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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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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登徒] 虎嘯金鏢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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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6: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無花不採

鄭大仙帶著凌雲飛等人行了七、八里路,出了開封府已很遠了,燕北歸道:“我說鄭大仙,這路走不走得完呀?”鄭大仙冷冷道:“真是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竟有人問這樣的問題,天下幾曾又有走得完路?又見曾有走不完的路?“燕北歸一時揣摸不透這話的意思,竟無語對答。

凌雲飛打趣道:“鄭大仙,您的眼睛到底看不看得見?”鄭大仙笑道:“看得見與看不見又有多大的區別呢?”凌雲飛問他這句話本是別有用心,自山開封城門,這段路一直就不好走,但鄭大仙競走得比明眼人還快,若果真是瞎子,若到如此境界,真不知要走多少遭才成。

凌雲飛聽了鄭大仙的答話,笑道:“你這句話一說出來,我便知道了。”鄭大仙道:

“你明白什麼了?說說看。”凌雲飛笑道:“從剛才你的一些言行看來,你不像個心胸寬廣的人,而我剛才有趣著問你的眼睛是否看得見,似你的這種心胸,應該回罵才對,你卻說出一句高低不就的話來,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鄭大仙不解,道:“此話怎講?”凌雲飛道:“我小時候曾不小心得罪過一個瞎子,原因就是在地面前說了個‘摸’字,犯了他的忌諱,他老大不高興,我後來便明白了這個道理,一些人的缺陷是提不得的.你裝瞎子倒還裝得像,但可惜剛才這句話沒說好,一下子便露了餡.以後你和別人打交道,可千萬要注意這點。”他停了停,又道:“我說奇怪,一個瞎眼人怎麼會走這麼快,這麼穩呢!”

鄭大仙忽地轉過身來,一雙白眼只是一翻,便露出了眼黑,笑道:“既然你看出來了,我也就不費力氣裝瞎子啦!你小子可真厲害!我裝瞎子三十多年,至今沒被人看出來過,你卻一眼便看穿了,既服,佩服!”頓時,一行人都熱鬧起來了,而不像起初的那般死氣沉沉。

又行了三、四里,轉上座小山,山上不斷的可以看見一些村民打扮的人走過,山雖小,景色卻也十分怡人,路邊還有零零星星的野花,但最好看的卻還是那一叢叢的紅得似火般的楓樹,以及不畏寒冬的青松。託伴著一間兩間茅舍,和一群群的雞犬牛馬,田園氣息極是濃厚。

燕北歸道:“鄭大仙,你家就在這裡麼?”鄭大仙道:“我住在這裡做什麼?這裡是南門雪雁的地盤。”凌雲飛奇道:“地盤?”鄭大仙道:“不錯,這裡的人都是南門雪雁的手下。”凌雲飛道:“南門雪雁是幹什麼的?”鄭大仙道:“你不知道麼?”

凌雲飛道:“正想請教!”鄭大仙道:“南門雪雁是專事發財的!”凌雲飛聽得此話,覺得隱隱有些不對,鄭大仙已搶先一步出手,只一招,便已制住了燕玉,一掌印在燕玉的心脈上,道:“你們若要上,我便先斃了這位燕玉姑娘,再和你們倆較量!”燕玉一語不發,卻已被點了啞穴。

事起突然,凌雲飛和燕北歸都驚了一下,凌雲飛道:“鄭大仙,你這算什麼意思?”鄭大仙冷笑道:“你不是知道我心胸窄麼?剛才你把我一番好取笑,今日若不教你們破財,我也愧稱南門雪雁了!”

凌雲飛又驚道:“你說甚麼?你就是南門雪雁?”“鄭大仙”仰天大笑道:“這有何怪?鄭大仙便是南門雪雁,南門雪雁便是鄭大仙,就這樣!”凌雲飛萬萬沒料到“鄭大仙”

便是南門雪雁,只得道:“不管閣下是誰,請先放了燕姑娘,咱們有活好商量!”

南門雪雁過:“也不必商量,你拿十萬兩銀票來,我便放人,如何?”凌雲飛道:“男子漢大丈夫,竟靠這種手段謀財,難道不覺得羞辱嗎?”南門雪雁冷笑道:“強存弱亡,有什麼羞辱,你別耍這種伎倆,我不會受激上當的。這裡都是我的人,我只需一聲令下,你們便死無葬身之地,我勸你們還是老實些,先拿銀票出來,咱們再談生意。”

凌雲飛往意地看了看四周,四周的人雖然仍在走動,卻都似是注意著這邊,而且從他們的步法看來,他們的武功都還不弱,在這裡,對方人多勢眾,凌雲飛等又不知地形,若真的交上了手,倒真是不容易對付。

凌雲飛嘆道:“我怎地竟如此蠢,剛才進山時,這裡的人都沒向‘鄭大仙’打招呼,而‘鄭大仙’既是常來這裡,這裡的人豈有不認識他之理?從這一點,我就應該看出來有什麼名堂的!”南門雪雁道:“你明白得倒還不算晚,快拿銀票出來吧!”

凌雲飛道:“銀票我有,但你叫我怎麼相信你呢?”南門雪雁道:“在下素來以信義服人!”凌雲飛道:“好,我便信你一回,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錢,如何!”南門雪雁道:

“好!”

凌雲飛從懷中掏出一大疊銀票,每張都是一萬兩的,這些銀票,一大半是父親所給,凌天雄離家時,將家產帶了幾乎一半來,本就打算大用一場的,還有一些是字文鵬所贈,字文鵬準備散盡家財,然後去雲遊四海,這點錢送給凌雲飛,倒還可以起點作用.凌雲飛數了十張,將其餘的銀系依舊疊好塞在懷裡,道:“這些全是京都‘福源’錢莊所開銀票,終年兌現,十成現銀。凡屬大唐疆域,此銀票一概通用,怎麼樣!”

南門雪雁點頭道:“你將銀系放在十步以外,咱們倆同時離開。以免弄鬼,如何!”凌雲飛點頭道:“妙極!”於是大步跨十下,將十張銀票放於地上,用一塊石頭壓住了,道:

“好了。”

南門雪雁道:“我說‘一二三’,你便離了銀票來接人,我便離了人去取銀票,如何?”凌雲飛點頭道:“你數吧!”南門雁數到:“-,二……”

凌雲飛待他“三”字一出口,便已飛身掠起十步的距離,直是一瞬即至,這手。使是先救了燕玉再說。

南門雪雁亦也將身一縱,人在空中,便已向凌雲飛速攻招,凌雲飛這才曉得這個南門雪雁是個棘手人物,萬般無奈,得出招相迎,目中呼道:“燕北歸,快先救你姐姐!”燕北歸在一旁愣著,聽見這一身喊。才是如夢初醒,想去救燕玉時,已被兩名大漢夾手纏住,那兩名大漢形象雖極魯莽,但武功著實不低,以燕北歸這般身手,竟不得一時取勝。

凌雲飛剛才在空中說話,真氣不免走岔,竟比南門雪雁先落下一步,南門雪後連攻兩招未曾得手,此時得良機,焉肯錯過?已飛起一腿,踢落下來。

凌雲飛足一沾地,便將身一卷,就地一個滾,便滾到了和燕北歸正纏鬥的兩名大漢腳下,出手兩指,都點在那兩人的‘環跳”穴上,兩人只覺下身一麻,再也站立不穩,跌倒在地時,這才發現被凌雲飛點了穴道。

凌雲飛剛才這一滾,形象雖然有點狼狽,但確已妙到毫巔,即躲開了前門雪雁的一腳,又出手解了燕北歸的困,喝道:“還不快上。”說著,又已翻身站起,待看時,地上的銀票已被南門雪雁手下之人得去。

南門雪雁讚道:“凌雲飛果然名不虛傳,今日南門雪雁便討教幾招。”凌雲飛用眼睛餘光看見燕北歸已解開了燕玉的穴道,便沒顧後顧之憂,沉聲道:“你們要守住,不要叫別人給逼散了,咱們三人須在一起。”又轉朝南門雪雁道:“我若勝了,該當何如?”南門雪雁道:“你若勝了,便儘可說出你想知道什麼,我立時替你打聽過來。”凌雲飛要的便是這句話,當下道:“好,君子一言!”南門雪雁接道:“快馬加鞭!”說著,兩人同時跨上一步,各出一掌,“啪”地一聲,擊在一起,既表示擊掌為約,再不反悔,亦是出招相攻了。

凌雲飛手掌一和南門雪雁的手掌接觸,便覺手掌處一陣冰寒徹骨,心道:“好厲害的掌力、”當下運足內力,掌力一吐,已將南門雪雁掌上的寒氣逼回,同時便已出招相攻,兩人頓時纏在一起,不分敵我。後面一聲吶喊處,燕玉和燕北歸亦和數人鬥成一團,一時間,這個寧靜的小村便已是殺聲震天.

