但也先不愧為老奸巨猾,竟連說幾句“從長計議”,便將哈忽的書信收進袋中,隨意與各人敷衍。

到這時候,諸俠已知和也先沒甚可談,阿爾搭兒話鋒一轉,便到售馬的事。也先笑道:

“這個倒是容易,於英雄只要說出數目老夫一概承擔,明天便將價款送上就是!”說畢又嘿嘿笑了幾聲。阿爾搭兒暗裡好笑道:“你這老賊打的如意算盤,認定我們的性命過不了今宵,所以說得恁般乾脆,待我索性訛你一訛,使你吃個大虧。”假裝思索一番,捏著指頭計劃一會,旋道:“馬兒共有三百一十六匹,我們留下十六匹,可售的是三百匹整數。那些馬匹都是壯齡的馬,依照時下馬價每匹三十兩銀子,該值九千兩。但那些馬匹都是久經訓練的跪馬,應該加倍給值,共值一萬八千兩。再則每匹馬都配上上好的鞍擲,每付鞍鞘取十兩,三樣加起來合共是二萬七千兩銀子,不知老丞相買得起、買不起?

也先聽她說出諾大的數目,怔了一怔旋又嘿嘿笑道:“二萬七千兩,不貴、不貴!老夫作成這筆交易了!”

王紫霜說聽阿爾搭兒說得馬價,竟是將達兩倍的價錢,認定也先必然還價,不料他一口答應下來,心想:“有錢人真是冤桶!”旋見也先無動於衷的神情,立即明白他意思,生怕它又要變卦,忙說道:“你說定了!”

也先道:“老夫從不打誑:”

王紫霜笑道:“有多人見證,也不怕你打誑!”

有這詞鋒相對的的候,賓館執事又匆匆由外間進來,走往也先面前說了幾句,也先一頷首,立對各人笑道:“我替各位引見敝邦幾位知名的人物。”執事退出門外,不消多時,已帶十幾位高矮不齊的壯年人進來。

王紫霜僅向那人一瞥,便知人人懼有精湛的藝業,生怕阿爾搭兒被別人試出不會武藝,忙緊傍她的身左,右手挽她的左臂,暗展氣功透過阿爾搭兒的身子貫入她的右掌。

果然那些人一踏進廳內,也先即逐一引見,阿爾搭兒仗有王紫霜為她撐腰,大大方方地與新來的好漢握手。

那夥人多半是千夫長之流,另有達勒、沙賓勒、巴烏拉、哈爾根、頓布克等五人雖無職司,卻是瓦刺的英雄人物。那夥人瞥見這一位聞名天下的英雄於志敏,竟是文縐縐帶有幾分少女婀娜的少年,全都不肯服氣。所以在握手的時候,各暗用真力,打算將這少年握得痛叫一聲,便足以顧盼自豪。

那知一捉之下,不是發覺對方一隻手掌,其堅如鋼,就是其軟如綿,不是其熱如火,便是其冷如冰。每一人的感覺各自不同,而錯愕的神情都是一樣。但那文縐縐的少年仍然笑面春風,許如不覺。這才裡佩服,連帶對其餘各人也不敢輕視。

但一連下去,卻是幾位女的,不便握手為禮,直到與張惠雍握手,才覺得功力悉敵,最後握到逍遙客,這群莽夫又是大吃一驚。

彼此略事寒喧,賓館後院已陳列酒席,執事過來催促入席,也先便揖讓敦請,魚貫入內。

這賓館房屋甚多,當中圍著一座將有十丈廣闊的大廳,廳內四壁,陳設有今華歷代的古董,懸掛有名人的書畫。地上鋪著燦爛的毛氈,當中吊著十盞古式宮燈,照耀得如同白晝。

廳的中央,作“品”字形安放有三張大圓桌,桌上擺滿了牛羊馬肉,熱氣騰騰。圓桌中央一口小鍋,沸湯滾滾。

這邊老少諸俠,各已須服解藥,存心看那也先有何詭計,因下添酒添餚看。經過大半個時辰,諸俠已經是填飽了肚子,王紫霜輕輕一扯阿爾搭兒的衣,促她起立告辭。

阿爾搭兒自然懂得她的意思,微笑對也先道:“我們已是酒醉肉泡,若無別的要事,我們就此告辭了!”

也先的預定計策未得全部施展,那肯讓諸俠脫籠飛去?忙道:“酒後尚有餘興。請於英雄與各位英雄稍待片刻。”向執事揮一揮手,執事立即命人撤去酒餚,也先陪各人小坐片刻,一隊奇裝異服的美女翩翩進廳。

這一群美女的年紀約在二十歲以下,個個生得珠圓玉潤,光彩照人,不需輕歌妙舞,已是令人骨蝕魂銷。

但諸英俠早洞悉奸謀,對此絕美的人兒,只之如紅粉骷髏,虎狼蛇蠍。

也先見這群舞伎到來,敢情心中喜及。面對於志敏笑吟吟道:“聽說貴邦在唐明皇時,曾有什麼霓羽衣舞,敝邦也頗欲仿效,只因為得其法,但敝邦的銷魂舞雖是俗而不雅,尚可一觀,特命在貴賓面前施展助興,尚請於英雄不吝指教!

阿爾搭兒微微一笑道:常言說,客隨主便,丞相既有此興頭,儘管施為就是!”

也先心下大喜,揮一揮手,立又有一隊美女捧著樂器進廳,為首一名向各人道過場白,隨即指揮樂隊奏起和樂,霎時絲竹管絃的聲音,激盪著廳裡的空氣,輸進每一個人的耳膜。

一曲未罷,舞隊中一名少女載歌載舞首先入場,纖腰亂擺,媚眼橫飛,接著諸美女一一入場,囀歌喉,舞裙風,衣熱舞飛旋,裙裾飄揚,畢呈妙相,不消多少時候,已弄得那十幾名千夫長如醉如痴,十幾對眼光悉投裙下。但逍遙客一干英俠仍然兩眼平視,無動於衷。

這一場淫舞並未因千夫長痴呆而收場,相反地旋舞旋急。舞中的美女不知一種什麼手法,將身上的披肩,上衣、長裙,一件接一件在舞蹈時脫下,登時酥峰高聳,芳草萋迷,麗珠半露,肉香四溢。

到這時候,所謂瓦刺的五位英雄人物也有點禁不住了,每人伸長脖子;找他們認為最美妙的部位凝神注目。

諸英俠不原看那些齷齪的醜相,側坐了身子,面對面自自談自笑,沒有一個斜眼偷窺,任那些美女獻盡麗珠,酒幹甘露,也未博得一句采聲。

也先敢情是司空見慣,所以在他手下個個顯出貪婪餓相的時候,他仍能保持鎮靜,冷眼觀察諸英俠的神情。

當他將雙手作一比較之後,不由得暗叫一聲:“不好,看這情形,不但迷人家不倒,反而要迷起自己人來了!”

雖然他心裡著急,但預定的狡計已窮,轉忿仍歸無用。尤其使他喪氣的請來那五位英雄,依照預定的計策應在如醉如痴的時候向於志敏一行較技。然而這時候,五位英雄俱忘,所以個個呆若木雞,人人雙目發直。

也先恨得心癢牙揮,狠狠地“咳”了一聲。

瓦刺五位“英雄”以巴烏拉功力最純,首先覺醒,向阿爾搭兒一拱手道:“於大俠少年英雄,巴烏拉不揣冒昧,敢請於大俠試演一手絕藝,以開眼界,如何?”

王紫霜在旁邊冷冷道:“有絕妙的抱舞你不看,還要看什麼絕藝?依我說來,不如免了罷!”

巴烏拉不禁語塞。

也先接著道:“巴烏拉英雄現有此意,她們這些庸脂俗粉既難入於英雄之目,不如把舞收了!”

諸舞女聽說收舞,無不喜形於色,赤裸著身子,蹦蹦跳跳,退往廳後。

阿爾搭兒“咳”一聲道:“多好的舞姿,好端端為何要收了?”

也先明知話裡有刺,仍不得不勉強敷衍幾句,但他始終不明白這一路外邦英傑,怎能抵擋蝕骨散的道理。

王紫霜卻趁著阿爾塔兒和也先磨牙的時候,面向巴烏拉道:“你要我們每人顯出一手呢?還是要捉對兒廝打?”

巴烏拉本要捉對較技,卻因王紫霜說成“廝打”反而不好意思出口,勉強笑道:“何須廝打?請於大使夫婦各顯一手絕技便是!”

張惠雅搶著道:“什麼叫做絕技,我們不懂,請巴烏拉英雄先來一手,使我們觀摩好嗎?”

巴烏拉固知惠雅使刁,讓他先耍,但他卻有兩手,也不說辭。當下微微一笑道:“人說,弄巧不如藏拙,我想藏也藏不了,索性來個弄巧罷!我這一手玩意,名叫酒氣沖天,若是功夫不到的地方,尚望賢無指點一二。”說罷,只見他了一口酒,鼓腮運氣,突然一張嘴巴,霎時酒霧升起,初時尚看不出玄妙。過了一會,霧氣一散,正樑上即嵌有無數酒珠,被燈光一映,即如繁星萬點,爍然生輝。巴烏拉哈哈兩聲,對各人說一句:“獻醜了!”

頓布克裝作怪嗔道:“你這巴烏拉也太不知輕重。好好一根畫梁強你弄成百孔千瘡,這還成活?待我替你收了罷!”張口一噴,一陣烈風過處,把樑上的酒珠吹得無影無蹤,但在另一面牆上卻清晰顯出一朵光華耀燦爛的押不盧花來。

哈爾根縱聲朗笑道:“頓布克好意思說巴烏拉麼?你把樑上的移往牆上,好好一幅牆插上一朵花作甚?”端了一空杯,走近牆邊,杯口對正酒珠砌成的花朵,運氣一眼,朵珠花立即匯成一道光華投入杯中,牆上珠光盡斂。哈爾根持杯回座笑道:“巴烏拉喝的酒收起來只得半杯,該罰,該罰!”

達勒忽然站起,笑說一聲:“不好!”接著道:“方才巴烏拉噴灑的時候,已在樑上留下不少小孔,碩布克把酒珠移去,哈爾根又將殘酒收回,樑上的小孔誰去收?不如讓我來罷!”身形離座而起,飄然貼在樑上,只見他一陣亂摸,果然令那些小孔全都鼓了起來。

沙賓勒搖一搖頭道:“達勒這一手雖然不壞,但你沒有留意到樑上雕的鳳睛原是陷進去的,這時被你用吸鐵神功硬撥了出來,試問一位凸眼睛的女人怎樣好看?”在微笑中突伸兩指向樑上一指,只聞“絲”一聲風響,那對眼睛果然被撥得凹了回去。

逍遙客雖明知這五位“英雄”互相標榜,故意各顯一手氣功爭勝。說起來他五人這一套功夫並不算什麼,但張氏兄妹首先就有點應付不來,閔小玲到底如何,尚不可知,阿爾搭兒雖有王紫霜暗助,因為間接支援,看來也不順利。正想提醒王紫霜休得大意,閔小玲已盈盈起立,輕啟櫻唇道:方才五位英雄所演,果然各有千秋,我們十分佩服。本來我們統共有七人,只有五人演技,我方七人就選出四人奉陪,如何?”

也先不禁怔了一怔,但閔小玲說的有理,只好答應道:“選四人原無不可,應該有於英雄在內。”

閔小玲只道:“那是當然,不消說得!”回顧張氏兄妹道:“這一場就由阿敏,王妹妹,姬前輩和我包了,你們三位先歇息一會,若需要印證,再由你們出頭!”又向逍遙客笑道:“讓阿敏壓軸,你我兩人誰先誰後?”

逍遙客略事沉思,壽眉揚起道:“我們四個人來個梅花問竹,你先到我,再到王姊姊,阿敏最後!”

閔小玲說一聲:“好!”接著又道“我原不知耍些什麼才好,幸虧你老說出梅花問竹,我就先來個耍,由你老來耍花……”她把她自己的,阿爾搭兒的王紫霜的,四雙筷子收在一起,續道:“這筷子暫時當作竹子罷!”說畢,將筷子一拋,懸空豎立,叫一聲:“梅花上來!”

逍遙客已知其意,隨手將面前酒杯向筷子頂上一拋,不偏不倚停落上面。閔小玲又拋了一根筷子,依然懸空立在杯子中央,逍遙客又將一個酒杯拋了上去。

頃刻間筷子、杯子、杯子、杯子……豎成一根長鞭。閔小玲雖以左掌作勢,承著最下面的筷子,事實上並未碰到牙筷。

也先和兩千夫長只道閔小玲和逍遙客耍戲法,忍不住掀髯笑讚道:“好戲法!好戲法!…”

但達勒五人俱是行家,知道閔小玲這一套“梅花問竹”乃是以用身運氣,至入掌心,形成了一條氣柱,將筷子和酒杯託著,僅憑這一手,已勝過方才自己三人一籌,不禁相顧失色。

閔小玲微微一笑,說一聲:“姬前輩!我把這酒杯筷子鞭給你啦!”右掌作勢一推,最上面一根筷子竟緩緩倒向逍遙客面前。

逍遙客答一聲:“來得好!”雙掌一握,再攤平桌面,閔小玲搭成的酒杯筷子鞭竟如虹橋一般,彎了下去,朝逍遙客客的掌心落下。逍遙客使上面一枝鏈子將達左掌,右掌突然斜斜往上一託,即將送來的杯筷接著,輕喝一聲“起”,連留在閔小玲手上的一部份也倒翻起來,杯口變作個底朝下,兩杯裡面的酒並不滴出。

王紫霜笑說一聲:“拿來!”伸手一招,逍遙客剛接過手的杯筷竟恁飛空往她的玉掌上方。

阿爾搭兒假扮了於志敏的形相,但她無法假扮出於志缺的藝,她眼見各人表演的每一套功夫,都是一套比一套精巧,看

得她又喜又驚,雖知王紫霜要暗助她表演一套,又恐怕自己一時不慎而露出馬腳。

所以,當那串筷子飛到王紫霜手上的時候,阿爾搭兒一顆頤心兒即提到喉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盡瞪著那串杯筷疊成的鞭子。

但是,奇蹟也就在這時出現當阿爾搭兒眼皮一眨的瞬間,王紫霜憑空託著的杯筷,必定跳動一下。

阿爾搭兒是何等聰明的女孩子,她連眨了兩次眼皮,那杯筷也連跳兩次,立即會意到王紫霜已經暗助。因此,她竟笑吟吟地連續眨眼,讓杯筷在王紫霜掌上跳躍不己。

逍遙客和閔小玲最初還不知杯筷為何要無端跳躍,及至看到王紫霜和阿爾搭兒這份神情,也就明白所以。逍遙客為引起對方在意,故意喝起採來。

瓦刺群雄起初以為是王紫霜單獨表演,及聽到逍遙客喝采,注意到於志敏身上。要知於志敏一身超人的藝業,其個如霹雷聲灌進瓦刺群雄的耳朵,說她不會武功,誰敢相信?

這時看到假於志敏眼皮一動,杯筷也跟著跳動,認為他練功“神光普照”的無上神通,人人面容失色。

阿爾搭兒得意到心兒開花,柔和的目光環掃桌上的酒杯,那些酒杯立即一個接一個離桌橫飛一匝,然後落回各人面前,她卻及時地笑說一聲:“我們獻醜了!”將這一場半真半假的把戲趁機結束。

瓦刺群雄以沙賓勒藝業最高,眼見中原四俠一個勝似一個,已是驚佩十分,此時被阿爾搭兒一句謙遜的話所感動,更覺得自己人橫蠻到不近情理,情不自禁地起身一揖道:“於大俠藝業通神,不需客套,我沙賓勒佩服之至!”立即親自提壺,替阿爾搭兒篩酒。

也先原是以為中原諸俠耍戲法,經這裡一來,才知已方全吃癟,驚得怔了一怔才隨眾站起,向阿爾搭兒強陪笑臉,恭維幾句。

阿爾搭兒和於志敏結婚不算久,但因對夫婿時刻用心,不但於志敏的音容笑貌經常在她眼底縈迴甚至於志敏的一切心事多半被她猜透。她知道於志敏這回不避萬里崎嶇,來到瓦刺,要的是阻止也先向明邦出兵,其次更是要逮牛祥明歸案。這時與也先答訕幾句,立即提出這兩椿要事。

也先雖是奸雄,到底愛惜性命,而且他憑著大漠人的性格一旦化敵為友,立即開誠相見,握手言歡聞言呵呵一笑道:“於英雄來意,我已盡知。說到進兵侵擾邊界,我也先雖糊塗,也不會連年戰伐,只要祁鎮不短動兵戌,遵守當年舊約,決定賣個人情,彼此修好。牛祥明這廝,果然曾經對我說過我妹妹送給祁鎮為妃,祁鎮卻將她打進冷宮一事,使我發怒,於英雄既然在此,我出望你回報祁鎮,好好對待我妹妹……”

他停了一停,看看阿爾搭兒臉色,續道:“不然,我總會和他算這筆爛帳,這應該說是祁鎮無理,不能說我也先橫蠻,這層道理,於英雄必定明白……”

也先把妹妹嫁給英宗一事,阿爾搭兒曾聽於志敏說過。說那時候,英宗尚居南內,在“奪門之變”之前,也先妹妹並未到英宗面前,已被曹吉祥手下一名總兵官收姬妾。阿爾搭兒見皇帝的把子居然有人膽敢圖作私用,這是亙古奇聞,還與夫婿笑謔一陣,一聽也先提起這事,忙截下他話頭,剖說明白。

接著又道:“這事英宗皇帝尚未知情,還是我自己編出,待我事中回報,相信定有合理的區處。”

也先聽說他妹妹竟遭恁般奇冤,直氣得七竅塵煙,狠狠一拍桌子道:“祁鎮這樣膿包,真氣死我也!於英雄既然這樣說來,便煩你回去時把總兵斬了,叫人把他腦袋帶給我!”

阿爾搭兒心想:“只怕你妹妹已替人家生了孩子了,斬了那總兵,還不就是斬你的妹丈?”但因事不關己,也就點頭答應,接著又問起牛祥明。

也先概嘆道:“牛樣明那混蛋連我也被他騙了,可惜他已在前幾天去了阿魯思,不然,倒可給於英雄帶去!”

阿爾搭兒聽說牛樣明已離開瓦刺,立即娥眉一揚道:“這廝恁地狡猾,但縱使他能夠飛上天,我也定要把他抓下來!”隨意與瓦刺群雄答訕幾句,也就起立告辭。

也先這一回用盡機謀,得不到半分好處,還要白送兩倍馬價、這時見中華諸俠告辭、只好恭送離帳,再命人恭送出城。諸俠抱著輕鬆的心情,一出城門,就發覺帳蓬那邊有異,忙別了禮送出城的士官,飛身上馬,一路疾馳。

王紫霜眼力最尖,已看到瑾姑四女展劍陣,將一條身影圍在核心,忙叫一聲:“閔丫頭替我照顧這個!”向阿爾搭兒一指,首先策馬猛衝,眨眨眼,回到帳前,但她並不上前助衝,卻望那被困的老人冷笑不止。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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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17: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回 忍讓三分 魔頭身插翼 功成一招 寶劍陣如風

閔小玲見王紫霜著她顧照阿爾搭兒,心知責任重大,一捉鞭繩,與阿爾搭兒並留而走,同時喚一聲:“雅丫頭!你山過來!”她這一喊,不但是惑雅向阿爾搭兒身邊鼓近,連帶齊孛兒,惠雍和逍遙客也生怕閔小玲獨立不足保護阿爾搭兒安全,竟如眾星拱月將阿爾播兒擁在中央,跟著王紫霜馬坐疾馳。

由城門到帳蓬並非太遠,諸俠和王紫霜幾乎是同時到達,駐馬督陣,看四女劍光如輪,將一位年將七旬的老人困在核心。但那老人藝業死自不弱,一雙戮形的短兵,化作兩輪白光護軍用身,雖不能衝出金剛劍陣,但任憑四女如何緊束陣勢,仍不能逼進他的光輪裡。

逍遙客見王紫霜既不上前助戰,又不命四女停手,不知她存著何種心意,也索性佇觀這金陰劍陣的奧妙。被四女圍內的老者見諸俠到達,似乎更加著急,只見她吆喝一聲,一線精光疾射阿萄身側。

哪知金剛劍陣威力確是強大,精光射出雖疾,但接近阿萄的時候,已落在她的身後,巧巧被阿莎走到,單劍一封,單掌一揮,“當”一聲響,那精光又斂回核心。外面四女結敗的劍環,仍然分毫無缺。

老者經過多次試衝劍陳,見毫無效果,忽然一聲厲嘯,雙戟分向瑾姑和阿菩擲去,立即一拔身形,騰起數丈,驀地雙臂一張,那肋下的衣被竟張如鳥翼,滑飛出劍陣的圈外。

逍遙客見那怪老居然肋下生翼,能夠飛騰,驀地記起一個人來,長嘯一聲,離鞍躍起十幾丈,發出一股掌風,向怪老背上一壓,喝一聲:“韓羽慢著走!”

怪老者不但藝業很高,飛騰的身法也十分精妙,雖然身在空中,卻一斂右翼,身形整個倒轉,巧將逍遙客當作一陣急風吹送,反而滑遠十萬丈。粱繼笑道:“你看錯人了,老夫高峰不屑頂別人名頭,雙戟暫時留下,三天之內,必定來取!”在話聲中一扇雙翼,又去十幾丈。

逍遙客一擊不中,身子不能久停虛空,剛落回地面,就聽到高蜂的褒落,怒喝一聲,正待縱身過去,忽聽一聲嬌笑,一條白影已掠過頭頂,並超出離峰的身子十幾丈,疾如電射,越過高峰前頭,反手一摔,叱聲:“下去!“高蜂竟應聲飄落。逍遙客心知除了王紫霜,別人無此功力,自己不顧以多欲少,也就停步不前。

高峰正在得意洋洋,認為自己這一套特技,決無人能夠追及,不料一陣急風掠過背上,猛又內前頭倒捲回來,若不斂翼下墜,勢非受傷不可。猶幸藝業不弱,急就勢翻下,立見那名披著銀色披風的少女,俏生塵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既驚且恨道:“難道又想以多為勝?”

