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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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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令狐庸] 風流老頑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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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35:45 |只看該作者

第 九 章 拯危難大開殺戒

這時聽得那隻山羊叫了一聲,那夥人中有人道:“咦,這裡有只山羊,我肚子正餓,那是老天爺有眼送來的啦。”又一人道:“趕快趕路吧,快回三奇莊是要緊,左右還有不到百里路了,你餓,我就不餓麼,挺一挺就到了。”有人接道:“正是,青衣幫的人如果追上來,只怕是誰也活不了。”

思忘和有琴聞櫻一聽,都是一怔。

這時一個年輕人的沉穩的聲音道:“歇歇也沒什麼,咱們這麼趕了一程,那些人定以為咱們在客店中住了,諒他們一時半刻也不會趕來。”那第一個說話的人道:“少莊主歷來料事如神,有少莊主坐陣,咱們懼他何來!”言語中頗為高興。接著傳來幾個人圍追那山羊的腳步聲和那山羊的叫聲。

有琴聞櫻聽了頗不忍。思忘看出她神色間的不安,伸手指了指那兔子。

羊與兔子,大同小異。有琴聞櫻與思忘對視著,有琴聞櫻向思忘作了個鬼臉。思忘指了指洞口,意思是要不要出去看看,有琴聞櫻擺了擺手,又指了指耳朵。

、外邊傳來了畢畢闢辟的火聲,接著飄來一股香味。顯然那些人在開始燒那隻羊了。

思忘指了指口,又指了指肚子,最後又指了指洞口。有琴聞櫻嘴一撇,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來,又是搖了搖手,又指了指耳朵。

這時傳來一個老年人的聲音,“唉,一切都怪我老漢,沒輕沒重的,偏偏要拿話提醒那個姑娘,早知那個‘魔衣王子’功夫如此了得,我老漢又何必多此一舉?這一下可好,惹禍上身不說,還累及大家跟著我老漢擔驚受伯。”

思忘心中一閃,“魔衣王子?那是誰?”有琴聞櫻卻看了思忘一眼,神色凝重之極。

那個被稱為少莊主的聲音又響起來:“何叔叔,你不用這般的自責自怪,這事須怨不得你:你不來提醒,我亦要提醒她,誰又能知道青衣幫的人中耳目眾多,居然鑽到咱們轎子邊上來了呢……”有人接道:“那魔衣王子獨力一人尚不伯他們青衣幫,我們堂堂三奇莊就怕了他們麼?”有人嘆口氣道:“唉,那魔衣王子的武功不知是跟誰學的,我這一生能學到他一半的本事也不任了。”旁邊有人接道:“就是,也沒見他如何動手,青衣幫的人便在他說話之際被打得屍橫遍地,落花流水,狼狽逃竄!”

有人啼道:“就你的詞兒多!”

思忘終於聽明白那‘魔衣主子”云云,便是自已,轉頭看那有琴聞櫻,見有琴聞櫻蕪爾而笑,伸手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那衣服在黑影裡看來,斑斑駁駁,甚是詭異,思忘不禁苦笑著播了搖頭,心想:“看來這‘魔衣王子’的名頭我這輩子是脫不掉的啦。”

那個何叔叔道:“那‘魔衣王子’雖是武功高強,終究敵不過青衣幫的人數眾多,今後他在江湖上行走,麻煩可就多了。”

那少莊主道:“江湖上各大幫派雖表面上沒跟青衣幫翻臉,背地裡搞小動作的也所在多有。旬日之間,江湖上名頭最響的人物恐怕就要算這魔衣王子了、那時,自然會有些幫派同他聯絡,因此他也並非永遠獨力與青衣幫為敵。”

一個聲音尖細的人道:“青衣幫,哼,只怕是鼎盛之期已過,勢在必衰了。那魔衣王子不過十七、八歲年紀,武功已然如此,他的親朋好友,師父師爺只怕要練到神仙也似的地步了,此後青衣幫只怕有好戲看了。”這個說話之人一直沒說話,聽他話音,顯是工於心計之人。

一個年輕的聲音道:“與那魔衣王子一同的姑娘不知什麼路道,聽到咱們議論青衣幫依過來聽,顯然對青衣幫極是關心,只怕和青衣幫有些干係。”又一個年輕人嘻嘻笑道:“那姑娘心眼倒是多得很呢,看到台上那黃衫少女注意那魔衣王子,便故意地伸手樓了他脖子,把那台上的少女氣得臉都變了。”

思忘向有琴聞櫻看去,見她眼睛閃爍著正瞧著自己。有琴聞櫻見思忘抬頭看她,便伸出手樓了他的脖子,又把嘴貼到他的臉上。那嘴唇熱熱的,有些癢癢的舒服感。思忘動了一下。有琴聞櫻挪開臉,伸出手指在他險上颳了兩下。思忘亦伸手在有琴聞櫻的臉上一刮,有琴聞櫻躲開了。

下邊又有一箇中年人的聲音傳來:“那阿古拉泰合該命短。

好端端地,非要比武招親,結果死在自己姑娘的手裡。”有人接道:“那也怪他太也無用,膽小伯事,如果他不逼自已的女兒去青衣幫總舵,自已送上門去嫁那個向智開,他女兒也不會殺他,哼,為人父母……”

思忘和有琴聞櫻都是一怔。

有人接道:“那也是事鬧得大了,青衣幫死了那麼多人,她爹爹伯吃官司才出此下策,不見得就是伯了青衣幫。”先前那人辯道:“對於他女兒來說,還不是一樣麼?”

有人嘆曰氣道:“魔衣王子人又漂亮,武功又好,不知將有多少女子要因他而誤終生……”話沒說完,便聽那少莊主喝道:“中可亂說!魔衣王子敢於在眾人面前公然與青衣幫為敵,這等英雄氣概放眼當今武林,哪個能比?我們怎可這般的不知輕重,在背地裡道人短長!”那人唯唯而答,“是,少莊主說的是,是小人多口。”說著自己啪啪地打了自己兩記耳光。

洞中思忘此時卻又心思不同,回想起那少女在臨敵之際看向自己那一眼,那眼中似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述說一般,而正是因為這一眼才使她中了那向智開的一指。此後的話般事端,只怕皆因那少女的這一眼而起。他轉頭向有琴聞櫻看去,見她神情鬱郁的,似有無限的惆悵,盯著看了她半晌,見她竟是不覺,好似陷入瞭解也解不開的紛亂之中。思忘在她臉上親了一日,伸手樓了她的肩,把她小心地、百般疼愛地樓進懷中。有琴聞櫻一言不發,將臉埋進他的胸前。

猛然之間,外邊傳宋一聲極為清厲的嘯聲,這嘯聲來自東邊,顯然為一武功高強之士所發。聽嘯聲才起時是在二二里之外,隨著嘯聲漸響人也愈來愈近,看看就到了近前。

三奇莊的眾人頓時鴉雀無聲。有人道:“你們快隨少莊主走路,我來斷後。”聽聲音正是那位何叔叔。少莊主道:“現在走已來不及了,青衣幫做事向來不給人留有餘地,作準備吧。”言語絲毫沒有鐐慌之意。但聽得刀劍出鞘之聲,三奇莊眾人都不聲不響地抽出了兵刃。

果然,西、南、北三個方向立時也傳來了清嘯之聲。那響聲一般的皆由武功高明之士所發,聽聲其內力當不遜於東邊最初發嘯之人,三奇莊內有人道:“是方位四使!”語音顫抖,顯是驚恐之極。少莊主道:“各位聽著,我們今日難逃一劫,但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任誰不能墮了本莊威風,失去中莊名節!”眾人道:“謹遵少莊主吩咐!”

忽聽一人道:“都言三奇莊少莊主臨事不亂,有將帥之才,今日一見,果然非虛。死到臨頭,我看那也不用顧什麼威風名節了。”說完了,傳來哈哈、哈哈、哈哈的三聲笑聲,每一聲笑都起自一個不同的方向、傾刻之間,方位四使竟全都到了。

有琴聞櫻聽得外面的變化,從思忘懷中拾起頭來,臉上亦是現出不安的神色來。思忘悄悄地起身,向洞口移去,藉著月光,見那三齊莊的人眾共有二十餘人,團團地圍住了那花轎,背裡面外,手持刀劍嚴陣以待。相距三奇莊眾人各四丈左右的四個方位各站一人,都是一色的青衣,黑暗中隱約瞧見腰帶的顏色大不一樣,卻不知是什麼顏色。若按照方位而論,東方青衣人當是綠色腰帶,南方紅色,西方黃色,北方為黑色。

少莊主不知何時已入花轎中,這時花轎中傳來他沉穩的聲音:“方位四使名動江湖,不知三奇莊有何得罪之處,要你四人同來,還請明示。如是在下之過,一切皆由在下擔承,卻與這些本領低微的莊丁無關,望四使網開一面,放他們走路罷。”

東使嘿嘿一笑道:“少莊主怎麼這麼不懂江湖規矩?我們此來的目的尚未言明,少莊主便要我們放人,你當我方位四使是小孩子麼?”這番話一說完,便聽得“哈哈”“哈哈”

“哈哈”三聲笑應。

少莊主道:“那麼請問,方位四使可是對三齊莊有何差遣麼?”言詞甚是恭謹。

東使又是嘿嘿一笑道:“差遣倒不敢,三奇莊在江湖上聲名赫赫,我們方位四使如何敢去差遣,只是有一件小事,須得向少莊主打聽明白了,還望少莊主據實以告!”聽得“啊”

地一聲慘呼,一名莊丁已是倒在地上,渾身抽動了幾下,便再也不動了,東使居然說完了一句話便不待少莊主回答已動上了手。

少莊主顯然對此並不驚異,仍舊是緩緩問道:“什麼事,我據實以告就是,望四使不要再屠害無辜莊了。”東使嘿嘿笑道:“憑你一句話就要我們方位四使廢了十幾年所定的規矩麼?”說完這句話,居然又是“啊”地一聲慘呼,又是一名莊丁倒地抽搐而死,東使這才問道:“白日間與那魔衣小於站在一起的那個女子是誰?現在何處?你們與他二人有何干系?

還望少莊主見告。”其餘三使仍是三笑而應。

少莊主道:“我們與他二人毫無干係,因此既不知那女子是誰,也不知她現在何處,在下絕無半句虛言。”言詞懇切恭謹,如臨師詢。可是那方位四使並不買賬,仍是一聲慘呼,一名莊丁倒地面死,然後才道:“你一切毫無干係便推得千乾淨淨麼?

那麼為何那女子偏偏站在你們的花轎之旁,而你們又二番兩次地用言語提醒於她?”這句話只把莊主問得啞口無言,半晌說不出話來,那東使卻是再殺一名莊丁,又把這句話重複地問了一遍。

摹地裡只聽一聲刺耳的暗器破空之聲從轎內傳出,東使縱身而起,似是避那暗器,而眾莊丁似是早已等待這一時刻多時了,紛紛呼喝搶上,與那三使拼鬥。

顯然雙方武功相差太多,頓時又有四名莊丁死於方位四使手下。方位四使一聲呼喝,縱身而起,分從四個方位撲向那頂花轎,眼看那位少莊主便要性命不保,這時忽聽極為古怪的暗器破空之聲傳來。那四使都覺有一暗器撲向自已面門,一股大力自暗器到來之前先自把四人分別罩住了,接著便聽得撲撲撲撲四聲響,那四使分別向後摔出丈餘。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那四使分別察看將自己擊得摔出去的暗器,卻是黑糊糊地甚大,比之尋常暗器大了許多不說,上面好似毛絨絨的,不知是何物的所制,再一摸臉上,全都是粘糊糊地,鼻中也聞到一股奇怪的血腥氣。都恐那暗器喂有劇毒,卻又不敢伸手去拾。

東使終於先自明白過來:“何方高人到此,還請出來相見!

如此暗箭傷人,算得什麼好漢行徑?”卻聽不見任何回答。但他又問了一遍。他絕不相信會是自己看錯,因為從暗器所帶的巨大內力看來,三奇莊絕無這等能人,便是三奇莊中的三奇,也絕無此等本額,更不用說眼下這位少莊主了。

這時忽聽得頭上一個響亮之極的聲音道:“方位四使,那兔子腿的味道如何?你們將我一隻好端端的兔子吃了,還不跪下說聲謝謝?”

此時方位四使才明白,將自己擊倒的暗器原來是隻兔子腿。

雖然驚怒之極,心下卻是一寬,知那股血腥氣並非是暗器之毒。

三奇莊眾更驚,他們日間都聽思忘同那向智開鬥過嘴,此時聽得話音,都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魔衣王子!”“是魔衣王子!”

四使一聽,心下更驚,正欲問話,卻聽那響亮的聲音從上面傳了下來,“方位四使,你們青衣幫是什麼東西?幫主是什麼東西?”話說完了四人又覺一股大力攻到,又是一個跟頭摔了出去,這次卻沒有上次那麼運氣了,四人均覺那暗器是極細小的物件,卻是不待伸手去抓,先被一股大力將全身罩住了,使自已半點也動彈不得,那暗器這才呼地飛來,好似暗器先被髮出,接著停在了空中,待那隨暗器而去的內力脫開暗器先自攻到,將人制住,那暗器才好似準備就緒了一般呼地攻了上去。暗器擊在四使的左肩之上,四使的左臂俱被廢掉。

四使驚怒之極,叫道:“那魔衣小子,你算什麼東西,敢侮辱本幫,損及幫主,這等暗箭傷人的勾當,也算是好漢行徑麼?”

思忘道:“好,你們要我說話,我便說話,但你們適才說話之時,每說—句話,便傷及一名莊丁,我不似你們這般狠毒,我每說一句話,便要你們的一條腿,來賠我那四條兔腿,剛才我已索了只前腿,現下我要你們的另外一條前腿,話可說明白了,再不能說我暗箭傷人了罷?”只聽哧地一響,停頓了一下,接著便聽得“啊”地一聲慘呼,方位四使又是一同摔了出去,雖是四人同時呼叫,但顯是同時中了暗器,同時呼叫出聲,眾人因此上只聽得一聲。那四使摔出去之後,狼狽之極地爬起身來,一時怔在那裡。

思忘道:“現在我再問你們……”卻聽得—聲喊,那方位四使沒命的奔去,轉眼便即不見了。

思忘直是後海,自己太也愚鈍,沒有先行打斷他們的兩條後腿,現下可好,四條兔腿只換了兩條腿回來,豈不是大大地賠了本麼?現下那方位四使分別逃向了四個方向,自己便是把自已的四條“腿”分開來去追,只怕也已追不上了。

場內頓時之間沒有了聲音。

待了片刻,終於是那少莊主沉穩的聲音先響起來:“多謝少俠援手相救,三奇莊受少俠如此大恩,今後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思忘道:“是我二人連累於你,少莊主這樣說,倒叫在下心中更是不安了。”

少莊主道:“今日如不得恩公援手,我等人眾受辱不說,定然橫屍荒郊無疑,此等大恩,三奇莊眾人有目共睹,至於思公所言連累的話卻是再也休提。他青衣幫勢力愈大,野心愈大,此前與三奇莊原本河井不犯,近年來卻在諸般事物上百般挑剔,欲要三奇莊屈服於它。便是沒有今日比武招親一事,他們總當另擇藉口尋上門來,因此恩公不必在心中歉疚,且受我等一拜。”

說畢轎緯一起,便如被一陣輕風掀起一般,內中滾出一個白衣之人,伏地拜倒,眾莊丁隨同莊主一同拜伏下去。

思忘更不猶豫,攜了有琴聞櫻之手,—同從巖洞中躍下。足不沾地,衣袖已自揮出。眾人但覺一股火得異乎尋常的力道向上一湧,竟自拜不下去。那少莊主被大力一湧.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卻覺得這股大力湧來,給自已平增了數年的內力修為一般,周身百骸說不盡的舒適暢快。

那少莊主站起身來,便即雙手一指,“在下蒼青傑,家父蒼松子是三奇莊莊主,多慕天下豪士英雄,如蒙恩公垂臨敝莊,家父定然歡喜異常,卻不知恩公意下如何?”

思忘看了有琴聞櫻一眼。有琴聞櫻輕輕地點了下頭。

思忘道:“少莊主這麼說,我們便去貴莊四擾一番,如若推辭,那是我們大大的不敬了,只是有一事須得言明在先,否則我們便再有天大的膽予,也是不便去的了。”

少莊主一怔,隨即道:“恩公請講,但有所命,無所不從。”

思忘道:“就是這件事了。你這麼恩公長恩公短的叫我們,我們倆充其量年齡加到一起也不比你大得幾歲,那不是將我們折也折煞了麼?”

那少莊主已過而立之年,思忘今年十八歲,有琴聞櫻二十歲,思忘這麼說,卻也並不過份,卻也頓然之間使那少莊主頗為尷尬,怔在那裡,不知說什麼好。

思忘道:“你便叫我魔衣小子,我看這名字挺好,江湖上人既都這般的叫我們,少莊主便也叫得.這是我聞櫻姐姐,你們怎麼叫她高興,那須得問她自已了。”

有琴聞櫻道:“我姓有琴,便叫我有琴姑娘便了。我一不如人家武功高強,二呢,也沒什麼魔衣魔裙的穿在身上,就這麼一件破裙子,穿了只怕有六年之久了,終不能叫了我一個‘古裙姑娘’吧?”

那少莊主聽了有琴聞櫻說“我姓有琴”之時,怔得一怔,欲待相詢,終自忍住,待有琴聞櫻說完了,便道:“如此甚好,我們便叫你有、有琴姑娘啦,只是恩公的名字卻不能這般的亂叫,既然恩公不喜歡我們這麼叫,那我們也不能如一般江湖人物那般的叫,我看,我們就兄弟相稱如何,小人原不敢和恩……恩公這般的攀附,只是,只是……實在叫小人覺得為難,不知……不知……”

思忘道:“那再好也不過,蒼兄,我姓揚名思忘,思是學而不思的思,忘是樂而忘返的忘,到你莊上去做客,只怕要多住些日子呢。”莊丁中有的已是笑得出了聲,少莊主蒼青傑卻是仍舊端莊如故,道:“楊兄弟,你如能同有、有琴姑娘在敝莊多留幾日,那是敝莊上下百年修來的福分。”

於是便把有琴聞櫻請人那花轎之中,莊丁搶了。把那死去的莊丁卻就地挖土埋了。尚有百里之途,死了八名莊丁,剩下的不到二十名莊丁是無論如何帶不走他們的了。

一行人乘著月光在路下行得甚速,轉眼間已行得三十餘里,到了—個村落。思忘道:

“蒼兄,咱們到村中討些吃的可好?那有琴姑娘已是七八個時辰沒吃東西了,這會兒恐怕正在轎子裡吃她的古裙呢。”

有琴聞櫻道:“少莊主,那魔衣小子餓了也捨不得吃他的魔衣,你要小心著點你身上的衣服。”他二人說笑,竟似還在古洞中一般。

蒼青傑遂命莊丁去村中打門。那莊丁去得片刻,驚惶失措地跑回來,臉色蒼白,渾身顫抖,連話也說不出來,隔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全……全……全死了……大人……孩子!”

思忘尚自不明,蒼青傑已是電閃而去,隔了良久,才又回來,臉色亦是顯得有些蒼白,稍事喘息才恢復沉穩的性情,緩緩說道:“合村二十八戶家,盡遭屠戮,死狀慘不忍睹,不知是何人所為。”

思忘暗中驚佩蒼青傑身手迅捷,去得片刻,二十八戶人家便全看到了。

有琴聞櫻掀開轎圍道:“我們快走,看看前面的村莊,若果如此,那定是青衣幫所為了,只怕是於貴莊干係甚重。”

這番話聽了,蒼青傑臉色頓然變得蒼白如紙,道:“我們快走!”

當下眾人更不打話,一路奔行如飛,走了大約八九里光景,又來到了一處村落,果如有琴聞櫻所料,村中盡遭屠戮,只看得兩家眾人更不再多所停留、搶起那花轎,迅捷如飛地向前奔去。

又奔了三十餘里,看看離三奇莊已不足二十里,猛地裡聽到前面傳來陣陣呼喝打鬥之聲。

眾人奔到近前,見是三名青衣人正自圍任了一個長鬚白袍老者相鬥。蒼青傑大叫一聲:

“三叔!”便抽劍撲上去招助。此時思忘方始明白,原來這蒼青傑也是使劍的。但見斜刺裡又闖出一名青衣人將蒼青傑攔住了廝殺。

那攔住蒼青傑的青衣人亦使劍,但是一把怪異之極的劍,每每在斜月映照之下發出一陣刺眼的寒蒼。此時正當黑夜,若是白天,目光映照之下此劍當因此一節陡增—倍威力。那使寒芒劍的青衣人武功甚是不弱,一上手挺劍刺出,劍上竟然發出哧哧之聲。那自是劍上遍生內力,劃破空氣所發。

當下蒼青傑也不敢怠慢,橫劍斜挑,將那一刺之勢化開,卻覺手臂被對方內力震得微徽有些發麻。

那青衣人更是咦地一聲,卻順著蒼青傑的那一挑之勢將一刺變為向上一撩。這一下變招大快兼之陰損之極,當下蒼青傑運劍回擋已然不及,危急間也不及閃避,卻亦是挺劍刺向對方小腹。青衣人那一劍若是刺中蒼青傑咽喉,蒼青傑那一劍也必中對方小腹,這是一種兩敗懼傷的打法,亦足危急之中沒有辦法的辦法。霎時之間,兩人都是電光石火地在心中一閃,我命休矣,卻不知對手的姓氏名號。

就在兩劍都是回救不及,將要刺入方要害之時,只聽得哧哧兩聲疾響,破空之聲凌厲之極,兩聲疾響雖是有先有後地發出,瞬即變做一聲,但聽得當當兩響,這兩響也瞬即變為一響,接著是嗡嗆朗兩響。

場中相中的兩人都是一呆,怔在了那裡,竟是忘了再去動手。

思忘心中暗自奇怪:“怎麼的我的一枚石子將那青衣人的長劍打飛出去,卻也將蒼青傑的長劍震得落到了地下?這不是怪麼?”

卻聽到左面樹林之中發出一聲驚異之極的咽聲。思忘轉頭看去,卻見左面樹林邊緣,亦是站著兩名青衣人,卻也在向二奇莊人眾這邊張望。

思忘瞬即心中明臼過來,原來剛才自己解救少莊主蒼青傑時,對方亦有一位絕頂高手打落了蒼青傑的長劍,說不得,也是用的石子,只是自已的石子將對方的長劍擊得飛了出去,而對方卻將蒼青傑的長劍震得落在了地上,那是對方內力稍有不及了。

蒼青傑和那黑衣人又戰到了一起,這次卻是近身短打,肉掌相博。

思忘看那蒼青傑拳腳招式甚是沉雄有力,而他的對手卻是輕靈有餘而內力不足,知道蒼青傑內力勝那青衣人一籌,若是比劍,那青衣人大可以仰仗劍上的寒光取巧,現下兩人雙劍齊失,這番拳腳相爭,蒼青傑大可穩佔上風。

放棄了這邊顧慮,他究是不放心那站在林邊的青衣人,怕那青衣人突然出手相助,那樣的話自己一時疏忽可就要了那蒼青傑的命。卻見那青衣人亦是額頗向自己這邊打量,顯是自己剛才那一枚石子打飛了那青衣人的長劍,也叫那站在林邊的兩個青衣人甚為忌憚,一時之間不明就裡,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只是頻頻向這邊看著,都是什麼也看不明白。

此時恩忘雖亦穿著那件魔衣,但站在三奇莊人眾之中,又值黑夜,雖有月光,終不甚明亮,是以沒被那兩個青衣人認出來,否則以思忘那獨特的的裝束,只怕早就被青衣人認了出來。

思忘見那兩名青衣人一時半刻之間不會就上來動手,已明就裡,那是他們不明自在這些莊丁之中到底有多少好手,就如自己不知他們兩人武功是不是都已達到了那以石擊劍的程度一樣,想明此節,便把眼光投向那先前相鬥的四人。這一看,登時驚訝之極。

但見那自袍長鬃老者被三個青衣人圍住了,已是強自勉力撐持的局面,哪裡還有還手的餘地。

那三個青衣人顯然比與蒼青傑相鬥的青衣人武功高出許多。雖也是赤手相鬥,但六隻手掌颳起一陣陣旋風,身局的樹葉都被嘩嘩地吹了起來,青袍被內力鼓了起來,似乎每一招發出都有撼山動地之威。

白袍老者雖是在如此強大的掌力攻擊之下,亦是能夠勉力撐持,並偶有還擊,那自是全靠了輕功高明之極。但見他於六隻手掌之中穿稜來去,每每在極不可能閃避的情況之下或是橫飄而渡,或是輕輕縱起,竟是使那三個青衣人一時之間也奈何他不得。

思忘細看那白袍老者的輕功身法,好似同他所學的九陰真經中有某些相合之處,但細看之時,卻覺那又絕非九陰真經。老者的身法步法都有些詭異飄忽,絲毫可尋的蹤跡都沒有,因此那三個青衣人雖是內力深厚,掌法兇悍,卻也是傷他不得。

再鬥得片刻,忽然之間那三個青衣人六掌齊發,將老者困在中心,那老者避無可避,閃無可閃,又不能出掌相抵,那樣的話勢必身中四掌無疑”

思忘正待躍身相救,瞥眼見那兩個黑衣人亦是蠢蠢欲動,顯見他們已經看明瞭眼前的局勢,思忘哪裡還敢猶豫,騰身起在空中,已如離弦之箭,射向場中那自袍老者。白袍老者此時也已躍身空中,被思忘輕輕一帶已脫出了那三個青衣人的包圍,這時那兩個青衣人方始攻到,但終究是慢了一步。

那五個青衣人霎時組成了一個新的包圍圍,將白袍老者和思忘圍在中心。

自袍老者側目一看,相救自己之人竟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一驚比之剛才他處於三人之掌合圍中的驚訝更甚,張開了嘴巴,竟是不知說什麼好。

思忘躬身一禮:“我叫楊思忘,是蒼青傑的朋友,參見前輩!”

那老者答了一禮:“老夫蒼雲子,是三奇莊三莊主,多謝小俠相援之德!”說著話,卻仍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思忘,不相信適才就是這個少年以絕頂輕功將自己從二人的合圍之中救了出來。

須知三奇莊中二位莊主各有一奇,是以被江湖人物名為三奇,他們也不謙虛,就以三奇命以莊名,原來的蒼家莊卻彼人們漸漸地遺忘了。三奇莊中老大是鐵拳蒼松子,練就一身鋼筋鐵骨,傳言有刀槍不入之能,老二是鐵腿蒼巖子,腿上功夫極為了得,以腳碎石視同兒戲,更兼腿上功夫奧妙無窮,能以足代拳不說,更能以足代指,點穴擒拿無有中能、兄弟三人,倒是老二的武功最好。

這位被圍困的卻是三奇莊中的老三蒼雲子、卻是三奇莊二兄弟中輕功最好的一人,被稱為神燕蒼雲子。剛才他在三個青衣人的圍攻中所顯示的輕功造詣,足可以說明他絕非徒有虛名。

以蒼雲子如此高明的輕功,居然被一個比自己輕功更強的十七八歲少年從圍攻的險境中救了出來,如何能不叫這位以輕功自負三十餘年的神燕吃驚呢?

思忘見他這般的打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道:“前輩,我同你來會會這些青衣幫的好手,咱們以二敵五,雖以前輩年紀,可也不算是以大欺小了,你說是麼?”

蒼雲子聽了一楞,隨即哈哈大笑,笑聲遠遠地傳了出去。恩忘暗暗佩服這自袍老人不但輕功了得,內力也是如此深厚。

思忘亦仰天而笑,兩人一老一少竟是不把這些圍在身周的大敵放在眼內,談談說說不說,竟又長笑幹雲,直把那五個青衣人氣得話也不說,各自揮掌揉身而上。

思忘毫不動氣地從背上抽出長劍,左手一顫,長劍已是拎在手中,這時那五個青衣人中有人驚呼出聲:“魔衣王子!”

這一聲驚呼,使在場的所有青衣人都是大吃一驚。那與蒼青傑相鬥的青衣人只是呆得一呆,躲得稍慢了一些,肩膀被蒼青傑一掌刮中,直是連衣帶肉的撕下一層皮來。那青衣人竟是咬緊了牙沒有喊叫出聲,顯然是個頗有經驗的勁敵。

須知臨敵之際,要在心靜,如果他一受傷,立時喊出聲來,那麼那圍攻思忘和白袍老者的五個青衣人勢必受其影響,輕者可能失廠進擊之先,重者稍一失神,便有性命之憂。剛才他亦是因為那邊的一聲驚呼走神而至受傷的。蒼青傑見那青衣人受傷之際仍是咬緊了牙關苦撐,一面把雙掌逼得更加緊了,一面卻也暗驚青衣幫眾實乃當世勁敵。能壯大聲威到今日地步,當也不是偶得。

那邊思忘一獨出長劍拎在手裡.立時有青衣人認出了他。再細看他身上衣著,月光映照之下,那些張牙舞爪的妖魔嘴臉更是奇詭駭人,讓人看了,由心裡產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驚懼來。

但這五個青衣人顯然只是聽說過“魔衣王子”,而非見其人,雖聽幫中眾人傳言他殺人如麻,一面說話,一面殺人,言談舉趾之間殺人無算,但眼前看來,卻不過是一個卜七八歲的少年而已。縱有過人的本領,想他從孃胎裡就開始練功也不過才十七八年的功夫而已,未必便如傳言中的可怕。當下那五個青衣人更不答話,一聲咆哨,一齊攻來。

思忘這把劍此時卻不能如白日裡那般的使了,那勢必會傷了蒼雲子老前輩,因此他只是用劍嚴密地守緊了門戶,右手卻將周伯通的七十二路空明拳使了開來。

鬥了數合,思忘心中已對青衣幫中五人的功力武功大致瞭然。這五人雖然內力修為非同尋常,但武功招式卻是一般,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明顯地後來的兩個青衣人比先前的三個青衣人武功略高,招式也多些變化,但那些變化同周伯通授他的武功招式及變化相比,當真是天差地遠了。

再鬥得一刻,他不禁暗自奇怪起來,心中暗想,“何以他們的武功招式希松平常,但自己再加一個蒼雲子卻勝不了呢?蒼雲子雖然敵不過那三個青衣人、要打那三個中的兩個或是後來的兩個青衣人中的一個那是勝之有餘,而自己若是把這四個甚至是五個青衣人都籠在掌下也並非難事,怎麼卻勝不了他們呢。”這樣想著,他一邊用劍嚴密地守緊了門戶,—邊仔細地觀察著五個青衣人的招式。

但見那五個青衣人都是左腳在前有腳在後地在場內不停地遊定,掌上亦是左掌略高而右掌略低地穿插進攻,雖招式上單看每個人的招式不兔簡單粗陋,但五人這般的聯手遊鬥起來卻是奧妙無窮。

思忘看明瞭青衣人的招式之後,心中略定,知道他們這些簡單之極的招式之中不易暗藏極厲害的殺手,那是專門用來對付高手所用的群歐戰術。想明此節,劍上守禦略松,掌上突然加力,一股股大力從他掌上吐出,便如排山倒海—般的向外壓去。但見周圍三丈以內的樹葉樹枝都被他的掌風捲入了空中,那五個青衣人的衣衫亦是如被服風吹刮—般的向後揚起來。

但饒是如此,那五個青衣人卻只是微微向後退得兩步,仍是那般的繞著二人遊鬥,只是攻的少而守的多了,卻亦不現敗象。

思忘心下暗中焦急,暗想這般的打法徒然損耗許多內力,即便勝了,一會兒三奇莊中局面尚不知如何,若遇到更為強悍之敵那當真是兇險萬分。

思忘正自急處,卻聽得那白袍老者道:“哼,陰陽五行陣有什麼希奇,我們便破不得麼?”思忘這才明白,原來青衣幫五人所以這般的難以攻破,果然是布成了陣法。想來那陰陽指的是招式變化,舉手投足的相互補助,那五行是五人同使時所具的生克變化之理了。

白袍老者一點破,那青衣五人都是一驚,卻更不答話,加緊了運行。霎時圈子又在縮小。

思忘細看那五行變化,發覺正是如九陰真經中所述的,金、木、水、水、土,相鄰則相剋,相隔卻相生。看明瞭其中原委,暗吸一口氣,猛地裡一聲清嘯,向近旁的青衣人一掌拍去,待他兩側的青衣人來援時,他不理不睬的仍是把那一掌向前送得實了。果然兩旁的青衣人向他攻擊的確系虛招,待要將那一招使得實了已自不及。只聽得撲地一聲響,面前的青衣人竟是連哼也沒哼出來便直飛出去。

這一下變起蒼促,眾人皆是一驚。思忘心中更驚,他萬料不到會是這麼輕易就能得手的,他的左手已預備好了劍招,只待自己擊中面前的敵人之後,硬受有面那青衣人的一掌,拼了受點輕傷,也非得把面前的敵人斃了再說。然後劍尖上挑,再刺入左面的敵人的小腹,如此—來,那陰陽五行陣中五行已去其二,便如何也不會再行相剋相生了,只有等死。

哪知這創立陰陌五行功的人雖然心思周密,創了這等功法來對付那些武功高強的人,卻從沒想到,這些武功如此高強之士會不顧自身安危拼命進擊。本來—般高手在擊出中間那一掌後,見兩旁人手來援,勢須先行化殲兩旁攻勢,然後再行出擊,但那時此陣已由相剋轉為相生,中間那一掌擊出所留破綻已然成為相隔三人所補,如此打法,算是打到一日一夜,他五人也儘可撐持,是以那兩人相救之招只是虛招,只有後來的拆解方為實招,不料今日碰上了一個少年拼命的高手,那五行陣便頓時給破了。

當下思忘擊中面前的敵人之後,仍是左手劍向上一挑,刺入了左面那個人的小腹,接著右掌橫掠,一陣勁風又將右側的敵人迫得一歪,被蒼雲子一腳踢了出去。

剩下的兩個青衣人發一聲喊,轉身拼命向三奇莊方向奔去。

蒼青傑此時也已一掌擊在那個驚慌失措的青衣人胸口上,將那人擊得口中狂噴鮮血,眼見是不活了。

蒼青傑叫了聲“三叔”,那蒼雲子也不待他說什麼,急促地說道:“趕快回莊,本來強故臨莊,大哥要我去搬救兵,卻叫這幾個賊子趕上了攔在這裡,現下有了楊小俠,我們也不用去搬什麼救兵了,快走罷!”這番話說完了,竟是不管眾人,一轉身之際已在三十丈又外了。

蒼青傑道:“如此便有勞兄弟了!”

思忘道:“蒼兄不必客氣,我先—步,你們隨後跟來,相煩蒼兄照顧聞櫻姐姐啦!”說完了又高聲道:“聞櫻姐姐,我先去了!”有琴聞櫻在轎中答:“一切還須小心,多動腦筋,少拼命!”

敢情剛才那相鬥的場面她都瞧在眼內,是以這般的囑咐思忘。

思忘應了一聲,人已在二十丈外。

思忘展開輕功一路奔行,漸漸地趕上了前面的蒼雲子。蒼雲於足下加快,頭也不回地問道:“楊少俠,令師何人?”思忘道:“老頑童周伯通。”蒼雲子道:“無怪少俠武功如此了得,那周伯通武功通神,實可稱得上當世第一高人,只是其行事多所胡鬧任性,因此江湖上知其名者不多,見其人者更是寥寥。”思忘道:“你見過他嗎?”蒼雲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眼色似頗為奇怪,隨即會意一笑:“見過的,在襄陽城外。”

你道他為何奇怪?一般江湖人物提起自己受業恩師,都是畢恭畢敬,言詞間即使是稍有不遜,那也是視為對恩師的辱及。

朋友在一起更是如此,如果朋友之間談笑,言及對方師長也是極為恭敬。哪知思忘提起自己恩師時不說:“你見過恩師他老人家嗎?”而只是一句,“你見過他嗎?”蒼雲子如何能不奇怪呢?

但想到那老頑童胡鬧透頂,教徒之時自也極盡胡鬧之能事,便不能以常人常理而論。

當下二人說話之間已奔到了三奇莊前。

但聽得兵刃交擊之聲甚是疾烈,皮東邊的呼喝之聲甚為響亮。更有莊子中心已燃起憤怒大火,火光沖天,將一個莊子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思忘和蒼雲子一同向那喊聲最烈的地方奔去,卻見有二三百人在那裡相鬥,一夥人身穿雜衣,手中刀槍捧棍,拿刀鐮農具的都有,大約有一百二三十人,被圍在那裡。而外邊的卻是—色青衣,手執刀劍的武林中人。

那些莊丁雖是手中兵器極不稱手,但顯見是些武功極有限抵之人,雖被圍在中心,但仍足毫不畏懼地拚命抵抗。在他們的圈內,是莊裡的婦幼老少,當真是鴉雀無聲,不聞兒哭母啼之音。顯見那些婦幼老少都懂得戰事的險惡,一旦兒哭母啼之聲大盛,勢必影響外邊惡戰中的莊丁,那後果自是可想而知的。

再看那些圍攻之人,甚是嚴整有素。前面的一隊惡戰一陣,盡是全力拼搏不遺餘力,待得力盡勢衰,便即自動退下,出後一隊的再上去,如前一隊的一般拼命惡戰。這是一種簡單之極的車輪戰術,但以此來對付那些被圍的莊丁卻甚為有效。眼見那些莊丁已累得汗流挾背,卻仍是在拼了性命地全力撐持著,知道倘若前面之人一倒,後面的一眾婦女兒童便盡遭塗炭。

當下把思忘只看得驚心動魄,血脈噴張,也不管那蒼雲子如何,提起無鞘寶劍,如惡狠一般的向那些圍攻的青衣人撲去。

但見一道青煙劃過,接著是一片慘號之聲傳來。那青煙在場中縱橫來去,慘號之聲便此起彼伏。

思忘有如割麥一般的向青衣幫人群中割去,這次他當真是殺得紅了眼,已不是第一次的那般迫不得已。他所到之處便是一片血光和殘肢斷臂。和割麥不同之處是他來去也太快了,實在是快得難以想象,一片慘號聲起過,他已轉到另一面去了,這一面的青衣人才慢慢地倒下。

這一場屠殺只把那蒼雲子看得怔在那裡,嘴巴張開了,只是喃喃地念著:“天,天……

這是那……小俠麼?魔衣王子一魔衣……王……子……”

這時場中有人喊:“魔衣王子!是魔衣王子來啦!”這喊聲甚是嚇人,有如人從山崖墜落途中的慘號之聲,比之思忘所殺傷的那些人的痛苦的慘號聲更甚多少倍。剎時,那些青衣人發一聲喊,便四散逃去。

那些逃定的青衣人已經沒有留在地上的青衣人多了。

傾刻之間,青衣人已逃得無影無蹤。場中一下變得寂靜異常,過了片刻,不知是哪個莊丁喊了一聲,“謝魔衣王子救命之恩!”

這一句話喊完了,人們轟地站了起來,又一齊跪倒拜了下去。

恩忘競自怔在那裡。此刻他狂亂的心性已然平復,看著地下的屍體搖頭嘆息。”

這時嬰兒啼哭之聲大作,夾雜著婦女們勸慰嬰兒的細語和嬰兒憋悶久後剛一釋放的咳漱聲。顯然並非因為嬰兒懂事不啼,而是那些懂事的婦女們用衣服或是奶頭將嬰兒的嘴都堵住了,是以前時那般的沉寂。

莊丁中又有人高喊:“救火呀,快去救火呀。”莊丁們頓時擁向莊中心而去。

思忘亦頓然而悟,急縱而起,幾個起落已來到了兵刃交擊之聲最烈的所在。放眼看去,卻是十幾個人分作了兩堆在那裡廝殺,看武功招式,顯然都是一些江湖中的二三流角色,比之莊丁那是強出好多,比之蒼青傑之輩卻又多有不如了。看了兩眼,知道三奇莊的三奇定然都不在其內,乃回身縱躍而去,繼續尋找三奇和他們的對手。

他縱橫來去的在莊內走了幾趟,竟是沒有發現三奇究竟在什麼地方,不自禁的心下疑惑,卻是昔無對策,不知道應該去到哪裡找那三奇。

從外面那些相鬥的二三流角色來看,內中定有三奇的弟子,心念及此,他便向那相鬥的場中撲去。無鞘寶劍拎在手中,如入無人之境,一片慘號聲中,場內局面頓時改觀,那原本勢均力敵的雙方,只因他這一出一入,青衣幫中便有四名好手喪生在他劍下,又有兩名被他掌力震得遠遠地飛了出去。

待得他出來站定,手中卻也拎著—名三奇莊的弟子。他把那弟子放下了,拍開他的穴道,那名弟子卻幾自全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思忘道:“我是蒼青傑的朋友,前來相助三奇退敵的,你快告訴我,現在他們在什麼地方!”那名弟子眼睛睜得大大的,口中只說:

“在……在……”卻直是說不出來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氣得思忘恨不得給他兩記耳光才痛快。顯然那名弟子於剛才被抓出戰圈—節,仍自心有餘悸,故而顫抖不住,說不出話來。

忽然之間,思忘見他雖是口中結結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眼睛卻是緊緊地盯在了西南方向,神色之間亦是頗為焦慮。他再不猶豫,拔足便向那個方向奔去。

奔了一段,看看已是到了莊子邊緣,卻仍是不見那二奇,心中亦奇亦急,正欲轉身回奔,卻聽得一聲奇怪之極的聲響,好似什麼重物掉在地上了一般,接著,又是一響。思忘忙腳下加力,躥出了莊院圍牆,登時為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眼前共有八名青衣人,各束一條白帶,顯得陰森恐怖,極為駭人。這八人每人手中各執一牌,有類於盾牌之類的物件,擋在了身前,另一隻手卻是每人執著一柄鬼頭刀。

這八人站成了—圈,將三名白袍老者因在了圈內,思忘一眼認出了其中的蒼雲子,另外兩名雖不認得,可以想見,那定然便是三奇莊中的另外二奇了。

這三個白袍老人面貌有些接近,借莊中映出的火光,依稀看得明白,那另外的兩名老者亦是長鬚飄飄,只是—張白臉,張黑臉。那蒼雲子的一張臉卻在火光映照之下顯得極為紅潤。

那黑臉的白袍老人一雙巨大的拳頭使得呼呼生風,便如是他手中握有一對手柄奇短的鐵錘一般。每當他一拳搗出,那青衣人便以手中所握的盾牌一擋,接著便傳出一聲極為沉悶的響聲。思忘心下頓然明白,原來自己剛才所聽的怪聲便是如此了。

那白臉老者雖是凝立不動,但周圍的八名青衣人對他卻甚是忌憚、每每繞過身旁之時,常自小心翼翼不說,總是稍稍向後退出半步,不似面對那兩名白衣老者之時,不但欺近身去,更是鬼頭刀頻頻進招。

驀然之間,場內的爭鬥發生了急驟的變化。那白臉老者好似足不點地一般,雙足連番出擊,那些青衣人頗頻向後退卻,假仍是逃不出他的兩隻腳所颳起的旋風。那兩隻腳好似一直起在空中,當真是足不點地一般,卻是地下也是飛起陣陣沙土,向那些青衣人臉上擊去。

那些青衣人用盾牌護了臉,只是子小那柄鬼頭刀嚴密地守緊廠門戶,任那臼臉老者發洩卻不進心。

那白臉老者踢打一陣之後,果然便即住了,又成了原先那般的凝穴不動之態。

思忘終於明白了那個老者凝立個動力什麼也會有如此威力了。

看那些青衣人時.思忘心中更驚。這八個青衣人顯然都是武功極高之人。他們個個步伐沉穩,手中鬼頭刀使得沉雄有力,左手的盾牌亦是招數精奇,不但可以抵擋對方攻來拳腳報數,更兼可以進攻之用。每每見那青衣人將盾牌一側,便如利刃一般的向臼袍二老削去,白袍三老卻也甚是小心避讓。

看著看著,思忘心中不覺暗自駭異。他更加驚異的是這八個青衣人顯然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卻何以會這般的投靠青衣幫,成為普通之極的一名走卒。

他們八人雖是同樣的武功高強.但亦是同樣的身束白色腰帶,左手盾牌,右手鬼頭刀,那不可能足青衣幫中輩份高的人。

恩忘看了片刻,己瞭然於胸,飛身縱下牆頭,便欲撲向戰圈。

猛地裡斜刺衝出一人,當胸一掌擊來。

思忘萬料不到除了這八名強手之外、尚有強敵在旁掠戰,危急之間不及閃避,伸右掌迎了上去。但聽得波的—聲響,恩忘站住了,那出來襲擊的青衣人卻是連退了三步。

思忘暗自駭異,這青衣人的內功顯然已達上乘。自己從高處向下的一撲之勢已然不弱,再加上自己那一掌之力,足可和那古洞中的間歇瀑布相抗,卻只是迫得對方退了三步,這等內力,不與老頑童比肩也是遜不多少。卻何以青衣幫中會有這許多的好手呢?看那青衣人時,臉色臘黃,似有病容,眼窩深陷,鼻子奇大帶鉤,卻似並非中士漢人。這人裝束卻是漢人無疑,也是一襲青衣,與那倒地或是逃走的青衣人沒有差別,所不同之處是此人腰帶色作赤紅,束在他的腰間,沒有鮮豔之感,倒有森人之勢。

那青衣人與思念接了一掌之後,竟是睜大眼睛從上到下地打量起他來,眼光又是好奇又是驚異,卻並沒有多少懼意。

恩忘見他這般的望著自己竟不再進擊,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應向他發招好呢還是去救那白袍三奇的好。

想了想,終於拔步向三奇奔去,那青衣人竟不攔阻,待得恩忘抽寶劍劈向身前束白帶的青衣人之時,猛覺得背後一般極強的掌風襲體而至。

危急之中思忘不及細想,忙把右掌向後一揮,身體卻借那一揮之勢輕縱而起。

這一次思忘又被攻了一個措手不及,全仗他反應敏捷,動作快速絕倫,方得逃出了這一掌。待得身體落地,思忘驚異地發現他也落在了那八名腰柬山帶的青衣人包圍之中。

這一次是思忘最為驚訝的一次。自從莊中尋找三奇,到與三奇一起同時被困在這八人合圍的古怪陣勢之中,思忘已足驚訝了好幾次,一次比一次更驚。直到現在,處在八人合圍的包圍圈中,他尚自中知自己是怎麼進來的。

他一進來尚自發現那八名青衣人的盾牌上都畫得有面具,那面具與自己所穿的衣服上的面具甚為相似。只是他們的盾牌上是每一盾卜畫一張鬼面。那些面具在八人的遊動之下上卜浮動,進退之間極為詭異,好似活的鬼怪一般。

恩忘一站定,那蒼雲子便指著那使拳的黑麵白袍老者道:“這是我大哥蒼松子,人稱鐵拳的。”又指那白袍老者道:“這是二哥蒼巖子,人稱快腿。”思忘長劍一抖,劍尖變幻無方,那些青衣人也甚是識得,急向後退了兩步。思忘便趁此時抱拳一揖,“參見二位前輩,在下楊思忘,蒼青傑的朋友。”

青衣人又攻上來,揚恩忘看也中看,左手向後一掠.‘片劍光閃動,那些青衣人又急忙後躍。

思忘轉身,見那八名青衣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在行走,卻再也不肯進招,只是嚴密地守緊了門戶。他心下一驚,抬頭向外看去,卻見那腰束紅色腰帶之人此時已不知去向。

蒼松子道:“少俠武藝精強,居然和那執法閏王對了兩掌而絲毫無損,這等內功當真是叫人匪夷所思。不知尊師是誰?”思忘道:“老頑童周伯通。”此言一出,那蒼氏三奇都是一同哈哈大笑。

思忘亦報以一笑,他心下明白,凡見過老頑童的人定然會是這個樣子,便問道:“前輩在何處見過他?”蒼松子道:“我兄弟三人同去參加那襄陽城中英雄大會,共同抵抗蒙古官兵,守禦襄陽之時見過他。”

思忘道:“那體們一定見過家父的了?”那蒼氏三奇一同問道:“令尊是何人?”思忘道:“人稱神鵰俠楊過的,便是家父。”

那蒼氏三奇一聽之下,盡皆變色道:“啊呀,怪不得少俠武功如此了得!”蒼松子更對他二人道:“是貴客到了,我們便快些打發了這些賊子,好好招待楊公子一番。”

但土時之間三人卻無論如何也衝不破那八人的合圍。

思忘心念電轉,左手劍緩緩抬起來,摹地突見那劍已化作一片劍光罩了下來。思忘終於使出了無上的無式劍法來。

但見一片劍光起處,那些青衣人已有四人拋下了手中的鬼頭刀,另外有兩人的鬼面盾牌被刺得如同篩子一般,竟有七八個劍洞。

那八人合圍的陣式頓然破了,那八人也顧不得兵刃盾牌,發一聲喊,向南而逃。

思忘亦不追趕,把眼來看那蒼氏三奇,卻見他們三人都是一般的盯著地上那被刺得千瘡百孔的盾牌,說不出話來。

過了良久,才聽得那蒼松子嘆了一口氣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劍法!”

忽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什麼劍法?我倒要見識見識!”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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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37:49 |只看該作者

第 十 章 遇浪女意亂情迷

蒼松子看見地上被楊恩忘刺得千瘡百孔的盾牌,竟自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隔了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劍法!”

忽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什麼劍法,我到要見識見識!”

四人推頭望去,竟是那八個腰束白帶的青衣人去而復返。在他們前面站著兩人,一人是那執法閏王,乃適才與恩忘對了兩掌後來不知去向的那人,腰束紅帶。在他身旁戰著一位神情冷漠,面貌清瘤之人,雖一樣的身穿青衣,但那青衣穿在他的身上卻甚是瀟灑寬鬆,與眾不同之處不是他的腰帶顏色,而是他的左胸上繡著一隻白色骷髏。

蒼氏三奇一見那人相貌,再見那人的左胸上所繡的白骷髏,竟然都是不約麗同地低呼出聲:“索命左使!”

那人冷聲道:“正是在下。”緩步走到前面來,指著蒼氏三奇道:“你們三個者兒為什麼不同執法閏王到總舵去,並且傷了勾魂八鬼?難道非要我來才肯去嗎?現下我來了,你們自然知道規矩,請自了斷吧。”

這幾句話說得思忘背心一片冰涼。看那蒼氏三奇,都是一個個的臉如自紙,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索命左使道:“你們可聽說過索命左使手下留過活曰麼?我想你們不會愚蠢到了想同我動手的地步罷?”

蒼氏三奇對望一眼,竟然是一樣的心思,之後那蒼松子道:“我蒼氏三奇自知決不是左使的對手,因此情願自行了斷,我們有個請求望左使允可。如若不允,我們是拼了二條老命也要拼上一拼的。如若左使允可,不須左使動手,我們自焚二奇莊,遣散莊丁,隨後到總舵去自裁謝罪。”

索命左使嘿嘿一陣冷笑:“你卻說說是什麼請求罷。”

蒼松子道:“此事與這孩子無關,他是無意之中闖進莊中,請左使將他放了罷、我們就此一個請求。”

那索命左使把目光向思忘瞧去。恩忘見他盯向自己的目光,渾身都覺不自在,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索命左使上上下下看完了之後道:“你們為他求情,你們可知他的來歷嗎?”

蒼松子道:“他是神鵰大俠楊過之子,老頑童周伯通的徒兒,望左使念那神鵰俠為國出力抗禦強敵,擊斃蒙古皇帝蒙哥的份兒上,放他一條生路!”

索命左使向思忘臉上瞧了半天,才道:“原來如此,囑,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小小年紀,出道不到兩天,江湖上便傳得沸沸揚揚。”轉頭向蒼松子道:“若是隻為他是楊過之子,或那老頑童周伯通之徒,我定然會放過他,但現下卻是不能放!”

此言一出,蒼氏三奇固然吃驚,思忘也是大為吃驚。但他從一開始就沒動聲色,此時亦不動聲色。

蒼松子道:“卻是為何放他不得?”

索命左使冷冷地道:“他已殺了青衣幫中近百位幫眾,我今日正是為他而來,卻如何能夠放得!”

蒼氏三奇楞了半響,那蒼巖子猛地裡橫腿在地下一掃,那地下文時被他的鐵腿犁出一道深溝,塵土抄礫嘩地一下撲向那索命左使,人也躍將起來,大叫一聲,“那我就跟你拼命算了!”

雙腿連踢,呼呼風響,蒼松子和蒼雲子欲待上前相助,只聽得“啊”地一聲慘呼,那蒼巖子已是摔到地上,撐著上身,卻是再也爬不起來,顯是腿斷了。

這一下連思忘也是驚懼萬分。他適才見過那蒼巖子的腿功,那八個青衣人與他相鬥之際連靠前都不敢,而卻在那索命左使的面前連一招都沒有走上便即斷了,那自是讓他驚懼之極了。

蒼松子和蒼雲子更是驚懼,他們適才還在想,如若索命左使不肯放思忘的話,那麼二人聯手,就是勝不了他,也自會拖他一時半刻,那麼思忘就會乘機遠逃,那也算他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不料才只一招之間,他們之中武功最好的一個,又號稱是鐵腿的蒼巖子,便被人家打斷了腿。

索命左使道:“二位也要展露一下絕藝麼?”

那蒼松子也是大叫一聲躍身而前,呼的一拳擊了出去。這一拳並無出奇之處,中宮直進,直搗黃庭,卻是任何武功門派中都有的一招。雖然各派所起的名稱不同,但內容卻是一般的無二。但這一平庸之極的無奇之招在鐵拳使來卻是手中有奇,或是奇中之奇了,但見那拳在擊出之時竟帶出一股風聲,接著,拳到中途速度忽然加快,並且顫動起來,好似中宮直進,卻又在窺視其他穴位,霎時之間,把那索命左使的上身正面各大穴位全都籠在了他的拳風之中。

思忘見了,驚奇萬分,萬料不到他的一拳之中兼有掌之威和指之靈。

但見那索命左使見了這一拳亦是臉上微微變色,可他既不退也不閃,亦是一樣的揮拳擊出,與那鐵拳蒼松子便如對掌一樣的對起拳來。

思忘一怔,隨即明白,索命左使除此之外恐怕已沒有更好的應招了。

哪知那索命左使拳到中途卻忽地變而為掌,蒼松子那拳擊在他的掌心之中便如擊在了燒紅的鐵塊上一般,滋地一聲響,接著便聽得也是“啊”地一聲慘呼,那手便垂了下來,已是鮮血淋漓。

蒼雲子正欲縱身撲上去和索命左使拼命,猛地覺得肩上一重,似有千鈞之力壓在身上一般的,一動也動不了,回頭看去,卻是思忘伸右手按在他的肩上。

思忘仰天大笑,聲傳數里,同來的八個青衣人都是渾身一抖,險些站都站不穩了,那個腰束紅帶的執法閏王亦是一驚,強自鎮定心神。

只有那索命左使,動也不動,面容仍是那麼冷漠,待思忘笑畢,便問:“你笑什麼,有什麼事使你覺得好笑?”

思忘道:“你使我覺得好笑!”

索命左使道:“我什麼地方使你好笑?”

恩忘道:“你處處使我好笑!好了,你爺爺時間有限的很,現在你神也裝得差不多了,鬼也弄得差不多了,該亮出兵刃來跟你爺爺動手了!”

索命左使道:“我爺爺?我爺爺早死了,如何能夠跟我動手?”

思忘又是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道:“你這人大也不誠實,你爺爺明明地站在這裡呢,卻怎麼說他早死了?”

索命左使的臉上終於現出一層怒意來,道:“你這是罵我麼?”

思忘:“我罵你那是瞧得起你,我殺的那些青衣幫的人,不用罵他們,便是一句話也沒同他們說過便送他們上了西天,好罷,別耽誤功夫了,天快亮了,本來我不想殺你,現下我來了興致,想殺你了!你可知道魔衣王子劍下從沒有逃生的人麼?”

蒼氏三奇終於明白思忘在同索命左使作心靈戰呢!

開始索命左使來時並沒有動手,三奇老人聽了他的名頭先自心中怯了,是以在索命左使那裡一招也沒有走完便傷了兩人,那原因是再也明白不過,那就是無論蒼巖子還是蒼松子,都沒有想到“勝”這個字,而在出手之時卻只想那一個“死”宇。人無必勝之心必敗,武功打了折扣不說,心思也已不甚靈活,招式勢必單調平庸,那就先有了失敗之機。

三奇老人想到此節都是心中暗侮,卻在心中暗贊思忘了得,不但武功精強,兼之心思周密,膽大敢為。念及此處,真是對他佩服到五體投地。

那思忘果是作如此想。最初蒼巖子受傷之時,他見那索命左使只是平淡無奇的一招橫切,而蒼巖子竟是不閃不避,硬是讓那索命左使切到了腿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只道那索命左使的武功果真到了深不可測之境。是以他沒敢輕舉妄動,只是呆呆地看著。哪知蒼松子敗的方式竟是和其弟蒼巖子一模樣,如此一來,他再無懷疑,便仰天而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先在氣勢上壓倒了對方再說。

他的這番心思緣出於有琴聞櫻臨別之際的那一句提醒。他的生命是他們倆人的,因此他要加倍珍惜。她要他不拼命、多動腦筋.他便多動腦筋。

如今他這—番氣勢壓人的大話說完了,再看那索命左使,果然臉上已不似先前的那般平靜冷漠,而是亦同樣泛起一層不安之色來。

恩忘道:“有點害怕了?是罷?你放心,我會比殺那些青衣人還要快的殺了你,不會讓你感受到痛苦的。你用什麼兵刃,拿出來吧!”