凌雲飛和南門雪雁交手數十招,使已知自己的武功絕對可勝得了南門雪雁,只是南門雪雁掌上的寒冰力過一時間不能將之逼散,因此暫時只能鬥成個平手,不能取勝.凌雲飛仔細揣摸了一番南門雪雁的掌法,心中漸已明朗。當下出招愈來愈慢,但出招卻愈來愈沉,南門雪雁只得以慢招相對,掌上的寒氣也越來越重。

凌雲飛忽地一蹲腿,雙掌一收一推,已發出了天下至陽至剛第一掌“終日乾乾”,一股陽和之力如怒湖船直湧過去,南門雪雁掌上的力道正重,但一陰一陽兩股單力一接,南門雪雁便已退後幾步,就在這時,只見一道人影閃過,南門雪雁只覺得臉上一涼,再看時,卻是凌雲飛趁隙出手,揭去了他臉上的面具。

凌雲飛驚道:“原來你是易了容的!”南門雪雁剛才被凌雲飛揭去了面具,露出了一張英俊而冷漠的臉來,卻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哪裡是個乾癟的老頭?

凌雲飛一驚之後,隨即笑道:“想不到我這一招‘雁過拔毛’,竟將作的皮都揭了下來!”語帶雙關,說得甚是得體。南門雪雁嘆道:“我的雪雁掌都不是你的對手,別的武功使不用說了,凌雲飛,你果真是名不虛傳,看來雲霸天老爺子沒說錯。”忽地呼哨一聲,頓時,那幾個正在圍在燕氏姐弟纏鬥的人都一起停手不攻,燕氏姐弟也正好住手。

南門雪雁一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那些人便一齊躬了躬身,轉身都離去了。南門雪雁道:“請三位到寒舍喝杯粗茶!”說著,做了個“請”的姿勢。

燕北歸和燕玉還未明白過來,凌雲飛已將兩人拉了一把,道:“走吧,多謝盛情了。”

三人便隨南門雪雁到了一間雖不甚大,但也不算小的茅草房,雖是茅草房,在這山體之中,卻顯得格外清雅不俗。

隨著南門雪雁進房,三人如同到了仙界,房中雖是空無一人,卻顯得極為乾淨,給人一種一塵不染,超然脫谷的感覺,屋中擺設不僅簡單,而且井井有條,只有一張白木床,床上一床灰布棉被,再就是一張白水書桌,一張白水飯桌,以及四條白木凳子,正合四人歇坐。

書桌上揚有一瓶素色的花,凌雲飛等俱叫不出花名來,以及一方石硯,一管紫毫,幾頁玉版紙。牆上一掛著一柄綠鞘寶劍,屋中一幅山水圖,也不知是出於何人巨筆。

南門雪雁先請三人坐下了,道:“待在下去沏茶來。”於是從床下拎出一隻紫砂壺,揀了四個粗瓷碗,道:“請稍待。”又去旁邊的門裡,在房中翻騰片刻,已端了一塊乾淨晶瑩的冰來。他在這種天氣拿得出冰來,倒也不是易事,但家中若有地窖,待冬日有冰時,揀幾塊藏了,待別的時候拿出來,便不是甚難事了,想來南門雪服在家裡也設了這種地窖什麼的。

南門雪雁熟練地將如搞碎了,放入紫砂壺中,便在地上升了一堆明火,將紫砂壺放上去燒,不消一碗茶的工夫,冰便成了開水,南門雪雁這才找了一包什麼東西來,碧綠晶瑩,投入到壺中,滿屋便有了一般撲鼻的清香。

南門雪雁將火俺上,道:“可以了。”提起壺來,將四個茶碗裡都倒滿了茶,道:“請用茶!”

凌雲飛端起一碗來,看那茶色似藍似綠,聞茶香如蘭如好,觸手處雖是炙熱之極,卻又覺得隱隱然有一股寒意,當真是一世也沒有過的感覺。

南門雪雁自端起一碗茶,乘熱飲了一口,道:“還算不錯,三位請用,無須客氣。”燕玉和燕北歸端著茶,卻不飲用。

凌雲飛心中一動,付道:“是了,他們怕這茶裡做了什麼手腳,其實我看南門雪雁不象是這種人。”當下也飲了一口,但覺入口清香幽鬱,一股舒適之感直滲入了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萬股好處,盡現於此。

南門雪雁點頭道:“好!凌雲飛確實不凡!”仰頭舉碗,將碗中仍然被燙的茶一飲而盡,然後道:“這碗‘潛茶’,我素不用來待客,但今日破了例,為的就是要向大家賠個禮。”

凌雲飛道:“賠禮?為何賠禮?”南門雪雁道:“你當我南門雪雁當真是那種受不了別人說的氣小之漢麼?我之所以裝作如此,為的就是和你比試一番,唉,想不到我從來失過手的‘雪雁掌’都敗在了你手裡,自是無話可說。”凌雲飛擺手道:“此等小事,原本不需計較。”

南門雪雁卻向凌雲飛等三人團團行了個長揖大禮,凌雲飛等忙道:“多禮了。”也忙還禮,只聽南門雪雁續道:“昨天我聽雲霸天老爺子……”說著,一指燕玉姐弟倆,道:“也就是你倆的外祖父,捎個信給我說,有個凌雲飛要來找我辦事,要我好生招呼,因為這位凌公子不僅人品好,武功也好,我一時不信,便想較量,嘿嘿,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

凌雲飛謙道:“原是雲老爺子誇獎,南門兄無須當真。”南門雪雁道:“不,凌公子倒是太謙遜了。我無故犯了凌公子,所以得向凌公子等賠個禮才是。這是在下珍藏的‘潛茶’,雖不是上上之品,只是喝來清氣爽神,倒也頗具功效”。

凌雲飛讚道:“想不到南門兄也是此道中人,這‘潛茶’的味道,卻是在下一生都沒嚐到過的,今日見賜,實感榮幸。在下先謝過了。”燕玉姐弟此時方始除掉戒心,都想喝一喝這茶,卻又面子上不好過,一時十分尷尬。

南門雪雁看出道兒,也不去勸,道:“三位稍待,在下去去即回。”說罷使自出去了。

燕北歸再也忍不住,喝了一小口茶,覺得味道好極,當下將一碗茶喝了個乾淨,燕玉耐了耐,終於喝了一口,稍頓一會,也將一碗茶飲淨了。

凌雲飛打趣道。“味道還如何?”燕玉臉一紅,卻不說話,燕北歸道:“味道倒也過得去,只是……”凌雲飛笑著接道:“是太少了,是麼?”燕北歸閉口不語。

過了片刻,南門雪雁便即轉身,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道:“凌公子的十萬兩銀票盡皆在此,在下剛才冒犯了,請恕罰。”又朝燕玉道:“剛才在下對姑娘無禮,姑娘可別放在心上”,燕玉臉一紅,道:“罷了,還提什麼?”南門雪雁適才一直未仔細打量燕玉,此時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心道:“這姑娘生得卻極標緻。”當下將銀票交還凌雲飛,道:“凌公子要問什麼,就說吧!”

凌雲飛點點頭,將十萬兩銀票又推過去,道:“既要問事,便要付金,這些銀票你先收下。”南門雪雁連忙推辭,但卻不過凌雲飛盛情,道:“既如此,我只好先收下了。”

凌雲飛道:“在下多此番前來打擾,乃是為了一件極重要的事,南門兄若能辦到,在下等自然感激不盡,若實在辦不到,那也沒甚麼。”南門雪雁心道:“你這可是在激將我嗎?”道:“請說正題。”

凌雲飛點點頭,道:“閣下可聽說過梅鋒?”南門雪雁道:“你要找他?”凌雲飛點頭道:“請南門兄費神給在下指點一條路,好教我們擒了他。”南門雪雁點頭道:“這廝採花盜柳,作惡無數,早當除了他,只是,這廝太過於狡猾,時常蹤跡不定,要尋著他可不是個易事。”

凌雲飛道:“正是如此。”南門雪雁沉吟片刻,忽道:“好!我辦了。”凌雲飛道:

“能在一月之內尋著他麼?”南門雪雁道:“就十天吧!”凌雲飛道:“十天也好。”南門雪雁道:“這十天之中,你們三位就在這裡等候我的消息,想要些什麼,儘管向我手下說。”說道,擊了三掌,不時便來了一名大漢,南門雪履道:“老四,我又要外出辦生意,要十天日子,這十天中,你來服侍凌公子,燕公子和燕姑娘。”老四忙向三人施禮道:“三位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得了。”

南門雪雁又道:“對了,你還得準備三匹上好川馬,要腳力好的,時刻都喂好料,也許用得著。”凌雲飛立時醒悟;對付梅鋒這等大奸猾,只有用最快的速度,川馬不比藏馬,腳力極長,到時候一有梅鋒的消息,立時便動身去追,方才不致誤事,否則,只要稍慢一步,使教梅鋒溜了。當下對南門雪雁心生感激,謝道:“多謝男門兄考慮周全。”

南門雪雁含笑點頭、轉身便大步出去了。凌雲飛等著他遠去,這才回頭坐下,老四道:

“三位可要佔什麼消遣?”凌雲飛道:“不須了,先得休息一會兒才成,對了,這兒就這一間房麼?“老四道:“不,旁邊還有個側門,小人去開。”帶凌雲飛到了旁邊。轉出屋後。

果見一個側門,老四推開門道:“公子要睡在這裡?”凌雲飛看這房屋,和先前屋裡的陳設一般無二,只是屋子小了些,且都極乾淨,忍不住道:“這裡如何竟這麼幹淨?”