王紫霜吃吃笑道:“高老兒別是老鼠跌在天秤裡,太看重自己。什麼以多為勝?憑你這份功行,還不值得把你姑娘出手。”

高峰方式受了一掌,雖然沒有直接受傷,但已驚駭對力掌力奇猛,估計自己難有取勝之望。及至王紫霜自說不出手,心中暗害,桀桀怪笑道:“女娃兒休誇大海口,你幾個一齊上來,老夫未必就怕!”

逍遙客朗笑道:“你這高老兒也想耍這一手,你我不妨試試兩招!”

王紫霜忙道:“何勞老哥哥出手?閔丫頭就行了!瑾丫頭把那兩枝廢鐵還這老兒,讓他死的心服!”

閔小玲見王紫霜命她出手,料知定有用意,慢呼一聲,飛身下騎,笑說一聲:“高老兒!你要爪子還是要空手先來一場!”

高峰還未答話,瞥見兩道精光射到,認得是自己雙戟,立即衝手接過,雙朝一敲,喝一聲:“憑這蛟筋戟就可毀你!”

閔小玲笑說一聲:“正好!”一道劍光應手而出。

高峰能夠逃出金剛劍陣,自然並非泛泛之輩,瞥見閔小玲劍光浮動,芒尾奪目,暗喊一聲:“不好!”仔細一看,印又驚叫起來道:“你這飛景劍由何處得來?”

閔小玲道:“別多嚕嗦,難道是你的不成?”寶劍一揮,芒尾疾射,一招“飛星度鬥”

已分心點去。

高峰既識得閔小玲的寶劍來歷,另還敢以短戮去碰?雙救並在右手,抽身疲退,劈面就是一掌打出。

閔小玲一聲嬌笑道:“原來你怕我的劍!”寶劍一封,身子閃過一邊,喝一聲:

“打!”左掌疾抽高峰腰側。

高峰驟見來勢迅速,不禁一懍,急加強掌力,身隨掌轉,“啪”的一聲,掌力己碰在一起,只覺得掌心整個發麻,右手雙朝急忙橫裡掃出。

閔小玲手腕一翻,連景劍又迎著高峰雙戮削去,同柬一震友臂,“撲撲”兩聲,連續打出兩掌。

高峰吃了一驚,被迫轉望退讓,暗自發狠道:“若真要輸給你這女娃兒,豈不令人羞死?”立即憑空一拔,高有丈餘,雙戟一分,恍若兩道條銀龍,飛卷閔小玲頭頂。

閔小玲一看來勢,知這老兒已經發急,自己一枝寶劍雖處鋒利異常,仍不敢過分大意,施展出紅婆婆的劍法,與及白鶴聖姑的身法,只見衣據飄動,劍光如雲,頃刻間已是人劍個分,把一塊幾力丈寬廣的地面,全在劍氣翻騰之下。

王紫霜略看幾招,卻悄悄走往阿爾搭兒身旁道:“好妹妹!跟我進帳換裝去!”

兩人栓來馬匹,進入帳幕,阿爾搭兒忍不住問道:“皇后姊姊!你說教郎為什麼還不回來?”

要知阿爾搭兒這個疑問,也是每一個人所擔心的,但別人總妥比她含蓄得多不象她那樣熱情洋溢。

王紫霜那會知道什麼時候於志敏才回來?心知要回答她這問題,定不能使她滿意,而問個沒完沒止,索性避開不答,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進來換裝?”

阿爾搭兒只好搖搖頭。

王紫霜好笑道:“你就是擔心你那敏郎這時回來,見你這付樣子,豈不驚怪?而且外間打久起來,城裡定有人出來看,要是有人請你出手,你就應付不來了!”

阿爾搭兒恍然大悟,趕忙脫去男裝,由王紫霜替她將臉上的油彩猶盡,才聯挾出帳,回到門場。

這時,閔小玲和高峰已交換五六百招以上,各自暗驚對方功力相藝業。但閔小玲終究少一層危險的顧慮,不象高峰還須想到勝了之後,對方會不會再換上人來,以車輪戰的方法,纏到他精疲力竭,束手就擒。

王紫霜率領阿爾播兒換裝械洗約候,對於這一場爭戰,又有了新的決定看了幾招立即叫一聲:“閔丫頭!別和他打了,你先回來!”她這一個主張,使場裡場外全都驚奇不已。

閔小玲雖不明白王紫霜為何忽然停手,到底也聞聲忽然而退。

高峰也一收雙戟,仰臉大笑道:“老夫縱橫數十年,這回總算見識你們這慣用車輪戰的後輩!”

逍遙客看閔小玲相高峰廝拼多時,已看出高峰雙戟的路數,尋思到取勝之法,明知高峰故張狂妄,實是已經心怯,英雄索一揮,抖出“啪”一聲巨響,喝道:“高峰聽著!有我逍遙客在此,決不容你賣狂……”

王紫霜忙道:“姬老師哥!不勞你老出手!……”放對高雄喝道:“糟老兒!你聽真了,要不是你早先苦鬥我的金剛劍陣,我王紫霜就教你藻百招內喪命劍下,但觀時英決不打落水狗,省得

你死了還耍嘴。方才你曾說過三天之約,我準點你以三天為期再來領死。你若是怕死,也不必再來了。快滾回去罷!別教我改變了主意,立即取你這條老命!”

高峰看來不過是七十來歲,敢情他的實在齡比起表面年齡要老得多,這時被一位十幾歲少女罵得體無完膚,一肚子不是味兒,無奈形格勢禁,情知再戰下去,除了送命一途,無路可走。冷笑一聲道:“反正我高峰決不領份盛情,三天內定束收取你們的徹骨。”雙腳一跺,破交而之。

王紫霜匆忙關照各人守定帳冪,自己也就暗裡跟去。

各人擁有阿爾搭兒走進帳巾,閔小玲首先挾忍不住喚一聲:“姬前輩!”接著問道:

“這姓高的確實厲害,若非先有瑾姑幾人以劍陣耗他的氣力。只怕我早就要落敗,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來歷?”

逍遙客道:“他和你過招的時候,我也曾經思索過來,看他能鼓翼飛行。該是翱翔子韓羽同源的人物,但他武藝的路坡不象。明說韓羽使的是雙雷鑿……”

惠雍插嘴道:“這個使的雙短戟!”

逍遙客道:“就是因為這個才說他不像。幾十年前,中原武林曾盛稱東逍遙,西翱翔,但兩人從來未會過面。”

閔小玲“嗯”一聲道:“原來韓羽與姬前輩是同一時期的人物,但這高峰卻又由那嚅鑽出來?”

逍遙客苦笑道:“閔姑娘且聽老朽說下去。什麼人物不人物,在一代新人換舊人的環境之下,已變成昔日黃花了!”

他感慨系之說了幾句,接著又道:“據說韓羽當時還有一位師父一位師叔,具有極高的修為,但沒有人能夠見到,所以我猜想這高峰若右與韓相同如,也定是韓羽同門。”至此按了一頓,又感慨道:“日裡王站嫉曾說這劍陣玄妙,老朽看來也是如此,不料高峰竟有這份功力,衝陣而出!”

丁瑾姑笑道:“前輩有所不知,高老兒那對短談不畏刀劍,而且我們不知他會飛,才被他衝出。若果事先知道他有翔蹈的技藝,只要加上天孫纖錦的身法,縱談惱能夠向,衝起,也立被腰斬成幾段了。”

選送客略一思索,似也明白地點一點頭。

閔小玲道:“說起來也夠奇怪,我們一出長城,遇上的盡高手,即以在賓館見到那幾人,若到了中原,全夠得與第一流高手相較一短長,這道理我始終不明白?”逍遙客道:

“北地苦寒,天佐強胡,內古以來,只有北方人陰鷙險狠,侵伐南方,沒有南方人澱擾北方。因為北方過分漠冷,決非過慣和暖舒適的南方人所能忍受。但練武的人就是一個例外,天氣寒冷,更易使武藝與日增進。他們在寒冷的地方,難了入寐,所以運功相抗,久而久之,就練成一種常人不可及的絕技。

惠雍忽然脫口道:“高峰這廝也是中原人呀!”

逍遙客笑道:“我何當不知他是中原人?正因為他們要練功才隱居北方,借用天氣的利便。”

惠後道:“他們好好地隱居,還要出來搗亂作甚?”

逍遙客道:“你也不想想看,他們練功夫為的是什麼。”

無知人都有爭強好勝的心理,把書讀好了,就想做官,把武藝練好了,就要爭勝。人不顧有別人騎在他的頭上,但他偏要騎在別人心頭上,找遍了天下,也難找出幾個安份守己的人來。那些魔頭來到北方苦練,為的就是想爭霸武林,那寄甘心隱居下去?”

閔小玲不禁“唉”一聲道:“要是讀書為了求知,練武為了強身,該是多好,而且天下也不會亂,孔夫子偏說什麼學而優則仕,搞到人人好勝,大亂天下,怪不得莊子要說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惠雍不禁笑出聲來,閔小玲也立即停下不說。逍遙客望了閔小玲一眼,心想:“你這姑娘已夠好勝的了,還要說別人哩!”頓口說一句:“莊子所說,也未必盡然!”

阿爾搭兒怯怯地傍在惠雅身旁,聽別人有說有笑,她只能懂得一半,忍不住問道:“你們說些什麼呀?方才皇后姊姐又追那老人去了,今夜還回不回來?”

她這麼一問,又教各人難符。

閔小玲故意道:“她像阿敏那樣不會回來……”

阿爾辯兒不持她把話說中,已驚得跳起來道:“你說什麼?敏郎不回了?”

惠雅見她痴得可憐,忙把她攬入懷中,說句:“別聽他胡說,我們睡去!”當真抱她走往後問,安慰得她沉沉入夢。

逍遙客和閔小玲諸人說到三更時分,天空傳來一絲輕微的嘯聲。遙通容面露喜容道:

“他兩人不知是那一個回來了?”

丁瑾姑道:“是王姑娘!”話聲一落,王紫霜的嗓音已在帳門接口道:“你們耳朵也夠尖的!”同時揭帳走進。

閔小玲見她依然毫無能容,心知未經斷殺,笑問道:“你定是跟到老兒的巢穴去了,到底有多少該死的?”

王紫霜說一聲:“多哩!”接著又道:“最少也有六人以上,因為他們把石門關緊,看不到裡面,我由他們談話中辨出有兩女的,四位男的,盡是一些老而不死的狠賊……”

逍遙客忙道:“可知是些什麼人?”

王紫霜道:“他們互相稱謂中,有唐天聲、唐天籟兩兄弟,毛平、劉學、藍嬋娟、花秀等六人,藍嬋娟和花秀兩人是文的!’,逍遙客壽眉一皺道:“唐家二天原來未死,反而和這幾個絕世的魔頭聚在一起,真是匪夷所思了!”

王紫霜笑道:“除了這六人之外,還有兩位著名的老賊!”

逍遙客道:“還有誰?”

王紫霜道:“一個是高峰,另一個是瞌睡蟲……”

逍遙客驚道:“高峰不能算是人物,瞌睡蟲卻非同小可!”

閔小玲道:“瞌睡蟲這綽號倒也別緻!”

逍遙客道:“你們休看輕了那瞌睡蟲,他的綽號是睡仙翁彭壽,成名比我早了二三年,練有一種透體陰陽勁,據說他那踞陽勁可柔可剛,只要被他打貫了,被害者的血脈立即遲滯起來,不需多時便身軟如縮,倒地不起!”

王紫霜失笑道:“他可是學摸骨捶背出身的?”

逍遙客也被她引得發起笑來旋又問道:“彭壽這廝也在裡面?”

王紫霜搖搖頭道:“據說彭壽要三兩天才可以趕到。”

閔小玲道:”隆不得高峰約定三天為期,原來他等待那膀到來,才找面子。料那唐家二天諸老賊必定沒什麼藝業,否則,何須一定要等待彭壽?”

王紫霜道:“我也是這樣想!”

逍遙客搖頭道:“休得大意!這幾個魔頭一個也不好惹,即以唐氏二天來說,當年他兩人以陽朗掌力與獨門暗器橫行真州一幫,屢次進欲窺中原,幸有一位武林能輩顯出一手百步摧山的功夫把他嚇退,後來呀說他兩人已死了黑永玄冰之下。多年來未見有人傳聞惱兩人的消息,這時忽然再度出山,若無改過百步撥山的能耐,料也不敢冒昧,若他果以練成這砷功夫,以我來說,已經輸他一籌。”

瑾姑四女和惠雍聽說居然有“百步摧山”的掌力,不禁瞠目咋舌。

逍遙客見王、閔二女依然神色不變,知她兩人有極頂輕功和詭異的身法可恃,但也暗替她兩人擔心,續道:“我和你兩人能以小巧取勝,仍得當心才是。百步摧山確不比尋常,只不知這幹魔頭,怎會聚在一起,和我們作對?”

王紫霜笑道:“這全是阿敏召他們來的!”

逍遙客大詫道“你這話怎說?”

王紫霜笑道:“自從阿敏藝成行事之後,他那點點名聲便漸漸傳播開去,尤其大破赤身魔教,協力朝廷撲滅殲黨,更震驚華夷武林人物。彭壽這批老魔早不容於中華,才逃來北地隱居,其實北地苦寒,求食好易。魔教的東北、正北、西施、三處總壇看準了他們的弱點,便分別迎往最隱秘的所在,香花供奉,使他們再不須為求食而勞……”

閔小玲道:“你打聽得這麼清楚,敢情是他們告訴你?”

王紫霜失笑道:“雖不是他們告訴我,也已差不多!”

丁瑾姑詫道:“這和於相公有甚麼干連?”

王紫霜道:“干連處多著呢!那些老魔既受人家供養,怎不要替人家賣命?阿敏追捕牛祥明,誤走插漢兒再拆回瓦刺,以致驚動各處總壇,飛撤聯合起來,並請出那些磕頭,先行攔阻,只怕就在最近幾天內,到達瓦刺的魔頭會越來越多,我們這一干人雖不怕他,但剩下不會武的,卻是可慮……”

她這一席話說得個個動容,王紫霜顧盼各人一眼,久道:“可惜阿敏不在這裡,我們天南雙劍不能合壁,只還要被若干老魔漏網,將來死灰復燃,又是惹厭的了。不然,還可以趁機聊魔搗窟,省去不少氣力哩!”

張惠雍聽說有那麼多功力高深的老魔要來為難了也暗替自己的愛妻擔心,候王紫霜把話說完,立即喚一聲“舅公爺爺!我們先將齊孛兒姊殊送往城裡,可好?”

逍遙客道:“那更加不行,試問我們今夜好容易鎮服了瓦刺群雄,若再去求他們保護妻小,這面子往那裡放去?

張惠雍被他舅公說得俊臉一紅。

王紫霜道:“這事且慢商量,反正還有三天時間,不必在這時著急,還是睡覺要緊,明天的事還多哩!”

閔小玲忙間道“明天有什麼事?”

王紫霜“咳”一聲道“也先要把馬價送來,而且你的帳篷。。。。。。”

閔小玲笑道:“那帳篷不提也罷!”

王紫霜道:“帳篷事小,面子事大,不去亞麻谷會一會位東西的小妖小鬼,急不能令我召心!”

丁理姑忽然問道:“那高峰莫非就注在亞麻谷?”

王紫霜道:“高峰那廝自以為飛行迅速,那知我比他更快,一路暗裡追蹤,直追到一座山峰後面,谷,的確是谷,什麼谷可就不知道。那谷裡面有一座很大的石室,四面林木松鬱,很不容易找尋,所以我回來的時候,走的仍是去時路,沒有仔細察看!”

逍遙客獎道:“夠了,讓我老人家守更,你們先去睡!”

張惠雍和諧安都都要爭著守更,結果還是丁瑾姑和阿萄二女贏了,原因是她們沒有赴也先的宴,高峰到來取鬧的時間也不久,沒有消耗多少力氣。

次晨起床後不久,出先仍舊遣枯巴勒和那兩名壯漢押了買馬的價款到來交討,並問起夜裡發生的事。

王紫霜看那兩名漢子目光不正,有實話也不對他說,只說來犯的人是一位會飛的老人,已被於志敬追去。當下將鞍馬各項割交清楚,由枯巴勒帶來的人格馬隊趕進城去,算作完了一檔小事,省掉不少麻煩。

因為大部分的馬俱已售去,只剩下十幾匹堅騎和幾匹駱駝,得將營冪重新佈置一番。

阿爾搭兒為了招待同襟妹妹,拖著她胞妹齊孛兒親停下廚,整潔兩桌最豐盛的午餐。

經過了這一夜的思考,王紫霜已決定她自己相閔小玲親往亞麻谷。飲著銀霜、綠虹、飛景三枝稀世的利劍,縱然不能殘滅敵人,最少也可安全撤退。因此,保衛營帳和齊孛兒姊妹的責任,很自然地落到逍遙客的身上。

逍遙客義不容辭地答應下來,並暗自盤算以劍陣四女困敵,自己和惠雍兄妹應戰,必要時將齊孛兒姊妹置入劍陣中央,敵人一時定難攻破。

午餐過後,王紫霜帶了閔小玲依著新新幹圖指引的方向,徑往亞麻谷。

逍遙客生怕萬一強敵來襲,措手不及便要吃虧,立即吩咐各人全付勁裝準備應變,連到殺馬宰羊都不敢的阿爾搭兒都換了惠猴所穿的短裝,將白霓短劍藏在左袖。

各人坐在帳外,眺望著遠處的銀色峰頭,議論著於志敏和王紫霜可能遭遇的波折。唯有阿爾搭兒卻是一臉憂鬱,不時和惠雅咬耳朵說上一兩句,立又喃喃不休,似在祈禱遠行的人兒歸來。

其實,每一人的心情都顯得十分沉重。尤其當天色由白色變作灰色,隊隊馬群、羊群進城的時候,他們更加惶急勝望彼此凝。

本來已到整治晚餐的時候了。王紫霜和閔小玲不見回來,各人惶急的結果,已忘卻肚裡面的飢餓和時刻。

太陽毫無情感地辭別大地,一味墜往崦嵫,各人只能從雪光中認出自己人的面目,十丈之外,只能看出身影了。

就在北風送冷的時候,逍遙客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銳嘯。他由經驗上獲知那是武功最高的人,因為縱躍飛騰,身子與罡氣衝擊預?發生的嘯音。

那嘯音雖然急銳,但並不是連續不斷,由此,逍遙客判斷鄰人的藝業與自己不相上下。

他略一尋思,便知那人決非於志敏,也許是王紫霜,但方向上有點兒不同,他惶惑地望各人一眼,張氏兄妹和丁蔥姑也起了警覺。

丁瑾姑忙道:“那人不是於相公,也不是王姑娘!”

逍遙客知她追隨於王兩人的日子不算短,所說的決難有誤,急吩咐各人準備。各人登時緊張了起來。

那嘯音越來越近,但相距約有裡許的時候,便寂然無聲。

這是二個危險的汛號,然而阿爾搭兒並不省得。她發覺既遲,所聞又短,反而面露喜容道:“敢情那人不來了!”

惠雅急向她搖手,輕聲道:“不會不來,敢情快到了,要不是到了最危急的時候,你千萬別亮出劍來!”

阿爾搭兒聽說敵人快要到達,也不知那裡得來的勇氣,不但毫無懼色,反而嬌媚一笑道:“這個請你放心,那夜裡我還殺了不少!”

惠雅仍然叮囑一句:“這回和那問不大相同,來的俱是高手,千萬不可大意!”

阿爾搭兒笑道:“我也和上回不同哩!”

逍遙客眼見這位嬌豔的爽狄少婦,在這種緊急關頭,居然有說有笑,也由衷地暗自佩服。

各人猶在互相叮囑,忽然一個蒼老的口音呵呵笑道:“聽說你們這裡有一位龍捲風,快請出來相見!”

那人說話的尾聲尚在十幾丈外搖洩,一條身形已出現在帳前,這一份輕功,只有逍遙客差強比擬。接著又有幾條黑影如夜鶴行空,跟蹤授到“一”字形橫列在先到達那人的兩側。

逍遙客在一瞥竟,看出來人統共有五位,後到達四人雖然較差,但也勝過張氏兄妹,不由得一驚,急領神上前一步,拱手道:“等駕何人?找龍捲風何事?”

先聽那人“咦”一聲道:“聽說龍捲風於志敏少年英雄,難道就是你這樣一位糟老兒麼?”

逍遙客道:“於志敏雖然追了一位狗頭去了,但這裡還有人代於志敏接得下來,尊駕難道沒名沒姓的麼?”

那人呵呵笑道:“老夫姓名久已忘卻,不必說了!”父回顧身側一人道:“高老弟,你搞錯了!於志敏既不在這裡,你們幾個就把他們收拾下來便是!”

逍遙客驀覺這人既能支使高峰,敢情就是睡仙翁彭春,這時明知勢頭不對,但自己也是百年以上的人物,怎敢任人蔑視,也就冷哼一聲道“你這磕陋蟲居然未死,還敢來這裡現形,今夜有你的好看!”

來人正是彭壽,被逍遙客喝破他的來歷,當時也微微一怔,旋即到到底你是誰?”

逍遙客出縱聲大笑道:“不消問得,我倒要賞識一下什麼透體陰陽?”

這好不奇怪?彭壽的武功底子都被人家喝了出來,非他自己對於面前這位老頭兒仍然一無所知。在高手方面來說,已經夠彭壽丟臉,只聽他喝一聲:“高老弟!你先收拾這姬老兒!”

高峰原與逍遙客見過面,因未曾交手,不知對方高深,被彭壽一再催促,也就一步趕上,喝一聲:“逍遙客!過這邊來,我們先玩兩手!”

逍遙客已見過高峰與四女交手的情形,心裡自然有數。雙手一拱道:“高當家的先請!”

高峰聽逍遙客以強盜的稱號來均他為“當家”,直氣得目怒瞪,大喝一聲一個雙撞掌分作上下拍出。

逍遙客早就蓄勢以待,打算收拾一個就算一個,一看對方掌勢,知他末出盡全力,暗道:“我定使你知道厲害!”待對方掌勁將及身前,驀地吐氣開聲,奮臂一揮,同時一步跨前,上軀一挺,加強掌力到十二分,接著就一招“秋風掃葉”一腿掃出。

高峰不料逍遙客一出於便是十足功力,待要加勁相抗,自己的掌勁被撞回來,壓得上軀一倒,被逍遙客一腿踢得橫飛數丈。張氏兄妹不禁一聲歡呼。

逍遙客一招得勝,穩如山嶽笑吟吟說一聲:“高當家的承讓了!”