索命左使的臉上那層不安之色消失了,又代之以自信,平靜和冷漠,冷冷地道:“索命左使人道江湖以來,還不曾使用過兵刃,對你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更不應該破例,你進招吧!”

思忘又是大笑了一陣,從背上抽出長劍,隨便之極地拎在了手裡道:“我這人和你不一樣,沒什麼規矩,自然也就無所謂破例一說。我但求目的達到了事,我現在的目的就是將你殺了,我不會因為你空手不用兵刃我就亦是空手不用兵刃,那樣會費去我幾個時辰。你空手也好,用什麼兵刃也好,我全是用這把劍的了。這是一把古劍,已經有了靈性,見血非飲不可。再說,你來的時候也是講明瞭要見識見識我的這套無上劍法,我若不用這套劍法殺你,你豈不是就終生見識不到這套劍法了麼?那倒顯得我殺人無算魔衣王子小氣了,你再想一下,用兵刃是不用。這是我一劍刺的!”噹的一聲,思忘將那面盾牌踢到了索命左使的腳下。

索命左使背後的八個青衣人剛才在思忘劍下逃得性命,現今思之猶自心有餘悸,見了那面盾牌,不自禁的希噓出聲。

索命左使終於忍不住也低頭看了一眼腳下那被思忘刺成了篩子的盾牌。瞬即,第一次,可能是生平第一次,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恐的神色,因為是驚恐的神色,也成了他生命中最後一次流露在他臉上的神色。

他開始猶豫起來,正在這時,思忘那柄劍開始緩緩上舉。

索命左使隨便之極地掃了一眼那柄被思忘不停上舉的刨,接著把眼光順著那劍移到了思忘的手上,再接著,臉上的表情便開始變化,由最初的隨意,變為注意,再變為驚奇,由驚奇義變為驚恐,最後是恐懼之極以至僵硬。

思忘的劍已舉到了位置,左手隨便之極地拿著劍柄,劍尖徽顫,乎平地伸出,好似沒有指向索命左使的任何部位。

但索命左使明白,他身上便只要任何一個部位只要動得一動,便會在那個部位留下一個透明的窟窿。

思忘此刻已經決定不放過這個被他好不容易降任的青衣幫高手。他知道,這次放走他,下次就不會這麼輕易地將他制使了。

恩忘問:“怎麼樣,見識到了本魔衣王子的無上劍法了麼?”

索命左使臉色已是一片死灰,形體也沒有了此前的瀟灑。聽到思忘這麼問,嘴唇嚎儒著說不出話來,但好似從思忘的話中聽到了一點生的希望。那當真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索命左使極輕微,但很明確地點了點頭。

不料見他點頭,思忘卻說了一句:“那好,你可以死而無怨了!”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但見他手腕輕微之極地一抖,或者只是眾人眼花,那手腕是抖也投抖的,一片劍光撲向了索命左使,但聽見“譁”地一聲響。

世上再沒有了索命左使,只留下地上的一攤斷肢斷臂和看不清人形的碎成了幾段的軀幹。

那位束紅色腰帶的執法閏王及其座下的勾魂八鬼顯是從沒有見過如此殺人的,但見他們全都把眼睜得大大地怔在那裡,好似木偶人無異,接著不知是哪一位慘號了一聲,好似這劍是刺在他身上一般,慘號之聲極為森人,接著便是慘號連連,那些青衣人沒命的奔了。

思忘的劍上一點血跡都沒有,那是一柄寶劍,不沾血跡卻飲盡多少英雄之血。思忘把劍插入背上,好似他已殺過千百次人一般,臉上表情平淡之極。

蒼雲子也是一直怔著,此刻見到了思忘如此表情,聲音顫抖地道:你……你……這劍……法……太……太也……兇一殘。”

蒼松子忍痛將蒼巖子從地上扶起來,兩人卻是看也不看那堆物事,口中只道:“殺得好,殺得好。”

思忘猛地醒起,這許久不見蒼青傑,亦不見有琴聞櫻和那頂花轎了,忽然心中一急,竟自忘了向蒼氏三奇告別,拔足便奔,瞬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先來到莊內,來回奔行了一陣,見沒有蹤跡,便發足向莊外來路上奔去。

這一路奔行,當真是疾愈閃電,比之剛才來時可不知要快了多少。因為來時有蒼雲子老英雄一路同行,那自是不好太過逞強,再者也是不知路徑。這一次卻是心焦火僥,擔憂有琴聞櫻的安危,是以把勁力提到了十二分。

兩旁樹木一閃即過。看看到了他們分手之處了,卻仍是無人,他不禁心下更為焦燥,竟是作嘯長呼起來。

嘯聲一起,真是有如萬馬奔騰一般,又似雷聲陣陣,海潮滾滾。恩忘但覺自己嘯聲一發,內力便不由自主地流竄到全身諸穴,又從全身諸穴急速向口中湧動,這一嘯便難以止歇,好不容易忍住了,卻聽得路邊草叢之中傳來極輕微的呻吟之聲。

思忘循聲尋去,卻見草中之人正是蒼青傑。他急迫地將蒼青傑扶起來,見他的胸口上衣衫破碎,似是被一種極強的掌力震傷倒地,顯是他中掌之後便即昏去,而敵人以為他已被掌力震死,便不再予以理睬,這一來卻叫他撿了一條性命。

蒼青傑一看是思忘,張口便道:“她”這一句她沒有說完,心中一急,竟是噴出一口鮮血又即暈去。

思忘心中雖急,畢竟找到了線索,當即靜下心來,把蒼青傑扶正了坐在地上,伸左手抵在他後腰命門穴上,替他運氣療傷。

這運氣療傷之法乃九陰真經中所載,老頑童一併背了出來要揚思忘學習,那也只是為了有些功夫教他,好讓他二人陪著在古洞之中游玩取樂而已。卻不料今日恩忘用在這裡替新結識的朋友療傷,正好派上用場。思忘不覺也是暗自感激老頑童的胡鬧精神。覺得這些胡鬧精神之中有好多的樂趣亦有好多的用處。

那日擂台下他胡鬧一陣,氣得那向智開暴跳如雷,路上躥下,最後自己攝穿自己的謊言了事。夜間他又是用的這般胡鬧精神,搞得那青衣幫的索命友使束手待斃。

只聽一聲嘆息,那薔青傑已是醒轉,看著思忘道:“揚兄弟,我對不住你,有琴姑娘讓青衣幫的人給劫走了,我……我打他們不過……”

思忘聽了,腦袋頓時大了起來,嗡嗡地響著,但他極力鎮定自己,輕聲道:“你……你武功不濟,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眼淚竟是不自禁地流了滿臉,待得淚水稍止,用衣袖抹了一把道:“蒼兄,你已經盡力了,又傷成這樣,小弟自不怪你,只是不知青衣幫的人把她抓到了何處,須得想個法兒救她才好...。蒼青傑亦是心中難過之極,但他年歲比思忘長十歲有多,畢竟見過的世面多,經歷的事情也多,雖是心中難過,卻忍住了淚水沒讓流下來。

蒼青傑見思忘仍是流淚,便道中‘我被打得昏暈之時,聽得他們似是說要到童家莊去,在那裡等候什麼人……之後我便聽不清了,只是這童家莊卻不知位於何處,我卻是第一次聽說……這時背後傳來一個老人渾厚的聲音,“那童家莊在此東去八十多里的路程,是在一個山谷裡,自古便是一個兵家必爭之地,體整日在家習武弄文,離了莊子便一步也走不得,那自是不曉得的。”

自他說第一句話思忘便即回頭,見是蒼青傑的三叔蒼雲子,心中不免的一陣喜悅,便如有了靠山一般的對他產生了一種親近之感,衝他微笑地點點頭,臉上卻仍是掛著淚水。此時已是早晨,那淚水掛在他的臉上便如一顆一顆的露珠一般的晶瑩,閃閃發光。

蒼雲子看見他臉上的淚水,心中不勝感慨。這樣一個淚水漣漣的少年,誰能想得到他適才殺人時的那一幕呢。心中作如是想,嘴上卻仍舊是把那番話說完了,並且又伸手替思忘擦去了那晶瑩的淚珠。

蒼青傑叫了聲‘三叔”,卻終於忍不住也流下淚來,問道:“爹爹和二叔好麼?”神色間甚是關切。

蒼雲予嘆了口氣,“唉,多虧了楊公子,否則昨夜三奇莊便算是從武林中消失了,你爹爹的一隻手被抓破了,只是一點皮肉之傷,不會礙得大事。你二叔斷了一條腿,醫治得好,武功尚自保得住。唉,倒是你,怎的被傷成了這麼個樣子的?”

蒼青傑道:“你們走不多時,便從後面來了一夥人,那為首的叫什麼索命左使,卻是左胸上畫了個骷髏頭的,要去三奇莊中抓楊兄弟。他們看見了轎子便去掀轎簾,我去阻攔,被那索命左使一掌便打成了這般模樣,那人冷冰冰的甚是駭人。接著他們便點了有琴姑娘的穴道,叫人搶著去童家莊了。我聽得他們好似去咱們的三奇莊了,不知你們可曾遇到?”

蒼雲子看了眼思忘,嘆息一聲沒說什麼。

思忘道:“就是他打傷了令尊和令二叔,他已經被我斬成了肉醬,你也不用怕他了。”。

蒼青傑看了蒼雲子一眼,又轉頭去看看思忘,知道思忘所言非虛,競自驚訝得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了。

當下思忘便要去童家莊救有琴聞櫻去,蒼雲子道:“你已一夜不曾閤眼,先回皮上休息,待養足了精神再去不遲。”

思忘仍是執意要去,他已經疲累之極,一夜之間的數場驚心動魂的戰鬥,那是耗內力、體力和心力的。尤其是最後一場同索命左使的爭戰,如果不是他利用老頑童的胡鬧精神,加上有琴聞櫻的智謀,那真是難以想象的一戰。這一戰他耗了大量的心力。現在忽感到渾身無力。但若不去救有琴聞櫻而要他歇息,那他是無論如何也合不上眼的。

蒼青傑似乎明白思忘的心情,看著他的眼睛,竟是不再勸說。

蒼雲子見思忘臉上滿是疲累的神情,終是不忍讓他就此離去,道:“你先到莊上安心休息,我派莊丁到那童家莊探探訊息,若果是有些眉目,你也休息得好了,亦是養足了精神,那時神完氣足的去救她,豈不是好麼7你現下這副樣子,在武功上已是打了折扣,縱是去了恐怕也是好虎敵不過群狼,終是連你也一同搭進去。”

思忘覺得蒼雲於之言甚是有理,自己心中難過,那便要去拚命的麼7忽然想起有琴聞櫻臨別之際那句叮囑的話來,覺得心中一陣暖意,只想若是她在場的話,定是也要自己先休息好了再去的。

這樣想著,心中稍安,卻不覺得如何能夠去救有琴聞櫻又要有琴聞櫻在場。

於是三人一同向三奇莊而去。

思忘一覺醒採,見小窗上日影已爬了上來,他不明白為何一覺睡得這麼死,竟是太陽昇起老高了也還不醒。他每日晨起必作功課,這時見日影照在窗上已是甚高,心中以為時辰已過,便匆忙披衣而起,來到了小屋外面。看那日光之時,卻的照在園內的落葉上,猛然醒起現在已是午後,而非早晨了。他是早晨卯時睡的,由於蒼雲子的那一番話,使他想到這也正是有琴聞櫻要對他說的,竟然一躺下便即沉沉睡去,夢也不曾做一個。

現下已是申之時光,怎的竟自睡了這許多時辰呢?

猛地想起有琴聞櫻來,腦中尚沒有轉過勁來,就聽得身後一個酷似有琴聞櫻的聲音道:

“你醒來了,這一覺你睡得好沉呢!”

思忘摹地回過身來,卻把身後那人嚇了一跳,嬌聲驚叫一聲,退開了兩步,臉上笑哈哈地仍是望著他。

思忘乍見之下,知道不是有琴聞櫻,頓然好似周身一絲力氣也無,嘆息了一聲,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那少女綠衣綠裙,鴨蛋形臉,彎眉長睫,同有琴聞櫻大異,但笑起來極是甜蜜。此刻她正睜著—’對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揚思忘,面露微笑,一臉好奇神色。

思忘無精打睬的問,“你是誰,到這園裡來做什麼?”

那少女道:“我是我,這花園是我家,你是我家的客人,我來看看你,行麼?”

恩忘被她的一派天真逗得有險上有了些笑容,也是學著她那般的口氣道:“那麼女主人,你家客人睡醒了覺.餓了,可有吃的麼?”

那少女道:“有,跟我走吧,前面廳裡客人們已等了你半天啦!”

思忘心下甚是奇怪,“怎麼?客人?我既是客人,還怎麼會有客人等我?”少女道:

“你不單是客人,還是大英雄,大一王子,更是,更是……因此有客人等你,急著要見你。”

思忘見她說了兩個“更是”“更是”便沒有了下文,覺得甚是好奇,便問道:“你說我是大英雄,又是魔衣王子,更是什麼?

怎麼不告訴我7想來定是十分難聽,故爾你不說。”

少女道:“難聽倒是不難聽,倒是十分的駭人呢!”思忘問:“怎麼會害人呢?”少女道:“不是害人、是駭人,叫人聽了駭伯。”

思忘道:“我又有了一個聽了讓人駭怕的名字麼,那可是極好,以後碰到強硬的對手,動手過招之前先把名字搬出來嚇他一嚇,待等他心中駿伯了,武功上必是大大地打了折扣,我不是省了許多的力氣麼?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最好你能告訴我。”

那少女被思忘逗得笑了起來,只道思忘是在開玩笑,卻並不知道昨晚那場惡戰便是因此而勝的,因此笑答道:“他們都叫你殺人魔王,駭人不駭人?”思忘聽了心中一怔,一種十分難過的心情湧上來,但看那少女一副笑臉的望著自己,便道:“駭人是駭人,只是不知因為什麼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便因為我殺了那麼一個索命左使麼?”

少女奇怪道:“怎麼你殺了人倒忘得乾乾淨淨的啦?昨天夜裡在莊子廣場上,你片刻之間便將那些圍攻我們的青衣惡魔殺得狼狽不堪,屍橫遍地,怎麼今日都忘了?難道留在夢中了不成麼?”

思忘一下怔佐。昨日那一幕他原本打算忘得乾乾淨淨,今生今世不再提起來,不料那一幕卻留下了許多善良的證人,面前的少女便是一位,不知她如何看待自己那麼殺人?想念及此,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見我那麼殺人,心中駭伯麼?你見了我……心中駭伯麼?”

那少女道:“我叫蒼青蘭,蒼青傑是我堂哥,鐵腿蒼巖子是我爹。我見了你那麼殺人之時心中自是駭怕的,但若是換了我,那些青衣惡魔我也是要殺的。事後我想了好多次了,要是你不殺他們,他們定然會殺了我們這些人。同樣是死那好多的人,自然是讓那些惡魔死了要好一些。我們莊中的婦女兒童都是良善之人,我自然盼望他們能長壽些。……”下面的話那蒼青蘭卻不說了,因為思忘共問了三個問題,她已回答了二個,那第三個問題是要她回答“你見了我……心中害怕麼?”。這是一個非常不好回答的問題,那少女回答完了兩個問題之後已自紅了臉,停住了不再向下說。

思忘卻並沒留意那少女的表情,也可能他早已經忘了那自己提出的第三個問題了,他只想著那少女剛才的話:“一但若是換了我,那些青衣惡魔我也要殺的……要是你不殺他們,他們定然會殺了我們這些人,同樣是死那好多的人,自然是要那些惡魔死了要好一些……”

他覺得這些話雖然平淡之極,卻將一個苦悶了自己許久的一個問題解開了。他從這少女的口中明自了,他殺了那好多的人是不必要內疚的,他是對的。

思忘搶起頭來,對那少女道:“你說的那麼好,讓我心中輕鬆了好多,你知道,自從昨天我第一次殺了人,我的心裡就象是壓了塊石頭,悶得很,現下是你把這石頭掀開了,我心中暢快了好多,我謝謝你。”

蒼青蘭的臉騰地紅了,說道:“我心中怎麼想便怎麼說,卸沒想到要掀掉你的什麼石頭。”

二人說著話,已來到了三奇莊的大廳之中。思忘鼻中聞到一股難聞的焦糊氣味,拾眼看去,那大廳已被昨夜的大火燒去了一角,蒼促之間不及修復,只是用兩面屏風遮了。

廳中坐得有蒼松子、蒼雲子和另外三個陌生人。蒼松子一隻右手已全被包了起來,見思忘進來,忙妨起來介紹:“這是我們三奇莊三兄弟的至親好友,本來昨日是要三弟去邀他兄弟三人前來援助解圍的,卻不料正遇上了楊公於,那麼今日相見也不用恨晚了,這是荊正山者英雄,這是荊正海老英雄,這是荊正川老英雄,他們也都是在英雄大會上見過令尊神鵰大俠的人。”

思忘上前躬身施以晚輩之禮,看那荊氏三雄確是神威凜然,雖是年過半百之人,卻是身板硬朗之極。

當下蒼松子命莊丁擺上灑菜。六人吃罷了,思忘便欲起身告辭,哪知那蒼子竟是瞪起了眼睛,神情嚴肅之極地盯緊了思忘問:“楊少俠是嫌我們本領低徽麼?若果如此,我們兄弟二人便現下拔劍自紉,不再連累少俠,左右這兩條命也是少俠救的,一併奉還便是!”

思忘心下甚是懊悔,覺得自己不該到這莊中來,來了也不該這麼樣的便要告別離去,這確實是讓人覺得自己見外了,當下思忘更不敢再說什麼,撲地跪倒道:“是小侄錯了,各位伯伯原是身經百戰的英雄豪傑,如何救人,便全仰仗各位伯伯安排啦!”

那蒼松子隨即哈哈大笑,荊氏三雄及蒼雲子亦是笑得十開心。

蒼松子道:“賢侄請起!論本領我們遠不及你,這點自知之明我們還有。但若是救你楊賢侄的朋友不讓我們去,那可是大大的說不過去了。這荊氏三雄乃是我們三兄弟生死之交,本領自是比我們強上百倍。有我們五人招助,不能擔保定然救出楊賢侄的朋友,但若是保證楊賢侄安安穩穩地進出那童家莊,卻是有得餘力的!”說罷豪爽而笑。

荊正山道:“童家莊中並無厲害強手,整座莊中只有那莊主童自明武功好些,使一對判官筆,聽說他的管家是個武功高強之士、乃是女流之輩,只是如何高強,倒是沒有見過,她的一她是個非常古怪之人,少俠見到了她,尚需要小心一些才好。目下能夠與咱們敵對的,只怕是那些途經此處要回河南總舵去的那些青衣幫中的高手。孫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目下最是急需知道的,便是那青衣幫中總舵的高手有幾人在此。之後我們也好研究對策。”

思忘心中對蒼雲子甚是感激,想他昨日力勸自己回莊,除了要替自己約集幫手之外,為自己孤身涉險所抱的擔憂只怕也佔很大的比重。

蒼松子聽了荊正山的那番話,轉頭看向思忘,目光中滿是慈祥和信任。

思忘不禁心中一熱,便欲流下淚來。自從昨日有琴聞櫻被劫,他總有一種欲要流淚的感覺,好似一個嬰兒失去了母親一般。

但他強自忍住了,他想起了在園中那綠衣少女蒼青蘭小姐的話。是的,他現在是大英雄不說,更是江湖上人物聞名喪膽的殺人魔王魔衣王子。他要忍住了眼淚向肚子裡流,或者是待救出了有琴聞櫻之後在她面前流。

思忘忍住了眼淚不讓流下來,向坐中的五位武林前輩道:“我只想盡快的救她出來,如何安排,卻還請蒼伯伯定奪,主意我是拿不來的,到時候戰場上征戰便了。”

蒼松子微笑,把頭轉向了蒼雲子。

蒼雲子道:“我已於上午喬裝到童家莊去了。莊中確是聚得有人,皆是身穿青衣,數量也不在少數,但是那些人中大多武功平庸之輩,堪不了一拳一腿的。只是莊中雖擺了許多的花轎,卻並不見轎中之人。三奇莊的那頂花轎亦在其中,卻不知那有琴姑娘藏身何處了。”

思忘心下甚是焦急,睜著眼睛盯著他,卻不料盯了這麼個結果出來。

那蒼雲子看出思忘甚是焦急,微徽一笑,繼續說道:“我當時猜想,這轎子既在莊中,轎中之人那是必在莊中無疑,於是盯緊了那莊中來來往往的青衣人,想從他們身上找出點線索來。

事也湊巧,剛好兩個青衣人說話之時被我聽到了,那時我拿了一把鐮刀在割草,青衣人認我是農夫無疑,竟自當著我的面談論起來。一個道:“喂,聽說又來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幫主賞賜下來,可是又有得酒喝了罷7’那另一個道:“美是美,就是不會笑,盡是拿腳來踢人,說不定一腳踢正了幫主,罰了下來也是有的。’先一個道:“管熟了再送到總舵去不好麼?’後一個道:‘好是好,武林中人就是野性,不易管熟的,押在了後山水牢之中,口中尚自罵個不住呢!’我一聽,待那兩人走得稍遠一些,就快步來到了後山,果然聽得那有琴姑娘在大聲痛罵那些青衣人。”

思忘一聽之下,心如刀絞,再也坐不佳,便騰地從坐位上站起來,臉上神色雖已說明了一切,但是礙於自己究是晚輩,卻站在那裡看著那五位老人。

五位老人自然知道思忘心下焦急,但卻都平和地笑了笑,相互看了看,又點了點頭,最後是蒼松子說道:“楊賢侄,我們知你心下焦急,我們亦是甚感急迫,但此事萬萬魯莽不得。目前中國各大幫派門類都盡皆歸降青衣幫,那實是並非出自偶然。青衣幫中武林高土所在多有,萬一不慎,我們失手落入青衣幫,我們性命沒了不打緊,可是再也沒人能救得那有琴姑娘了。”

思忘暗暗點頭,覺這番話甚是有理,便問道:“如此說來,我們如何去做才好。”

蒼松子道:“我們適才在你睡覺之時已經商議過了,告訴你,你千萬別要著急。”

思忘點了點頭。

蒼松子道:“我們再待兩個時辰,六人也都換上青衣,混入童家莊中放上幾把火,然後才去救人。”

思忘點頭道:“此計大妙!”但隨即想起了什麼,睜大了眼睛問道:“萬一我們放火的地方,正好有她在裡邊,那豈不是僥壞了她麼?”

蒼松子等都是一怔。

這一節他們確實沒有想到,思忘卻無論如何不會想不到,因為他不能沒有有琴聞櫻。

老英雄們這番計謀原本是不錯的,但思忘提出的這個異議雖然可能性非常小,但畢竟是有,因此老英雄們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看過了小半個時辰,仍是沒有結果,思忘只是急得坐立不安。

思忘在救這些老英雄時,頭腦是那般冷靜,以致讓三奇覺得他是一個冷酷之極之人。

現在要救有琴聞櫻之時,他卻無論如何冷靜不下來。這就如同蒼氏三奇被圍之時腦子有些昏亂,竟至遲鈍地不知變招而敗得奇慘,但思忘卻是作為一個局外人來營救他們,因而冷靜異常一樣。

蒼松子道:“我們進去之後先行訪查證實,然後再到一起碰頭,然後再去放火救人,如何?”

荊氏三雄都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亥時一到,六人已來到了童家莊之前。

這是一個四面環山的村莊,兩側都是峭壁,只有一面是平緩一些的山坡,那另一面卻是入曰。四人在前,兩人在後,轉得幾轉已人那童家莊來,回頭看去,卻是背後也被山遮住了,黑幽幽地甚為詭異。

當下六人各個展開輕身功夫,向那莊中的房舍中躍去。過一忽兒,但見莊中又飛出了六條黑影,齊向莊口奔來,聚在了一起商議。

又是蒼松子的聲音道:“怎地莊中如此靜法,好似並沒有什麼青衣幫的人。”其它五人亦是都有同感。

思忘道:“既然來了,我們便再進去探上一探,如若他們仍是在那莊中,終是找得到他們的。”當下六人又向莊中走來思忘這次沒有徑直奔向那莊中的房舍大廳,而是竄上了莊子中的一棵大榆樹,人在半空,那榆樹之內忽地一股掌風向他襲來,他大吃一驚,身在半空,避無可避,只好也是揮掌拍出迎了上去。

但聽得“逢”地一響,那樹上之人竟然被他的掌力震得摔了出去。這一下可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他萬萬料不到對手竟是這般的不堪一擊。當下縱下來,看那被他掌力震落之人,卻是已然氣絕,亦是身穿青衣人的裝束。他心中奇怪之極,怎的剛才那股掌風到時,明明是有一個武功極強之人在向自己襲擊,待得自己擊出這掌時,卻是打死了這麼一個武功平庸之極的青衣人呢?

但他心下雖有如此疑問,並沒有深思,當下二次又躍到了那棵大榆樹之上。

思忘四下看去,莊中燈火全熄,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忽聽得不遠的一棟房子裡似有人聲,當下他忙注意凝神傾聽,但似乎人聲又沒了。過了一忽兒,那人聲又即傳來。似喊叫,又似在呻吟,卻不知到底說的是什麼內容。那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思忘忽然心中一動,從榆樹上躍丁下來,向那聲音來處行去。慢慢地他來到了一間甚為寬敞的房子外面,知道這聲音即是這間屋子中發出的無疑。

聲音忽然靜止下來,接著有入在屋子中打著火折,點起了燈。這時傳來一種奇怪之極的聲音,好似一個人在打另外一個人的耳光,思忘心下禁不住好奇,伸指輕輕一點,那窗子紙便悄沒聲息地被點出了一個洞,如同被燒紅的鐵條燙出的洞一般。

思忘一瞧之下,禁不住地臉上騰地紅了,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上來。腦袋嗡地一響,同時覺得背上一麻,已被點中了穴道。只聽得一個人哼了一聲,卻似是女子的聲音。那屋子中的聲音尚自在響著,思忘禁不住地又臉紅心跳起來,想要起身離開,卻苦於穴道被點,當下忙用九陰真經中所授的方法運氣來衝那被點穴道。

這時屋中那響聲停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問:“你舒服嗎?要不要再來?”

那個聲音完了,停了一會兒,似是有人翻身的聲音,接著傳來一個女人的千嬌百媚的聲音:“要的、你知道我要,卻故意的來問我,這不是存心要偷懶麼?”

思忘聽得那兩人對話,仍自是臉上熱熱的,退不下去,想去解那被點之穴,卻哪裡定得下心來。

這時忽覺得被一個人抱了起來,快速地奔行著。

思忘心下一驚,卻是動也動不了,鼻中卻聞到一股少女的幽香氣息,不自禁的心中一蕩。更覺得自己的身體所接觸的胸脯更是柔軟之極,又是暖暖的,很是受用,竟自忘了自己已是落入別人掌握之中,性命能不能保得實是沒有一定。他臉上流露的舒泰神情顯是被那抱著他行走的少女瞧見了,那少女哼的一聲,足下加快,來到了莊子邊上的一個草堆之前,恨恨地、重重地把他向那草堆上扔去。

雖然是把他扔向了草垛,但那少女是用了些力氣的,還是把思忘摔得甚是痛疼,眼前金星亂冒。

只聽得那女子聲音道:“你什麼時候也入了青衣幫了?讓人家到處找你也找不著,卻去看人家那按摩的把戲,你不害躁麼?”

這兩句話只把思忘說得面紅耳赤,卻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那少女見思忘不語,以為思忘被剛才那一下摔得重了,以至暈去,竟自伸過頭來,看那思忘的眼睛。這一下兩人都是驚訝出聲。

那少女道:“咦,你幹什麼睜著眼睛不說話,躺在那裡裝死嚇我?”

思忘卻驚訝地發現她的面容似有琴聞櫻,猛地裡腦子又是轟地一下,隨即想起她不是有琴聞櫻,是日前在擂台上打擂而又向自己頻頻觀看的黃衫少女。

看那少女時,見她此時亦是一身青衣,與自己所穿的一般無二。

思忘驚訝之餘問道:“你怎麼也來這裡了?”那少女呆呆地看了思忘半天,嘆了一口氣道:“我來這裡自然是為了來找你,那日擂台上我一見你便再也忘不了你,總是想再見你,聽說青衣幫的人到處在抓你,我以為你被他們抓到了,便來這裡設法救你。哪料到你這沒良心的小於先是打了我一掌,然後就去一就去看人家……”

思忘心中更是糊塗之極,道:“我還沒見你,就被你點了穴道,卻如何又打了你一掌了?豈不是冤枉好人麼?”

那少女道:“誰又冤枉你啦?你又怎見得是什麼好人啦?!”

恩忘道:“那我何時在何地打了你一事,可有證人麼?那日擂台之上我上都沒上又如何打得著你?”

那少女忽地哭了出來,道:“你欺負人,你欺負人!明明是你剛才打了人家一掌,現下又要賴,若不是我事先把那個在樹上打更的青衣人制住了,讓他來擋了你那一掌,只怕你早已把人家打死了。”

思忘恍然大悟,明白適才大榆樹上是這位黃衫少女攻了自己這一掌,自己拍出一掌之時,她卻把那青衣人來擋了,然後隨那青衣人一起躍落,隱在了暗處。想明此節,心中不自禁的佩服她的機智。那日擂台上她亦是靠了機智勝了向留開,至於遭了對手暗算,那可全是因己之故了。

想到此節,便對那少女道:“剛才那一掌,純系誤會,卻不是我存心要欺負你,現下我向你道歉,你也不用再哭了。”

那少女道:“只要你現下對我好,你便是欺負我我也讓你欺負,其實你第一天見面便在欺負我了,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你去上擂台上去卻硬是不去,那不是欺負我麼?但我全不計較一我不要你去看別家女人,你要看……你要看……我便叫你看便了。……”那少女說畢,竟自開始脫那外邊的青衣。

這一下卻把思忘搞得實在是不知所措了,不自禁的臉紅心跳,想動卻仍是動不了,口中只叫道:“別……你別……你別脫衣服了……”

那少女已是將罩在外面的青衣脫了下來,露出了裡面的黃衫,見思忘如此說,詫異萬分地看著思忘:“你不要看麼?那你為什麼偏要偷偷地去看人家7那個騷女人便比我好看麼?

我要你看你卻不看,便是別人要看我,我非殺了他不可!但我要你看我,我一看見你的眼晴便再也忘不了,我就是要你看我,你看我的時候,我心中好高興。”

那黃衫少女說著,竟是又將身上的黃衫脫了下來,接著便又解下了兜肚。

思忘頓覺有如有人用重錘在自己胸膛上擊了一下,渾身熱血奔湧,臉上更是有如火炙一般的滾燙,竟是睜眼看那少女,移也移不開,閉也閉不上。

那少女道:“我就是要你這般的看我,我好舒服,好幸福,我要你這一生一世的都不離開我,你要什麼時看我,我便什麼時候要你看。”那少女竟自說著說著走上前來,在思忘身邊蹲了下來,距他已不到一尺之距。

思忘的呼吸頓時也急促起來,猛地裡伸出兩隻手將那少女抱住了。卻不知穴道何時已解,身體竟自能動了。

那少女一見思忘抱住了自己,先自一驚,接著便低頭在思忘的臉上親了又親,嬌小的身體便如無骨一般的軟在了思忘的懷中。

猛地裡莊中傳來了打鬥呼喝之聲,思忘頓然完全清醒了,他睜眼看了那少女半晌,忽然醒起了此來是來救有琴聞櫻的,呼地站了起來,卻把那少女摔在了地上。

那少女猶自沉浸在剛才的迷亂狀態之中,睜著那雙迷濛的,美麗動人的眼睛看著思忘,輕聲地顫抖地問:“你怎麼啦?”

這一問更是有如一記重錘,瞬即把思忘敲得醒了,他猛然記起了有琴聞櫻那日深夜在古洞之中也是以這樣一句話來問的自己。

那日他於漆黑的古洞之中看不見有琴聞櫻的神情,因而鎮定住了心神,將自己思念父母親及妹妹的心情告訴了她,兩人便此訂了二十歲之前的約言。

現下月光之中,那黃衫少女的神情好似補足了有琴聞櫻當時的神情一般,雖是面對眼前這迷人的少女,他的內心深處卻湧起一股對有琴聞櫻的無限深情。

那月下少女的神情仍是那麼迷人而嬌媚,直如夢幻一般的,口中仍是喃喃的問道:“你怎麼啦?”

可是眼前的思忘已是箭一般的射了出去,來到了莊中呼喝打鬥之處。

這一番景象卻是把思忘看得呆了。

只見場中三對青衣人在打鬥,都是一色的青衣而又赤手空拳,分成了三夥各自鬥著,卻又不時地交換著對手。

思忘呆呆地看了半晌,猛地醒起他們同來三人都是身穿青衣的。

他仔細向場中看去,顯然場中的六人都是武功奇高,那三人自是荊氏三雄無疑,與他們對戰的青衣人顯是莊中的守禦高人。

但他看了半晌,仍是分辨不出哪是荊氏三雄,哪幾個人是敵對的青衣人,因為荊氏三雄不似三奇莊中的蒼氏三奇,都留有長鬚,於此黑夜之中借得月光也是極易辯認的。

再看得片刻,猛地醒起,那荊氏三雄既是兄弟三人,武功套路上那便定是盡多相似之處了,於是盯緊了他們中的一對看了一會兒,見這一對所用的武功中盡多大開大合的套路。回頭又向第二對看去,那第二對卻是在展開了近身的短打擒拿。思忘心中暗自奇怪,又看那第三對,卻見那第三對青衣人此時正在拼掌,你一掌他一掌地傳來轟轟不絕的聲響。

這一下思忘頓時沒了主意,若論武功相近,那麼兩個相鬥的人是最為相近的了,可是兩個相鬥之人無論是哪一對,都只能有一個是荊氏三雄中的一雄。

這一番研磨是白費了時間。

再看場中相鬥之人,甚是勢均力敵,好似每個人此時才找到了自己的對手,在那裡打得性起,六人竟自誰也沒有留意旁邊已是多了一名武功深不可測之人,在那裡煞費苦心地分辨敵我。

六人此時再不更換對手,在那裡大過拳腳之癮。

思忘看著他們相牛,卻是心中焦急萬分,恨不得立時撲上去將荊氏三雄的對手殺了,把他們解脫出來問明端地。

思忘心下焦急,苦思對策,想著想著,心思卻不自禁的又跑到那黃衫少女身上去了,臉不禁騰地紅了,心跳亦開始加速,心中不禁地對自己暗罵,覺得自己甚是對不起有琴聞櫻,不似爸爸那般的對媽媽心念專一。

思忘小時,楊過念及自己一生所遭際遇,對他加倍的照護,更是在品行情感方面注重得多些,只望他將來能夠如己一般心念專一地愛慕一個女子,便把自己與小龍女的故事講與他聽,那故事極為動人,思忘更是牢記在心。

及見有琴聞櫻,思忘不自禁地想起楊過所講的,古墓之中,楊過與小龍女雖年歲相差幾歲,但極為恩愛的情景,不自禁地與她情義愈來愈深,暗中實已下了決心,決定便如父之對母一樣的對待有琴聞櫻,今後絕對不與任何女子鍾情往來。

不料今日卻與那黃衫女子抱在了一起。不僅僅是抱在了一起,更覺得抱那黃衫女子之時也是與抱有琴聞櫻一般的覺得幸福無二。,思忘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苦惱之中,解不開這問題,卻也是拋不開這問題。

驀然,遠處又傳來打鬥呼叫之聲,思忘猛然醒覺,見眼前六人鬥得仍是難解難分,哪裡有一絲一毫的勝敗之象。

思忘看那場中六人,暗想:“如若是三奇同他們青衣人相鬥就好了,這三個兄弟確是威武,但穿了青衣卻與青衣人分不開來。”這樣一想,不覺啞然失笑,暗罵自己愚鈍。當下,思忘大聲叫道:“荊家三位伯伯,請退開一些,我有話說!”

場中相鬥的六人都是一怔,隨即便有三人躍了開去,場中另外三人卻盯著思忘,怔在那裡。

思忘緩步走入場中三人站立的中央。

原來場中荊氏三雄聽得恩忘呼叫,月光下但見他穿著那怪異的衣服,青衣卻已不知去向,神色焦慮,當下也沒說二話,便縱身躍了開去。

那三個青衣人中有一人叫了起來,“魔衣王子!”其餘的兩人亦是渾身一顫。但三人見他才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那驚恐畏懼之心便去了大半,各自兩掌一立,封緊了門戶。

魔衣王子的名字太響了,兩天之內在青衣幫中便傳得上下皆知。方位四使,五行陣法,勾魂八鬼,執法閏王,索命左使,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武功更高,卻在他的劍下能逃得性命已屬萬幸。今日場中的三名青衣人乃是幫主親派來查探這個在兩日之內使青衣幫人眾聞風而選的魔衣王子的。三名青衣人雖然驚懼,但好似有所倚仗的神情並沒有逃過思忘的眼睛。

思忘仍是那般隨便地站在場中,問道:“你們把我的朋友抓到哪裡去了?”

三名青衣人互望一眼,對這個問題似乎考慮都沒有考慮過,或是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問題,其中一人道:“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不是都站在你的身後的麼?卻如何來問我們?”

思忘仔細看那說話的青衣人,似是不象撤謊,那這三個青衣人定然不知道有琴聞櫻的下落啦?但他仍是抱著一線希望,從背上抽出長劍拎在手中。

三名青年衣人臉色突變。荊氏三雄此時亦是驚奇萬分地看著他,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們顯然聽說他的劍法高妙通神。此時他們三人六目都盯在他拿劍的手上,見他那麼隨隨便便地將長刨拎在手中不覺也甚是詫異。

思忘一反那種玩鬧作派,一本正經地說:“我現在要殺你們易如反掌,只要你們三人說出來那個同我在一起的姑娘的下落,我便饒你們不死。”

那二個青衣人這時恍然大悟一般的點了點頭,道:“我們原本也不懼你,告訴你那姑娘的所在諒體也沒本事敢去,卻並不是因為怕死才告訴了你,你聽明白了。”其中一個黑衣人說完了,手指思忘身後的懸崖說道:“她們就在這石崖之中,只怕你沒有中事救她出來。”

思忘聽了,將劍又插到了背上,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山崖,說道:“我說過,只要你們說出她的下落,便饒你們不死,現下我已經決定不殺你們,但你們還得告訴我一個問題,她們被藏在山崖的什麼地方?”其中剛才說話的那青衣人又道:“在一座洞中。你到了山崖邊上就該知道了。”

思忘回身,對荊氏三雄道:“咱們去看看,諒他們也不敢撒謊!”荊氏三雄點點頭,都略微覺得有點失望,因為沒有看到思忘的劍法。思忘同荊氏三雄剛走得幾步,就聽得身後叫道:“魔衣王子!你站住!”思忘聞聲站住了,奇怪地迴轉身來看那三個青衣人。

那青衣人中又是那個先前說話之人道:“我們告訴你她們在石洞中,並不是讓你現下就去,我們也沒有想放你走的意思,”

思忘奇怪之極,左右看一看,並無其它人在場,對青衣人道:“我已饒過你們了,你們走吧!”青衣人道:“可是我們奉幫主之命來找你,我們好容易找著了你,卻如何能夠放你走,把這麼一件大大的好事拱手送出去?”

思忘驚異地看著那三個青衣人,又回頭看了眼荊氏三雄,試探著問道:“你們是想把我留下麼?”青衣人道:“是”。思忘問道:“你們憑什麼?”那三個青人人同時舉起雙手:

“就憑這雙手。”

思忘聽了哈哈大笑:“看來,我若不帶走你們的六隻手,你們的六隻手就要將我留下,這可中能怨我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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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38: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陷魔洞又落情網

那三個青衣人更不回答,同時躍上,將思忘圍在核心。荊氏三雄欲上前,思忘一擺手,“三位伯伯,這三個人是想留下我,須得我來打發,你們且歇一歇,待會可能還有場大戰!”

荊氏三雄互望一眼,終於站在那裡。

思忘緩緩地從背上再次抽出無鞘寶劍,隨隨便便地拎在手中。三個青衣人大喊一聲,六掌齊發,三股掌風凌厲之極地向思忘身上撲來。思忘一動也不動,猛地,那三個青衣人大叫一聲向後跌出,都摔在了地上,半晌方得爬起身來,如見鬼臉一般地盯著思忘。

思忘微微一笑:“怎麼樣,再打一次麼?”

青衣人面面相艦。荊氏二雄亦是萬分奇怪地看著思忘,不明白為何他動也不動那三個青衣人就被震得摔了出去。

只有思忘自己明白。那日在古洞之中,周伯通以通神的神功掌力揮掌擊打那間歇瀑布,被震得退了出去,思忘揮掌擊瀑亦被震飛,此後他學練九陰真經之時常自對著瀑布練掌,這就如同和一個絕頂高手每天在對掌一樣,功力不但每日裡突飛猛進地大長,而且從瀑布的反擊之力中漸漸地悟到了將對方攻向自己的內力反擊回去的運功法門。這法們表面上不動,內裡卻是頗耗內力,如遇內力比自己高明之人那更是兇險萬分。思忘已看出那三個青衣人內力雖然頗為了得,但比自己定是遠遠不如,故爾讓他們擊了一掌再把內力反撞回去嚇他們一嚇。他這是一念之仁,不再想殺孽太多。兩天來他殺了好多人,今日思之不免有些後海,只盼將他們嚇退了了事。

哪知事與願違,那二個青衣人拍了一掌被震退之後,雖然驚懼萬分,卻從地上爬起來,互望一眼,又磨拳擦掌地拍上來。

恩忘仍是不閃不避,只等那三個青衣人的掌風襲體之際再將他們的掌力反擊回去。這時一陣微風吹來,鼻中忽然聞到一股難聞的腥臭之氣,正自奇怪何以會有這種氣味,卻聽荊氏三雄高聲喊:“快躲,掌上有毒!”

思忘亦是忽然之間明白過來,那股腥臭之氣是劇毒無疑,顯是從三個青衣人的手掌之上發出,那自是他們剛才一番磨拳擦掌的傑作了。可是此時明白卻是晚之又晚了,那三個青衣人的六隻手掌一齊拍在了恩忘身上。

這一次青衣人卻是已到了最後的關頭才將掌力吐出來,雖也被震得退出了兩步,但掌中的劇毒卻已隨內力吐出,沾到了思忘身上。

思忘但覺身上一陣麻癢,腦中一陣暈眩,站立不穩,晃了幾晃,便欲跌倒。

那三個青衣人便欲上前取恩忘性命。荊氏三雄危急間急忙縱上前來欲待相助,猛地聽到一聲低吼,眾人都覺眼前一花,思忘已慢站在了圈外,跟著是青衣人的慘嚎聲。

只見那三個青衣人的六條手臂上都沒了手,光禿禿地懸在那裡,向外噴著血水,駭人之極。那荊氏三雄中的荊正山哇地一口吐了出來,另外的兩人也終於忍不住,跟著嘔吐連連。

猛地從斜刺裡一條青影向思忘射來。身法快速絕倫,眾人還沒等看清那條青影是人是物之時,只聽得“嗡”的一聲響,那個青影猛地向後一個翻身,倒躍出去,站在了那裡.眾人這才看清,那亦是一名青衣人。

剛才的交換實在是太過迅捷,在場的六人誰也沒有看清那青衣人用的什麼招式向思忘進攻,好似在一瞬之間聽到了那數十百下的兵刃撞擊之聲,又好似那數十百下兵刃的撞擊之聲本來就沒有,而是一聲頗長的“嗡一”聲。

荊氏三雄行走江湖三十餘年,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劍法。呆呆地看著思忘,見他此刻正自氣定神鬧地立在那裡,左手隨便之極地拎了無鞘寶劍,右手斜背在身後,哪裡有一絲中毒的跡象。這一下更把荊氏三雄驚得呆了。

那適才與思忘過指之人此刻也吃驚萬分地站在那裡。看到思忘的年紀及他拿劍的手勢,吃驚絕不下於荊氏三雄。

其實在場中最為吃驚的當數那三個青衣人自己,他們掌上所喂的劇毒是從三種絕毒蟲之中所得,那是毒蛇、毒蜘蛛和毒蜈蚣。在他們拿下中了毒又能夠挺著站住的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而眼前這個魔衣王子居然能中了毒之後擋得任“判官右使”那致命的一擊。

那三個青衣人向思忘果看了半晌,終於想起什麼似的向那青衣人行了一禮:“參見右使!”但於臂上無手一節卻似乎忘記了,此時一作參見之禮,都是兩臂向一處一觸,隨即大叫一聲暈倒。

聽見三個青衣人說‘參見右使”,思忘一驚,隨即看見那青衣人的右胸上畫著兩隻白色的判官筆,交叉著,倒象是囚犯刑枷上打的標記。再看那人手中,果然握著一對判官筆,顯然剛才向自己連刺了七十二下的就是這對判官筆了。只是不知這筆是何物所制,自己寶劍竟然削之不斷。

那判官右使—直證怔地看著思忘,見三個青衣人倒地不起,邁步走到三個青衣人身前。

思忘以為他定會為那三個青衣人止血,將他們救醒,哪料那青衣人判官筆一揮,三個本已昏迷的青衣人竟是喉間多了一個洞,血瞬問噴了出來。

思忘和荊氏三雄都一同睜大了眼睛。

那判官右使緩步向思忘走過來,站定了,思忘見他殘忍至斯,心中禁不住地一陣顫抖。

判官右使微微一笑:“你就是魔衣王子麼?青衣幫上下被你在兩日之內搞得人人驚動了,你不簡單哪……”這番話說完了,有意無意地向那地上喉頭流血的三個青衣人掃了一眼。

思忘被他的目光引動著.也是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看那三個青衣人,但見那三個無手的青衣人喉部流血後,面部表情變得猙獰之極,不自禁的又是心中一抖。思忘猛然之間醒悟過來,知道自己險些中了那判官石使的奸計,不由得背上出了一層冷汗。

那判官右使見思忘面上流露出驚懼的神色來,正自得意,猛地見他又恢復了那種自信又無所畏懼的表情,不禁一怔。

思忘明白了判官右使和索命左使都是同樣的高手,亦是同樣的依靠對方的畏懼取勝之後,雖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但心中已然有了必勝的信心。他哈哈一陣大笑,同時在那一陣大笑之中左手的劍已緩緩地舉了起來。

那判官右使聽得思忘大笑,果然沒有留意思忘那持劍的左手,以為那隻不過是江湖上一般劍的起手式之類招式。待得思忘大笑之後猛然頓住,他微微一驚,覺得有些不對,向思忘左手劍法看去,頓時面色蒼白,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思忘左手的劍法已抬到了該抬地位置,停在那裡,而判官右使的全身都毫無招架之力地籠罩在那柄無銷寶劍的寒芒之下。

判官右使的雙手已開始微微發抖,面部表情雖然強自鎮定,但由於驚恐,已經變得有些扭曲。他上體一動不動地僵著,腳下卻是在一點一點地向後挪著,試圖以這樣的極為渺茫的方式,逃脫那已經將自己抓得甚為牢固的死神。

思忘徽徽一笑,跟著向前走了一步,那判官右使的險色瞬即變為蒼白。思忘左臂微動,就要將那判官右使斬於劍下,猛聽得破空之聲凌厲之極,接著傳來一聲尖銳的撞擊之聲,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枚暗器,猛地擊在了思忘的寶劍上。思忘手臂一震,有如被重錘擊了一下,寶劍競自一歪,那判官右使在這一瞬之際竟自向後急躍,要脫出那寶劍的威力之外。

思忘於手臂一震之際已然想到了會有此變故,寶劍猛地一抖,向前一送、就要將那判官右使亦斃於劍下。

此時又傳來那種十分凌厲的破空之聲,又是一枚暗器擊在了思忘的劍上,恩忘的手臂又是一震,寶劍險些拿捏不佳,心中不覺一怔,知道遇上了不世強敵。那判官右使卻早在他這一怔之際逃了開去。可是腰帶卻被思忘的寶劍割斷了。他呆呆地站在那裡,雖是死裡逃生,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如見鬼魅般地在那裡盯著思忘。

思忘亦是十分震驚。他並不是震驚那判官有使從自己的劍下逃生,他的長劍兩次受阻,以判官右使的武功若是逃不得性命那便不叫判官右使了。他也不是震驚那用暗器擊得自己長劍險些失手之人的功力通神,他真正震驚的是那兩枚擊中自己長劍的暗器!

此刻思忘呆呆地看著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月光映照之下,那兩枚擊在思忘劍上的暗器赫然就是兩枚石子,仍舊在地上滴溜溜地轉著,是很小很小的兩枚石於。

荊氏三雄也是眼盯那地上的兩枚石子,險上又是驚奇又是疑惑的神情,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驚聲低呼,“彈指神通!”

思忘亦是一驚。他聽爸爸講過這門神功,知道只有當世五絕之中的“東邪”才會這門功夫,而爸爸的彈指神通功夫亦是這位“東邪”所授,那只是讓他以弟子的身份用他東邪的彈指神通去洗血—樁恥辱。怎麼今日在青衣幫中也會出現“彈指神通”?

猛聽得一個極難聽的冷得刺骨的聲音喝道:“哼,你小小年紀,殺孽就這樣重,不怕遭到報應麼?”

思忘抬頭看去,眼前三丈之處已是站得一人,月光下但見那人也是著青衣,卻是一件青色長袍,沒束腰帶。細高的身材,臉上殭屍一般的木無表情。看了那張醜陋之極的木無表情的面孔,思忘呆得—呆,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人,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那判官右使亦是上下不停地打量那個青袍怪客,好似他們並不相識一般。

思忘強自鎮定心神,問道:“閣下就是青衣幫的幫主麼?”

哪知那青袍客嘿嘿一陣冷笑:“青衣幫主便是神仙麼?就誰都要爭搶的來做麼?”

思忘道:“閣下身穿青衣,又不是青衣幫的幫主,卻相助青衣幫的人,這我可就不明白了。”

那青袍怪客仍是一陣嘿嘿冷笑道:“我穿什麼衣服還要你這毛孩子來管麼?我愛幫誰就幫誰,你管得著麼?”

思忘一時被青袍怪客頂得說不出話來,一想,自己也不過才出道幾天,自是沒什麼功德可言,年紀又這樣小,又不能以長者自居,那干預別人的事情是說不出道理來的。

心下是這般想,臉上卻也絲毫不能露出一絲痕跡來。同青衣幫人打交道才僅僅兩天,他已深深地體會得到,心中的偶一動念,必將給他帶來無盡的兇險,而必勝的信念則是他戰勝索命左使和判官右使的保證。眼下那判官右使就站在他前面,他無論如何不能在心中有一絲一毫的畏懼退縮。

當下思忘仰天大笑,笑得極是響亮長久,笑畢了言道:“閣下穿什麼衣服我管不著,閣下幫誰我也管不著,那麼閣下憑著什麼來管我,教訓我呢?我殺孽重是不重,報應自是由我一身承擔。我年紀雖小,也犯不上讓閣下你來管我?你愛打架我奉陪,你愛走路你就走,我自不會攔你,我可沒那麼厚的臉皮,能夠把兩枚小石子彈得團團亂轉,就不分青紅皂白的管人家的閒事!”

這一番話不歇不停地講畢,思忘自己也是十分驚異何以會講出這番話來。說開頭幾句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後面的話怎麼說,心中只是想著別要讓對方在氣勢上將自己壓倒了,那將兇險無比,卻不料到話全部說完了,竟是在向這麼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青袍怪客挑戰。在場所有的人都不料這麼—個十七八歲的小孩子會這麼說,一齊把目光投向了青袍怪客。

青袍怪客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臉上仍是木無表情,好似適才思忘說他臉皮厚只是述說一件中實,而並非是在罵他一般。沉默了半響,忽然說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你殺孽重了自是早晚會遭到報應,我也曾經因為把愛徒打得殘廢而遭到報應。犯不上要我來管你這些閒事。很好,很好,只是我已經管了你的閒事,彈出了兩枚石子,讓這個小子從你的劍下逃了,你就這麼算了麼?”

思忘一怔,這番話更是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思忘聽他話中之意,倒似是那人承認自己做錯了事,如果自己不追究,那兩方便可不必大動干戈。心中擔憂有琴聞櫻安危,不願多生枝節,這青袍怪客言中之意不類青衣幫中之人,那樣的話,能夠不樹此強敵豈不是不幸之中的萬幸麼?於是說道:“你知道自己不該管,只要不再管,我們雙方便各行方便,你的兩枚石子便算是讓我長了長見識罷了。”

那青袍怪客聽了思忘的話,仰天亦是哈哈大笑起來。

思忘心中禁不住生出一陣寒意來,看那青袍怪客雖是仰天大笑,卻仍是木無表情,聽他的笑聲,絕不是做作,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青袍怪客笑畢了道:“娃娃倒是很識趣,我本來是想要讓你動手,看看你的劍法,你這麼說,如我硬逼你動手,倒象是我小氣了,亦或是我沒見過世面的小兒一般了,那好,咱們就此別過,這些青衣幫眾原本就沒做過什麼好事,你愛殺就殺便了,你愛殺多少也由得你,只是須得小心他們幫主的火焰掌,那可是很厲害的功夫呢……”

思忘忽然覺得心中對這人產生了一種親近之感,欲待說什麼,那青袍怪客說去即去;思忘只叫得一聲“前輩留步!”那人已是蹤影不見,再也沒有一點聲息了。

荊氏三奇道:“定是黃藥師無疑!”

思忘亦是這樣猜測。他爸爸講到黃藥師之時,曾講他是一個性格怪癖之人,眼見那青袍怪客行為確也古怪之極,好言問他他倒憤怒,怒言罵他他倒是講起理來。只是思忘沒聽爸爸談到他是一個木無表情之人,笑起來臉上亦如殭屍。聽爸爸口中所講,那黃藥師倒是感情豐富之極。

判官右使見思忘呆呆地看著那青袍怪客所去的方向出神,本心想即刻就逃,但他江湖經驗老到之極,輕聲晚道:“魔衣王子。”

思忘眼睛頓時一亮,盯在了那判官右使的臉上。判官右使道:“魔衣王子,剛才我欲殺你易如反掌,但大丈夫光明磊落,絕不做那種偷機取巧的勾當,現在你準備好了,我要同你決一死戰!”