老四道:“小人每天都來打掃過,自然乾淨了。”凌雲飛點頭道:“你倒勤快。你一直侍候南門兄?”老四道:“小人跟著少爺六年了。”凌雲飛道:“你家少爺今年多大了?”

老四道:“才二十一。”凌雲飛道:“那你家少爺莫不是十五歲便自己幹營生了嗎?”

老四道:“少爺從五歲開始學武,直到十五歲,才又改投名師,這才有如今這身本事,真正自己於營生,才一年多點。”凌雲飛道:“你家少爺的武功很好啊,他的師父是誰?”

老四低頭道:“請凌公子原諒,我家少爺不讓說。”

凌雲飛忙道:“本是我多嘴,不該多問的。”當下兩人又談了些別的,凌雲飛便讓老四出去了,又去叫來了燕北歸,當下便是他們睡一房,燕玉獨自睡一房。

兩人一齊談了不少事情,好容易才捱到天黑,凌雲飛道:“今天算是過去了。”燕北歸長嘆一聲,倒在床上,哺喃道:“天哪,要這樣等十天,哪刻才得到頭呀!”神情間極是不耐,不時,老四便送來了精緻的晚飯,兩人吃後,老四仍收拾東西去了,凌雲飛和燕北歸又談了許久,這才睡覺。凌雲飛仍記得每晚運動療傷,不敢有些許遲緩。

八天後的凌晨。

凌雲飛和燕北歸仍然睡著,忽然老四徑直推門而人,凌雲立時驚覺,喝道:“誰?”老四道:“凌公子,是我,你們快準備動身,我家少爺回來了!”凌雲飛大喜,道:“那可好極!“連叫醒了燕北歸,又去叫醒了燕玉,三人一齊跟老四走去。

到得村口,果見南門雪雁正在一株大樹下站著,身旁有一馬正在吃著送來的草料,馬肚上仍在滴著汗,想是剛經過一番遠路程的疾奔的。

南門雪雁一見凌雲飛等,立時搶先遣:“老四,快去牽馬來,老四答應著去了。凌雲飛過:“南門兄,連日來辛苦了,可有消息麼?”南門雪雁道:“嗯,出了村,沿著這條驛道一直疾奔,要在四百多里外,才有可能找得到梅鋒的蹤跡。今天梅鋒還在四百里外的紅葉鎮,今日午後便到了五百多里外的臨遠縣了,你們騎的川馬雖然可以跑長路,但半日之內絕不可能奔出四百里,你所以,你們必須直奔臨遠縣,沿這條驛道一直過去,便可到紅葉鎮,到鎮上後,你們再向人打聽臨遠縣的路吧!”他頓了頓,又道:“還有一點,你們必須在明日午前找到梅鋒,否則時間一過,他或許又溜了,那時候,再想找到他,可就不是一件易事了。“

凌雲飛抱拳道:“南門兄出了如此大力,在下感激不盡,多謝了。”燕玉、燕北歸也致了謝,老四已是牽馬過失了,南門雪雁道:”快上馬吧!快馬加鞭,不到臨遠,不可停歇!”

凌雲飛等都跨上馬,南門雪雁道:“你們這就去吧,恭祝馬到功成!”凌雲飛道:“多謝了,南門兄,後會有期!“燕玉、燕北歸也齊道:“後會有期!”三人策馬絕塵而去,南門雪雁在三人的身傷消失,這才轉身回村。

馬奔得並不是很快,三人在馬背上巔了一天,直到日漸西斜時,這才趕到臨遠縣,這時,三匹馬都已汗水渾渾,三個人更是累得腰痠背痛了。

一進鎮中,便見得鎮上靜悄悄的,極少有人行走,凌雲飛心中暗奇:“此時尚還不晚,怎地街上竟沒有人走動。”一看這家飯店關著門,那家客棧掛著“客滿”的牌號,心中愈是不解。

待得轉了一陣,好容易見一家鏢局仍開著門,門口兩隻青石獅子,也是耷拉著腦袋、沉警不動,門簷下一塊“威武鏢局”的牌子,也似是黯然無光。

凌雲飛將馬韁交給燕北歸,在門口喚道:“有人在嗎?”半晌,有一壯漢匆匆趕來,見凌雲飛氣度不凡,道:“公平爺,要託鏢嗎?”凌雲飛道:“不是,在下來是想問一點事情。”那壯漢聞言,面上立時冷了,道:“既不託鏢,這裡也沒有什麼好問的。“凌雲飛淡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二十兩的大宮寶,一晃道:“這個問不得嗎?”那壯漢見了銀子,雙眼立時瞪大了”,道:“公子爺,您要問什麼就問吧,小的只要知道,沒有不說的.“

凌雲飛道:“好,我問你幾件事,你只要答得好,這銀子就是你的。”那大漢點頭道.“多謝,多謝,是,是!”凌雲飛看他那熊樣,又好氣又好笑,道:“這裡可是臨遠縣?”

那壯漢點頭道:“此地正是臨遠縣,公子爺是外地人吧?”凌雲飛不答理他,又問道:

“此處近來可出了什麼案子嗎?”那壯漢道:“案子倒沒有,但今日倒有一點麻煩。”凌雲飛追問道:“什麼麻煩?”

那壯漢道:“昨夜聽道上的朋友說,今日有一個什麼採花大盜要來臨遠縣作案,這消息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傳遍了全鎮,我們鏢局裡今天都被清出去十幾名好手了。”凌雲飛道:

“鎮上店鋪都關著門,便是因為這個緣故?”那壯漢點頭道:“誰說不是呢?”

凌雲飛皺眉沉吟半晌,道。“此話可是當真?”那壯漢一拍胸脯道:“不是我孟五吹牛,我聽來的事,哪件不是真的?”

凌雲飛一笑,將銀子塞在了孟五手中,道:“給你罷!“轉身招呼燕北歸姐弟去了。

孟五仍自站在門口,愕然片刻,這才突聲道:“哈哈,時來運轉了,一下子來二十兩賭資,對,賭兩把去。”轉身樂滋滋地進去了。

凌雲飛等好容易敲開了一家客棧的門,塞給了店主十兩銀子作預資,這才得讓進來。店主待三人進店後,立時又將門關上了,道:“三位吃過晚飯了嗎?”凌雲飛應道:“有好酒菜上一桌來!”店主呼小二來將三匹馬牽進去了,道:“三位且來坐著,酒菜立時即來!”

三人於是在店堂中尋了一個乾淨處坐了,只須臾,店小二就送來了四個冷盤,三副杯筷,三瓶好酒,凌雲飛拔開一個瓶塞,道:“燕兄,今日須得飲幾杯,這才有精神啊!”燕北歸點頭道:“正是如此。”燕玉卻道:“我不飲酒,你二人飲吧!”於是凌燕二人對飲,吃著冷盤,不片刻,又上來五個熱氣騰騰的菜來,再過一會,又上來三盆熱騰騰的湯菜來,十二個擺滿一桌子,足夠三人一頓飯了。

正飲酒間,忽聽有人敲門道:“羅大哥,開門啦!”那店主應道:“是葉四弟嗎?”門外那人應道:“是我,羅大哥,快開門。”店生連忙去開了門,引進一個高瘦個來,想便是那稱作“葉四第”的了.