瞌睡蟲彭壽身形一日常,將高峰接了下來,見那息咻咻,分明受傷不輕,直氣得他臉色鐵青,怒喝一聲道:“誰再替找將姬老兒擒來!”

逍遙客呵呵笑道:“磕睡鬼!連你算上,也未必能夠!”餘音未歇,對陣一陣暴喝,人影飛來,勁風先到。道適客不料這一位敵人更狠,一言不發,一到被訂,急切間虎步橫移,躍開丈餘。

那人的掌勁未打中逍遙客,餘勁直向諸小俠打到。

張惠獄和張惠雅一聲脆叱,四掌併力一拼,只最“蓬”一聲響,那人的身形竟被震退丈餘。

卻聞改陣一位老婦格格笑道:“唐老二終年打雁,反被雁的啄了眼睛,連兩個娃兒都要欺至你頭上!”

那人敢情就是唐天籟,一招失算,被張氏兄妹將他震遲,已是羞愧異常,這時再被老婦譏消,不禁老羞成怒,悶“哼”一聲道:“花婆子休得嘴賤,再看我來!”又是暴喝一聲,身起空中,一招“禿鷲擒牛”扶著猛烈無比的勁風,朝張氏兄妹頭上罩落。

逍遙客所說非虛,詹氏二天為了御抗“百步摧山”的掌勁,苦練多年,雖沒有達到“摧山”的地步,推摧樹倒是可以,張氏兄妹功力不足,如何能敵?”

而月張氏兄妹身後正是不堪一擊的齊孛兒姐妹,這一掌之下,確是驚險萬分,縱使張氏兄妹不傷,齊孛兒姐妹也難逃兩命。

而張氏兄妹被魔天額那暴雷似的大喝,驚知他內力不可忽視,急聚足真力向上一擋。

逍遙客方才見張氏兄妹居然出現奇蹟,四掌並擊,將唐天籟擋退。真是又喜又驚,生怕他兩人大意,急喝一聲“慢來!”飛身一縱而到,橫劈雙掌,將唐天籟掌風掃過一邊。

唐天筋的掌勁被逍遙客橫裡一掃,已減小猛勁,餘勁只打得張氏兄妹連晃幾晃,並不濟事。但他來勢甚速,身形竟超越張氏兄妹頭上,向齊孛兒姐妹直落。

阿爾播兒驟見一條長大的黑影向自己頭上壓來,驚得那呼一聲,白霓劍順手拔出,並即向上一撩,撥頭就跑。

唐天籟那知這少女有一枝長達丈餘的利劍?此時身在空中,落勁太快,芒尾過處,竟將他的身軀削成兩段。

但阿爾搭兒仍被他上半段身子壓得伏在地上,驚叫一聲,幸得丁瑾一手拉她起來,尚不至於暈厥。

阿爾搭兒一劍斬卻唐天籟,不但震驚了敵人,也嚇駭了自己人,全都愕然呆了片刻。

唐天聲猛覺乃弟已經身死,悲憤之餘,竟是緩步走出,遙指那驚慌失措的阿爾搭兒,喝道:“賊婢過來納命!”

丁瑾姑輕一聲,與阿菩之女一走陣勢,將齊孛兒姊妹包進陣中,又囑附道:“你只須將寶劍向上奧妙,任憑是誰也難傷我們了!”

阿爾搭兒身隨陣移,將寶劍揮成一道白光盤旋陣上,將丁瑾姑四女的頭上護得暴雨難淋。

逍遙客一見此種情形,心知縱使唐天聲武功再高,決難毀陣傷人,若自己再加以干擾,敢情連那武藝最高的彭壽也無可奈何。但唐天聲並不懂這金剛劍陣的奧妙,昆見阿爾搭兒殺死乃弟,又不理會自己喝罵,暴怒之下,獰笑裡面,桀桀幾聲怪笑,響遏雲霄,雙臂一張一合,立即有一股狂飆衝向劍陣。

那!這股強烈的掌勁一到劍陣邊緣,立被劍風一卷,化成一般氣旋向外擴散。原來丁瑾姑四女與高峰對敵的時候,為秋活捉高峰,故意打開陣勢,讓他人困,以致他用計由陣頂適出。這時的劍陣有阿爾搭兒在內作為陣心,以白霓劍的劍攔護著陣頂,威力又增加了數倍。

出天聲一招無功,臉上殺氣更濃,只見他狠狠咬緊牙齒,奮揮雙臂,一陣接一陣的掌風,不但將地上的積雪吹得一乾二淨,這時那爛頓泥冰也被刮成一陣陣橫雨,飛衝陣前。

逍遙客跟見唐天聲的掌勁真個能摧山裂石,也暗自驚心,身形激被腳步帶進陣旁,以作萬一的援助。

然而那金剛劍陣確是神妙莫測,任憑唐天聲面力施為,走馬燈似的四女,仍然不損失毫末。

改方共來五人,除了唐大籟已死,高峰已傷,還有一位被唐天籟稱為“花婆子”的花秀,和彭壽尚未登場。

彭壽自恃他百餘年的透體陰陽氣功神純,認為環宇無人可及,當天一到,聽得高峰說起於志敏一於俠義武藝如何高強,不肯嚥下一口悶氣,立即和唐氏二天、高峰、花秀、動程尋釁。

因為他華生行事狂妄,自居長輩,不肯首先出手,至使一傷一死。他正替高峰活血療傷中,見唐天聲的掌風奈何不了劍陣,忙叫一聲:“唐老大怎不使用兵刃?”

唐天聲被彭壽一語提醒,就腰間一拔,一條丈八長的練於槍已筆直在手,只見他老眉雙挑,雙目兇光暴長,手腕一沉,練子槍如一道飛蛇向劍陣疾點。

逍遙客一聽彭壽喝令唐天聲使天兵刃,也就拔出英雄索以備萬一。

花秀在旁看清,當下冷笑一聲道:“姬老兒!咱們先來玩一玩!”上前,、揮劍便劈。

張氏兄妹聞聲一喝,雙劍並起,只見塞光一閃,“當”一聲響,二條人影各自分開。另一邊,逍遙客大喝一聲,卻把唐天生的練子槍砸過一旁。

彭壽緩緩站起,冷冷道:“姬老弟!你真敢以多欺少?”他說的強調雖緩,但每吐一字,就象一陣冷風吹得別人心頭打顫。

逍遙客問未答話,丁瑾姑卻仗著劍陣精妙,居然放大膽子問彭壽挑戰,嬌笑一聲道:

“彭老兒?不服氣就過這邊來,咱們決不皺一皺眉!”

彭壽卻另有打算,已看出張氏兄妹最明,哈哈一陣狂笑,喝一聲“花婆子暫退,候老夫毀這兩個!”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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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瓦剌群英 喪命沙場雪 陰陽透體 巧醫石女憂

阿萄吃吃笑道:“老頭不害羞,她是你的老妻罷!”

花婆子年紀過百,何堪這般戲諺?怒喝一聲:“賤婢找命!”狠狠地發出一劍,想把張氏兄妹迫開,好找阿萄拼拼。

那知她這麼一喝,卻叫張氏兄妹有的準備。張惠雅首先嬌叱一聲,劍招立變,施展出在路上學來的蒼冥上人劍法,不閃不躲,劍鋒往上一迎,腕底一翻,斜裡削出。

她功力雖然不足,但劍術是蒼冥上人晚年所創,精妙非常,一閃便到。

張惠雍一聽妹妹叱聲,知她心意,也使出一招“過眼雲煙”向花秀太陽穴疾點。

兄妹兩人配合得恰到好處,縱得花秀藝業再高,也不得不變招昏深,正所謂求榮反辱,花秀氣得老臉通紅。

這不過是一剎那的事,逍遙客見彭壽恁般託大,未上陣就先喝退自己人,知她定有厲害無比的絕技,生伯張氏兄妹不省,正要喝令他倆留意,卻見一般勁風直迫自己的公孫穴。

原來唐天聲方才一槍點向四女結成的劍陣,被逍遙客橫索飛來,把他的練子槍砸過一旁,立即一聲不響,撥轉槍尖構逍遙客點到。

逍遙客是蒼冥上人薪傳弟子,幾十年前已獲得功“東逍遙”的美譽,藝業豈比尋常。手腕一抖,英雄索如靈蛇飛回,一鑽一抽,唐天聲恨在心頭,招式兇猛而破綻百出,被逍遙客一招,練子槍幾乎脫手。

這時唐天聲面臨敗勢,驀覺不該因為乃弟身死而失神失招,急將“摧山掌勁”運入左手,對正逍遙客連劈幾掌。

逍遙客知他掌力雄猛,不敢大意,但此時英雄索和練子槍糾結一起急切間收不回來,只得奮起神力,拼個兩敗俱傷,也向唐天聲拍出幾掌。

這樣一來,變成唐無聲左掌掃逍遙客右肩,逍遙客也左掌相唐天聲的右肩,彼此俱知對方掌勁沉重,若教對方打實,勢必筋糜骨碎。因此,各自閃向左旁,一陣猛烈掌風各擦右肩而過,英雄索和練子槍也被拉得筆直。

兩人各想將自己兵器收回,又要躲避對方掌力,竟各執一端,團團打轉。

彭壽原想先毀張氏兄妹,卻又看出這旁有機可乘,若先將逍遙客毀掉,剩下這幫少男少女,還不是手到擒來?當下念頭一轉,哈哈幾聲奸笑,身形一晃,疾撲逍遙客身側,說一聲:“休得怨我!投胎也是好事!”揚手處,一絲暗勁發出。

逍遙客早知彭壽必定會動手,只不知他居然不顧一切先找自己下手,這時心裡一急,大喝一聲,雙腳奮力一蹬,全身倒躍數尺。

唐天聲不防對方還有這股急勁,竟被帶得前走數尺才站得穩腳,急用勁一奪,想把逍遙客也拉回幾尺。好挽回臉面。

那知逍遙客生怕被他扯回,定被彭壽的透體陰陽勁所傷,也用千斤墜的功夫穩固下盤,雙臂向後一扯。

彭壽方才打出一掌,雖未見有任何異樣,其實他這種暗勁具有絕大的潛力。因為逍遙客一個倒躍,彭壽這一掌恰巧打在他倆人兵器纏繞的地方。逍遙客那條英雄索十分堅韌,又有金剛沙護在軟索外面,尚可無礙,唐天聲那根練子槍,只是蛟筋織成的槍柄,前端結著一個精鋼練就的槍尖,首先就禁受不了彭壽那種掌勁。

兩人在相持中,只聞很輕微的“啪”的一聲響,立覺勁松道一,各向後面連翻幾個筋斗,滾出幾丈。

原來彭壽的掌勁無巧不巧恰打正練子槍頭,竟把它根處打斷,以致兩人失力跌倒。在逍遙客說來,雖然翻了幾個筋斗,一條英雄索仍完整無缺。

唐天聲一根練子槍失去了槍頭變成了練子索,一肚子羞惱不敢向彭壽發洩,大喝一聲“接招!”雙掌揮動,上前夾擊。

逍遙客見彭壽居然不顧聲名,以多欺少,本待狠狠拼他一拼,旋念及一群小俠的安危,只得採用遊斗的方法,冷笑一聲,以唐天聲作為擋牌,繞圈子避開彭壽的掌勁。任憑唐天聲咆哮如雷,彭壽出言嘲弄,他還是不肯接招。

彭壽投鼠忌器,生怕誤傷唐無聲,不便施出全力發掌,致被逍遙客閃閃避避,一掌也末中對方,氣得喝一聲:“唐老弟!你幫花婆子收拾那兩個娃兒,這個讓我自己來打發!”

逍遙客一聽彭壽這主意。就知張氏兄妹要糟。請以一對一,他兄妹二人決不是這兩個魔頭的敵手。忙冷笑一聲道:“唐老大!看你也是一位成名人物怎讓別人像狗一樣呼來喚去?”

這分明是挑撥唐天聲對彭壽的不滿,唐彭兩人怎會不識但唐天聲因乃弟身亡,一心報復,只要能夠殺死對方,何須選擇什麼手段?當下冷笑道:“姬老兒別在唐某面前放屁,我先去殺那狗男女……”

逍遙客怒喝一聲,一索打去,同時也把他話頭打斷。

唐天聲難急於援助花婆子花秀,但逍遙客的英雄索飛捲過來,又不得不接,手腕一翻,那根練子槍也反捲出去,雖是少了一個槍頭因他藝業精純,仍舊和原來同樣凌厲。

彭壽一而再,再而三,想把逍遙客在三兩招中打死,那知道逍遙客一味避強就弱,不和他鬥。彭壽急怒之下,一拔丈餘,飛越唐天聲的頭頂,雙雙併發,“呼”地一聲,向逍遙客頭上罩落。

逍遙客知被一透體陰陽勁罩中,立即血脈遲滯,身軟如綿,任憑對方擺佈。急得一滑,飄開數丈,避開彭壽致命一擊,同時向花秀扔出一英雄索。

花秀和張氏兄妹圍戰正酣,乍感到身後風聲中講,頭也不回,長劍向後撇,向襲來的兵刃削去。

那知逍遙客這根英雄索專是硬兵器的剋星,不說花秀是尋常寶劍,只怕像綠虹劍那般韌鋒利,若無劍鉻先導,也要被它砸折。這時雙方兵刃一接。“當”一聲脆響,花婆子一枝長劍出一溜火花,手腕大震發麻未已,劍尖已被英雄索砸折,一點寒星向夜空飛射。但那枝英雄索仍挾戰勝的餘威,向花婆子腰間疾掃。

花秀寶劍被毀,心下大驚,這時那還敢接招?雙腳一跺,順著英雄索來勢,斜躍幾丈。

彭壽方才一招“天羅網雀”認定逍遙客只要一接,必被陰陽勁透體而過,非死不可。不料逍遙客知道他的掌勁陰毒,不但不接,反而乘機折了花秀一招,真教他怒火衝頂,風一般又衝向逍遙客。

逍遙客情知彭壽定要窮追不捨,因與張氏兄妹相距過近,恐怕自己與彭壽交手固屬不易,而張氏兄妹不省得陰陽勁的厲害,勢必傷在彭壽手下。所以花秀一讓開原處,即喝令他兄妹入陣。

張氏兄妹見他舅公爺爺恁地驚惶,知非小可,向劍陣一衝,丁瑾姑已讓出一隙給他兄妹進入,自和三女繞圈疾走。恰在這時,彭壽已一晃而到。

逍遙客一聲:“接招!”英雄索揮舞如風,先向彭壽採取攻勢。

彭壽決未想到盡是躲躲閃閃的逍遙客,居然膽敢反擊,開頭幾招,竟被英雄索打得他無暇蓄勁發掌。

金剛劍陣先有阿爾搭兒以白霓劍守緊陣心,張氏兄妹入陣之後,陣勢雖略有擴大,但陣內三女一男也像丁瑾姑四人一般疾走,更加無隙可乘,反而由疾走引起的勃風,構成一股毛旋,向上升起。

丁瑾姑心知此時任憑彭壽再厲害,也不能損傷此陣毫末,除非他知道破陣方法,找來四位高手在外逆著陣勢疾走,先破去護陣的氣功,決無法以兵刃或掌力直接使傷害各人。

敵方只得三人,縱使彭壽明白劍陣的奧妙,仍然不濟於事,惟有阿爾搭兒並未學過武藝,全憑心愛敏郎一口氣來支持,此時已經嬌喘吁吁,十分可慮。

花秀和唐天聲見有彭壽單獨與逍遙客廝殺,並無他人掣肘,互相招呼一聲,同時撲往劍陣,斷槍斷劍與兩股掌風,夾著無窮的勁道發出。

丁瑾姑笑說一聲:“白費勁!’’和三女各將長劍向外一引,花秀,唐天聲所發出的勁道全被化去。

唐天聲的練子槍是一種軟兵器,被陣風一帶,竟不由自主飄往一邊,不禁愕然道:“花婆子!你會精研戰法,可知道他這是什麼陣?”

花秀也是不識,若要不說,老臉又掛不下起,“哼”一聲道:“一個小小花圈陣有甚了不起?我們攻!”說到“攻”字,首先衝到陣沿,沒頭沒腦亂劈亂打。

唐天聲只道她真個深知陣法,猛力協攻。

設陣諸女聽到花秀說什麼“花圈陣”,心裡各自暗笑,見他倆人胡亂進攻,也不肯多費力氣接戰,任由走陣時激盪的勁風,將他倆人打來的刃風掌風化去。

另一邊,逍遙客和彭壽也像走馬燈似的此走彼追。逍遙客自然不敢冒昧接彭壽的掌勁,但他卻利用英雄索的長處,一有機會就狠狠給彭壽一陣鞭打。彭壽眼見對方的一條長索能把花秀的寶劍砸斷,自己一雙手臂難當英雄索一揮,只好在他軟索來時,連閃帶走避開老遠。

這邊正打積雪翻飛的時候,城門開處,十幾匹駿馬疾馳而出,眨眼間已到達近前。當前一人大喝道:“誰敢欺負丞相的貴賓?”喝聲中,十幾名騎士已將廝殺雙方包圍核心。

逍遙客舉目看去,來的卻是沙賓勒為首,率領瓦刺群雄到來,方才的話,便由沙賓勒喝出,看他縱露飄拂,目光炯炯,坐在鞍上凜若天神,確有幾分英雄氣概。因自己聽不懂瓦刺,只聞他咕嚕嚶似易大遙雄威,不知他此來為敵為友,急虛應彭壽一招,立即躍進陣沿以備萬一的時候,立即入陣。

惠雅眼尖,已看出沙賓勒、達勒、巴烏拉、哈爾根、頓布克五人全都來到,立即用瓦刺話叫一聲:“你們來呀!來幫我們打!”

阿爾搭兒也跟著叫了起來,所有懂得方言的人都一致時著但彭壽、花秀、唐天聲三人想是和逍遙客一樣,不知別人說的是什麼,仍然向劍陣和逍遙客進攻。

沙賓勒已看出於志敏、王紫霜、閔小玲三人不在鬥場,心想“怪不得你們要採取守勢,原來於英雄夫婦俱不在此。”到底與各人有一面之緣,再者彭壽苦追逍遙客不已,氣憤得躍馬上前,一聲暴喝,身子離鞍拔起,右手一鞭,打向彭壽頭上。

逍遙客急喊一聲“使不得!”但已來不及。彭壽一個側身,閃電般一掌推出,沙賓勒只覺一股熱流透骨而過,全身失勁,身子即筆直向下墜。

瓦刺群雄見平素人緣又好,武藝又高的沙賓勒居然被一掌送命,驚駭的呆了一呆,這才吶喊一聲,向彭壽一湧而上。

逍遙客眼見這位藝業與張氏兄妹不相上下的瓦刺英雄,毒在透體陰陽勁之下一招送命,不禁又驚又悲,連喝:“你們休要動手!”但他說的是中華話,瓦刺群雄聽不懂,仍然刀槍劍鞭一齊向彭壽身上招呼。

彭壽大喝一聲:“殺盡你這些番狗!”雙掌翻飛,頃刻間又倒下四個。

逍遙客這時再不忍心單獨退避,大喝聲中展開英雄索獨門絕招,但見萬道閃光熔射,一團光影直迫彭壽身前。

彭壽受他這麼一迫,也無暇瓦刺群雄下手,只好忽然退後,取出一個距離好待劈出掌力。

那知逍遙客索法使開之後,風雨難進,由得透體陰陽掌勁很厲害,也不能摧毀他這條金鋼沙制練而成的寶索,索既不毀,掌勁自然不能達到逍遙客身上。

瓦刺群雄被逍遙客的索風迫開丈餘,無法近的幫手,瞥見花秀和唐天聲兀自猛攻劍陣,立即吶喊一聲,將他倆人分別包圍起來。

張氏兄妹見己方人多勢眾,最厲害的彭壽又被舅公爺爺纏得他分不開身,登時豪氣萬丈。張惠雍首先就叫一聲“瑾妹妹!把陣門打開,讓我出去!”

丁瑾姑他一聲“姊姊”喚得心絃一震,身法略一遲緩,惠雍惠雅相繼躍出,兄妹兩人聯手又向花秀一陣急攻,但瑾姑四女恐怕阿爾搭兒會被魔頭出其不意突然襲擊,不敢撤去劍陣,只由謹!”帶頭,將劍陣緩緩前移,擠向彭壽的身後,打算將他擠往逍遙客那邊,讓逍遙客的英雄索打他皮開肉綻。

瓦刺英雄接戰不久,城裡面一陣鼓聲,少頃,即見一隊人馬疾奔出城。這隊兵馬,人人手中持有火把,胸前的銀盾,頭上的鋼盔,手中的兵刃,被火光照耀出千般異彩。

逍遙客心想這一隊人馬若用於野戰,倒是一撥勁旅,但用來對付這魔頭,除了多添幾座新墳之外毫無用處。急高呼一聲:“雍兒快叫他們回去!”

那知他這一分神,彭壽已欺身而退,一招“推宙趕月”疾拍逍遙客雙肩。

幸而逍遙客發覺英雄索略有遲滯,立即橫裡躍開,總算沒讓彭壽打實,但衣袂袖管都已被掌風颳得飄起。

彭壽賴這一掌奪回先著,那還肯輕易放棄?身法如風,掌形如雲,逍遙客走到那裡,他就跟到那裡,竟打得逍遙客站不住腳,繞圍疾走。

瓦刺群雄奮戰唐天聲一條練子槍,原可分出人來接應逍遙客,但蛇無頭則不行,沙賓勒一死,群雄已成為群龍無首的狀態。再則方才見眼彭壽殺人如草不聞聲,也確已心寒不敢插手。

由城跟出來那隊人馬,其中也有幾名武藝高強的壯士,但他看見國中最著名的英雄尚且戰敵人不過,也只有站在旁邊觀戰的份兒。不過,這幫人馬到來,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火把照耀得這大塊雪地如同白晝,好給藝業較差的張氏兄妹極大方便。

除了逍遙客敵彭壽,還是邊跑邊掃之外,其餘兩組勉強拉成平手。丁謹姑因見阿爾搭兒嬌喘籲,也吩咐她不必再揮白霓寶劍,並將陣法走緩,籍機歇息。

少頃,北端忽然傳來一聲破空的輕嘯。

丁謹姑歡呼一聲:“我們的姑娘回來了!”嬌喚一聲,首先越陣而出,電閃般一劍,直點花秀的後心。

花秀自從長劍被折,“點”字訣已失去功效,只能和張氏兄妹扯個平手。這時身後一劍飛來,只好閃身實,迎戰三位少年男女。

但是,丁謹姑這麼一離陣而出,卻教彭壽看出便宜,除了逍遙客,一縱過來,立即雙掌齊發,打向劍陣。

諸女雖未經和彭壽交手,但由逍遙客對被懼怕的情形看來,也知確是厲害,而且已有瓦刺英雄喪命在先,那能不提高警覺?阿菊最是乖巧,一見人影飛來,立喝一聲:“快退!”