這番話把荊氏三雄說得連連點頭,只道那判官右使確是位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心中不禁起了敬佩之心,把頭看向思忘。

思忘初聞那幾句話,也曾動此念頭,轉而輕輕地笑了起來。

判官右使見思忘輕聲冷笑,不自禁的心中害怕,控制不住抖了起來。

荊氏三雄忽見判官右使臉如死灰,輕輕抖動,不明所以,待見思忘那拿劍的右手之時,不自禁的都是“阿”地叫了一聲。

原來思忘那柄劍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抬了起來,三人眼睛根本沒離開他片到,卻不知他的劍是何時拾起來的,猛地明內為何判官右使沒有偷襲也沒有逃跑了。

思忘道:“算你聰明,你既是個如此明白事理之人,那我也就不殺你。這不是我伯遭報應才不殺體。也不是因為你擺出了那種大丈夫的架子我才不殺你。眼下我的心情還不算太壞,我要去救我姐姐了,我希望救她的時候,別讓她聞到太重的血腥氣,你走吧。下次我見到你,你若仍是這身衣著,那便是你最後送終的衣服了。”

判官右使聽著思忘說話,背心冷汗一陣陣地冒出來,暗自慶率剛才自己沒有偷襲也沒有逃跑。聽到思忘讓他走,他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得聽完了最後一句話,竟是顧不得英雄好漢大丈夫的面子,“哧”地一聲將那青衣撕開,快速絕倫地兩下就脫下來,穿了內裡的白色內衣飛奔出谷去了。

這一段插曲告一段落,四人慾待到山崖邊去救人,行得幾步,忽見前面黃影一閃,好似什麼人的樣子,荊氏三雄大聲喝問,‘哪位高人前來相助?”他們如此喝問,自是因為那人身穿黃衣而非青衣之故了。

但三人喝完了卻不見有誰回答,把目光投向思忘,卻見思忘神態之間甚為極促,極不自然,心下更是嘀咕,卻也不便相問,於是四人藉著月光快速馳向崖邊,奔到距崖邊尚有三十餘丈之處,猛地裡思忘收足站住了。荊氏三雄正自全力飛奔,惟恐落在思忘後面,不意間竟被他忽然站住了,險些衝到了他的身上,雖都是強自止住了腳步站在當地,胸間卻被內力衝得甚是煩惡,調息了片刻,方得和緩,不自禁的都從心中愈發佩服思忘功夫了得,竟自已到了收發自如的程度。

三人見思忘呆呆地看那山崖,也都抬頭看去,險些又要驚呼出聲。

但見那山崖陡峭如壁,在距地面二十餘丈的地方開得一個洞口,黑黑地,裡面是什麼實在瞧不清楚。而周圍的佈置卻足以說明那個黑黑的洞口就是四人要找的所在了。

那洞口與地面相隔二十餘丈,卻光光如壁,顯然有繩子梯子之類的物事,眼下為了應付強敵已被拆除了、每隔一丈左右便有一個黑黑的小洞足以說明了這一點。

那個大洞的左側二十丈處,是一個小洞,洞口傾斜,正是對著那個黑色的大洞。如果有人在這洞中拿著一把弓,那麼一人足可以將那大洞守得快了。四人都是一般的心思,卻見那小洞中一亮,映出一個剪影,一個身材高大之人高舉著一張弓,緩緩地放了下來,對著四人嗖地射了過來。

思忘左手寶劍一揮,迎了上去,猛然之間聽得聲音不對,好似有千百枝羽箭同時射來一般的破空之聲傳來,危急間不及細想,右手一圈一送迎了上去,內力如江河怒濤一般的猛力湧出,已是使出了十成功力,將足可以與那古洞中瀑布相抗衡的內力全力向那羽箭之聲推去。

但見四人前面一丈之處一陣哧哧響動,火花飛濺,竟有二十四支箭被思忘掌力逼得變了方向,盡數射在地面石上。

思忘心中一驚,強自鎮定了。荊氏三雄都已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們決沒有料到,剛才已到了鬼門關一趟,若不是思忘見機得快,加之掌力驚人,顯然四人現在都已成了刺猥一般。

那上面的人見二十四校長箭盡數落空,也不再射,不聲不響地熄了燈,那洞口的剪影立即消失了。

思忘知道那剪影雖只有一人,發箭之人卻共有八人,每人都是二箭齊發,暗中佩服那指揮射箭之人工於心計,若不是自己拳力深厚,已然中計身亡。當下更是不敢大意,急躍過去將荊氏三雄一帶,四人隱身至一塊巨石後面,向那高懸的洞口繼續查看。

只見那大洞的右側二十丈處亦是鑿得一個小洞,同剛才發箭的左側小洞樣,亦是面向大洞傾斜著,顯見亦是大洞的衛洞了。只是眼下部看不清那洞中到底裝得什麼物事,猜想起來,定然也是與發射有關,極難對付的了。

荊正山低聲問思忘:“你中的毒不礙事麼?”荊氏三雄都是一樣的心思,知道一場大戰近在跟前,現在最是需要力量的時候。聽得荊正山問,荊正海和荊正川也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思忘,臉上關切之情甚濃。

思忘先是一呆,隨即想起來那三個青衣人留用毒掌擊在自己身上,看到荊氏三雄那般關切地看著自己,不禁心中一熱,低聲說道:“我服食了幾年的紅鯉,可解得百毒,那些毒掌是奈何不了我的,伯伯們不用替我招心。”

荊氏三雄都在暗中歎服,對這少年的話般奇事雖覺好奇之極卻也不便詳問。那紅鯉他們亦聽到過,是世間極為珍貴的解毒之物,一般人雖欲得之一尾兩尾已是千難萬難,這少中卻言他曾服食了幾年。轉念想那神鵰俠神通廣大,他的兒子自然多些奇遇。他神鵰俠的朋友可以說各門各派各方各面的都有,要自己兒子服食些解毒的東西,想必江湖上的朋友都肯幫忙,那麼這少年服食幾年的紅鯉魚也就不足為怪了。

他們不知道揚思忘這些奇遇與神鵰俠半點也沾不上邊。

思忘看著那懸崖石洞,苦苦思索著對策。他不知荊氏三雄的武功到底如何。現下要他攀上那中間的大洞,他是輕而易舉的,每隔一丈便有個小洞自可趁手一用。只是他攀上了那個大洞之後將會如何卻是很費躊躇。

再者,他也擔心他走後荊氏三雄的安危。青衣幫中不知有多少好手此刻都匯聚在曾家莊中,欲尋他們而殲之,他—旦被困在上面的石洞之中。那麼蒼氏三奇和荊氏三雄勢難衝出青衣幫中眾多高手的圍擊。

遠處傳來呼喝打鬥之聲。思忘心中一動,已是有了計較,他對荊氏三雄道:“三位伯伯,這裡局勢險惡,如若有人在皮中放火,大可吸引青衣幫中好手前去救火,讓他們亂跑一氣也是好的。現下我們分頭到莊中各處去縱火,反正有琴姐姐被他們藏身在石洞之中,自是傷害不到她。”

荊氏三雄本來在未到曾家慶之前便如此計較.只是思忘提出怕燒到了有琴聞櫻才沒有按計而行,現下既知有琴聞櫻下落,早就悶了半天,苦於插手不上,現下可好,正找到了施展的機會。

當下四人不去攻那石洞,忽然從那大石之後竄出,向莊中奔去。過得片刻,但見莊中已有四五處著起火來。再過得片刻,又有多處濃煙升騰,瞬即也著了起來。尚不到一盞茶時分,莊中火光處處,將天空映得也都紅了、猶如又來到了自晝一般。

守在崖上的青衣幫眾看見莊中處處大火,只是著急,卻也沒有辦法可想。幫中的武功高手有的在莊中到處去尋找追拿放火之人,卻半天也見不到一絲人影,而守在崖上的青衣幫眾員是盡多異能之士,輕功卻是平庸之極,若要從那高高的石洞之中眺下來,沒等和敵人朝面,已是自己先行送了性命。

那些幫眾正自守在洞口呼喝焦急,忽見一個人影從火光之中竄了出來,如飛撲至崖前,好似長了翅膀一般的順著崖壁向那大洞上升去。

兩邊衛洞中的青衣幫眾慌亂之際呆得一呆,那個人影已是上到了十丈以上,再登得幾步,距那大洞洞口已是隻有五丈之遙。卻見那人背上長劍在火光映照之下閃著寒光,連劍鞘也無,一身衣服上盡是畫著鬼怪面目,正是叫他們聞名喪膽的魔衣王子。

思忘順著那每隱一丈的小洞向上攀去,兩手交替快捷非常,眼看著距那石洞已不足三丈,正要全力向上躍,猛聽得破空之聲勁急非凡,知是守在左邊衛洞中的弓箭手已將那二十四支箭射了出來。聽聲音那些箭不是撲向自己立身之處,而是射向自己頭上,自己如果奮力一躍,正是將身子送上去繪那些射來的箭矢做了靶子。危急間硬生生忍住了沒有躍起,將一個身子如壁虎一般的貼在了那石壁之上。

但聽得那些箭矢雨點也似的盡數射在了石壁之上,濺起火星碎石四處飛揚。有兩粒碎石濺到了思忘臉上,竟是熱辣辣的甚為疼痛。第一批箭矢一過,思忘正欲躍起,猛聽得破空之聲勁疾,卻是第二批箭又到了,一樣的是射向思忘的頭上。

如此這般,思忘竟是被隔在了那石壁之上,羽箭紛紛不斷的向他的頭上射去,沒有一技箭是向他射去的。那些弓箭手好似都知道自己的使命一般,只是阻住了思忘,不讓他躍上那石洞,卻並沒有傷到他。

思忘心中奇怪之極,不明白這些弓箭手何以隔住了他,只是不讓他向那石洞上躍,卻並沒有一技箭是向他射來的。此刻他懸在那石壁之上,那些箭若是射向了他面不是射向石壁,那當真是兇險萬分。但現下他卻動也動不了。雖然生命無礙卻不能者是在這石壁上貼著。

看看左邊石洞之中的箭矢已是射到了第八組,思忘猛覺一股熱供供的巨力向自己背後撲來,那巨力甚為駭人,力量尚自沒有著體,石壁卻被那股巨力映得雪白。

思忘想也沒想,四肢用力一撐,身體貼著石壁向左猛地橫移了二丈有餘,躲開了那背後襲來的驚世駭俗的一擊,回頭看去,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但見他剛才停身的地方,不知為何,崖壁上竟自燃起熊熊大火。右邊那個衛洞之中,有四名青衣人捧著一個奇怪之極的物事站在那裡,見思忘竟自躲開了這一擊,都是呆得一呆,忘了應該做什麼,手中捧著的物事頭上卻兀自在冒著火。

思忘雖是躲過了致命的一擊,但也失去了附在石壁之上的憑藉.勉力貼著石壁卻仍是無法控制自己,不由自主地順著石壁向下滑去。此刻思忘方始明白,原來那左邊衛洞中的弓箭手並非是不欲射他,而是在沒有把握射死他的情況下,先把他穩住了,好讓右邊石洞中的青衣幫眾趁他不備,給他來那最為致命的一擊。

現下他明白了,可是為時已晚,眼見下滑之勢已無法控制,愈滑愈快。剩下七八丈時,已經不再是頂著石壁下滑;而是向下跌落了。思忘雙手用力向石壁上一撐,下跌之勢稍緩,但身體被這一撐之力帶得也失去了平衡量,竟是頭下腳上地向下栽下來。

兩旁的育衣人都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他們雖是欲置思忘於死地而後快,現下看到他即將就這樣頭下腳上地栽到地上摔死,卻也都不自禁地大起憐憫之心,不知是憐憫他的一身武功還是憐憫他的少年英俊獨步天下。

思忘於此刻也是絕望之極。但一種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在距地面尚有不到一丈之距的時侯,竭盡全力雙掌向地面上擊去,猛聽得“轟”地一聲響,思忘竟然又是倒著向上飛去。

這一下眾人誰也沒有想到,張了嘴巴僵在那裡,半句聲音也出不來。

便是思忘自己也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又會是倒著向上飛去。他在雙掌擊向地面時是竭盡全力的,那只是臨死之際為求活命的一種本能作為,沒想到那一掌擊出後,猛然之間地上飛了起來,思忘在身體向上飛起的一剎那已然明白了其中道理。那自是五年多來他與那怪瀑每日裡相抗衡,不知覺阿已練成了一種曠世神功,掌力擊出後遇到極強極強的高手,那股掌力便帶著自己向後躍開,以逃避那種可致死命的傷害。思忘的掌力再強,終究是強不過地面的,於是又被自己震得倒飛了上去。

這一次思忘上得又快又怪,兩邊衛洞中的青衣人尚且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思忘已是又臨近了那個大洞的洞口,待得上升之勢稍緩,便即伸手在石壁上用力一撐,又是向上升了五丈有餘,身子在空中一個急轉,已是穩穩地立在了那石闊之上。

兩邊的育衣幫眾此時才明白過來,弓箭齊響,更有右洞那個古怪之極的物事,猛然之間噴出一條火舌,向思忘噴去。思忘氣憤他們剛才的背後偷襲,伸手一頓亂抓,已是將幾支長箭抓在手中,回手用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猛地擁向了右邊衛洞中的表衣幫眾,但聽得一陣慘號之聲響起來。

待得眾人從那慘號之聲中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思忘已然消失在那大洞之中了。

思忘藉著莊中火光進得石洞,尚未看清洞中情況,便覺一股凌厲之極的掌風迎面撲來。

他不閃不避地亦是揮掌迎了上去,但聽得“轟”地一聲大響,思忘被震得退了一步,卻覺那人亦被他的掌力震得退了三步。思忘暗自佩服對方了得,卻聽得對方輕輕地咦了一聲,又是揮掌拍來。

思忘猛地醒起剛才自己擊向地面的那一掌,當下更不打話,雙掌一立,立刻集中了全部勁力揮掌推出,迫向那拍到自己胸前來的一掌。猛聽得一聲慘呼,竟自把那人擊得飛了出去,半響方始聽得那人撞到了牆壁的聲音,接著傳來“撲通”的一聲,那人已是掉到了水中。

思忘怔了一怔。想不到自己那救命的一掌競具如此威力。心中暗自慶幸,若不是剛才那危險之極的一瞬之間,自己恐怕終一生也難發現自己竟已練成了如此神功。

猛地裡傳來兵刃出稍之聲,聽得一個沉穩的聲音道:“來者何人?想來定然不是無名之輩!”

思忘道:“在下便是專找你們青衣幫別扭的魔衣王子。”思忘說完了.本以為對方會大吃一驚或是上前動手,豈不料半晌對方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正自奇怪,猛覺得身上極不舒服,對似被一種陰影籠罩住了一般,急忙地向左邊一網,但覺右臀一陣疼痛,已然被兵刃刺傷。

猛地裡掌風襲體,又有一股掌力從左邊擊來,此時思忘方始明白,洞中共有四人在守衛著,剛才自己用掌力已斃了一人,那同自己說話的是一人,用劍暗中偷襲自己的是一人,向左邊來一掌的又是一人。

只聽那沉穩的聲音又說道:“二弟三弟且慢動手,話說明白了再打發他也不遲。”

那左右進攻的兩人果然便不再進攻、都停住了站在那裡,思忘聽得出來,剩下的三人之中顯然以那個同自己說話的人為最高。

那個沉穩的聲音又晌起來,“你真的便叫做魔衣王子麼?我怎麼想不起來江湖上有你這麼一個高人呢?尊師何人?還請見告。”語氣甚為客氣。

思忘聽得他如此問,已是心中暗自奇怪,聽了他的語氣,便更為奇怪了,正欲回答,卻聽得一個極難過的聲音從左面傳來:“我們兄弟四人在這古洞之中呆了十多年,想必是江湖上已起了諾般天翻地覆的變化,連這麼小的一個娃兒都是一掌便送了四弟的性命,唉、罷了,罷了,今日之事,算是我們倒了八輩子的黴就是了,大哥,讓這小子出去吧,他能夠獨身一人殺列這上邊來,已經是相當不易了,我們便放一條生路,讓他走吧!”

那被稱為大哥的說道:“話也不用說得這般冠勉堂皇。我們合四人之力打不過人家就是打不過人家,也不用這般的遮遮掩掩,讓人聽了笑話。”

那老二老三從兩個方向異口同聲地答道:“大哥說得是,我們合四人之力未必是人家的對手。”

思忘愈聽愈是奇怪,覺得這四個人好似不是青衣幫中人,那麼自己殺了人家一人,卻是大不應該了。但為什麼我殺了他們一人,這個被稱為大哥的人和這兩個向自己偷襲的人卻這麼平心靜氣,好似剛才自己不是殺了他們兄弟,而是打死了一隻雞或一隻狗呢。

那個被稱為大哥的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魔衣王子,我們四人被困在這石洞之中,渾然不知外面世界的變化,早一日死是死,晚一日死也是死,你打死了我們的四弟,我們也就不來與你計較。只是我們實在想不通,你小小的年紀,何以練成這麼好的功夫,倘若能夠直言相告尊師之名,我們定會心中感激於你.你若有何差遣,我們亦所遵命。你知道,我們這麼多年來,一點江湖上的消息也沒有,唉,這般活著,真真地不如死了的好,真真地不如死了的好!”

思忘聽了這番話,心中大為感動,把長劍反手插入背後,雙手一拱,恭敬的說道:“晚輩適才多有得罪。請三位前輩多多包涵。晚輩思師便是老頑童周伯通,他雖然武藝高強,但過慣了閒人野鶴的生活,從來就沒有一定的規矩,想三位前輩未必便知道他。”

老大道:“老頑童周伯通?好象是聽到過的,好象是聽到過的,聽說他同誰比武藝,被人家用什麼手段打得一敗塗地……”

思忘心中一怔,想道:“原來師父也曾被人家打得一敗徐地,只是他從來沒有說起過,只說他自己的武功如何了得,如何如何把別人打得一敗塗地,原來他老人家也盡是胡吹大氣,極不誠實的。那個把他打得一敗塗地之人定是武功深不可測,或是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無法再高的地步。”想到這思忘道:“那把在下師父打敗的,不知是什麼人,晚輩倒也很想見識見識。”

老大道:“咦,你師父難道從來沒有提起過麼?那可就怪了。

聽說那人所用的功夫專門剋制你師父的絕招、你師父的絕招叫做什麼……什麼……”思忘道:“是左右互搏分心二用之術麼?”

那老大恍然大悟道:“對啦,對啦,就是這門絕藝、叫什麼左右胡搏分心二用之術的,你師父有些託大,用右手匆匆忙忙地使了出來,卻被那人當時就給破了。你師父本來想一掌把那人打得飛了出去摔在牆上,卻不料一掌打了出去,那左右胡搏分二用之術當時就叫那人給破了,唉真是,真是,眼下我卻想不起來那人用的是什麼法兒啦……”

思忘心中奇怪之極,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師父怎麼會用單拿把那左右互搏之術使出來,難道他教自己在地上畫那一方一圓之時只是教了自己心法,那具體的武功賂數卻一樣也沒教麼?

恐怕那也是有的,師父的功夫都是極高的,那左右互搏之術想來也不會簡單到了只畫一方一圓的程度,那麼,師父沒教自己這門武功,想來也是因為這門武功已被別人破了,傳了自己,也是丟他的臉。思念及此,便道:“那左右互搏之術中具體的招式師父沒有教我,那人破了師父的招式我自是不知道了,想來那人定是極高明極高明的,卻不知現在哪裡……”

老大更是奇怪,半晌才說道:“你……你剛才所使的招式難道不是你師父數你的麼?若不是你師父教你的最好的武功,怎麼會有這麼巨大的威力,一掌就把我四弟打死了,你小孩子可是不太誠實!”

思忘忙說道:“晚輩所言確是實情,師父那左右互搏之術雖然在江湖上頗有名聲,據說只有郭靖郭大俠,我師父老頑童和我母親會使,但具體是什麼招式我卻沒見過……”

那老大聽了這番話半晌沒語,老二的聲音從左面傳過來:“怪不得你武功這樣好,那郭靖是你什麼人?”恩忘徵了一下道:“他並不是我的什麼人,只是聽爸爸講、他同我爺爺是結過金蘭兄弟的……”

那三人都是驚聲低呼,老大道:“那麼你的父親便是神鵰大俠楊過了?”

思忘奇怪地應了一聲,那三人便不再言語了,過了良久,那個者大竟自抽泣出聲,道:

“孩子,你的命好苦哇,你爸爸媽媽都到湖北襄陽去幫那郭靖郭大俠守城,卻讓蒙古兵把襄陽城破了。你爸爸和郭靖大俠都戰死了……本來他們是可以殺出重圍來的,但你爸爸他們誓與襄陽城共存亡……”

思忘一聽,腦子裡轟的一聲,便即暈倒,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思忘悠悠醒來,證徵地,好似腦子裡不再有任何內容了。他先是看到了一片綠色的光環,接著看到了一雙美麗之極的眼睛。

他沿著那雙美麗的眼睛向上看去,見那綠色的光環原來是一隻碧綠的頭釵,插在一頭烏髮之上,那烏髮是屬於一張豔美之極的臉的,臉上有一雙美麗之極的眼睛,此刻那雙美麗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思忘猛然想起自己是來救聞櫻姐姐的,但這雙美麗的跟睛卻不是屬於有琴聞櫻的,心中一陣難過,便閉了眼睛。

這時只聽得一個極為悅耳的聲音道:“我不好看,是麼?你只看我一眼便不願意再看我啦。”說著嘆了一口氣,那嘆氣之聲使思忘猛然想起,那日在千魔洞中他抱著有琴聞櫻之時,他那麼激動,卻終於又推開了她,她也是這麼嘆的氣。他又睜開了眼睛。

面前站著一個俏麗非凡的婦人,大約二十三四的年紀,見思忘睜開了眼睛,大膽地毫不忌諱地看他。

思忘的臉騰地紅了,心咚咚地跳著,問道:“你是誰,我有琴姐組在什麼地方?”

那俏麗的少婦道:“我叫汪碧寒,名字聽起來挺冷的是麼?

可我人沒那麼冷,你就叫我姐姐好啦。你的有琴姐姐麼?她現在可不能來見你,就讓我來照看你好麼?”

‘思忘但覺這位叫汪碧寒的女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女人的氣息,她站在自己身前,粉紅色的衣裙再加上她的神態舉止,好似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危險,欲要閉上眼睛不看她,卻是不由自主地連目光也轉不開去,他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一絲力氣也無,不禁大驚。

那汪碧寒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諒訝,微微笑了,道:“好弟弟,你不用害怕,不要緊的,你現在身上沒有力氣,只要你聽了我的話,我給你服了解藥,你便沒事了,功力也絲毫不損,你用不著這麼緊張的。”

思忘聽她話中之意,知道自己已被他們用毒藥壓住了功力,卻不知是什麼毒藥,若得有琴聞纓在場,那或能知道解法,眼下卻是有些一籌莫展。

汪碧寒看他那一副愁眉昔臉的樣子,又是微微一笑。道:“你的有琴姐姐就那麼重要,別人怎麼也代替不得麼?眼下你的處竟也不比她好,卻如何能救得了她呢?唉,你還是太小、太年輕了。空有一身本事,不明不自的就叫人抓到這裡來啦。”

思忘腦子已經不似剛剛睜開眼時那麼不聽使喚了,他想起來他是因為聽到了父親死去的消息之後悲痛得暈過去了,卻不知後來怎樣就到了這裡。這樣一想,他的心中一陣酸楚,不知今後楊守妹妹還怎麼生活,守妹是愛煞了爸爸的,再說,爸爸死了,媽媽定然和爸爸在一起,那麼……那麼媽媽和楊守妹妹可能也……也……這樣一想,他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流下來。

汪碧寒見思忘流祖,臉上露出十分驚異的神情,問道:“你就這般惦記你有琴姐姐麼?

我告訴你,她現在好好的,只是眼下還不能見你,你犯不上便流淚的,男兒漢大丈夫,在一個婦道人家面前流淚,哭得象是個淚人兒,也不怕笑話麼中聲音裡已不似先前那般的百般嬌媚,面是於嬌媚之中融入了幾分慈愛。

思忘聽了她的話,心中一動,想起母親對自已的百般關懷,淚水流得更加兇了。先前只是流淚,現下卻於流淚之中伴有輕微的壓抑的抽泣之聲。

汪碧寒見他如此,竟自不由自主地坐到了他身邊,用手摟了他的脖於,撫摸著他的臉,似一個母親般的輕聲哄薦他,“好啦,好啦,不要哭了,為了一個姐姐就哭成了這個樣子,讓你爸爸媽媽知道了不定有多麼傷心呢!

思忘抽泣著,不由自主地道:“我再也見不著爸爸了,爸爸他死了,他讓蒙古人給殺了,我本來……本來是要…再見他們一面……”他抽泣著竟自說不下去了。

汪碧寒道:“你爸爸死了?你聽淮說的?”思忘剛欲回答,她馬上接道:“你是聽那懸洞之中的四老說的?是不是?你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悲痛得沒有心思同他們比武了,就被他們抓到了這裡,是麼?”

思忘好似心中明白了什麼,急促地阿道:“他們是騙我的?

是麼?汪姐姐,你快告訴我,他們是騙我的,是不是?我爸爸他沒有死,象他那樣的人死不了,多少個蒙古人也殺不死他,是不是?汪姐姐,你快告訴我.”思忘說得急促時,不由自主地伸手摟住了她的腰,使勁推著。

汪碧寒被他抱住了這麼問,不自禁的臉上湧滿了紅潮,低聲道:“好第弟,他們是騙你的,他們在那洞中待了有幾年了,襄陽的事他們自然不知道,只是聽到別人說起了,隨便的牽強附會,扯到了你身上。他們打不過你,只好採用這種辦法,這也怪你,左使、右使那樣奸猾的人物鬥智鬥力都被你打敗了,卻怎麼在小河溝裡翻了船,讓懸洞四老把你騙得這麼慘,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思忘恍然明自過來,急切地問:“那麼爸爸沒有死,他還活著,是麼?”

深碧寒道:“他確實活著,他到襄陽的時候襄陽已經失守了,郭清大俠和黃蓉女俠都死了……那倒是真的,後來你爸爸不知聽誰說郭靖夫婦留下了一套兵書和武學秘籍,他害怕落入蒙古人手中,就追蹤那兩中書去啦!”

恩忘聽得爸爸確實還活著,禁不住有點喜出望外,抱著汪碧寒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直把淚水都沾到了她的白嫩的臉上,口中喃喃著:“好姐姐,謝謝你,謝謝你,我心中好快活!”意自有些忘乎所以起來,渾忘了自已的處境。

那汪碧寒被他親得臉上更加紅了,好似對他忘記自己的處境頗為高興,眼中流露出不盡的愛意來:“你也是聰明誤,那懸洞四老說話歷來就額三倒四,把朋友說成敵人,把敵人說成朋友,比武較藝之時不是偷襲就是取巧,你居然信他們的話,那不是傻麼?”思忘道:

“他們說話顛三倒四便更易騙得別人相信,那個被稱為大哥的說到我爸爸時居然哭了起來,我一聽到爸爸故去的消息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根本沒有去想信不信的問題。”

汪碧寒道:“四個人中就只那個老大心眼最多,看似誠實簡單其實奸滑無比、你上了他的當、不是上那其餘三人的當,那也不算委屈了。”思忘道:“是其餘二人,那個老四被我一掌打到牆上去了,後來又掉在了水裡。”汪碧寒笑道:“懸洞四老已折其一,好不容易騙得你暈過去了,還來吹牛呢!”

思忘猛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推開了她。那汪碧寒臉上簍時流露出失望之極的神情,痴痴地看著他。思忘微覺有些默疚,但仍是嚴肅的問道:“難道你就不是在騙我麼?我爸爸的消息怎麼你就知道得這樣多?”

汪碧寒臉上極強的失落感一閃即逝,露出高貴之極的不可侵犯的神情、但這樣的神情在她的臉上一閃,即刻之間又消逝掉了,她臉上仍是留有原來的那般慈愛的神情,看著思忘道:“我有好多朋友,都到了襄陽,他們自然有一些人是知道你爸爸的.因為他的名頭太過響亮了,知道他的人多,面他知道的事情就好似汲那麼多啦,不知道為什麼,好象他多年來從沒到江湖上走動一般。”

思忘一想不差,知道她所言確是實情。他爸爸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從他記事時算起來,只怕他爸爸就出去過兩次,都是隱著行蹤悄悄去,又悄悄回來的,每次都沒有超過十天,可是在這不到十天的日子裡,他的媽媽卻幾乎是每夜都看著他和楊守睡覺的,兩人睡過了一回睜眼看時,她還是那麼坐看,呆呆地看著他兄妹二人,他抬眼向汪碧寒一望,非常顧激她這麼以誠待已,見那汪碧寒亦是也在看著自己,眼神就如自己最初醒來時一般充滿了嬌媚,沒有了那麼幾分慈愛,不自禁的心中甚是奇怪。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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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39: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女魔頭辣手痴心

思忘見那汪碧寒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盡是嬌媚風情,而沒有了那份姐姐般的關懷和慈愛,心中不覺又是羞愧又是激動.當真是怪異之極,自己也說不上是為了什麼。

那汪碧寒看了思忘半晌,悠悠地嘆了一日長氣。若是換做了別的男人,單單是聽得這一聲嘆氣已經魂醉神迷了,不用看她臉上的那萬種風情,亦非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可。但思忘心中已是裝滿了有琴聞櫻,對她的神情嘆息,好似不聞不見,仍是那樣的垂著頭,眼睛看著汪碧寒投在地上的婀娜身影。

汪碧寒嘆罷了氣,緩緩說道:“世間居然真有你這樣的男子,殺起人來象是惡魔,兩日之間,青衣幫中死在你手下的人已是數不勝數。而那些死去的冤鬼又有誰知道,你哭起來卻是徹頭徹尾的孩子。冷酷起來不可接近,溫起情來讓人不由自主一唉……”

思忘聽她在說自己,又好似在說別人,說著說著淚水竟自從她美麗之極的眼中流下來。

那一聲嘆息勾起他心中的無限溫情,他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想抱佐她,安慰她,他強自站了起來,自己也甚是奇怪,好象腿腳已不似先前那麼軟了,多少有了些力氣。他走到她身邊,一手摟住了她的腰,一手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汪碧寒任由他摟著,擦著,又是嘆了一口氣,道:“世間真的是緣由天定麼?我和你就不能白頭到老麼?我當真便這麼的悽苦著了此終生麼?”

思忘只道她想起了傷心之事在自言自語,因此任由她說去,只是用手擦著她眼中不斷湧出的淚水,沒有想到她說的是什麼。

汪碧寒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用眼睛看著他,好似這一眼直看到他的內心深處擊了,他的心禁不住又一動。汪碧寒道:“我問你呢.你為什麼不回答我,你連同我說話都不願意麼?”

思忘聽她這麼問自己,不禁一怔,卻沒有聽清她問的是什麼,只聽到她好似說了一些緣份之類的話。想起他與有琴聞櫻,又看到眼前的傷心欲絕之麗人,不自禁地想到要安慰她一番,便道:“緣份是天定的,也是人定的,凡見了面的人定是有緣之人,否則上天又何必要他們見面。汪姐姐,你別要太悲傷,好麼,你已流了好多的淚水……”

汪碧寒猛地伸雙手將他抱住了,將頭埋在他的懷裡,激動得有些微微發抖。

思忘卻一下怔住了,不知她何故如此,想要推開她,又不忍見她臉上傷痛欲絕的表情,只好任由她伏在胸前。聞到她身上那女人味十足的氣息,不禁地心中呼呼地跳著。恰在這時,汪碧寒抬起頭來,望著他.問道:“你說我美呢,還是你的有琴聞櫻姐姐美?”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那種傷痛,倒似是充滿了欣喜。

思忘心下覺得怪異之極,不明白何以她適才滿面淚水,現下又欣容滿面,聽到她問,只得如實答道:“聞櫻姐姐很美,我同她在一起時覺得心中滿滿的,她似充滿著溫暖的感覺,你看上去可能比聞櫻姐姐還要美,但我不敢多看你,你使我的心動盪不安,好象同你在一起又興奮又害怕。”

汪碧寒險上的神情變得近乎嚴肅起來,又恢復了那種高傲不可侵犯的神色,這次卻沒有把這神色很快地收斂起來,面是讓它在臉上留駐了一段時光,最終還是漸漸隱去了,她溫言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更願意同你的有琴聞櫻姐姐待在一起?”

思忘絕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剎時,汪碧寒臉上的神情發生了諾般變化,開始時是惱怒,繼而是悽苦絕望,漸漸地那種極高傲的神情又回到了臉上,她輕輕地推開了思忘,嘴裡輕輕地哼了一聲,猛然之間轉身走了出去。

但聽得那門重重的地一聲響,關上了。思忘追上去推門,卻無論如何也推之不動。聽那關門之聲,思忘就懷疑那門是鐵門,伸手去住時,觸手冰涼,確是鐵門無疑。

思忘四下打量,這時才發覺這是一間囚室,四壁盡是鐵板所鑄,難有天窗上逐進一大縷光來,照在地上,把他的影子拉短了許多。若在平時,他輕輕一縱自可從天窗上出去,但眼下這近三丈的高度對他來說直是難如上天,他禁不住地嘆了口長氣,怪自已輕信那懸洞三老的話,以致落得這般地步。眼下救不了有琴聞櫻不說,自已性命能不能保住尚是個問題。那荊氏三雄和那蒼氏二奇不知怎麼樣了,若是也與自豈一樣的被囚在鐵牢之中,那可真就只有任人宰殺了,縱有師父老頑童周伯通和爸爸楊過神鵰大俠的通天徹地之能,恐怕也無可如何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的後悔起來,若不是自己定要出來見爸爸媽媽和楊守妹妹,終生與聞櫻姐姐守在那古洞之中,不是很好麼。現下要見她一面恐伯也是幹難萬難了。

思忘再查看了一回,確知除了那汪碧寒出去的鐵門之外再無別的出口了,他的心反倒安靜了一些,又走到床邊上坐了下來。

這時那鐵門嘩嘩啦啦地響了一陣。思忘撲到門邊,邊敲門邊喊:“開開門,你們放我出去,你們用這種卑鄙手段算什麼英雄!放我出去,咱們面對面的打上一架,把你們的幫主叫來,我要讓他嚐嚐我的無上劍法,我要把他斬成八塊!”

他竟自是有些抑制不住地亂罵起來,畢竟是少年心性,不知道凡事往往忍之為上,那鐵門又是一陣響動,接著打開了,思忘猛然之間被嚇得倒退了一步。

只見一個滿勝疤痕的惡漢手中拿著一根木棍走了進來。那惡漢眼中露出貪婪之極的兇光,好似就要大吃一頓的樣子,兩眼直瞪瞪地盯著思忘。

若在平時,思忘一掌便把那惡漢打得飛了出去,自是不會有絲毫畏懼,但眼下思忘見那惡漢人高馬大地站在那裡,好似鐵塔一般的身材,暗自心中有些害怕起來。但這害怕的心情一閃而過,他挺直了腰板,怒聲向那惡漢吼道:“你去叫你們幫主來!”

那惡漢嘿嘿一陣冷笑,笑容看起來直是恐怖已極,那些疤痕瞬間改變了方向,把那一張醜臉裝扮得更加奇怪了。

思忘大聲吼道:“你笑什麼?”揮掌向那惡漢拍去,那怒漢直挺挺地受了,竟是半分也沒有動,思忘再打,那惡漢伸棍架開了,一腳將思忘踢得摔在了地上,大聲道:“好個傻小子,你取得罪我們幫主,那是你的大限到了,看我怎麼用這根本棍把你的這張好看曲臉也打成一條條的才好看。”這麼說著,那惡漢舉棍快速絕倫地揮來,思忘忙低頭躲過了,卻由於稍幔得片刻,背上給那木棍擦得火辣辣地甚是疼痛。那惡漢不待思忘直起身來,木棍向下一掃,登時將他打倒了,緊跟著又是一棍向他的臉上抽來。

危急間思忘不及細想,忙向旁一滾,那本棍抽在了地上,登時震得斷了。思忘不等那思漢再行動手,將地上的半截木根撿了起來,搶手向那惡漢的手腕刺去.那惡漢大叫一聲,手腕已被刺得鮮血淋漓,將那斷棍拋了,拍腳就向思忘腰間踢去。

思忘躺在地上,卻是無論如何躲不開這一腳了,忙把那半截木棍一橫,尖端對準了那惡漢踢來那腳的內庭穴上,那大漢一腳踢來,氣憤之際哪想到思忘會有變招,持見到那半截木棍正對著自己的內庭穴,想收足已自不及,大叫一聲竟自跪在了地上。

這幾下變故快速之極,思忘已是驚得出了一身冷汗。見那惡漢跪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恩忘方始站起身來,手中半截斷棍幾自不敢撒手,仍是拎在手中,防那惡漢再次行惡。

那惡漢被點了穴道,跪在那裡,顯然自己並不會解穴,只是掙圓了眼睛,憤怒地盯著思忘,好似要把他吞下肚去一般。

眼下思忘一絲內力也無,要給他解穴只好仍是用木棒,他把那木棒舉起來,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敲下去。他伯那惡漢穴道一解會撲上來再次行兇。

那惡漢的跟中開始仍是露著兇光,見思忘要用木捧給他解穴又停住了,不自禁地眼中露出一絲乞伶的神色。思忘見了,終於又將木棒緩緩地舉了起來。

這時那快門又被撞開,進來了一人,只一腳就將那惡漢踢了出去,口中罵:“溫蛋,廢物,幫主叫你辦的事居然給辦成了這等摸樣!”那人回身向思忘一揖,轉身退了出去,神態謙恭之極。

思忘心下愈發奇怪,不知那幫主到底在玩什麼遊戲。

經此變故,思忘心下已沉穩了許多。他不再喊叫了,安安靜靜地坐在床沿上,想著這幾天來的諸多事情,看看天窗上的光線已逐漸地暗了下來。

這時鐵門響動,有人給思忘送飯進來。是一個頗為端麗的丫環,看了思忘一眼,神情頗為靦腆,笑了一笑,那笑中倒似頗含著深意。思忘早就餓了,也顧不得那丫環的笑中到底是何含義,自顧自的吃了起來。飯菜都甚可口,片刻已是吃得精光。

那丫環仍是那副諱莫如深的笑容,收拾碗筷去了。

思忘吃罷了飯,覺得身上好似有了些力氣,在地上走動了一會兒,見天窗上完全黑了,便也躺到了那床上,不知覺間便睡去了。

次日醒來,思忘忽覺丹田一熱,那被壓抑的內力好似已開始活動了,他驚喜萬分,忙盤腿坐到床上用起功來。待過了一個時辰,他再下地來走動,覺得功力已經恢復了有二成,不自禁的心下甚為歡喜,心中暗想:“那惡漢再來我便不用伯他了。

雖只是恢復了二成功力,象那樣的惡漢,便是十個也盡皆打倒了。”

鐵門響動,那丫環又是滿面笑容地送飯來了。思忘看了那丫環一眼,迫不及待地把她送來的飯菜打掃乾淨了。待那丫環一走,忙不迭地馬上坐到床上去用功,果然一個時辰一過,功力又恢復了二成。

思忘更無懷疑,知道定然是在那丫環送來的飯菜之中放得有解藥。只盼那丫環早些的把飯送來。

他這麼想著,時間過得好似極慢,眼睛盯盯地看那天窗,只盼那天窗快些暗下來,那丫環便會來送飯了。

好容易等到了送飯的時間,思忘聽見那鐵門響動,忙站起身來迎上前去,卻一下子楞在了那裡。

只見進來送飯的已經不是那丫環,而是那個疤臉惡漢。思忘怔了一下,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勝上的表情失望之極。

那惡漢一進來,看也不看思忘,竟自雙膝一跪,不聲不響地把飯菜舉在頭頂。

思忘怔了一下,終於還是把飯菜接了過來,端到旁邊去吃起來,那惡漢卻仍是跪著。

思忘吃完了,那惡漢急忙站起來,將碗筷收走了。

思忘忙又到那床上去用功,一個時辰一過,睜開眼來,臉上已經滿是歡喜之情,顯然功力又有所恢復。

但思忘心下卻更覺奇怪了,顯然解藥和那送飯的丫環無關。

他實在再也想不明白了,不知還有誰在暗中幫助自己。

難道是她麼?若是她的話,她在青衣幫中地位可是相當高的。否則一般職位的人不會來去囚禁他的因室這麼自如。那麼她在青衣幫中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思忘想起汪碧寒來,心中不自禁地一陣激盪。她那嬌媚的面容如在面前,她那成熟女性的身形體態更令他心動,他想要不想她,卻仍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來。

他覺得有琴聞櫻在他心中填滿了溫馨,而汪碧寒卻讓他不能平靜。他想在心中把江碧寒驅走,只留下有琴聞櫻,但他只要一想起有琴聞櫻,便定然會想起汪碧寒來。

這個小小的囚室之中好似還殘留著汪碧寒那成熟的女性特有的氣息。他的手似還摟在她的腰間,覺得她的腰是那般柔軟,那般敏感,只要他的手一摟上去,她便不由自主地渾身一抖,接著,便好似她的腰上集中了她的全部感覺。

他覺得她的腰,她的人都在發抖。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來看了一看。他的手仍是先前那樣子。

不白嫩,但也不糙,由於功力已恢復了五六成,他的手也由原先的黑黃變得粉自,手心中佈滿了肉紅色的斑點。

這樣過了五天,思忘功力已恢復了八九成,現在他一掌已可以將那鐵門震開,然後衝出去,或是輕輕躍起,從天窗上選出去。但他沒有那麼做。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功力恢復了,卻仍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囚室之中。

每次有人送飯來時他都心中抨抨而動,待鐵門響過,現出送飯之人的面孔時,他才能將心情稍微平靜下來,但自從第二次那丫環送過飯之後,便再也沒見到那送飯的丫環,思忘想到那丫環的笑容,知那丫環定然知道一些關於解藥或是汪碧寒的內情,總是盼那丫環再來送飯,卻終於沒有見到那個丫環。

送飯的時間又到了,那個疤險惡漢仍是跪在那裡,思忘這次卻沒有去拿他的飯萊,他對那疤險惡漢說道:“為什麼不讓那丫環來給我送飯了?”起初那個疤險惡漢不答,但他不答思忘便不取他的飯萊,任由他跪在那裡高舉過頭。漸漸地那惡漢身體有些抖起來。

思忘再次問道:“那丫環怎麼不來送飯了?”那惡漢終於抗不住答道:“她……她病了。”思忘道:“我下次吃飯的時候希望見到她。”那惡漢顫抖著答道:“是……是……我去和……幫主…一…”

思忘大吃一驚。這時方始明白他被囚此地及用誰送飯一直都是幫主決定的。他有些不相信,想要再問那惡漢時,那惡漢卻終因抵受不住,暈倒在地,將飯萊全都灑到了地上,外面聽到響動,進來了兩個膏衣人,看到屋中情景,二話沒說,把那疤臉惡漢架起來就拖了出去。

思忘心中雖然有些不忍,但從那惡漢口中畢竟是知道了一些消息,心中只想著抉與那青衣幫的幫主見面了,不免略顯得有些緊張。

一夜無話,第二天,待那鐵門響動,思忘猛地從床上躍了起來,看那前來送飯之人時,禁不住心中一震。

那進來的人臉上仍是疤痕累累,但卻是新疤,身材卻極是短小苗條,似是女子。思忘震驚之餘,忙上前去把托盤接了過來,問那小疤麵人:“那個丫環怎麼沒來,怎麼非得讓你們這些人來不可麼?”那個小疤麵人沉默了半晌,終於緩緩說道:“蒙公子看得起我,我這不是來了麼?”思忘聽那小疤麵人如此說,忙向她臉上瞧去,依稀從她的眼神之中認出她就是那前幾日來送飯的丫環,這一下心中極是震駭,險些把那托盤掉到了地上,他驚駭地問道:

“怎麼……你……你就是那個…那個丫環麼?

怎麼你的臉變成了這個樣子?”那個丫環眼中流露出哀傷的神色,搖了搖頭,卻什麼也沒說。隔了良久,見思忘仍是端著那托盤,便道:“公子快點趁熱吃了罷,別要涼了須不好吃了。”

思忘卻無論如何也吃不下今天的飯了,他怔怔地站在那裡,好似沒了魂一般地看著那丫環,不相信眼前這個醜惡的尤物就是幾日前那個給自己送飯的頻頻微笑的聰明伶俐的小丫環。

那丫環見思忘仍是不肯吃飯;竟自哭了起來道:“公子須得把飯吃了救我一救,昨日那個送飯的疤臉人因為設讓公子吃上飯,把飯灑在了地上,已經被砍去了雙腿……”

思忘這一驚更甚。怔了半晌.急急忙忙地將托盤中飯萊倒人了肚中,揮然不知是什麼滋味。那丫環見他都吃完了,竟自臉上流露出喜說的神色來,將碗接收好,興高彩烈地去了。

思忘再也平靜不下來,他在屋中走來走去地鍍著步子,心中一陣恐懼接著一陣驚駭,覺得這青衣幫中人眾當真是邪得可以,好好的一個丫環沒來由的竟給那般的毀了容貌。

忽聽得鐵門響動,思忘心中馬上緊張起來。現在不是送飯的時聞,那鐵門後面會給思忘帶來什麼,思忘實在是猜也猜不到了。一個兩日之內殺得膏衣幫人眾聞名喪膽的魔衣王子,此刻居然為了囚室中的鐵門響動而驚懼萬分,思忘想想,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

但思忘向那鐵門之後望去,他感到的已經不僅僅是驚駭了,他的臉因為受到了極大的震動而微微變紫,他的整個人都因為內心的震撼而微徽地有些發抖,張口結舌地由著那半敞開的鐵門,竟自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門邊站得一人,身形嬌媚之極,粉紅色的衣裙更顯得那娥挪嬌媚的形體充滿著成熟的女性氣息,那正是汪碧寒。

但她的臉上不但佈滿了醜陋之極的疤痕,而且臉色也變得形同疆屍一般的灰黃,讓人一見便欲嘔吐一般。那個丫環儘管臉上也是佈滿了疤痕,但膚色仍是少女的充滿活力和血色的膚色,看上去雖然難看之極卻並不噁心。此刻汪碧寒的臉色卻是讓人噁心的臉色。

思忘震驚之極地怔在那裡,汪碧寒邁步跨了進來。儘管她的臉上那麼醜陋難看,但她的身形當真是嬌媚之極,就這麼一個簡單的跨步進屋的動作,由她做來,也是那班的風情萬種,讓人一見便心情激盪不能自己。

思忘看著她走近來的每一個細小的動作,禁不住地心中激盪難平,淚水止不唯奪眶而出,撲上去一把將她抱住了。

那汪碧寒被他一把抱住了,情不自禁地揮身一醒,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也緩緩地伸出手,摟住了思忘的脖子。

思忘心中更是激動萬分,使勁地抱著汪碧寒,淚水順著她的脖頸流到了她的衣服中去了。汪碧寒被他抱得終於忍不住,輕輕地哼了一聲,全身卻如同火炭一般地一下子熱了起來。

思忘抱著她滾燙的嬌媚的身體,看她的脖頸粉紅面細膩,更是心中難過之極,連看她的臉上一眼的勇氣也沒有了,只是使勁地摟緊了她。

汪碧寒喘息著,壓抑著激動,輕聲問:“我很難看,是麼?

體現在連看我一眼都不敢看了,是麼?”

思忘被她說中了心事,心中忽然湧起一殷莫名其妙的心境,覺得人是萬般事物中最為可憐的動物,一切都只是瞬間的事情。

那日汪碧寒來看自己的時候,還是那麼嬌捷不可方物.今日卻變得這般令人目不忍睹。

想到人生百歲,不過匆匆一隙,即便她的容貌現下沒被這般的損毀,那麼百年之後不也一樣的變做了塵土麼?

思忘猛地搶起頭來,直視著汪碧寒的眼睛。

汪碧寒仍是那樣的眼神.直視到了思忘的心裡,思忘禁不住心中一陣顫慄,暗想,“她那日容貌沒變的時候這麼看著我,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興奮,只盼她就這麼多看我一刻,今日她的容貌變了,眼神雖然沒變,她這麼看著我時我卻只有害伯而沒有興奮了,這當真是奇怪之極。”

汪碧寒的眼睛確實沒變.還是那麼美麗,那麼大膽直率,直盯著看向思忘。思忘心中雖覺害怕,但卻沒有將目光移開,他更伯將目光移開時她的傷心和絕望。

汪碧寒看了他一會兒,見他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心中激盪,先自移開了目光,又伸手摟佐下思忘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胸前。

思忘舒了一口氣,輕撫著她的秀髮問道:“是誰把你毀得成了這般模樣,你告訴我,我定會替你報仇!”

汪碧寒伏在他胸前沒有回答,思忘想起那丫環,於是問道:“是你們青衣幫的幫主麼?

‘汪碧寒一動,沉默了半晌,終於在他懷中點了點頭。思忘咬牙根恨地道:“你們幫主這般歹毒,終不會有好下場,我定然殺了他,替你報仇!”

汪碧寒伏在他胸口沒動,隔了良久,才緩綴地說道:“如果我們幫主也象我這樣美貌,你也殺了她給我報仇麼?”

思忘一怔,半響說不出話來,他可是從來也沒有想過青衣幫的幫主會是象汪碧寒這樣貌美多情的女子。但想了一會兒他終於還是說道‘他這麼歹毒,我不相信他是象你這樣美麗的女子。若真是女子,就不該毀了別家女子的容貌!”

汪碧寒頓了一頓,緩緩說道:“若是她愛的人喜歡別的女人,她為了得到她愛的人,毀了別的女人的容貌,這體也會根她,也會殺她麼?”

思忘又是一怔,但眼前的汪碧寒對他刺激太大了,他仍是咬牙說道:“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殺她,但我定然是恨她的。那個毀了你容貌的人,我卻非殺他不可!”

汪碧寒仰起來頭來看著思忘問:“為什麼?”

思忘頓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了。

汪碧寒仍是那麼盯緊了思忘問道:“是不是因為你愛我?你先前已經愛我了,但你不敢承認。其實體把我當成了一個女人而把你有琴聞櫻姐姐只是當做了姐姐,是不是?但是體在心裡不敢承認這一點,是不是?”

思忘腦中一震,好似沒有了任何思想。他覺得汪碧寒說得對,又覺得她說得不對,但無論對還是不對他都不知道為什麼。

當下他深然忘了自己在做什麼,也渾然忘記了面前的一張臉是那麼奇醜的一張臉,好似夢遊一般的,他盯盯地看著汪碧寒。她的柔軟的身體輕輕地貼著自己,她的女人的氣息濃濃地散發出來,鑽進他的鼻孔,進入他的心脈,使他如醉如痴,不能自已。他將汪碧寒摟入懷中,俯身向她的嘴上吻去。眼睛盯緊了她的嘴唇;好似世間只有這兩片微張的嘴唇,再沒有任何其也了。

他確實是把她當做女人的。

她也地地道道是一個女人,不帶有別的色彩。

汪碧寒顫抖著,眼中淚水又滾滾地湧了出來,她一邊吻著思忘,一邊又愛撫之極地把臉緊貼在他的臉上,摩梭著。猛地裡她驚叫了一聲,一把推開思忘,兩手在面上一抓,竟自從面上撕下一張人皮面具來。

這一下思忘猛然之間清醒過來了,他看著面前這張嬌媚絕倫的臉,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汪碧寒卻是更不猶豫,把面具撕下來之後又撲到了思忘身上,忘情地吻著他,在他的身上,在他臉上撫摸著,用臉龐擎著,把淚水酒滿了他的衣杉。

思忘這時卻已從迷狂狀態中清醒了過來,他看著眼前的汪碧寒,再看那地上扔著的人皮面具,任由她吻著,說不出話來。

良久良久,思忘沙啞著嗓子問道:“那丫環的臉上也是面具麼?”汪碧寒猛地一震,伏在他胸前不動了,好似也在從迷狂狀態中慢慢地清醒過來。

終於汪碧寒抬起頭來,眼睛仍是那麼直視著思忘,冷冷地道:“不。她的臉永遠也不會再漂亮了。”

思忘道:“為什麼”

汪碧寒道:“因為她看著你笑,在你的面前賣弄風騷.她不知遭自己其實只是一個丫環,她以為自己是一個女人,這是她自己尋倒黴!”

思忘吃驚地看著汪碧寒,發現出雖然這麼冷酷地說著,其實她的整個面孔仍是那麼嬌媚,充滿女性動人的風情。

思忘又覺得她的眼睛讓他興奮而又有些害伯了,他渴望這雙眼睛就這樣的盯著自己,永遠不要離開。

但想到那丫環,思忘心中仍是一寒,他審視著她,輕聲問:“你只是因為她對我笑,便把她的臉弄得那般模樣了嗎?”

汪碧寒也是看著他答:“這理由已經夠充分了。”

“那麼,”思忘有些緊張地問道:“那麼有琴聞櫻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汪碧寒盯看了思忘一會,猛地背轉了身,輕輕地道:“你放心,我不會毀了她的容貌的。”思忘聽了,輕輕地好了一口氣,卻聽那遷碧寒繼續說道:“我本來是打算在她臉上也這麼割上幾刀的。”思忘的心猛地抽了起來,明明知道她下邊還有話,卻禁不住地替有琴聞櫻擔心。汪碧寒嘆了口長氣,繼續說道:“我原打算割她幾刀,但我不知她的臉變得極醜的時候你會不會待她好,所以我帶了人皮面具來看你……”

思忘心中震駭之極,想不到自己在迷狂狀態之下對她的一吻卻把有琴聞櫻救了。果然那汪碧寒繼續道:“我來看你的時候,你並沒有因為我的臉醜而討厭我,你反倒吻了我……”

汪碧寒猛地轉回身來撲到思忘的身上,在他胸前伏了一會兒,才抬頭道:“所以我知道我毀了她的臉也是沒有用的,你也還會愛她吻她,不會因為她的臉醜而討厭她……”

思忘被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汪碧寒伏在他懷中道:“你吻了我,雖然因為我的臉變得奇醜而吻了我,可能因為憐憫我才吻我,但我好幸福,我好快活,我不知這樣的吻你繪沒給過她或是別的女人。但你吻了我使我覺得幸福快活,這就夠了……那些一文不值的男人便是要看我一眼我也非把他們……

你知道那疤臉惡漢的臉是因為什麼才變得那般的醜麼?那便是他自以為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而毫無忌諱地看我的結果。”

思忘冷冷地道:“我也這般看你,你為什麼不把我也剁得滿險疤痕,也如哪惡漢一般的醜呢?”汪碧寒笑道:“你當我不敢麼?”思忘聽了不覺背心一陣涼意。

江碧寒說完了卻把思忘摟得更緊了些,道:“便是我把你的臉剁得再醜一些我也還是一樣的愛你,你與別的人不同,從我第—眼看到你,我就覺得別的男人都如糞土一般。”

恩忘聽她這麼說著,心中競自有些激動,他在心中暗暗地罵著自己“汪碧寒的一些極為細小的動作也讓他覺得那般美好,富有女性的風情,富有女人的魅力。儘管思忘知道她是個危險之極的女人,但對她的那種感情卻純是出自內心,根中不受理智約束。

思忘想起下有琴聞櫻,雖從汪碧寒的口中知道有琴聞櫻尚無大礙,但多日見不到她卻好似幾年沒有見面一般的,對她頗為思念,亦在心中產生了一種陌生感。

細想起來,好似面前的汪碧寒他倒更為熟悉一般,而有琴聞櫻總如一團雲,雖然同她相處了五年,但她的內心他仍然沒有走進去,不知她都在想著一些什麼。

而汪碧寒想什麼卻好似他都知道的一般。他不僅對自己生起氣來,覺得自己用情太也不專,若讓爸爸知道了、不知會怎樣的責打他。楊過一生用情極為專注,等了小龍女一十六年,曾在江湖傳為佳話。他同西山一窟鬼的約鬥便也只是因為那十鬼中的一鬼娶妻之故。

思忘想到此處,板起面孔,將汪碧寒推開了,冷冷地說:“你說你的臉是你們幫主給弄得那般醜,讓我那麼替你難過,想替你報仇,卻原來都是你自己弄的把戲來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汪碧寒臉色霎時漲得通紅:“我沒有騙你……我從見你的第一面開始,我下決心今生今世永遠跟你說實話,決不騙你!……”

思忘臉上露出譏嘲的神情:“那麼你的人皮面具是你們幫主給戴上去的麼?”

汪碧寒道:“是我自己戴上去的。”

思忘道:“那你就是在騙我啦。”

汪碧寒的臉仍是漲得通紅.道:“我說過我不騙你,自然就不會騙你,但你也不要逼我!”

思忘道:“我被人家囚在籠子裡,半點自由也沒有。明明是人家逼我.現在卻成了我逼人家,這世界看來是半點公道也沒有了。我現在要走了,去救我的聞櫻姐姐,我已經沒有理由地在這囚室之中多待了好幾天,原先我不明自我為什麼不願意走,現在我明白了,我是在這裡待著,想再見你一面。現在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我也就該走了,我謝謝你在飯菜之中給我送來解藥……”

汪碧寒極為悲傷絕望地:“你……”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思忘右掌一揮,隨便之極地向那鐵門上拍去,但聽得轟的一聲響,那鐵門飛了開去,他舉步欲行,卻呆在了那裡。

但見門外站滿了青衣幫眾,每人都是手拿長劍,劍尖指地,顯然個個武功不弱,整齊之極地站在那裡,目光直視,好象眼前並沒有站著任何人。在他們的身後,兩個青衣人中間站得一人,身穿大紅衣裙,長睫大眼,直向思忘看著,正是多日不見的有琴聞櫻。

思忘怔怔地看著有琴聞櫻,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說什麼好。

有琴聞櫻也是怔怔地看著思忘,目光中流露出一種嘲弄的、溫情的神態。思忘一見有琴聞櫻的眼神,就知道她可能聽到了兩個人在囚室中的對話,他的臉騰地紅了。轉看汪碧寒,見她也正在盯著看自己,臉上燒得更加厲害了。

其實他是有點作賊心虛,那快門必定隔音不說.有琴聞櫻又是站在那些青衣幫眾後面,更不會聽到室中的對話。如若有琴聞櫻聽到了他們倆人在閃室中的對話.那麼那些青衣幫眾必定是先聽到了。汪碧寒再是行多大膽任性,也不致在這些青年老年幫眾面前公然與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談情說愛。

有琴聞櫻不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而是大略猜到了一些。但她被點了穴道,只有眼睛是可以動的,別的地方卻是一動也動不了。站在那裡.只好用眼睛向思忘傳達這幾日的思念之情。

思忘知道有琴聞櫻被點了穴道,回頭看了汪碧寒—眼,汪碧寒知他心意,把嘴一撇,做出十分生氣的樣子,向那些幫眾揮了一下手。那些幫眾瞬即收起長劍退列兩邊,垂頭恭立、神色謙恭之極。

那後面的兩個青衣人亦是見到汪碧寒向他們點了一下頭,在有琴聞櫻背上撫了一下.有琴聞櫻的穴道登時解了。

有琴聞櫻幾步就跑到思忘跟前來,還沒等思忘明白過來,她已是撲進了思忘的懷中,口中叫著:“忘兒,忘兒,我好想你!”

汪碧寒輕聲重複著:“忘兒?”抬頭看向恩忘,思念此時亦正向她看著,見她抬頭,竟自極為難地將臉扭了開去。

他不太敢與汪碧寒的目光相遇了。

有琴聞櫻抬頭看著思忘,眼中又流露出那種嘲笑的神情,轉頭看了汪碧寒一眼,問思忘道:“汪幫主對你好麼?她很可愛是不是?”

思忘一怔。‘汪幫主?”

有琴聞櫻道:“是啊,她沒有告訴你她是幫主麼?”