葉四弟和店主一齊坐在高凌雲飛一席的一張桌旁,待小二上來幾碟小菜,一壺酒後,葉四弟連忙飲了一杯,然後一抹嘴道:“羅大哥,我剛從紅葉鎮回來,聽我家泰山說,紅葉鎮昨晚可出了大事了!”

那店主道:“葉四弟,慢慢飲酒,你且說,出了什麼事了?”葉四弟道:“我聽泰山說,昨天晚上,鎮西的周寡婦,被人姦汙後,一刀給殺了.同時,還有那張舉人家裡的小姐,賣老酒的鐘瞎子的小女兒,一齊都是這段下場。”那店主四處望了一望,小聲道:“這三個我都曾見過的,那可都是有一番動人之處呀!說實在話,自從你大嫂過世後,我便直想把這三個美人中的一個得來才好,唉,想不到,一夜之間,便是……”他聲音說得極小,自是不願讓凌雲飛等聽見,卻不料凌雲飛等都是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葉四弟道:“羅大哥,這紅葉鎮的美人是想不到了,還是想想這臨近縣的罷!”店主道:“四弟啊,不是你大哥沒用,這臨遠縣的娘兒們雖然一個個比花兒還中看,可我又能得到誰呢?”葉四弟道:“縣太爺的千金是休想,郭進土的女兒也甭指望,最實際的,倒還是那私塾裡的馮先生的四姑娘,如何?”店主一點葉四弟的鼻尖,笑道:“好小子,真說到你大哥的心裡去了。”兩人又都一陣怪笑,笑了一會兒,葉四弟仍道:“唉,我戀戀不合的,還是紅葉鎮的那三個美人。”店主道:“你妻子還守著你呢,你又想採野花了嗎?”

凌雲飛再聽下去,使盡是一些無賴之言,當下不願再聽,又飲了幾杯酒,三人便去定房中休息去了。仍是燕玉獨自一房,凌雲飛和燕北歸一房。臨睡時,凌雲飛還叮囑道:“二更時須得起來,萬萬不能有誤!”因為他早已從吳觀那兒聽說過,梅仔晚上出來犯案,都是在二更左右動手的。

在床上,燕北歸在一天的勞累之下,很快便睡著了。凌雲飛卻久久不能入睡,心中總在想著一件事:

“梅鋒成名極早,在江湖上有‘無花不採一隻蜂’這個名頭,至今至少已有二十年了,他今年已有四十多歲,可是一晚之間連犯三案,這似乎不大可能,更何況是連日做案。““梅鋒做事向來謹慎,自然絕不會將自己的行蹤事先洩露出來,這個消息的外洩,一定出自某些別的知情人的口中。

從這些情況看來,和梅鋒一起作案的人至少有兩個,而從來沒有聽說過梅鋒還有搭檔,由此看來,梅鋒又收新徒弟。“

凌雲飛自己琢磨一番,覺得沒有漏洞,這才逐漸放鬆自己,慢慢地睡著了。

到得子夜之時,凌雲飛便自己醒來了,他幾乎習慣每晚在子夜時都要起來打坐運功,現在更是要運功療傷,習慣之下,他自已很容易按時醒來。

夜,是那麼靜,無論在哪一方,都沒有一丁聲音,凌雲飛獨自運完功時,已十分清醒了,這時候他的精神十分好,跟本無需再入睡了。

忽然,房頂上一聲輕響,便即遠去了,但仍未躲過凌雲飛的耳朵,凌雲飛推醒燕北歸,道:“快去叫你姐姐,往南追!”原來凌雲飛在那短短的一聲響中,便已判斷出夜行人所奔的方向了。

燕北歸剛一坐起,便只見凌雲飛的身影一晃,已經竄出了窗戶,奔屋頂而去。

這時候,沒有什麼事能比擒殺梅鋒更能令燕北歸清醒了,他雙拳一捏,骨節“啪啪”作響,心裡道:“今日可要拿住梅鋒那廝殺了!”跳下床來,叫醒了燕玉,兩人一齊上了房,四顧無人,只有悠悠寒風吹過,當下兩人一齊展開輕功,向南直追而去。

在這靜無人聲的夜晚,像鬼魅一般在別人屋頂奔行,聽著兩耳的呼之風聲,倒也是覺得快意之極,只是有些不勝淒涼之感而已.

燕氏姐弟奔了好一陣子,仍未見凌雲飛的影子,心下不由得有些躊躇,擔心是否追錯了方向。正奔行間,忽聽一處菜畦裡有人輕呼道:“燕兄:”不是凌雲飛是誰?

燕北歸和燕玉見了凌雲飛,不由得大喜,都躍了下來,輕聲問道:“怎麼樣?”凌雲飛道:“我剛才擒住了一個梅鋒的弟子,問到了一些事。”殷北歸大喜,道:“什麼事?”凌雲飛道:“咱們現在所在的,便是一個姓馮的人家裡的菜地,那姓馮的是一個私塾先生,他的第四個女兒相貌極好,聽梅鋒的徒弟說,梅鋒今晚親自來馮家玩一馬,咱們便在這兒守著,等著他自己送上門來。”

燕北歸道:“妙極!還有多久?”凌雲飛道:“片刻即至。"他抬頭向遠處眺了跳,道:“燕兄,你去藏在那株大樹上,要伏好可千萬別露了形跡,到時候梅鋒若從你那邊逃走,你千萬要截往他!”燕北歸應道:“好!”轉身走了,自去藏身大樹上不提。那樹上的葉子尚未掉光,但在這般黑暗之中,樹上藏那麼幾個人,倒還不易給人發覺。

凌雲飛再向另一方看了看,道:“燕姑娘,你去那邊的閣樓間藏好,待梅鋒從你那邊逃走時,你便出來截住他。”燕玉咬著嘴唇,點頭道:“我知道了。”凌雲飛又補充一句道:

對還有,你見了梅鋒.千萬不可手下留情,一定要痛下殺手,梅鋒那廝狠毒異常,若是對他留情了,反而易被他所傷。”燕玉看了看凌雲飛,道:“我要用我爹留下來的劍殺死他!”

凌雲飛點點頭,道:“你去吧!”燕玉一扭身,疾奔著去了,奔至一個小閣樓下時,她只輕輕一縱,便攀了上去,藏於閣樓之旁。

這樣,燕北歸守住東面,燕玉伏於南方,凌雲飛獨守西、北兩面,梅鋒若是進了這個圈子,便是插翅也難得飛走。

夜,茫然。四周寂靜,沉悶得使人厭煩。

凌雲飛靜靜地坐在一樹梅技下,左腿彎曲,蹬在地上,作好了一個最佳的姿勢,若是梅鋒來到,他立時可以縱起而擒之.右腿則後跪於地,左腿一蹭起,右腿立時可以助力.他這一縱起,能從他手下躲過的人,世上恐怕已經沒有了。

果然,不出一柱香的時間,梅鋒便從西面一重重屋脊上飛奔過來。凌雲飛看得分明,此人的裝束,步法,便是當日在那片黑林子裡所見的梅鋒。

待得梅鋒漸近,凌雲飛忽地雙腿齊蹬,身形縱起,凌空一個倒翻,便已站在了身後的屋脊之上。他身形方自站穩,便有一蓬寒星自頭頂打過,卻是梅鋒搶先出手了。剛才凌雲飛若是筆直地朝前掠起,即便是他的身形再快,也絕不可能快過梅鋒剛出手的那一把暗器,結果勢必只是喪命其狠招之下。幸好他想得深了一層,凌空一個倒翻,身形掠後,既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手,又仍能將梅鋒的退路封得死死的,無論他想從哪一方逃走,也休想快過凌雲飛。

凌雲飛冷冷道:“梅鋒,深夜至此,有何貴幹?這手暗器打得不錯呀!”他剛才聽那暗器的破空之聲,便已知道梅鋒的暗器手法雖不及千手童子,但也是極為厲害的了。

梅鋒素來仗著這招”未撲先噬”,傷了不少成名的英雄好漢,如今卻不料竟有失手,心下驚但處,知道碰上了硬手,一打量凌雲飛,道:“這不是那聞名的天下的‘雲野一快’凌雲飛嗎?”他膽大包天,竟也敢在武林大會上卻走一道,所以認得凌雲飛,凌雲飛卻以為是梅鋒上次在那黑林子裡過自己後還記得,當下沉:“好說.梅鋒,你今日已是惡貫滿盈,快束手就死吧!”