將阿爾搭兒一挽,雙腳一跺,斜躍丈餘。阿莎也及時將齊孛兒披開丈餘,難有阿菩不須救人,略一閃開,立朝彭壽就是一劍。

彭壽一個反掌向劍上就拍,左掌陰勁待發的瞬間,一道白芒斜裡射到。他認得那道白芒正是斬死唐天籟的劍光,心裡一寒,急縮掌後退。回頭一看,卻見一位蒙裝少女喜孜孜捧著一枝短劍站在相距不及兩丈之處。

原來阿萄眼見阿菩危在頃刻,自己躍身上去也是白饒,而且也沒有彭壽來得快,一時情急智生,握緊阿爾搭兒的手,遙劈一劍,嚇得彭壽縮手後退。

阿爾搭兒得意起來,竟忘身處險境,嘻嘻一笑。幸而阿萄一見彭壽目光射到,就知他要向這邊動手,急一撈她手臂,又斜走九步,急又在原站處亂劈幾劍。

果然在阿萄舉步離開的瞬間,彭壽身形已經疾如電射般撲來,那知尚未到達,即見寒芒交織擋在面前,若要再撲上去,豈不像唐天策一般平白送死?但他藝業超凡,在這危急關頭,雙臂猛可向上一揚,整個身形拔起兩丈,再一個空中筋斗,竟由劍芒上端翻遠數丈。

但他身形甫落,逍遙客已迫了上來,一聲“接招”,英雄索又向他身上打去。此時彭壽身子下墜,不能再度提勁,急切間盡力劈出一掌,借掌勁反撞之勢,飄遠幾尺,腳尖一落地面,立即搶攻。

接招”但她並不發掌,又飄往一邊,“啪”地一聲,彭壽的左肩又捱了一記。

逍遙客見閔小玲不被彭壽所傷,已感詫異,再見她一連打了對方兩掌,更是暗自驚訝道:‘‘這妮子使的是哪一門身法?”竟楞得忘記去協助瓦刺群雄打發那唐天聲和花婆子。

王紫霜執著阿爾搭兒的手,襲步走進鬥場,恰聽到閔小玲向她報帳,笑道:“再數,再數,數完老賊二百根骨頭,再教他受點零碎的苦頭!”

彭壽連接兩掌,已是寒心,再聽到王紫霜那般吩咐,知道還有武功更高強的人在側,忙喝問一聲:“來者何人?”

一語未畢,後心重重捱了一掌,撞得他向前踉蹌幾步,才聽到笑聲道:“你不必問!”

要知彭壽也是一代魔頭,那種陣勢沒有經過?無奈平生最得意的“透體陰陽勁”傷不了閔小玲,以致在茫然失措中,被閔小玲接連打他兩掌一拳,這時已是怒火衝頂,那還顧及厲害?大喝一聲,雙臂揮舞如風,先用一套掌法護定周身上下,容中掌均以“透體陰陽勁”發出。

但閔小玲學到這套“流年暗換”的身法,確派上真正用場。一見彭壽掌勢凌厲,知他已用盡真力,雖知有王紫霜在側,大事無礙,仍恐萬一有失,立即稍沾即撤,稍實即走,不消多時,又把彭壽連拍兩掌。登時喜盈粉臉,站在彭壽麵前,吃吃嬌笑道:“又是兩根啦!你還是自己數數省得姑娘費勁。”

不料在這嬌笑中,彭壽忽然雙臂由外往裡一合,兩股潛勁立即包抄過來。逍遙客驚得叫了一聲:“不好!”

閔小玲笑道:“也不壞!”雙臂向外一張,單腿飛起股勁風,直搏彭壽心坎。

彭壽知她這一腿的勁道不小,急一拔身形,掌向下劈,他這一掌可將方圓丈餘的地面,完全罩空,閔小玲處身在他掌風範圍之內,無處可避,只得雙掌一託,只覺得一冷一熱兩股暗流由雙臂傳進心腹,直下丹田,又分別散往兩腿,然後由腳底的湧泉穴逸出體外。

但那彭壽被閱小玲這麼一掌託來,也像斷了線的風箏,栽出幾丈開外,驀地看到和自己交手的少女仍然呆立當地,以為方才這一招陰陽勁使她受傷不輕,大喝一聲,又撲了回來。

那知身形未落,閔小玲驟然嬌叱一聲:“滾!”雙掌併力一推,又把他打飛幾丈。

這回彭壽身形落地,大感諒奇,驀地記起透體陰陽勁練成之後,打向樹木花草鳥獸蟲魚,俱難倖免。唯有打向雌雄一體的九尾狐和螺獅、蝸牛之類不但不死,而且日見長大,即打向雌雄同花的樹木,也是欣欣向榮。這時恍若有悟,不禁脫口叫道:“原來你是石女!”

閔小玲被他一口當眾喝破了自身秘密,不禁又羞又惱,嬌叱一聲,立即拔出飛影劍,罵一聲:“姑娘懶得數了!快點拿腦袋來!”

彭壽見她裝腔作勢,心裡已經明白,呵呵笑道:“你陰陽同體,別人未必就是!”身形一晃,向王紫霜撲到。

王紫霜何等聰明,一聽到彭壽言外之音,便知透體陰陽勁傷不了閔小玲的原因,心想自己藝業雖比閔小玲高,但非陰陽一體,那能擋得陰陽透體?所以未等彭壽到達,綠虹劍時出鞘。

彭壽對於阿爾搭兒手上那枝白霓劍尚且深具戒心,何況比白霓劍芒長多一倍的綠虹?他正飛縱間,猛見綠光一閃,耀目生寒,不覺心頭一懍,急一折身軀轉攻逍遙客。

王紫霜見他中途折腰,已知他有所忌諱,也一閃身子,綠虹劍一揮,又擋在逍遙客面前。

要道王紫霜的輕功,比起閔小玲還要迅速得多,彭壽要想在她面前傷人,談何容易?則衝前一半,又見綠光迎來,駭得厲嘯一聲,飛身落荒而走。

這一著,可出了閔小玲、王紫霜諸人意料之外,待要追蹤,卻因這邊廝殺未停,略一猶豫,彭壽的身形已被夜色吞沒,同時又聞兩聲慘呼,兩條身影又電掣風馳而去。

原來花秀和唐天聲正與諸女諸雄廝殺驟聞彭壽厲嘯招呼逃走,心下大驚,立即衝出重圍。

花秀使的半截劍尚能避開諸女的兵刃,逃時只被惠雅割下一片耳朵,那唐天聲使的因是軟兵器,雖將瓦刺群雄一名兵刃卷飛,但難將周身護得嚴密,竟被剁下一條胳臂。

瓦刺群雄見自己人死了五個,敵人只留下一條胳臂,這筆帳有賠無賺,吶喊一聲,紛紛上馬要追。

王紫霜忙道:“你們休追了,而且也追不上,今夜的敵人,盡是阿魯思來的,只怕還有大舉進犯的後果!”

瓦刺群雄聽說敵人是阿魯思派來,不禁楞然。

巴烏拉碩果僅存,認出王紫霜的身份,忙趨前問道:“這些敵人分明是中華人士,怎會說是阿魯思派來的?”

王紫霜只得將赤身魔教諸總壇與阿魯思羅剎玄冰谷的聯繫,對他們一一說明,瓦刺群雄聽得心膽俱寒,只好將死者搭上馬背,迤運回城。

各人收拾進暇,閔小玲靜了下來,便覺身體有點疲乏,自往帳後盤坐用功,心下卻自暗喜道:“彭壽這廝的掌勁卻是精妙,這回省卻那冤家多少跋涉。”

逍遙客忍不住道:“若非王姑娘和閔姑娘回來得早,只怕我們全毀在那磕睡鬼的手上,但說起來也奇,睡鬼的掌勁何等厲害,卻傷不了閔姑娘,這也夠他膽寒了。”

紫霜微微一笑,不肯將閔小玲身上的秘密說明白。只道:“閔丫頭福氣大,彭壽的透體陰陽勁已算替閔丫頭練過了一周天之後,彭壽的透體陰陽勁盡失,也用不著怕他了,他今夜回去已無石屋可居,而且還有三具屍體等著他去埋葬。”

逍遙客憎然道:“難道毛平、劉學、藍蟬娟,都給你們殺了?”

王紫霜道:“還是閔丫頭殺得最多,我只恨不過那妖婆子才給她死個整的!毛劉兩位老賊死得夠慘,全給閔丫頭的飛景劍剁了!”

逍遙客心知毛、劉、藍三人的藝業與唐氏兄弟不相上下,居然全部喪命,不禁有點惶然。

惠雅卻嚷著道:“搭兒頭也殺了一個哩!”

阿菩也道:“在旁邊看那會飛的要爬起來,徒機給他一腳,也就登時了帳!”

王紫霜道:“這才好哩!”五個換五個,並不虧本,可惜我們鬧了半天半夜,還沒找到那亞麻谷。”

惠雅“噫”一聲道:“你們沒有找到那裡骷髏?”

王紫霜道:“正因為找那些骷髏,才捱到這時候,不然我們早就回來了,要是找到那些骷髏……”

忽有人在帳外接口道:“只怕你們也不必回來了!”

帳里人語聲喧,有人來到帳外,不能及時發覺,並不足奇,但那人竟敢在這麼多絕頂高手的近處;以挑戰的口吻接說,未免過份大膽。

王紫霜悄悄站起,冷“哼”一聲道:“只怕閣下的腦袋,也不必要了!”

話聲過處,不聞帳外接話,帳後卻傳來一聲:“未必!”接著便是一聲:“哎呀!”立即聞閔小玲嬌笑道:“這回有你的好受!想是那人使刁。由帳前接話之後,生怕女裝里人要衝出找他,才繞往帳後,卻被閔小玲檢個現成。

王紫霜揭帳衝出,翻身一躍,登上帳頂,瞥見一條身影已在百丈開外疾奔。心想:“這人己接了閔丫頭一掌,還能夠跑得這麼快,出非兩手。”嬌叱一聲:“往那裡走!”輕易一縱,隨聲追去。

相距十來丈遠,不消兩縱使可到達,由得那人身法再快,王紫霜六五可在五六里之內把他追上。那知追了二三里之後,遇上一道斜坡,那身影立即由斜坡飛瀉而下。王紫霜看得分明,待追到斜坡頂上,不但是蹤跡杏然,連人影也不見了。

王紫霜暗道:“我就不信真個有鬼!更不信你快得過我!”接連幾縱,又前追數里,只見幾隻韶鼠在雪地上驚奔,只得轉身回程,經過那片斜坡,不禁停步下來察看一番,這才發現一處淺淺的雪坑,積雪有點凌亂,決定是有人獸之類用作潛蹤的地方,再看雪坑四周並無腳印,推想多半是那到一時情急,鑽進雪裡。因他伏在雪下,上面就變成平坦,自己一時大意,竟被瞞騙過去,恨得對那雪坑連拍兩掌,把一個淺坑震得更加深陷,才回轉帳中。

翌日,王紫霜起床後,一想起夜來追人不上,心裡猶有氣,尤其是和閔小玲往都魯山找亞麻谷,只見個個谷中幾乎同樣,直找到深夜,才誤闖誤撞,到達那閻石屋,雖然殺了三位老賊,仍感到不是味兒,決定無論如何,也得這最後兩天,把亞麻谷找到,省得丟臉。

阿爾搭兒卻是春蠶緊鎖,屈指計期,悽悽涼涼地問道:“姊姊:敏郎已去了三個晚上,怎的還不會來?”

這問題教王紫霜如何答覆?只好漫應道:“他救了你鸞姊姊,自然會回來的!”我先教你一套劍法,待他回來見了更加高興!”

阿爾搭兒已是沒精打采,對於劍法不劍法倒不在意中,因見說個郎會回來,學會劍法使個郎更高興,也悽然點一點頭,跟隨王紫霜出帳。

王紫霜也和先練架式不練功,沒多少用處,僅自己沒有速成的練功法,只好教細先練架式,使她出手也出較快些,那知道一天阿爾搭兒情思依依,愁深萬丈,王紫霜化了整個上午,才教會她一套三十二招的劍法。

午後過後,王紫霜又笑對閔小玲道:“今天我們一到都魯山,立即分開來走,繞山一匝,總得相遇才算,要是走回原地尚不相通,定是遇上敵人,另一個人便進山去搜。打鬥中有的是兵刃聲,喝罵聲,不愁搜不到人。”

逍遙客忙道:“既然那地方恁地難找,何不移往山麓,一同進山搜尋去?”

阿爾搭兒急道:“那……我的敏郎呢?”她心中無時無刻不怕接著於志敏,決不顧及別人竊笑。

逍遙客毅然道:“我陪你姊妹在在這裡等他好,一到夜裡,我們便進城去住!”

王紫霜說一聲:“不好。”接著說:“我們還是以這裡為主,好得鎮服瓦刺人,若一齊走了,或留少數人在這裡,豈不令瓦刺群雄驚怪?”

逍遙客沒有想到這一層,只好點頭同意。張惠雅卻人小心大,立意要去見見世面,爭著道:“姊姊帶我同去!”

王紫霜正想說明要她協守營幕,閔小玲突然“呀”一聲道:“恁般重要的事,怎能給忘了!”逍遙客不由得一驚道:“什麼事忘了?”

閔小玲道:“昨夜裡瓦刺群雄也死了五個,他們也一定氣憤,我們何不借口去弔祭,同時邀請一兩人帶路,豈不省事?”

逍遙客大為鼓掌道:“閔姑娘這計策好!”

王紫霜也面泛喜容道:“好!我們就去!”忽然一皺眉頭道:“他們死的都是男人,不知有無妻小,我們怎好去得?”

逍遙客笑道:“這個我可以去!”

王紫霜笑道:“老哥哥不懂得話,怎行?”

張惠雍道:“我也去!”

王紫霜點點頭頭:“你爺兒兩人去,男的一方有了,女的一方還得找人!……”回顧閔小玲道:“你權充我的特使,和雅丫頭去罷!”

惠雅見第一回派她就沒好事,撅著嘴道:“我才不去拜死人!”

王霜紫失笑道:“誰教你拜啦?叫你和閔丫頭去,主要的是看看人家有無妻小,得安慰人家妻小几句哩!”

惠雅莞爾一笑,當下和閔小玲換好眼色,與逍遙客和她哥哥徑往城裡。

約莫有一個時辰,用祭的人回來果然帶了巴烏拉一同來到。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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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18: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回 鬼谷重探 飛登千丈壁 電魔忽現 鏖戰積冰溪

各人看時候不早,立打點往都魯山的事,這回並沒有多少爭執,王紫霜、閔小玲,張氏兄妹和巴烏拉五人一同前往,留下逍遙客,齊孛兒,阿爾搭兒和丁瑾姑四人守著營冪。

王紫霜生怕再有敵人襲擊,營幕的實力不夠,都把綠虹劍向阿爾搭兒換回白霓劍交給張惠雅。這樣一來,營幕這邊實力較張氏兄妹在時增大一倍,往都魯山的人因多了張氏兄妹和巴烏拉實力也較為增強。

彼此互相叮囑幾句當心,王紫霜一行便向都魯奔去。

因有巴烏拉作為嚮導,王紫霜一行不至於像上次那樣自己搜索,不消個多時辰,到達一個狹小的谷口。

那谷口寬廣不及兩丈,一條溪澗由谷內通出匝盆河,幾佔滿了數個谷口,剩下不到一尺之地,盡是衰草枯藤,看不出一絲人跡,兩側崖壁聳立,壁上長滿蘑苔,輕功差點兒的人,決無法由崖壁攀登。

敢情因為崖壁太陡削,以致飛雪都不能滯留,顯出薄苔的本色。溪澗的水,已結成厚冰,上面還鋪有厚雪,恍若一條大銀蛇,由山澗婉蜒而出。

巴烏拉帶著四小俠到達谷口,略一瞻望,不由得“咦”一聲道:“奇怪!那些傲骸頭都往那去了?”一陣冷風由谷裡吹來,他不出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凜,又叫出一聲,“不好!”

王紫霜看他的神情,知是已到亞麻谷,在情理上仍然問一聲:“這裡可就是亞麻谷?”

巴烏拉點點頭道:“正是!但以往在谷口這一片地面上,佈滿了骷髏頭骨,這時卻是半個也不見!”

閔小玲忽然叫起來道:“姊姊!這谷口我們曾經到過,就因為看不到骷髏,才沒有留意!”

王紫霜向地面一瞥,不由得啞然失笑道:“俗話說:“事不關心,關心則亂。”真正半點不差,我們專留意骷髏頭,而這幾天正是下著大雪,低一點的小阜、溝渠,都被積雪填平,那還看得見什麼頭骨?”

巴烏拉自己也失笑了,一個“滑雪移舟”溜到那塊平地,突發一掌,把積雪打成一道兩三尺寬,四五丈長的雪徑,果然看見到幾個崴崴白骨骷髏,出現在雪徑裡面,其中還有幾個因為相距較近,被巴烏拉的掌風打出幾丈。

王紫霜知他顯出這一手功夫,無非是說他也不是怕事的,當下稱讚一聲:“你可算是瓦刺第一高手!”

塞北人天性淳厚,爽直,你要贊他幾句,敢情真個可以肝腦塗地。巴烏拉雖然五十開外的年紀,仍是豪氣不減當年,聽了王紫霜一讚,竟呵呵大笑道:“好說,好說!在昨夜晚以訪我還不敢擔承這句話,可惜沙賓勒……”他說到沙賓勒的名字,不禁眼眶一紅。

王紫霜見他一提舊事,立即傷心欲淚,暗贊他是一位血性男兒,忙道:“沙賓勒他們五人的仇,已經報了一半,還有阿魯思玄冰老魁才是最大的仇人,我們定要替死者伸雪!”

“對!”替死者伸雪!巴烏拉毫氣幹雲地接上一句,立即又道:“我們要找到玄冰谷,剷除永遠的禍害,也先不肯幹,我巴烏拉也要幹!”

王紫霜和諸小俠見這位瓦刺英雄還算明白大體,全都感動得緘默片刻。少頃,王紫霜才籲出一口心頭上的淘氣,緩緩道:“我們進谷裡去罷!”

巴烏拉忙搶著道:“該由我來帶路!”一步搶先,踏上積滿厚雪的冰澗,展起“雪地行舟”的功夫,向谷內疾奔。

王紫霜看得暗暗點頭,輕說一聲:“閔丫頭先走,讓我押在最後!”

閔小玲笑應一聲,一步跟上巴烏拉身後。接著便是張惠雍、張惠雅、王紫霜,各自相距數尺,魚貫入谷。

這一條冰澗十分曲折,兩崖愈走愈狹,地勢愈來愈高,但是,沿途只聞淒厲的風聲,除了蒼茫的飛雪,並沒有別的東西,聽說此山盛產韶鼠,在這時卻連一根鼠毛都找不到。

諸俠奔馳迅速,不消多時已走盡數裡的溪澗,到達谷地的盡頭。但見千丈削壁,圍成當中一塊崎姬不平,寬廣數十丈的盆。

這塊盆地並沒有一尺土是平的,雖然地表面被積雪覆蓋,仍可因它凸凹凌亂而看出它原來的面目。

左側一塊石壁上,有一條寬約七八尺,由石壁下端直達千丈壁頂滑槽,冰澗的盡頭,就花這滑槽的底下。

張惠雅忍不住叫起來道:“敢情這是一道瀑布?”

巴烏拉說一句:“正是!”接著義道:“你們說這裡住有人,怎的走遍谷裡,還不見有什麼聲響?”

王紫霜也覺得十分詫異,縱目四望,只見石壁上遍是苔模,心好犯疑,說一聲:“你們在這裡等一等!”立即奔往壁下面,以最迅速的步法,繞定裡谷一週又一週,漸漸縮小圈子回到原地,不由得有點怒意道:“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騙我們來這裡,究竟何意?”

張惠雍道:“待我罵他一陣,把他罵了出來!”

王紫霜也知非罵不可,說一聲:“你就罵吧!”

張惠雍說一聲:“好!”正在尋思怎樣罵法,勿聽滑槽頂上有人繼續笑道:“蕭老弟!

你看送死的來了!”

諸俠聞聲仰臉,只見崖頂隱約有幾個拳頭大的東西在上面蠕動。想到這座石壁恁般地高,對方的話竟能字字清晰入耳,可見對方的氣功修為已達化境。

王紫霜這時暗喊一聲:“糟糕!深悔帶張氏兄妹和巴烏拉到此險地,萬一照應不周,如何是好?

對方既然在崖上發話,想必仗著地勢便宜,誘自己這方面的人上層,張氏兄妹和巴烏拉的藝業不足以登上這千丈峭,若果留置谷底,遇險時又怎樣區處?”

王紫霜自後出道以來,想幹就幹,想打就打,未曾遇上皺眉的的事,這一回面對現勢,不由由得她躊躇良久,心上也忐忑不安。

上面又傳來一陣怪笑道:“還不上來送死,想待怎的?”

王紫霜被那人這句話激得星目中精光射出,但轉念到沒有妥當的安排,若冒昧從事,自己和閔小玲尚不致有大礙,而張氏兄妹非毀在這亞麻谷不可因此,只好強按怒火,向各人瞥了一眼。

張惠雅到了這時,也懊悔不該跟來,害得紫霜為難了。她那帶有幾分愧意的目光,向王紫霜臉上一瞥立又垂下。張惠雍也大感為難,做聲不得:

巴烏拉毅然道:“叫他們下來打!”