汪碧寒此際險上又是湧滿了那種冷傲的神情,輕聲道,”你知道我沒有騙你。”

思忘頓然明白過來,適才問她的臉是不是幫主弄的,她答是.她又說那是她自己弄的,但她自己既是幫主.那確然全是實話,絕沒有騙自己了。

他在心中部暗怪自己糊塗,一點江湖閱歷也無,其實只要有一些江湖閱歷的人早應該猜到她就是幫主了。否則別人當真難有她那麼大的極力。

如果她不是幫主而送他解藥,那在任何幫派之中都可以算是背叛本幫之罪,誰也承擔不起的。再說,若非幫主.誰能那麼頤指氣使地想割別人的臉就割別人的險,想剁別人的腿便剁別人的腿呢。

思忘看著汪碧寒道:“是,你沒有騙我,如果今後我們能夠再次相遇,我也絕不騙你。”

汪碧寒悠悠地道:“緣份是天定的,也是人定的,凡見了面的人定是有緣之人,否則上天又何必要他們見面……”

有琴聞櫻看了一眼汪碧寒,又看了一眼思忘,不知汪碧寒因何故說出這番話來。

思忘心中卻是極為震動,想不到自己那日為了應付她面隨便之極地說出來的一番話,紉被她這般牢牢地記在心裡。此刻她特這番話說出來,雖有有琴聞櫻在場亦不顯得她是在向自己表達情意,但這番話的含義當真是再也明白不過了。

有琴聞櫻聰明絕倫,雖不知這番話出自何處,什麼用意,但已從思忘的神情之中猜出了幾分。她與思忘和老頑童相處久了,自然言語之中就少廠幾分顧忌,此刻她亦是說出一番話來,叫思忘聽了也是心中一震。有琴聞櫻道:“忘兒,現在我也喜歡你,汪幫主也喜歡你,你看怎麼好呢?我這一生是跟定了你了,我從來就沒有想過第二個男人,我不比別的女人那般的風騷多情,左一個男人有一個男人的,把人家弄得神魂顛倒再一腳踢開,我可能沒有那麼多的女人氣息,但是從小眼裡是全心全意地愛你的。現下你要想好了,別要後悔。”

她的這番話說完了,思忘尚沒有回答,那汪碧寒先自發話了:“你怎麼樣我不管你,體也不用這樣的繞著彎來罵我,若不是楊公子我早就剁爛了你的臉,更輪不上像在這裡說風涼話。我就是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一萬個男人,到頭來我對他的這番情意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我這麼看重他,他也定然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汪碧寒這番話平平道來,當真透著她對思忘的綿綿情意。有琴聞櫻也細她說得出做得到,聽她說要剁爛自己的臉,當下只嚇得花容失色。但隨即就平靜下來,她直視著汪碧寒道:“你有權力,你有人,我只有我自己和以前同他相處的一段時光,現在我們不要再爭了好麼?讓他自己決定,若是他喜歡你,你即刻放我出去,我保證從此以後不再見他。但若是他喜歡的是我,你須得放我們出去,再不能留難我們,你看這公平麼?”

汪碧寒看看有琴聞櫻、又再看看思忘,心中難過之極,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抬眼看向思忘,那目光中已經沒有了幫主的尊嚴,而滿是一個女人的乞求。

思忘在有琴聞櫻說完那番話的時候,原指望汪碧寒能夠一口回絕,那麼他就不會陷入一種為難的境地了。現下可好了,兩個絕色美人都那麼直率而毫不隱瞞地看著他,等著他最後的取捨,卻把他拋入了一種極端為難的境地。

他原是來救有琴聞櫻的,卻不料要在這裡選擇。要他拋棄有琴聞櫻那是萬萬不能的,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愛上她.她是他的全部的女性世界的化身。她既是他的姐組、也是他的情人,既是他的玩伴,也是他的小母親。這幾年的生活,都是她在照顧著他。他沒有任何理由拋開她,他決定帶她走。

但當他要向汪碧寒說出他的決定而把目光轉向她的時候,他被她的目光強烈地震動了。

他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那種近於絕望的哀求。那種只有女人才有的包含著不盡的許諾的目光深深地震動著他,他看著她的眼睛,真想同她說願意同她待在—起。

但他馬上想到他將此生此世再也見不到有琴聞櫻了。他忽然想到、他的聞櫻姐姐是孤零地一個人,而汪碧寒儘管目光中露出不盡的哀求,她畢竟一幫之主。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向汪碧寒十分歉意地一笑,聲音沙啞她說道:“我決定同聞櫻姐姐一同走。”

在他那歉意的一笑流露在臉上的一瞬間,汪碧寒面上有若死灰,她絕望地低哼了一聲,好似有誰用利刃刺中了她的心臟。

聽完了他的話,她腦中一陣發暈,好似就要摔倒了。

有琴聞櫻亦是低呼一聲,整個人都投入了思忘的懷抱。

思忘看到汪碧寒的神情,心中又一次被這個女人震動了,儘管此刻他抱著有琴聞櫻,但他的心實際上被汪碧寒抓定了。

有琴聞櫻忘情地吻著思忘、已是滿臉淚水,她在剛才的那個瞬間真好比過了幾千年一般的漫長。

汪碧寒幾自撐持著自己,硬是站住了,沒有摔倒,她看著思忘.眼中流露出無比的怨毒,但那怨毒之情卻漸漸地變了,變為一粹她此生從來沒有體難過的聖潔的情感。她幾乎是被自己這聖潔的情感給感動了,淚水流了出來,在淚眼模糊中看著思忘,覺得他不但英俊,更有一層聖潔的光環將他罩住了。

她輕輕地,真摯地說:“我原來以為你會一口說出來這個結果的,你還是猶豫了半刻,我謝謝你的猶豫。我還想見你,不管你屬於淮,你是誰的丈夫,我還想見你。”

這最後的一句話她幾乎是減著說出來的,有琴聞櫻吃驚地看著她。

有琴聞櫻已經隱隱地覺得自己可能犯了一個錯誤。

在最初她提出要思忘選擇時,她就已經知道了結果,她知道思忘不可能不選擇她,但為了堅定思忘會選擇她,她才提出瞭如果思忘選擇了汪碧寒,她便終生再也不見他們。她知道思忘定然是想要見到她的,不可能答應終生不見她。這是她聰明的地方。但她只考慮了思忘的先擇卻沒有想到思忘選擇之後的結果。因此她並沒有說要思忘選擇了她之後就永遠也不要再見汪碧寒了。

現在汪碧寒仍要見他,她卻沒辦法阻止。

汪碧寒痴迷地看著思忘,好似把他中牢地看到心中一般,生怕他就走了。

思忘本來就要走了,見了她的神情,竟自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她出起神來。

有琴聞櫻道:“忘兒,我們該走啦。”

汪碧寒終於移開了目光,向那些肯衣幫眾揮了揮手。

那些幫眾閃在了兩旁。有兩個青衣幫眾捧了思忘那柄劍出來。

終南山後,思忘和有琴聞櫻來到了活死人墓前。

現在已是深秋,落葉蕭索、一片淒涼景象,怪石磷峋,山溪碧曲。兩人看著晚秋景色,想起思忘離別終南山已近六年,都有一種深深的感嘆,但誰也不言不語。

自從那日離開了童家莊,思忘便總是找一些話來逗有琴聞櫻取樂,但有琴聞櫻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常常獨自發呆。思忘自是明白她為了什麼,但他卻也不好向她解釋。

漸漸近了終南山,快要見到親人的心情使他們兩個人都有點兒興奮,好似忘記了那童家莊中之事一般,有琴聞櫻也露出了笑臉。

她開始拿汪碧寒和那黃衫少女開思忘的玩笑。這反倒使思忘心中放寬了許多。他知道她心中的介蒂已經去了,便也興高彩烈地同她開起玩笑來。

可是一到了活死人墓前,思忘忽然不再笑了。他隱隱地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對,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他卻也說不上來。

猛地他站住了,眼睛直楞楞地盯著前面地上。

有琴聞櫻見他姑住了,再看見他的眼神,亦是跟著他的目光向前看去,她也楞在了那裡。

前面的一塊石頭旁邊,有一灘鮮血。

思忘幾步搶過去,他仔細地查看著周圍,發現這裡不是打鬥的戰場。那麼這鮮血定是有人在別的地方受了傷在這裡歇息時留下的。

兩人順著那血跡向前走了幾步,又發現了另一灘血。

思忘抬頭一看,前面就是那古墓的出口了,而這血跡似乎是奔向那古墓中去了。一種不樣的感覺湧向心頭,他快速絕倫地奔到古墓之前,發聲大喊:“爸爸!媽媽!守妹!”

但是沒有人回答。

他心下更急,忙撿了兩段枯枝,點燃了舉在手中,牽了有琴聞櫻的手向那古墓中走去。

這古墓他甚為熟悉,自小便與楊守在洞中玩耍,洞中的好多機關他不用火把亦是能夠找得到的,他點燃了火把,那只是為了有琴聞櫻之故。

在墓中走了不遠,他果然又看到了那鮮血。但他又是奇怪又覺得心中略顯得安定了一些,因為那血不是通向他爸爸媽媽的臥室的,面是通向另外一間石室的。

他顧不了那血跡到底如何,當先奔到了爸爸媽媽的臥室之中。

室中空空的,床上已落了一層灰塵,顯然他爸爸媽媽很久沒有在這裡住了。

他心下稍寬,卻也暗暗地為爸爸媽媽擔心起來。他來到了他小時同楊守睡覺的石室,也是空空的。只是他小時睡的寒玉床上現在放了一條花彼,並且室中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顯然這石室現在已經成了揚守的閨房。

他本來是耍帶著有琴聞櫻好好地看看這一切的。他極想讓她在那寒玉床上睡上一夜,體會那種冰涼刺骨的滋味。他看了她一眼,見她正自滿臉關切地看著自己。

思忘道:“看來我爸爸媽媽他們出去有一些日子了,卻不知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在什麼地方。他們知道我回來定然是非常高興的,唉,沒想到我回來了卻在這裡等他們。”

有琴聞櫻道:“我們不可以出去找找他們麼?這古墓之中陰森森的,可沒有我們那個千魔洞好玩。”

思忘亦想出去找他們,但實在是沒有一絲線索可以找的。忽然他想起下那些奇怪的血跡,忙拉了有琴聞櫻又來到了有血跡的地方。

他們順著那血跡向古墓深處走去。思忘漸漸覺得奇怪,腳下不由自主地遲疑起來。

有琴聞櫻已覺出了思忘的猶疑,她側目看了他一眼,問:“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思忘站了下來道:“是。這裡邊爸爸媽媽在我們小的時候從來不讓我們進去。這些血跡卻是向那裡邊去的,難道里邊洞中埋有什麼救傷的靈藥麼?”

有琴聞櫻聽思忘如此說,仔細地查看了地上的血跡一回,站起身來道:“這血跡是受傷之人從裡邊向外走的.卻不是外邊受了傷之後到裡邊找治傷的靈藥。”

思忘聽有琴聞櫻如此說.頓時恍然,知道定然是自己錯了。

自己從外面向裡走,就認定了那受傷之人亦是從外向裡走,豈不是荒唐麼?難道這古墓之中除了他們楊家之外別人可以隨便進得的麼?

知道了是有人在古墓中受了傷,思忘更焦急起來,再顧不得小時爸爸媽媽的勸誡、拉著有琴聞櫻便向那古墓深處走去。

穿過了兩間石室,二人猛然來到了一個大廳,不自禁地都是心中一驚。

但見廳中整整齊齊地擺了五口石棺。有一口石棺竟然好似叫什麼人用兵器硬是給劈成兩截。兩人看罷石棺向下一看,心中驚懼更甚,只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有二十幾具屍體。

有琴聞櫻見到那五具石棺時已是驚懼萬分地握緊了思忘的手,待見到地上那些屍體,更是忍不住驚叫出聲,撲在了思忘的懷中。

思忘樓緊了有琴聞櫻,看那地上的屍體時,見那些屍體的臉色徽微泛青,顯是已經死去多日了。

他臥著那些屍體看了一會兒,終於看出了點兒眉目。那些屍體顯然都是衝著一個方向而倒的。

思忘心中暗暗地想著,在什麼情況下那些屍體才能順著一個方向而倒。想了一會兒,他心中已有了計較,抬頭向那些屍體的腳所衝的方向走去,果然在那大廳旁邊發現了一個略低一些的小小的石室,他舉火把一照,不自禁地驚呼出聲。

地上伏著一個青衣老人,左邊耳朵沒有了,頭髮也近全部脫落,思忘從背面已依稀認得這個者人就是爸爸第二次出外時從外邊帶回來的啞僕人。但為了確切證實這老人確是那啞僕人,他還是蹲下身,將那者人翻了轉來。

這老人確是那啞僕人無疑。思忘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啞僕人雖啞、心地卻是特別善良細緻的,來古墓才兩年就把思忘照顧得極為周到。思忘在古洞之中待了五年多、其實也有時想起他來.只是從沒有同有琴聞櫻提起過。現下看到他死在這裡,不自禁地心中難過,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有琴聞櫻見思忘流淚,亦覺得難過,她不知這地上的人是恩忘的什麼人,也從來沒聽恩忘提起過這個人,見思忘不自禁地替他流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即刻就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有琴阿櫻見那老人的雙手緊緊地樓著一個方方的匣子模樣的東西,心中覺得奇怪,已猜出了這匣子定然是非同尋常的,便指給思忘看。

思忘一看到那匣子,也是心中一動。隱隱地覺得這匣子好似自己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他急忙把火把遞給有琴聞櫻,伸手去拿那個方匣子,卻是怎麼也拿不起來。

那啞僕人臨死仍是死死地抱住了這木匣子不鬆手。

思忘心中湧起對這啞僕人的一股感激之情。他多方努力仍是奪不下來那匣子,只好心中抱著無限的謙意把那啞僕人的臂膀瓣斷了。口中輕聲說道:“啞伯伯,不是我故意傷害你,是你抱的太緊了.我實在是拿不開,只好如此了。”

他把那方匣子拿過來,湊在火把下一看,那是雕得極為精細的棗木匣子。

有琴聞櫻亦是十分好奇地看著。

兩個人見那棗木匣子雕得極為好看精細,便翻來覆去地看了幾回,忽然有琴聞櫻道:

“忘兒你看,這上面寫得有字!”

思忘仔細一看,那匣子果然寫得有字,好似是多年以前寫上去的,已經有些模糊了,但仔細辮認,卻仍是得出來、思忘藉著火把的一閃一跳的光亮仔細辨認著那木匣上的字跡。一宇一句的念道:“吾兒思忘十八歲親啟母吳海媚”。念畢他覺得身旁的有琴聞櫻好似被針刺了一下,但他並沒有在意,自言自語的道:“媽媽說她沒有名字,卻原來是騙我的,她的名字便是叫吳海媚了,但不知為什麼在好多年以前寫了這麼個匣子留了給我現在來看,好似她知道我定然會被那綠衣雙使抓走,又必然是十八歲能夠回來的一般。”

他說完了這番話、轉頭看了眼有琴聞櫻,卻見有琴聞櫻的神態古怪之極,他不禁心中暗自奇怪,問道:“聞櫻姐姐,你怎麼啦?”

有琴聞櫻輕聲問道:“忘兒,你剛才說你母親叫什麼?”思念道;”這不是明明地寫在這裡的麼,她講明瞭要我十八歲打開這匣子,又寫明瞭她叫吳海媚,那自然不會假了。”

有琴聞櫻聲音已有些顫抖,輕聲而急促地道:“忘兒,快把匣子打開看看!”

思忘覺得可能有什麼重大的事要發生了,但他卻不知究竟要出什麼事。他想定然是和這些死在石室中的人有關,或是和爸爸媽媽的不在古墓之中有關,而有琴聞櫻聰明過人,已從這木匣之中發現了端倪。他急忙用力將那棗木匣子打開了。

一塊白絹露了出來。

不待恩忘說話,有琴聞櫻急忙把那白絹抓過去,抖開了,湊在火把下紹看。

思忘從旁亦見那白絹上寫得有字,還沒等他看清那絹上寫的是什麼字,猛然之間有琴聞櫻大叫一聲向後便倒。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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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39: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授血珠神鵰辭世

有琴聞櫻只看了那白絹片刻,大叫一聲向後便倒、竟自暈了過去。那火把也擦在了地上,登時熄了,古墓中頓時漆黑一切。

思忘在有琴聞櫻跌倒的一簍那伸手將她扶住了,卻沒有顧到她手中的火把。

古墓之中一黑,思忘頓然沒了主意。他不知有琴聞櫻為何暈倒,剛欲把她抱起來,猛地想起可能是那白絹上塗有劇毒、那麼定然是被那劇毒毒倒了。於是他衣袖向有琴聞櫻手上一撫、將那白絹撫掉了,這才抱起她,快速絕倫地來到了楊守的閨房之中。

思忘細看有琴聞櫻的手,卻並沒有中毒的跡象,看她皮膚顏色和臉色亦是沒有中毒的跡象。心中覺得奇怪之極,忙給她推血過富,又在她髮際的神庭穴上運指輕輕地按揉了半晌。

有琴聞櫻輕喚了一聲悠悠醒轉,思忘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下來,想起兩人自從古洞之後的諸般經歷,心中起伏動盪不寧。他想告訴有琴聞櫻,咱們哪裡也不去了,就在這古墓之中安安靜靜他等爸爸媽媽和楊守他們回來。

有琴聞櫻證怔地,目光有些痴呆地看著思忘,好似重重地病了一場,神情委頓,似是絕望之極。

思忘更感到奇怪,輕輕地撫著她的手問:“聞櫻姐姐,你怎麼啦?你什麼地方不舒服麼?”

有琴聞櫻好似沒聽見池的問話。仍是那樣的神情,目光呆滯地看著一個地方,並不看思忘,好似思忘並不存在—般。

恩忘心中一震,淚水瞬即湧了比來,他猛地將有琴聞櫻抱住了,使勁搖晃著、口中叫道:“聞櫻姐姐.聞櫻姐姐、你怎麼啦?”聲音已是哽咽.象個孩子似地無助而絕望。

有琴聞櫻終於把目光轉到了他的臉上,慈愛之極又有些陌生地看著他。

思忘見了有琴聞櫻的目光.如同在無邊的大海中忽然見到了陸地一般,心中義有了希望和生氣,他猛地把有琴聞櫻抱在胸前。忘情地在她的臉上、唇上吻著。

有琴聞櫻起初任由他吻著.不向自主地配合著他,但忽然之間,她如見鬼妹一般地一把將思念推開了。

思忘驚詫之極地睜大了眼睛看她。

她也象看陌生人一般地看了思忘半天、最後問道:“忘兒,你姓什麼?”

思忘驚異萬分地看著有琴聞櫻,不明白她何以問出這樣話來,他反問道:“聞櫻姐姐,你怎麼啦?”

有琴聞櫻道:“你叫我什麼?”思忘道:“我叫你聞櫻姐姐,不對麼?”

有琴聞櫻好似被利刃猛刺了一下,渾身一震,猛地站了起來,突然之間奔出去了。

思忘一時怔在那裡,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待等他明白有琴聞櫻已經不在之時,匆忙地追了出去,卻再不見了她的人影。

他追到了古墓外邊,但見落葉蕭蕭.秋風把落葉吹得嘩嘩啦啦地響著,卻哪裡有她的影子。他又返回到古墓之中,到處也都找下,仍是沒有找到。

他沮喪之極地回到了那阿暫作為臥室的石室之中,坐在寒五床上.思潮起伏,卻也是毫無辦法。

當晚他就這樣在寒玉床上和衣而睡。

那寒玉床甚是神異,思忘一睡上去就仍是覺得寒冷刺骨,但他自幼在這寒玉床上,身體己然適應,自覺中出抗力,半個時辰一過,但覺通體舒泰,那在童家莊中殘餘體內的毒質也都解了,好似功力也大有進益。

但他卻怎麼也睡不著,不是想著母親就是想著有琴聞櫻、也時而想起爸爸來。母親在他小時第一次睡寒玉床時,在室中橫著拉了一根繩子,臥在上面看著他。現在他好似仍覺得母親在看著他一般,待睜開眼來一望,室中卻一個人影也無,但聞得鼻中陣陣幽香,心中想著那揚守妹妹也大了,不知長成了什麼樣子。

他也在暗暗地盼著有琴聞櫻能夠回來,但—夜過去,仍是沒有有琴聞櫻的一絲訊息。

天色放明,他匆匆地出了古墓,山前山後地找下一回,仍是沒有看到有琴聞櫻。

他的心在一分一分地向下沉,他實在想不明白有琴聞櫻因了何故離他而去。

是因為汪碧寒麼?汪碧寒那般當著有琴聞櫻的面看著他,若換做了別的女子,定然返身而去。但有琴聞櫻卻絕不會這麼做。

他知道有琴聞櫻的離去絕不是因為汪碧寒。

他在古墓之外找得有些倦了,坐在一塊石上想著這一切。不知不覺又到了中午。雖近深秋,陽光仍是熱烘烘地照在背上,這時思忘忽然聽得背後一聲怪異的響動。

他猛地回身看去,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正自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只聽得“撲”的一聲.又是一下響聲傳來。思忘心中一驚,慢慢地站起身來,向那發聲的地方奔去,剛走得幾步,猛地站住了,睜大眼睛看著。

只見前面亂石堆旁,草叢之中露出了兩條腿,地上滿是血跡。

只見一頭大雕頭上長著一個大肉瘤,正自兩爪抓著地上那人睜眼向他看著。神情好似看親密的朋友。

思忘認出這正是自己被綠衣雙使抓定時奮力保護自己的雕伯伯,他大叫:“雕伯伯!”

那巨雕已然認出了他.神情友善地點了點頭,都顯得甚是無力,渾沒有了昔日的神駿。

思忘甚感奇怪,仔細一看,卻不禁的驚呼出聲。只見那地上伏臥之人雙手握著一柄利刃,已然刺入了巨雕的胸膛,直沒至柄,而那雕卻也是兩爪深深地陷入了那人的兩肩。雖是雙方均受重創,畢竟人不如雕.那地上之人顯然已死去多時了,而巨雕卻硬撐著仍是沒有死去,兩隻腳爪死自抓著那刺它胸膛之人。

思忘奔過去、卻不敢撥出那利刃。他知道那利刃一旦拔出來,巨雕傾刻就會失血而亡,危急間思忘不及細想,忙伸手掌抵在那雕的胸膛之上,將一股渾厚無匹的內力向那巨雕的體內送去。

那巨雕先是一震,眼睛裡立刻有了神采,但只過了片刻.忽然翅膀一揮,將思忘的手撥開了。

思忘甚覺奇怪,問道:“雕伯伯,我給你治傷不行麼?”

那雕先是搖了搖頭,低聲哀鳴了一聲,好似是說它的傷是治不好的了,那聲哀鳴好似難過已極,思忘聽了禁不住就要流下淚來。

過了片刻,那雕又衝思忘點了三下頭,又鳴了一聲,好似這聲鳴叫充滿了無限的喜悅一般。

思忘心下大奇,不知這雕何以命在垂危,卻發出如此喜悅之極的鳴聲。但見那雕鳴完了又是點了三下頭,低低地、悠長地又鳴了一聲,好似一個垂暮老人對於生命將逝又無可奈何的哀嘆,又好似是一聲嚴厲的訓斥一般。

思忘忙止住了淚水,神情嚴肅卻又滿是疑感地看那巨雕。

那巨雕又衝思忘點了點頭,接著將嘴大大地張開了,好似等著一件恐怖之極的事情一般地專注地等待著。

思忘左右看了看,卻無任何其他人和物,不禁奇怪地看那巨雕,不知它那樣子到底是何用意。

那雕仍是那般張著嘴,神情專注地等待著,好似某種神聖之極的事情就要降臨了,思忘看著,奇怪又好奇.不知這靈禽活了這麼許多之後在臨終之際要搞些什麼儀式,但看著看著,他的眼睛掙大了,他的眼神不再是好奇,而是萬分的驚奇。

只見那巨雕張著的嘴裡慢慢地出現了一個閃光的紅色血珠,晶瑩明亮,煞是好看,那血珠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明亮了。

思忘驚奇萬分地看那皿珠越來越大,卻不明白何以那巨雕只那麼張著嘴等待著,就會出現如此神奇之極的事情。

待那血珠大到雞卵大小,那巨雕竟是含著那血珠向思忘的口中送來。

這一下思忘吃驚更甚,但頓然明白了那巨雕的用意,他忙向旁躲開了。

那巨雕低鳴了一聲,似是責怪又似是哀求,這一聲低鳴直是叫入覺得迴腸蕩氣,悲憤之情頓然而生。思忘不忍再聽到那雕這般的哀鳴,便乖乖地張開了嘴。

那雕把血珠送入思忘口中,歡喜之極地又鳴了一聲。

這一聲嗚叫是那般的歡喜無限,好似世間最美好的心願已然完成了一般,叫人聽了不能不受到感染。

思忘覺得那血珠入口有如無物,但覺口中一熱,尚沒有體味那血珠是什麼味道,便覺那血珠已自行向下滾去,傾刻之間一路響動,直滾入丹田去了。

思忘但覺丹田之中火熱異常,好似那血珠並非血球面是一團通紅的火炭一般。隨著那丹田之中火熱的加劇,思忘覺得好似全身的骨節都碎裂一般的疼痛異常、陣陣痛得鑽心刺骨。

他強自忍著忍著,卻終至忍耐不佳,最後竟自輕輕地哼出聲來。

那雕一直看著思忘,見他痛得汗如兩下,輕哼出聲,又是低鳴了一聲,這一聲低鳴包含著一個長者的怪責和安慰,又好似寄託著無限的希望。

思忘忍著疼痛,聽得那巨雕競自用鳴聲安慰自己,於是咬著牙,硬是將那呼聲忍住了,不再出聲。但汗水卻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住地滾下來,他人也開始輕微地抖動起來,逐漸地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最後終致全身都在抖動不停,好似牙齒也咬不住了。

思忘強自忍著,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疼痛方始漸漸地轉輕了。他侵慢地睜開了眼睛,看那巨雕時,卻又大吃了一驚。

那巨雕好似傾刻之間蒼老了有幾百歲,眼睛也不再如原先的那般有神,目光竟自有些呆滯,眼圈周圍的皮膚層層疊地皺了起來。更讓思忘覺得奇怪的是巨雕頭頂上的大肉瘤不見了,那鮮紅的肉瘤變做了一堆皺巴巴的皮囊,堆在那巨雕的頭頂上,一眼看去,更顯得那巨雕怪異而醜陋。

但此刻那巨雕口中卻含著另外一校血珠,見思忘睜開眼來看它,又將那枚血珠向思忘的口中送來。

思忘見那血珠不似先前的一枚血色紅潤,光華四射,而是略呈碧蘭,但仍是透著耀目的光華,細道定然也是神異之極的珍品。他心下有些不忍,看那巨雕形貌,知這兩顆血珠不知是這巨雕修煉了多少年所得,眼下自己食了一顆已是覺得心下慚愧之極,哪忍心再食另外一顆.當下跪倒在地,向神鵰拜了下去,卻拒不張嘴食那第二顆血珠。

那雕見思忘不肯食血珠,低鳴連連,好似傷心的老人忍不住痛哭一般,聲音動人心魄。

思忘聽那雕鳴得擇異,忍不住抬頭看了那雕一眼,這一眼看去,直叫他心魂懼碎,再也不忍拒絕那巨雕的一番美意了。

但見那巨雕兩眼中不住地滾下大滴的淚水,神情委頓絕望之極,那大滴的淚水也不同於一般的淚水,而是如鮮血一般的鮮紅異常,叫人一見,真有說不出的震撼。

思忘向那雕拜了三拜,閉了眼睛,將嘴張開了。

那雕將碧色血珠放入思忘口中,又是一聲欣喜之極的低鳴,鳴聲拖得長長的,好似一莊心願已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般,鳴聲一止,那雕竟自撲地倒了。

這顆血珠也是一般的直滾入丹田去了,剛一落入丹田,先前那顆血珠帶來的諸般火熱疼痛便盡皆消失了,身子有如騰在了空中,真有說不盡的舒服受用。

但思忘瞬即聽到了那巨雕的叫聲和跌倒的聲音,他急忙睜開眼來,看那巨雕時,已然氣絕了。

思忘雖知那巨雕已然無幸,此刻見那巨雕倒地而亡,仍是止不住地淚水滾滾而下,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哭便再也無法止歇,好似這些日子來的委屈都要在這一刻傾瀉出來一般。有琴聞櫻的不告而別,爸爸媽媽和揚守妹妹的不知下落,此刻都好似在這裡一併發洩了。他傷心之極地哭著,也不知哭了多少時候,也不知流了多少淚水,待他哭得夠了,睜眼看時,已是滿天星斗。

他坐在那堆亂石旁,不知應該做什麼好。忽然心中氣憤.發掌用力向那刺了巨雕之人的屍體上一掌拍去,那屍體頓時便被他一掌打得無影無蹤了。看那地下時,已是出現了一個丈許深的深坑。

思忘驚駭之極,他舉起兩隻手掌看下一看,兩隻手掌在星光照耀之下並無什麼異樣的地方。他卻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那個丈許深的深坑是自己一掌掘出來的。但看了良久,那深坑就擺在他的面前,他又不能不信。

思忘看看手掌,再看看巨雕,又看看深坑,知道巨雕將數百年的功力給了自己,此刻自己身上已具有如此驚世駭俗的神功了。他又是激動,又是興奮,同時又是難過之極,為失去了巨雕而深深衰傷,呆坐良久,看著滿天星斗,終是難道思念有琴聞櫻的那份哀愁。他的了起來,將巨雕抱入了深坑之中,待要躍出深坑之際,感念那巨雕授功之德,他又抱著那巨雕大哭了一場,哭畢了,抬頭看那滿天的星斗仍是一般的無二,便索性抱著那巨雕在坑中和衣而臥,要陪這巨雕度過這最後的一晚。

想到明天自己將把這巨雕掩埋在這大坑之中,巨雕便再也見不到這滿天的星斗了,思忘又哭了一回,最後竟至抱著巨雕睡去了。

睡到中夜,思忘被丹田中的一陣疼痛弄醒了,醒來之後但覺丹田之中有如倒海翻江般的沸騰起來.一忽兒冷一忽兒熱的,令他無法忍受。

此刻他兩手仍是抱著那巨雕的脖子,丹田之中疼痛難忍,他便使勁地摟那巨雕的脖子,折騰了幾次之後,思忘漸漸地覺得怪異之極。

原來每次丹田之中疼痛難忍時,他使勁一摟那巨雕的脖子,疼痛便立時減輕了。

也是思忘自有天助,或是他對那巨雕的感激之情救了他。

本來他聰明過人,練那九陰真經已有大成,在當世高手中已沒有幾人與他抗衡,現下又食了巨雕的兩枚陰陽氣血丹,內功可以說已到了揮厚無比、洩無可洩的地步。若是一般江湖中人食了那兩枚氣血丹,那定然是功力大長,而且不會有甚大害。

因為他們的內功被氣血丹一吸,便如同沒有內功一般,自不會相互衝撞。

思忘卻不同,因為他的九陰真經乃是極為正宗宏大的內功心法,那氣血丹自不能一時半刻將他練得深厚之極的內功化掉。

兩股巨大的功力在他丹田之中衝撞,實是兇險無比,就如同兩個功力相若的高手在比拼內力一般。

那巨雕雖是一番美意,畢竟不同於人,於此諸般道理那是一竅也不通,只是想著讓思忘食了那陰陽氣血雙珠,能不能消化,它可是沒有想過。

眼下思志丹田中翻江倒海地衝撞起來,他只有下意識地死死地樓著那巨雕。說也奇怪,他只要一使勁摟那巨雕,好似全身的穴道都自行打開了一般,那身體內奔騰鼓脹的真氣便洩了一些出來,身體也相應地好受了一些。

原來這巨雕雖亡,但它身上實在是已被那陰陽氣血雙珠浸潤的透了,對那雙珠所發出的勁力自然而然地有了一般吸力,只這一點,就將思忘救了。如若思忘不是因為感激這巨雕的授功之德而抱著巨雕眠在深坑之內,此刻只怕早已被兩股巨大無匹的內力將五臟六腑盡皆震得碎了。

思忘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煎熬,心中亦是無限孤悽和痛苦,此刻他把那巨雕看成是唯一的希望和服友。

腹內翻騰漸漸平息了,思忘忽覺得身上奇冷無比。他縮在坑內,雙手抱膝團作了一團仍是無法抗拒那冷的感覺。漸漸地他終於明白過來,那冷的感覺是從體內發出,而非從外面侵來,想明瞭此節,他鬆開了雙手,將全身放鬆了,更將那衣衫也解開了。

這方法果然靈驗之極,過得片刻,體內的寒意散發出來,身體又逐漸地熱了起來。

這熱的滋味雖是比冷的滋味和疼痛的滋味好受一些,但仍是把他搞的精疲力竭。

待熱過了之後,全身上下忽然之間奇癢無比,比之小時候楊守點他笑腰穴的時候可癢得多了。起初他兩自伸手去抓,但愈抓愈癢,終至將皮膚抓破了還是癢。這癢雖然癢在皮膚,要源卻在體內和骨髓。後來他明白了便不再去抓,而是任由它癢,使勁咬牙忍住了。

他忽覺身體在不斷地放大,這一下吃驚不小,但仔細看看手腳,仍是原來的樣子,想了想,終於明白,那也只是一種感受,如同癢和疼及冷和熱一樣,並非身體真的大了。

待大的感覺消失了,他覺得自己在變小。

如此這般,直到天明,常人在練功中經歷數十年方能體驗得到的冷、熱、疼、癢、大、小、輕、重諾般感受,他在一夜之間,盡皆體驗到了。

天亮之後,思忘已經從諸般感受中解脫了出來,但覺渾身舒泰無比,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氣。他又看了那巨雕一回,樓著那巨雕的脖子親熱了一回。那巨雕自是毫無所覺,身子已經開始僵硬了。思忘見那巨雕的毛羽甚是剛硬,想到今後再出見不到這個雕伯伯了,便將那雕羽拔了兩根下來.向那巨雕拜了八拜;回身將雕羽插在腰間,輕輕一躍,出得坑來。

但思忘雖只是輕輕地一躍,身於卻如離弦一般直竄起三丈多高,不自禁地也是吃了一驚。在空中一個翻身落下地來,卻已是離那丈許的深坑三四丈外了。

思忘又驚又喜,想不到一夜之間內功已進境至斯,只好苦笑著又走到了坑邊,又向那雕望了一眼,然後退開了,雙掌一擺,平平推出,但見兩座土山轟然而起,傾刻之間將那巨雕埋了。

思忘又是一驚,他同樣沒想到他的雙掌一推會有如此威力,呆立了半晌,又回古墓中找了一塊方石,運功劍尖,在方石上寫下了:“恩師雕伯伯之墓”幾個大宇,立在墓前。

思忘看那巨雕之墓,想起巨雕生前的神駿丰采,不禁暗自感嘆,覺得縱是一個英雄蓋世,最終也不過如此。更有無數的英雄豪傑,雖是英雄一世,最終也不免暴屍荒野,連一捧黃土也不可得,卻連這雕伯伯也及不上了。

這樣感嘆著,忽然想起古墓石室之中尚有許多的人在那裡躺著沒人料理。那些外來之人是罪有應得,不理他們也就罷了,那啞僕人卻不能不理。

思忘想到了那啞僕人,猛地想起來母親,尚有一方白絹留給自己,怎麼這兩日光是想著有琴聞櫻離去之事,把這件事倒忘了呢。

思忘忙點了一枝火把,急急忙忙地來到了古墓,左揚右拐,又來到了那擺著五日石棺的巨大的石室之中。

那白絹很快就找到了,思忘再找那木匣,卻是找不到了.他也顧不得那木匣,急急地拿了那白絹出來,到外面有陽光的地方。

他知道有琴聞櫻的離去極有可能與這白絹有關。拿著白絹的手不自禁地微微有些發抖。

思忘將那白絹打開,第一行字就讓他渾身一震,那白絹竟自掉到了地上。

他怔怔地呆在了那裡。

隔了良久良久,他才清醒過來,看那絹時,已被風吹得快要沒了蹤影.他急忙一躍過去,把那白絹抓在手中,略略地喘息了片刻,方始顫抖著雙手,忍受著心中極大的痛苦和震撼,將那絹慢慢地看下去。

那白繩上寫道:“思忘吾兒,不管你現在的父親母親是誰,你定然已經練成了相當不錯的功夫。我身為你的生身母親,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那是迫不得已的,我心中的苦痛要甚於世間所有的痛苦。現在你學成了功夫,母親要讓你做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去找你的殺父仇人。你的父親叫琴文同,原來的青衣幫幫主,他的武功是不錯的,但仍是被少林寺的僧賊無色撣師一掌打死了。我本當為他報仇,但一來我的武功遠遠不及那無色僧賊,二來我還有一件事情沒了,必須去崑崙山定一趟,這是我和你父結婚時就定下的死約會。我只好把你送給當今天下五絕之中的其中一人了,至於你今後能夠同誰在一起,我也是無法預知的。但無論他們誰帶了你,你都會學到一身本領的,這一點我堅信不疑。我須見機行事,看他們之中誰有收下你的可能。思忘孩兒,現在你才不到兩歲,別怪母親心狠,棄你而去,母親實在是別無出路了。為了給你父報仇,我什麼辦法都想過了,最後只有這個辦法還好一些。一來可讓你學到功夫,二來我現在將你帶在身邊實在是兇險萬分,我也是被逼不行不得此險。

第三件事你可做可不做,要視你的武功高低而定。如果你的武可與當世五絕之中的任何一人比肩,你都可以做這件事,但若不能達到這一步,你千萬不能冒險。你是母親的希望,若你一日不來,母親終有一日希望,若你來了失手遭擒母親便什麼希望也及有了,所以母親還是希望你不來的好。但是母親是多麼想你呀,我給你取名思忘,原是想要你忘記仇恨糾葛,好好地過一輩子,但現在卻要你去替你父親復仇,也許是母親錯了……”

思忘已是淚眼模糊,再也看不下去了,活了十八年,到了現在才知親生的母親是誰,卻沒有見過面的,也才知道自己原來並非是神鵰大俠楊過的兒子,而是琴文同的兒子。

那麼自己的父親便是琴文同了。他實在想不出這個琴文同是個什麼樣子。

他淚眼模糊,明知那白絹上還有許多字,卻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把那白絹摺好了,小心地放入衣襟之內。

“那麼我的母親叫吳海媚,而不是小龍女了,”他心中想著。

想起少年時小龍女對自己的多方照顧,他怎麼也不相信她不是自己的母親。

但是這白絹上寫的字清楚之極,那語氣若不是自己的母親,便是再無第二個人能夠說得出來。

讀著白絹上的字,母親當時的心情和神態幾乎躍然絹上,他能夠從絹上的字跡之中清楚地感覺到母親的存在,他實在是不能不信這封信確實是真的,自己也確然是這個寫字的母親的兒子無疑。

但十八年來的習慣要他在這一瞬之間全都改變,卻也是千難萬難的。

他想著,自己若不是楊過的兒子,那麼定然是母親前來懇楊過,讓楊過傳授自己武藝,只是楊過為什麼十八年來從來也沒有同自己說起過呢。

其實思忘這樣想也是不公平的。他十二歲多一點便被綠衣雙使劫走了.從此再也沒有見到楊過。說是十八年沒告訴,那自是言過其實了。楊過的一番苦心思忘不知,那也難怪,就如同當初郭靖一番苦心楊過並不領情一樣,眼下思忘的心情和境遇是極苦的,那也全是因為揚過想要思忘避免自己小時所受的諸般磨難委屈,卻不料他隱瞞了真相之後,結果是一樣的造就了一代心靈怪異的奇俠。

思忘想著母親要自已做的事,那第一件他是定然要做的,第二件事,好似母親有些擔心自己勝任不了,但眼下自己又怕誰呢。天下五絕之中楊過是自己的養父,自己已得了他的劍法,周伯通是自己師尊,傳了自己好多功夫。著照母親所說的,自己當可以去西域一趟了。

只是自己須得先報了父仇,再去西域找母親。

他心下打定了主意,卻沒有即刻就走。他還要等他的有琴聞櫻。

他原指望能夠從白絹之中找出一些有琴聞櫻離去的端倪,現在看來母親在白絹上所說的話與她的離去並沒有什麼關係,他仍是沉浸在同有琴聞櫻分別的痛苦之中,他想掙脫也掙脫不出來。到今天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吃東西了,但仍是沒有飢餓的感覺。

他又回到了石室,在那寒玉床上迷糊地睡去了。第二天一早他起來在外面山坡上運雙掌掘了一個大坑,將那些石室中的無名屍體埋了,又在旁邊掘了一個小坑,埋了啞僕人。

在山坡上呆立良久,看著一大一小的兩座新墳,看著山坡上的滾滾落葉,他知道有琴聞櫻不會回到這古墓中來了,他在這裡再等上多久也等不到她了,他知道。

他決定去找她,即便是攏遍了天涯海角,他相信總有找到她的那一天。一旦將她找到了,他便同她結婚,或者回到古墓,或者再回千魔洞去,或者找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隱居起來,好好地愛她,再也不分開。

他想也可能有琴聞櫻是因為別的女人,才和他分開的,那麼他們隱居起來再也不見任何別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她總該滿意的。

思忘再沒有回那古墓之中。

這日,在陝西通往河南的路上,商旅們都在議論一件事。

一個富家公予樣青年人正在指手劃腳地說著,好似他所說的事情都是他親眼目睹一般,“江湖上都道那魔衣王子是個英傻遊酒的書生,那縣官家的小姐竟是信以為真了,天天央著他爹爹將那魔衣王子請到家裡來,那蒙古女子和咱們漢家女子就是不同,漢家女子若是看上了四個人可沒有明目張膽地央著老爹去在家裡請的。”富家公子說到此處卻頓住了。那些商旅們便都住了腳,說是走得累了,要歇上一歇。

他們在路邊樹下找塊乾淨地方坐了,拿出了隨身帶來的熟肉美酒,先給那富家公子倒上了一碗,其餘的人們也俱各倒上了,好似並不著急的樣子,每個人都是喝上了一口,卻都把眼光盯在了那富家公子的臉上。

那富家公子面上也似隨意之極,內心卻甜滋滋地甚是受用,見眾人都把眼睛盯盯地看著自己,知道這番做作也該收場,遂道:“那縣官耐不住他女兒的央求,就派人到處去打聽,說是誰見了有人穿著魔衣的,請來了有賞。縣官不厭其煩地把那魔衣如何如何地描述了一番,那些鄉里人一看這下發財的機會可來了,便有幾個人把那些走江湖賣藝的找了幾個領賞,那些人英俊瀟灑自是談不上了,論起武藝來就更是出了個大大的笑話。縣官將我叔叔請了去,說是魔衣王子來了,要我叔叔去試試他的武藝,我叔叔早就想跟那魔衣王子較量了,見了那縣官來請,連衣服也沒有來得及換就去了。不到半個時辰又回來了。起初我以為那魔衣王子見了我叔叔英雄惜英雄就不跟他比了.哪知道我跑到了戰場上一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些人,身上都穿得花裡胡哨的,卻是都被我叔叔一拳一腳的打倒了。”

那些商旅們聽到這裡都大笑起來,更有內中會說話的連聲讚道:“你叔敘當真了得!”

“武舉人自是非同小可。”“那些江湖賣藝的也都不簡單哪,三五個人那是近身不得。”

“就是,哪碗飯也不是好吃的.沒兩下於自是不會出來聞江湖賣藝,那不是丟人現跟麼?”

富家公子的臉上現出詳詳得意的神情,好似那些人都是他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內給打得躺地不起的一般。

這時遠處大路上走來一人一驢,那人身穿黃色衣杉,騎在驢上,不緊不慢地走著,漸漸來到了近前。眾人搶頭看時,見那人眉清目秀,好似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

那富家公子招呼道:“喂,那位兄弟,急著趕路麼,過來歇歇罷!”

那黃衫少年看了他一眼,又是掃了眾人一眼,竟是理也不理地徑自向前走了。

那富家公子討了個沒趣,忙攏話下台階兒,繼續說道:“那些人定然都不是那魔衣王子了,後來縣官下令,誰若請來了真正的魔衣王子有賞,但若不問青紅皂白什麼人都清了去領賞,那就不賞要罰,這一招果真靈驗,但誰也不去領賞了。縣官無奈,只好在城門口貼了一張告示,說是誰若見到那身穿魔衣之人只要報上去就有賞,不用把人領去了。這下可好了,好多的入都報說魔衣王子到什麼什麼地方去了,魔衣王子到什麼什麼地方來了,縣官賞錢發了不少,就是見不到那魔衣王子的影兒。”

那些商旅們聽了這番話又都接口道:“那魔衣王子行蹤不定,自然是不易找得到的。”

“就是,象他那般武功高強之士,定然是藏在深山裡,哪會到咱們這縣城裡來。”“嘿,都是傳說.那魔衣王子有還是沒有我看也是大可懷疑的。”眾人都在這麼議論,卻是誰也沒看見他們身後已是多了一人。那人身穿黃衫,眉清目秀,正是適才不理睬眾人的黃衫少年。

富家公子接口道:“魔衣王子是有的,只是沒有眾人說的那般年輕英俊。我看到了,卻是一個年令老大老大的老頭兒。”

眾人先是一鄂,繼而都道:“快說、快說,你是怎生看到的!”

富家公子道:“那縣官告示貼了沒幾天,忽然縣上來了一個人,手中中著那告示、坐在一張椅子上,一跳一跳的去找那縣官領賞。”

眾人都道:“坐在椅子上麼?”

富家公子道:“對,我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如同長在他身上一般,他到哪裡,那椅子就到了哪裡。那人果真身穿魔衣。你們知道,那可是真正的魔衣,衣服上畫滿了各樣的妖魔鬼怪,甚是駭人。那人騎著椅子去找縣官要賞錢,又要娶縣官的女兒,說是留著給他的徒兒做老婆的。縣官見他一大把年紀了卻來胡鬧,便叫官兵去抓他。哪知道他騎在那椅子上到處亂跑,把那些官兵都打得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縣官沒有辦法,又來找我叔叔。我叔叔去了,與那魔衣王子大戰了三百個回合,最後是不分勝敗,縣官這回信了那魔農王子了,便給了他許多的賞錢把他打發走了,那縣官家的小姐從此再也不嚷著要見那魔衣王子了。”

眾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一個聲音冷冷地從眾人的背後傳來:“你撤謊,魔衣王子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老頭子了?”

眾人回頭看去,見那黃衫少年正自一手叉在腰間,一手拎著鞭子站在他們身後,神情顯得極是氣憤。

那富家公子見了那黃衫少年,忙站起來拱手一禮道:“這位老弟,你沒走麼?快坐下歇罷,那魔衣王子我見過的,確實是一個很老的老頭子了,只怕有兩百歲了,可絕不是什麼少年青年啦。”

。那黃衫少年把驢鞭子向樹上一揮,便將一根姆指粗細的樹枝硬生生地給切了下來,渾如刀劍切下的一般無疑。

眾人一見都目瞪曰果地怔住了。

那黃衫少年將鞭子一指那富家公子:“你再胡說我一鞭子割了你的舌頭,你的舌頭比這樹枝還硬麼?”

富家公子臉色頓時一片死灰,結結巴巴地道:“大……大哥息怒……我不說,我不說就是,不說就是。”

黃衫少年哼了一聲.理也不理眾人,牽了那驢回身走了。

眾人一時沒了情緒.都紛紛地站了起來,又繼續趕路了。

剛剛過了一個山凹,忽然兩邊樹叢中衝出四騎馬來,馬上之人各個都是腰懸長劍,青衣青帶,攔在了眾人的面前。

商旅們頓時呆住了。

為首的青衣人把手一揮,四人將眾人團團圍住了。那青衣人向眾人打了一躬,狠有禮貌地說“眾位,我們並非打家劫舍的強徒,只是化緣化點銀子而已,我們幫主新近要辦件大事,急需銀子使,各位只要每人留下一百兩銀子,我馬上便放各位走路,決不為難各位。”

眾人聽那青衣人說得這麼客氣,說來說去的卻點是為了要銀子,心中都是氣憤不過,站在了那裡誰也沒動。

那青衣人看見眾人都沒有動,嘿嘿一陣冷笑道:“澳,我剛才說錯了,我剛才說要每人交一百兩銀子就放各人走路,這顯然讓各位聽了不太高興,我知道自己說錯了.還請各位原諒!”

他說著競自在馬上認認真真地向那些商旅仍打一躬,抱一抱拳。

那富家公子道:“哪裡哪裡.不必這般客氣。”其餘的商旅們也都是臉現喜色,道:

“豈敢豈敢”。“不必不必!”

那青衣人不管眾人如何說,仍是那麼彬彬有禮地望也不望眾人,自顧說道:“現在我重新說一溫,剛才說那一百兩銀子我不要了,留著各位自己用吧。我是青衣幫下一名小卒,我們幫主要辦一件大事,急需銀子使,各位只要每人留下二百兩銀子,我便放各位走路、絕不為難各位。”

那些商旅的笑容瞬即都僵在了臉上,互相看一眼,好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或是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會有這等奇事。

那青衣人見眾商人都是楞著,仍是不拿銀於出來,於是又笑了一笑,道:“哎,實在對不住,剛才我要每人拿二百兩銀子出來,我又說錯了。現下我向各位賠罪。”說著竟是又在馬上向商人們抱拳行了一圈禮。

那些商人們這次可沒有那麼傻了,馬上都是忙不選地掏銀子,口中紛紛說道:“沒鍺,沒錯,你說的對,你說的對!”“不必客氣,二百兩銀子區區小事,不多不多。。

那青衣人臉上依然是那般的微笑著,向那些商旅道:“如此就有勞各位了,我在這裡先代幫主謝過了。”

這時林外大路上一陣清脆的鈴聲傳來,眾人都回頭看去,見那大路上一個黃杉少年倒騎在驢背上,正是衝向眾人而來。

商旅們都是詫異之極,明明看見這黃衫少年在前面沿著大路定了,卻不知為何他反倒落在了後面。

那黃衫少年徑自把毛驢騎到了青衣人面前站定了,背向那青衣人冷冷地說道:“我身上只有一錢銀子,看來路是過不去了,只好向閣下你借二百兩銀子使使。”

那青衣人沒看見黃衫少年的面貌,但從後面看,那黃衫少年身材苗條,倒似是女子,說起話來可是半分也不含糊的。

那青衣人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著那黃衫少年道:“向我要銀子也可以,只是你現下背向著我,卻不是在向我要銀子,倒象是在向那些商家們要銀子啦,喂,這位小兄弟身上沒帶銀子,你們誰帶得多些,幫這位小兄弟付了。”

那富家公子馬上接口道:“好說,好說,我代這位小兄弟付了,”

那青衣人點頭笑了。

那黃衫少年一伸手道:“拿來!”

那富家公子將一包銀子遞了給黃衫少年,臉上滿滿地堆著笑容。

哪知那黃衫少年接了那一包銀子之後,仍是將手向前一伸,道:“拿來!”

那富家公子頓時不知所得地悟在了那裡。

眾人也都是一楞,不知那黃衫少中伸著手要“拿來”什麼。

那四個青衣人卻已覺出這黃杉少年來者不善,紛紛靠了攏來,將包圍那些商旅的姿態變成了包圍這黃衫少年。

富家公子見那黃衫少年仍是向他伸著手,不解地楞了半晌,終於明白過來,結結巴巴地道:“銀子我……我……給給……給你啦,怎麼還還還拿來?”

黃衫少年道:“他們共是四個人不是,你既然替他們付了,那就須得付八百兩銀子,我也不多要你的銀子,這不公平麼?”

那四個青衣人已是嗆郎即地抽了劍出來,將黃衫少年圍在了核心。

那黃衫少年見了,渾不在意地掃了一眼青衣人,將那包銀子拋給了富家公子道:“接住了,現下他們要自己付銀子,不要你代付了,你把銀子收好了.以後不許胡亂的吹牛撒謊裝大,要不就叫你吃不了兜著走……”話沒說完只見他人已經躍了起來。

眾人但見一條黃影騰空面起,尚自沒見他如何動作,已是坐在了那為首的青衣人馬上,將那青衣人重重地摔了出去。

這一下眾人都是驚呼出聲。

那三個青衣人更不打話,各挺長劍刺到。

那黃衫少年向懷中一摸,接著向外一圈,但聽得嘩的一聲響,那三個青衣人的長劍都斷了,少年手中已是多了一根短短的黃橙橙的鋼棒,那三個青衣人見了那短銅棒都是一懈,又同時把眼向那少年的險上看去,幾乎是同時認了出來道:“是你,”

黃衫少年將銅棒在手中把玩著,冷冷一笑,道:“當然是我,青農幫的兩個剋星,你們見了我算是運氣不錯,若是見了那魔衣王子,只怕就沒這麼便宜了!”

那三個青衣人發一聲喊,也顧不得那摔在地上的人了,打馬便奔,煩刻之間已是逃得遠了。

那黃衫少年也不追趕,將那銅棒順手又揣入懷中,躍下馬來;找塊石頭坐了,對眾商旅道:“你們不是耍講故事麼,現下也不用走了,大批的青衣幫人馬上就來了,你們走也是走不掉的,不如就過來坐下歇了,再講講那魔衣王子的故事罷。”

眾商旅都是聽過魔衣王子的,現在聽這少年自己說與那魔衣王子並稱為青衣幫的兩大剋星,當下都嚇得氣都不喘了。他們看見他用一根軟軟的鞭子便將樹枝切斷了,現在又見他用一根短鋼棒就將那些青衣幫人眾的長劍切斷,只道他會使妖法.心中雖然對他畏懼,但總不若伯那些青衣幫眾甚些。他兇是兇一些,對眾人並無惡意,也不要他們的銀子,不象那些青衣幫人,猶豫片刻,便加倍的索要.至今思之.背上猶自冷汗直冒。

畢竟是商人本性,把錢看得比命還重些,聽說那大批的青衣幫眾還要來,竟自真的有幾人已是走到黃衫少年身邊坐了。

其他的商旅見已有人過去坐了,也只得跟過去坐了。但坐下之後卻是誰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

那黃杉少年好似眾人並不存在一般,獨自將臉扭了開去。

那富家公子被少年一頓要落,此時想找話碴,卻是不敢開口,只是滿臉堆笑池看著那黃杉少年。

那黃衫少年坐了一台兒,見眾人都不說話地呆在那裡,甚覺好笑,又見那富家公子的神情,忽然問道:“我好看麼?”話聲柔婉,眾人都是不覺地心中一顫。好似甘霖入土,心中說不出的舒服受用,仔細看那黃衫少年,卻仍是少年而非少女。

那富家公子忙不迭地道:“好看,好看,少俠英俊瀟灑,一表非凡.我就從來沒見過少俠這般英雄了得之人!”他忽然變得口齒伶俐起來,半點也不結巴了。

那黃杉少年起初聽他讚自己好看,大是受用,臉上不自禁地現出一絲微笑;待聽得他說到最後的什麼“英雄了得”頓時把眉頭皺了,似是頗為生氣。

那富家公子只想誇他讓他高興,卻不料話說得多了,拍馬屁拍到了馬腳上。見那少年皺起了眉頭,不明所以,仍是沒話找話地說道:“少俠英雄蓋世,人又長得英俊威武,當真是當今天下大大地難得的人材。我叔敘雖路武功高強極,把那魔衣王子打得丟盔棄甲,屁滾尿流一敗塗地.同少俠比起來,只怕也是頗有不如……”“啪!”那富家公子右手捂在臉上怔徵地看那黃杉少年,又左右看了看眾人。

眾人也是不明所以地看那富家公子,實在想不通他的這一番話為什麼用這一聲“啪”的耳光也似的聲音來收場,悄然而止。

只有那富家公子明白是那黃衫少年以快捷之極的動作打了自己一記耳光。他臉上火辣辣地痛,卻是哼也不敢哼一聲,見那些商旅人都是奇怪地盯著看自己,知道他們都不明白髮生的事情,為了保全顏面,他將那捂在臉上的右手拿下來,右頰上登時現出五個通紅的手指印來。

黃衫少年打了那富家公子一個耳光之後把頭扭了開去,再也不看他。

那富家公子仍是有些不死心,他只道那黃衫少年是因為贊他不夠才出掌打他,當下想了想,接著說道:“少俠武功蓋世,那魔衣王子和少俠根本就不能比,而不是遠遠不如……”

他猛然頓住了,因為他看到那黃衫少年盯向他的眼神含著怒意。

黃衫少年道:“這個人記性太差,怎麼比老鼠的記性還差,你的臉上是怎麼啦?”

富家公子忙把右手又捂在了臉上,口中忙不迭地道:“是是,我記性太差,太差,不是太差,是我這人簡直沒記性,少俠英武非凡,自是一看就中,象我這樣的凡夫俗子,絕逃不過少俠的法眼,少俠一看就中,一看就中。”“啪!”那富家公子的左臉上又是接了一巴掌,劍時胖了起來,比右面的一下子可重得多啦。

這一下重重的耳光眾人可都是看得清楚之極,因為這次那黃衫少年可沒顧到富家公子的面子。眾人見那黃杉少年這般的打了富家公子一記耳光之後又坐回了原處,好似沒有動過的一般,都是驚詫之極,睜眼看著他,好似他並沒有動過,可是適才眾人又是明顯之極地看著他把手掌打到了那富家公子的右臉上。此刻那富家公子的左臉已是腫得變了形狀,使人不能不相信那確是被打過的。

那黃衫少年仍是氣憤得臉有些脹,斥道:“什麼我一看就中,我一看就看中了你麼?你有什麼好看啦,你再這麼胡說八道,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語氣之中倒是一個被佔了便宜的女子一般。

眾人聽了,更是詫異,但已有幾個年紀長些的已看出了什麼,微微笑著,暗罵那富家麼子糊塗找打。

富家公子此時再想說什麼已是說不出來,臉腫得如發麵饅頭,眼睛被腫臉擠得成了一條縫,似笑非笑的只是點著頭,生伯再吐出一個宇來又錯了再捱打。

這時猛地幾聲忽哨傳來。

眾人治頭,二十幾名青衣幫眾果然縱馬馳來,當先一個面目精幹,腰上挎著一柄彎刀,在馬上輕巧地隨勢起伏,顯見輕功極佳。

黃杉少年一見那當先縱馬奔來之人,臉色突變,猛地站了起來,但又隨即鎮定下來,緩緩地坐下了。

青衣幫眾到了近前,那腰挎彎刀之人一看那黃衫少年,登時喜上眉梢,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這下正好,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眾商旅一聽,再一看那黃衫少中漲紅的臉.終於明白那少年實在是少女,而那富家公子的兩記耳光也當真捱得冤枉之極。

黃衫少女再不隱瞞,放開了喉嚨道:“向智開,你好不要臉,使用卑鄙手段僥倖贏得一招半式,也好意思提麼?”