梅鋒失笑道:“說的娃娃話,天下哪有束手就死這等傻事,凌雲飛你別以為你勝過了千手童子,便也能勝得了梅爺,好,今日便會會你這‘雲野一俠’!,只可惜一番好事被你攪了。”

凌雲飛啐道:“好個無恥的淫賊!”正說時,梅鋒已亮出了一柄匕首,寒光閃閃,劈胸便刺過來,凌雲飛冷笑一聲,只將身一例,便已抓住梅鋒的碗,輕輕一帶,梅鋒便掉了個趔趄,險些摔下屋去.

梅鋒站穩身形,惡聲道:“好小子,還真有兩手。”左手捏個劍訣,又刺一招。凌雲飛雙掌一合,已將匕刃夾在掌間。左腳接著踢出,將梅鋒踢出了丈許。

梅鋒尚未站穩,凌雲飛已一步趕上,將匕首抵於梅鋒喉間,道:“你還不服麼?”梅鋒卻不驚慌,道:“你看你身後那人是誰?“

凌雲飛冷笑道:“這種伎倆也騙得了我嗎?”話一出口,便已覺得不對頭,聽得身後響起腳步聲,梅鋒已大喝道:“殺招!”凌雲飛便已聽得腦後風聲,不由分說,反手一匕揮去,“當”的一聲,火星四輔,轉身看時,只見一名長衫少年手中的流星錘已被自己擋在了一邊,錘大匕小,錘重匕輕,但凌雲飛一匕揮出,並無異狀,那少年的流星錘卻被擋得反飛出去,一招之後,便已見高下。

梅鋒趁著一瞬間,已將身子向後一滾,逃出兩丈多遠,怪笑道:“凌雲飛啊凌雲飛,你聰明得過頭了!”凌雲飛頭也不回,只是瞪住眼前這少年,口中道:“燕玉,截住梅鋒!”

梅鋒果然是奔向南面。

凌雲飛眼前這少年,雖然不失一股俊秀之氣,但卻也含有一股陰騖之勢應有一種淡淡的愚頑勁兒,雙眼傻瞪住凌雲飛,都不敢再出第二招。

凌雲飛嘆道:“你我都是少年人,可為什麼你年紀輕輕卻不願學好,而是跟著梅鋒這種人鬼混?”那少年嘴唇翕動一陣,沒有說出話來。凌雲飛又接著道:“你還年輕,若是就此回頭。或許還能重新做一個有作為之人,若是仍然執迷不悟,終究有一天難逃天理公道!”

那少年一愕,手中的流星錘脫手落下,凌雲飛將腳一勾。又挑起它,接在手中,道:

“別吵醒了那些正睡覺的人家。”

那少年忽失聲道:“我現在也後悔了,但我若就此改過。別人會原諒我麼?”說著,用力捶打自己的腦袋,胸脯.忽然,他覺得自己的手被一股大力定住,卻是凌雲飛制止了他,道:“別人會原諒你的,我就是第一個!”說著,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那少年搖頭道:“不,你雖能原諒我,但別人又會怎樣看呢?”凌雲飛沉聲道:“若有誰總是放不開你的過去,你不用擔心,儘管來找我。我和他評理!”他頓了一頓,又道:

“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道:“我叫沈虹,家住在南陽。”凌雲飛點頭道:“我叫凌雲飛,你以後若有什麼困難,若是來找我幫忙,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盡力而為。”說著,將流星錘依舊交還給沈虹,道:“沈虹.你回去還好好勸一下梅鋒的其他弟子,叫他們都改過自新,不要再做那些壞事了。”說罷,拍拍沈虹的肩膀,道:“後會有期”,轉身向南首追去。

沈虹呆立當地,木然半晌,忽道:“對,我是個大好男兒,為什麼不能做一些正事呢?”說罷縱身下房,轉身大步離去,再不回一下頭.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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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7: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力誅淫魔

梅鋒好容易逃得凌雲飛之手,沒命地奔向南面,凌雲飛在後面呼叫幾聲,他什麼都沒聽明白,心中只是在慶幸,這下逃得命後,一定要好生保養保養,避過一時的風頭再出來;沒奔出一百丈,忽然聽得一聲清叱:“淫賊,哪裡逃!“接著,一道寒光一閃,便如梅鋒頸中飛來,梅鋒大驚,急忙蹲身回頸,便覺得腦門頂心一涼,已是被削去了一大片頭髮,一陣寒氣自頂門一直傳到腳掌心,剛才委實是已在鬼門關走過了一遭。

梅鋒往後一滾,便已站在了屋簷一端,雖是形狀極險,但他仍自如履平地。仔細看眼前,卻是一位亭亭玉立,冷峻冰涼的美貌少女,拎著一柄劍,正朝自己怒目而視.梅鋒心中的火氣立時消了一大半,淫笑道:“寶貝地,你莫非是喜歡禿頂老公?”燕玉正自後悔剛才一劍沒能更快一點,以叫梅鋒逃過了一條命,而今又見梅鋒對自己出言不遜,不由得又羞又怒,長劍一引,一招“斜燕細雨”,刺向梅鋒咽喉。

這招“斜燕細雨”乃“紫燕十八式”中的一招,本是掌法,但燕氏家傳武功博引旁徵,掌法也可當劍招使,這一招化入劍法,威力絲毫不遜,梅鋒的咽喉若是被刺中,那便真的有一場“細雨”了。

梅鋒見這一劍來勢凌厲,手中又沒有趁手兵刃,只得仰身一翻,一個“鐵板橋”躲過一劍,燕玉絲毫不放鬆,一劍不中,另一劍又改攻過來,梅鋒見劍影晃動,心中驚惶,忙就地一滾,讓開幾尺,形象好不狼狽。

梅鋒在燕玉創下一連躲了三招,卻討不著一點便宜,心中著惱,暗道:“此情不妙,不知後面還有不有好手在,若不早點打發了這妞兒,今兒個恐怕難逃一死。這小妞兒扎手,怨不得我摧花碎玉!”心中打定主意,甩手三支袖箭射過去,燕玉早有提防,揮劍將三支油箭—一打落在地,豈料梅鋒這三箭乃是虛招,意在引開燕王的劍招,燕玉不知深淺,自然上當。

梅鋒見燕玉揮劍打箭,心中暗喜,一抬左手,打出一把“毒蜂針”,燕玉措手不及,揮劍迴護時,已晚了一步,腳上、腿上中了五、六針,頓覺腳下一麻,腳底如踩空了股,一跤立時跌倒,梅鋒一步上前,建笑數聲,彷彿是世上最難聽的夜貓子叫幾聲,便朝燕玉逼近。

燕玉喝道:“淫賊,你想幹什麼?”海鋒冷笑一聲,道:“小美人,你不知道我的心麼?”便欲上前非禮,燕玉又急又羞又氣,心一橫,反手一劍便朝自己脖子上刎去,梅鋒大驚,忙伸手去拉,燕王反手一劍,倒削過來,運劍全在手腕處,因此迅疾非凡,正砍在梅鋒的腦門正中,梅鋒連躲閃的餘隙都沒有。可惜燕玉因腕上無力,這一劍不足以取梅鋒之命,但梅鋒卻也著實給嚇了一下。

燕玉冷笑道:“這一招的厲害你可見識到了麼?”梅鋒驚問道:“你是何人門下?”燕玉恨聲道:“只可惜我沒能殺了你,給我爹孃報仇!”梅鋒更覺不解,道:“此話怎講?”

忽然,隨著一陣衣袂以動聲,凌雲飛飛身從天而降,落在梅鋒面前,冷聲道:“梅鋒,你還跑麼?”

梅鋒見了凌雲飛,嚇得心中一陣驚急,強自鎮定心神,道:“你要怎麼辦?”正說話時,凌雲飛已柔聲對燕玉道:“燕姑娘,你受了傷麼?”燕玉咬著牙,點點頭。

凌雲飛站起身來、瞪住梅鋒,道:“你速速束手就結,免得損及這裡的草木。”梅鋒冷笑道:“我的本事尚未拿出來,怎甘心就死?”凌雲飛一咬牙,道:“你還有什麼本事?”

梅鋒道:“我素來遇險,都是仗著哈器和輕功取勝,你要不要和我比一比?”凌雲飛道:“你還有什麼高招,就使出來吧!我一手接著!”