王紫霜被他這幾句話引得發起笑來,輕輕搖一搖頭。

巴烏拉道:“敢情他們由另一條路上去,卻騙我們走這絕路,豈不是上他的當?不何叫他下來給我們看看,我們才好上去哩!”

他這意思雖不合武林的慣例,但確有幾分道理,邪魔外道為了達成他的心意,什麼無恥的手段不能用得出?”

喝令對方下崖,未嘗不可。但這樣一來,就等於告講對方說自己這方面有人上不去,紫霜何等名頭,恁敢這樣去做?

不理會對方在崖上譏誚,獨自又沉吟片刻,毅然道:“閔丫頭和他們守在這裡,待我上去會這些狂妄的人物!”

來亞麻谷的事,本是閔小玲失去衣物除楚而起,怎肯讓王紫霜替她擋禍!忙叫一聲:

“姐姐!還該我去才是!”

王紫霜堅決地搖頭道:“我們妹妹淘還分什麼被此?你不知道,我這件天蠶披風,不畏刀劍,不畏內力,出高處落了下來,也不愁受傷。對方既約我們來此絕谷,狡計定不止這一條,也許地下還有另的古怪,定須飛景白霓劍兩劍守在這裡,才沒有大害!”

閔小玲聽她說得有理,只好點一點頭。

王紫霜望張氏兄妹一眼,說一聲:“你們當心了!千萬不可離開這條冰澗,我相信這冰澗決無埋伏,若上岸去那就難說!”

巴烏拉忽道:“讓我先試試能不能上去,要是能夠上,不如大夥兒一齊上!”也不待王紫霜同意,一連幾縱,到達下,立刻施出“壁虎爬牆”的輕功,往壁上一貼身子,手腳並用,向上用力。

哪知“壁虎爬牆”這類輕功,在光滑而堅實的石壁還勉強可行,在這柔軟膩滑的青苔上,卻是毫無用武之地。

只勉強爬登丈餘,立即遇上一點什麼,竟是一滑而下。但他英雄可嘉,再接再厲,終而無法克服困難,才長嘆一聲。垂頭喪氣回頭。

王紫霜見他憨勁可愛,笑道:“你這樣爬法,就準你爬得上深千丈高崖,只怕也要累死!”見他面帶愧色,又指他腳下的鹿皮靴道:“你穿這個又硬又滑,與石壁硬對硬,與青苔滑對滑,怎樣爬得動?”

巴烏拉低頭一看,也自失笑。但他驀地想到並不完全是皮靴的事,實在是藝業不精,才聯想到王紫霜替他遮羞,他本來性直,又搖頭道:“別說了!我反正是不行,你先上去做個榜樣,看我學不學得會?”

王紫霜暗說一聲:“還早哩!”一步射向石壁,一個騰身,已躍起二十來丈。足尖向青苔上狠狠一點,那青苔便被她連借岩石踢陷半寸,雙手交換拍向崖壁,胸腹不沾,直往上走。

不但巴烏拉看得駭然,閔小玲也昨舌不已。

頃刻間,王紫霜已登上半崖,由冰澗看去,不過像個猴子大小,要不是她那銀白色披風耀目,差一點眼力的人,真個無處搜尋。

屋頂的敵人,想是還未發現有人攀登,仍舊發言嘲笑。

閔小玲幾人雖是氣極,但為了王紫霜的安全,還是逆來順受,一聲不響。互相低聲談笑,但望王紫霜一登崖頂,就把上面的人摔幾個下來。

這時王紫霜越爬越高。由地面往上看,幾乎已接近崖頂,實際上最少也還相距五六十丈。

忽然一切黑黝黝的東西由崖上直落,接著聽到一聲暴喝。敢情崖上已經發覺,不然怎會有此變化。

崖下諸俠的心肝提升到頸子,驚得幾乎要蹦了出來。

王紫霜估計那崖壁的高低,自付施用“鐵爪真力”尚可爬得上去,所以但憑一口真氣已登上三四百丈。

待略覺氣喘,才又換氣上升,但因換氣的時候,身子絕不了稍往下沉,所以後來爬爬停停,升勢略緩。

好容易相距崖頂只有幾十丈高低,若非崖壁太陡,只消兩縱,即可登上,正在暗笑敵人全不發覺,忽感一般勁風臨到頭上。

王紫霜身子靠近崖壁,來不及看何物襲擊,突伸右掌,向上一推,掌風所及,竟將那東西推開兩尺,一瞥間,見效一個圓桌大小的石盤,由身側往下急墜。

偌大一個石盤,縱使是飄風吹來,也不能將已吹動分毫,好端端怎會下掉?無需解說,也知是敵人故意搗鬼。

但那王紫霜靈機一動,心想:“就是這樣才好!”

說時遲,那時快,她一歪身子,雙腳已落在石盤上面,用力一端,那石盆加速下墜,她的身子反而筆直升起二十多丈,再往崖壁一貼,立即用回原來的方法繼續爬登。

崖上的敵人見在千鈞一髮的危機中,居然履險如夷,石盤不但砸她不中,反而被她借力用勁,加速登崖,不覺相顧愕然。

其中一位紅衣番僧眉頭一皺,目露兇光道:“宓施主這人決不可讓她上來,儘速傳令谷中動手!”

番僧身旁一位猖瑣不堪的老人也接口道:“阿陀尊者得對!若讓她這班人活著回去,也先便知我們沒有去阿魯思,一假百假,以後再難立足了!”

另一位虯髯橫生,雙目深陷的老人喝一聲:“察門赤!還不快點下手?”

被稱為察門赤那位精壯漢子答了一聲:“是!”將身旁一個皮袋子解開,向崖下一抖,紅衣番僧、虯髯老人,猥瑣老人同時向崖下突發一掌,只見由皮袋子抖出其白如銀,其綢如粉的奇藥就隨著掌風向下飄散。

虯髯老人發出一掌,立即引吭一聲長嘯,直嘯得山鳴谷應,積雪翻飛。

好幾處山峰上的積雪不十分堅實,被他這一聲長嘯,竟整塊崩下,益增助嘯聲的威勢。

王紫霜正在爬登的時候,忽聞崖上嘯聲,不覺舉頭看去,即看白濛濛一片如煙如塵,隨風飄墜。心想:“這是什麼東西,休著他的道兒,先給他一掌再說!”立即猛發兩掌,把那白濛濛的輕煙打過一旁,任由穀風將它吹散。

虯髯老人見狀愕然,忙道:“落魂散還有多少!”

察門赤道:“已全部使用出去了!”

虯髯老人“咳”一聲道:“真是可惜!”

紅衣番僧道:“宓施主嘯得早了一點,要是待落魂散到達她頭下再嘯,她就來不及了?”

虯髯老人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都是你這位大尊者說的!若是不嘯,谷底下又怎知道要先動手?”

紅衣番僧敢情涵養工夫勝過見虯髯老人一籌,冷瞥虯髯老人一眼,‘‘哦”一聲道:“原來如此,這倒是貧衲的錯了,眼前只好用暗器和石塊打她下去!”他話聲一落,立即撿起一個拳頭大石頭,俯身覷定王紫霜腦袋用力一擲。虯髯老人見番僧首先動手,也揀石下擲。察門赤卻取下弓箭搭上弓弦。這時王紫霜相距崖頂不過二三十丈,如果使盡功勁,勉強一躍而登。無奈上這千丈危崖,真力已消耗不少,情知一崖頂上,即有一場狠鬥,只得貼壁停身,歇一口氣。

那知才換得兩口氣,立覺勁氣臨頭。

這一回,王紫霜已察出決非石盤墜下,而是一種沒有多大的東西,心知對方以重手法發出,否則不會有恁般急勁,急忙左手一鬆,右手用力一掖,整個身子就翻往右邊,面對壁外。

這時她已看出打下來的是一顧拳大石彈,暗自慶幸中,石彈已接二連三打來,再聞弓弦響處,一技弓箭也同時射到。

王紫霜喝一聲:“狗頭!待姑娘上去收拾你!”左臂將披風往頭上一罩運起真氣佈滿周身,任那石彈,怒箭射來也全不理採。斜裡爬登,頃刻間只巨崖上數丈,一聲嬌叱,立即拔起身形,超出崖頂數丈,一個轉身,向崖頂四人撲落。

察門赤施毒自有一套,但他藝業最差,先見毒粉失效,彈矢無功,已驚得臉色大變。再見對方一拔而上,立即拔頭就跑。”

王紫霜怒在頭上,下手更不容情,憑空一掌,把他扔得扁在地上。

紅衣番僧阿陀尊者大喝一聲:“女賊敢下毒手,袍袖頻揮,陣陣袖風打出。

王紫霜喝一聲:“禿驢報個名來!”

虯髯老人和猥瑣老人那還等得喝陣?立即左右夾攻。阿陀尊者也接不下老臉,喝道:

“你這女賊還配問法師大號?’居中發掌,想把王紫霜迫下崖去。

王紫霜見這幾個魔頭個個已老到可以做別人的曾祖父,仍然設計陷害,心頭火起,狠狠地雙掌掐出,阿陀尊者被她報得連退兩步,猥瑣老人卻連退好幾步。任她對於虯髯老人由右首攻來的一掌,不能不躲。

於是,她左掌連劈猴瑣老人,右掌力擋阿陀尊者,向左移步。

猥瑣老人藝業雖高,倒底比王紫霜還相差甚遠。被他這一陣疾風暴雨的掌勢急攻,無法扎穩下盤,只好躍開數丈。

王紫霜趁機搶過阿陀尊者左側,反手掌,喝一聲:“下去!”這一掌之力,足夠把一頭牛打落谷底。

阿陀尊者既是大漠奇人之一,藝業豈能太弱?而且王紫霜用的是反掌,無論如何勁道難得十足發揮。阿陀尊者大喝一聲,雙掌併發,“蓬”一聲響處,王紫霜向前躍上一多,就勢又劈猥瑣老人一掌,阿陀尊者恁般高大的身形,仍被震得連足不已。

猥瑣老人眼見四人圍攻一名少女,尚且被打死一個,自己雙掌接人家一隻左手,仍感力不從心,已知少女的身份叫一聲:“阿陀尊者!這個就是王紫霜,尊者快施展絕學!”

他要是不叫還好,這一聲叫,立即將自己的身份暴露。

王紫霜聽說那紅衣番僧竟是阿陀尊者,不由得“哦”一聲道:“原來你就是牛樣明!這回看姑娘不取你狗命才怪!”雙臂一分,施出一套絕妙的掌法,力戰三人,多半向牛樣明進招。

牛樣明被王紫霜一口叫破他的名字,便知她定找自己過不去,急拼命力擋,邊戰邊退,讓阿陀尊者與虯髯老人宓江攻打王紫霜側背。

王紫霜見牛祥明竟是半步退後,笑道:“牛老賊!別想逃了,今天不把你生擒,也要把你打死,反正有你三位朋友陷葬,也不寂寞!”

阿陀尊者大喝一聲:“不見得!”又冷笑道:“你先看你的同伴王紫霜不由得一驚,急忙一連地掌,將他三人迫過一邊,回頭一瞥崖下,已見幾條人形在谷地上跳躍不停,料是廝拼正烈。這時已是上下難得兼顧。怒喝一聲:“先收拾你這幾個!”一掌推出,立即拔起身形,“骼”一聲響,銀霜劍已經在手,一片銀光,向他三人罩落。

在這一瞬間,卻聞一處亂石後面有人讚一聲:“好!”但阿陀尊者三人一見王紫霜拔起身軀,便知亮劍阿陀尊者一探衣底,取出一對直徑不到一尺的銅錢,“當”一響,手腕一翻,雙線向王紫霜一推,兩道勁風竟把身在空中的王紫霜推出幾丈。

虯髯老人也由衣底取出一對小金錘,一抖手,兩個金錘各拖一條纖細的長索,像毒蛇一般,向王紫霜疾射。

牛祥明原來所用的兵刃,早被於志敏奪去,這時不知從那裡弄來兩把長約兩尺的短劍,也趁機拔出,因是短兵,還振不著用場。

王紫霜身在空中,被阿陀尊者雙鈸的風力推開,接著又見眼底金光一閃,雙錘直奔雙乳,不禁暗罵一聲:“該死”嬌叱一聲,銀霜劍往下一撥。

以王紫霜這種藝業,萬無撥不開雙錘之理,而且銀霜寶劍帶有芒尾,鋒利異常,緊錘的長索,其細如著,那怕不一割兩斷?那知寶劍一觸到錘索,虯髯老人忽然一抖手腕,錘頭立即反制,錘掌反把寶劍纏得結實,喝一聲:“下來!”猛把錘索往懷裡一帶。

王紫霜一見寶劍斬不斷錘索即時自知失策,但她並不慌亂,反而任虯髯老人把她身子帶落。

牛祥明眼見王紫霜寶劍被纏,身不由已,有此良機,那肯放過?直喜得眉開眼笑,意忘了王紫霜還空著一隻左手,大喝一聲,奮身躍起,雙劍一揮,一點心坎,一點丹田。

阿陀尊者也看出便宜,雙鈸敲出“當”一聲,接著一翻,雙股勁風一打頭面,一打中級。

王紫霜被他雙拉、雙推、雙刺端的又羞又惱,一喝大聲,索性鬆開寶劍,雙掌同時一擊。一股勁道奇猛的掌風不但害阿陀尊者的鈸風迫回,還震得他踉蹌幾步。牛祥明也同時被掌風掃中他手腕,痛得他將一對短劍丟蕩崖下。而王紫霜迅如電閃般,又握回銀霜劍的劍柄,左掌橫裡一掃,打向虯髯老人臉頰。

這時錘索仍然纏在寶劍上面,虯髯老人急切間無法可想,只好鬆開右手,強接王紫霜一掌,兩人掌勁一接,高低立判,王紫霜因為身在空中,又被震得倒飛回去,虯髯老人卻被震得上軀亂晃,幾乎當場栽倒。

王紫霜自苦不腳踏實地,決難打落這夥魔頭,一沉真氣,身形直落,腳尖甫到地面,左掌一撈,立將虯髯老人錘索抓緊,就勢一帶,喝一聲:“過來!”同時,將劍向前一送。

虯髯老人被她那樣一拖,腳跟浮起,若不鬆手,勢必撞上劍尖。在這危急關頭,阿陀尊者又一閃而到,一跋向王紫霜打去。

王紫霜身受側擊,只好鬆手接招,但那寶劍始終被錘索纏著,心裡大為煩惱,恨得欲前一步,趁那虯髯老人收索的瞬間,將劍用力一擲。

虯髯老人料不到對方居然脫手飛劍,只見銀光一閃,劍芒將到手腕,驚得大叫一聲,立即鬆手,一條錘索卻被寶劍帶飛。斜插在一塊太高的岩石上。

王紫霜情急之下,使出這一刁招,自己也不禁好笑起來,一晃身形,已到省不門前面,右手握劍,左手握索,猛然一個回身,長索利劍同時掃出。

阿陀尊者見方才劍被索繞,尚且無法制服對方,這時被她奪得一樣兵刃,如何能敵?但他為盛名所累,決無割須棄袍而逃之理,只好揮舞雙跋,打出一股氣旋,護定周身,打算以百年功力修為與對耗到最後,待谷中戰事結束,便有更多的同黨到來協助,不愁挽不回這場面子。

虯髯老人敢情也是這般心意,所以只剩下一根長索金錘,仍然揮舞如蛇,拼力博鬥。惟有牛祥明藝業既遜,兵刃又失,生怕王紫霜找到他頭上,雖然裝作沒奈何只得袖手旁觀的神情,腳底下已經抹油,悄悄向那堆亂石移步。

要知阿陀尊者和虯髯老人的藝業,各與茅士亨只有一肩之差,而阿陀尊者的銅鈸迎光耀眼,虯髯老人的長索不畏刀劍,王紫霜藝雖高,一時也勝他不得。

牛祥明見暫時無凝,又探手入襲,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他還有別的煞手,想來一個混水摸魚。

王紫霜把他的舉動—一看在眼裡暗道:“你膽敢上來,好歹也要給你一劍!”一面迎戰阿陀尊者和虯髯老人,一面留神牛樣明突施奇襲,心裡卻擔心崖下的冰澗上諸俠安危。

她邊打邊想,方才曾經察看谷底,並不發現有異狀,為何一到崖上,谷底立即起了廝殺?

她這時已看出這座崖頂,竟是綿亙不斷的山脊,敵人由別處上來還有話可說,但既然無路下去,難道崖下又有另一起埋伏?

她在百忙中向下瞥了一眼,見崖下諸俠跳躍如故,那枝白霓寶劍像游龍般盤旋在雪地上,心頭略安。但自己已六人同來,卻被敵人分作兩處廝殺,終非一個了局,恨不得即把手底這三賊毀去,好下幫助閔小玲諸人殺敵。

說起來閔小玲諸人心急的程度也不下於王紫霜,他們眼見王紫霜快達崖頂,即有一團巨物向她頭上直落,看看就要砸上她的身子,閔小玲首先就驚得叫出一聲:“不好!”張氏兄妹也緊張得頭腦幾乎要爆開,眼睛發直盯緊那白色身影,敵情心裡還在默祈仙佛保佑。

哪知視線一花。白影仍然貼在崖壁往上直升,那龐物巨物在白影上一閃,立即如星丸下墜,將達崖下的時候,忽然不見,卻聞“轟”一聲巨響。震得空谷颼颼生風。各人正驚愕間,又聞一聲厲嘯,由崖頂上傳來。

巴烏拉麵顯喜容,卻又愧嘆道:“王姑娘這一套絕藝,豈是常人能及?她已安度危關,那魔頭髮出厲嘯,不知還有也麼詭計,我們往那崖上接應也好!”

惠雅道:“崖下怎能接應崖上,那崖壁恁般高聳,我們怎沒上去啊!”

閔小玲皺眉道:“我也知道你決計上不了崖,只怕她仰攻不易,被那邊的魔頭迫她下崖……”一語未畢,冰洞的岸邊忽然“咯”一聲響,一方大石無緣無故飛落洞中,把冰塊壓得粉碎四面飛射。

四俠面向王紫霜攀登崖壁望著,這種突發的異事正在閔小玲身側不遠,她首先警覺,一步縱去,不問三七二十一,對著山石倒落顯出來的小洞就是一掌,立聞地底下驚一聲:“啊呀!”

巴烏拉忙叫一聲:“當心!”也一步迫近洞側。

閔小玲見狀,也一挪身形,避開洞口。

張氏兄妹更是驚嚇中叫了一聲,同時撥出兵刃。惠雅一劍在手,瞥見那丈多長的鏈尾能湖生光,心裡喜歡,膽氣陡壯,叫一聲:“讓我來掏一掏!”一步縱到洞口,一劍伸入,只一絞,又聞裡面慘呼一聲。

她忍不住吃吃笑道:“這回用不著造墳墓啦!”

那知她正在得意的時候,地底下“刷”一聲響,五枚短箭同時射出。閔小玲倒底多方經歷,一雙秀目緊緊注視洞口,一聞異聲,立即突發一掌,將惠雅推了一個踉蹌,跌往她哥哥的懷裡,白霓劍的鍵尾斜斜向上一削,由洞裡如游龍般飛了出來,五枝短箭向上斜飛,落往對岸的當地上。

閔小玲見她毫不經事,要非及時的一掌,那怕她下體不被射穿五個窟窿?忙輕斥道:

“雅丫頭當心了!”

惠雅驚愕甫定,瞥見那五枚短箭的來勢,不禁粉臉一紅,把臉擰轉向著閔小玲,“唔”

了一聲。

這是什麼時候還容得她撒嬌打賴?

就在洞裡慘呼過後,地底下立即人聲嗓雜,隱約聽到一陣鈴聲,兩岸的岩石有好幾處同時塌下,十幾個披毛戴角,半人半怪的東西紛紛躍出洞外,口裡噴煙,指間透氣,張牙舞爪向四俠猛撲。

張惠雅幾曾見過這般兇相的怪物?驚得“噯呀”一聲,立即向閔小玲的身邊擠過來。

閔小玲尚能保持冷靜,忙喝一聲:“用劍!”一掌推起惠雅,飛景劍同時出鞘,向身後一撇,恰將一頭怪物斬成兩段。

那知怪物雖斷,依然飛撲上前。

閔小玲心中一心懍,急忙一掌調去,把兩段怪身打飛老遠。那怪身兩段分離,這才轟然倒地。

張惠雅被閔小玲一語提醒,白霓劍順勢一揮,芒尾過處,怪身立斷,也像閔小玲一樣,用掌力把怪屍打飛。

張惠雍和巴烏拉卻是上了大當。

張惠雍一劍劈向怪身,登時混身大震,寶劍脫手,餘勢未盡,直劈下那道冰澗,怪物依然一撲而到。

巴烏拉一刀劈向另一個怪物,也遭受同樣命運,嚇得他閃躍丈餘。

看那怪物爪利如鑽,若被它抓上一抓,哪怕不立即洞穿胸腹?幸而閔小玲相距不遠,大喝一聲,單掌拼力一推,才把那怪物打退數丈。

張惠雍急將劍檢回,又要躍步上前。

閔小玲喝一聲:“不可用劍!”兀自揮掌御怪。

張惠雍愕然道:“不用劍怎行?”

閔小玲道:“此時無暇解釋!快改用掌!”又叫:

“雅丫頭用芒尾掃它,不可讓劍碰上怪物!”

兩兄妹雖不知到底何故,但也依盲照辦。掌劈,芒掃,好容易殺退幾個,巴烏拉趁機撿回大刀在由間,恰又有一怪由洞穴裡躍出,急忙揮掌劈去。

這時張惠雅已看出來的這些怪物的異狀,不由得失聲道:“玲妹妹!這些莫非是閃電魔王宓江的銅人陣?”

閔小玲百忙中說一聲:“正是!”