那當先之人,正是那日擂台上比武之際趁黃衫少女向思忘看去之時偷襲得手的向留開。

聽得黃杉少女如此說便道。“我比武勝了你,就連你父親也都承認了你是我媳婦兒,我有什麼勝皮厚不厚的?你三番五次的與本幫為難,我也不來追究你,眼下你只要和我回歸本幫總舵,諸般前言,便算一筆匈銷,如何?”

那黃衫少女道:“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別人須做不得主,你別做那美夢,我不會阻你回什麼總舵的,我已經私下裡把自己許配給了那個魔衣王子。你再不快走,他一會兒就來了,他殺人的本事你是見到過的。”

向智開一聽,果然有些發毛,但他左右看了看,並沒有什麼魔衣王子要來的跡象。再說,這次不同於往次,他是有所依仗的。當下膽氣一壯,哈哈大笑道:“什麼魔衣王子,我今天倒要再會他一會,那日讓他逃了,至今想起來還覺得遺憾,今日正好會他一會。只是你自己將自己許配給了他,倒是從所未見的奇事怪事,難道你爸爸的話你敢不聽麼?他將你許配了給我,那你便是我的人了,怎麼竟自胡做非為起來了呢?”

黃衫少女道:“那個蒙古撻子不是我爸爸,我已經將他殺了,他的話是不做數的,你再這麼厚臉皮的胡說八道,待會魔衣王子到了,我讓他把你斬成四塊。”

向留開自是已經聽說她殺了阿古拉泰,但不料她竟然說那不是她爸爸,一時怔了一怔,但他向來腦中計謀百出,瞬即已有計較,道:“你怕擔那殺父的罪名麼?那也用不著這般的連爸爸也不認了。

黃衫少女道:“我認不認爸爸,同你沒幹系,那個蒙古撻子卻不是我爸爸,我殺了他,那也是他罪有應得,有什麼殺父不殺父、罪名不罪名的,象他那般膽小如鼠的草包爸爸,便是十個,一百個我也都殺了,你管得著麼?”

這幾句話直是把那些商旅們說得冷汁直冒,那富家公子更是暗自慶幸地摸著自己那半張腫臉,好似那臉腫得極是幸運的一般。

這時忽然從眾人的頭頂上傳來幾聲大笑,接著有人叫道:“對對,還是把那些沒用的草包爸爸爺爺的殺了的好,要殺得乾乾淨淨,還要一殺再殺,把他們都殺得一千二淨,三幹四淨,七幹八淨的,你也就該認我這個爸爸啦!”

眾人都是吃得一驚,抬頭看去,只見一棵大楊樹的樹梢上橫了一把椅子,那椅子上坐得一人,身上穿著的衣服上畫滿了各種各樣的魔鬼的面孔,正自隨著樹枝一顫一顫地玩得開心。

黃衫少女嘴一撇,一副極不情願的神情,那些青衣幫眾可是炸了窩一般的紛紛嚷著:

“不得了啦,魔衣王子!”“是魔衣王子”‘快逃吧!”

眾人發一聲減,霎時都向林外逃去。只把那向智開孤零零地扔在那裡。

那個富家公子向眾位商旅掃了一眼,神色間竟是甚為驕傲,好似在說,“我沒說錯吧,這魔衣王子不是騎在椅子上麼?”他見眾人都是盯在了樹梢之上的魔衣王子,誰也沒有在意他的存在,又把險轉向了黃衫少女,卻見她臉色漲得通紅,好似有什麼極難為情的事情被別人撞到了一般。

那富家公子大為奇怪。

這時那樹梢上的人說道:“喂,那穿青衣的小子,他們聽了我的如雷貫耳的大名都嚇得屁滾尿流地大逃特逃,你怎麼不逃?

你難道不怕我下去打得你屁滾尿流麼?”

向智開渾身一震,心下害怕之極,但聽那聲音又好似並非那日在擂台之側與自己鬥口最後又大開殺戒的魔衣王子,不禁心下覺得奇怪之極。但此人雖不是那魔衣王子,武功上卻顯然比那魔衣王子高得多了,難道江湖上又出了一個魔衣人與青衣幫做對麼?

他心下雖是害怕,終究已經知道這個人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衣王子,聽話聲,倒似是個顛三倒四,講不通道理的人,心中計較了半天,也沒有想出這個是誰。但他智計過人,不同於尋常武林人物,知道越是江湖奇士、怪俠,越不能應以常道,便高聲叫喊:“喂,你是誰,怎地跑到樹梢上去耀武揚威?我與你說話須得仰著脖子,甚是不便,你下來不行麼?”

那人聽了哈哈一陣大笑,連椅帶人的一同躍了下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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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41: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老頑童巧戲魔女

聽得向智開喊叫,那樹上之人連人帶椅的從樹上躍了下來,落到地上只聽得鳴的一聲輕響,倒似是隻有椅子落地的聲音而沒有人落地的聲音一般。

那人落下地來,連人帶椅的又是一躍,便躍到了那向智開的馬前,擺出了騎在馬上的姿勢衝向智開道:“我下來了,你為什麼聽見了我的如雷貫耳的大名還是不跑,快快講來,快講快講眾人這時方始看得明白,原來這人果然是個老頭子而非英俊的少年。但見他一張娃娃臉雖是紅光滿面,一絲皺紋也無,但眉毛已是全都白了,使人更加無法判斷他的年令。更為奇怪的,是他的頭髮周著皆白只有頂上尚是黑黑的,如同帽頭扣在頭上一般。

向智開打量了他半天,也是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但他定然不是那殺人不眨眼的魔衣王子,那是再也明顯不過了。於是緩緩地搖了搖頭,用平和的口吻道:“你雖然也穿著魔衣,卻不是那魔衣王子,所以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仇隙,我也就用不著怕你了。”

這位身穿魔衣之人便是老頑童周伯通了。除了周伯通之外,天下恐怕再無第二個人能這般的武藝通神又任性胡鬧的,也恐怕再沒有第二個人有這身魔衣了。

周伯通這件衣服是有琴聞櫻做的,那天周伯通見思忘穿了有琴聞櫻做的衣服花花綠綠的甚是好看,便硬是央著有琴聞櫻給做了一身,穿到身上覺得美滋滋地甚是舒服受用,便再不肯脫下來,出得那古洞之後,周伯通便告別二人,回那百花谷去,說是去看老婆和女兒。思忘和有琴聞櫻只道他定然是又要找地方玩去,也不在意,反正他功力通神,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也不必為他的安危擔憂,倒是他走了之後讓兩個少年男女覺得更是舒服自在。

眼下週伯通見那向智開這般說,連聲讚道:“好眼力,好眼力,我走遍了樹上樹下,大路小路,就是你小於認出我不是我徒兒,我徒兒也不是我.當真是好眼力,了不起,怪不得我女兒看不上你!”

眾人聽得他這般的胡說八道,都是覺得甚為好笑。向智開見他好似並非做作,實在是一派天真,倒也願意順水下船,不敢得罪於他。於是說道:“前輩說我眼力好,我眼力那是不差的。我不但看出前輩不是那殺人不眨眼的魔衣王子,也看出前輩的武藝通神,深不可側。”周伯通聽了又是“好眼力,了不起”地讚了一通。

哪知向智開待他贊完了說道:“只是前輩有一件事搞錯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前輩的女兒,怎的前輩說我……說你的女兒看不上我?”

那周伯通聽了,楞然了半天,隨即哈哈大笑,道:“我只道你眼力好,有見識,卻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又瞎又聾。我女兒看不上你,那自是很有道理,大大地有理。倘若我女兒看上你,那不是也變得又瞎又聾了麼?我女兒若是又瞎又聾,我老頑童豈不是也就又瞎又聾了麼?而現在我又不聾也不瞎,我女兒自然看不上你。”這番話把眾人說得直是搖頭。

向智開聽了這番話,也是皺緊了眉頭,雖是不說,卻也並不敢發作,聽得這個怪異的者人自稱是老頑童,心下倒是覺得這名字恰當之極。

猛地裡向智開想起了什麼,神情頓時變得嚴肅之極,向那老頑童拱手行了一禮道:“前輩便是那名場天下的五絕之首中神通麼?”

老頑童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對對,你真是好眼力,好眼力,我女兒自然看不上你。

有理,有理,大大的有理,怎麼樣,我中神通是不是有些如雷貫耳,比那魔衣王子的什麼臭小於貫得猛些?”

向智開忙隨聲附合:“前輩果真是如雷貫耳,那魔衣王子和前輩比起來,只怕是差得遠之又遠了,他只會要些嘴皮子,真實的功夫卻沒有多少。”他這番話說完了,想那老頑童聽了定是十分的高興,不料這番話把那老頑童直是聽得雙手亂搖,“錯錯錯,你這人怎麼這般的糊塗透頂,不可調教之至,說話一會兒明白,一會兒糊塗,眼力也是一會兒好些一會兒又差勁之極,那魔衣王子的武功雖是比我稍有不如……大有不如.大大的不如,卻也並不是你說的那樣毫無真實本領,你這不是在罵我麼?我女兒是走路不會嫁給你這麼個顛三倒四,纏夾不清的糊塗蟲的了。”

向智開被他這一頓數落,臉色直是一會紅一會兒自的變幻不定。

那些商旅仍已是有人笑得出了聲音。

黃衫少女使勁瞪了向智開一眼,眼神中甚多輕蔑。

向智開終於有些持不住了,向老頑童一拱手道:“前輩說哪裡話來,在下並不想娶你的女兒,她看不看得上我,我也並不在乎。”

老頑童驚得地看了那向智開半天,道:“你這人說起睹話來怎麼臉上好象沒事人兒一般,剛才還在嚷著要娶我女兒,還帶了一大幫人來,說我女兒犯了殺父之罪什麼的,這會兒怎麼就忘了,當真是糊塗透頂。著不是我老頑童比你輩份和武功都高得太多,我早已把你打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氣急敗壞不明所以了,快去叫你師父來,快去快去去,我的手已癢的受不了,再不去叫你師父,我只怕要受不了要打你啦。”說著帶著那椅子在地上團園地轉了起來。

那黃衫少女使勁地一跺腳,好似要哭了出來,嘴已是撅得老高,接個油瓶足夠了。

眾人都是驚悟之極地看著黃衫少女和這個老頑童,不明白何以他這麼一個百多歲的老頭子會有這麼一個小女兒。

那向智開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老頑童說來說去的女兒便是這個黃衫少女。他向黃衫少女看去,見黃衫少女的神情倒似是這老頑童的話是真的。

這一下向智開也搞得獺塗了,怔在那裡,不知說什麼好。

那老頑童在地上轉得幾固,突然連人帶椅的躍了起來,劈劈啪啪地打了那向智開四個耳光,然後又快捷無倫地回到了原地,轉著圈子。

那些商旅們見過些世面的,已是瞧出這老頑童打那向智開的幾掌與那黃衫少女打富家公子的一掌甚為相同,已是大半倍了那少女就是這老頑童的女兒,不僅驚奇萬分地來回看這父女兩人。

黃衫少女一瞥眼間,已是看清了眾商旅的神情,臉漲得更加紅了,腳一跺,吼道:“你們看什麼,再這般的亂看,我挖了你們的眼睛!”商旅們立即低了頭,他們當真害怕這個黃杉少女說得出做得到。

向智開被打得眼前金星亂冒,他萬萬沒想到這老頑童說打就打,連半點預兆也沒有。

其實就算老頑童告訴他,要打他了,他也是躲不開的。只是這樣的不言不語地打他四個耳光使他覺得甚為不平面已,耳光卻是無論如何也躲之不掉的,向智開臉上被打,嘴上卻是仍不閒著,衝著那轉著圈子的老頑童道:“喂,我說你這人可也太不講理,你什麼時候認了這個刁鑽的女兒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沒來由的打我,我告訴你,這個女孩兒可是慣會殺父的,你認她做女兒,可得小心著點兒.....”

老頑童一楞,隨即會意過來,罵道:“你小孩兒繞著彎兒罵人,我日你祖宗的,我日你祖宗的祖宗的,難道她有幾個爸爸不成麼,她要是有幾個爸爸,我……我日你祖宗的祖宗的,她就我這一個爸爸,什麼時候殺過我來?”說完了身子騰空躍起,劈劈啪啪地又打了那向智開四個耳光。

這一次向智開明白他挨的四個耳光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齊的了,當下他心中委屈一掃而光,好似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

可是那黃衫少女卻委屈得掉下眼淚來?腳一跺,拔足便奔。

老頑童見那少女走了,叫道:“寶貝女兒,你見了我一句話也不說便走麼?”連入帶椅的躍了出去,噹噹正正地攔在了那少女身前。

少女似乎早就知道她走不脫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邊哭邊道:“你非得跟著我麼,你非得叫我抬不頭來看人麼,嗚嗚嗚,你再這麼攔著我,我便終生不再認你當爸爸啦!”

老頑童一聽,好似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似的呆在了哪裡,雙手背在背後,竟自忘了那椅子,站起身來,在地上走來走去的沒了主意。

那少女對老頑童頗為了解,見老頑童棄了椅子在地上走著,便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地走了。

老頑童果然便沒去攔阻,仍是那般的揹著手在地上來來回回地走著。

向智開想去攔阻那黃衫少女,卻終是沒敢動、老頑童武功太高了。

老頑童走了一會兒,忽然始頭衝那向智開吼道:“都是你,都是你,你還我女兒來!”

向智開正自不知如何回答,卻聽得一個聲音冷冷的道:“老頑童,這個小姑娘便是你的女兒麼?”

眾人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身後已是站得二人,一個身材瘦高的老者,身穿灰衣,手中牽著那個黃衫少女,冷冷地看著眾人。

老頑童好似並不特別好奇他的到來一般,或者說老頑童雖在來回地鍍著步子,卻已經知道他來了。他瞪視那瘦高老人一眼道。“你放開了我女兒,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般的拉著她成什麼樣子。”

那瘦高老者果然微微一笑,放開了黃杉少女。黃衫少女似早對他甚是畏懼,他一鬆手,便徑直奔到老頑童身前,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裡,哭道:“爸爸打他,他欺負我,他欺負我!”

老頑童瞪眼向那瘦高老者道:“麻桿兒,你當真的欺負我女兒麼?”

那被稱做麻桿兒的瘦高老者道:“我欺沒欺負她,她不是好好地在你的懷裡麼,你要打架,我奉陪你就是,也用不著找這你也不會聽到過。我五十年前雖然為了練一項神功當過幾年的殺人魔頭,江湖上卻是誰也不知道,只有一個人知道,恐怕這個人已經早已做古了。”

老頑童道:“誰知道,難道還有誰比我老頑童更加見多識廣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麼?”

致虛子道:“九指神丐洪七公知道”。

老頑童一怔,哈哈笑道:“那自然只有他能夠知道。他是丐幫幫主,那自是見多識廣一些,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一些,雖然比我老頑童強了少許,畢竟是強了少許,有些他知道的消息,未免我老頑童就有些不知道了。”

致虛子道:“你說完了麼?”

老頑童亦道:“你說完了麼?”

致虛子道:“我說完了.動手罷。”老頑童亦道:“我說完了,動手罷。。

眾人見這兩人說得有趣之極.猛然之間但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不由自主地都向後踉蹌退了幾步。更有距兩個老人近些的,已是摔倒在地上。忙不迭地從地上剛爬起身,就聽得震天般的一聲巨響,接著聽得一陣嘩啦啦的響動,兩邊樹林中的楊樹,已是倒了有六七棵。

只有那黃衫少女和向智開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已經預先做好準備,突地退開了,並沒有受到驚嚇。

那此商旅們如何見過這等驚世駭俗的功夫,只等著看那兩人的招式拳腳,不料啥也沒有看到,自己已是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更有兩個商旅嚇得爬不起來,被那致虛子衣袖一捲便揮了出去,屎尿早巳流了一褲子。

一陣微風吹來,黃衫少女頓時皺起了眉頭,把鼻子捂了,向那些嚇得面如死灰的商旅們著了一眼。

老頑童與致虛子交了一掌之後,都退開了,站在那裡互相看著。

兩邊被掌力震斷的樹還在嘩嘩地向下倒著。待那些被震斷的樹倒得沒有了聲息,致虛子吼了一聲,直如晴天裡打了個霹雷,登時把些商旅們盡皆醒得摔在了地上,接著便是一掌極緩極緩地推了出來。

老頑童一見,知道厲害,也將右掌舉起緩緩迎了上來。

那些商旅們被那致虛子吼了一聲,已是大半摔得鼻青臉腫,匆匆忙忙地爬了起來,只道還有更厲害更怕人的響聲,都顫抖著雙手把耳朵捂了,抬頭看那相鬥的兩人之時,又都驚奇地睜大了眼睛,不自覺地又把手從耳朵上拿了下來。

但見那致虛子的手掌顫抖著,緩緩地,十分艱難地向前推出來。

老頑童亦是神色莊重地也把手掌抖抖地推了出來。

眾人越看越奇,只道老頑童又在學那致虛子在玩什麼把戲。

猛地裡轟的一聲巨響,距兩個老人較近的三棵大樹已被連根拔了出來。

那些商旅們都被震得再次倒在了地上,接著被兩人的掌風帶得滾了出去。

這些商旅們無端地一次又一次被摔倒在地上,當真是有說不盡的氣惱,卻哪裡敢發作分毫,當下都是一個個爬了起來,遠遠地站著,用雙手捂住了耳朵,再也不敢大意。

那邊向智開已看出致虛子足可以敵得住老頑童,雖也是被兩人的掌風颳得站不穩腳跟,卻已是在把眼睛向那黃衫少女不時地瞄著,在肚子裡打起主意來。

黃衫少女見那些商旅們被三番五次地摔倒,甚是可憐,加之每一陣風來都帶來一陣難聞的氣味,實在覺得那些商旅們太過令人厭煩,便揮手叫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你們走罷!”

向留開本想阻止,想了一想便站著沒動,任由那些商旅們走。

哪知那些商旅們此刻都是用兩隻手捂了耳朵,再也不肯拿開,聽到黃杉少女喊,卻不知她喊的什麼。見她把手向外一招,只道她是讓他們再躲得遠些,當下忙不迭地遠遠跑了開去,距相鬥的兩人已是足足有二十丈遠,站在了那裡,卻是仍用手捂著耳朵,不敢拿下來。

黃杉少女見他們走得遠了,試著聞了聞,再也沒有了那些難聞之極的氣味,也不管他們走是不走,任由他們在那裡站著。

可是那些人卻離向智開近了些,只見向智開也是眉頭皺了幾皺,忙不迭他用手捂住了鼻子,向黃衫少女瞪了一眼。

黃衫少女本來無此用意,此時見了那向智開的神情,已明就理,向那些商旅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向智開,只作不細地把臉扭了開去,看著場內相鬥的兩個老人,臉上卻現出得意的笑意來。

那向智開見黃衫少女笑著,只道她是故意如此,只一躍,便躍到了黃衫少女跟前,伸手便向她胸前抓來。

黃衫少女沒料到向智開說到便到,險險地被他抓中胸脯,幸虧她的短棒及時點到了對方的擅中大穴。畢竟手中拿著短棒要比空手賂佔些便宜。那向智開如若不回手自救,沒抓到那少女之前,胸口穴道非得先被少女的銅棒點中不可,當下只得向後躍開了,心中卻暗道一聲可惜。

黃杉少女雖是逃過了向智開的一抓,已自嚇得花容失色,當下守緊了門戶,再也不敢大意。

向智開一退即進,兩人當下各展絕技,鬥在了一起。

那邊老兩童與致虛子拼了幾掌之後,都知道雙方在掌力上半斤八兩,誰也勝不了誰,傾刻之間也是以快打快地鬥在了一起,要在招式上再分勝敗。

黃衫少女和向智開武功本來不相上下,若有其他青衣幫眾在旁相助,向智開自可勝她,眼下卻是隻好獨自強力猛攻,只盼在勁力上能夠勝得了她,待她稍現疲勞之時,再突施絕技,將她手到擒來。黃衫少女卻是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計謀,紹式上卻並不畏懼,也不是一味的守禦保持力氣,而是也一味地搶攻起來。

向智開霎時覺得這少女確是聰明之極,這樣的打法雖然雙方互耗內力,但那少女身形飄忽靈動,兼之招式怪異之極,內中盡多巧力破重力之法,如此打下去,只怕力氣上倒要輸給這少女,當下猛攻幾招之後便即改攻為守,不再與那少女搶攻。

黃衫少女見他不再搶攻,微微一笑,卻仍是盡使一些進手指式,下手竟是絲毫也不留情面的。

他們武功本來不相上下,那日擂台上較藝之時黃衫少女勝向智開在於智,全是憑著一時的機巧,趁他不熟兵刃之際行險招僥倖點了他穴道,面向智開點她穴道之時也全是趁這少女瘋看思忘魂不守舍之際的偷襲。現下兩人不能行險使詐,更不能偷襲,方得使出真實本領,鬥了一個旗鼓相當。

老頑童局伯通和致虛子的局勢卻是有些微妙。

那致虛子本來以為將自己的絕技玄冥七絕掌使出來定可勝了老頑童,不料老頑童亦是怪招奇招層出不窮不說.更是在急迫緊要之際兩手同時進擊,卻是使的絕然不同的兩路拳法,縱是他將那玄真七絕學中的盡多高妙招式使了也來,也只是打成一個平手。

老頑童亦是愈打愈驚。那致虛子的玄冥神掌內力強勁不說,每每被他掌風颳到一絲一毫,渾身便是激靈靈地一陣寒冷,兼之他的招式更是他從所末見的招式,他須得招招搶攻,方始能夠在致虛子的防守和反攻中摸清一些玄冥七絕掌的武功脈絡。

若是一不小心被他搶攻幾招,那定然是極難度付的怪異之極的高招,須得將九陰真經和左右互搏之術都使出來方能夠勉強化解。

那玄冥七絕掌雖叫玄冥七絕掌,可也井非只有七招.實際說起來,招式是無窮無盡的。

所說七絕,那是指玄、虛、奇、狠、快、毒、巧七絕。每每在發掌之際令人無法猜測其中的來龍去脈,渭之玄;掌力發出之際並沒有任何內力,只要掌不及體,那麼每一招都是虛招,並無半分力氣,但一旦掌拍到了對手的身上,內力便突然發出,令對方防不勝防,所以又是每一招都是實招,也都是虛招,謂之虛,他的所有的形式變化都是獨闢新徑,違背一般的武學常規,謂之奇。狠、快、毒、巧,顧名恩義,就不用細說了。

老頑童和那致虛子拆了有五百多招,不但沒有發現破解那玄冥七絕掌的方法,倒是更多的發現那玄真七絕掌的許多奇妙之處,心下對那致虛子不禁暗暗地佩服。

老頑童和致虛子已是拆了五百餘招,黃杉少女和那向智開尚自拆了還不到二百招。那井非是為向智開和黃衫少女是慢式打法,實在只是因為老頑童和致虛子的招式太快了。

黃衫少女與向智開的局勢已是發生了變化。那黃衫少女忽然使出一項怪異之極的招式採,手臂好似長了數寸,明明看見是打不到的,可是忽然之間就打到了。向智開的的臂和腰際已被黃衫少女擊中了兩下,雖然並非致命要穴,但那短銅捧被少女運上力打到身上,好似骨頭也被擊碎了一般,直是痛得那向智開冷汗直冒。

向智開接了兩下之後步法已是有些亂了,招式之間也沒有了先前的溝通貫連,這樣一來漏洞愈多,片刻之間肩上又被那少女用鋼棒打中了兩下,直痛得他手臂都有些抬不起來。勉力支持兩下,想抽腰間的彎刀,卻是被那少女纏住了。半分閒隙也無,自保尚自為難,更不用說是抽刀進攻了。當下心中好生後悔自己太過託大,沒有一上來就拍彎刀使絕技將那少女制住。

其實他想賣弄本事,好博這少女的芳心,這也不能怪他託大。江湖上的男子,若是有一百個和年輕女子動手,只怕倒要有九十九個要空手過招不用兵刃的。再說,他是想捉她,又不是想殺她,不用兵刃也就太正常了。

正常歸正常,眼下吃苦的卻是這向智開。只見他已是痛得臉都變了形狀,冷汗熱汗一齊順著臉頰流下來,把眼睛也衝得睜不開了。

黃衫少女本可以點了他的穴道即刻將他制住,但她惱他一上來就抓向自已胸口的輕薄無禮,更惱他那日在擂台上偷襲,叫自己在心上人面前丟盡臉面,因此雖是能夠制住他,卻不下手將他制住,而是盡撿一些怪異的招式出來向他身上招呼,叫他不應付也得應付,應付也得應付的活受罪。就如同貓抓到了老鼠不即可吃掉面是抓了放放了抓的玩耍一般。

黃衫少女玩得極是開心,可苦了向智開。他逃也逃不掉,那黃衫少女的輕功本就較他為好,現在情形之下,就更沒有溜走的慾望了。想要束手就擒卻又心有不甘只好勉力抵抗,那少女若是把他點了穴道一下一下的象那短銅棒打他,也不會比此刻的偶而拿銅棒打中他一下對他懲罰得重些。因為把他點了穴道再來打他,只是令他皮肉受些疼而已,現下的懲罰卻是比皮肉受苦要重得多的精神受苦再加上偶而的皮肉受苦。眼看著那向智開已是被打得遍體鱗傷、累得氣喘如牛,氣得兩眼欲要噴出火來,那黃衫少女忽然格格一笑,向後躍開了,向智開也終於忍不住。摔在了地上。

少女格格地笑著問道:“看你以後還敢要娶我做媳婦麼?還敢輕薄麼?還敢厚臉皮的偷襲使詐麼?”言語中甚是嬌媚,透著不盡的自豪和得意。

那向智開跌在地上摔得甚重,已然爬不起來,聽得那黃衫少女如此說,頓時給氣得怪眼一翻暈了過去。

少女又是得意之極地哈哈大笑起來。

猛地身後傳來一聲極為嬌媚的女子的話聲:“你把他打成這樣,你好開心,是麼?”

黃衫少女猛地一驚,回過身來,登時呆住了。

面前站著一個嬌媚之極的漂亮女人,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她身上所有女性該長的部位都長得完美之極,俏麗婀娜地站在那裡,身上粉紅色的衣裙隨風擺動、更加襯出她女性體態的諸多風采。

她的左右各站著一位青衣老者,雖也是身著青衣,但那青衣純系絲綢,與那些青衣幫眾的青衣自有天壤之別。腰間各自是黃色寬帶,一柄長劍腰間懸了,那劍鞘甚是古樸,顯是一柄寶劍。兩個青衣者者都是一模一樣的裝束。左面那個老者紅臉,並且手中多了一把摺扇,右面的老者卻是白裡帶黃的臉色,手中拿了兩枚鵝卵大小的銀珠和金珠把玩著。

在他們三人的身後,是二十幾名青衣幫幫眾,都是一色青衣,神情端整,腰懸長劍。

黃衫少女盯著看了那美貌女子半晌,問道:“你是淮,剛才是你同我說話麼?”

美貌女子道:“我是青衣幫的幫主,叫汪碧寒。剛才是我問你的,你叫什麼啊?”

黃衫少女道:“我叫周暮渝,你帶了那麼多人來,我可不想同你打架。”

汪碧寒笑了:“看你這麼年輕漂亮,怎麼起了這麼一個古怪的名字阿,木魚,木魚不是廟裡和尚敲打的木魚罷。”

黃衫少女臉上現出不悅的神色,但她看汪碧寒面色和善地說著話,又聽她自稱是青衣幫的幫主,遂收斂了臉上的不悅神情道:“暮是暮色的暮,天晚的暮,渝是美玉之渝。不是你說的木魚。”

汪碧寒聽了,想得一想,遂笑道:“澳,我明白了,是你的父親母親晚年時生得你,他們又非常疼愛你,才給你取了這個名字,是不是?”

周暮渝被她說中了,心下雖暗中佩服她聰明有才學、面上卻是騰地紅了,不由自主地轉頭向那相鬥的周伯通和致虛子瞪去。

周伯通和致虛子已是鬥了近千招,幾自勝敗難分,仍是那般旁若無人地鬥著。以周伯通功力能為,縱是全神貫注地與那致虛子相鬥,旁邊來了這許多的對方的幫手他豈會不知,但他生性貪玩嗜武,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對手後,怎能輕易的罷手。

周暮渝卻是有些暗暗地替他擔心,青衣幫的幫主到了,那麼周伯通能力再高,也定然難以孤身在青衣幫中眾多高手的圍攻之下取勝。

汪碧寒已瞧出周暮瑞的心思。看見用伯通亦是穿著魔衣,最初來時她曾激動萬分,但後來看到那不是思忘之時心下卻頗為失望,心抽緊了,好似某種中本該屬於她的東西丟掉了一般。她在心下雖然頗為失望,但見那周伯通的衣服,就細道這兩個人定然和思忘有些淵源,是以並沒有出手干預周暮渝,待她將那向智開氣得摔在了地上,才開口向她發話相問。

其實汪碧寒不助向智開,也是別有隱情,這裡且先不表。

且說汪碧寒瞧出周暮渝對場中身穿魔衣的老者甚為關切,便對她說道:“這個身穿魔衣的老人是你的爺爺麼?他的武功怎麼這樣好,他叫什麼名字?”

汪碧寒這三個問題都是叫周暮渝極為難的問題,這三個問題可以說她只有最後一個問題是能夠回答的,便道:“他是老頑童周伯通。”

汪碧寒一聽連連點頭:“怪不得武功這麼好,都說老頑童號中頑童,是天下五絕之首,幾乎可以說是武林中的第一高手,卻不料他還活著,那麼他定是你的曾祖啦,是麼?”

周暮渝本來就在心中暗怪她說老頑童是自已的爺爺,是以避開了這個問題沒有回答,現在聽她越說差得越遠,只怕再不阻止,她怕是要說這老頑童是自己爺爺的爺爺啦。當下把心一橫,把牙一咬,大聲說道:“老頑童便是我爸爸。我這周暮渝的名字便是他給取的!”

這一句話只把汪碧寒嚇了一跳,她雖已從她的名字上猜了她的父母定是年紀很高了,那也不過是六七十歲的年紀,卻不料這個百多歲的武林奇人老頑童竟然是她爸爸,而且當真的是從她口中說將出來,那定然是假不了的,只驚得張大了嘴巴再也說不出話來。

哪知這周暮渝的一句話也使那正在相鬥的兩個武林中的頂兒尖兒的高手登時罷鬥了。

老頑童聽了周暮渝的這句大聲的說話,登時喜出望外,也不管那致虛子迎面拍來的一掌和跟著踢出的一腳如何兇惡,竟是硬生生地倒縱了出去,一下於躍到了周暮渝的面前,笑嘻嘻地叫道:“寶貝女兒,你認我爸爸,叫我爸爸啦。”

周暮渝臉色還是紅了,但並沒有做出別的舉動,只是把身子向旁扭了一扭。

老頑童喜得登時大叫,在地上連連地翻了幾個跟頭,叫道:“麻桿兒,算你贏了,今日不打了,不打了,我老頑童要喝酒,我要大喝特喝大醉特醉一番。”

汪碧寒聽了把手一招,兩名青衣幫眾頓時抬了一罈酒過來,那酒顯是沒開封的陳年老酒。汪碧寒把指一彈,那酒封登時破丁一洞,一股酒香立時撲了出來,當真是香醇無比,中人慾醉,老頑童把鼻子抽了一抽,叫道:“好酒,好酒,老夫真是有眼,我老頑童說是要賜酒,便來了這麼好的美酒,啊,好酒,好酒……”口中說著,竟是向著這罈美酒奔了過來,也不向是誰的酒,也不抬眼看眾人,伸手便向那罈美酒抓去。掌到中途,猛覺一股勁風劈面而來,他隨便之極地指手一揮,只道便能將那擊來的一招化開,卻不料那一擊之力重愈千鈞,心下一驚,也顧不得多想,身子向後一仰,竟是平平地貼著地面飛了出去,然後身子一挺又站住了。

汪碧寒見了喝了一聲彩道:“好功夫,這也是九陰真經上的功夫麼?”

老頑童危急之際使出九陰真經上的功夫解了圍,心下不禁暗驚,抬眼看去,見向自己發招之人是站在汪碧寒左面那個紅臉老者,那挾著勁風擊向自己面門的,卻是他手中的那柄摺扇。

老頑童看了汪碧寒左右的兩個老者半天,心下甚是不服,對汪碧寒道:“小姑娘,你的這壇酒是孝敬我的麼?我不要,我不要,但如果你非要我喝,雖然是有點勉強,我還是將就著喝……罷。”

他人說到喝字之時已然躍起身來,身子如電的激射面至,說到罷字時已然將那壇酒捧著退了開去。

站在汪碧寒左右的兩個老者沒料到這老頑童會如此做法,竟是被他把酒搶了過去,待到想要阻止已經遲了。

汪碧寒微笑著向左右兩個老者一使眼色。

致虛子此時亦饒有興趣地看那兒人斗酒。

周伯通把那壇酒抱在手中,只一吹,那酒罈就被他映了一個大洞。他把嘴對著那個大洞咕降咕降地就喝了起來。

汪碧寒右面那個老者手指一彈,眾人只聽到悅耳之極地嗡的一響,接著聽見啪的一聲,老頑童兩手律著的酒罈子竟是炸了,酒水登時灑了老頑童滿臉滿身。老頑童自己也被酒嗆了一口,頓時漲紅了臉。

這時又是嗡的一聲響,比之先前那聲更是清脆悅耳。白麵老者手中的金珠亦發了出去,還沒待那擊碎酒罈的銀珠落到地上,金珠已是趕上了銀殊,兩珠在空中一碰,又是悅耳之極的一聲響動,金珠銀珠同時在空中劃了一個孤,美妙之極地響動著,又飛回到了白麵老者的手中。

身後的青衣幫眾震天價的喝了一聲彩。

老頑童終於緩過氣來,抬眼一看,見那美貌女子正自抬眼看向自己,眼眼裡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老頑童哈哈一笑,溼淋淋地向前走了幾步,大聲說道:“小姑娘人雖長得甚是好看,只是太也小氣之極,我喝了你的酒肚子裡也是長蟲長蒼蠅,長那小心眼的狐狸精。我不要你的酒,還你”口一張,一股酒線竟是無聲無息的直向汪碧寒臉上射去。

汪碧寒正欲躍開相避,左面那老者突地將摺扇張開,只一扇,那股酒線就如碰在了一面無形的牆上,蓬地一聲炸了開去,好看之極地四下落了,陽光照耀之下,空中竟現出了一道美麗的彩虹。

這一下只把周暮渝看得人花怒放,竟是不由自主地喝了一聲彩。

青衣幫人更是彩聲雷動。

那些散落下去的酒滴竟是沒有一滴落在汪碧寒的身上。汪碧寒險上現出滿意的神色來,頗為嘉許地看了那摺扇紅面老者一眼。

老頑童多少年來從來沒遇到真正的對手,今天遇到的三人,先是致虛子同他大戰了近千合沒分勝敗,接著是這兩個老者,讓他丟盡了臉面不說,連下台也是下不來了。只是睜眼看著汪碧寒和那個護在她身旁的老者,不知如何是好。

按理這兩個老者任誰一人單打獨鬥,決非是老頑童的對手,但這幾年老頑童胡鬧貫了,加之武功奇高,很少有他做不到的事,因此一上來竟沒將這兩個老者放在眼裡,哪知一念輕敵,栽了一個大大的筋斗,連台也下不來了。

汪碧寒見老頑童那副樣子,甚覺得意,又是把手一招,兩名青衣幫眾又是將一罈陳年美酒抬了上來。

汪碧寒伸指一彈,將那酒封又是彈了一洞,酒香登時飄了出來,把那老頑童饞得嚥了口唾液,卻是再不敢擅自上前去搶了。

汪碧寒道:“老頑童,不是我小氣,你罵我小蟲子也好,小心眼狐狸也好,我都不介懷於你,這酒我原是要給你喝的,只是凡事須得有個規短,古語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只要回答我的一句問話,這罈美酒我即刻奉給你喝,待你喝完了,再送你十壇八壇的也沒什麼,反正這酒我們那裡所在多有的,你看如何?,老頑童即刻大樂,道:“妙極,妙極,如此說來,我是日日有得好酒蠍啦,那可真是好事,大大的好事。”說完了自顧拍掌笑了一陣,忽然又靜了下來,顯得又可憐又擔心地問道:“只是不知你問的是什麼話,我回不回答得上來。你須得問一些簡單而坐,手一扣,已打開了酒封,將那中空的半枚銀珠向那酒罈中一舀.仰起脖來呼的一曰喝了下去。

思忘看看手中的半枚中空的銀珠,當真是有著酒盅的一般,孩兒心性發作,臉上的愁容一掃而光,也是哈哈一笑,盤膝坐在地上,師徒兩人你舀一盅我舀一盅地喝了起來。

傾刻之間,青衣幫眾人和在場的所有人等都齊把目光盯在了這身穿魔衣的一者一少身上,這一個老頑童一個少頑童卻是自顧自地只顧喝酒開懷,渾沒將那眾人放在眼內,轉眼之間一罈美酒便已喝下去一半了。

老頑童對那致虛子道:“麻稈兒。你還不服氣麼,你有我這般出色的好徒兒麼,你還不趕快認輸麼?”

那致虛子看了一眼思忘,又看了一眼老頑童,心下當真對老頑童有如此徒兒羨慕之極,乃開聲說道:“老頑童,算是我輸了,你今日卻是全靠了徒兒爭回臉面,他日待我調教得徒兒出來,咱們再行比過,今日相聚,當真是叫我老道士大開眼界啦……”說完了這番話,竟是連告別也不向那青衣幫幫主汪碧寒告別,一溜煙地去了,傾刻之間已是蹤跡杏然。

致虛子雖是今日遁去,但他確是並非在武功上輸與老頑童,而是當真的只因老頑童有這麼一個了不起的好徒兒。他從此在江湖上到處尋找可做好徒兒的上等佳苗,但終是不遇,雖然也曾見過幾個不錯的孩子,但想到思忘的功力就不禁洩氣,覺得縱是將餘生的全部心血都傾注在那些孩兒身上,那些孩兒將來也絕非思忘敵手。在心灰意冷之中,機緣巧合,他遇到了兄弟二人,突發奇想,覺得將武功傳了兩人,他二人將來聯手或者勝得那楊思忘,於是便將武功盡數傳了他二人。這二人便是後來名動江湖的玄冥二老了。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汪碧寒見那致虛子遁去,竟是輕輕地舒了一曰長氣。

說一氣,我便是想問也不問了,沒的問出什麼來倒惹得自己生些閒氣。那麼,我可要問你啦。”

老頑童恭恭敬敬地道:“好說好說,快問快問,我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你再不問,只伯我自己忍不住便先說了出來,那可是沒有臉面喝你的酒了,簡直是大大的沒有臉面之極。”

汪碧寒被他逗得臉上又有了些笑意道:“好,現在我問你,你和那魔農王子是什麼關係?”

老頑童一聽便笑了,“妙極,妙極,這個問題簡單,簡直是簡單之極,這酒我是喝定了,你是青衣幫的幫主,說話自是一諾千金。決不反悔的,說是給我十壇八壇,給我所在多有的美酒,可不能賴不帳不給!”

汪碧寒道:“我說話自然算數。”說畢把手一招,立時有八個青衣人又抬了四罈美酒上來,在前面一字擺了,汪碧寒道,“這些美酒夠你喝幾天的麼?”

老頑童道:“我老頑童酒量不大,大大的不大,這五罈美酒足夠我一人喝兩天的啦。”

青衣幫眾聽老頑童這麼一說,都是驚奇的稀噓出聲。

汪碧寒徽徽一笑道:“好,那麼兩天之後我叫人再給你送去五壇,今日我們出來得太過匆忙,只帶得這幾壇酒來,還請前輩不要見怪。”她聽得老頑童的口氣之中對魔衣王子極是知道,對他說話也恭謹起來。

老頑童道:“好說好說,如此說來,我就不客氣了,這幾壇酒喝起來好喝,只怕拿起來倒是有些不大方便。”說著競自定到前面去把一罈美酒抱了放在另一罈上面,接著頗費思慮地打量其它三個酒罈,不知怎樣才能把那五壇酒一次拿了。

汪碧寒皺起了眉頭,盯著老頑童看了一會兒道:“老頑童,你沒回答我的話,怎麼倒來搬起我的酒來,你便是這樣子遵守江湖規矩的麼?”老頑童咦的一聲道:“我沒告訴你麼,你問什麼來?”

汪碧寒只氣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但她見那老頑童一派天真,不似是撒謊使詐之人,便耐著性子道:“我剛才問你和魔衣王子是什麼關係,現下你聽情了麼?”

老頑童急忙點頭道:“聽清聽清,聽得再請楚也沒有了。”說完了把身上穿的衣服抖了抖道:“魔衣王子麼,便是我老頑童周伯通…”

汪碧寒臉一寒道:“這麼半天你這是消遣我麼?”說完了陰著臉向左右一擺頭。

她身旁的兩個老者立即跨上一步,同時出掌向老頑童拍去。

老頑童見那兩人掌勢來得兇猛之極,他剛才與致虛子相鬥已是損耗了大半內力,此際尚未恢復,哪敢硬接那兩個老者的掌力,危急間向後一躍避開了。

但是這退竟是沒有逃出那二位老者的掌力攻擊範圍,剛一站得穩身體,那兩個老者的掌力已是撲了過來,尚未及體,一股極熱的熱力已是烤得他甚為難受。

沒等那熾熱之極的掌力及體,老頑童又是躍了起來,如此這般的連躍了三次,方始脫出了那兩個老者的掌力。

那兩個老者並不追趕,又回到了汪碧寒的左右站定了,把老頑童遠遠地扔在那裡。

周暮渝見過魔衣王子,自是知道老頑童絕非真正的魔衣王子,但她總是向著爸爸的,儘管這爸爸讓她有些抬不起頭來。她衝那汪碧寒道:“怎麼說好要他回答你的問題,你們不給酒喝也就罷了.怎麼竟然動起手來,仰仗你們人多麼?”

汪碧寒哼了一聲道:“我只道你爸爸一派天真,當真如孩童一般的會問出一句實話出來,卻不料他竟然拿話來消遣我,難道我身為青衣幫的幫主,那魔衣王子殺死我數十百名幫眾,我連他是不是一個老頭子都不知道的麼?”

老頑童驚悟之餘走上前來道:“我那徒兒行事看中是有些道理,大大地有理,你適才說那魔衣王子殺了你們效十百名幫眾,我看殺得不多,須得再要多殺一些才好。”

汪碧寒道:“我們青衣幫又沒有惹到你,你為何這般消遣我們又這般的痛恨我們,你道我不敢殺你麼?”

這句話冰冷之極,將周暮渝直是嚇得冷汗直冒。哪知老頑童卻道:“誰說你們青衣幫沒惹著我了,你們三番五次的找我打架,還沒惹到我麼?你們問我話不待我說完了就不問青紅皂白的上來發掌打我,難道還不該叫我的徒兒多殺一些你們的幫眾替我出口惡氣麼?”

汪碧寒聽得老頑童的一番活,好似中間尚有一些問題不明,畢竟是一幫之主,行事比之一般江湖豪士謹慎得多了,問道:“你說你剛才那句話沒說完麼,那麼現下我再問你,你把話可要說完了,你和那魔衣王子是什麼關係?”

老頑童道:“你須得告訴你的兩個打手小狗不得亂咬我才能把話說完,否則我說到一半他們便把那極臭極臭的燒火棍掌法向我身上亂打,我豈不又變成了消遣你了麼?”

汪碧寒耐著性子道:“這次他們自不會動手打你,你說吧。”

老頑童這時才緩緩說道:“你這幾句話還象是人話,叫我老頑童心地裡受用多啦。那魔衣王子麼?便是我老頑童周伯通--的徒兒。”

總算那兩個老者叫他把話說完了,但汪碧寒一聽,仍是寒意滿面的道:“你說完了麼?”

老頑童道:“說完了,你可是一幫之主,說話要算數的,不能說話不算數,說給我老頑童酒喝卻又不給。”

汪碧寒道:“你說的話我不相信,因此我不能給你酒喝,你須得說出一些魔衣王子的相貌特點,武功路數出來,我們方始相信你的話是真的,倘若說不出來,我們也犯不上給那些欺騙我們的人酒喝。好酒待友,你活了一把年紀,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老頑童道:“咦,這是你說話不算數了,簡直是太也不算數之至,你適才說要問我一句話,現下我已告訴了你,怎地卻還要我說出那些什麼的相貌特點,武功路數,我老頑童縱是武功高強,如雷貫耳,久聞大名,也不能一句話便把我徒兒的這些全說出來。不是不能全說出來,便是一半也說不出來,一丁點兒也說不出來。”

汪碧寒道:“你若說是別的什麼關係,我自是不會這般問你,現下你說他是你的徒兒,那麼我自然要問得仔細一些,方能相信你的話是真的。”

老頑童道:“我自是不會將徒兒的相貌特點武功路數告訴你,他殺了你們的數十百名幫眾你們打他不過,想從我這裡問明瞭他的武功路數好打他、你道我老頑童不知道麼?我便是非得告訴你們他的武功家數,你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我老頑童調教出來的徒兒那自是非同小可,非同大可,簡直是非同大可之極,你們當然是打他不過的。”

汪碧寒聽老頑童這麼胡辯一通,仔細想來、也覺得有些道理,但是終覺就這樣的讓他把酒拿去喝了,他日若是得知這是受了這老頑童的欺騙,終是於青衣幫的名聲有損。想要一日拒絕,又覺自己先前已經把話說了出去,總要想個法兒補救一下方好。

汪碧寒這裡苦恩,那致虛子接口道:“老頑童,你有本事便把那酒從他們手中搶過來,我老道也陪著你喝,沒本事就不要嘴饞肚饞的,怎麼在這裡羅嗦地講了半天也沒有一個結果。”

老頑童道:“麻桿兒,你有本事就把那酒搶過來,我老頑童也陪著你喝,沒本事就不要亂放臭屁。。

致虛子看了那守在汪碧寒身旁的兩個老者半晌,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搶不出來,剛才我說的話就算是我放屁便了。

老頑童哈哈大笑道:“好臭好臭,麻秤兒放屁好臭,簡直是有些臭不可聞。”

致虛子聽了並不生氣,只是微微地一笑。

汪碧寒聽了他二人的說話,心中已然有了計較,對老頑童說道:“老頑童,我不能說話不算,也不能身為一幫之主,讓人家說騙就騙。現在呢,咱們兩個人都是不肯讓步,總不能這麼站著等到天黑。你看這樣好不好,讓我的左衛和右衛守著這五壇酒,你只要能夠從他們兩人手中抱得一罈出去,其它的四壇我也都一併的送給你,但若你抱不出去,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倒黴,沒有喝這美酒的口福,卻怪不得我說話不算數。行麼?”

老頑童心下頗費躊躇,若在平時,他自可一試,他是絕不會在任何情形之下認輸的。眼下卻是有些膽虛.一來他的內力沒有完全恢復,同那兩個老人相鬥,實無勝利的把握,二來他也已領教過這兩個老人的招式和內力,縱是一個與自己相鬥,已然沒有必勝的把握,如若兩人同時出乎,那自己定是必敗無疑。

當下眾人都是將目光盯緊了老頑童,誰也沒有注意到場內已是多了一人。

但青衣幫中的青衣幫眾已將來人認了出來,不自禁地在下面嚷了起來,嗡嗡之聲不絕。

老面童正欲張口認輸,不要那酒了,猛然之間一個響亮之極的聲音道:“師父想喝他的酒麼,我去給你取來便是!”說完徑直向那五罈美酒直走過去。

這下場中立時亂了,眾青衣幫眾再也忍耐不住,紛紛叫道:“魔衣王子,當真是魔衣王子!”

周暮渝驚叫了一聲,顯得歡喜之極,縱起身來便欲撲到那人身上去。但止住了。

汪碧寒卻如進入夢境一般眼神痴痴地盯緊了來人,再也挪不開去。

周伯通亦是歡聲叫道:“好徒兒,乖徒兒,快抉,快快,給師父把那幾罈美酒搬來,叫我們痛痛快俠地喝一場!”

只有三個人對來人無動於衷,那是致虛子和左衛右衛。

來人正是正宗的魔衣王子楊思忘。

只見他仍是那般的身穿魔衣,背插長劍,只是背上多了兩根巨大無比的羽毛。

思忘人瘦了許多,臉上卻是更多了幾分英俊,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眼眉好似更加濃了,眼神亦是更加亮了,好似燃燒的兩團漆黑的火焰一般。他的嘴角上更是多了幾分剛毅,臉上似是浮現一層淡談的哀愁。

汪碧寒目光一直痴痴地看著他,直到他走到近前,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口中喃喃地道:“當真是你麼,當真是你麼,你怎麼變得愈發地漂亮了呢……”

思忘好似並沒有看見汪碧寒一般,不同她打招呼也不抬眼看她,只是走到酒罈跟前伸手就拿。

左右衛同時出掌向思忘拍去。

思忘竟是頭也不抬地依然彎腰拿那壇酒。眼見那左右衛的掌就要拍到了思忘的身上,猛地裡思忘左手託著那罈美酒,右手輕輕揮了出去,一點聲息也無地將那罈美酒搬了回來,那左右衛兇猛之極的火焰掌力居然被他在那輕輕一揮之間便化於無形。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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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41: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有情時假作無情

思忘左手託著那罈美酒,右手輕輕地一揮,眾人眼見那右衛右衛的手掌好似已拍到了思忘的身上,但思忘這一下揮手,並無掌力相交之聲,好似是沒有任何響聲,便已是將那左衛右衛兇猛之極的火焰掌力化於無形,若無其事地捧著那罈美酒走到了老頑童的面前。

老頑童頓時喜出望外,哈哈大笑:“好徒兒乖徒兒好乖徒兒,不愧是我老頑童調教出來的又好又乖的徒兒,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酒拿了過來.麻桿兒,你服氣了麼,你有這麼好的徒兒麼,咱倆差不多,但老頑童的徒兒比你強,比來比去的還是你輸了,你一輸再輸,定然是輸不可勝,簡直是輸不可勝之至!”他心下高興.禁不住地亂說起來。

思忘將那罈美酒剛遞到老頑童手上,猛聽見嗡的一聲,悅耳之極,老頑童一聽之下臉色突變。

思忘已是覺出有暗器襲到,猛地揮掌向外一拍,身子便即跟著轉了過來。

這時一件奇怪之極的事情發生了,但見在思忘驚世駭俗的掌力阻擋之下,那枚激射而至的銀珠在空中閃閃發光地轉著,響著,卻似是被定在了空中一般即不前進後退,也不落下地懸在了那裡。

眾人都睜大了驚呆的眼睛看著,便是周伯通和致虛子也是一般的驚奇萬分,作聲不得。

周暮渝已是拍掌大叫起來,連說好玩。

白麵老者嗡地一聲又將手中的金珠射了出去,直奔向懸在空中的銀珠,兩珠在空中一撞,眾人但聽得刺耳之極的一聲巨響,睜眼看時,那枚金珠不知何故已被炸成了無數的碎片,飛散開去,銀珠卻仍是那般的懸在空中。

這一下老頑童和致虛子都是萬萬地沒有想到,禁不住同時驚奇萬分地嚷了一聲。接著同時把臉扭向恩忘看著。

縱是他們兩人都有近百多年的內力修為,要象思忘這般的把內力逼入暗器,使暗器炸開別的暗器,也是萬萬的做不到。而思忘不但做到了,更使得那銀珠動也不動地懸在空中半響不落,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託著一般。這真是驚世駿俗之極,縱是老頑童能夠使發出的暗器突然轉向,也做不到思忘這種程度,周暮渝歡喜之極地看著。

汪碧寒此時亦好似從痴迷狀態之中醒了過來,亦是充滿好奇地看著那懸在空中的銀珠。

左衛右衛此時再也想不出別的更為高明的手段來對付眼前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年,如見鬼魅般地看著思忘,卻好似忘了那懸在空中的銀珠和已被炸開的金珠。

那銀珠終於開始慢慢下落,思忘抽出背上長劍一揮,那銀珠便被斬開了落在地上。

老頑童手一抄,已是將半片銀珠抄在手裡,衣袖一揮,又將另外半片銀殊揮向了思忘,思忘伸手接了,卻不解地看向老頑童,不知他要玩什麼把戲。

老頑童哈哈笑道:“多謝多謝,這下酒盅也是有了,好徒兒,乖徒兒,好乖的徒兒,咱們便來坐下喝酒。”說著竟是盤腿席地而坐,手一扣,已打開了酒封,將那中空的半枚銀珠向那酒罈中一舀.仰起脖來呼的一曰喝了下去。

思忘看看手中的半枚中空的銀珠,當真是有著酒盅的一般,孩兒心性發作,臉上的愁容一掃而光,也是哈哈一笑,盤膝坐在地上,師徒兩人你舀一盅我舀一盅地喝了起來。

傾刻之間,青衣幫眾人和在場的所有人等都齊把目光盯在了這身穿魔衣的一者一少身上,這一個老頑童一個少頑童卻是自顧自地只顧喝酒開懷,渾沒將那眾人放在眼內,轉眼之間一罈美酒便已喝下去一半了。

老頑童對那致虛子道:“麻稈兒。你還不服氣麼,你有我這般出色的好徒兒麼,你還不趕快認輸麼?”

那致虛子看了一眼思忘,又看了一眼老頑童,心下當真對老頑童有如此徒兒羨慕之極,乃開聲說道:“老頑童,算是我輸了,你今日卻是全靠了徒兒爭回臉面,他日待我調教得徒兒出來,咱們再行比過,今日相聚,當真是叫我老道士大開眼界啦……”說完了這番話,竟是連告別也不向那青衣幫幫主汪碧寒告別,一溜煙地去了,傾刻之間已是蹤跡杏然。

致虛子雖是今日遁去,但他確是並非在武功上輸與老頑童,而是當真的只因老頑童有這麼一個了不起的好徒兒。他從此在江湖上到處尋找可做好徒兒的上等佳苗,但終是不遇,雖然也曾見過幾個不錯的孩子,但想到思忘的功力就不禁洩氣,覺得縱是將餘生的全部心血都傾注在那些孩兒身上,那些孩兒將來也絕非思忘敵手。在心灰意冷之中,機緣巧合,他遇到了兄弟二人,突發奇想,覺得將武功傳了兩人,他二人將來聯手或者勝得那楊思忘,於是便將武功盡數傳了他二人。這二人便是後來名動江湖的玄冥二老了。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汪碧寒見那致虛子遁去,竟是輕輕地舒了一曰長氣。

周暮渝亦是舒了一口氣,把眼向場內瞧去,見老頑童與少頑童喝得開心,那老頑童已是將酒罈捧了起來,對著壇口大口大口地喝著。

思忘見那壇酒傾刻之間便被老頑童喝完了,也不見他如何做勢,身子猛然之間凌空飄了起來,傾刻已是飄起了三丈餘高,向那四個酒罈平平飛去。

這一下只把眾人驚得睜大了眼睛,半點聲息也發不出來,如見鬼魅一般地盯著空中飛翔的楊思忘。

思忘飛到了那左衛右衛的上空,突伸有掌向下拍去,左衛右衛慌忙之間四掌齊出,但仍是覺得對方的掌力太過強猛,猶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壓得他們氣也喘不過來,須刻之間便要斃於這鬼魅一般怪異的少頑童掌下。想起畢生修為,一生難逢敵手。

不料今日連對手的名字都不知道便要稀裡糊塗地死了,禁不住心下一陣傷感,臉上亦是現出悲哀之極的神色來。

思忘自服食巨雕贈送的陽陽氣血雙珠之後,沒有與人動過手,今日見那左衛右衛武功了得,本欲擊他二人一掌試試,不料掌到中途,忽見他二人臉若死灰現出悲哀之極的神色來,一瞥眼間見汪碧寒亦是十分關切地看著自己,忙把掌力向旁一側,跟著左手一撫。

眾人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地下襬放四罈美酒的地方,已被擊出了一個丈許方圓的大坑,那四罈美酒卻不知何故,平平地飛了起來,齊向那老面童飄去。跟在那四罈美酒後面,思忘亦是飄了回來。

老頑童先是一驚,掙大了眼睛看那被思忘掌力炸出的大坑,接著把那四罈美酒盡數接了,抱在懷裡,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思忘見老頑童只把掌向前一推一翻便接住了自己那四罈美酒,心下也甚是佩服。

那邊左衛和右衛及青衣幫的幫眾看著地下的大坑,直是覺得自已是做夢。左衛右衛當然知道這一掌若是不被思忘拔開擊在地上面是擊在他們二人身上,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當下只是搖著頭,好似不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的掌力一般。

汪碧寒卻沒有那般的只盯著那個丈許深的大坑出神,她雖覺得思忘的掌力驚世駭俗之極,但仍是始終把目光盯在思忘身上,好似他無論做什麼事都是理所當然不足為怪的一般。

思忘又已盤膝坐在地上,與老頑童各捧著一罈灑對著喝起來。老頑童喝了一回,看著汪碧寒哈哈笑道:“汪幫主,我老頑童今天可是第一次喝到這麼好的美酒,多謝多謝,你不過來一同喝上幾杯麼?”