梅鋒讚道:“好豪氣,好膽魄!”又道:“先看看我的暗器!”伸手探人懷裡,緊接著,只聽見一陣濁響,他胸前衣服內已打出一蓬青光來,勁風颯然,卻是力造極足的機括暗器。

這一手無論陰毒,很辣。或是心計,都可說已至毫巔,他將手伸入懷裡,別人定然只在提防他的手,待他將手拿出來時方才注意他會出什麼招,殊不料他在衣服裡裝了機括暗器,他的手還未拿出來,暗器使已出手,別人縱有通天手法,亦只是防不勝防,結果唯有受其暗算。

可凌雲飛並沒有絲毫驚慌,他只將手輕輕一揚,那蓬青光便齊落於他手中,淡淡然道;”這一招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因為我時刻都在注意著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梅蜂大驚失色,喃喃道:“難道我今天非死不可嗎?“他看著凌雲飛,忽然“撲通”一聲,竟跪在了屋瓦上,道:“凌大俠,你今日若能放了我,我願意給你叩頭,我來世變牛變馬,結草銜環也要報答你的大思大德。”說著.竟果真磕下頭去.“咚咚”一連磕了七、八個,突然,他背後又“撲“地一聲輕響,三道烏光直射向凌雲飛面門。

這一手比之剛才那一手更要阻毒,這一手使起來,別人還不知是怎麼回事,便大多已成冤鬼一個。誰也不會料及他這下殺手,竟會藏於這等伎倆之中。

凌雲飛微一側身,右手中指連彈,“噹噹噹”三聲響,已將三道烏光彈逝空中,皺眉道:“我說過你騙不了我的。你還有什麼高招?”

梅鋒長嘆一聲,道:“我這招‘屈膝求生’總共只用了兩次,第一次殺了當年關東第一高手溫昭,第二次殺了少林寺的監寺僧意淨,今日第三次使,卻不料失手了。”

凌雲飛道:“你今日該死,我勸你還是莫作困獸之鬥了!”

梅鋒一咬牙,道:“告辭!”雙手一撒,一招“漫天飛雨”打出滿手暗器,接著身形已向後縱起,幾個起落,便已東去十多丈了。

凌雲飛早料到梅鋒有這麼一招,身形一縮,已從暗器叢中穿過,直追而去。梅鋒奔了一會兒,心中只當已經離了險境,回頭一看,凌雲飛卻如影附形般,緊跟在身後一丈處,神色悠閒之極。

梅鋒大驚,心中這才明白,今晚碰上的,是一個無論思緒、身手都強過自己好多倍的人,這次想要逃走,已是難於登天了。

忽然斜刺又搶來一人,威風凜凜,怒氣衝衝,正是燕北歸。梅鋒卻不認識,劈面一掌,便想先將他打倒了再走。

燕北歸也不由分說,只一探手,使已將梅鋒的手拿在了手中,掌上一用力,梅鋒便覺得有如一道鐵箍套在了手上,當下痛得站住了腳,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抓我。”

他的聲音本極難聽,這下還夾有哭腔,聽來簡直是刺耳之極,凌雲飛過:“把他架來,你姐姐還在那邊。”燕北歸道:“她怎不來?”凌雲飛道:

“她已經被打傷了。”

燕北歸大怒,反手一個耳光過去,重重地打在梅鋒臉上。梅鋒的臉立時腫了起來,他亦是態極,無奈腕脈被拿,難於動彈,只得破口大罵道:“直娘賊的,士可殺不可辱,你幹嗎打老子?”

燕北歸一聲冷笑,甩手又是幾個耳光,將梅鋒打成了個胖子,道:“淫賊,我打你便怎的?”凌雲飛勸止道:“好了,過去吧!”抓起梅鋒另一隻手,飛身縱起,便奔回原路而去。

燕玉仍在屋上坐著,見三人來了,心裡這才踏實。燕北歸見姐姐傷成如此,不由得發狠,揮拳欲打梅鋒,凌雲飛推:“算了,先問問你姐姐的傷吧!”梅鋒忽然失聲笑道:“問什麼?她只有半個時辰活了。我死了,她也休想活。”

凌雲飛道:“她中了毒?”燕玉接口道:“今日絕不能放了他!一定要將他殺了。”梅鋒道:“她中了我的毒蜂針,最多隻能活半個時辰,沒有我的獨門解藥,神仙也休想叫她再活下去。”

凌雲飛道:“你快將解藥拿來。”海鋒道:“怎有這等好事?我一命換她一命,那倒還可以商量商量。”燕北歸冷哼一聲,道:“我自己不會拿麼?”伸手在梅鋒懷裡一抓,卻拿出來兩個小玉瓶,兩個小木盒子.

梅鋒冷笑道:“把這些全餵你姐姐吃了,看救得了她不?”燕北歸一時愕然,他出身武林世家,自然知道世上有些毒藥,若是眼錯了解藥,或是服解藥不得法。那隻會加重病情,此等大忌,燕北歸倒也不敢輕犯。

凌雲飛心中沉吟半晌,道:“梅鋒,我有個主意,你看如何?”梅鋒道:“好說,你講吧!”凌雲飛道:“你拿出解藥來,我放你逃一個時辰後,然後再去拿你.如何?”梅鋒道:“這麼說,你還是要來拿我?”凌雲飛點點頭,卻不說話。

梅鋒道:“這對我說來倒不合算。”凌雲飛過:“你仔細想想,若是不幹的話,你現在就得死,更沒有一點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你若是答應了,便可以逃出很遠,那時候,我是否還能擒住你,那倒不大好說了。何去何從,你自己定奪。”

梅鋒道:“既有活命的機會,我如何不幹!”凌雲飛過:“這麼說,你答應了?”梅鋒點頭道:“不錯”凌雲飛道:“那好,你說,哪一樣是解藥?”梅鋒道:“你不先放開我,卻叫我說什麼?”

凌雲飛道:“好,我放開你,不怕你飛上天去!”鬆開了抓梅鋒的手。梅鋒揉揉腕,長吁一口氣道:“好了,我告訴你們,這位姑娘壓根兒就沒中毒。”燕玉奇道:“既未中毒,我的腿為什麼麻癢不止呢?”梅鋒道:“那只是一種迷藥,打傷了人便要叫他迷倒,休想再動半步。解法只有一個,就是將傷處浸在燒酒中,再用磁石將針兒吸出來即可、”

凌雲飛不禁愕然,他萬萬沒料到,梅鋒居然也這麼會騙人。

梅鋒卻不管許多,道:“告辭了。”卻身躍走,燕北歸已虎吼一聲,一抓過去,竟將梅鋒左“肩並”拿住,“肩並”乃人身重穴,經胳密佈,若被拿中,便會半身痠麻,不得動彈,梅鋒被拿,立時走不動了,道:“你怎麼不講道理,說好了不動手的。”

燕北歸道:“凌雲飛與你訂的約,可不關我的事。”梅鋒一時語塞,這話倒說得在理,燕北歸可並沒有與他訂約。

梅鋒道:“小哥,咱們倆確實是無怨無仇,為何你一定要和我過不去?”燕北歸喝道:

“無怨無仇?你可知道我是誰?”梅鋒道:“我怎知你是誰。”燕北歸道:“我便是津北大俠的兒子,燕北歸!那是我姐姐慈玉!你今日落入我們手中,還想走得了麼?”

梅鋒一聽是燕停簷之後,頓時覺得頭暈目眩,下盤不穩,竟嚇的癱倒在地上,他很明白津北燕家的人要如何待他,尤其是面前這個莽小子,被他擒住後,那已是萬無生理。

燕北歸道:“凌兄,你幫我把這廝提到野外去,他還不配死在這兒,免得汙了這裡的農田。”凌雲飛點點頭,點了梅鋒的穴道,提起他縱身如飛般去了,腳下仍是那麼輕鬆,沒有絲毫負重感。燕北歸即負了他姐姐,緊隨在後,但身形已大不及凌雲飛靈便.行了一袋煙的工夫,便已到了野外,凌雲飛將梅鋒擲於地上,道:“就在這裡吧!”燕北歸道:“也好!”將燕玉放在地上,道:“我來斬了這廝,以雪我父母之恨!”凌雲飛長嘆一聲,道:“若是別人,都或有可想之處,唯處這梅鋒,作惡多端,惡貫滿盈,可殺不可恕,燕兄今日除了他,也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只是要痛快一點,不必再讓他受活罪。”

梅鋒忽然慘笑道:“我梅鋒號稱‘無花不採一隻蜂’,這一輩子也是享受足夠了.只可惜我縱橫半世,卻栽在了後生小輩中。”他忽又瞪住凌雲飛,道:“凌雲飛,你要記住,我梅鋒沒有栽在別人手裡,只栽在你手裡,你可要為我作證!”他輕眼望了一眼燕北歸,冷笑道:“哼,調戲你娘又怎樣?”燕北歸大怒,雙掌齊出,重重地印在了梅鋒胸前,梅鋒瞪住燕北歸,眼珠都已將暴出來,忽地一張口,吐出一大口血來,盡濺於地下,然後才倒於地上,兩腿蹬了幾下,便不動彈了,燕北歸那一掌已盡全力,梅鋒有多大道行?能承受得起麼?