張氏兄妹聽說來的是銅人,定睛一看,果見那些怪物只會向人直衝,後退,而不會閃躲,不論怎樣掌劈,怎樣劍劈,總可以打到它的身上。

可是那些銅人又十分堅實,除非是劍健將它掃成兩截之後,再加上掌力猛打,否則,仍然向前衝來。掌力雖可將它打退,但掌力一過,它又迅速衝來,而且來勢又十分迅速。

張惠雍、巴烏拉兩人單憑掌力應戰,竟鬧得手忙腳亂,在大雪天裡,仍然出了一身臭汗,氣喘如牛。閔小玲和張惠雅也不見得好過,雖然多毀幾個,但要顧前顧後,防左防右,每人也嬌喘吁吁。

閔小玲見勢頭不好,急叫道:“你們兩個過來,我們背靠背,肩並肩來打一人劍斬,一人掌打!”

他這方法果然好得多,四人聚在一起,閔小玲緊傍巴烏拉的右邊,背靠著張惠雍的背,張惠雅緊傍著她哥哥的右側,背靠著巴烏拉的背,暫時採取手勢,任由那銅人四面圍攻。也無法衝過健尾所構成的光牆,各人才算通出一口悶氣。

閔小玲緩過一口氣,嘆道:“這閃電魔王也算是一個奇人,別出心裁創出這種怪東西,要不是紫丫頭心血來潮,將白霓劍借給雅丫頭,今天非送命不可!”

張惠雍也道:“我那劍還遠未到銅人身上,忽感到一股潛力將劍身一拉,立即周身發麻,不知是何道理?”

閔小玲慨嘆道:“本來我國在春秋戰國的時候,諸子百家各有所長,公輸子能作木鳶,飛三日不下。墨子能造的巧具更多,但流傳在世上的墨經,卻是殘缺不全,只剩下力和光兩大部分,雷、電、水、火等大部分也不知秦始皇燒燬,還是被別人收藏起來。後來孔夫子的學說大盛,凡與孔孟不合的,統被排斥為異端,因此,墨經被淹沒千多年,直到宋朝,火經式被發現,虞允文便依法改良,打了好幾次大勝仗,過後聽說又失傳了!”

張惠雍不禁叫了一聲:“可惜!”

閡小玲突發一掌,把剛斬斷的銅人打飛,又道:“有什麼可惜?要知道秀才作反,三年不成,歷代造出無數文縐縐的秀才進士,教他們卑躬曲膝,抬不起頭來,不然更加可惜哩!”

張惠雅失笑道:“閔丫頭說得遠了,這和銅人有什麼關係!”

閔小玲道:“這關係很大哩,因為朝廷不用異端,以致異端流落江湖,不知什麼時候,雷電兩經又重現人世……”

張惠雍忍不住:“哦”了一聲道:“敢情這兩部奇經竟落,在閃電魔王之手!”

閔小玲搖頭道:“要是一齊在他手上,那就越發難制了。原來有電無雷,有雷無電,雷聲一過,雷也就損失少,所以落雷魔王無法和閃電魔王在一起。而且閃電魔王奴在人身上的電,不如天電那樣厲害,要不,正派人士哪還有噍類?”

張惠雅驚道:“要是閃電魔王在崖頂上,紫丫頭就糟糕了!”

閔小玲也驚得仰臉望上去,仍見幾粒黑珠在上面跳躍,又笑說一聲:“不妨!上面還有人在打!”

忽然一聲長嘯白天外傳來,閔小玲登時面露喜色。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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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25: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回 揭穿奧秘 制敵早籌謀 嚮導淫姬 狡計困奇俠

巴烏拉詫道:“難道是於英雄趕來了?”

張氏兄妹同聲道:“很像……”一語未畢,已聞崖上一聲清嘯,恍若駕鶴長吟,響徹九雷,惠雅不禁嚷起來道:“是他!你聽,王姊姊也在向他招呼了!”

谷中四人都喜不自勝。

但那崖上又接連響起兩聲厲嘯,那嘯聲就和未與銅人廝殺所聞的一樣。

閔小玲心知敵方又要有新的舉動,忙吩咐各人當心。果然厲嘯一歇,除了冰澗之外,兩岸所有凸起的地方忽然冒起縷縷白煙,眨眨眼就將這亞麻谷遮蓋得白茫茫一片,不見天日。

當那白煙初起,閔小玲就動了一個“走”字的念頭,但她一瞥四周,盡是銅人圍著,守在當地還可以死在一起,若冒昧一逃,四人必定散失,自己縱然可逃得脫,張氏兄妹和巴烏拉必定無法倖免,只好以守為上計。

巴烏拉只有沉著應戰,不敢作聲。

張惠雍卻嚷一聲:“不好!”接著道:“煙裡面有點酸味,莫非是毒煙?”他空著的左掌亂打亂劈,把白煙打得翻騰飛滾。張惠雅也一面用劍防銅人衝近前來,一面以左手左鼻端輕拂。

閔小玲聽惠稚一嚷,忙輕聲道。這白煙既有酸半是無毒,你休提醒對方放出毒來,更加了不得!”

張惠雅道:怎知有味便無毒?”

閔小玲道:“這不過是我的猜想吧,實在說起來也未必,盡然。因為若是有毒,便不該有色有味,令人能夠及時警覺而加以預防,再則這谷地這麼大,一時那有這麼多毒煙來放?”

張惠雅心想:“他既然有這麼多白煙來放,為什麼就沒有這麼多毒煙,難道為了省錢?”她雖不盡同意閔小玲的解釋,但也不便反駁。

但聽說酸煙無毒,也就不再花費力氣去拂,嘴裡喃喃響道:“王姊姊別來呀!我可看不見你哩,別給寶劍把你傷了哩!”

其實王紫霜這時以一敵三,那還有閒暇下崖趕救?發出嘯聲招呼於志敏之後,立意在心上人未到就毀了強敵,好待有嘴可講,銀霜劍揮得風起颼颼,向阿陀尊著步步進迫。那條帶有金錘的長索,卻向牛祥明身上招呼。

她也知道亂石後面藏有旁視的人,不知那人在緊急關多會出手相助那一方面,所以牛祥明一退往亂石旁邊,她便須提高警覺,特別當心。

不料在她節節猛進的時候,虯髯老人忽然連嘯兩聲。

王紫霜見他好端端又發嘯聲不禁怔了一怔。

在這瞬間,亂石後忽然哈哈兩聲狂笑,一條身影向上一冒,站在亂石的頂上。

王紫霜見那人是個八九十歲的老人,長相十分怪異,頭長髮被山風吹得像亂草飄拂,正不知是友是敵,略為後撤半步,那知敵方三人也同的後退一步。

驀地空中歡呼一聲:“霜妹!”於志敏已從空而降。

牛祥明驟然看到於志敏,驚得象小鬼見到鍾馗拔頭一縱,就想搶登亂石。

那怪老頭劈面就是一掌,用方言喝一聲:“下去!”

牛祥明及時雙掌一封,“蓬”一聲響,怪老頭被震得晃了兩晃,但牛祥明已無處立足,又落回地面。

於志敏雖然一肚子的話要向王紫霜傾訴,但看到牛祥明要走,已來不及識,深情地向愛侶瞥了一眼,即嘻嘻笑道:“牛老頭!你認命了罷!想不到又在這裡見到你!”

因為那怪老頭一出手,敵我界限已經分得十分顯明,紫霜急道:“阿敏!這裡用不著你,快往谷底幫助他去!”

怪老頭忽然用中華方言道:“去不得,先把這閃電魔王宓江抓起來再去!”

說到“閃電魔王”,於志敏星目不禁向阿陀尊者和虯髯老人一掃,目光卻停在虯髯老人臉上,略一打量,裝出一臉不屑一顧的神情,冷“哼”一聲道“原來你是閃電魔王,久仰,久仰!”

王紫霜見郎君做出那付怪樣,忍不住“噗嗤”一笑。

閃電魔王一見那老頭現身,情知這一場廝殺已是有敗無贏,不料那英俊少年忽然從空而降,這一份藝業,豈是他和阿陀尊者能敵?再見英俊少年一到,牛祥明立即想逃,不需思索,已知來人是誰,當下毒心立起,桀桀怪笑道:“鄂克路克老兒!你說得好輕鬆,我宓江不是任人擺佈的角色,你別想錯了,要想抓我,哼!你得先問過這女娃兒,她那些同伴還要不要?”

於王兩人聽他說得大有深意,急回頭向崖下一看,但見,白茫茫一片濃霧,那看到半個人影?

王紫霜驚叱一聲道:“你這惡魔把我的人怎樣了?”

鄂克路克忙道:“姑娘且休著急,有老朽在此,大事無礙!”

閃電魔王冷笑道:“你這鄂老兒,當我目前放的只是煙霧麼?你們如果再動手,我立即招呼他們放出毒霧,一個也別想活!”

於志敏笑說一聲:“是嗎?請你招呼一聲!”

閃電魔王才一張開闊嘴。引頸長鳴,那知於志敏忽然今指一彈,一縷勁風已向他丹田射去。

這樣無聲無息的偷襲,本是正派人士的大忌,但於志敏乖追蹤著怪鳥,擄走秦玉鸞那怪人,逢山過山,逢水過水,一直到了第二天傍晚,沒有歇息。

那時於志敏又飢又渴,但腳步仍不敢稍慢。生怕一緩下腳步,那怪鳥便是飛離老遠,更加無法追趕。

忽然間,烏翼下白光一閃,一物之向下墜,於志敏踏說一聲:“好呀?把你急得下蛋來了,正好給小爺果腹!”

他輕身一躍,偷巧將墜下來的東西接到手上。那何曾是什麼鳥蛋?原來是一個羊脂玉瓶,瓶外貼著一張寫有“每服一粒,十日不飢。”八個字的小紙籤。認出那字跡是閔小玲所寫,心知秦玉鸞已經醒了過來,因見自己在下面追趕,才將這耐飢丹丟下。

這時他大喜過望,一面疾追,一面倒出一粒丹藥吞服,猛聽到上空那怪人冷冷道:“賊子休動,你再動,經弱水時我就把你淹死?”

於志敏聽到“弱水”兩字,驀地一驚。心想:“這回糟糕,若真讓他將鸞妹載過弱水,我怎能飛渡?”

但他到底心性靈巧,忽然朗聲笑道:“你休誇大口,你往天涯,小爺也追你到天涯。你往海角,小爺也追你到海角。你餓得,你那隻扁毛畜生可餓不得,只餓垮了下來,就會把你摔死!”

人被於志敏這麼一說,果然暗驚。仔細一看山形,忖度雲影,發覺怪鳥悄飛行已緩慢得多,若不給它吃的,說不定真要人畜一齊完蛋,想到若將擄來的人推了下去,那少年必需顧著接人,自己便可乘機逃脫。但自己是何等人物?被對方三言兩語,就將獵物放回,豈不被別人笑掉了門牙?

因此,他兀自躊躇未決,忽然那大鳥一聲厲叫,身子立即一側。那人猝不及防,若不急攬它的長頸,定被摔離鳥背。但是,在這一瞬間,一條纖小的身軀已離鳥下墜,鳥羽鳥毛漫天飛舞。

於志敏也不知鳥背上發生什麼事端,驟見秦玉鸞墜下,以為那怪人下了毒手,將她打死推落,急得大聲叫喚。

秦玉鸞相信夫婿定能將自己接落,才敢耍出這一招妙計。此時聽他驚叫,不由得吃吃笑道:“敏哥別慌,我自己下來的!”

其實,於志敏看到漫舞空中的鳥毛,已明就裡,笑道:“可是你把那畜生的毛摘了?”

秦玉鸞才說得一聲:“正是!”於志敏已是她身子急速下墜,急一縱身軀把她向上一託,然後輕輕接她下來。

這時,秦玉鸞緊授在個郎懷裡,幽幽訴著別後的情況。

於志敏對她原少情意,但經過這番生死的太難,也對她憐惜,對她恩愛起來。

兩人在荒山野嶺細訴衷情。不覺夜幕已垂,一片漆黑,那隻怪鳥想是餓極急飛,已去得無影無蹤。

一陣冷風吹來,秦玉鸞不禁往個郎懷裡一縮。於志敏驀地驚覺,生怕那怪人又要轉回扎薩克圖找各人的麻煩。雖說有愛侶和逍遙客在場,不會使他得手,到底也是十分惹厭,忙把玉鸞背至背上,施展輕功,立即趕回。

要知他來時輕身,並且情急救火,力追飛鳥,速度當然要比這時快得多。這時卻走了兩個整天整夜才看到扎薩克圖的城廓,由山上向營冪一瞥,卻見綠光閃閃,認出那綠光正是綠虹劍的栓尾,到附近一看,原來是阿爾搭兒獨在帳前練劍,心裡暗喜。

恰巧阿爾搭兒一個回頭遞招,看到她敏郎和一位少女緩緩走來,歡呼一聲,立即奔去。

於志敏確是十分疲乏,躺在氈上靜聽阿爾搭兒說王紫霜帶了各人往亞麻谷,又一躍而起,匆忙問了方向,身形一晃,又破空趕程。

這時待想一招制服閃電魔王,挽救諸俠危禍。那知閃電魔王異常乖覺,尤其處於劣勢情形之下,更是深具戒心,眼角斜見於志敏指尖一動,不問有理無理,身形一閃,讓開於志敏的彈指勁風,立即一聲長嘯。

於志敏見這一招居然被他避開,又聞厲嘯隨起,不由怒喝一聲“接招!”一掌當胸劈去。

阿陀尊者自知三人的生死,俱被對方所握,惟一希望閃電魔王使用毒霧,敵我同歸於盡,見於志敏一掌劈向魔王急由側方奪擋一掌,將於志敏的掌勁推開尺許。

怪老頭鄂克路克笑道:“小友別忙,由他叫破喉嚨,看他能叫出什麼來?”

於志敏聽那老人的話裡大有文章,不禁愕然停手。

閃電魔王更是失驚道:“鄂克老賊!你把我師弟殺了?”

鄂克路笑吟吟道:“老賊休驚,我行事雖怪,卻不喜歡殺人,不然,你這條老命也待不到今日!”

閃電魔王冷笑道:“說得好聽!你不敢惹我的掣毛銅魔倒還有幾分道理。”

鄂克路克笑道:“好說,好說!你那縱毒的引線,已完全被我毀了,你也不必發急!”

閃電魔王聽得心膽俱寒,臉上登時佈滿殺氣。

鄂克路克也一路怪眼,喝道:“你要知道,我容忍了多少年,為得就是等待今天。你霸佔我這亞麻谷來為非作歹,已應該是夠了但死的那些人,可說是人為財死,身為食亡,死的並不太冤。前幾天你居然乘落雷魔王擄走女娃娃的便宜,利用偷帳蓬為餌,招惹中華異俠到亞麻谷來,想以那些惡毒的佈置,圖一網打盡,嘿嘿!天饒你,我鄂克路克也不饒你!”

閃電魔王一行連帶於王兩人都聽得一愣於王兩人所驚的是,不知他在谷內藏有毒霧、煙霧等佈置,閃電魔王驚是,鄂克路克對於自己的作為怎會了如指掌,阿陀尊者和牛祥明驚的是,自己的性命看來十成已失去了九成。

鄂克路克冷峻地瞥他三人一眼,又冷笑道:“你這惡魔王自認為佈置的十分周密,卻不料這地底洞原是我老人家所居,另有秘道出入,可笑你摸索這麼多年,仍未發現另有秘道。”

他稍停了一停,又道:“本來我可以隨時置你手死地,但因恐怕你的黨徒漏網,才等待有異俠來破山的時候,暗助他一臂之力,使你毀得徹底,教你死無葬身之地,你總該聽得明白了!”

王紫霜已知這怪老頭定是留字嘲笑偷帳篷的人,不由對他點頭道:“我們也知你這位渤海奇人住在這山裡,並奇怪你為何不制止那些殺人的行為,這時全可明白了,不知惡魔這霧陣怎生破法?”

鄂克路克道:“這個要問惡魔他自己,不過,他那霧陣不破也可,再過一會,天風自然要把它吹散。

閃電魔王三人已是呆若木雞。但是,狗急尚且跳牆,人急那甘被辱?

阿陀尊者雙鈸對正於志敏一晃,雙袖齊揮,十顆鴿蛋大小的烏珠同時飛向於志敏身前。

於志敏不知對方掃來的是何種暗器,沒頭沒腦劈出一掌,將那十顆烏珠全數掃向牛樣明。牛樣明驚得“啊呀!”一聲厲叫,一個“倒躍禹門”後退數丈。於志敏冷笑~聲,身形一晃,繞過鴿蛋烏珠,斜裡一掌,將牛祥明打得踉踉蹌蹌,撞過一堆亂石,另一側卻“轟隆……”連聲,硝煙撲鼻,原來那烏珠般的暗器,此時經炸開,幸而於志敏已繞過一側,否則非死必傷了。

鄂克路克忽叫出一聲:“不好!”王紫霜也接著尖叫一聲,即聞兵刃墜地。於志敏驚得回頭一瞥,只著愛侶手上的銀霜劍已跌落地上,身子木然站著閃電魔王兩手分持一枝叉形兵刃,撲向她的身前,鄂克路克也縱側面的亂石頂掠下。

於志敏這一驚非同小可,大喝一聲,先打出一掌,然後縱步過去,急問一聲:“霜妹?

你怎麼了?”

王紫霜仍然木立不語,只是眼睛還能夠轉動。

閃電魔王方才被於志敏遙擊一掌,迫退丈餘,此時見他倆失神,怎肯放過?又一步縱上,雙叉分由兩側點來。

但那鄂克路克卻喝一聲:“且慢!”揚手處,兩點烏光射向叉頭,閃電魔王只得撤頸後退。

阿陀尊者趁各人驚愕的一瞬間,已躍過亂石堆後,這時暴喝一聲:“施主快走!”

鄂克路克冷笑道:“還走往那裡?那小俠快將女俠放倒地上,一會兒她便回醒,先殺兩個惡魔要緊!”掣出兩段不及二尺長,烏黑如漆的兵刃,與閃電魔王雙叉打成一團。

於志敏聽是聽到了,但怎樣將愛侶放在地上?本來仰著最好,卻因有別的男人在場,很不好雅觀,一位少婦怎能在陌生人面前仰著睡?就是熟人面前,也不應該呀。伏著比較雅觀,然而伏著則胸腹被壓,生伯滯了她的氣。要說姿態最美,還是側臥最好,但是側臥是否能行,為什麼要睡在地上?於志敏一時弄不明白,眼見阿陀尊者居然不理會閃電魔王走不走,他自己往亂石堆一藏,登時不見蹤影。

於志敏擒不擒這阿陀尊者也無關重要,最要緊的還是先將愛侶救醒,再找那牛祥明的屍體。

他認為方才一掌,將牛祥明打飛過亂石堆,縱使能苟延殘喘,也已倒地不起。驀地,他想到亂石堆那邊正好遮藏,不如將愛侶抱往那邊靜臥,也順便找到牛祥明。心意一決,郎摟緊王紫霜的身子,待要躍起。

那知他腳尖尚未用力,只覺渾身微微一震,王紫霜已梨渦展笑,輕輕說一聲:“快放我下來!”

於志敏驚喜道:“霜妹!你好了!”

王紫霜笑說一聲:“傻瓜!”一掙而下,揀起跌落地上的銀霜劍,躍往閃電魔王身旁就要劈落。

鄂克路克急喝聲:“不可用劍!”

王紫霜被喝得一怔,急撤劍劈出一掌。

閃電魔王正待對方一劍劈來,再教她上當,所以不作自衛的準備。那知鄂克路克深曉玄機,不知在那裡找來兩枝海心木,使閃電魔王一對霹雷電叉竟無可奈何,並還提醒了王紫霜及時撤劍。

這時王紫霜劈來,不容閃電魔王不接,但他雙叉在手,那還空得出第三隻手來?沒奈何,側裡一跳,王紫霜得理不論人,追上去狠狠一連幾掌。

閃電魔王對者鄂克路克已是旗鼓相當,方才過招,還未分出勝負,這時加上一個比鄂克路克更強的煞星,被打到還手不得。

於志敏袖手旁觀,竟忘了牛祥明和阿陀尊者的事,反面看出閃電魔王手上那對怪叉和鄂克路克兩根木頭的古怪,笑哈哈撿起丟落地面兩根帶有金錘的長索,叫一聲、“讓我一個人來!”

鄂克路克一心想生擒或打死閃電魔王,好報復他多年來霸佔亞麻谷之仇,因而也打得渾忘所以,若不是於志敏要加入戰團,他真忘卻還有一人在測。這時不由得失聲道:“你把阿陀禿妖放走了?”

這一問,可又把於志敏提醒,急躍登亂石堆一看,那固有半個人影?連帶那牛祥明也蹤跡不見。

於志敏不禁一怔,仔細一看地面,發覺積雪被壓得現出一個人形,而且還有一團黑血,已成冰凍。

心知那定是牛祥明留下來的痕跡,照理說,牛祥明既已傷到吐血,決不能逃跑得太快。

縱然阿陀尊者揹他逃生,但這浮雪上載了一個人加上偌重的傷害,要想不留腳印,除非輕功已入化境,若說阿陀尊者輕功神化,方才更不該如喪家犬般拋下閃電魔王而想獨自逃命。

於志敏目光如電,一瞥間,已看出遠處並無腳印,驀地記起鄂克路克曾說過地底洞的話,莫非這堆亂石竟是地洞的進出口,能夠直通崖腹?

他再將目光移近亂石堆底部,果見有幾尺之地沒有雙雪,而且那幾塊大石,卻顯有不平整的裂縫,忙叫一聲:“禿賊鑽進烏龜洞去了!”

鄂克路克笑道:“小夥子:你連我也罵上了,那洞裡岔路很多,進去不得,讓我收擒這個再帶你進去……”忽又“啊”一聲,急道:“不行,這惡魔還有師弟和不少門下在裡面,休教他們修好毒霧引線,崖下人就個個沒命!”

王紫霜聞言大為著急,罵道:“老鬼!你快帶他進去,這個由我來收拾!”閃電魔王見這幾人居然不把自己放在眼底,恨得一陣怒罵。

鄂克路克捱了罵,反而笑說一聲:“罵得好!這老魔交給你,拿這個去!”