還沒等那汪碧寒回答,局暮渝已是跳了過來,口中叫道:“爸爸喝酒,我來陪你!”徑自坐到了思忘身旁,將思忘半個銀珠拿了,伸拿拍開了一罈酒,也是舀著喝了起來,周伯通大樂,口中只是好徒兒乖徒兒,好女兒乖女兒寶貝女兒的叫個不休。

汪碧寒以一幫之主的身份,自是不便在眾多幫眾面前與他二人一同飲酒,但此刻見那周暮渝竟是坐到了思忘身旁。不知怎地,覺得心上被誰刺了一針,甚是難過。

初見思忘之時,她驚喜萬分地只是盯著他看,她萬萬沒有想到當真會在這裡碰到他,因此一見之下,心上除了驚喜,好似是什麼都沒有了。待得發覺思忘竟是連看也不抬眼看她,傷心之餘猛地想起了有琴聞櫻。可是四下尋了半天,竟是沒有有琴聞櫻的影子,當下心中又是歡喜興奮又是奇怪,眼睛盯著看思忘胡鬧飲酒,心中卻在盤算何以他們兩人不在一起。

從思忘悲愁的神情之中似乎可以判斷,定是兩個人已然分手了,可是她實在是想不明白他二人何以分手。

但縱是想不明白他二人因何分手,此刻只有思忘一個卻是千真方確的,她心下只是想著待會如何向思忘訴說別來相思。

哪料到思忘仍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顧著飲酒。

這也罷了,卻不料又殺出一個周暮渝來,神色之間對思忘似是極為親熱。

這一切只把一個女幫主的心攪得亂糟糟的一團。

其實思忘對周暮渝半點親熱的表示也沒有,同對她的態度是一般無二的,只是周暮渝對思忘單方面親熱而已。但汪碧寒從旁看了,卻分辨不出是誰對誰表示親熱,心下甚是難過。

周暮渝用思忘那半枚銀殊做酒杯,也不管自己平時是從不飲酒的,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著,並且喝得很響。

老頑童見女兒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灑,又聽得她叫自己爸爸,要陪著自己喝酒,當真是開心之極,哈哈笑著又對汪碧寒道:“小姑娘,你也不用擺那幫主架子,快快的過來喝酒吧,好酒,好酒,當真是好酒,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

這三個人競是比著在那裡幹喝,直把汪碧寒看得直是皺眉。

但她心念恩忘,又不忍就這樣離去,於是開口道:“老頑童,酒是好酒、只是沒有那同樣好的下酒的萊,好酒只怕也喝不出什麼好味兒來,我請你們師徒父女三人到前面不遠的莊上去喝酒,另外備得有上好的佳餚,不知你們肯不肯給我面子?”

老頑童一聽登時跳了起來,連聲稱道:“妙極妙極,此計大妙,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好徒兒乖女兒,咱們……”猛然間他看到思忘的臉色甚為不悅,急忙改口,搖手道:“不去不去,我們在這裡喝酒,自是清靜自在得多啦,到那莊上去只怕又悶又吵,好酒也喝不出好味幾來。”也難得老頑童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一百多歲了,今日第一次看別人的臉色行事,這全是因為今日思忘大大地為他爭回了面子。

思忘見老頑童傾刻之間改口,甚覺奇怪,拾眼看他,見他也是正自看向自己,心下明白他已瞧出自己臉色,不覺地甚覺寬慰,臉色登時和緩了許多。叫道:“師父說得好,咱們喝酒。”

老頑童見思忘聽了自己後面的話之後果然喜上臉色,立時大樂,覺得沒有下酒的佳看也能克服了,立即捧起酒罈大喝特喝起來。

汪碧寒聽了思忘的話,不覺地心中難過,悠悠地道:“你連這點面子也不給我麼?”聲音略含憂傷,卻是嬌媚之極。

思忘聽了這句話,不覺地心中一動,便欲回頭看她,但終是忍住了沒有回頭,只是自覺不自覺地己然放下了酒罈,僵在那裡。

老頑童不知汪碧寒這句話乃是衝著思忘說的,以為她又是對著自己說,猛喝了兩口酒放下酒罈道:“不給不給,做生意須得公平交易。我老頑童雖不是什麼幫主洞主,教主島主,但也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不是大有來頭,是大大地有些來頭的人物,如雷貫耳,名動江湖,號稱天下五絕之首,那自是比之幫主、洞主、教主、島主的更加非同小可一些,不是非同小可,是非同大可一些,簡直有點非同大可之極。以我老頑童如此非同大可之極的人物,這般的三番五次,七番八次地邀請你一個區區非同小可的青衣幫幫主喝酒,你都不給我面子,我老頑童如此的非同大可,那也自然是不給你面子。”

這麼長的一番話,也難得他能亂七八糟地居然說得清楚,思忘不自禁地暗中佩服老頑童確實胡鬧得有經驗,有水平。

雖是這麼長的一番話,中心意思老頑童說得明白,汪碧寒亦是聽得明自了,那就是不在這裡陪他們幹喝,自是難以請得動他們。

汪碧寒一時之間難以自決,怔在那裡,看著老頑童三人。

青衣幫眾頓時之間鴉雀無聲。

思忘亦是停住了不再喝酒,他雖然背向著汪碧寒,但他的背上好似長了眼睛一般靜靜地看著。

汪碧寒已然覺出思忘在用那看不見的眼睛注視著自己,不自禁地臉紅了,身上也熱了起來。

這時那跌在地上一直躺著不知是昏是醒的向智開爬起身來,向場中看著,目光中充滿了詭詐。

周暮渝好似已經感覺到了什麼,憑著女人的直覺,她知道這個青衣幫的幫主亦是愛著這個魔衣王子,但她定然是因為什麼事情有些身不由巳。猜到了這點之後,局暮渝忽然大著膽子當著老頑童及青衣幫眾幫主等人之面,在思忘的臉上親了一口。

思忘一下於呆住了。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老頑童比之其它的人呆得更基一些。

周暮渝在思忘的臉上親完了,大聲說道:“還是我好,自由自在,想愛就愛,想恨就恨,想親淮就親誰,不用那般的贍前顧後,躊躇難決,那般的感情不是假的便是折磨人的,有還不如沒有,半點意思也無!”說完了自娛自樂地將手中的一杯酒一曰喝了。

汪碧寒聽了周暮渝的話,心中一動,再也不去多想,竟是款款地向那席地而坐的喝酒的三人走去。

這一下青衣幫的幫眾都是驚訝之極地睜大了眼睛。

那左衛右衛也是甚為詫異,互相看了一眼,向前跟了幾步,覺得這般的跟過去終是大失身份,便即不遠不近地站住了。

老頑童原只是喝酒喝得高興了,沒話找話地說了開心,並沒要邀請汪碧寒喝酒的意思。

現下看見汪碧寒當真款款地走了過來,卻是有些呆了,不知怎麼辦才好。

周暮渝料不到自己的一番話竟是激得那汪碧寒走了過來,心下頓即好生後悔。

思忘仍是那般的一動不動地僵坐著,但他實際上是在用全部的神經感覺著她的存在,歡迎著她的到來。

汪碧寒走到了三人跟前,在思忘的另一側坐下了,向老頑童道:“你的酒杯借我一用,好麼?”

老頑童忙不選地把那半枚銀珠檢了起來.用手擦了又擦,然後送了給她。

汪碧寒微微一笑,渾不介意地將那酒杯接了過來,亦是伸掌拍開了那最後的一罈酒。伸手向裡面滿滿地舀了一杯出來,雙手捧到了思忘面前道:“公子,為了我們再次見面,這杯酒我敬你,你肯喝麼?”

這幾句話把在場的諸人都聽得心下一顫,便是周暮渝也是心下一動,覺得自己的希望渺茫之極,定然是與這女人中的女人無法相比的。

思忘更是心中一霞,再也不好沉默不語,口中說道:“謝謝幫主!”把那杯酒接過來喝了,卻仍是不肯抬起眼來看她。

那邊的向智開見到如此情景.輕哼了一聲,竟是頭也不回地瞞珊而去。

汪碧寒又向那酒罈中舀了一杯酒,在眾目暌暌之下一飲而盡。

她的這番心思那是再也明顯不過的,她見那周暮渝先過去搶了思忘的杯子來喝酒,心下已然頗為不是滋味,待得她走到他們之中喝酒之時就非得用那老頑童的酒杯不可了,她心下自不願意。一邊慢慢地走到三人眼前,一邊已是想好了主意,於是就將那第一杯酒敬了思忘,這樣她也就變成了使用思忘喝過酒的酒杯了。

汪碧寒欽了一杯又是一杯,一連地飲了十幾杯,臉色更加潮紅了,忽然停杯不飲,對思忘道:“公子,你的有琴蛆姐呢?

為什麼她不在你身邊照顧你,叫你孤伶伶地一個人在外面走?難道你們沒有回到古墓去看你的父親母親和妹妹麼?你的親母親和妹妹他們可好麼?”

她的這一連串的問話.叫思忘覺得又是親切慈愛,又是無法回答。

自從知道了自己並非是神鵰大俠揚過的兒子,而是一個已經故去的原青衣幫幫主琴文同的兒於以後,思忘的心中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的心中覺得無限地孤寂,他需要他的最為貼心的親人有琴聞櫻,但是恰洽就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不明不白地離他而去,從古墓出來之後,他多方探問,竟是一點她的蹤跡消息都沒有。匆匆地一個多月逝去了,他人也變了許多,他強烈地預感著.可能今生今世將永遠失去她了,於是他懷著沉重的心情準備先到少林奪去找那無色撣師,再到崑崙山去找自己的毋親。這兩極心願一了,就帶著母親到一個亦是荒無人煙的地方隱居起來,終生好好地照頤母親。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上汪碧寒,更沒有想到在碰上汪碧寒的同時會碰上這個黃衫少女。後來從他們之間的對話之中知道了黃衫少女叫周暮渝,竟然便是老頑童周伯通的女兒,不禁心下更為驚異,暗歎造化弄人,不知如何應付這兩個對自己頗為垂青的女人,只得低了頭誰也不理,誰也不去看。

但他心下卻在咚咚地跳著,那晚童家莊中周暮渝點了自己穴道之後,向她敞開少女胸懷的那一幕情景猶自歷歷在目,此際想來,好似還能體會到少女的體溫和皮膚的感覺。

但是偏偏地他碰到的兩個女人都是一樣的大膽的,敢於直言不諱,雖然表現的方式不同,內容卻是一般無二的。汪碧寒讓他一見之下就異常激動,不由自主她想看她,想看她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但是當此局面之下,他只能默默地忍住。

如果四人只是這般坐著,那思忘或許會一直沉默著,誰也不看她們,直到最後。

但汪碧寒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非要他正視現實不可,當下把這樣的幾個問題用十分溫柔關切的口吻問了出來。她知道這樣的問話能觸動他,讓他必須抬頭看她或是必須回答。

思忘推頭看了汪碧寒一眼。但只是看了這一眼,他的目光便被她膠住了一般再也挪不開了。他的整個內心都沫浴在她的無所隱藏的愛意之中,他在這幾十天中所結下的孤獨的堅冰在她的陽光映照之下在開始慢慢融化。他忽然感覺到不知為什麼,他伯她,怕她把自己的孤獨全部打碎,把自己的全部都融比友愛裡、汪碧寒仍是那般的盯視著恩忘,與在鐵牢中看他的目光無二,那是一種女性的目光,不但嬌媚之極而且隱含著無盡的許諾,讓人看了心靈非得承受極大的震撼不可。

思忘此刻的心靈即承受著這種極大的震撼.但他在設法逃避,終於他低下了頭道:“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什麼也說不下去了。

周暮渝道:“爸爸,你的徒兒好象不太高興了,他這樣孤伶伶地一個人在外面闖蕩多可憐,我們讓他一起回百花谷去吧。”

老頑童雖是胡鬧透頂,但於男女間事卻是絕非一無所知.他已看出思忘好似有點喜歡這個青衣幫幫主,但他更是已看出了女兒有點喜歡這個徒兒。這下他的心中登時亂了;聽得女兒這麼樣的問自己,竟是不如何回答的好,因為他更知道思忘同有琴聞櫻是冰凍三尺,已非一日之寒了。

老頑童呼地站了起來,揹著手在地上空來走去的,不知說什麼好,但他忽然覺得這事應該問問思忘,便道:“思忘孩兒,你願意同我一起回那百花谷去嗎!”這個胡鬧一世的老人今日這句話只怕是一生中最為嚴肅認真的一句話了。

思忘抬眼看了一眼周暮渝,見她那般天真直率地盯看著自己,顯是極希望自己到百獲谷去的。但有琴聞櫻和汪碧寒兩人之中,不論是誰在思忘的心中都比這黃杉少女地位更重一些,他自是不會因為她而到百花谷去。

讓他為難的是老頑童。

老頑童同他相處日久,已然生出極深的感情,他們雖然調笑胡鬧,但內心這份情感卸是相互瞭解的。今日老頑童這樣嚴肅認真地問自己,實在是情急之下的真情流露。

思忘思索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抬眼向老頑童道:“師父,我還有兩件大事要辦,待我辦完了這兩件大事,定然去百花谷看你們。”

汪碧寒聽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好似一塊大石落地了一般。

思忘搶眼看她,她竟是頑皮地向思忘撇了一下嘴。滿臉卻流露出幸福的神色來,好似這一架,她已然打得贏了。

老頑童聽得思忘言道還有兩件大事情要辦,登時來了精神,道:“好徒兒,乖徒兒,你有哪兩件事情要辦,快說來叫師父聽一聽,是不是十分有趣好玩的事情?”

思忘道:“也沒什麼有趣好玩的事情,我要到少林寺去,找那無色和尚報仇!”

老頑童一聽,立刻跳了起來道:“有趣有趣,那些和尚禿驢,當真該殺,要殺得一個不剩才好,免得他們活著多生事端,惹得人家情郎前去報仇,把人家女孩兒拋下了愁眉苦臉,惹得人家徒兒前去報仇,叫人家的師父大是開心,你那第二件事是什麼?是不是要去崑崙山什麼的好玩的地方?”

思忘大奇,掙大了眼睛問道:“嚏,你怎麼知道?”

老頑童一怔,接著便雙手亂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我知道,我是猜出來的,我猜我老頑童調教出來的徒兒不但要武功高強一些,非同大可一些,深不可測如雷貫耳一些,定然也要象我老頑童一些。我老頑童貪玩成性自由自在,我調教出來的徒兒自然也是不但能夠到少林寺去找那些和尚禿驢報仇,更能夠到崑崙山這樣好玩的地方去玩上一玩,我猜得怎麼樣?”

思忘心下暗暗奇怪,但見老頑童一派天真,因此並沒有細思。他點頭道:“我是要去崑崙山,但不是去玩。”

老頑童道:“妙極,妙極,我老頑童料事如神,料徒如神,果然一猜就中。”

汪碧寒卻是一直盯著老頑童。

老頑童又問道:“你到那崑崙山去什麼時候走?現在麼?”神色之間有點急不可耐,但仍是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捧起酒罈來喝了一日酒。

思忘這:“我要到少林寺去找那無色和尚報了殺父之仇,在後才能到崑崙山去。”

汪碧寒驚悶:“怎麼?那無色和尚聽說跟你爸爸相交甚是投緣,怎麼他會殺了你爸爸?”

恩忘奇怪地看著汪碧寒,悶道:“無色和尚與我爸爸投緣,你怎麼知道?”

汪碧寒道:“我聽爹爹說起的,絕然不會錯,在十五年前的襄陽英雄大會上,你爸爸為了給那郭襄女俠過生日,幾乎調動了整個武林的奇人能士,那無色也知道了,送了一對鐵羅漢給郭襄,後來鐵羅漢被郭襄女俠送給了當今武當山的張三丰,張三丰的武功雖說高明之極,卻都是從這對鐵羅漢扎的根基。”

思忘愈聽愈奇,問道:“郭襄?張三丰?這兩個人都是甚麼人?”

思忘這麼問一點也不奇怪,他只道汪碧寒說的是琴文同認識這兩個人。其實汪碧寒說的乃是神展大俠楊過。

楊過自居古墓之後便絕跡江湖,他曾給思忘講過許多的武林人物,但張三丰和郭襄卻從來沒有講過。那張三丰其實便是張君寶,是覺遠大師的弟子,那日在山上覺遠背誦九陰真經坐化昇天,郭裹,張君寶和無色撣師各聽其半,後來武學都是各自有一番修為。張君寶後來仰天長笑,遂開一代武術流源之先河,立一代宗師,創立了武當派。他潛心武學十幾年,裹陽淪陷之後開始涉足江湖,但已改名叫張三丰。

郭襄卻是因為對楊過一往情深,楊過與小龍女在古墓之中恩愛相伴;自是不便對思忘提及到她。

只因了這些原因,思忘對張三丰與郭襄竟然都是一無所知。

汪碧寒聽得思忘如此問,便道:“張三丰便是張君寶,是覺遠大師的弟子,被逐出少林寺之後隱在武當山潛心武學,後來涉足江湖,也是近兩年的事。聽說他與人動手從不不先進招,卻也是從來沒有敗過,好多江湖中成名的大魔頭,都在他手下大敗而逃,也不知他的武功是從何處得來的,叫人根本摸不清脈絡。聽說你爸爸神鵰大俠楊過曾指點過他三招武藝,那是在華山路頂上,當時迫於形式,你爸爸以大俠的身份不便動手,但是隻指點了那張君寶張三丰三招,便把那敵手打得動彈不得。”

汪碧寒說到這裡.被老頑童打斷了,她便微笑著喝了一杯酒,用幸福而滿懷深情的眼睛看著思忘,思忘那種全神貫注聽她說話的神情,叫她覺得滿足。

老頑童道:“是是,小姑娘汪幫主說得對極,我當時也在場的。當時我們也都是以大俠的身份不便動手。我們比起你爸爸楊過小兄弟來,更是大俠一些,更是如雷貫耳一些,便是教那張君寶小孩兒三招也是覺得不好意思,甚為不便,便由你爸爸楊過以大俠中小俠的身份教了那小孩兒三招,於是便把那尹克西打得屁滾尿流大敗而逃。”

汪碧寒聽老頑童說完了,便繼續說道:“那郭襄女俠是郭靖太俠和黃蓉女俠的女兒,聽說襄陽淪陷之時只有她因為不在襄陽而活了下來,郭靖大俠和黃蓉女俠卻是都喪生在蒙古軍士的亂箭之下。”

思忘已然聽得明白了。他在心中想著,要不要告訴他們自己的爸爸不是楊過,而是青衣幫的原幫主琴文同。猛地一下子想起來,暗怪昏己糊塗,便向汪碧寒道:“你是青衣幫的第幾任幫主?”

汪碧寒一怔,奇怪地反問:“你為什麼問我這個?

思忘看著她的眼睛:“告訴我,我要知道。”

沃碧寒回頭看了一眼仍在身後站著的左衛右衛和青衣幫幫眾。遠處的商旅們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思忘道:“如果不便,便不要說了。”言下竟然是極為失望。

汪碧寒不忍讓他失望,但顯然如若告訴他也是與青衣幫的幫規有忌,躊躇良久、終自說道:“我是第九任。前四任都是男幫主,從第五任便都是女榜主了。非是我德才武功有甚過人處,青衣幫的幫主實在是有些身不由已的……”說到此處,臉上現出一股悲慼之色。

思忘心下覺得奇怪,但看見她臉上的神色,竟是情不自禁地心下激動,想要上前抱住她安慰她。他強自壓下心中對她的這份情感,正欲再問,卻被老頑童打斷了。

老頑童道:“沒意思,不好玩,當了幫主還是身不由己,那豈不是和不做幫主一樣的麼,簡直連不做幫主也還不如,大有不如,象我老頑童這樣什麼也不做,想來就來,想去就去,也不用這兩個老兒跟□蟲一樣地煩著,豈不是大大地自在,強於你做幫主的百倍千倍麼?”

那兩個左衛右衛距離不遠,自是聽到了老頑童的這番話,他們看到老頑童比之自己大出了不說五十歲,三十歲是足有的,卻在那裡喝酒罵自己是老兒,心中大是氣憤,卻是也只有於瞪眼睛。

江碧寒道:“前輩自是比我自在得多啦。”說完了看一眼恩忘,又看了一眼周暮渝。

思忘接口問道:“青衣幫的前四任幫主都姓什麼?”言語中顯得已是有些急迫。

汪碧寒先前躊躇,現下既已說了,也就不再猶豫,聽思忘這樣問了,便順口答道:

“琴、向、汪、楊,這是前四任幫主曲姓氏,也是所有幫主的姓氏。。

思忘的呼吸更是急促起來,問道:“琴向汪楊四幫主,都是因為什麼退任不做幫主的,你知道麼?”

汪碧寒已看出思忘神色有異,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與青衣幫的幫主會有什麼關係,聽得他問了,仍是說道:“琴幫主是因為被仇家所殺,其它的三位幫主卻是受年限所制,到年即讓位的。”

思忘終於聽到了他所要聽到的內容,雖是心中早有準備,仍是微微一醒,半晌不語。

汪碧寒見他不再問了,仍是那般痴情看著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似某種擔憂的事情終於過去了。

思忘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心中不甚踏實,問道:“你知道那琴幫主是因為什麼被仇家所殺麼?”

汪碧寒的臉色又端整了一些,道:“傳說是被一個僧人用掌打死的,但究是什麼僧人終是沒有查得清楚,……”她想說什麼,但仍是頓住了。

思忘已看出她想說什麼又頓住的神情,追問道:“你們為何不問問他的家人?或許他的家人知道一些蛛絲馬跡。”

汪碧寒臉色突變,她盯著看了思忘半晌,見思忘仍是那般莫測高深地看著自己,臉色終於由嚴肅轉為一種戒備,最後又變為先前的柔和。她岔開話題道:“我們青衣幫的事情亂得很,我今日來跟你們喝酒,原想聽你們講一些奇聞怪事的,卻不料談起我們青衣幫的事情居然沒完沒了的。老頑童,你的武功不錯,但你的徒兒好似青出於蘭,不知你是如何教的?”

老頑童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道:“我的徒兒自是要比我強些.那樣一代一代的傳將下去,我老頑童的武功才能發揚光大。

如若我的徒兒不及我,我的徒孫不及我的徒兒,只怕傳到後來定然是要受人欺負的,那可就有點不妙,大大的不妙啦。”

他聽出汪碧寒並不是想問他如何授徒,而只是想說他的徒兒比他的武功還高,那麼他老頑童這師尊的地位只怕要受人懷疑,是以如此說。

其實要他說如何授徒,他是說不來的。因為那時他教思忘功夫,純是交換性質,是他以武功招式換得思忘和有琴聞櫻陪著他在那千魔洞中玩兒,並沒有行那拜師之禮。如若現在思忘不承認是老頑童的徒兒,那老頑童也無法可想。

但思忘現在想的是父仇和救母。

他站了起來,向老頑童雙手抱拳行了一禮,道:“師父,我要走了,待我辦完了兩件大事,再到百花谷去看你。”他說看你而不說看你老人家,老頑童聽了反而高興!

汪碧寒和周暮渝都是臉色一變,臉上現出極為憂傷和失落的神情來。

老頑童一下跳了起來道:“我跟你一同去,這樣的事情老頑童做師父的自是不能袖手旁觀,古語道:徒兒的事,就是師父的事,徒兒的仇就是師父的仇,師父的事,就是徒兒的事,師父的仇就是徒兒的仇,師父讓徒兒去死,徒兒不得不死,徒兒讓師父……反正古語說得非常的好,大大的好,那是十分的有理的,因此我自然要同你一起去找那些禿驢和尚們報仇,把他們的禿頭剃得再禿一些。”

思忘道:“有師父和我同去,我自然十分高興,只是我此去是報私仇,是遵母親之命報仇,師父插手進來,只怕將來同母親提起,讓母親不高興。再者這位小妹仍是女子,如若師父同去,這位妹子也定然是一同去的.咱們分心照顧她,勢必影響到咱們全力對付那些和尚。少林寺中不乏好手,但我孤身一人找那無色和尚報仇,別人沒有干係.自也不會牽扯進來,如若他們群起而攻,那時我再來請師父幫我。”

老頑童只想湊熱鬧,又哪裡會同他講什麼理啦,正欲插口分辨,周暮渝已是嚷開了:

“我不用你們分心照顧我,不管爸爸去是不去,那少林寺我是定去的。”說完了向汪碧寒瞧了一眼。

汪碧寒知道她的意思,正欲開口說話,老頑童嚷開了:“對對,女兒不用我們分心照顧,我老頑童教出的徒兒非同大可,我老頑童生出的女兒自然也是非同一級,對付那些禿驢禿馬的傻和尚,自然是輕面易舉。反正不管別人去不去少林寺,我老頑童是定然要去的,我也不用你們照顧。”說完了學著他女兒,亦是向汪碧寒看了一眼。

汪碧寒道:“他少林寺的和尚多,我們青衣幫的高手也不少,少林寺我不但要去,我還要帶同青衣幫中的高手一同去。他們既然得罪了揚公子,那就是得罪了我青衣幫,我不管哪個是真正的仇人,索性把少林寺踏平了事。”這番活讓一個妙齡美貌之極的女子款款說來,使人聽了不禁寒毛直豎。

老頑童和周暮渝自是驚得說不出話來,思忘亦是覺得汪碧寒此舉甚為不妥。

思忘向汪碧寒道:“汪姐姐,你們青衣幫的事情也不少,只要你約束幫中弟子不濫殺無辜,不搶民女,便是幫我啦,用不著這般的興師動眾。”言詞懇切之極。

汪碧寒的眼睛直盯著思忘看著,聲音似是有著無限的委屈道:“你叫我姐姐了麼?你終於這麼叫我了麼?你有琴姐姐不在你身邊,不管是因為什麼不在你身邊,我自然不會離開你,我會照顧你。我只要能夠照顧你,天天看到你,做不做幫主都是無所謂的,反正……”

下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

思忘聽了這番話,心中忽然湧起一股無名的衝動,他想立即撲上去抱住她,告訴她有琴姐姐不告而別了,她可能這一生再也不會回來了,但他終是強自忍住了。

他看了看老頑童和周幕渝,最後又看了一眼汪碧寒,壓低了聲音道:“我走了。”

三人都是齊吃一驚,正要說什麼,但見人影一閃,思忘已然不知去向。

這份輕身功夫便是老頑童亦是從所未見。三人登時呆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待得眾人俱各散去了,思忘從一株高大茂密的楊樹頂上縱下地來,看著地上已經喝得空空的五個酒罈,嘆息了一聲,緩緩向東南方向行去。

這日他來到了一個大鎮,想到自已這身衣服實在是太也招路過市,使到路子裡買了一身白色衣服,穿在身上,將那魔衣寶劍和巨雕羽毛裹了負在背上,打扮得倒象是一個趕考的書生。

這樣又行了三天,到了河南境內,向人打聽少林寺的所在,一路行去。

這日來到了文峪縣境,天色將晚,他不願再行,便想找一家酒店,喝上一頓酒睡下。

這文峪鎮乃是個大鎮,位處交通要地,北面山西,西臨陝西,從西面來的商旅們大多要經過此鎮,然後東去浴陽,一路向北向東行去,方可抵達大都。

恩忘來的這家酒館,名叫八方酒館,兩邊接著一副對聯,上聯是:東不管西不管酒館;下聯是:南也罷北也罷喝罷。思忘見那對聯有趣,便即走了進去,找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下。叫了一斤牛肉一斤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這幾日他不緊不慢地行來,實在是別有深意。他不願搶著去到那少林寺去報仇。他已經有些厭倦了殺人。但這個無色和尚他是非殺不可的。因此他要趕著去殺他。但是他就象做一件極不願做的事情一般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著。

他為了他的母親前去報仇。他父親是個什麼樣子他根中不知道,他腦子中父親的影子仍是楊過。這些日子以來,他想要讓自己適應楊過不是他的父親這個事實,但他實在是做不到。

但他的母親卻實實在在地替代了小龍女。這些日子來,他一直想著為父親報完仇之後再到崑崙山去,同那大魔頭決一死戰,然後將母親救出來。他好似看見母親那萬般慈愛地看著自己的目光。

他的心被他母親的倍深深地打動了,因此他母親要他替父親報仇,他責無窮貸。

另方面他不想讓青衣幫的幫眾知道自己行蹤,這麼慢慢行去,那些人會趕在他的前面走到少林寺,待看到他沒有到場,自然就會散去了。他本來可以趕到那些人的前面到少林寺去的。但他不願意那樣做,他要想一想,他是個生下來做什麼事都要想一想的人。

他正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忽然覺得周圍有些怪異。抬眼向周圍一看,不自禁地吃了一驚。

只見店中已是進來了好多的人,每幾人一桌的佔定了位置:但仍是有人不斷地從外面進來,去佔別的位置,看看這間飯店已是人員滿滿的,就要裝不下了。一個不大的二摟放了十幾張桌子,每個桌子坐滿了八人,也不過能坐得百八十人,可是當真的,這個屋子現下已然進來了有百八十人。

最讓思忘覺得奇怪的,還是這些人的相貌。

他們雖然都是穿著各異,但是每個人的臉上卻是都佈滿了疤痕,甚為怖人。他們臉上的疤痕不是刀劍所傷,更不是生來就有的,那是奇怪之極的一種疤痕,思忘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這些人臉上的疤痕何以這麼怪異又這般的相似。

猛地恩忘心下一震,他曾聽得楊過講過,青海,西藏一帶有一個教派,是極禁女色的,為了使自己不染女色,凡人此教派之人便必須先自毀容額。這樣想著,心下不禁的一寒,這時店小二走到思忘邊來道:“客宮,現下各桌已滿,這是這些英雄俠士們包訂的桌子,他們自然不會攆你走。但我們開店的卻要講究一個先來後到,若是再有他們的入來,還望客官繪我個面子。將這桌子騰出來,嘻嘻,實在對不住,對不住,我們開店的也不容易……”

思忘不待他說完,已是掏了一錠銀子出來放在桌上;說道:“待會兒他們再有人士來沒坐的地方,我自然會讓開。現在我要把酒喝完了,我們出門外的也不容易,對不住,對不住!”

那些疤面客人聽得他二人對話,都一齊把目光投在他二人身上,看見思忘裝束及一表非凡的品貌,都是一驚,競自把目光盯在了他臉上再也不肯挪開。

思忘好奇心起,想要瞧瞧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是以並不在意那些人看自己。他對那店小二這般說也只是說說而已。他自是知道那些人便是沒有地方也會擠出地方來。不會來佔他的地方。如果當真來佔他的地方,他始開就是,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那些人齊都盯著看思忘,思忘也不以為意,仍是自顧自的喝自己的酒。

這時那些疤麵人已是有人開始悄悄地議論起來,只聽得一人說道:“這少年這般英俊,可惜是個書生。”另一個道:“是個書生便怎麼,你學武有什麼好結果了,還不是一個醜八怪的下場。”這句話說完了,場內竟自有好多人嘆口氣,又都把目光向思忘臉上瞧去。

這時樓梯上腳步聲響,似是女子,腳步之聲甚為輕柔細碎。

那些疤麵人齊都把目光從恩忘臉上移開,向那樓梯上看去。

眾人但覺眼前一亮,一個少女已是俏生生地走了上來。她二十左右的年紀,也是一身白衣,臉上是一種高貴之極的冷豔之美。目光奪人,在那裡一站,目光掃視之下,眾疤麵人都是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那少女將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通,眉頭微皺.最後竟是將目光落在思忘的險上定住了。

思忘在她目光的注視下,心中也是不由地一震,低下了頭。

為了掩飾自己,他拿起杯來一飲而盡,接著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忽然一般幽香傳來,思忘抬頭看去,不覺又是一怔。

那白衣少女已是走到了思忘的桌邊坐了下來。

那店小二忙不迭跑上來,對思忘道:“客官請了,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之至。這是你的銀子,一分不少,你到別家店去再行要過了酒菜罷。”

思忘覺得為難之極,若是來了一個疤麵人,他自可找個理由坐下來,現下來的可是個妙齡少女。如若自己不走,必會令人多心小看了自己,當下雖覺極不情願,也還是站起來。

沒想到那少女道:“這位相公.你就坐在這裡罷。”然後又轉頭向那店小二道:“你去罷,這位相公的酒錢,我也一併付了。”

那店小二忙不選地點頭哈腰地去了,神色之間已是對思忘頗為恭敬起來。

思忘一時怔在那裡、不知是走呢還是坐下的好。

那少女看出思忘的猶豫,微微一笑道:“你只管吃你的酒,不會有事的,先前你都坐在這裡的,現下到要走麼?”

思忘只好坐了下來,又斟了一回酒。猛地醒起那白衣少女的話來,‘先前你都坐在這裡的,現下倒要走麼?”這話中的含義似是在責怪自己,又好似是將自已的心思看透了一般,當真是耐人尋味之極。不自禁地又抬頭向那少女看去,募地,他臉紅了。

那少女正微笑地看著他,好似是已經猜到了他必會抬頭看她而等在那裡的,思忘見那少女實際上已然全都猜中了他的心思,臉色更是紅了,拿起桌上的酒來倒,頓時有一半都灑在了外邊,順著桌子向少女那邊流過去。

那少女坐的一面是略低一些的,酒灑在桌上自然要向那邊流。

思忘慌忙地站了起來,忙用衣袍去揩那桌上的酒。酒雖是揩得乾淨了,但思忘卻是顯得狼狽之極。不小心一下子將酒杯碰得向地上落去。

思忘不及細想,忙一伸手將那酒杯抄在手裡,杯裡的酒卻已是灑了出去。而且由於動作太過倉促,將身後的椅子也是碰倒了,摔在地上。

這幾下雖只是在一瞬之間發生的動作,直是把思忘顯得是個半點也不會武功的書生無疑。雖是那抄酒杯的動作快捷了一些,但由於他身後的椅子被碰倒了,也還是給他遮掩了過去。

那少女並不因為思忘這一連串的動作而嘲諷他,反倒真心誠意地說,‘謝謝你,只是你的衣袖卻髒了。”

思忘一看,果然那潔白的衣袖現在已是油汙的一大片,甚是不雅。

座中的疤麵人中已經有人輕聲地嘀咕出來:“嘿,果然是一塊繡花枕頭。”頓時有幾人輕輕地笑了起來。

那少女臉色一寒,向那座中看去,頓時笑聲止歇,場內變得鴉雀無聲,肅靜之極。

少女用目光將那些疤麵人鎮住之後,又把臉色和緩下來,衝思忘微微一笑。

這一笑頓使思忘從極端侷促的狀態之中解脫了出來,他覺得坦然起來,好似剛才的一系列拙笨的動作並不是那般使他丟臉,令他不能忍受了。

思忘亦是向那少女報以一笑,接著自嘲地撇了一下嘴。

那少女驚奇地眼睛一閃,臉上卻是笑得更加地甜了。

思忘回身,將那椅子扶起採,端端正正地坐了。

這時店小二將那少女的酒菜端了上來。也是同思忘一模一樣的一壺酒,一廳肉。

思忘吃驚地看著那店小二把少女的酒萊放了,又是抬頭向那少女曲臉上看去。

少女仍是猜中了他的心思一般正等在那裡,見思忘抬頭看她,亦是學著恩忘的樣子自嘲地撇下一下嘴。

這一下撇嘴直是把思忘看得抨然心動。

那少女的高貴和頑皮在這一撇嘴之間展露無遺,座中疤麵人已是有人嚷了開來,道:

“怎麼那崑崙情使到現在還沒有來。”有人接道:“既來之則安之。他既要了這許多的酒菜在這裡讓我們吃,讓我們喝,他自己豈有不來的道理。”又有人接道:“就是,他早晚會來的,我們且在這裡耐心地等上一等。”

那少女不理會那些疤麵人,和思忘一樣的自斟自飲,自得其樂地喝起來,思忘亦是神情自然了許多,亦是自斟自飲的喝起來。片刻之間,已是將那一壺酒喝得精光。再要倒時,卻已沒有了,卻聽得那少女叫道:“小二,拿兩壺酒來。”

店小二忙不迭地將兩壺酒送了上來。

那少女將其中的一壺酒向思忘面前一推,拿起另外一壺便向自己杯裡斟。原來她的那一壺酒也喝完了。

思忘看了那少女一眼,這次那少女卻沒有在那裡等著,只是自顧地喝著自己的酒。

於是思忘也不客氣,拿起那壺酒,繼續喝了起來。

不到一刻時間,兩人又是都將那一壺酒喝完了。

那少女又是要了兩壺,一樣的一壺推給思忘,自己喝一壺。

如此這般地思忘喝完了,那少女定然是也喝完了。於是開口要酒,自己一壺.推給思忘一壺。直到喝了第五壺,那少女見思忘喝完了,仍是將店小二叫過來,也仍然是要兩壺酒。

思忘不禁心下暗暗奇怪,想到:“這女孩兒也是太也能喝,我這樣的男子,又是這樣的功力,喝到五斤八斤的灑,那自是不足為怪。可她個女孩兒卻是哪裡來的酒量。五斤酒被她那麼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了,她卻是如沒事的人兒一般。也不知這酒她喝沒喝到肚子裡。”

這次思忘不再那般的只顧自個喝了.他斟滿了酒之後,用眼角膘著那少女,看那少女是不是真的把酒喝到肚中去了。

那少女好似知道了思忘的心思一般,雖是與先前那麼一般的自斟自飲,但在勘酒時,卻將那酒壺搶高了一些,酒人杯中,甚是清脆悅耳。喝酒之時,也是極大方的手平端著酒杯,慢慢移近嘴邊,然後仰頭一飲而盡。酒人肚中,竟是咕降有聲,決然是喝到了肚中無疑。

思忘已看明瞭那少女確是在飲酒,不禁心下更覺奇怪,暗想:“她是在暗暗地與我賭酒的麼?”

這時忽然從樓梯上傳來極重的腳步聲響,眾人都是停杯投薯,向那樓梯方向看過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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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42: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小頑童憐香惜玉

思忘正自猜想那少女是否在與自己賭酒,樓梯上卻傳來極重的腳步聲。他放下酒杯,始頭看去,見一個高大之極的巨人從樓梯上走了上來。他的身材足有常人的一個半那麼高。

眾人都是一驚。但那些疤麵人好似認識這個巨人似的,見他來了並沒有什麼別的舉動,內中有人給那巨人騰了一個座位出來。

思忘一直盯著看那個巨人,猛地想起來,他就是他十三歲那年在六合谷聚豪廳中見到的那個巨人。那次巨人與聖毒教的大魔頭相鬥,被大魔頭用千面幻術嚇得棄了車輪破門面出,至今思之,仍是歷歷如在眼前。

思忘認出了他是那個巨人之後,不覺地心中砰砰跳動起來,仔細地在那些疤麵人的臉上看著,希望能夠看出一些什麼來。

但是他沒看出什麼來。

猛然聽到咕略一聲巨響,全場譁然,思忘看去,見那巨人不知因為何故已是撐在了地上,三個疤麵人上去扶他仍是扶不起來。

白在少女掃了那巨人一眼,釋若無事地對思忘道:“我們喝酒呢還是不喝?”

思忘已然看出白衣少女在同自己賭酒.便微微一笑.端直酒杯,一飲而盡。

那白衣少女亦是一笑,也端起杯來一飲而盡。

那邊巨人被扶了起來,有人問道:“是誰打了你,怎麼傷的這樣厲害?”

巨人喘息著,粗著嗓子道:“是……是一個身穿魔衣的人……帶……帶著一個小妨娘……”眾人一聽,盡皆諒呼出聲:“魔衣王子”“定然是那魔衣王子!”

白衣少女一聽之下便即停杯不飲,十分注意地傾聽那些疤麵人談話。

思忘一聽之下也是一驚,但隨即想到,定然是老頑童帶著周暮渝,見了這巨人甚是好奇,言語之中挑起事端,便即將這巨人打了。

只聽那巨人已是喘勻了呼吸,緩緩地說道:“我早談到的,途中見了那身穿魔衣之人,帶了一個小姑娘,想起崑崙信使曾說過,要我們抓到了那魔衣王子才能給我們雪蓮露,便服他動起手來。哪知那魔衣王子武功高強之極,才鬥了三招,便被他把我舉了起來,橫著摔到了一棵樹上,接著他就大笑著走了,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道:“看你長得人高馬大,卻是這麼不堪一擊,當真是沒趣之極,今日且饒你不死,罰你帶罪拜師學藝三年,三年之後再讓我撞上還是打不過我,我就把你分成兩個小人,沒的長了這麼高多佔了許多地方卻這般的不中用’。說完了就走得人影也不見了,可是他走了很遠的時候,他說的話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好似他就在我耳邊說話一般,唉。”這最後的下聲長嘆似是含著無限的感概,又似是極端絕望。

那些疤麵人聽完了巨人的這一番敘述,個個大眼瞪小眼的呆在了那裡。內中一個身穿僧服的高個和尚道:“看來我們要抓那魔衣王子是沒什麼指望了,現在現在大家要想活命,只好另外再打主意。

白衣少女聽完了這句話,渾身一震,端著的酒杯也是一抖,灑水潑出了少許,但她馬上把那酒杯湊到嘴邊,仰頭一飲而盡。

眾疤麵人聽了那瘦商僧人的話,一時之間全都懾住了,都是神情緊張之極地相互看著,誰也不再開口。

那瘦高的僧人見了眾人情態,頓了一下,便即說道:“我們同那魔衣王子相鬥,定然討不了好,聽說那魔衣王子殺起人來,眼睛連眨都不眨,說話之間百十號人便都被他殺了。現在看來,如若找他相鬥,那與自殺無異,我今天斗膽把話說到這裡,還請各位三思,反正這裡也是沒有外人。”

眾人聽他這樣一說,已是有幾人連連地點頭,但是卻仍是不言不語,好似誰先說話,就有性命之優的一般。

思忘此時也是神情緊張地看著那些疤麵人,不知他們將會做出什麼決定採。

那巨人忽然說道:“現在只有兩條路好想,那第一條路是走不通的了,只好走第二條路。你們都沒有領教過那魔衣王子的手段,我是決計再也不想見到他的了。”

眾人仍是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著,並沒有任何人發表意見。

這時那嗖高的僧人道:“你們不說,我說!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只是誰也不肯最先把話說出來而已,現在我來說。反正那雪蓮露就在那崑崙信使的身上,我們要不就把那魔衣王子殺了,或是把他抓住了交給信使,讓信使把那雪蓮給我們。要不就直接向那崑崙信使去要,這兩條路我們必須選擇一條,否則只有百日之命,大家都是再也清楚不過。我認為我們都不用去想那第一條路了,大家齊心合力,那第二條路便末見得走不通。。

思忘已然聽出了這些人是被崑崙信使招到這裡來的,而且崑崙信使要叫這些人去殺自己。他心下不禁地甚為疑惑,不明白何以自己連這崑崙信使見都沒有見過,他便這麼歹毒地對待自己。

這時有人道:“我們這般的說話,倘若走漏了風聲,那崑崙信使不來了,我們便都不用活了。”

那巨人接口道:“就是,就是,我們到現在連那崑崙信使是誰都不知道,要找他要那雪蓮露重是難上加難,如果走漏了風聲,只要那崑崙信使不露面,不用他殺我們,我們便只有坐以待斃了。”

有人接口道:“就是呀,那崑崙信使每次傳信給我們,都是用這麼一個小竹棍,他人到底是港,我們並不知道,要找他要那雪蓮露,只伯比之殺那魔衣王子還要更難一些……”

那瘦高的僧人道:“說要找到那崑崙信使,也並不是什麼難事,他不是定好了今天要到這裡來的麼?我們只要守在這裡,只要他一來,我們便一齊動手,將他一舉擒獲,那便大功告成了。”

自衣少女此時又已將那壺酒喝完了,高聲叫道:“小二,再拿兩壺酒來。”

眾人聽得她叫,都住了口不再議論,一齊把目光向她瞧過去。

店小二又捧了兩壺酒上來,往桌上一放,隨即將桌上的兩個空壺收走了。

自衣少女仍然是將一壺酒推給了思忘,自己拿起另外的一壺便向杯中斟。

思忘見了,心下不覺地極是佩服她,因為他們已是喝到了第八斤酒了。

白衣少女喝下了那杯酒,向思忘道:“相公海量,喝下這壺酒,小女子便不能陪你了,你待我的一番思義容小女子以後再行報答!”

那瘦高僧人忽然冷冷地道:“這屋子裡的人誰也不能走!”

那巨人亦接口道:“就是、就是,不論男女,誰也不能走,倘若走漏了風聲;大家的命便不是命了。”

白衣少女哼了一聲,站起身來道:“你們怕走漏了風聲麼?

怕要那崑崙信使知道了,不敢來這酒店麼?可是.風聲已經走漏了,那崑崙信使已經知道了你們的背叛和密謀,你們怎麼辦呢?”

那瘦高的僧人道:“你怎麼知道那崑崙信使已經知道了?”

白衣少女道:“我自然知道,如果我不知道,世界上便不會再有第三個人能夠知道了。”

那巨人粗著嗓子道:“你道你是崑崙信使麼?”

白衣少女道:“不苯的人總算還有,算你猜對了,我便是崑崙信使。”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臉上佈滿疤痕,那是看不清表情的,但從他們那張大時眼睛裡,卻可以明顯地看得出他們吃驚的程度。

思忘亦是驚訝萬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聰明絕倫的多次猜中自己心思的少女便是那個要這些疤險人抓自已殺自己的崑崙信使。

白衣少女說完了話,又一次向思忘投來詭秘的一笑,接著仍是自潮地撇了一下嘴。

思忘心下又是一動,但卻在暗暗得意,心中想道:“就算你聰明透頂,這次可是無論如何再也猜不透我的心思啦。”

眾人靜默了半響,那瘦高的僧人道:“那麼說、你是不準備將那雪蓮露給我們的啦?”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說話太也沒有水平,人雖然不笨,腦筋卸用錯了地方。你想我會給你麼?但你不要這樣的把眾人都扯進去好不好!”

眾人一聽,眼睛裡立刻進射出活下去的希望,齊都把眼睛睜圓了,紛紛說道:“我剛才可是什麼都沒有說!”“我連想都沒想。”“我就知道那崑崙信使是神仙也似的人物,是萬萬背叛不得的。”一時之間吵嚷之聲不絕。

白衣少女道:“不用這般的嚷了,剛才沒說話的人不能算是有罪。現在這般嚷的人也不能算你們立功。我不會憑著你們說什麼,不說什麼便賞罰的,我要看你們的實際行為。”

那些疤麵人頓時之間變得乖巧之極。

思忘對這少女佩服之極。覺得她才真正佩做那青衣幫的幫主,汪碧寒同她比起來,女人味儘管十足,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智慧上同她相提並論。便是那智計過人的有琴聞櫻,只怕同她比起來遠遠不如。

白衣少女道:“我這次帶來的雪蓮露不多,須得下次多帶一些來。我只道這次定然會有極少數的人已經立下了功勞。哪想到眾位英雄豪傑都在這裡苦著臉想對付我,卻對那魔衣王子怕得要死。恨不得叫他幾聲爺爺。”

那巨人道:“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被他打得耐不住了,確曾叫了他幾聲爺爺。但是那魔衣王子只怕有一百多歲了,我叫他爺爺也是應當的,還望信使多多諒解!”

眾人都是驚奇地看那巨人,對那巨人的話半信半疑起來,因為大家雖然都是一樣的沒有見過那魔衣王子,但魔衣王子決計不會是一個百多歲的老人卻是人所共知的。

白衣少女皺起了盾頭,道:“我早知道好事讓你們辦也定然會辦得糟糕透頂。魔衣王子定然不會是個百多歲的老頭子,如你們這般的找那魔衣王子,比那盲人摸象也不還不如。盲人摸象尚能摸到部分象體,你們找人卻是連衣服也找不清楚。”

那些疤麵人被那少女這樣訓斥著,卻覺得安全之極。他們知道,只要崑崙情使還在同他們說話,那麼活命的希望總是有的。如若她這般不聲不響地離去,那可是毫無疑問地就將眾人判了死刑。”

白衣少女見那些人都是洗耳恭聽她的訓斥,反覺無趣之極。於是說道:“多現下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半個時辰之內,倘若誰找到了那魔衣王子,我定會給他雪蓮露。面且也將眾人在六合谷中所服的胃因之毒盡數化解。如若你們還是找不到那魔衣王子,那就只好怪你們命苦了。”

那些疤麵人立時慌亂起來。但是嚷了一陣便又靜了下來,那瘦高的僧人道:“信使這是太也難為大家,半個時辰之肉,如果我們能夠將那魔衣王子找出來……這是決計不可能的,你這是擺明了要取我們的性命麼?”

白衣少女道:“就是你這人多事,現在我再宣佈一條,半個時辰之內,如果眾人找不到魔衣王子,誰把這和尚的兩隻耳朵割下來,我同樣給他解毒,饒他不死……”

她的話尚沒有說完,立時有十幾人向那僧人猛撲過去,那僧人在那十幾人的圍攻之下哪裡招架得住。幾個回合便被點中了穴道。有幾人立即撲上動手割他的耳朵,登時那僧人的臉上鮮血淋漓,兩隻耳朵不見了。但那些疤麵人卻誰也沒有出面來領功。

思忘只看得心下噁心之極。忙轉過了臉看那窗外,不再看少女和那些疤麵人。

只聽其中有人終於說道:“我只割了半隻。”又有人說道,‘我手裡卻是多半隻。”

“我也可以算是半隻了。”

思忘終於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白衣少女看了思忘一眼,竟是也哇地吐了一口出來。忙把那桌上的酒端起來喝了一口,又吐了出去。

只因這少女吐這一曰,思忘對她的惡念頓減,不由得關切地看了她一眼。

那白衣少女又是等在那裡,向他報以穎慧的一笑。

思忘見他向自己微笑,把臉扭了開去。

白衣少女不以為意,問那憎人道:“你服氣了麼,和尚?”

那僧人穴道被點,卻尚能說話,道:“我的兩隻耳朵能夠救得幾人性命,雙腿雙腳,兩管兩手便都索性給了你吧。你看還能救得幾人的性命?”

崑崙信使道:“你不要把自己看得這麼重,這只是對你懲戒,叫你知道崑崙信使殺你只是口舌之勞。其實你能救得何人性命呢?我說過,誰得到你的兩隻耳朵便饒他不死,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就知道誰也不能得到你的兩隻耳朵。是你這人太笨了,你只要在我說完話,那些人還沒有動手之前的那一個瞬間逃走,就是救了你自己一條命了,我說話歷來算數,定會把解藥給你送去,因為你已經得到了自己的兩隻耳朵,你自己把它割下來交給我,豈不好麼,你想,世間除了你自己之外,那還有別人能夠在這麼多的人面前同時割下你的兩隻耳朵?”

眾人立時被她這一番話說得再一次沒了聲息,那瘦高的僧人唉地一聲嘆了口氣,顯是澳誨巳極。

思忘又一次被這少女的智慧所折服。明明是極重的懲罰,被她那麼幾句話說完了,倒是成了一種獎勵,把都被懲罰之人的仇恨盡皆消除了不說,還讓他懊悔自己及抓住機會,這不是可怕之極麼?

白衣少女接下去說道:“我不但給他機會,也給了你們大家機會,現下我要坐下喝酒啦。半個時辰之後,如若你們中間沒有人找到那魔衣王子,各位就請自行了斷吧!’說完了也不管眾人如何反映,競自在眾目暌暌之下坐了下來,向思忘甜甜地一笑,又拿起酒杯來飲了一杯。

思忘心下卻是對這少女已然生出了些畏懼,不似先前那般的覺得同她這麼比著喝酒是樂事了。他亦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道:“承蒙姑娘看重,喝了你的好些酒,這裡在下謝了。在下尚得有事在身,就此告辭。”他雙手一抱,轉身欲行,卻被那白衣少女叫住了。

白衣少女道:“你不是有事在身。要走的話也該再坐半個時辰,我就那麼讓你害怕,連半個時辰也不肯多陪我麼?”

思忘見她又是猜中了自己心思,反倒並不覺得奇怪了,接口說道:“那裡話呢,姑娘陪我喝了這麼半天的酒,有何吩咐,在下自當遵命。”說完便又坐了下來。但言辭中卻說明了自己坐下來並非自願,而是遵她之命。

‘那少女也不以為意,見思忘坐下了,仍是滿滿地倒了一杯酒,衝思忘一舉,然後一欽而盡。

思忘雖覺這少女行事太過聰明狠毒,城府極深,但她的豪爽之氣卻是可愛之極,於是也是滿滿地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那少女道:“相公這等文弱書生,飲這許多的酒也不見一絲兒酒意,當真是世所罕有,叫小女子佩服無地。”

思忘道:“姑娘海量驚人,在下從古書上從沒看到過有這樣記載,也不知今後會不會還能遇得到。”人家陪著喝了這半天的酒.他不感謝人家,倒是繞著彎說人家一個姑娘家喝酒,當真是前不見古人。思忘說完了這句話,猛然醒悟過來,不自禁地嚇了一跳。

這姑娘的話不是在暗示自己,她已發現了自己懷有上乘武功,深藏不露麼?

思忘暗怪自己缺少了點江湖閱歷。那姑娘給自己灑喝,自已就喝,只道那姑娘是在與自已賭灑,卻不料;在飲酒之間已經洩露了自己的武林中人身份。

那些疤麵人已有人離座向外走去,那少女竟是連問都不問的任由他們去了。餘人見了:

也都起身紛紛離去,最後座中只剩下那個沒耳僧人。

思忘見那僧人仍是站在那裡,不肯離去,知他有些甚麼話。

要問那少女,遂起身道:“站娘,那僧人有話要同你說,我要避開一下麼?”

白衣少女一笑、向那僧人道:“和尚,你有話要園我說麼?”

那僧人點了點頭,少女道:“那就說罷,難得有這麼誠實的朋友同我喝酒,我不要讓他走,要讓他就坐在這裡聽著,你如覺不太方便,就不說好啦。

那僧人猶豫了一下,遂說道:“姑娘,我知道自己定然是死無倖免,我是想知道,是不是這毒就沒有第二詳解法的?”

白衣少女道:“我知道一種解法,除此之外就不知再有第二樣解法的。你也不用難過;其實你們五年之前就該死的,那石油之火是滅不了的,只是聖主想利用你們一下,才教人幫你們滅了火,你們多活了這許多年已算是萬幸了。那些在六合谷聚豪廳中葬身火海中的英雄俠士們,不是比你們還要摻的麼?”

思忘這時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人是五年之前在聚豪廳中被大火圍困的那些人。那麼他們臉上的疤痕當是那時燒傷留下的啦,難怪他們都是腦上清一色的疤痕。

想到自己的諸般奇遇,又想到這些疤麵人,思忘不自禁地心潮如湧,感慨萬千。

那僧人道:“多謝信使指點,老僧認命啦。”說著亦是站起身來,瞞珊向外行去。

白衣少女道:“你也不用委屈,你們這些人太也愚笨透頂,單單是隻認衣服不認人的。

我三番五次的給你們機會.你們卻只道是我心下狠毒,難為你們。你問問面前這位相公,魔衣王子在半個時辰之內當真找不到麼?只是他們不長眼睛罷了!”

思忘心中猛然一震。看那少女時,那少女衝他又是自潮地撇嘴,詭秘地一笑,那憎人當真向思忘躬了一躬,問道:“請問這位施主,到何處去,在半個時辰之內方能找到那魔衣王子。”

當此之際,思忘知道那白衣少女已然認出了自己,索性把心橫了,兩性發作出來,向那僧人亦是抱拳一禮道:“這位和尚,你們出家之人不打逛語,我這施主也不打狂語,有道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僧人登時驚得呆了,回頭轉了一圈仍是面對二人道:“我問的是那魔衣王子在何處,怎麼你這施主說是不打誑語,卻打起撣語來?”

思志氣道:“你這和尚當真笨得到了家,當真是笨無可笨,只怕是已經笨到了盡頭,怎麼這麼指點你,你還是不回頭。”

僧人仍道:“我站在這裡並沒有要到那裡去,怎麼施主說我奔無可奔已經奔到了盡頭?

我既然無處可奔,自是無可回頭,還請施主指點於我。”

白衣少女已是笑出聲來。

思忘道:“好吧,我明白地告訴你,我就是那魔衣王子,魔衣王子就是我!”

那少女微笑道:“你自己承認了麼?”

僧人卻是睜大了眼睛道:“相公何故這般的消遣老僧?須知萬般事小,生死事大,我們諸多人等面臨生死關頭,相公這般的消遣於我,可當真是罪過,罪過呀。”

思忘氣得險些便一掌把那僧人打扁了。終於忍住了氣道:“又不是我來問你,我自喝我的酒,怎麼說是我來消遣你?你既來問我,我自當告訴你實話,信不信卻由不得我,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我已經告訴了你,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魔衣王子。”

僧人道:“相公此言差矣,那魔衣王子武功通神,而相公笨手笨腳的,定然不會是了,再說,魔衣王子,顧名思義,定然是身穿魔衣之人,而相公一襲白衣自然更不會是那魔衣王子啦。

你自承是魔衣王子,那不是消遣我麼?”

思忘道:“我便是消遣你了,你待怎地?”他實在覺得那僧人不可理喻之至,因此這樣說,那僧人卻看了思忘一眼,又看了那一直微微含笑的白衣少女一眼,呆在了那裡。

白衣少女道:“我說你們死得不冤,那自是沒有說屈了你們,你們當真是隻認衣服不認人的。你想魔衣王子目標那樣大,他還會穿了那身魔衣招搖過市,叫你們去找他麻煩的麼,現下人家自己告訴你們是魔衣王子,你們仍是不信,那不是笨到了極點,死有餘辜麼。你說,象你們這些廢物,活在世上還有何用?”