燕北歸還不解恨,抓起燕玉的長劍,朝梅鋒身上戳了幾下。弄出幾個透明窟窿來,這才罷手,跪在地上,朝長安方向道:“爹孃在天之靈有知,梅鋒達廝已叫孩兒給殺了,您二者可以安心地閉眼了!:說罷,已徵泣不成聲了.燕玉也掙扎著跪下,低頭輕泣,兩姐弟一時大放悲聲,形極慘烈.凌雲飛也雙眼漠視前方,心中暗祝道:“楚大俠,梅鋒已除,你可以放心長眠了。”心中一時空虛之極,似乎遙遙不著邊際.

隨後,凌雲飛就地掘了個坑,將梅鋒埋了,道:“多行惡必有惡報,你得今日之報,也算時得起你了。”對燕北歸姐弟道:“天不早了,咱們走吧!”燕北歸便負了燕玉,三人一起朝前面走去.

天亮以後,凌雲飛在了一輛大車,將燕玉放到車上,燕玉的腿已用燒酒洗過了,並用磁石吸出了十幾根細如牛毛的小針來,一時還沒恢復力道,只得坐車。凌雲飛和燕北歸則仍然騎馬而行.

一路上,燕玉坐的大車在前面而行,燕北歸和凌雲飛則並轡跟在車後,兩人一路談談笑笑。自從殺了梅修之後,燕北歸和燕玉的精神都好多了.凌雲飛道:“燕兄,待將你姐姐送回你外公家,咱們恐怕就要分手了。”燕北歸道:

“此話怎講?”凌雲飛長嘆一聲道:“我和魔教訂了約,今年臘月必須赴魔教一行.我此去想將魔教的一些大魔頭制住,以便將之摧垮,可惜這實在太難了,我估計是凶多吉少,但又不得不為。說實在話,咱們倆在一起過了這麼多日子了,我現在倒真有些捨不得你。”

燕北歸道:“我有一個好辦法。”凌雲飛道:“你莫非也想去?”燕北歸道:“高!一猜就著,你想,我若也去,你豈不是有了個幫手,辦事也方便些了麼?”燕北歸說著,用馬韁打著自己的手掌心,不禁洋洋得意.

凌雲飛搖頭道:“不行,你們燕家與魔教有著深仇太恨,你上去,還不叫軒轅十三給殺了。”燕北歸道:“就靠你替我出主意了,我相信這事一定難不住你。”

凌雲飛皺眉道:“不行,此事過於艱險,你還是不去的好.“燕北歸道:“你是嫌我礙手礙腳吧?”凌雲飛笑道:“哪有的事,你別胡思亂想。”

燕北歸忽正色道:“我爹就是被軒轅十三所殺,我若不去報仇,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爹孃?”

凌雲飛道:“話不能這麼說,以你之力,絕不可能殺路了軒轅十三,而我也絕非軒轅十三的對手,既然如此,便只能智取.比去大漠,生死未卜,更不知什麼時候可以報仇了,所以,你還是不去為妙。”燕北歸道:“無論如何,我是要去的,凌兄,你若當我還是朋友,便得答應我這個要求。”

凌雲飛沉吟半晌,道:“你實在要去也可以,但也得答應我一個要求。”燕北歸道:

“你快說,什麼要求?”凌雲飛道:“你必須聽我的話,不可胡來。”燕北歸喜道:“好說,好說。”凌雲飛道:“好,就這樣定了,咱們先將你姐姐安沒好了,再去向我爹辭行,然後便直進大漠,現在離臘月還有一個多月,時間應該夠了。”燕北歸道:“好,我跟著你。”

從臨遠縣回洛陽,因行得慢,直走了十天才到。燕玉的腿傷依舊未痊癒,燕北歸便將她送回了雲霸天家裡,歇了一晚,第二天便又和凌雲飛外出了。

從洛陽到長安,只不過兩天路程,凌雲飛便已回到了西嶽山莊。

聽說梅鋒已除,凌天雄等俱覺快意,當晚便設宴與凌、燕二人洗塵,酒至深夜,盡歡而散。

凌雲飛眷戀老父,心中只想多盡一分孝心,於是多留了幾天,他心中對於此番之行實是沒有一丁點兒把提,或生或死,都只在一念之間,此時若能多盡一些孝意,便是給老父多留一分快樂,不然,日後或許永無盡孝的機會了也未可知。

凌雲飛日日便和父親凌天雄,吳觀等在一起,西門悲此刻已回川中了,但吳觀每天給凌雲飛講一些武林秘辛,真叫凌雲飛受益非淺,畢竟他行走江湖才沒有多久,經驗實在太少,若非他機智過人,真不知死了幾次了。

吳觀不但說一些武林中的事,也盡述他所知的魔教中人的事情,幾日下來,凌雲飛對魔教中人的一些大概,以及一些空門,都已知得十分清楚了,他心中從此也就有了一個底,對於日後的行動,也方便了許多。

轉眼間,離臘月之約只有十天了,這一日,凌雲飛和燕北歸各乘一匹腳力極佳的川中名馬,離在北行。凌天雄等俱都送出莊外,千言萬語說不盡,只是輕聲囑託幾聲,便不多畝,凌雲飛看著已漸蒼老的老父,鬢邊的點點花發,鼻頭一酸,仍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只得道:“爹,您老多保重,孩兒待事情一畢,便即刻回來侍奉您老人家。”凌天雄又何嘗不知凌雲飛此言乃是在安慰自己?只是點點頭,緩緩道:“飛兒,你一路小心便是了,擔心魔教中人之狡詐,陰毒,時刻防著點。”父子二人心意已通,本不須多說,如此人倫之情,已是人中之秀了。無論是誰,只要能至如此境界,那他一生便無事足憾了。

凌天雄等送出莊外,便已止步,凌雲飛道:“爹,吳伯伯,字文伯伯,您們都回去吧!”燕北歸亦道:“凌伯父,吳伯父,字文伯父,這幾日承蒙關照,便謝過了。三位請回吧!”

吳觀點頭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們一路好走!”

凌雲飛、燕北歸二人一齊點頭,策馬揚鞭,雙腿一夾,兩騎便已絕塵而去.凌天雄傳兩人去遠,這才嘆息道:“飛兒此去,不知何日方可回來?”吳觀等知他心急,意即凌雲飛將難得回來了,三人沒談幾句。回莊中去了。

凌雲飛和燕北歸離開西嶽山莊後,一路向東北而行,行過六日,已在兩千裡開外了。這一日。到了一個小鎮,兩人打聽,才知這裡是河北的一個小鎮,離北京只有八十多里。

凌雲飛道:“咱們去找家飯店吃點東西,如何?”燕北歸道:“正好,我肚子已經在大呼大叫了。”當下兩人尋了一家氣派較大的客棧,兼營飯食的,要了幾樣菜,兩壺酒.一盤子饅頭,兩人便趁熱吃著。

凌雲飛一邊飲酒吃菜,一邊注意著旁邊的情況,店中人很多,但凌雲飛卻只被坐在牆角的一位白衣少年吸引住了。

那少年年紀與凌雲飛等差不多,也只有十八、九歲左右,卻亦是一般的人品俊雅,神采飛速,一頭烏髮雖只是隨意包個頭巾,卻顯得瀟灑之極,他似乎也和凌雲飛一般性情,也愛穿淡色的衣裝,所以只穿一件白色繡襟長袍,此時天氣已是極冷了,但他的衣著卻並不多,亦和凌、燕二人一般,只不過兩件夾衣,看來是個練武之人。尤其與人不同的是,在這般冷的天氣,他仍搖著一柄大招扇,扇動著街邊黑髮,神情之悠閒,絲毫不在凌雲飛之下。

外面正列著很大的北風,店中的人越來越多了。店裡裡的座位已全部被人坐了,跑堂的小二穿來穿去,忙得不亦樂乎。

忽然,店門被人推開,突進來一陣北風,進來了三個人,第一個人滿身偌肉,這麼冷的天氣.他在穿著一件無袖小褂,滿胸的黑沉沉的胸毛,一日兇種惡煞的樣子.第二人則顯得瘦小精悍,一身緊積小靠,雙眼四處一掃,店中的客人銷嚇得不敢再看他。他左手提一柄黑沉瀝的歡刀,黑沉沉的刀路,黑沉沉的刀柄,顯得殺氣沉沉.紀三人形如清鬼,一勝病黃肌理,身上緊緊裹著一件上好皮裘,下身卻只穿一條薄薄的鋼褲,他走兩步,便要咳一聲,彷彿再走幾步便要倒下似的.