於志敏知他要將裡兩段奇木交給王紫霜,忙道:“待我先打兩招!”長索一揮,霎時間就像萬道長蛇,將閃電魔王裹定。

王紫霜寶劍入鞘,接過鄂克路克兩段奇木,正待換下於志敏,那知無意中一瞥崖下,只見霧氣散後,亞麻谷裡金光銀蛇漫空飛舞,驚得叫了一聲,來不及將奇木交還鄂克路克,一個“孤雁追群”離地而起,直向谷底縱落。

鄂克路克驚得叫了一聲道:“那女俠死也!”

於志敏和閃電魔王雖僅交手幾招,已是勝券在握,被他兩人先後驚叫,心裡一驚,招式一緩。

閃電魔王被人家用他自己的兵器困在中間,已是絕無逃生的念頭,忽見此良機,那肯放過?大喝一聲,雙叉虛點一招,立即倒躍數丈,沿著山脊,沒命飛奔。

鄂克路克急喝一聲:“小俠快追!”

於志敏已是愛侶的身形已向谷中墜落,不知谷底廝殺情形如何,那肯追一個閃電魔王,耽擱自己的正事?對鄂克路克笑說一聲:“窮寇勿追:”

但是,鄂克路克眼見大仇人逃走,那裡肯放?喝一聲:“把索給我,待我追去!”

於志敏心想:“這有什麼了不起?”隨手長索丟給鄂克路克,說一聲:“你拿去罷!”

鄂克路克接過長索,投走出幾丈,又回頭叫道:“不准你進入這個地底洞,懂了沒有?”

於志敏對他的最後吩咐可有點光火,“哼”一聲道:“你管不著:”

鄂克路克喝一聲:“你敢?”卻因忙於趕仇人,一路狂奔而去。

於志敏獨立崖畔,看愛侶像一朵白花悠悠向深谷降落,情知有她援助諸女,定無大礙,諸女既和敵人激戰正鼾,一時也不致於放出毒霧同歸於盡,鄂克路克這怪老人不知如何來歷,看他行徑,尚非邪魔,仍不免落於“外道”兩字,這地底洞有何奧秘,為什不準人進去?”

但是,牛祥明已逃進洞中,不入虎穴怎得虎子?

於志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愛侶會嬌叱。何況鄂克路克,能夠折撓他的壯志?

他心裡暗自打算:“了不起就得罪一個鄂克路克,也要把牛祥明拖出洞外。於是,他面對亂石堆那些裂痕,觀摩片刻,忽然笑吟吟地朝一塊小山石一按“伊”一聲響,那小山石被拉出半尺,然而在另一邊卻敞開一個鋸齒般的大洞來。

於志敏藝高膽大毫不猶豫地一腳踏進,回頭一看,那石門尚未關閉,心想:“這是怎的?”用力向一塊石板一蹬,那石飯竟發出鋼鐵的聲音,那石門應聲關閉:於志敏悟出方才因為輕身進門,未致觸動機括,這時靈機一動,雙手掇著那厚達一尺,長約五尺,寬約三尺的厚鐵板上一提,那重數千斤的鐵板竟被他提離地面。

他將那鐵板向半石半鐵的門上一頂再將滑了的軌道毀去,相了一相,忍不住頑皮地一笑道:“我看到底是我進來,還是你進來?只怕你要進來還得大費手腳哩!”

驀地,他想到“甕中捉鱉”那句話,這回誰是鱉,也弄不清楚,因為他自己在甕中,別給鱉吃了去?”

然而他依舊從從容容,順著下降的石級往下邁步。

這是一條曲折的甫道,於志敏堵死了上面的門,甬道中立即一片漆黑,他雖具有極佳的目力,可在夜間視物,而這種地獄似的漆黑甫道,仍得打個折扣。為了要沿途察看隱,看看有無叉路,只得將一顆鰻珠掛在胸前。但他這樣持著珠來去,固然可清晰看到事物,而他自己也更加被別人看得清楚。

他拾級而降,處處留神叉路,不覺已到達夾道的盡頭,這一頭也有一扇石門堵著。他試用手撥一撥。不動,再用腳踢一踢,仍不動,氣起來運力入掌,向門上一拍,“蓬”一聲裡面還夾有“汪”一聲清響,分明這一扇門也是銅鈸鑄就,可是那門受這重擊,仍然是不動。

這一來,可使他暗自驚訝道:“好堅實的門,縱使你重有萬千,也該動一動才對呀!”

他再仔細察看門縫,想到若是數萬斤重的門,果然無法推動,但藏在洞裡面的人又如何進出?由此,他猜到那門後定有鐵閘橫貫,才會有這樣堅實。但第二個疑團立又升起倘若真有鐵閘橫貫在內,方才阿陀尊者又如何打得開?難道另有秘道可通裡面,而不需經這扇石門?

他雖然起了疑惑,但察看兩壁並無暗門消息,回憶來時所經,也不見有何異狀,不由得仰頭一望,赫然有一條長繩由石隙下垂下,離地面約有三丈高低。

這條長繩掛在這裡有什麼用?於志敏不能找到正確的答案,只好試闖一闖運氣,看它到底如何?

他輕身一拔,抓住繩端,立覺那長繩下沉半寸,上方的石隙,傳出一陣鈴聲。

這時他已知長繩的作用若非引開石門,便是招呼別人來開門。他正在盤算如何進門的當兒,果然看到那扇石門向前一動,立即敞開。

於志敏早作準備,仗著護身罡氣,也不問裡面有無兇險,把繩子一鬆,身形疾如飛鳥般掠進門去,登時覺得清光滿眼,人影俱無。

原來門裡面是一座大石洞,石洞四壁接著大大小小的蔭片狀水晶球,球裡面不知裝些什麼東西,居然灩灩生輝。另外則是指頭粗細的繩子,縱橫交織,密如蛛網。那些繩子看來作麻非藤,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做成,每一根都有指頭粗細,紅黃藍白黑各種顏色都有。

於志敏原想抽下一兩根繩子,看它一個底細,卻被高懸在石洞中央那塊木牌鎮懾住了。

原來那塊木牌上寫有:“亂觸者死”四個大字。

若在半年前,這四個字定不能鎮得住他,但是,方才在外面親眼見到愛侶劍墜,人暈,不得不對閃電魔君這一門奇術重新估計。這大石室並無床鋪桌椅,只有這些希奇古怪的繩子,豈能無因?縱使於志敏膽大包天,也不敢和自己的生死開個玩笑。

他在洞裡來回踱著,察看每一根怪繩的來龍去脈,靈機一動,忽然一掌向懸掛的木牌劈去。掌風所及,木牌應手而墜。他微微一笑,用劍將木劍削成兩把木刀然後試用木刀向那繩上一劈,“啪”地一聲,繩斷時除了閃出一星火花,並不見有何異狀。

這時他恍若有悟,專找繩根亂劈要時間,洞里長繩盡斷,晶球黯然無光。他撿起斷繩察看,更加明白,仗著鰻殊的光亮,沿壁尋找出口,卻見好幾處都有門形,不知由何處走好?

他逐次把門弄開,每一扇門便有一條南道,而且十分黑暗。他無法知道那一條甬道可通洞外,也許每一條甬道都可以走得通,只好順步而行,沿途又見到不少長繩,順便用木刀將它斬斷,約莫走百來丈遠近,忽聞一個女人的聲音“咳”一聲道:“方才我們的球燈滅了,這時外面有光,看是誰來了?”說是繼題話,於志敏也還能聽得懂。

在這種鬼地方,居然還有人,豈不太過怪誕?於志敏放緩腳步側耳傾聽。又聞另一個女人道:“他們都在外面廝殺,莫非敵人竟從禁堂進來?”這人說的雖是韃靼話,卻是十分生硬。

於志敏側目一看,已是甬道右邊的石壁有個門形,情知這些女的既不敢出門觀鬥,定無甚麼本領,毫不猶豫地推門而進。

敢情房裡兩名女人被強烈的珠光照得她開不了眼,“啊呀”一聲,同時用手掩面。

於志敏一眼曾見這石室不過是一丈見方,靠壁安著一張木床,上面鋪裡厚厚的錦褥,床沿坐有一位女人,另一位即是靠在槐上,雖然姿色不惡,可沒有這份憐香惜玉的心情,喝一聲:“快快點起來,不要裝死!”

那兩位年輕女人被喝得一跳,急放開掩面的手,眯眼一看,房裡站有一位俏生生的少年的,胸前掛有一穎明珠,背上斜插一枝長劍,劍柄露出肩上,但手裡卻拿著兩柄木刀。這突發的奇事,使那兩位年輕女人立刻睜大了眼睛,坐在床沿那位的眼睛裡,流露出飢渴的生輝,氣促促問道:“你是誰?怎會到這裡來?”

於志敏“哼”一聲道:“我還沒有向你哩,你倒先問起我來了!”接著又道:“你們是什麼人?快說!”

床沿上那女人道:“你別這樣兇霸霸對人好不好?這裡的人比你得兇多哩!我叫做鬱寶枝……”

於志敏詫道:“什麼肉包子?”原起她們前面用的是韃靼話,說到名字用的是中華話,於志敏當作翹翅話,所以聽不明白。

那女人“噗嗤”一笑道:“你這人呀!我是中華人氏,姓鬱,名叫寶枝,你可聽懂了呀!”

於志敏聽她嬌聲嬌氣的,眉頭一皺,道:“誰問你這個!”

躺在床沿上的女人原已坐起半身,卻用一床棉被籠著上軀,這時霍然而起,拋個媚眼,笑道:“你可是問這個?”

於志敏見她忽然把棉被褪下,露出一身嫩肉,惱得木刀一指,一縷勁風自刀塵射出,喝一聲:“給我躺下!”那女人應聲頓倒!

鬱寶枝驚得叫一聲:“我的媽呀!“接著道:“你叫來不花幹什麼她不幹,那麼兇幹嘛,赫死人啦!”

於志敏怒喝一聲:“胡說!”

鬱寶枝又驚得坐了下去,叫道:“你是中原來人呀!”

於志敏“哼”一聲道:“中原來人又怎的?那宓老賊的住處在那裡?方才逃進來的和尚在那裡。快帶我去!”

鬱寶枝這才知道事態嚴重,卻惶惑地搖搖頭道:“我們這裡沒有姓宓的,也沒有看到什麼和尚。”

於志敏俊目一瞪,喝一聲:“你敢騙我,看我剝削你皮?”一揚木刀,作勢要斬。

鬱寶枝一身嫩肉軟骨,雖是一柄木刀,也禁受不起,急忙搖手擋,連聲叫道:“我不敢騙小哥哥!”

敢情這貨色又淫又賤,在這種性命交關的時候,還叫著“哥哥”並加上一個“小”字。

於志敏看她情急的神情,要地回原閃電魔王既是這一洞的主宰,手下人怎敢稱呼他的姓名氏?看來這些無恥女人若不是搶來,便是買來,甚至於還是樂戶人家,更無從知道魔王的名姓。

因此怒氣漸平,將閃電魔王、阿陀尊者和牛祥明三人的形貌服飾描述一番。

鬱寶枝這才“哦”一聲道:“你說的是閃電神呀:另外兩人我也見過”

於志敏叱道:“別嚕嗦!快帶我去!”

鬱寶枝淺淺一笑,說一聲:“冤家!跟我來罷!”

於志敏見她竟是恁般無恥,恨不得一掌把她打成肉醬,無奈這時正用得著她,只好強忍怒氣。

鬱寶枝帶著於志敏走的是回頭路,一步分著三步走,扭扭捏捏,好不容易回到那座大石洞,鬱寶枝卻停步回頭道:“這裡是我們的禁堂,進去可要死人的!”

於志敏一推她背後,喝一聲:“快走!”

鬱寶枝被推得幾乎倒地,嬌呼道:“你想殺人呀!閃電神就位在對面那條弄裡,你自己去……”

於志敏不容分說,一抓她羅帶,把她提進大石洞放下,喝道:“那一條甬道是的?快說!”

鬱寶枝被提得天旋地轉,好一陣子才辨得出方位來,看到滿地盡是斷線殘品,心內也是暗驚,向甬道一指道:“閃電神就在這甬道的房子裡!裡面都是些要命的東西,我可不敢帶你進去!”

於志敏冷冷道:“你要不要命?”

鬱寶枝又飛個媚眼道:“當然要呀!”

於志敏道:“要命就跟我走!”

鬱寶枝含情脈脈地點一點頭。

於志敏看了盡要打噁心,冷“哼”一聲,拔步便走。鬱寶枝跟在他身後,走了一程,忽然吃吃笑道:“你走錯了!”於志敏回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她叫了起來,仍然喚道:“淫賤!你好好說來!”

鬱寶枝被這一掌把春心打冷了大半,臉色熱了半邊,才知道這位少爺不是好惹,苦著臉道:“誰叫你走那麼急?一下子走過了頭,這時在得回頭走!”

於志敏不勝之怒,但自出確是走快了些,鬱寶枝不能跟上,勢必低頭疾走,那還顧得辨別門戶?想到這些不禁有點歉意,轉念及鬱寶枝淫賤得令人可恨,又覺得心中泰然,比一聲:“你何不早說?”

鬱寶枝無可奈何地望他一眼,回頭走不幾步,就指著一扇石門道:“這裡就是!”

於志敏該門進去,那知後腳才縮進門裡,就聞“霍”一聲響,石門已經關閉,鬱寶枝去在外面嬌笑道:“小哥哥委曲一下,我就去拿毒霧罐子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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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5 16:26: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回 有意搜奇 玄功全失效 無心縱敵 嚮導且依違

於志敏終年打雁,卻教雁雛兒啄了眼睛,自來刁鑽過人,卻被一個既無武藝,又淫賊不堪的女人將他關注斗室裡,這還有何話說?

但他踏進這闖室的時候,已知門扇不厚,只須一掌,儘可以將它打塌。再不然,施出“展氣成雷”的氣功,也可把門扇震飛。

尤其看到這斗室佈置得十分精緻,陳設購物事,便是小巧玲瓏,瓶子、罐子、鉗子、希奇古怪的小玩意很多。

心想,“縱使不是猛江的起居室,至少也是他常到的地方,我總得把你的很底摸了出來!”

他立意要找出閃電魔王這門奇學的根源,便認為鬱寶枝已是無足輕重。他首先格室內一切華設勘察一遍,又運用智慧思索多時,這才將木刀割去所有懸掛交織的各色繩子,接著逐件試探那些雜物。

其中很多是可以一目瞭然,不須費多少時候便已一一驗過,除了黨得它製作精巧之外,並無別的異狀。

最後,他走往一個高約尺許,長約三尺,寬約尺許的長形木箱旁邊,心想:“這箱裡定有古怪”生怕裡面藏有劇毒的物品,又化了不少時間去端詳,去思索,終而木刀插進箱蓋下面,輕輕一撬。

他認為在這一里石室個放有一個礙眼的水箱,並且沒有鎖,扣之類,將箱蓋積木梢連結起來,定是有什麼古怪的機括由裡面扣緊,輕輕一援,不過是個嘗試而已,決不有一撬即開的打算。

那知居然出了他意料之外,那木刀竟是一插即入,那箱蓋竟’也一撬便開,反而使他怔了一怔。

然而目光所觸,又見裡面平平無奇,只有兩個大紙包塞滿在木箱裡,一個寫著“毒霧之劑”另一個寫著“煙霧之劑”,不禁大失所望。

於志敏略有思索,便翔“毒霧之劑”一定不會有毒,否則另一包就不需特別標出一個“毒”字出來。

心想:“要是配製的單子對我還有用處,這種製成了東西我可懶得拿出去。”他覺得要搬這兩大包東西出去是不勝麻煩。

但他已入了“牛”穴,不找到牛子,或與牛子有關的事物那肯甘心?他首先將那包“毒霧之劑”取出箱外,打開一看,俱是一塊塊方形面表面呈著灰白色的藥磚,既無配製的方子,又無說明使用的方法仿單。於志敏一身絕藝,一肚子的詩書,至此全歸無用。

他雖呆了一呆,卻遏止不住求知的念頭。用木刀將那藥“毒霧之劑”的紙包挑開,立見面上放有一張紙,上面寫著:“火焚之,水溶之,力擲之。”等九個字,料是使用的方法,而配製的方子依然未見,再將紙撥開一看,底下的藥磚裡的是暗褐色。

前一包“煙霧之劑”對於志敏說來尚有點用處,他可以用來做成若干玩耍的東西去哄哄小孩子,偏是不知它使用然辦法。“毒霧之劑”的使用法有了,然而這種毒藥除了害人之外,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他一皺眉頭,心念已轉。決定在離此石室之前,將這些害人的東西完全毀去。於是,他無需再去了解毒霧和煙霧的製法,仍然一遍復一遍地向石壁搜尋。他知道這斗室既然放有那麼多神奇的物品必定有機括來防備物品被竊。最使他懷疑的是壁上密佈著不少的凸出物,那些凸出物非銅非鐵,非石非木,分明不是石壁上該有的東西。

再則那扇石門也夠使人懷疑,它是那麼厚,關得那麼密,室裡已被關得毫無縫隙,但並無燥熱窒息之感,而且還十分清涼,固然外面下有雪,然而門是這麼厚,涼風既然吹不進來,涼氣又從何處滲透?

於志敏將木箱移開原地,省得發生意外,然後將唾津抹在掌心,將掌心靠近石壁緩緩移動,只要某一處透風,掌心就會感覺到一股涼氣。那知他掌心每到一處,俱是涼氣侵骨,不由得使他暗想:“難道這石室是整塊冷玉鑿成的?但,那裡來偌大的冷玉?”

這一帶地方產金最多,玉雖然也產有,但是沒有這麼大一塊冷玉,可成了問題。你志敏百思莫解。不知冷氣從何處侵入,待掌心靠到門隙,不但不覺得冷,反一面覺得比壁要石溫暖得多,這更使他覺得十分迷糊。

他呆立半晌,終又想出一個計竅,抓起木刀,向壁上那些凸出物逐個點去。

這一來可又古怪,那些凸起物被木刀一點,竟是應手而陷,刀一離開,它又自動回覆原狀。

不但凸起物是這樣,石壁也這樣,門也是這樣。

於志敏地地驀地一驚,暗道:“這石壁莫非徐上厚厚的牛皮膠不成?若果如此,則展氣成雷的功夫就無法施展了!”

他自知“展氣成雷”的氣勁雖然大得出奇,但必需四周有硬物擋著才具見它的效力。如果遇上膠軟之物,則氣勁立被那一鬆一緊的潛力化去,所以他免不了擔上一分心事,裡怕遇大突發的事故,就無法離開這石室。

那知糟糕的事尚不僅此。他那柄木刀這裡點點,那裡點點,到底有何作用,外面發生了什麼,她自閉在石室裡當然下會知道。可是,他已經連續點過不少凸起物,忽覺得石客猛然一震,正驚疑間,又聞頭上“譁”一聲響,石室頂一整個滑下兩尺而且還繼續朝下猛壓。

於志敏大吃一驚,急一束真氣,接著猛可一張,“展氣成雷”的功夫即同時發出,只聞“蓮”一聲巨響,四壁被震得亂免成波,那扇厚厚得石門凹了出去,又凸著回來。居然並不毀損。

只有頭上猛墜下來的屋頂被這股氣勁回原處,又復緩緩墜下。

於志敏施出“展氣成雷”的功夫,不過解救然眉之急,然而室內一切陳設,已被震得粉碑。更糟糕的是:“那兩大包毒露也同時被氣勁震開,“煙霧之劑”原是“力擲之”便可生效,何況此時所受的力,要比“力擲”的力強大數幹倍?

所以室內立即起了一陣濃煙,然而這些濃煙竟被於志敏的氣勁將已迫往壁上,好比壁上女了一層白粉。

於志敏一見這情景,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心想:“天幸這濃煙帶有白色使我知道毒霧也已震開,要不一收氣勁被毒霧乘機散在身上,豈不糟糕透頂?”

他不敢將氣勁收回,然而“展成雷”不過是一股猛勁,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並不能支持多久,眼看屋頂一寸一寸往下墜落,自露夾著毒霧一分一分往裡擴展,自身所受的氣壓也越來超重。若果讓那白霧往裡一合,毒氣立即進入人體,那怕不當場斃命?

雖說他暫時無妨,到底也心急到了不得,因為“展氣成雷”最耗真力,自覺所發的氣勁,一次比一次弱,不禁暗叫一聲:“這回死了,霜妹怎知我受此苦難?”

於志敏眼見白霧越來越濃,相距身邊不過三四尺,頭上的屋頂更是低到不及一尺,心知若再無人救援,非被毒死在石室裡面不可。然而,愛侶是否能找到這石室,可成為一個不敢置想的題目。

不過,這總算是一分希望,有了這一分希望,生機未必即絕他焦急地向那扇門瞥了一眼,驀地一個念頭湧起,登時喜氣盈眉,暗道:“你能擋我氣功,就不擋我利劍,怕你何來?”

他喜悅過甚,竟忘了這間石室危機重重,拔出“金霞劍”朝那門隙力一劍劈去。

金霞劍果然鋒利異常,而且加上於志敏的神力,這一劍下去,立將門扇劈穿了一條長納尺許的裂縫。然而,他卻受到猛然震,渾身一陣痙攣,即時倒地,護身的真氣驟然散去,自霧也迅速問裡一合。

王紫霜那知道她的夫婿會遭遇到這種危難?她縱身下谷,半空中看到閔小玲等四人被二三十人圍攻,運有白霓、飛景兩劍勉強支撐,仍是防護不周,張惠雍和巴烏拉屢被敵方迫近身前。

看來另瞅敵人個個都非庸手,其中一名揮舞兩條長索的更是厲害,王紫霜一瞥之下,便覺那人的兩條長索與閃電魔王所用的一般無異,猜想那人定是閃電魔王的師弟,立即大喝一聲,驟斂披風,身影直如須星下墜,撲肉那人頭頂,手裡兩段海心木筆也遙遙作勢,向那人的“肩井穴”點下。

那人驀地見一名少女從空而降,尚隔二三十丈高低,兩縷勁風已奔自己的肩井,驚得厲嘯一聲,躍開數丈,然後之揮長索,兩錘疾點上去。

王紫霜雙筆在乎,對於這夥電魔,電鬼,所用的怪兵已無須顧忌,一見對方銅錐飛來,順手向她俄頭一敲,“啪”一聲響處,兩個銅錐已被炸開,斜飛丈餘。

閔小玲一見王紫霜及時趕到,登時精神百倍,方才已吃夠電魄魔君裴利的苦頭,這時那肯放過?嬌叱一聲,離眾撲出,飛景劍恍若一道精虹疾射對方心坎。

電魄魔君裴利武藝固然很高,主要的還是在兵刃上佔了便宜,一見兵刃才毀,已諒得手足失措,閔小玲一劍乘虛而入。

王紫霜見狀急叫一聲“不要殺他!”左筆一擲,把聞小玲的寶劍撞偏尺許。饒其如此,閔小玲劍行如電,已把電魄魔君右腿劃了一道深達半寸的傷口。

閔小玲正要問紫霜為何不讓殺魔君,電魄魔君見血眼王紅,怒吼一聲,雙索往下一掃,疾卷閔小玲雙腳。

在這瞬間,王紫霜身形急墜,發出一股勁風將他雙索盪開,喝一聲:“你師兄已死,你降不降?”