僧人本欲再辨,但看那白衣少女臉色嚴厲,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白衣少女道:“你仍是不信,是麼?我問你,那魔衣王子除了身穿魔衣之處,還有什麼特點?”

僧人道:“武功深不可測。”

白衣少女道:“那麼面前的這位相公有多深的武功。你知道麼?”

僧人道:“他好似半點武功也不會的。”

白衣少女道:“半點武功也不會的人,你可曾見過飲酒十斤,面不改色的麼?”

那僧人登時張大了眼睛、呆在了那裡。

白在少女道:“除了武功深不可測之外,還有什麼特點?”

僧人道:“英……俊,年輕…漂亮……。

白衣少女向思忘微微一笑又問僧人道:“還有呢?”

僧人道:“背插無鞘寶劍。”這句話說得有些理直氣壯,因為他看見思忘背上沒插什麼無鞘寶劍。

白衣少女看了一眼思忘放在桌上的包裹、問道:“可以麼?”

思忘大方地一笑,點了點頭。

那少女伸手將包裹打開,魔衣和無鞘長劍都露了出來,少女向那僧人一展:“你看仔細了麼?”

那僧人立時跪在地上,“算我愚笨,算我愚笨,還望信使開恩,現下你已找到了魔衣王子,須得救他們一救。”

白衣少女將思忘的包裹仍是包了,放在了桌上;對那僧人道:“你也去罷,誰也死不了。”

那僧人先是一楞,隨即站起身來,快步奔去,走到樓銻曰,磕地站住,轉身問道:“他們當真死不了麼?”

白衣少女道:“我說話自然算數,解藥費已經交給了店小二,放在你們的酒萊之中,他們再死了,可與我崑崙信使無關!”

僧人突然仰天大笑,狂奔而去。

思忘聽那憎人大笑,覺出有一點兒不對的地方,看那少女時,見她仍是那麼若無其事地喝著酒,見自己看她,亦是抬起目光看向自己。

思忘問道:“你一進來就認出我來了麼?”

白衣少女道:“不,是喝過三斤酒以後。”

思忘道。“我謝謝你陪我喝了三斤酒。”

白衣少女聽恩忘如此說,先是一楞,隨即便蕪爾一笑道:“何必這麼小心眼兒,我同你喝這許多酒,開心的很,每一杯都是真心實意地陪你喝的,可不止三斤。,思忘默然,道:

“那麼我就謝謝你陪我喝的每一杯灑。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些人抓我?”

白衣少女道:“我也是奉命行事,你沒聽見他們都叫我信使麼?”

思忘道:“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奉了何人之命行事?”

白衣少女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能!”隨即聲音極低地補充了一句:“你別怪我。”

思忘向她點一點頭,也是輕聲說道:“我不怪你。”然後站起身來,不聲不響地拿起桌上的包裹,轉身向樓下便行。

白衣少女叫道:“喂,白衣王子,你先別走,我有話說。”

思忘站住,回頭看著她,道:“我可不是什麼王子,我姓琴,名思忘。”

白衣少女奇怪地看著他,歪了頭問道:“你性琴?怎麼別人都傳,你不是姓揚的麼?”

思忘道:“我確是姓琴,現下也不能告訴你為什麼。”

白衣少女頓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我性楊,叫楊執。”

思忘點了點頭,也不問那白衣少女到底是哪個執宇,卻問道:“楊妓娘,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白衣少女見思忘說話冷冰冰的,臉上現出委屈的神色來,沉下了頭,終於還是說道:

“楊公子,能不能看在我們同飲這許多酒的面上,送我一送。。

思忘點了點頭:“好,我就送你一送,你要去什麼地方?”

揚執道:“崑崙山。”說完了臉色平靜之極。

思忘萬沒想到她說的這個送一送,卻是要他送她到崑崙山,一時怔住。

楊執這次是在前面先行下樓面去,竟是也不回頭看他。

思忘跟在楊執後面走,一面問道:“為什麼要我送你?”

楊執道:“因為只有你能送我。若是別人送我,我定然走不出中原。”

思忘心下覺得奇怪,卻也不便再問,想耍說是不送,一開口間便已答應了人家,然後才問人家去什麼地方。現下想改口,卻是已經晚了。

剛一出得店門,兩人都是怔在了那裡。

只見四方酒店門外,已是的滿了各種各樣的手執兵刃的疤麵人。在他們中間,也偶有一些面容正常之人,他們有的站在服飾相同的疤麵人身旁,有的則是孤伶伶地立在那裡。

那些人見兩人一出店門,便都漸漸地向前靠攏,圍了上來足有一百四五十人,頓即在兩人周圍圍了一堵厚厚的人牆。每個疤麵人都是面無表情地睜大著兩眼.盯著那白衣少女揚執,還似眼中如要噴出火來,形貌恐怖駿人之極。

思忘猛然之間明白那僧人何以仰天大笑了,也明白這白衣少女何以那般委屈卻仍是求懇自己相送了。

白衣少女道:“你們難道不怕死麼?你們身上的毒藥已解那是不錯的,但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樣地胡作非為,卻是否得更要快些呢嚴那無耳僧人大聲明道:“妖女,我們被你愚弄了這麼許多年也活得夠了,弟兄仍的容貌都被毀成這般樣子,早已了無生趣都只盼著有一天身上的毒去了,把你這小妖女一口一口的咬住吃了,哈哈哈哈,今天便是這樣的日子了!”

眾疤麵人也都跟著轟轟哈哈呵呵地大笑,臉上的疤痕本就十分難看,這般的張嘴笑起來,讓人直是不忍觀看,哪裡有點笑的樣子,分明是一張張恐怖駭人的鬼臉無異。

思忘說道:“在下琴思忘,我已答應送她回崑崙山去,還有各位看在我的面上今日不要為難於她,放她走路。”

那僧人道:“你道你是誰,你道你真是什麼魔衣王子麼?那魔衣王子已經前往洛陽去了,弟兄們已是打聽得明明白自。哼,你們兩個狗男女勾搭成奸,早就商議好了在這裡做扣愚弄我們,你道我不知道的麼,今日非得把你們兩人扒光了衣服,放在一塊煮來吃了不可,你還在那裡裝蒜麼?”.白衣少女已是氣得臉色慘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思忘最初那般的勸說,那是顧到了這些人曾到六合谷中去相救自己,其中定然有人與父親楊過有些交情。此時聽那僧人這般說,心下忽覺得這些人愚蠢可惡之極,活在世上實在是太也多餘,一時之間他豪興頓起,頑興只也發作起來,不怒反笑,一陣笑聲沖天而起,頓時把那些疤面的人笑聲壓了下去。

思忘笑畢了,衝那僧人說道:“你這個人太也沒有記性,怎麼耳朵已經被人割去了,又把那爛舌頭伸出來搗亂。我今天發誓絕不殺你,但我定然割了你的舌頭,讓你知道什麼話是該說的,什麼話是不該說的。”

那僧人道:“你死到臨頭了,還在那裡大吹特吹,你道那些英雄俠士的名頭都是咬出來的麼?都是裝神弄鬼的騙出來的麼?

你們兩個狗男女。拿著那兩個空灑壺比來比去的,就把我們嚇得倒了麼?象你這等連酒杯也拿不穩的繡花枕頭;除了當作女人的玩物,就只配煮來吃了,還能用來幹什麼?快快地跪下嗑頭,我們就讓你死得快些,否則定讓你們兩個狗男女死得慘不堪言!”

那白衣少女只氣得晃了晃,便欲暈倒,思忘忙上前扶住了。

疤麵人群中立即傳出極為下流、淫邪的笑聲。

思忘將手掌輕撫在場執的命門穴上,一般渾厚之極的內力立即輸入她的體內,她渾身一震,立即醒轉,發現自己是依在思忘的懷中,面上一紅,忙挪開了身子。

人群中立即傳來一陣下流之極的罵聲。

白衣少女已是鎮定下來,道:“你們是要單打獨鬥,還是要群打群歐?”

那僧人道:“怎麼都可以。對付你們這樣的狗男狗女,原也不用講究什麼江湖規矩,但為了讓你們兩個死得心服口服,就由你們來決定吧!”

有人接道:“何必讓他們心服口服,我們一同上去,一頓亂刀亂劍將這兩人剁了,每人分一塊肉來吃了算了。我可是要撫一塊鬆軟的地方來吃。”眾人聽了又是一陣淫邪的笑聲。

僧人道:“吃是要吃的,如若不吃,難解心頭之根,心頭之根不解,這幾年的惡氣定能不放,那也還是早晚要了我們性命,我說要他們心服日服,卻正是為了分來吃了他們。”

有人問道:“為什麼非得心服口服才能拿來吃了他們?”

僧人道:“只有他們心服口服,他們身上的肉才會好吃一些,否則如若他們心裡不服,那可是無趣之極,他們的肉吃來可是沒什麼咬頭。”.眾人都道:“妙極,妙極,那回到六合谷中大家都聽你大和尚的,今日也還是聽你的罷。”

思忘適時才知道那瘦高的僧人便是那日在聚豪廳中居中面坐的和尚。

思忘問道:“你們面議完了麼?”

僧人道:“商議完了,你們說要怎麼打,便怎麼打,你們說要怎麼鬥,便怎麼鬥,。

楊執道:“好,便以三場決勝負。你們可以跳兩個武功最好的,也可以跳四個人出來,我們即只有兩人。第一場由我來打,第二場便由這位琴公子打,第三場我們兩人一同出場,你們也可以派兩個人來同我們打。只是須得講明在先,我們三場中如若勝了兩場,各位便不得再為難我們,須放我二人走路”。人群中又是一陣大笑。

僧人道:“為了讓你們心服口服,我們吃起來舒舒服服,你們說出來的條件,我們接受便是。”

楊執向前一納道:“你們哪一位出場?”

疤麵人中立即有十幾人跳了出來,但立即被那憎人喝住了。

僧人道:“不用急,我保證待會兒大家都能吃到這妖女的一塊肉,現在不用爭也不用槍,先要讓她心服口服再說”。

思忘本欲帶著楊執一走了之,但他心下已是恨極了這些疤麵人,只想把寶劍擄出來病痛快快地大殺一場。看到場執提出的條件,他心下已有計較,他知道楊執那一場無論是勝是敗,都無關緊要。自己的那一場和自己同她聯手的那一場卻是必勝無疑。待得自己勝了,脫出了今日的包圍,再找那僧人算賬,割了他的舌頭。

如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再比這多些的敵人他也毫不畏懼,現下身旁有一個楊執,他不知她的功夫到底怎樣,害伯萬一有何閃失傷了她。因此那些疤麵人的辱罵之聲,他強自忍住了,心中卻是憤怒已極。

疤麵人中經過一番爭執,走出了一位矮道人,向那裡一站,直如木樁一般的沉實,顯是有著極厚的內功修為。

道人道:“妖女,我也不用報什麼名字了,反正你今天是死定了。待會兒除了你身上的某一塊肉從我的口中進去,從我的穀道中出去,咱們兩人只怕再也沒什麼千系,你要借路哪,我只有這一條路借給你!”

眾疤麵人立即轟笑起來。

揚執道:“你們這些人容貌被毀,因此愛說一些難聽的話來發洩,我也不用跟你們計較.現下我們兩人比武,卻是各憑真實功夫。你須得想得仔細了,到底用是不用兵刃。”

矮道人道:“我若用兵刃傷了你,只怕你將來的肉不好吃,就用這兩隻手掌罷,最多是將兩隻手掌變成拳頭,你愛用什麼兵刃都由得你。”

楊執道:“我用這個。”說著竟是從思忘的包裹之中抽出了一隻巨雕的羽毛。

思忘吃驚不說,那些疤麵人更是希噓出聲。顯然他們不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兵刃,只怕連聽說也都沒有聽說過。

思忘道:“楊姑娘,你須要小心一些才好。”他只道楊執向他包裹之中摸索之時,是在尋找那把無鞘寶劍,卻不料她會將這羽毛抽了出來。這巨雕之羽雖然堅愈鋼鐵,但終究不是正經兵刃。思忘當初將這雕羽留下來,原只是感念那巨雕授功之德,卻不是想拿來用做兵刃的。

楊執見思忘這般關切地叮囑自己,向他報以感激的一笑,點了點頭。

矮道人雙手下垂,一副漫不經心樣子。楊執把那雕羽拿在手裡,甚是好看,向前一站,也不說什麼,舉起雕羽便向那矮道人臉上撫去。矮道人投料到這白衣少女一上來沒有任何禮節儀式的就動起手來,匆忙之間險些被那雕羽撫中了。急忙向後躍開,白衣少女身輕如燕如影隨形的跟了上去,仍是那麼輕描談寫的一撫。

矮道人原可以不在意她的一撫,那雕羽雖說是堅硬異常,畢竟不同於武功高強之土所用的沸塵。若是幾十年前女魔頭李莫愁所用的拂塵,那自是非同小可,中腦立碎。雕羽卻是直直地即不能當做劍來直刺,也不能當做拂塵來甩,即使被它撫中了!最多也就是勉出點兒鮮血出來,絕然不至於有性命之擾。而且那些疤麵人本就醜陋異常,臉上再加點兒傷也是稀鬆平常之事。

但那矮道人極是顧及臉面的,在這一干人面前若是被那白衣少女撫中,自然是臉上大大無光。

白衣少女似是已經看透了那矮道人的心思,放著許多的要害穴道不顧,單單是相中了那矮道人的一張醜臉,左一下右一下的全是上三路招式,盡是圍著那矮道人的頭臉之上展開了進攻。

矮道人一招失態,登時有些忙亂,但躲了幾躲之後發現對方並無特別怪異招式,也就穩下心來,兩隻手掌封住了面門,防那雕羽撫到自己的臉上,兩條短腿也是不閒著,盡是向白衣少女的下腹部踢去,招式極狠辣下流。

思忘只看得極為憤怒,恨不得一舉將那矮道人斃了。

白衣少女卻是臉色極為平靜,一面繼續用那雕羽攻擊矮道人的面門,一面腳下展開輕身功夫,防那矮道人踢到自己。

這樣鬥了將近五十金招,猛地那白衣少女縱了起來,將那雕羽從右手遇到了左手,卻是倒握著,如同使劍一般的向那矮道人頭頂刺落。矮道人慌忙之間急向後一躍,躲開了少女的一刺。白衣少女落下地來,立即改變丁招式,將那雕羽當做一柄寶劍來使,右手的手掌也立即劈了出去,短道人忙伸拿抵住了那白衣少女的手掌,右手伸出,向那雕羽抓去。看看就要抓到了那雕羽,猛然之間那雕羽一顫,改刺他的咽喉為刺他的小腹。矮道人萬萬沒有想到這白衣少女會在雕羽之中使出如此高妙的劍法來,再也躲避不開,登時被那雕羽刺中,道袍劃開了一道口子不說,更有點點鮮血濺了出來。

白農少女躍開了站定.倘若她手中是柄寶劍,那矮道人已然喪生在她的劍下。

但也同樣可以說,倘若她的手中拿的是一柄寶劍,那麼矮道人就會加意防範,決不會被那寶劍刺中的。

思忘暗暗地佩服這白衣少女的聰明過人。

矮道人瞪著兩隻血紅的眼睛,好似準備要立時衝上來再戰。

揚執卻再也不看那矮道人,回到了思忘身邊,將那雕羽交了給思忘。

眾疤麵人一時之間沒了聲息。

僧人道:“崑崙信使聰明過人,這一場算是我們輸了,那麼下一場,便是你們的繡花枕頭出場的麼?

思忘不語,白衣少女看了思忘一眼,接口道:“他一會兒會叫你改口的,現下你最好是叫他琴公子。”

僧人哈哈一笑道:“你們死到臨頭了,還這般的顧著面子.這是為何?反正你們只有兩個人.男的是一個,女的是一個,狗男狗女的,總共是一對,我叫一個,自然不是叫另一個。你們只要知道我叫的是誰就可以了,何必這般的計較我叫什麼?”

思忘道:“那禿驢,你說完了麼?你如果說完了就下來和我比上一比,我定然會叫你的禿頭禿得更禿一些。現在你的禿頭雖然是沒有了耳朵,鼻子還是有的,一會兒我把你的鼻子也揪下來,叫你這個老不死的禿驢名符其實一些。”

僧人被思忘一頓罵,只氣得眼中冒火,喝道:“賊小子,你死到臨頭還這般的叫麼,待會兒定然叫你舒舒服服地一塊一塊地死。”

思忘道:“你要吃我麼,我的屁股給你聞一聞是可以的,待會我打落你的滿口牙齒,再割去了你的舌頭,我看你還吃什麼,叫什麼!”

楊執吃驚地轉頭看他,不明白何以他忽然這般地與那僧人對罵起來。

其實思忘早就忍無可忍了,但他不知楊執的武功如何,擔心群打群毆之際,顧不到她時她會出現危險。看到她和那矮道人比武,才知道她不但武功不錯,輕功亦是更佳,心下一寬,再也無所畏懼,便和那僧人對罵起來。

那僧人已是氣得說不出話來,隔了一會兒,正欲說話,思忘又罵道:“看來你這禿驢對名字頗有造詣,我叫禿驢,你馬上就知道是在叫你。衝這一點,一會兒我割了你的舌頭,打掉你的牙齒,然後弄斷你的一條胳膊一條腿,便不再管你,定然讓你好好地活下去,琢磨名字。”

眾疤麵人紛紛道:“這小子瘋了麼?”“這小子太也狂妄!”

“須得好好地懲戒一番,這般地心也不服口也不服,只怕吃起來不大受用。”

思忘聽了這些愚人的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痛恨,他從那包裹之中把寶劍拿了出來,然後把包裹負在背上,拎著寶劍道:“我本來今天不想殺人的,但你們這些人太也無恥。我可沒有崑崙信使的慈善心腸,用一根雕羽打敗了對手就算了事。我是必須用劍的,而且誰要是敗在我的劍下,必死無疑。好罷,誰先上來領死?

僧人這時已是喘勻了呼吸,惡毒地說道:“你以為你這般說,便沒有人敢上去和你比武了麼,你以為我們臉上的疤痕,是被別人嚇出來的麼?好罷,哪位英雄先去教訓教訓他,讓他心服口服。”

眾疤麵人立時嚷嚷起來,但卻沒有一個人過來同思忘比武。

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思忘的武功底細。思忘的那一香話,確實對他們產生了不小的震動。他們的命是今天剛剛撿回來的,因此他們都是加倍地珍借,誰也不肯冒險。

思忘見他們嚷了半天也沒有一個結果,便對白衣少女楊執道:“我們不用跟他們講究什麼比武的規矩,現在就走,讓他們自己在這裡嚷嚷罷!”

楊執道:“我們衝得出去麼?”

思忘道:“待會兒你優在我的背上,我揹著你衝出去。”語音甚輕,只有那楊執一個能夠聽到。

楊執看了思忘一眼,亦是十分小心地問道:“琴公子,你當真如同他們傳言的那般,武功深不可測麼?我心中可是覺得有點駭怕!這些人可是與瘋子差不多,當真是說得出做得出來的。”

思忘見楊執那高貴的臉上罩上的了一層陰影,叫人看了甚是伶愛,便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聲安慰她道:“楊姑娘,你放心,我會盡力保護你,你不會有事的,我雖然不若傳言的那般武功,深不可測,這幾個瘋子卻是不懼的,諒他們也奈何不了咱們。”

僧人道:“快看快看,那對狗男女臨死還樓樓抱抱的,當真是知死不知羞,讓他們多活一刻,當真是讓我們的眼睛也不乾淨了,我們也不用圖那個什麼好吃不好吃了,既然大家都不願意同這個賊小子繡花枕頭動手,怕失了自己的身份,我們便一齊動手,將這兩個人剁碎了吃掉,如何?”

眾疤麵人巴不得那僧人有這名話,聽完了立時大聲應和,紛紛抽兵刃便欲上前動手。

思忘已是恨極了他們,但願到自己自出於魔洞之後,殺戳一直太重,而且接連而來的一系列變故,也讓他覺得殺人當真是噁心之極的事情。

在古洞之中他沒有殺過一個人,因此他活的幸福面平靜。

但是自從出來之後,他的生活變得動盪不寧了,難道這是上天對他的報應和懲罰麼?”

腦中這般的想著,他忽然對殺人產生了一種厭煩的感覺,於是沉聲說道:“各位英雄豪士,我便是你們五年之前到六合谷去救的那個小孩楊思忘,不論怎麼說,我謝謝大家對我的一片恩義,今日能否請大家看在我的面上,放這位楊姑娘回去?她回到崑崙山之後.自然也就再也不能招惹各位,不知各位能不能允可。”

眾人立時悄聲地議論起來,這時那僧人道:“賊小子,你想用神鵰大俠楊過來嚇我們的麼,那個五年前的楊思忘早就死了.葬身密火海之中,你如果編一個別的故事,我們或者可以放你走路,現下你運氣不好,編的故事都是我們這些人知道的事實,你只能怪自己了。”

思忘道:“和尚.你須得平心靜氣,這般的動起怒來、終究有違佛門規矩,我確是那個揚思忘,我爸爸是楊過,媽媽是小龍女,你們如若不信,可以找到我爸爸楊過來證實。”

僧人道:“哈哈,賊小子,你怕了麼、人想要活下去就不擇.手段了麼,你剛剛還是琴公子,現在的爸爸卻是楊過,難道你是個雜種麼?好罷,我們不吃雜種,妖女卻是非吃不可的,你放開了那妖女,從我們的兩條腿中間鑽出去吧,這是你的唯一的一條生路了、我們三番五次的給你機會,你不能笨到了太也不識抬舉的地步罷。”

眾疤麵人鬨然大笑起來。

思忘此刻心情反倒寧靜了一些,他巳然知道這些人是不可理喻的,於是又緩緩地說道。

“我們出去了將來定然不會為難各.位,各位何必這般的逼我們呢?其實殺人的滋味也是不太好受的,你們聽到過,我魔衣王子曾經殺過好多的人,我知道我殺完了你們之後心情也定然不好,能不能你們想個別的辦法,我們不用這般的以死相拼。”

眾疤麵人有一半鬨然大笑,另一半卻是冷笑起來。

有人說道:“我們吃了你們這對狗男狗女,敗火消愁,那是再好不過的辦法,除此哪還有什麼辦法!”

眾疤麵人大笑應和,紛紛擁上前來。

思忘道:“且慢。你們剛才在酒店中說,要那雪蓮露,或者我幫你們要那雪蓮露去,或者我能幫你們做點別的事情,只要你們認為對你們有益的事情,我會盡力做到。”

那些人更是大笑起來,紛紛說道:“這小子不但半點武功也不會,怎麼連神智也這麼不清楚,那妖女當真是隻相中了他的臉子。”“這小子吹大話比喘氣還隨便,好象世間的事情沒有他做不了的!”“他被嚇得神智失常了罷,怎麼先前那般硬氣,現在卻這麼軟了?”

那僧人道:“你們死到臨頭了,還這般的愚弄我們麼?你以為我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麼?這些年來的冤屈仇恨,是你這個繡花枕頭做那一件兩件的事就能夠消除的麼?小子,你認命了罷!”

楊執終於忍不住,對思忘道:“他們不可理喻的,你如若能出去,就自己衝出去罷,也不要管我……”她的話被思忘的眼神嚇得嚥了回去。

但見思忘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如要噴出火來,雙目精光暴射,鼻翼微張,顯然是已忽到了極點。

光是那些人的漫罵汙辱,他儘可以承受得了,現在他明白了,他的一番謙讓。他的不願多所殺戳的心腸,不但讓這些疤麵人更為不可一世,更為器張,而且也讓這白衣少女誤解了。她以為自己是在委曲求全,以為自己貪生怕死,以為自己軟弱無能。

現在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決定再次殺人了,但他仍是先平靜地說了一句:“好罷,那麼我就再開殺戒罷,各位須得明白,我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是你們逼得我.是你們愚笨透頂,逼得我再開殺戒的,你們來吧。”

他的這幾句話一說出來,雖是平靜之極,但卻是亦恐怖之極,當真讓人聽了背上寒毛直豎,那些疤麵人反倒楞了一下,但隨即不約而同地大喊一聲揮刀揮劍的直劈過來。

楊執在這最後的一瞬間兩眼明亮之極地向思忘看去,然後猛然抱住了他,向他臉上吻去,隨即閉上眼睛。

但她沒有覺到刀劍砍到自己身上的痛苦,她聽到一陣極為慘厲的嚎叫之聲,好似是那聲音非人所發出。那慘厲之極的嚎叫之聲不斷不絕地傳來,她的身子也好似被一團棉絮託著,沒有了著力之處,在空中旋轉著,升騰著,隨著那陣陣的嚎叫之聲起伏著。

她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不放開,也不睜眼,她懷疑自己已經死了,她不知那些慘嚎之聲是來自地獄還是來自人間。

那些慘嚎之聲漸漸地平息下來,她覺得那隻一直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手臂這時松馳下來,接著又是一聲慘嚎,然後是一個極為沙啞的聲音說道:“你知罪了麼?”

她猛然之間吃了一驚。因為她聽出這聲音好似自己所發,又好似那琴公子所發,難道我們都沒有死麼?

她睜開了跟睛,但頓即嚇得面如死灰,隨即又閉上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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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9 15:43: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黃藥師臨終授藝

楊執睜開眼睛,猛然之間眼前的慘景當真的使如來到了地獄一般,但見遍地殘肢斷臂,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那些疤麵人竟然一個也沒有站著的了,可能是有人逃走了,但沒有逃走的人絕無一人倖免,都是死狀極慘,當真是觸目驚心之極。

揚執只看了一眼,便閉了眼睛,仍是那般的雙手抱著思忘,不忍再看。

思忘道:“難道還用我動手麼?”

楊執睜開眼來,見思忘用劍指住了那僧人,那憎人滿臉血汙,臉上平平地,已是沒有了鼻子,渾身顫抖不停,目光痴痴地看著思忘,思忘也不說話,臉上表情木然之極,用劍仍是指使那僧人。

楊執看到思忘表情,禁不佳也是身上一抖,但雖是思忘左手用劍指使了那僧人,右手卻是摟在了她的腰間,她明顯地覺得出來,思忘的臉上雖然是木無表情的,死的,他的手卻是滿懷情意的,活的。

猛然之間,那僧人衝思忘點了一下頭,突然地向地上一吐,登時一個血塊在地上滾了幾滾,卻是那僧人的半截舌頭。

楊執看清了是那憎人的半截舌頭之後,輕聲驚叫了一聲,扭過了臉。但她看到的是更為悽慘的景象,只好仍是閉了眼睛,把頭倚在思忘的肩上。

楊執覺得腰間一緊,身子便即凌空飛了起來,她悄悄睜眼一看,但見眼前的房舍樹木都是一閃即過,兩人當真是如飛一般的向東而去。

此時天已將黑,經過了這一番爭鬥她有些倦了,伏在思忘的懷中,被他帶著快速奔行,當真是舒服之極,不覺地便倚在他懷中睡著了。

思忘奔了一陣,見楊執軟軟地倚在他身上,竟是睡去了,不覺心中生出一股對這白衣女子的保護之感來。但揚執曾說讓他送到崑崙山去,那麼只好等得自己到少林寺報了仇再送她了,那時自己便可去做那母親囑託的第二件事。

這麼奔行了將近兩個時辰,已是走了有二百餘里,楊執動了一下醒了過來,思忘問:

“你醒了麼?”

楊執道:“你這是帶我到什麼地方去,那崑崙山可是向西而行的呢。”

思忘道:“我會送你回去的,現在我們是向東而行,到少林寺去。”

楊執不再言語,隔了一會兒,問道:“你為什麼要到少林寺去?”

思忘說:“我要到少林寺去報仇,少林寺的無色和尚殺了我父親。”

楊執道:“你父親是誰?”

思忘道:“我父親是琴文同。”

揚執一震:“琴文同?哪個琴文同,是青衣幫的第一位幫主麼?”

思忘也是一驚,問道:“你知道他麼?你知道他是怎麼被那無色和尚打死的?”

楊執道:“我只知道他是青衣幫的第一位幫主,別的事情就不知道啦。”思忘聽了這句話,不由得失望之極地嘆了一口氣。

楊執道:“適才你與那些青衣人說,你的爸爸是楊過,媽媽是小龍女,感情你當真是在騙他們的麼?”

思忘道:“楊過和小龍女確是養我的爸爸媽媽,從我記得事情,便只記得他們便是我爸爸媽媽。”

揚執道:“是你的父母將你送給他們養的麼?”

思忘道:“是,也不是。這件事我現在也不明白了,須得見到了我母親,方能打聽得明白。”

楊執道:“那麼可須得快些見到你的母親,她在什麼地方,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見到她?”

思忘道:“我母親在崑崙山上。”

楊執又是一霞。思忘右手一直撈著她的腰,明顯地感覺到了,便問,“你認識我母親麼?”楊執沉默了半晌,終於說道:“我不知你母親是誰,怎麼會認識她?”

思忘正欲再問,忽然之間,前面傳來了呼喝打鬥之聲。

思忘忙帶著楊執縱了起來,隱到了一棵樹上,向那打鬥聲發出的地方瞧去。月光溶溶之下,只見前面樹林之中兩人正自相鬥,旁邊卻是站了許多的青衣人。

思忘不覺心下大奇,便又帶著楊執從樹上縱了下來,向那些青衣人背後隱去。

楊執被思忘這麼帶著上上下下的,好似沒有重量一般,不自禁地對思忘的功力暗暗佩服。心中想著:或者思忘可以打得勝他。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他的武功太高了,世間沒有人能打得過他……”

思忘問:“你是說那個青袍高個頭的老者麼?”

楊執一徵,抬眼看去,見在青衣人前面五丈開外,有兩個老者正在相鬥,一個是青袍高個老者,看不清面目,好似手中拿著一隻竹棒也似的兵刃,動作瀟灑已極,進退趨避之間無不自如輕鬆.好似在跳一個美妙的舞蹈。

與這個青袍老者相鬥的,是一個道袍老者,身體也是一樣的瘦瘦高高,武功卻也是毫不含糊的,每一掌拍出去,都是輕飄飄地似有似無,但那青袍老者卻是不得不應。

思忘已然看出那個道袍老者是致虛子,而那個青抱老者卻是極似那個在童家莊中用小石子兩次險些震落自己寶劍之人聽荊氏三雄說他便是那個彈指神通,號稱東邪的黃藥師。

只見那致虛子邊鬥邊道:“我說東邪老兒,你們中原五絕我已然會其二,什麼東邪,中頑童的,也就不過如此,你的彈指神通都說是天下無雙,何不使出來讓我老道瞧上一瞧,是我的玄真七絕掌厲害,還是你的彈指神通厲害。你的玉蕭劍法我已然領教過了,也就是不過如此而巳,我看你還是把那彈指神通拿出來讓我瞧上一瞧。”

黃藥師臉色木然,冷冷地道:“你說完了麼,咳,中原五絕中任誰一人武功絕不在你之下,我黃藥師是五絕之中本領最低的一位,你尚自和我打成平手,諒你們的聖主武功也不會高到哪裡去,你這麼一把年紀,武功也不弱,為何這般的糊塗透頂,放著自由自在的神仙不做,偏偏要替你的什麼聖主做爪牙,這我可是實在想不通了。”

楊執聽了這番話,心中又是一震,輕輕地掙脫了思忘樓在她腰間的手。

思忘心中更是驚奇萬分。那致虛子同老頑童打成了平手不說,又與這位東邪戰成了乎手,並且在招式之間雖是不能即刻取勝,但已是明顯佔著上風。以他如此高明的武功身手,居然仍是在為那個叫聖主的人賣命,那麼那個聖主的武功該到了什麼境界了呢7他這般思慮著,那致虛子好似在回答他的問話一般言道,“東邪老兒,你不懂的,那聖主的功夫才叫是神仙的功夫,你這般的再練上二百年,功力上同那聖主相比也還是遜色得多,他的功夫按常理是無法想通的。他練這功夫原本也是並非按照常理,從古到令,這項神功只怕只有他一人練到小成,那彭祖太麼,若非只是傳說中的人物,或者可以和他一比。我們這點兒微末功夫,那才叫真正的凡夫俗子,若是自比做神仙,讓人聽到只怕耍笑掉了大牙!”

黃藥師道:“你當我是三歲的毛孩子麼,我活了一百歲的年紀,從來沒見過什麼陸地神仙之類的人物,誰都是要死的,生命有限,武功難道就可以無限地高下去麼?象九陰真經和九陽真經那樣的功夫,世人皆欲得之而不借性命流血,難道世間會有比這更高的功麼?你愛給誰做奴才便做,我黃藥師是從來不會給別人做奴才的,我不會去管你,你來強迫於我,那也是千難萬難!”

這幾句話思忘聽來,更是驚訝萬分。他萬萬沒有想到致虛子和黃藥師動手是這麼個原因。

思忘心中驚訝,他想看看楊執是不是也對此事驚訝,轉頭看去,卻見楊執正望著自已,臉上的神情不是驚訝,而是平靜之極,有所思慮、思忘奇怪之極地問道:“他們兩個剛才的話你聽到麼?”

楊執點了點頭。思忘更加奇怪了,道:“那致虛子同我師父鬥成了平手,我師父號稱中原五絕之首,而他和我師父鬥成平手,卻甘心別人當奴才賣命,那不是怪麼?世間真有比他們武功更高明許多,讓他們不得不甘心拜服的人麼?”

楊執沉默了良久,緩緩說道:“那也並不奇怪,我看你的武功就比這兩個招斗的老人強些,我不知道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怎地你才這麼小就比他的武功還高。”

思忘一想,也覺得楊執說的話有些道理。萬事不能一概而論,誰也不能說世間最高明的功夫到底是什麼。

但是雖然心下覺得那聖主的功夫大有可能當真如致虛子說的那般,沒有親見卻總是難以相信。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待見了母親之後,定然順便去會會這位名叫聖主的高人。

黃藥師與致虛子於相鬥之際,說話並不有何異樣,便如平常談話的一般,如不是親眼目睹他們說話之間仍是在掌風玉蕭之下閃避進退,當真便如是在室中閒談。

致虛子的玄真七絕掌當真是變幻無方,但見一條灰影於來去之間兩掌交錯縱橫,似重還輕,似輕還重,掌力忽發忽收,繞著那黃藥師身側遊走。

黃藥師的功力原較周伯通略遜一些,按理也是較之致虛子略遜的,但他的玉蕭劍法和落英神掌都以輕靈見長,而致虛子的玄真七絕掌亦是以玄、奇、虛等特點見長.雙方各展長處,鬥得當真是旗鼓相當。

猛地裡致虛子眺了開去,黃藥師也不追趕,長身立在那裡,默然不語,看那致虛子再使何手段。

致虛子跳開站定了,說道:“你與我尚是隻打成平手,倘若聖主到了,你定非其敵,為何你這般的糊塗不通事理,枉自損了一世英名,送了寶貴性命?聖主所為的事業乃是名垂膏史的千秋大業,我們不若今日罷手,你與我前去崑崙山,與那聖主一見,然後再定分曉,你看如何?”

黃藥師笑道:“我一世自由自在,所行事體無不離經叛道,想你也聽到過。什麼一世英名,名垂育史,什麼千秋大業,你與我那孩兒郭靖說,他或許會尊重一些,我卻不把這一切放在眼裡。難道我一世自由自在,到得晚年了,反倒會去別人手下當一名走卒的麼?你用硬的逼不倒我,這般的磨牙磨嘴也是沒用,我定然不會去的。那可不是因為怕你們聖主,而是因為我不想見他。”

致虛子點一點頭,道:“那可不能怪我老道狠毒了,我須得遵守聖主之命,聖主要我找到你之後,勸你為幹秋功業計,同謀大事,如若你不肯,便命我將你除去。這可不是我顧及你的一世英名,也不是我不愛惜你的這身本領,”說完了,向那些青衣人一擺手,青衣人立即上前將黃藥師團團地圍佐了。

楊執緊張之極地伸手抓住了恩忘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好似有極端恐怖的事情即將發生或是極端恐怖的事物即將來臨了一般。

黃藥師見那些青衣人圍住了自己,怔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你自己尚且勝不了我一招半式,你讓這些人上來送死的麼……”突然之間,他的話頓住了,但見一片火光燦然而起,天空瞬即被火光映紅了;四下裡如同白晝一般。火光之中傳來黃藥師一聲驚怒之極的呼聲。

但見那些青衣人已是退了開去,而黃藥師卻被包圍在一片火海之中。那火焰猛烈之極,呼呼地響著,卻不是發自樹木,也不是發自別的能夠燃燒的物體,倒似是從地下土星冒出來的一般。

黃藥師從火焰之中縱了起來。思忘看到,他的衣油已然被火燒著了。但黃藥師甚為了得,縱起空中之際衣袖一揮,內力到處,那火登時滅了。可是他本欲從那火田之中縱身出來,縱起之際卻是已然看清,周圍十丈方圓之內已是一片火海,無論是他向四個方向縱起而出,終是難選焚身之厄。當下也就只好又落回到了火圈之中。

但此時正值深秋,北風初起,甚是猛烈。那火焰騰起足有一丈多高,被那北風一吹.立時橫向圈中燒去,眼看著就要將這一代武學宗師傾刻之間化為灰燼。

黃藥師近百年的功力修為當真也是極為了得。一見那火焰橫向撲來,立即揮掌迎著那火舌拍了出去。火舌頓時被他掌力震得倒捲了回來,好似不是刮的北風而是刮的南風一般。那火舌直是衝出了火圍向外一撲,站得近些的青衣人猝不及防,立時有兩人被那火焰燒著了。

慘呼聲中著地亂翻亂滾,但是不到片到便即再也不動了。那火焰卻是仍在那兩名青衣人身上燒著。

直到將兩人饒成黑黑的小小的一條,如一段焦木一般。

那些青衣人驚駭地遠遠地退開了。思忘只看得心要從胸腔中跳了出來。那被楊執握著的手已被揚執緊張萬分地抓出血來,他也是毫無所覺。

那黃藥師的掌力將火焰逼回來之後,北風一吹,火焰又捲了回去,他便又是一掌拍了出來,那火焰立時又被捲了回來,好似比之第一次被卷出時還要猛烈。

思忘心下不禁暗暗佩服黃藥師果然武功了得,名不虛傳。

那致虛子見了,也是臉上微微變色,黃藥師與他鬥了五百餘招,掌力尚自如此威猛。當真是見了令人乍舌。他暗暗慶幸自己沒有逞能與黃藥師一直鬥下去。

致虛子看哪火焰被黃藥師一掌一掌的拍出來,有如噴湧的海潮,竟是一次比一次剛猛,好似黃藥師的內力眾無止歇的一般,心下不禁對他暗生敬畏,於是高聲喝道:“東邪老兒,你現下反悔了麼?如果你現下反悔還來得及,我會讓人把火熄了,你自絲毫無損,如何?

那些火焰仍是被黃藥師的掌力逼回來,卻聽不到黃藥師的任何話聲。

那火焰高商地升騰著,滾動著,將黃藥師裹在中間,外邊雖是看到他發掌不斷地將火焰逼回來,卻是看不見他的人影。

致虛子又喊了一回,仍是沒有迴音。

思忘心中不禁暗暗替那黃藥師擔憂,他想定是那黃藥師全力發掌,運起內力來全神貫注,因此沒有時間開聲說話。或者是那黃藥師根本就不能開聲說話。

楊執忽然說道:“他這麼好的功,就這樣被燒死了,可是太也可惜了。”

思忘道:“他還活著呢,你看他的掌力並沒有停,也沒有減弱。”

楊執道:“但他終究會有內力用盡的時候,你道那火焰一次比一次強地被他的掌力逼回來,是好事情麼?那是糟糕之極的事情,那說明火焰一次比一次離得他近了,他也就不得不一次更比一次用得內力更大一些。他定然是想要省些力氣的,這般的打法,若不是勢逼無奈,那不就是自殺送死麼?”

思忘一想,楊執的話是十分地對的,不自禁地更加替那黃藥師擔憂起來。

致虛子喊了兩回,黃藥師沒有迴音,“但他並不洩氣,又是提高嗓音叫道:“黃藥師,你現下反悔還來得及,只要你歸順了聖主,那西狂楊過定然也會歸碩,那麼聖主的大事定然成功有望,我們可就是大大的功臣……”

他話沒說完.只聽見哧地一響,接著聽到波的一聲,顯是那黃藥師顯示了彈指神通絕技,彈出的石子擊中了什麼。

頓時靜了下來,過了半餉,那致虛子猛地向地上吐了一口。

思忘停頭看去,火光映照之下,那地上競是兩故白生生的牙齒。

致虛子罵道:“東邪老兒,你這般的死到臨頭還硬充英雄漢麼,若是年輕時你這般的硬充也還說得過去,現下你已經活了一百多歲,還沒活明白麼,還這麼”

只聽見哧的一聲響,那致虛子這次有了防備,沒有被那小石子打中,但他躲開那小石子的身法卻是極不瀟灑的。

思忘不禁更是佩服這黃藥師的彈指神通功夫。這當真是非常了得的一門功夫,那致虛子如此高強的武功,卻被黃藥師的一枚小石子打落了兩枚牙齒,想起來當真令人心驚。

其實黃藥師若是面對面的將那石子彈來,未必便能傷得了致虛子。只是現下是隔著騰騰火焰,黃藥師聽聲辯位,已然聽明瞭那致虛子所在的方位,彈出石子來自然準確非凡,而致虛子卻私下以為黃藥師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哪裡還會彈那石子,是以並沒有防備,加之那石於從火焰之中鑽出之時已是距致虛子極為近了,他想躲已是不及,竟然第一次便被那枚石子打掉了兩枚牙齒。

思忘雖然武功高強之極,江湖上的閱歷經驗卻是少之又少,、因此並不明白致虛子何以被打中,只道是那黃藥師的彈指神通厲害無比。

其實他是領教過的,只是那時不比現在,現在他得了那巨雕授功之後已然在內功修為上達到了登峰造極,前無古人的地步,只是他自己並不知道,因此行事也沒有一般江湖高手那般多的自信。

致虛子被黃藥師的彈指神通打得惱怒已極,他不再高聲喝罵,卻命令那些青衣人上前助火,青衣人走到火焰之旁,向火焰之中灑出一種黑色的獨狀物體,那火焰立即長騰起來,本來已經漸漸衰落下去的火勢,立即又騰起陣陣的煙霧,烈焰,火舌已經高達三丈有餘。

猛地裡,從青衣人的身後躍起一人,發掌向些助火的青衣人推去,立即有四五人被那人的掌力震人火焰之中去了。

致虛子看那來人之時,卻原來正是老頑童的得意弟子,被稱作是魔衣王子的,不知何故,已然將那魔衣脫了,換了一襲白色衣衫。

思忘將那些青衣人傾刻之間打人了火焰之中大半,另外的青衣人見他掌勢兇猛之極,發一聲減,便四下裡逃入了黑夜之中。

思忘也不追趕,徑直向致虛子奔來。

致虛子看到過思忘兇猛的掌力曾將地上擊出了一個丈許寬的深坑,明知自己並非其敵,也仍是雙掌一立,使出了畢生絕學玄冥七絕學向思忘當胸推來。

思忘此時只想抉些把這老道士打跑,然後好去救那個被稱為東邪的黃藥師,因此一見那致虛子揮掌擊來,竟是也拼了全力,使足內力雙掌推出。

但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身側的火焰竟是立時熄了一大片,地上出了一個丈許方圓的深坑。思忘定定地站在那裡,那致虛子卻如斷線的風箏一舷直飛到二十丈外去了。思忘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掌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他一時之間怔在了那裡。

楊執跳到了他身邊,搖著他的手臂問道:“琴公子,琴公子,你沒事吧?”言語之間溢滿了關切之情。

思忘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地下的深坑,又看看那壓滅的大片火焰,對楊執道:“我沒事,汲想到我的掌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暢執鬆了一口氣道:“你沒事就好,那致虛子玄冥神掌當真是霸道之極,想不到被你一掌打得飛了出去。”言語中又是寬慰又是讚歎,臉上也漾出了甜蜜的笑意來。

思忘覺得她的高貴冷傲的臉上有了笑意,就如同春天的雪地中開出了鮮花一般的動人之極。

火焰之中的黃藥師不知何故發出了一聲怪異的嘯聲。

思忘對揚執道:“你閃開一些,我們救那黃藥師出來。”楊執十分聽話地向後退了兩步,眼睛盯盯地看著思忘。

思忘吸了一口氣,揮掌向身前的地上擊去。

但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地上猛然之間撅起了一層黑色的土浪,向那火焰之上壓下去,火焰頓時又滅了一片。緊接著思忘向前踏上一步,又是揮掌拍出,立即又是掀起一層士浪,火焰又被壓滅了一片。

思忘接連拍出了五掌,終於看見了那在火團之中拼命掙扎的黃藥師,黃藥師一見火圈這面的火焰已經熄滅,便一縱身躍了出來,但這一躍已是到了他內力消耗得如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躍出了不到兩丈遠,便向火焰之中墜去。

思忘見了,急忙騰身而起,伸手抓住了黃藥師,又是身子一扭,兩腿一擺,竟然在空中無所借力地轉了方向,帶著那黃藥師平平地飛出了火圈之中。

兩人在地上剛一站定.黃藥師盯著思忘看著,臉上的神色驚奇萬分.嘴唇懾晤著,只說了一聲:“多謝……”便即暈去。

思忘忙抱住了他來到了一棵樹下,但見那黃藥師的臉上皮膚已是皺了起來,更為怪異的是額頭上的一塊皮已是脫了下來,思忘奇怪之極,看這黃藥師花白的頭髮竟然是一點兒也沒有燒焦,但不知何故,臉上的皮膚卻被燒得這般的醜陋難看。

楊執也走了過來,見了黃藥師的面容,竟是二話投說,伸手從黃藥師的臉上揭下一層皮來。思忘大吃一驚,仔細看時,見那黃藥師劍盾星目,面色樣和之極地躺在那裡,再也不是先前那般的木無表情了,到此際方始明白,原來這黃藥師一直是戴著人皮面具的。

楊執揭下黃藥師的人皮面具之後,又搭了搭他的腕脈,然後輕輕說道:“他是累得脫力才暈倒的,這般的躺上幾個時辰就會好的。”

思忘驚奇地看著楊執,想不到她還會有這一手。

思忘把那黃藥師的身子正了正,問道:“我們在這裡等麼?”

楊執道:“你救人須得救到底,送人須得送到家,既已從火堆裡救了他出來,自然該守著他等他醒轉,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問他的麼?”

思忘盯著楊執看了半晌,道:“我想什麼,你總能猜到,那麼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麼?”

揚執看那思忘盯向自己的眼神,好似被一層霧矇住了,看不清是什麼內容,但在火光映照之下好似有淚光在烯烯閃動著。

她的臉騰地紅了。

思忘見她的臉在火光映照之下真有說不出的美豔動人,便輕輕地說道:“這次你又猜對了。”

揚執什麼也沒說,輕輕地過來,偎在思忘的懷中,把頭在他胸前倚了。

思忘也沒說什麼,把手使勁換位了她。倆人就這樣在火光的烘烤映照之下睡去了。

那火直燒了有三個時辰,天矇矇亮時才漸漸地熄了。

次日清醒,一陣涼風吹來,思忘先自醒了,睜眼一看,那火焰早已熄了。深秋的早晨,已有些冷意,低頭看去.見那楊執幾自在他懷中睡著,臉上漾著幸福滿意的微笑,眉間眼角,都是溫情,哪有昨日的半分冷傲之色。

思忘見楊執在懷中睡得溫暖舒適,不忍動身將她弄醒,便坐著不動,伸手將背上的包裹取下來打開,將那件江湖人眾見了驚心觸目的魔衣被在楊執的身上。

楊執身子動了一下,又向他的懷裡了偎了偎,思忘微微一笑,覺得這白衣少女當真是有趣之極的。禁不住低頭在她臉上吻了一日,瞬即那少女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暗黑色的唇印。

思忘一驚,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那手上頓即烏黑,他苦笑了一下,把手在衣杉上揩了兩下,揩得乾淨了。

那邊的黃藥師尚自昏睡著。

想起昨日的兩場斯殺,思忘禁不住心中一陣煩惡,背後冷風吹來,他感到一陣涼意,不自楚地就要打噴嚏,他忙用手指掐住了人中忍住了。便也立即用起功來。

片刻之間,周身已是一片火熱,再也沒有涼意,又用了片刻功,思忘忽覺體內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出來。不自禁地暗中奇怪。

一般人練功,都是丹田火熱,然後起火焚身,周身才跟著熱起來。可是思忘卻覺得現下他的丹田之中一片涼意,周身卻是熾熱如焚。

儘管如此,他卸並不覺得有甚麼不舒服的地方,渾身倒似是如沫春風一般地極是舒服。

楊執動了一下,喃喃說道:“好熱,太熱了!”

思忘忙把意念集中到丹田,收了功,睜眼看時,見楊執亦正睜眼瞧著自己。

揚執見思忘睜了眼,笑說道:“你的功力當真是到了深不可惻的地步,硬是把人家熱醒了,怎地不好好睡覺,也攪了人家的好夢?”

思忘道:“你夢見什麼啦。”

楊執盯著看了他半響,卻什麼都沒有說,過了一會兒,才道:“你的臉髒得同個乞丐,可以做丐幫的長老了。”

思忘向前努了一下嘴,又向楊執的臉上指了道:“那麼你就可以做那長老夫人啦。”楊執不明白思忘的意思,思忘想了想,把那無鞘寶劍拿過來。寶劍熠熠生華,光可鑑人,楊執在劍上一照,立即發現了臉上的唇印,臉騰地馬上紅了,推開了寶劍,對思忘道:“我一切都不知道。夢中夢到有隻小狗在我臉上咬了一日,卻原來是如此了。”

思忘道:“你若是亂說,只怕再做夢時,就會夢到那小狗咬你的鼻子,咬你的嘴。”

楊執道:“我再見了那隻小狗,定然先給那隻小狗戴上籠子,它就無論怎麼也咬不到我啦。”

思忘盯著看了楊執一眼,道:“你狠心麼,那小狗咬不到你了,可也無法吃東西,那不是要把它餓死麼?

揚執一笑道:“餓死是不會餓死的,等我睡醒了覺,再給那夢裡的小狗把籠子打開。”

思忘一徵,隨即兩人都笑了起來。

黃藥師身子動了一下,楊執立即躍了起來,把那魔衣也帶了起來又掉在地上。

楊執把衣服撿了起來呆呆地看了片刻,又快捷地疊好了,回身取過思忘的包裹,將魔衣包好,這才又回身向黃藥師那裡走去。

黃藥師已經坐起身來,看著楊執和思忘,好似在回憶著什麼,半晌才問思忘道:“那玄冥道士去什麼地方了?”

思忘向遠外一指,但隨即楞住了,昨日他將那致虛子一掌打得飛了出去,捧在地上,眼看著不動了,不料現下卻已經沒了他的蹤影。

思忘向黃藥師道:“昨日我一掌把他打得摔在那裡,卻不料現下卻沒有了,不知他怎的中了一掌尚自走了。”

黃藥師向思忘看了半晌,問道:“你的師父是誰?”思忘道:“老頑童周伯通。。

黃藥師聽了一怔,隨即搖了搖頭道:“老頑童的功夫不錯,但他絕教不出你這樣的徒兒,我女兒的丈夫耶律齊便是老頑童的徒兒,他的資質和根骨也都相當不錯,比起我來,他的武功已是差得太遠,比你就更是遠遠不如啦,”

思忘只好向他把神鵰授他氣血陰陽雙珠的事情說了。

黃藥師只聽得睜圓了眼睛,張大了嘴.未了才緩緩地說道:“莫非此是天意?世上當真是一物降一物,昨日裡我聽到那大魔頭又重現的消息,只道中原武林必將慘遭屠戳,血流成河,卻不料上天早巳安排了你這樣的剋星在這裡等著他,”

思忘道:“前輩說的那個大魔頭便是你們昨日相鬥時提到過的聖主麼?”

黃藥師緩緩地點了點頭,沉思了半晌,才道:“眼下你不可太過露出鋒芒,顯示自己的武功.不到非得動手的時候千萬別與人動手。如有什麼事情非得動手武力解決不可,我和你師父老頑童自當替你動手。你記住了麼?”

思忘聽他說話,就如一個慈愛的長輩在關懷小孩子的一般,禁不住地就想起了母親的那封信來,便道:“前輩的話我原該聽從,但有一件事我卻不能不做。”

黃藥師問道:“什麼事必須你做?”

思忘道:“我須得報那殺父之仇。”

黃藥師一聽之下,眼淚頓即流了下來,梗咽說道:“你爸爸楊過他死了麼?這世上…什麼人殺了他?是那個大魔頭麼?”

思忘看到黃藥師對爸爸居然情深若斯,不禁心中感動,暗自慶幸昨日自己所作當真是做得對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複雜之極,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便道:“前輩不用難過,爸爸還活著的,他並沒有死,我說的殺父之仇是我的生身父親被殺這件事。”

黃藥師一怔,隨即醒悟過來,屈指算道:“是的,我和你父母十五前華山一別,那時你母親並沒有懷有身孕,你現在只伯少說也有十七歲,定然不會是楊過和小龍女所生,那麼你的生身父母是誰呢?”

思忘見他同自己的父母果然有著極深的淵源,便道:“我的生身父親是琴文同,我的母親叫吳海媚,不知前輩識不識得他們。”

楊執在旁邊險些驚訝得叫出聲來。

黃藥師看了楊執一眼,又看了眼思忘,見思忘把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並沒有注意楊執,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說道:“我知道你父,他是第一任青衣幫幫主,後來不知因為何故被別人用金剛掌力震死,你母親我卻不知道。”

思忘道:“那將我父親打死的,當真是金剛掌力麼?”

黃藥師點了點頭,說道:“當時天下的許多英雄豪士都集中在襄陽,你父親被打死的消息傳開之後,我女兒曾命丐幫的人到處打聽那將你父親打死的兇手是誰,但究是毫無消息。

伴隨你父親被打死,江湖上當時還出了好多事,但雖是當時有人追查.時間一久,沒有什麼結果,就成了不了之局。”

思忘本來以為已經可以聽到確實的有關父親的消息了,不料黃藥師說完了,他也還是一無所獲,禁不住失望地嘆了口氣。

黃藥師聽思忘嘆氣,看他臉上神色,忽然問道:“莫非你已聽到了有關你父親被殺的消息麼?”

思忘於是又將母親留下書信的事說了。

黃藥師聽了,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孩子,此事你須得慎重些。查得清了再動手。那少林寺現下已然成為武林中名門正派的領袖,而你說的無色撣師乃是少林寺中的第一高手。

兩年前,我追查外孫女兒郭襄的下落曾去過少林寺,見到過那無色撣師。他雖然是有些爭強好勝,若說他用金剛掌力打死你父親,此事總是令人有些難以相信。如若你不查得清楚了,冒然行事,雖說那無色和尚井非你敵手,少林寺的金剛伏魔陣卻甚是難纏的。再說,以少林寺武林領袖的地位,你去少林寺報仇,勢必惹得各門各派共同前去赴援,與你為敵,那麼你以後的日子可就不會太好過了。”

思忘想了想,黃藥師說的確是肺腑之言。但想到母親的那封如泣如訴的倍,禁不住熱血沸騰,便道:“我只要遵母親所囑,為父報仇,至於是與天下名門正源的武林人士為敵,還是與天下所有的武林人士為敵,我全不在乎。他們殺我父親的時候,為什麼就沒有想到我母親會百般的想要為我父親報仇?為什麼就沒有想到我母親走投路,不得不將我交給別人撫養學藝?我若畏前畏後的不去報仇,須是對不住母親的一番苦心。”

黃藥師看著思忘把話說完了,叫了兩聲:“好!好!”然後感嘆地道:“我年輕時也有你的這番氣概,不料人老了,不知不覺間便已是變得婆婆媽媽了。三十多年前,我曾勸過你爸爸揚過一次,只因那時你的媽媽小龍女是你爸爸的師夫,江湖人士便都認為你爸爸娶你媽媽是大逆不道,而我竟是糊塗透頂地勸說你爸爸,要他改投師門,然後才娶你母親。不料你爸的一番回答卻與你的一番話大有異曲同工之妙,他便是要你媽媽又做他師父、又做他妻子。唉,看來是我老了,黃者邪當真的老了。”

思忘這時才知道原來爸爸的師父竟然便是媽媽小龍女,聽那黃藥師的感嘆竟然透出不盡的淒涼落寞之感來,思忘知道他不單是感嘆自己的一番話,更是感嘆昨夜的那一番兇險之極的惡鬥。正欲說話安慰他,那黃藥師又開言說道:“你的這份豪情當真令我黃老邪佩服,但與天下人為敵,除了要有一些本事之外,更要有一副不流世俗的孤傲胸懷.你須要記住了。”說完了,便站起身來,但才走了兩步,身子便一陣搖晃。

思忘忙上前扶住了,看那黃藥師時.見他臉色落寞灰敗已極,不自禁地憐憫起這個老人來,對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層細已親近之感。

黃藥師一生孤傲,武功超絕,不料昨夜一戰,險些不明不自地葬身於火海之中,累得筋疲力竭不說,心情也是落寞之極,兼之唯一的女兒也在襄陽城中與女婿外孫女兒一同喪生,餘下的一個外孫女兒郭襄竟然也是多方打聽毫蹤影,不自禁地更增加了他的孤單落寞之感。

思忘扶黃藥師坐下,黃藥師呆呆地看著那些被火燒得如同焦木一般的青衣人出了一會兒神,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好似是在對思忘說,又好似是在自言自語道:“人生一世,英雄也好.草民也好,到頭來都是一樣。孤單面來,必當孤單而去,誰也不能代替誰來承擔這份孤單和死,縱是帝王般濱妃成群,也一樣的要獨自承擔這份孤單和死。哪怕是最愛你的人,在你臨死時不在身旁,那也是與陌生人無異的……”

思忘聽他說得落寞之極,本自禁地要流下淚來,抬眼看向揚執,見她已是淚流滿面,此時亦正看向自己。

黃藥師道:“思忘孩兒,你爸爸楊過可曾傳你那彈指神通的功夫?”