電魄魔君聽說閃電魔王已死,真如晴天來了一個霹靂,驚得幾乎將長索丟落。王紫霜卻趁他一緩的時候,突仰左掌,中指一彈,已點中他麻穴,回顧閔小玲道:“閔丫頭看著這個,你讓他跑了!”檢起地面上的海心水筆,一步撲進敵業,猛撥猛打,頃刻間,將十幾個人的兵刃全行摧毀。

張氏兄妹和巴烏拉這回可就殺得痛快,尤其是張惠雅方才被這群魔崽子淫言穢語盡情汙耳,這時仗著白霓寶劍的鋒利,王紫霜走一步她也走一步,王紫霜把當前敵人的兵刃一毀,她立即趁機一劍,直殺得血流漂屍。

王紫霜起先也因敵人太多,只顧揮筆猛擊,沒有留意,及至發覺側劍光一繞,回頭見張惠雅猛殺不已,忙道:“點他們的穴道就是,何必多殺?”

惠雅道“點穴道我沒學會,再則這些淫魔不殺,留他作甚?”兀自不肯停手。王紫霜聽她說是淫魔,略一注視,果見對方個個鼻頭垂肉,確是貪淫不足之相。更奇怪的是,這夥魔賊眼見同伴死了那麼多,還不知那一劍會輪到自己,在這生死俄頃,仍是色眼迷迷,向三女湧來。

閔小玲原被王紫霜派她看守魔君,不料轉眼間即有幾名魔賊衝到,她並無海心木筆,不能毀壞對方兵刃,只好仗著飛景劍前兒尺芒尾護身。

王紫霜見那些魔賊居然不懂得死為何物,暗自奇怪道:“莫非又是陰風洞那老套來了?”她看魔賊死板板地只顧前衝,恰像於志敏在邦體都陰風洞遇上的小童,也像大破東南總壇和岡斯山所遇上的魔賊,情知他們被一種藥力控制,分毫不能自主。

但她對於這種被藥所迷的魔賊又不知應該如何解救,若是盡情誅戮,未免大傷天和,忙叫一聲:“你們先結陣自保,持我獨個兒來!”揮筆如輪,在敵業中一陣飛滾。那群敵人早被張惠雅殺了大半,只下這十幾個不需幾個照面,就全被點中穴道,個個呆若木椿。

巴烏拉見她打得乾淨俐落,大力歎服道“虧得王女俠及時趕到,不然,我四人真要喪命此地。這群惡賊,先是以銅魔輪攻,待我們累得筋疲力乏,才由窟裡鑽出來,不要命的一味猛衝,但是,這時不殺,怎能將他帶走?別一放了他,又須多費手腳?

王紫霜聽他這幾句話,已知他四人與敵交手的大概經過笑笑道“不必擔心處置他們不了,先用他們自己的長索,一個個擱了起來,再搜他周身,將他身上那些希奇古怪的玩意收了,這事得由你兩人做!……”

張惠雍情知敵人盡是男身,王紫霜不便親自動手,忙說一聲“我現在就幹!”立即走往一名魔賊身旁。

王紫霜一指魔君道:“那個大概是頭子,先搜他的,持我也好鞠問。”

閔小玲道:“紫丫頭猜的不錯,他叫做電魄魔君裴利,一上來就仗著兩條長索欲人,巴烏拉還吃了大虧,那人嘴上也賤,實在不該繞他!”

王紫霜道:“我自有道理,他名叫非利,可不是真正不利啦!崖上不知打得怎樣,看來山腹定有路與誤頂相通,正將用這人帶路。”

閔小玲詫道:“方才你不是說已把閃電魔王殺了?”

王紫霜一眨眼瘸,先說一聲:“那可不是?”接著又道:“本來那廝一對長索也明我上了當,幸有鄂克路克那怪物明白他的底細,用兩粒烏珠碰遲他長索上的叉頭,再拿這木筆和他打,這樣一來,被我檢了便宜,冷不防一劍就把他殺了。”

閔小玲因見她先使眼色再說經過,心細定有原因,為了使這篇鬼話說得更像,又道:

“現在崖上還有何人在廝打?”

王紫霜道:“只剩牛祥明,阿陀尊者,和阿敏兩人捉對兒額殺,但牛祥明和那禿驢怎麼能行?敢情已經跑了!”

電魄魔君雖被點中麻穴,身子不能動彈,但知覺並未失去。方才王紫霜怎樣破毀他手下人的掣電鞭,張惠雅怎樣一劍一個,兩劍一雙的盡情斬殺,他都一一看在眼裡。

本來這電魄魔君對於他師兄的藝業,服到五體投地,起先王紫霜說閃電魔王被殺,他還不肯相信,待聽到閔、王二女的對答,再將眼前事實對照,便知大有可能,兩目緊緊注視在王紫霜手上的海心木筆,心裡盤算如何逃脫這場險難,對於張惠雍反縛他雙手,搜尋他用身的事反而渾如不覺。

張惠雍由電魄魔君一個皮襄裡面另外幾種藥末。藥塊,都注有“毒”、“迷”、“霧”

等字眼,只有由他身上取到一瓶粉末,沒有簽註也不知派何用場,其餘便是小銅丸,小銅搬之類,另外一本冊子寫明“墨經”兩字,不由得大喜過望,好奇地翻開一看,不料裡面全是長腳篆書,雖知是周秦的字體,卻令人一字不識,忙喚一聲“王姑娘!你來看看!”

三女一齊湊了過去。玉紫霜略一翻閱,登對面露喜容,“哦”一聲道:‘‘原來他們的鬼玩意是由這書裡面搞出來,這本東西給阿敏可大有用處!”

張惠雍也喜道:“對!對!妹夫刁鑽過人,確是……”

張惠雅粉臉一紅,模瞪他一眼道:“你倒是老實!”

惠雍不防妹妹忽然提出抗議,楞了一下,又笑道:“你當然要護著他!”

‘‘當然!你要怎樣!”張惠雅老起臉皮頂回一句,接著又道:“難道嫂子就不護你?”

張惠雍被他妹妹說了一陣,只有苦笑的份兒。

王紫霜向崖上一瞥,見已無人影,急道:“你兄妹別鬧了,崖上已不廝殺,我們得快點進洞去與他們會合,省得又生事端!”隨即將墨經收入囊中,向地上那一堆物件一瞥,笑道:“我雖不懂得用法,阿敏一定會懂得!”也就放回皮囊,交給閔小玲道:“閔丫頭拿這個,休教別人搶了!”

張惠雍此時已搜了另一名魔賊,發覺所帶的物件與電魄魔君差不多相同,單少了一本墨經和那瓶黑色而沒有簽註的粉末,忙叫道:“王姑娘!那瓶黑色粉末敢情也十分要緊!”

王紫霜頃口道:“我已看出來了,定是一瓶解藥!”也將她認為是解藥的瓶子拿在手上,一掌拍開電魄魔王的穴道,喝一聲道:“你說這藥怎樣用法?”

電魄麓君眼珠一轉,又生計竅。那知王紫霜卻冷“哼”一聲:“隨你怎樣說法,我都拿你做個榜樣來試一試,你別把主意打歪了,害你自己!”一語喝破心事,聽得心裡發毛,只好嚅嚅道:“這是解毒霧的藥,若果有人吸進毒霧,在半個時辰之內,五臟未經,再吸這藥下去,過得半刻便可回蘇,以後就是養息的事了。”

王紫霜說一聲“好!”喚一聲“惠雍哥!你過來灌這廝吃毒藥!”

電魄魔君聽得臉色慘變。

王紫霜笑道:“你怕什麼?了不起可得往閻王殿上走一趟再回轉人世,這番經歷才是寶貴哩!”

閔張二女聽了不禁失笑。張惠雍拿了一份毒藥上前,卻苫著臉道:“俗話說,強得牛低頭,強不得牛飲水。廝不背開口,怎生灌法?”

王紫霜笑道:“你曾見人家灌小孩吃藥麼?捏緊他鼻子,待他開口就灌,那不就行了?”

電魄魔君已是過百齡人物,那受得這般作踐?怒吼一聲:“賊婢!休作賤人,我自己會吃!”

王紫霜冷冷道:“你自己吃更好!”

張惠雍立即將那塊毒藥塞進電魄魔君的嘴中,閔小玲和弟惑雅廝殺時雖然心狠,幾會見迫令一個活生生的人服毒?雖知電魄魔君一死,王紫霜立即用解藥將他救活,但仍心裡不忍,全將頭轉向一邊。

電魄魔君聞口便嚼,似不理會嘴裡那塊是否毒藥,但他一雙銅鈴似的眼睛,狠狠地向諸俠掃來掃去,敢情心中暴怒之極,忽然,地猛一張口,一陣毒霧由他嘴裡噴出,疾向諸俠射到。

張惠雍和他面對面相距不及二尺,首當其衝,萬難倖免,那知王紫霜早由電魄魔君那付兇相,看出他定有作為,一見他提氣開口,即由側裡一掌打去,將那毒霧全打住一旁,又冷笑一聲道:“真是自傲自孽,不可活,本姑娘還沒有要你必死之意,這回你可要死定了!”

但那電魄魔君雖將毒藥嚼碎,和唾津噴出,而他自己也被毒藥的氣味沿喉而下,王紫霜話末說完,他已兩眼登直,搖搖欲倒。

張惠雅恰好調過頭來,見到電魄魔君的神情,叫道:“姊!你也別罵啊,他人已死了哩!”

王紫霜道:“他想同歸於盡,我要給他輕易的死,那才怪哩!”把藥瓶給惠雍道:“再過片刻才救,看這藥到底靈不靈!”

張惠雍接過藥瓶,一摸電魄魔君六脈已經斷絕,惟心頭上晚輕微跳動,不禁作舌道:

“這毒藥可真厲害!若非王姑娘方才這一掌,只怕我們全要陸他走一趟了!”

巴烏拉只顧捆縛魔賊,仍看到這邊的動靜,雖因各人俱用中華誘言說著,他聽不懂諸小俠說什麼,但也知必然有關廝殺的揚事,聲道:“怎麼那人死了?”

張惠雅笑道:“方才我們差點統統死,就只有你一人活著!”見他一臉驚憎的神情,又將經過說給他聽。

巴烏拉不禁搖頭說:“這廝死有餘辜,留他作甚?他心腸這般歹毒,若要他帶路,別帶出亂子來!”

王紫霜被他一語提醒,也暗自點頭道:“果然不差,誰知山腹中是什麼樣的情形,要是被他帶往古裡八怪的地方,來個同歸於盡,那才划不來!”

她有此轉念,不由得讚道“你這意思果然是好,不過,仍得把他救轉來仔細詢問一番!”

巴烏拉因自己的意思被採納,喜得咧嘴大笑,旋問知察仍赤在崖上該打死,又驚又奇道原來這廝也勾引外人,真正該死,等我回去稟明相爺……”

王紫霜忙道:“使不得……”忽然想新新幹圖的話十分機密,不該此時洩露,又停嘴不說。

巴烏拉不明城裡,詫道:“為甚不稟相爺?”

王紫霜微微一笑道:“說了沒多大用處,不如不說,由許你相爺故意要他對付我們的呢”

巴烏拉不由得老臉微紅道:“王女俠說得有理,也先相爺確有此意,所以才有前晚的事,不過……,”

王紫霜攔住道:“前晚的事,不必說了,我們完全知道。,”

巴烏拉詫道:“王女你怎會知道的?”

王紫霜笑而不答,張惠雅卻叫道:“敢情時刻把魔君治活了,省得真死難醫!”王紫霜隨口應了—聲。

這時電魄魔君已是臉色變青,嘴角流血-眼睛凸得怕人,十足是一付橫死者的兇相。

巴烏拉輕輕搖頭道:“只怕救不活了!”

王紫霜道:“他們的獨門解藥,按理該救活才是!”

張惠雍摸一摸電魄魔君心坎,覺得他肌膚猶有,與溫暖,忙撬開他的牙關,倒了一撮藥粉進去。那些藥粉一沾唾液,立即化去,顧著喉嚨流向肚裡,約摸過半盞茶時,電魄魔君肚裡一陣怪響,四肢微微一震。

巴烏拉大詫道:“果然能活!”

惠雅道:“這覺能起死回生,拿去醫病一定好!”

閔小玲笑道“你這痴頭真異想天開,這藥不過是能夠解毒罷,若拿去治病,那怕不把人治死!”

電魄魔君忽然嘆息道:“我死了沒有?”

張惠雅冷不隨死人會嘆氣,不得往後躍開一步,這才瑤一聲道:“你早就死了,才把你救活回來!”

電魄魔君十分乏力,而且雙臂被綁在背後,想躍起來,給興變成在地上一滾,還要掙扎起身。

王黎霜忽喝一聲:“且慢!’’接著又道:“你這解藥能不能把著迷的人治好?”

電魄魔君人雖蘇轉,神志依然未清,聽得有人間他解藥能否醫治著迷的人,隨口回答一聲:“可以!”

王紫霜面露喜色,又道:“能不能把你手下人治好?”

電晚魔君似是微微一怔,又說一聲:“可以!”

張惠雅插口道:“要是醫治不好,立即要你的狗命!”

他順步走往一名魔賊身旁,將藥未倒進那人嘴裡。

王紫霜笑道:“我不先將他穴道解了,縱使那人已經甦醒,還不是與這時一般,那能看出好了沒有?”話未說畢,雙拿巴向群魔頻揮,霎時間,群魔倏能轉動,也像電魄魔君一般,在地上掙扎。

只有幾個未被搜身的魔賊原是站著,這時竟霍地一躍,竟想逃生,那知一躍之後,立即倒下。原來他們雙臂反剪被綁在背脊,上班的肌肉接住一起,以致上重下輕,即時裁倒。

被施救的那名魔賊怔怔地看了半晌,忽然“呀”一聲叫道:“我沙鐵夫為何在此?”

張惠雍心想:“難道這人竟忘記了前事?”喝道:“你這該死鬼!方才還和我們打了一場,記得麼?”

那人怒道:“豈有此理!幾時見我沙鐵夫和人打架?”

電魄魔君躺在地上桀桀怪笑道:“你這些娃兒那知我們的健忘丸的厲害?告訴你也不妨,只有一個條件……”

閔小玲見他死在臨頭,還要講條件,冷笑一聲道:“什麼條件?你說!”

電魄魔君道:“這很簡單,就是放我起來!”

閔小玲向王紫霜遞個眼色,笑道:“這個容易!”一單向電魄魔君頂門的百會穴拍下。

電晚魔君萬萬估計不到這少女恁般手辣,只覺百會穴受了一陣猛烈的震盪,要時血脈僨張,周身骨節格格作響,骨髓裡如萬蟻爬行,又酸又痛,已知百年功力毀於一旦,不禁長嘆一聲道:“妞兒!你好狠心!”

閔小玲神色凜然道:“狠心?你做那麼多的惡事,狠不狠心,你用迷藥迷去別人本性,任你驅他殺人,害人,直到被別人殺了還不能覺悟,你算不算狠心?我也告訴你罷!苦不好好交待清楚,本姑娘決不讓你乾脆,我有的是方法,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受一二十年活罪!”

電魄魔君見這少女能用重手法毀他百年功行,知他定能使用一種更歹毒的手法,使自己想嚼舌自版都不可能,到那時更加痛苦,只好咬緊牙關,襟若寒蟬。

王紫霜冷眼向電魄魔君一瞥,緩緩道:“你一切功力已全部毀去,但要想恢復也不困難……”見電魄斑君兩眼大放光彩,心知他捨不得百年藝業毀於一旦,又道:“我自知無此能耐,但那龍捲風必定可以……”

電魄魔君聞言一震,忙道:“龍捲風在哪裡?”

敢情“龍捲風”三字已經遠播華夷,電魄魔君幽居多年,竟也如雷震耳,諸俠也覺得沾了無限光彩。

王紫霜微微一笑道:“他就在崖上,或許此時已進入山腹,你若誠意洗心革面,恢復功力的事,包管在我身上,只是能夠恢復多少成數,還得看他的能為。”

電魄魔君神色登時暗淡起來,眼睛兀自打轉。

王紫霜正色道:“以你的藝業來說,縱然不恢復功力,也勝比常人一籌,只要恢復三幾成,也可在山中擒搏蛇虎,何必定要得個齊全,難道你還想仗以為惡麼?”

這兒句話說正了電曉魔君的心裡,眼珠一轉,主意已定,忙問一聲:“女俠作何稱呼,可肯見告?”

王紫霜道:“我姓王……”

電魄魔君詫呼一聲:“原來你就是梅花女俠,我裴利敗在你手下不算冤權,女全方才說要洗心革面,我忖量一番,果覺既往為惡過甚,決意遵命病改前非,女俠有甚差遣,儘管吩咐就是。”

諸俠見這魔頭竟然極大的轉變,俱各喜興形色。閔小玲心裡卻暗喚一聲:“糟!看這老磕頭語音無節,那會是真心的話?”不禁擔心地望了王紫霜一眼,敢情還想開口叫她不可輕率。

王紫霜裝作沒有看見,面向電魔魄君道:“老丈既能捐棄成見,就請帶我們去洞中毀去各種兇物罷!”

電魄魔君一改邪歸正,即時檢得一個老丈的稱呼,真個受寵若驚地連叫幾聲:“不敢當……”接著道:“老朽理應帶路!”

王紫霜點一點頭,吩咐道:“閔丫頭和雅頭陪著巴烏拉英施在此把人救醒,惠雍哥解開沙鐵夫的束縛,一起進山膠夫。,,

閔小玲嘴唇一動,待說些什麼,卻教王紫霜以眼色阻止,好心口相違地問一聲:“我們把人全救活了,要不要跟著進去?”

王紫霜道:“如果他們裡面有認得路的!就進去也不妨事!’,電魔魄君無巧不巧地眼珠又倏然一轉,然而,他立時又一整臉色道:“他們沒有一個認得的!”

王紫霜先道:“因為甚麼?”

電魔魄君道:“大凡吃過健忘丸的人,便將自己既往的作為完全忘記,若是把他救生,他又將電母丸之後的作為完全忘記。我手下這些人俱是吃過丸藥力帶來這裡,不說是洞裡面的路,只怕教他們走回家去,他們也不知由擲裡走。”

王紫霜心想:“這種丹藥可真厲害,若是無意中吃上一點,終生豈不任憑別人擺佈?”

她由囊中取出有“迷”字的藥瓶,問道:“老丈說得健忘電母丸可是這個?”

電魄魔君道:“與這個差不多,這個名明善忘月上健忘丸更加厲害,只要撤在對方身上就行,不像健忘九必需服用才顯功效。若是服食善忘丹,則佼盡方法也不能清醒!”

王紫霜道:“若要他們回憶起服健忘丸時候的事,還有服有別的方法?”

電魄魔君道:“他們身上帶的就是!”

王紫霜沉吟片刻,忽問閔小鈴道:“閔丫頭將他們的健忘丸蒐集在一起,交給阿敏大有用處!“又向張惠雍道:“分一半解藥給巴烏拉,這姓沙的既然不認得路,也不必進去了,我們就走!”

張惠破不知他用忿所在,只好低盲照辦,帶了今半解藥,和王紫霜跟隨電魄魔君進入地洞。原來這亞麻谷的地人多,排列在冰澗的兩胸,群魔出潤的時候,當作地穴門扇購巨石已被推開,由外面乍看起來,就像是無數巨蟒的窟折。

然而每一個地穴裡面,都有隧道相通,那些隧道盤旋曲括,密如珠網,敢情上古時候,這山裡面的泥土被水衝去,以致留下出石,錯疊崎峨,成了這地下的奇觀。

王紫霜一進地穴,見它暗黑異常,為恐電魄魔君仗著路徑熟悉,乘黑逃走,急將鰻珠接出胸衣外面。

電魄魔君功力雖然盡失,但仍比尋常人矯健的多,步這崎嶇不平的隧道,也不覺得大費氣力。

約續進了一二十丈,電魄魔君忽然“咦”一聲道:“誰已送入黎堂將總樞的線路破壞了?”

王紫霜不懂得她說“線路”是什麼?忙道:“請老丈說明白點!”

電魄魔君指著隧道上方,縱橫交織的小繩子道:“這些繩纜俱通禁堂,禁室即是總樞的所在。本來這裡已有珠燈照明,此時卻是一片漆黑,禁堂分明已經有人進去破壞了,若被闖進密室,那就更加了不得!”

王紫霜猜是於志敏已經進入山腹,破壞了禁堂的總樞,芳心大悅,急道:“我們快走,省得被他搶了先!”

電魄魔君邊走邊道:“禁堂被毀,全洞即是黑暗,若是幫它被毀,則全洞被封鎖,不但說我等進不夫,只怕裡面的人其想出來也困難了!”

王紫霜忙道:“毀了密室是那般景況?”

電魄魔君道:“密室一毀,先是各處鈴聲大作,接著是鐵閘、石閘相繼隧下,將乃來路封鎖起來。”

王紫霜道:“你們做好鐵閘石閘,是防外人的還是防自己逃跑的?”

電魄魔君道:“當然是兩樣者防備。防外人的用鐵閘,防自己的人用石閘,平時都有我師兄在密室操縱,本來是開關自如,倘若讓它自己掉了下來,那就是密室的機括全毀,除非我師兄在場,我也無法修復。”

王紫霜道:“這倒不要緊,我……”那期一語未畢,電魄魔君忽然倒退一步,叫一聲:

“不好!”王紫霜向前注視,居然是走頭無路。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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