思忘點了點頭,撿起一枚小石子,哧的一聲彈了出去,那石子射到了一株樹上,那樹被石子一道,立即劇震,樹上僅剩的幾片葉子在這石子的一震之下盡皆飄落下來,隨風嘩嘩啦啦地去遠了。

黃藥師道:“你學看來是學過了,只是運氣的竅門還沒有完全領悟,以你的內力修為,這一枚石子原可以將那樹穿得透了也不讓那樹上的殘葉落下來的。”

黃藥師說完了也是拾起一枚小石子,哧的一聲彈了出去.那石子傾刻鑽入了一棵楊樹之中,那樹上殘留的樹葉居然只是晃動著,果真並沒有一片落下來。

思忘只看得心馳神搖,也是拾起一枚小石子彈出去,那樹又是一震,落葉紛紛面下。

黃藥師耐心地給思忘講了那彈指神通的運功訣竅和口訣,並把自那次教楊過之後三十餘年來對這項神功的諸多豐富和理解也一井講了給他。

思忘聽了這麼一項簡單的絕藝中間競藏有許多的神機妙要,心中感慨萬千。聽完了,又是拾起一枚石子,哧的一聲,按照黃藥師所授的訣竅和法門彈了出去,但那石子在出去時哧的一響,接著使沒了聲息,緊接著,遠處的一裸樹居然波的一聲被炸了一個大洞,一陣風吹過,那樹竟是慢慢地倒了下去。

黃藥師見思忘內力修為居然已到了這等登鋒造極的地步,驚得睜大了眼睛,看了思忘半晌,又看了那被思忘一枚石子炸斷的碗曰粗細的楊樹一眼,口中叫著,“成了,成了!”便即不再動了。

思忘聽他叫聲有異,忙上前看視,那黃藥師竟然是已經沒有了鼻息。

思忘不自禁地流下淚來。楊執也是不由自主地哭出聲來,向著黃藥師的屍身跪了下去。

思忘見了,亦是跪了下去。

可憐黃藥師一生縱橫江湖,文墨武功,音律醫理,奇門五行,俱已達到上乘,臨終之際,卻是沒有一個弟子親人守在面前,倒是兩個初識的少年男女,感懷他的見識胸懷,給他跪拜送終。

思忘和楊執跪了半晌,淚也流得溼了衣襟,這才起來。思忘用掌力在那自己用小石子擊穿的斷樹之旁掘了一個深坑,將黃藥師葬了,他的玉蕭也放在他的身側,一併埋入黃土。

思忘葬畢了黃藥師,用那無鞘寶劍將那半截樹被削得平了,用刨在上面刻下了“武林前輩黃藥師之墓,後輩小於琴恩忘謹立”幾個字。

兩人在墓前站立良久,心下都是湧流著不盡的感懷,卻找不到恰當的言詞來向對方表達,終究還是不約而同地默默地轉身向東而行。

大約定了兩裡之程,思忘見路旁有一座廟宇,此時雷聲隱隱,天空不知何時已是佈滿了陰雲,便對楊執道:“我們且到這廟中避上一避,不知何故,深秋了卻又打雷下雨。”

雨點傾刻之間便落了下來。

兩人來到廟前,見橫扁上寫著“祖師廟”三個宇,字體甚是不俗,不知是何人所書,但橫扁上的油漆已是剝落殆盡,廟門也已是裂了一道道的縫子,顯見此廟已是久不住人了。

思忘見那廟中顯見是久已無人居住,便徑自推門面入,那門一被推開,思忘登時驚得呆住了。

只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青衣人的屍體。

楊執見思忘楞在那裡,不明所以地擠過去觀看,亦是驚得呆了。

思忘問:“是什麼人乾的!”

楊執定過去,檢查了一個青衣人,又查了一個青衣人,眉頭皺著;滿臉疑團,並不言語。

思忘於江湖門幫武功所知甚少,僅限於揚過和周伯通的講解,知道若是楊執解不開的疑團,自己也定然是解不開的。

這時忽然從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楊執向思忘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竄人廟堂之內。

一進廟堂,思忘才看清,原來這裡也到處都是屍體,所不同的,是這些屍體個個都是女子,也是青衣幫幫眾,足有十幾人。

兩人懼得一楞,外面細碎的腳步聲已是進了廟門.楊執忙隱身到廟堂正中的佛像後面。

思忘則是縱身而起,上了廟堂頂上的橫樑。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孩予,你怕麼?”

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不怕。師父,他們都是青衣幫的麼?”

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是的,他們都是青衣幫的。”

那清脆的聲音道:“師父,這些人是被什麼功夫打死的?”

那蒼老的聲音道:“我看看,我看一看,你別急,別急,懊,他們是被黃藥師的彈指神通打死的,嚏,不對,他們先是被黃藥師用彈指神通點了穴道,之後被人把血喝乾了。”

思忘一驚,險些沒有從橫樑上摔下來,卻聽到佛像背後發出了一下輕微的響動。

那個孩童似的聲音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吃驚,平靜地問道,‘師夫,那麼這些人定然是被韋爺爺殺的了吧?”

蒼老的聲音道:“那也不見得,你韋爺爺是喝人血的,這是不假,但世界上並不光是你韋爺爺喝人血。所以你若見了這些人是被喝掉了血而死,就斷定他們是你韋爺爺所殺,那可是就錯了。”

那孩子的聲音道:“師父,我懂了,那麼黃藥師的彈指神通跟你的乾坤大挪移比起來,哪個功夫更厲害一些?”

那個蒼老的聲音道:“自然是乾坤大娜移更厲害一些。若不是內力到了登蜂造極的程度,使起來可是沒有多大的威力。咱們的乾坤大挪移就不同了.將來你只要能夠煉到第五層,這世上便會沒有敵手了。”

這時廟堂的門呀地一聲被推開了,思忘看到一個形貌古怪之極的老人領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出現在門口。

那老人高鼻深目,滿頭赤發,鬍子卻都是白的,穿著也不是漢人服飾,瞪視著屋內地上的女屍,沒有言語。

那孩子道:“師父,這些人也是被彈指神通點穴的麼?

那老人瞪視了地上的屍體半晌,道:“這些人是被玄冥神掌打死的,奇怪,奇怪。”

那孩子道:“為什麼被玄冥神掌打死了,就奇怪,奇怪?

老人道:“玄冥神掌又稱玄冥七絕掌,普天之下現在只有一人能使,那就是致虛子道士,可是致虛於道士已被那聖主所收服,青衣幫實際上的總幫主便是那聖主,致虛子將這些青衣幫眾打死了,那不是背叛本幫,背叛聖主麼,所以我說奇怪,奇怪!”

那孩子道:“這也沒什麼奇怪,若是致虛子打死了他們是背叛青衣幫,那自然奇怪,但若是這些青衣女子先已經背叛了青衣幫,然後被致虛子打死了,也是有的,便不奇怪。”

那老人哈哈大笑,說道:“還是頂天孩兒聰明,你這樣一說,我就覺得不奇怪了。”

那孩子並不因為得到了老人的誇獎便得意志形,接著問道:“那玄冥七絕掌又叫玄冥神掌的,同咱們的乾坤大挪移比起來,哪個更厲害?”

那老人一時間被問住了,想了中晌方始說道:“玄冥神掌自然是非常歷害,極端霸道的功夫,這門功夫練到高深處時,中人立斃,無論功力多高的人也救不了。咱們的乾坤大挪移卸只是一個使勁用功的法門,須要根據對方的功力大小來反擊,若是對方的功力大些,咱們反擊的功力就大,對方的功力小時,咱們的功力也相應就小,所以一時之間,那個更厲害一些我也說不出來。。

那孩子道:“要我看,那自然是咱們的功夫更厲害一些。若是玄冥神掌與咱們相鬥,咱們把他的玄冥神掌反擊回去,若是彈指神通和咱們相鬥,咱們便把他的彈指神通反擊回去,那咱們不就等於又具有了玄冥神掌的威力,又具有彈神通的威力麼,那自然是咱們的乾坤大挪移更具有威力、更厲害一些啦。”

那老人哈哈笑道:“好孩兒,乖孩兒,就是你聰明.確實是咱們的乾坤大挪移更厲害一些。”

忽然外面亦是哈哈哈傳來幾聲大笑,接著一個聲音道:“什麼好孩兒,能有我那暮渝孩兒好麼,什麼乖孩兒,能有我那思忘孩兒乖麼,什麼乾坤大挪移,你出來挪移娜移我老頑童的追逐掌法瞧瞧!”

那老人帶起小孩兒一閃身已是奔了出去,接著聽到那面劈劈啪啪地快速絕倫的擊掌聲,接著是那老人的輕哼聲。那老人回道:“老頑童,你這是甚麼功夫,難道也是你們中原九陰真經上的功夫麼?

老頑童哈哈大笑:“這是我老頑童自創的逍遙掌法,通道拳法,前些日子忘了使,昨天想了起來,把那致虛子老道麻稈兒打得大敗而逃。他讓我今天到這祖師廟來找他,卻不料你這老兒貓在這裡,你叫什麼?你的孩兒叫什麼?”

那老人道:“我叫哈默德,這是我新收的徒兒,叫陽頂天,你看他好麼?”

老頑童近:“好個屁,這麼一丁點兒,比起我那思忘徒兒女婿兒可是差得遠了,簡直是天差地遠,遠不勝遠。”

哈默德道:“你的徒兒在哪.能不能讓我瞧瞧,難道世上當真有比我這徒兒資質根骨還好的徒兒麼?”

老頑童道:“那是自然,我的徒兒不但資質根骨俱是上選,更是我的女婿,武功尤其好。你的徒兒自是不可同年而語,你老兒恐伯也是大有不如,簡直是大大地有所不如。”

哈默德道:“我不見你的徒兒,實難相信你所言是實,總不成我搶了你的徒兒,你就不能叫來讓我瞧上一瞧麼?”

老頑童頓了一下,高聲叫道:“思忘徒兒,你快出來,我看見你啦!”接著小聲對那哈默德道:“我徒兒常愛和我捉迷藏,有時我喊他出來,有時喊不出來。若我喊不出來時,你可不要怪我,那是你老兒沒有眼福!”隨即又高聲叫道:“徒兒,快出來,再不出來,我抓到了你打休屁般啦!”

廟堂的門呀地一聲開了,思忘和楊執並肩走了出來。

思忘道:“師父,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老頑童一時之間喜出望外,手舞足圈,在地上翻了一個跟頭,接著竟是頭下腳上地伸手抓那哈默德的左腳。哈默德躲閃之際,老頑童竟是以腳代掌向他的臉上擊去。哈默德萬料不到老頑童會有如此怪招,忙身子向後急仰,躲開了這一招,褲子卻被老頑童撕了一個大口子。

老頑童一翻身站了起來,衝思忘道:“好徒兒,乖徒兒,師父這招逍遙掌好看麼?”

思忘道:“師父所創的報式,自然是極好看的招式,更兼之上下兼顧,威力無窮,簡直是威力無窮無盡!”

這句話把楊執說的有點幾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接口道,“威力倒是有的,好看卻不一定好看。”

老頑童道:“咦,你是誰?我那思忘徒兒可是已經有了媳婦兒,你千萬不能再打他的主意,私下裡想著要嫁給他。”

楊執立時漲紅了臉,盯著看了思忘一限,猛地低下了頭。

思忘道:“師父,你不可亂說,我什麼時候有了媳婦兒?你這般的說人家,可是十分地不好聽的,簡直是難聽之極。”

老頑童道:“嚏,.我女兒沒告訴你說他看上了你麼?你是我老頑童的徒兒,我老頑童的女兒若是看上了你,你自然是臉上大大的有光,你臉上一大大地有光,那自是非娶她為妻不可;你一娶了她為妻,豈不是就有了媳婦兒了麼?你有了媳婦兒還這般地跟人家女孩兒小姑娘在一起,那可是大大地不應該,你大大地不應該跟這女孩兒在一起,那自是不會同這女孩兒在一起,而現在你同這女孩兒呀地一聲從廟堂裡走了出來,自然是錯不在你,定然是這女孩兒小姑娘打那鬼主意想要嫁給你!”

他這般地一說,直把在場的幾個全都說得糊塗透頂,啞口無言。

這時忽然響起一個清脆的孩子的聲音,道:“老頑童,你女兒看上了人家,人家也沒有說看上了你的女兒,而且他們倆個即便是都互相看上了,沒有拜堂成親,自然就不能說是這位哥哥便有了媳婦兒。他既是沒有媳婦兒,你說他有,便是你錯了,你錯了就應該少說幾句,你說得多了不就錯得更多麼?”

這幾句話直是把眾人說得楞在那裡,舉目看去,卻是哈默德的徒兒、十二三歲的陽頂天在那裡象個大人似地在說話。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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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老頑童強配鴛鴦

陽頂天接著老頑童的一番話,如個大人一般的把老頑童說得啞了嘴巴。哈默德聽了大是高興,連聲稱讚自己的徒兒聰明過人。

老頑童氣不過,對陽頂天道:“你再這般的接我的話碴兒,瞧我不打你的屁股,連你師父我都敢打,你道我就不敢打你麼?”

陽頂天道:“你年紀一大把,輩份那麼高,動手打我一個小孩兒家.江湖上傳揚開去,你就不怕擔那以大欺小的罪名麼?”

老頑童鼻子一哼,道:“你知道我叫做什麼?”

陽頂天道:“你叫老頑童。”

周伯通道:“對啦,我叫老頑童,頑童就是小孩兒的意思,我打你屁股,那是小孩打小孩,正當得很,誰也不會笑話。”說完了竟是伸手就向陽頂天抓去。

這一抓之勢實已籠蓋了那小孩兒的所有方位,哪知那小孩兒也是識得這一抓的厲害?在避無可避之際,猛地頭下腳上立在了那裡。

老頑童這一抓本是向那小孩兒的胸前抓落,若是小孩兒閃避,便會抓到他左臂或是右臂。那裡想到小孩會出此怪招,這一來老頑童的一抓頓即變成了抓向那小孩子的屁股。老頑童一見之下,楞在那裡,手似僵在了空中,再也伸不出去,奇怪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招式?”

陽頂天身子一翻,站直了身體,向老頑童道:“這是逍遙屁股,從你的逍遙掌中化出來的。”

老頑童一聽大樂,連叫有理,有理,說道:“你這徒兒看來是比你師父要強得多了,最起碼這逍遙屁股一招就搞得我老頑童束手無策,你師父想白了鬍子也是想不起來這一招。你大可把這一招傳了你師父,讓他再來和我比上一比。”這般的說完了,在地上轉了幾轉,極為高興地讚了那陽頂天幾句,又道:“雖說這一招是從我的逍遙掌中演化出來,可是比我那些招式強得多了,我便是在那古洞中想黑了頭髮,也想不起來這一招逍遙屁股。你這一頓打免了,免了是免了,罰你閉上嘴,不得亂接大人的話碴兒。”

陽頂天撇了嘴道:“你這老頑童太也吝嗇,我想出了這麼好的一招逍遙屁股出來,你不但不獎勵,反而罰我,只怕將來當不了幫主,教主,難以令人心腹,我看你的徒兒因是比你強些。”

老頑童道:“我跟你師父已經打完了,現下徒兒對徒兒。思忘徒兒,我對付不了他的逍遙屁股,你來吧。”

思忘道:“小兄弟,你聰明過人,將來必會練成不錯的功夫,現下你打不過我,我們不如約個時間,將來再行比過。”

陽頂天道:“好,君子一言。十年之後,我們仍是在這祖師廟中相聚,那時再定勝負。”

老頑童與哈默德兩個武學奇人,居然就此不了而散,將他們的約會交給了兩個徒兒,而這兩個徒兒果真都做出了一番名動江湖的事業。思忘且不說,那陽頂天后來成為明教的教主,明教亦因有此明主而在中原興旺了數十年。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表。

哈默德與陽頂天走後,老頑童盯著思忘看了一眼,又是把臉轉向了楊執,險上現出極不高興的神色來。

楊執只做不見,仍是和思忘那般十分親密地靠在一起。

陣雨過後,陽光又現了出來,空氣清新溼潤,讓人覺得心胸暢快之極。

他們三人來到前面不遠的一處旅店,一進店門,思忘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裡的周暮渝。

周暮渝本來極好熱鬧,原是定會跟那老頑童去看熱鬧的,但她聽到老頑童是和那致虛子約會,便不敢去了,等在店裡。那日致虛子將她抓住了,若不是後來老頑童和思忘相繼趕到,當真是後果不堪設想,至今思之,猶自心有餘悸。

周墓渝焦急她正等著老頑童回來,一見思忘走了進來,竟是不顧一切地撲上來將他抱住了。

思忘頓即滿臉通紅,一瞥眼間,見那楊執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忙輕輕地將周暮渝推開了,說道。“小妹妹,你們怎麼走了這麼許多天,剛剛走到這裡?”

周暮渝見他推開自己,臉上已是現出一絲惱意來,聽他這麼叫自已小妹妹,更是惱上加惱,哪裡會回答他的問活,只是哼了一聲,扭頭跑進房間中去了,匆忙之際,沒忘了回頭惡狠很地瞪上楊執一眼。

思忘看那楊執時,見楊執亦是正看向自己,目光中似是頗含嘲諷意味。

老頑童對楊執道:“小姑娘,你今天是同我一房睡呢,還是自己一房睡!”

楊執睜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老頑童,你說什麼?”

老頑童道:“我女兒和我徒兒自當一房睡了,他們小兩口也是有些日子沒有團聚了,咱們自是不能攪了他們的好事。你如果想同我女兒睡一個房間,那可是萬萬不可能的,同我徒兒睡一個房間,那是更加的不可能,所以你只有跟我睡一個房間,或者是自己睡一個房間。”

楊執這次聽得清了,但仍是不相信老頑童會說出這等話來,於是看了思忘一眼,見思忘只是苦著臉,皺著眉頭,便道:“我還是自己睡好了。”

老頑童拍掌叫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好徒兒,乖徒兒,那麼你就和你媳婦兒一房睡罷。”

思忘道:“師父,我還是和你一同睡罷,在那千魔洞之中我們兩個人也是睡得慣了,同別人在一起,我定然睡不好,睡不好了武功便會大打折扣,武功一打折扣,那豈不是於師父的面子大大有損麼?”

老頑童聽得思忘如此說,眼珠轉了幾轉,忽然高興地叫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便是我們師徒倆睡一房,那兩個小姑娘每個人睡一房,比起來還是我們倆人便宜一些,既好玩兒,又有伴兒。”

思忘看著楊執;向她使了一個眼色,楊執點了點頭,便去要了客房。

吃過晚飯,老頑童便道:“這祖師廟地方不大,沒聽說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又找不到那祖師,跟他比武較藝一番,我們就早點休息,明天也好早點趕路,找那無色和尚賊斯鳥算帳。”

思忘看見老頑童忽然之間不這般地胡鬧了,反覺甚是奇怪,但想他不論說什麼做什麼,反正自己已有計較,也就不去管他。

吃罷晚飯,思忘又向楊執使了個眼色,趁老頑童不備,將一個紙條塞給了楊執。楊執臉紅了,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間中去了。

周暮渝也是滿懷幽怨地看了思忘一眼,極不情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只有老頑童,仍是那般高商興興地。兩個小女娃兒各自回到房間之後,他忽然來了酒興,說道:“徒兒,我們喝上幾杯如何?”

思忘正欲強辭,老頑童喊道:“店家,我們要五斤酒,二斤中肉,送到我房間裡來z”

店家座道:“好來,就送來,就送來!”

思忘只好苦笑。

老頑童興致頗高,兩杯酒下肚,就大講他的逍遙掌法如何如何了得,只幾個回合,就將那致虛子打得大敗面逃等等。

思忘無心聽他講,只盼著他快些躺下睡著,哪料到老頑童酒興越來越高,喝完了那五斤酒,竟是又叫店家打了五斤兩來。

思忘心下著急,只想著快些酒喝完了了事,哪料到猛喝了幾杯酒之後,競至是頭有些暈,坐也坐不住了,眼也睜不開了,搖搖晃晃地便欲跌倒。

老頑童見了思忘情態,站起來叫道:“不好,這酒裡邊有問題!”

思忘聽得老頑童一叫,心中更急,心中一急便即更加站立不穩了,最後終於摔在了地上,便什麼也不如道了。

迷迷糊柵地醒來;忽覺有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偎在自己身上,極為柔順地正在吻著自已。

思忘此時神智尚未清醒,覺得這個正在吻著自己的人便似是有琴聞櫻那般的讓自己覺得充滿了一種溫馨的感覺。

忽然之間思忘覺得體內有一股勢力衝撞著自己,要自己發洩,要自己使勁樓住了懷中這個軟綿綿的肉體,他不由自主地便使勁摟位了懷中之人發出輕微的幸福的呻吟聲,這聲音使思忘更加衝動。他好似非常熟悉這個聲音,又好似覺得這個聲音極為陌生,雖是把這個軟綿締的呻吟著的肉體樓得緊緊的,但是他的腦中好似總是懸著一件事情。

這件事情使他就這麼摟著那個肉體,卻什麼也沒有做。

那個肉體發出陣陣幽香,吻著他,使他的意識回到了一個古洞之中。

那古洞中有一張乾草鋪成的床.他在那個床上曾抱著有琴聞櫻,也是這麼摟抱著她,她也是這麼摟著自己。那時他的體內也是燃燒著這樣的烈火,但那次的燃燒是出於自然,是他體內積蓄了多年的乾柴被自己的愛所點燃。而現在體內燃燒的烈火,卻是那麼霸道,橫衝直撞,叫他無法忍受,雖然不是出自自然的本性,出自他的愛心,卻使他更加無法控制。

就在他的最後的防線將要崩潰,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之際,忽然之間聽得外面一陣吵嚷。

有人大喊:“我的女兒,我的女兒被人劫持走了,是哪個強盜劫持了我的女兒!”

思忘好似頭被人重重地擊了一下,手慢慢地鬆開了,儘管體內仍是燃燒著這樣的無法控制的烈火,但他已經清醒了一些,覺得有些什麼事情不要。

那個被他摟著的女人見他如此,“反而使勁摟緊了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想要你,我想要你,不要管他們!”

頓即如烈火蒸騰一般,思忘又被捲入那種與自己體內的慾望抗爭的苦傲之中。外面好似已經吵得翻了天,但他的意識好似被懷中的女人抓住了,聽不到外面發生的一切,更是不能判斷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猛然之間,思忘覺得體內好似有兩顆明珠亮了起來,一顆通紅,透著晶瑩的血色,一顆暗蘭,溢著碧玉的光華。

這兩顆明珠一亮起來,思忘體內奔騰流竄的熱力好似有了歸宿一般,都向這兩顆明珠匯去,思忘體內燃著的烈火漸漸地都轉化為熱力,一齊向這兩顆明殊匯去。

思忘緊抱著那女人的手慢慢地鬆開了,他漸漸地感到他懷中的女人熾熱異常的身體,他的身體開始涼了下來,那女人問,“你……你怎麼啦……你就這麼不想要我麼?”

思忘心中又是一蕩,但他體內的兩顆明珠已將他慾火完全吸去了。他心中一蕩,那只是因為這麼一句話他聽來好似非常熟悉,語音也是非常熟悉,但卻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思忘問,“你是誰?”

對方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傳來她輕輕的有如哭泣的聲音:“我要嫁給你,我要做你的妻子,我第一次見到你就這樣想了,……”

思忘被他說得徵在那裡。

這時外面已經吵得翻了天,老頑童的聲音也插了進來,只聽老頑童道:“大和尚,你主持公道是好的,卻不能到我女兒的房間去看。我女兒睡著了最怕別人打攪,你打攪了我女兒的清夢,她要是跟我鬧起來,又不認我做爸爸,我豈不是要揪下你的腦袋採,把你扔了出去麼。所以,你別個房間先都看上一看,若沒有那店家的女兒時,你就再到別的地方去找便了。”

一個洪亮的聲音哈哈笑道:“看你這人穿的衣服,就不似個、正經人,怎麼這麼一把年紀了說話這麼顛三倒四,纏夾不清。看你恐怕沒有一百歲,也有九十歲了,你的女兒少說也該有四五十歲了,她不認你做爸爸,你便不是她爸爸了麼?這麼一把年紀的女人還什麼清夢不清夢的,定然是你這個人將那店家的女兒偷了來,藏在房間裡,你改讓我們進去搜上一搜麼?”

老頑童道:“我看你這大和尚定然不是個好和尚,不在廟裡好好唸經卻出來到處遊逛。

你的房間我也要去搜上一搜。想那店家的女兒定然是你這和尚藏在屋子裡,卻出來賊喊抓賊的到處亂搜,你敢要我們到你的房間去搜上一搜麼?”

那洪亮的聲音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腳正不怕鞋歪,心中有佛,佛自在心,少林寺數百年來的清譽不會讓你這麼一句話就敗壞了。我搜完了你的房間,就帶你去看我的房間,你看怎麼樣,你敢麼?”

思忘聽出他們正是在自己的房間門口吵鬧,一時之間不明白,自己何以來到了老頑童女兒的房間。猛然想起來,那軟軟的肉體,那熟悉的聲音不正是黃衫少女周暮渝麼?

思忘何道:“你是周暮渝麼?”

周暮渝一下於又把思忘抱住了,算是回答。

思忘道:“我的衣服在哪裡,他們吵著要進來,我們這個樣子,須不好看。”

局暮渝沉默了半晌,道:“你須得答應跟我好,否則我就去把門打開。”

思忘想不到這少女竟然什麼事也做得出來,想到自己身子光光的和一個少女在一起暴露在眾人面前,終是不雅之極,只得說道:“我答應你,我的衣服呢?”

思忘接過周暮渝遞過來的衣服,匆忙穿了,從窗子躍了出去。猛然之間,兩道勁風撲面而來,剛猛之極。

思忘匆忙之間兩手一分,向那襲來的掌力迎了上去,只聽得兩聲悶哼,接著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顯是那偷襲的兩人受了傷,見對方武功太過高強,匆匆遁去了。

思忘從外面又回到了旅店的店堂之中,見老頑童上身沒穿衣服,只穿了一條褲子,正在同一個極其高大的和尚爭辨。

老頑童猛然見到思忘從外面走了進來,驚訝之極地看了思忘半晌,隨即醒悟過來,道:

“大和尚,我就讓你進我女兒的房間去看上一看,倘若沒有那店家的女兒時,看我怎麼老大耳刮打你。”

那大和尚不屑地一笑,道:“你道我少林僧都是靠了敲木魚長大的麼?”

老頑童道:“你吃木魚長大的也好,吃狗屎長大的也好,待會兒自見分曉。我老頑童可是吃豹子膽、虎膽、熊膽長大的,說打你就打你,不打你也打你,打你更打你,直到你大和尚跪地求饒為止!”

那個大和尚顯然並沒聽過老頑童其人,聽老頑童這般的亂說一氣,便道:“你這人神智不清,沒來由的誤了這許多時間。

我道你定是個江湖騙子,卻原來是個瘋子無疑,讓開了些。

說著上前用肩膀一撞,他本以為定會把老頑童撞得摔在地上,是以並沒有用特別大的力氣,害怕把這老傢伙摔壞了惹出麻煩來。沒料到一撞之下竟如同撞在堅硬異常的巨石之上一般,直把自己的肩撞得裂開似的疼痛,人也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再退兩步。

大和尚站穩了腳限,抬起頭來吃驚地看著老頑童,叫道:“老傢伙使什麼妖法麼?”

老面童哈哈大笑,讓在了一旁,客店中其它的各人也都奇怪地看著大和尚笑起來,不明白他一個高大的和尚何以被這麼一個老得讓人著了吃驚的老人撞得那般地退了又退。

大和尚見老頑童讓開了。將信將疑地走到周暮渝的房間門口,正欲推門,那門猛然之間開了,周暮渝臉現紅溯,略帶怒意地正站在門口。

那和尚本來將右手伸出去推門,周暮渝這般的猛然將門打開,他伸出去推門的手卻正好成了推向周暮渝的胸口,周暮渝一見之下,臉上立現怒意,伸手抓住那大和尚的右手一泣一帶,那大和尚立時栽進了屋內。

老頑童一見,立時撫掌大樂,叫道:“我說你攪了我女兒的清夢,我女兒立時會發怒,打你一個狗吃屎,你不信麼?現下你可知道那狗屎之味不好聞了吧?”

那大和尚武功本來相當不弱,沒料到周暮渝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會懷有上乘武功,因此淬然不及防備,又是把手送到了對方面前,立時吃了一個大虧。待得爬了起來,本欲向周暮渝發作,見她究是一個小妨娘,正自沒做理會處,見到老頑童拍手,登時把全部怒火都轉移了老頑童身上。也不管他會不會妖法,年紀大不大,經不經受得住,竟是使足了十成力揮掌向老頑童當胸直拍過來。

老頑童嚇得大叫一聲,立時頭下腳上立在了地上。那和尚的一掌竟是“啪”的一聲打在了老頑童的後股上。立時怔在了那裡,見這剛猛之極的一掌不但沒有將那老人打得飛了出來,而且不知為何,競然當胸直擊的一掌莫名其妙地打在了老人的屁股上。

老頑童大笑,直起身來揉著屁股道:“妙極,妙極,那陽頂天小孩兒若是再這般的使出追逐屁股來對付我,我就用大和尚的這一招來打他,大和尚,你這一招叫做什麼?”

那大和尚所使的乃是極為平常的一招,叫做開門見山。聽老頑童胡亂的說了一番又有此一問,只道這個老頭兒是在當眾羞辱他,也不答話,左掌向上一抬,右掌向旁一掠,一股極強的內力立時排山倒海一般地向老頑童當胸湧來。

老頑童於江湖上少逢敵手,碰到那些二三流的角色時。一聽到老頑童的名字,早巳嚇得望風而邊,那裡還敢和他動手。難得今天碰到這麼一個武功不錯的大和尚,即不知自己是華山五絕之首,又肯和自己動手,當下有些捨不得一招之間便把那大和尚嚇退,只裝做不會武功的樣子,見那大和尚的內力湧來,運內力護任了周身要害,也不出掌抵擋,任他將掌力在身上擊得實了。

但聽得蓬的一聲響,老頑童被那大和尚直擊得飛了出去,落在了一個方桌上,身子居然在那方桌上轉了幾轉,然後便即不動了。

那大和尚本以為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一見他被擊得躺在那裡不動了,立時傻了眼。

周暮渝知道定然是老頑童在搗鬼,只是睜眼看著,卻不作聲思忘亦是同樣的心思。

那旅店老闆急了,嚷道:“大和尚,這可不得了啦,我只讓你我找女兒.卻沒讓你打死人命。這老頭兒少說也有一百歲了,巴不得你大和尚一下於把他打死了,好送他一口棺材。

這人可是你打死的,須怨不得我,待會官府追究起來你可得擔起來,終不成推在我們身上,我們小本經營的營生可經不得到官府中折騰。”

那大和尚看著躺在桌上的老頑童,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那店家又道:“各位客家,你們可得給我出個證據,這大和尚打了人你們都是親眼看見的。”

那些旅客一聽之下,立時全都紹回到各自的房間去了,哪裡還敢出來,生怕這場官司惹到自己身上,

那店家一看,立時急了眼,一眼看到思忘和周暮渝並沒有回去,便向他二人道:“你們兩個無論如何須得出個證據,我這裡給你二位磕頭啦!”說完撲通跪下,在地上略略地磕起頭來。

思忘道:“你起來吧,這大和尚打死了人,我們都看見了,和你店東家沒幹系,官府追究起來,把這大和尚捆了去坐牢抹脖子,你放心好啦。”

那店家一聽之下,非但沒起來,反倒把頭磕得更是響了,口中思人思人的叫個不停。

思忘道:“你再這麼磕頭不起來,我便拉了這女孩兒走,誰也不給你做證據。”

那店家一聽,立時爬了起來。

大和尚道:“你也不用這般的嗑頭求別人,我大和尚一身做事一身當,既是打死了人,就自己到官府去自首便了,打死一個這麼老的老頭兒官府至多也就是判我十年八年的大牢。

我廟中也是念經,牢裡也念經,只要心中有佛,在寺裡在牢裡那還不都是一樣的麼?”

那店家一聽,立時跪倒,向那大和尚磕了幾個響頭,這次卻沒敢磕個沒完,幾個響頭磕過之後,立即很自覺地站了起來。

那大和尚正欲轉身回房收拾東西,店家道:“你這麼走了我須不知你是逃了呢,還是去自首了,須得找個人去叫官府當差的來!”

大和尚道:“我大和尚說話算話,難道還會誆你不成,我說是去自首,那自是去自首!”說完了,也不回那房間收拾東西,徑直向外便走。

猛然之間,那被打死的周伯通坐了起來,高聲喝道:“大和尚,你要去自首麼,別忘了,那可須得兩罪同罰。”

大和尚一驚之下,怔在了那裡,喃喃地問道:“什麼兩罪同罰?”

老頑童不理那大和尚,卻對那店東家叫道:“店東家,你也快來給我磕上幾個響頭、讓我老頑童受用一番,待會兒官府的當差的來了,我也給你做證,一切罪過都在這大和尚身上,他既打死了人,又把別人家的小姑娘弄到屋子裡,可是跟你開店的沒有干係,快快快,來給我老頑童磕頭來!”

那店東家一時怔在了那裡,卻不上去磕頭。

老頑童道:“怎地你不來給我磕頭?”

店東家道:“剛才大和尚打死了人,我害怕吃官司,給別人磕頭,求別人給做證人,現下我也不怕吃官司,卻也不用給你扣頭了。

老頑童道:“咦,怎麼剛才大和尚打死了人你要證人,現在大和尚又打死了人又偷了別人家的小姑娘,要兩罪同罰時你卻不要證人啦?你這不是糊塗透頂,纏夾不清麼,簡直是太也纏夾不清。”

店東家道:“現在大和尚又沒有殺人,我便不要證人了,至於他偷及偷別人家的小姑娘,可跟我沒有干係!”

老頑童道:“怎麼你這人年紀一大把,只伯少說也有一百來歲了,沒有一百歲,只怕也有五十歲了,卻這麼出爾反爾,剛才不是你說這大和尚打死了人耍證人的麼,怎地我老頑童好不容易死而復生,要給你當證人時,你卻變封不要了?你倒講講清楚看!”

店東家畢竟是開店的,腦子總算沒有被老頑童搞糊塗。聽老頑童這般說,不緊不滿的道:“大和尚剛才打死了你,我自是說他打死了人,現下你活了,那自是剛才大和尚並沒有打死你,那便是大和尚並沒有殺人啦。大和尚沒有殺人,我就不會跟著吃官司,這幾個頭便省下了,不用再求證人。”

老頑童一聽之下,放起賴來道:“大和尚打死了人也是打死了人,沒打死人也是打死了人。我今天非得讓你吃這官司不可,他若不來打死我,我便過去打死他.這官司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直到你給我老頑童磕上八個響頭為止!”

那店東家一懾之間,老頑童人已如飛地躍到了大和尚跟前,但聽得啪、撲通兩響,那大和尚竟然真的躺到地下不動了。

這下店東家傻了限,一時之間驚呆了,愣在那裡,眼睛盯盯地看著那躺在地上的大和尚。見那和尚果真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猛然之間撲通跪了下去,向老頑童如搗蒜一般的扣起頭來。

老頑童翻起白眼道:“你現下磕頭,已然晚啦,這大和尚已死,我老頑童逍遙自在,心中又沒有什麼佛,自不會去那寺裡牢裡的念什麼經.這差事只好麻煩你老人家了。我說這官司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哈哈,我老頑童大有先見之明,果然一說就中!”

那店家一聽之下.咕咚一聲栽到了地上,再也沒了聲息。

這回老頑童傻了,他看看躺在地上的店東家,又看了一限那大和尚,背起兩隻手在地上來來回回地走著。

思忘和周暮渝一直在看那老頑童胡鬧,此時見了有點弄假成真,思忘便走了過去,先把那大和尚拍醒了,又將那店東家救醒轉來。

大和尚盯著老頑童和思忘來回地看著,竟然再沒了聲息.店東家睜眼一看,那和尚亦是死而復生,立時喜出望外,衝著老頑童無窮無盡地磕起頭來。直把額頭也磕得破了,口中只是老神仙老佛爺地叫個不休。

周伯通大是受用,對那店東家道:“好,好,這幾個頭嗑得大有水平,你起來吧。”

店東家道:“謝老神仙,謝老佛爺。”

周伯通道:“你只謝老神仙便了,那老佛爺謝不謝的,也就不用了。”他是全真教的道士,竟是害怕那個大和尚沾了他的光,是以跟店東家這般地說了。

店東家忙不選老神仙、老神仙叫個不住。

周伯通對那大和尚,“這個大和尚當真是狗熊,膿包,假正經,這般的出來打抱不平麼?你傷了人家的小姑娘,害怕別人說你,競自起來幫店東家找起女兒來,我老頑…老神仙神機妙算,早就知道你這大和尚沒安好心,偷了小姑娘又來假正經!”

思忘見楊執一直沒有出來,早就擔心會出什麼事情,聯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脫光了衣服,塞在周暮渝的被窩之中,他的心中猛地一驚,對那大和尚道:“大和尚,哪個是你的房間?”

那大和尚嘿嘿冷笑.誼,“老的欺負我大和尚還不夠麼,少的也來欺負我,要殺就殺,要刮就刮,少林寺的清譽豈能容你們這些妖孽之輩來敗壞!”

思忘見他不可理喻,走到楊執的門前,推開一看,果然楊執不在屋內,這一下心中更急,轉身對那店家道:“店東家,這大和尚的房間在哪裡?”

店東家向老頑童看了一眼,老頑童神色詭秘地一笑,都裝做怒容滿面地一吼:“快說!”店東家一抖,馬上伸手指了指那大和尚的房間。

思忘過去.推開門,一怔。

那屋裡床上果然躺著一個女人模樣的人,頭髮長長地露在外面,身體的線條起伏,都明顯地證實那躺在床上的絕不是男人。

思忘回頭看了老頑童一眼.目光中競似是流露出責備。這有點太違倫常。但老頑童身上處處透著違背倫常的詭異,徒弟責備師父在這些行為當中算是正常之極的事情了。

老頑童睜大了眼睛,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有沒有,是不是這大和尚把別人家小姑娘藏在屋子裡?”

大和尚哼了一聲道:“我屋子裡能藏著別人家的小姑娘,那當真是活見鬼了!”

思忘想起楊執的聰明和高傲來,當真駭怕她忍受不了這樣的羞辱,但一時之間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硬著頭皮進去,輕聲問道:“楊姑娘,他點了你的穴道麼?”那躺在床上的楊執並沒有回答,思忘進去,在她身上拍了幾下,終於知道她被點了昏睡穴,忙伸手替她解開了,那楊執回過頭來,道:“爹爹,我在哪裡?”猛地兩個人都是一聲驚呼。

原來思忘發現那躺在床上的女子並非楊執,而是一個陌生女子。在這同時,那女子也發現思忘是一個年輕男子而並非是她的爹爹。

店東家聽到那女人的喊聲,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進來,女兒女兒的大聲叫著。思忘忙轉身走了出去。

那店東家的女兒大聲哭嚎起來.又要上吊又要投河地嚷著,把她爹爹急得用力抱住了她不鬆手。

那些旅客們都又從房間裡伸出頭來看著。

思忘看那老頑童時,老頑童亦是不解地甩手抓著頭。

那個大和尚只嚇得大張著嘴直喘著粗氣。

老頑童聽那店東家的女兒在大和尚的房間裡哭嚎不休,躍身跳到大和尚身旁,劈劈啪啪地打了大和尚四個耳光,大聲罵道:“大和尚賊鳥,我說你賊喊捉賊,果然一點也沒有說得屈了你。你怎地把那店東家的女兒藏到自己屋子裡卻出來打抱不平主持公道的硬要來授我女兒的房間?著不是我老頑童攔住了你,只怕你一偷再偷,一藏再藏,連我老頑童的女兒也要偷去了藏在屋子裡。我老頑童果然是有些先見之明,昨天你一進店就看出你不是幹個正經貨來,我說你兩罪同罰,現下只伯要三罪同罰五罪同罰,一罰再罰!”

那個大和尚被打得鼻青臉腫,本就十分寬大的一張臉直是腫得如豬頭一般,眼睛也腫得成了一條縫。

周伯通仍是嘴上不休地罵著,問道:“你說該怎麼罰你?若讓你到那牢房裡去唸經,須是太便宜了你,須得怎生想個法兒……”老頑童竟自在那裡想起法兒來。

大和尚被打得幾欲昏暈,口中仍是在自言自語道:“這不是怪麼?怎地這店東家的女兒會在我的房間裡,這當真是怪異之極。”

思忘只道是老頑童搗鬼,將楊執點了穴放到大和尚的房間裡。待看到那女人不是楊執而是店東家的女兒時,一時之間也不明所以,不知老頑童怎麼會異想天開,將那店東家的女兒放到和尚的被窩裡。

實際上他更擔心楊執現在在什麼地方,思忘過去,將老頑童拉開,走到一邊去問道、“老頑童,你把楊執藏到哪兒去了?”

老頑童道:“怎地你也叫我老頑童,不叫我師父?”

思忘道:“除象個師父的樣子我自然叫你師父,似這般的胡鬧我卻不能叫你,你收了一個徒兒若是功夫不好怕他丟了你的臉面,自然不會認他作徒兒。我也是一樣的,若是師父所作所為沒有師父的樣子、師父的風度,我自然不認你做師父。”

老頑童道:“我教了你那許多的功夫,難道還不配做位的師父麼?”

思忘道:“你教我功夫不假,但我常聽爸爸說,師夫教徒,功夫和做人是都要教的,您這般的胡鬧,卻是讓我太也瞧你不起,我瞧不起你,自然只叫你老頑童,不叫師父。”

老頑童可憐嬉戲地說道:“我當真胡鬧了麼,那可是大大地不該,這都怪那酒,讓我喝了之後神志不清.我當真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麼事出來。”

思忘道:“師父,這些做過的事也就做過,現下卻是非得找到那楊執不可。我答應了要送她回去的,自然是送她回去。你把她放到什麼地方去了,快告訴我。”

老頑童道:“大和尚好徒兒,她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可是萬分地不知道,若是她會那遁術妖法,不但是我抓她不著,只是你也抓不著她,你既抓不著她,那也就不用找她了。否則你找到了她又抓不著她,心裡須是不好過,不是不好過,是大大地不好過,簡直有點不好過之極。”

思忘正欲再問,周暮渝走了過來,對思忘道:“人家看見你有了別的女人,唯恐讓你兩面為難,私下裡悄悄地走了,也是有的。”

思忘一想,猛地想起昨天晚上曾給了她一張紙條,那紙條約她三更起身,偷偷地走掉,沒想到自己一喝了那酒便稀裡糊塗地啥也不知道了,待得被弄醒過來時,卻是在周暮渝的床上。

那麼難道她三更時自己已經起身走了麼?”這樣想著,瞧了周暮渝一眼,恰好周暮渝此時也正瞧著他。想起昨日情景,思忘頓然覺得臉燒得滾燙,周暮渝亦是臉現紅潮,微微地扭轉了身子。

老頑童一直偷眼瞧著兩人,此時一見兩人神態,拍掌大樂,只叫妙極,然後竟自背起手來揚長而去。

三人收拾行裝起程,向少林寺方向而去。出得那祖師廟鎮,行了不遠,忽見前面一個白衣少女緩步面行,思忘一見之下,立時喜出望外,幾步趕了上去,那少女果然便是楊執。

楊執見思忘迫過來,抬頭微笑問思忘:“你昨夜睡得好麼?”

思忘一聽之下,臉上騰地紅了,見那楊執微笑神態,心下更無懷疑.便激怒說道:“你知道那老頑童要這般的胡鬧,卻怎地自己走了,扔下我不管?”

楊執仍是那般的微笑言道:“你約了人家,又不守約,定然是相中了別人家的女兒了,我叫你走,那豈不是壞了你的好事麼?

思忘一聽,立時生氣地一回頭,先自走了,不再理那楊執。

楊執也不介意,竟自慢下腳步,讓思忘自在前面走著,她卻和那老頑童及周暮渝大聲說笑去了。而且笑聲很響,很開心的樣子。

思忘心中更加有氣,有心甩脫他們三人自行離去,終是心中放不下那楊執。

並非是他擔心那些疤麵人再找上楊執,他相信文峪四方酒家門前一戰,那些疤麵人定是都被他嚇破了膽子,決不敢再來找楊執的麻煩。

他舍不下楊執有他母親的原因和他自己的原因。

他隱隱地覺得楊執知道母親的事情。母親要自己武功可與五絕中一人比肩之時到崑崙山去找她,言下之意,那崑崙山似是隱憂著極大的兇險。黃藥師也說那崑崙山上聖主是個大魔頭,難道母親說的兇險是指此而言麼?

這是個兩日來盤繞在他心中的疑問,他希望能從楊執身上得到答案。

另外的原因那是他有點捨不得離開楊執。、可能是七天造就了他的另外一種稟賦,他與楊過最大的不同之處是楊過對小龍女的極為專一的感情,和他的見了一個就愛上一個的天性。

他喜歡楊執的聰明和高傲。有琴聞櫻、汪碧寒和周暮渝都可以說是女性中的至柔之人,她們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一旦喜歡了某一個男人就會不顧一切地去追求去得到。她們三個人中的差別也是相當明顯的。周暮渝不顧一切,有琴聞櫻工於心計,汪碧寒大膽面直率,但絕不失女性風度。

楊執不同於她們三人。

思忘反倒因為楊執對他的不在意而在意起她來。

一路上思忘暗自生氣,故意不同揚執說話,而楊執也不以為意,仍是那般的談笑風生,好似沒有任何事情一般,與周氏父女關係倒是處得極為融洽。

周暮渝則趁機對思忘大施愛心,極為關懷。吃飯時,直是恨不得拿起飯碗來喂他,走路時總是伴在他身例。見他極不高興,想要自己一人獨處時才到老頑童和楊執身邊,同他們胡鬧一番。

老頑童自那次祖師廟客店搞了一番亂點紹鴦譜的惡作劇之後;聽了思忘的那一番責怪,再沒有發生類似的事情。再加上楊執聰明過人,要討老頑童歡心那是再也容易不過,陪著老頑童玩上兩天,老頑童對她已是言聽計從,如果四人再要回到那祖師廟客店,只怕思忘被迷倒之後的處境就很難預料了。

這日一行四人來到了鳴皋境內的一個山谷。但見谷中一片春光明媚景象,外面雖是秋涼晚景,落葉蕭蕭,谷中部是繁花似錦,生機盎然。老頑童不由得大樂,叫道:“暖,這谷中甚是好玩,只怕是比我那百花谷還要略好一些,女兒;咱們回去把你媽媽接來,就佐在這谷中便了。”

周募渝也甚是高興,追著一隻山雞不捨。那山雞甚是聰明靈便,周暮渝幾次欲要抓到了都給它走脫,終是沒有抓到,只拔了一根羽毛下來,老頑童一見之下,玩興大發,繞路向那山雞攔了過去,只一躍便將那山雞提到了手裡。周暮渝見了,壤著來要,老頑童道:“叫我爸爸便給你。”周暮渝扭著身子,正欲叫他的時候,那山雞不知為何又掙脫了身子飛了出去,老頑童只叫:“爸爸跑了,快追!”父女倆便又嘻嘻哈哈地追那山雞去了。

楊執這時站在思忘前面、看著他們父女兩人烯鬧,險上掛著笑意。

思忘站在場執身後,看著揚執,呼吸逐漸重了起來。幾日來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這麼單獨待在一起。

楊執已經聽到了思忘粗重的呼吸之聲。

這時老頑童和周暮渝迫著那山雞,拐過了一個山助,看不見了。

思忘想說什麼,但沒有說。

楊執仍是那般站著,沒有回過身來。

這麼站了一會兒,兩人都明顯地感到兩人處在一種難堪的境地之中.忽然楊執問道:

“你還在生氣,是麼?”

思忘仍是沉默著,沒有回答。

楊執又道:“你生氣那也由得你。”停了一下,接道:“那晚我本欲告訴你,讓你防著他們父女兩個人搗鬼,不料你竟是同你師父喝起酒來沒完沒了,我單獨同你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找不到。後來害怕那老頑童也一併連我一起算計在內,便將那店家的女兒點了穴道放在我的房間裡,我自己則跑了出來,在路上等你們,”

思忘這才明白那店家的女兒何以失蹤又何以跑到了那大和尚的屋子裡,不自禁地替楊執暗自慶幸,對她的氣便也都煙消雲散了。

思忘道:“你走了倒是自在,可苦了我到處找你,更苦了那店家的女兒,被放到了一個大和尚的房間裡。”

楊執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嚇得花容失色,道:“這老頑童當真做得出來,當初我只是看他眼神不對,防他一手,沒料到他竟然真是這般的胡鬧,那店家的女兒豈不是就此毀了麼?”

思忘道:“那店家的女兒倒是沒怎麼,怪就怪在老頑童把那店家的女兒放進了大和尚的屋子裡,那大和尚不但不覺,反倒出來打抱不平主持公道,要搜別人的房間替那店東家找女兒。”

楊執又哈地笑了出來,隨即眼中現出狡黠的神色來道:“那老頑童定是不讓大和尚搜他女兒的房間,這可有得熱鬧瞧了。”

思忘的臉立時紅到了脖子根,但想到那日自己抱是抱了周暮渝,並沒有做出什麼來,也就坦然起來道:“就是你聰明,一切都被你料到了,豈止是熱鬧,只怕是太也熱鬧了一點兒。”

楊執若無其事地抬頭望天,然後假做憂傷地嘆了一口氣,吟道:“一輪日頭照九州,有人歡喜有人愁,你們可是熱鬧得緊,我自己卻站在寒夜冷風中等了大半夜!”

思忘聽她雖在嘲弄自己,但話中卻隱含著對自己的情意,不覺地心中一寬。幾日來的愁悶一掃而光。正欲開言也是嘲弄她一番,卸聽得一陣清悅的蕭聲傳來。

那蕭聲忽而低沉迴轉,好似一個神情落寞的老人獨自在夕陽晚秋中獨行,忽麗高亢激越,有如將軍勇士浴血疆場,揚威殺敵。最後是清音徐徐,低迴宛轉,好似是家有佳賓,滿懷歡欣喜悅之情。

至此那蕭聲雖然而止,一個清亮的男音高聲說道:“何方高士光臨敝谷,請怨在下簡慢之罪,可否過來一敘?”

思忘和楊執聽話音好似蕭聲話音就在左近,四下看時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不禁心下大奇。

那聲音又道:“是嫌在下音律粗俗不肯與在下為伍麼?”

楊執道:“哪裡哪裡.閣下蕭聲高遠,曲意幽微,實乃自雪雅春,何言粗俗,我們遠道而來,不告入谷,還請閣下包涵。”

那個聲音哈哈大笑,笑聲甚是粗豪爽朗,與適才的蕭聲言語實是判若兩人。笑聲一頓,從不遠的一塊石後轉出一個英姿爽朗的白衣少年出來,年紀好似比思忘略大一些,但絕不會超過二十歲。那少年向楊執及思忘一拱手道:“在下殷天正,有請二位到谷中坐客;請!”

思忘與楊執對視一眼,一同走了過去。

繞過那塊大石,兩人都一悟,原來在石後有一個丈許方圓的石洞。兩人隨那殷天正走進洞中,鼻中聞到一股奇怪的香氣。

楊執在思忘的後面走著,洞中愈見黑暗,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了思忘的手,思忘用力握住了,心下感到一陣欣喜。

又走了一陣,洞中傳來潺潺水聲,猛然之間洞中大亮,抬頭看時,卻原來已來到了洞中盡頭的出口。思忘和揚執不由得都是心下大奇,楊執道:“這洞好似是從那山崖下貫了過來。”

殷天正遣:“正是。這洞原是一個天然石洞,但並沒有貫穿進來,聽說兩百年前,宋朝在這裡屯兵,偶然發現了這個石洞,於是就鑿得通了,卻給我們後人留下這許多便利。”

說話間已是從那石洞中走了出來,眼前豁然一亮。原來在那大的山谷之中又套了這麼個小谷。

但見小谷之中更是百花齊放,桃林漫布。雖是晚秋時節,谷中的桃子卻尚未完全熟透,紅紅黃黃地掛滿了桃樹。

思忘道:“這谷中谷當真是一番好去處,只伯是神仙住的地方,比起我們那古墓來,是強得太多了,簡直是天差地遠,無法可比。”

殷天正道:“我師父雖然不是神仙,但和神仙相比,只怕比神仙更有神通也未可知。他在這谷中住了有十五年了。”

思忘向殷天正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楊執的名字,又說同來的師父及師父的女兒在外面抓山雞。那殷天正立時臉上現出嚴肅之極的神情,說道:“此事只伯是有些不妥。”

思忘和楊執都是一驚,那殷天正卻岔開了話題,沒有說到底此事有何不妥。思忘雖是有些替老頑童擔憂,但想到他武藝通神,縱是遇到常人認為極其為難的事情,也定然難他不倒;就不再掛懷。但是看那楊執時,卻見她臉上現出沉思的神情,半響不語。

三人說說行行,來到了谷中的一間茅舍,走了進去。

茅舍之中佈置得甚是整潔,一桌一凳,一床。都是絲坐不染。抬頭從窗口望去,見那茅舍對面不遠之處另有一間茅舍,與這聞茅舍遙相對應。

在這兩間茅舍中間,種著五色斑瀾的鮮花,顯是人工所為。

殷天正到外面桃林之中摘了一些桃子進來,給兩人放在桌上,又到對面茅舍之中拿了一個凳子過來,給思忘和楊執坐了。

他自己剛坐在床上,‘看著兩個人吃桃子。

思忘問:“那對面茅舍中住著何人,是你師父麼?”

殷天正嘆了口氣道:“半個月前是我師父住的,後來我師父出去辦一件事情,這時谷中正好來了一個年青女子,央著我師父,要住他的茅舍,我師父就答應了她,將茅舍讓給她住了。”

思忘和楊執都是驚奇萬分,想不到對面那茅舍之中竟然是住著一個年輕的女子。

揚執問道:“殷大哥,那女子是從何而來的,你可曾問起過麼?”

殷天正臉上似是現出無盡的惆悵之意,道:“我不知道她從何面來,也不知道她格去向何處,我從來沒有問過她,她也從來沒有告訴我。”

楊執問道:“那麼她叫什麼名字,你總該問過的吧?”

段天正苦笑,道:“說來好笑,我們同住在這常春谷中有半個多月了,我從來沒有問起過她勝什麼,叫什麼?”

思忘道:“這當真是好奇怪的事情,那麼你們相互之間說話時卻怎麼稱呼?”

殷天正道:“說來也並不奇怪,我面對她時稱你,她也是這般的稱我,谷中只有我們兩人,再也沒有第三個人;這稱呼自然不會叫別人誤會了。”

楊執道:“那麼將來她走了,你與她比鄰而居了這許多的日子,又不知她叫什麼名字,姓甚麼,豈不是覺得可惜麼?”

殷天正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那也沒有什麼可惜。若有緣時,當相會的人萬里千里的自也能夠相會,若無緣時,縱是兩人在一起根處十中二十年,也還是定然終要分別,相處幾日幾月就更不用提了。”

思忘聽了殷天正的這一番話,當真是頓開茅塞,這許多日子來同有琴聞櫻,汪碧寒及周暮渝,現下又有個楊執的情愛牽纏,當真是脫不出這殷天正所述。

楊執亦是痴瘋地聽得出了神。忽然之間她看了思忘一眼,見思忘亦是痴痴的樣子也在看著她,頓即臉上紅了,好似心中想到了什麼事情。

思忘不禁暗中佩服那殷天正,看他才比自已大一兩歲的樣子,卻不料於人生有諸多的深切體驗。

楊執忽而問道:“那年輕的女子長得定然是十分好看,美貌動人,是麼?”

殷天正抬頭吃驚地看著楊執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識得她麼?”

楊執道:“我並不識得她,是猜到的。凡美貌動人的女子,必有諸多不順心事,那年輕女子顯是因為什麼事情不順心,避到了這裡,所以我猜她定然美貌。”

思忘道:“為何美貌女子反而諾多不順心之事,而平常女子就沒有不順心的麼?”

楊執道:“因為美貌女子都是所求頗高。上天賦予她美貌,她總覺得上天對她寵愛非常,因此對凡事的期求都有些過高,那麼她的願望就不會處處都實現了。願望實現不了。那不就是事不順心麼?所以美貌女子諸多不順心事、而平常女子因所求本來就不高,那麼實現起來就感到心滿意足,而且也就更加容易實現一些。”

思忘心下不禁對楊執的這番推理暗自佩服,覺得她身為女子,畢竟是更瞭解女子一些。

殷天正聽她說完了,亦是點了點頭。不知他點頭的含義是說那茅屋中的女子漂亮呢,還是楊執的這番話說得有理。

思忘道:“她有多大了,比楊姑娘大呢,還是小?”

殷天正正欲說話,楊執接道:“我們也不用猜,也不用這般的胡思亂想,一同到對面的茅屋之中去看上一看,不好麼?”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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