凌雲飛看這三人的模樣,便已知他都是武林中人,心道:“看這三人都不似善類,不知是什麼路數?”

再看三人,徑向那白衣少年所坐的位置走去,店小二剛欲上前,卻被掌櫃扯住,掌櫃又腳圍一陣,這才上前,畏畏縮縮地道:“羅大爺,胡二爺,根三爺,您們要點什麼?”

走在前面的那大漢道:“掌櫃的,今兒個是咱兄弟的好日子,你可要準備一席好酒!叫最好的廚子做!”那掌櫃的仍然畏畏縮縮,點點頭,道:“您三位請坐!”

那大漢看了那白少年一眼,道:“掌櫃的,這是哪裡來的野小子,竟不懂規矩,敢坐咱兄弟的位置?”

那掌櫃的忙轉身對那白衣少年作了一揮,道:“相公,您讓一下如何?這個位置委實是這三位大爺的。”那少年飲了一杯酒,從懷裡摸出一錠金子來,擱在桌上,道:“我就坐在這裡,你拿了金子下去吧!”

凌雲飛隔著兩張桌子看去,那錠金子足有十兩,便是拿來買這家店子,亦是綽綽有餘,不禁暗道:“這少年出手如此闊綽,不知是何來路?”當下靜靜看著。

那大漢卻不禁勃然大怒,“砰”地一掌,擊在桌子上,將一桌子酒菜都震得飛彈起來,喝道:“臭小子,你以為有錢就可以坐在這兒麼?快給老子滾!”那白衣少年看都不看不他一眼,只是搖搖摺扇,不再飲酒.

旁邊的人大都認識這三人,知道這些惡霸立時就要殺人,膽小怕事的紛給付酒帳,溜出去了,一些看瞧熱鬧的則仍在一旁看著,等著看人打架.果然,那大漢不再用飯,虎吼一聲,一拳打出,拳風虎虎,氣熱攝人,凌雲飛暗道:

“不好,不知這少年有沒有本事接這一拳?”

那少年冷笑一聲,將把扇一攔,架住了那大漢的拳頭,輕輕一順,便將那大漢的拳頭引向了一邊。那大漢滿心不解,暗詫道:“我這一拳足可打死一個大漢,卻怎地連他的一柄扇子都打不破?”卻不知那少年無論內力或是武功,都已高出他不知多少倍了,這一拳打出,總要佔便宜是絕不可能的。

第二個漢子也證了一下,知道碰到好手了,道:“三弟,讓開。”那大漢聞言,便讓到了一旁,那瘦小漢子右手探出,抓住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雙眼睛卻緊緊盯住那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也不理會,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便飲,咽喉卻已全露出來了。

那瘦小漢子見良機到來,更不猶疑,“嗆哪”一聲,刀已出鞘,一道烏光一閃,便直削向那少年的咽喉,刀法之迅捷很辣,連凌雲飛見了也不禁為那少年擔心。

那少年右手揮扇,在那漢子的刀底一託,那一刀使改了方向,從他頭頂砍過去了。四周的人這才將用起的心放了下來。凌雲飛也不禁暗自驚歎這少年的身手。

那少年撥開那座小漢子的刀,這才站起身來,道:“三位便是‘鐵血三英’”了?“那大漢點頭道:“你也知道咱兄弟的名頭?那好,快讓開。咱兄弟還可以饒你一命。”

那少年道:“閣下便是‘活霸王’相羽了?”那大漢得意地笑了笑,道:“那只是別人抬舉我,好說得很。”那少年又問那瘦小漢子道:“閣下便是‘神刀二郎’胡正雲?”那漢子道:“哼,你是誰?問這麼多做什麼?”

那白衣少年也不理他,又指著那病漢道:“這位便是你們的老大‘瘟神’羅駿了?”那病漢又咳嗽幾聲,卻不做聲,忽然一陣踉齧,彷彿站立不穩,忙扶了一下那桌子,呆了一會兒,這才站正身子,再看那桌面,卻已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手印。他只用手這麼輕指淡寫地一扶桌子,便留下這個手印,這份手上的力道已足夠驚駭俗人了。

那白衣少年道:“瘟神手!果然便是羅大!”那大漢相羽道:“你到底想幹什麼?”那白衣少年笑道:“你看見剛才那錠黃金了麼?”相羽道:“自然看見了,怎麼樣?”

那少年道:“也不怎麼樣。別人出五百兩金子來請我殺你們三個。”相羽聞言,臉上不禁變色,道:“你莫非便是那劉……”那少年喝道:“住口!”相羽立時住嘴,不敢說話了。

胡正雲道:“劉湘子,別人怕你,我胡正雲可不怕你。”那少年面色一變,道:“那好!”胡正雲已一刀狠砍過來,劉湘子腳下一點,身形退後兩丈,將身子緊緊靠牆站著,胡正雲半步不肯放鬆,緊跟而上,一刀豎劈而下,劉湘子大笑一聲,欺身直入,拿住了胡正雲的手腕,一用力,胡正雲的手便斷開了,虛虛地垂落下來。劉湘子一掌拍出,打在胡正雲頭頂,竟打成了一個紅的冰糖白的豆腐都流了下來。胡正雲悶哼一聲,就此癱軟在地。

凌雲飛暗道:“原來這三人便是惡名昭著的‘鐵血三英’難怪得如此兇惡。這少年卻是江南劉家的二公子劉湘子,卻知如何在做殺手?“劉湘子殺了胡正雲,再轉朝羅駿去,羅駿待劉湘子走近,忽地躍起,拳腳齊出,轉眼便已攻出了八招。劉湘子悠油自若,揮動摺扇,將羅駿的招數—一化解。

羅駿見討不了好去,不禁慌然,疾攻三招,轉身便想逃走,劉湘子飛步趕上,一扇拍出。正打在羅駿頸後,羅駿仆地便倒,手中的暗器撤了出來,原來他剛才轉身要進乃是虛招,在這等場面,他若逃了,日後還有臉在江湖上走動嗎?再說,劉湘子殺胡正雲時,他本亦可逃走,只不過他不願逃而且.他手中扣滿了暗器,本欲用回馬槍來取劉湘子之命,不料劉湘子出手實在太快,還沒等他出手,便已被拍斷了頸椎,死在地上.轉眼間,羅駿和胡正雲便已成挺屍兩具,相羽不禁嚇呆了,“撲通”一聲跪下了,道:

“劉大爺,劉老爺,饒命啊!”劉湘子笑道:“何必這樣客氣呢?說著,用摺扇在相羽肩上一拍,道:“你起來,將他們兩個提出去埋了,便沒事了。”相羽大喜,忙爬起來,道:

“多謝饒命,我這就去。”提起羅駿和胡長雲的屍身,飛奔出去了,跑得比沒提東西的人還快.

劉湘子見他遠去,嘆息一聲,撣撣身上的塵土,便逐步朝店外走去。

凌雲飛對燕北歸使個眼色,道:“跟上他。”於是留一錠銀子在桌上,兩人一齊追了出去。

外面的風颳得正猛,凌、燕二人追出門外,見那劉湘子已乘了一匹青琮馬遠去了,凌雲飛道:“這人有一股豪邁之氣,我真想與他交個朋友。”燕北歸道:“我也有此意,走,咱們追上去如何?”凌雲飛點點頭,兩人牽馬出來,便朝劉湘子走的方向遠遠追去。

過了一柱香的工夫,凌雲飛等俱已離了小鎮,上了靜靜的野徑.北風肆無忌憚地吹著。

將碗口粗的樹吹得前後搖動,凌雲飛內力已有十分火候了,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風,一路上只是辨認著路上的蹄印,向前追著.

天漸漸黑了,凌雲飛和燕北歸仍然沒有追到劉湘子,兩人又己錯過了宿頭,只得任馬奔行。後來總算看到了一座破廟,忙將馬牽了進去,那破廟建在山坡上,坡前還有一塊石碑,斜立在路邊,凌雲飛仔細辨認一番,才認清是“聚義嶺”三字.過得廟中,但見裡面一片漆黑,凌雲飛掏出火摺子,晃燃了,見廟案上還有一段紅燭,忙上前點燃了,四顧一望,廟裡既無菩薩,亦無鬼判,但還有一叢黃幔掛著,凌雲飛道:

“燕兄,我把馬牽到後面去,你先在這裡歌一會兒。”燕北歸點點頭,將馬韁遞給了凌雲飛,凌雲飛便把馬牽到後面栓好了,再回前面來,嘆道:“忘了帶些乾糧,這下可要捱餓了。”

燕北歸道:“沒什麼,我還不覺得餓。那劉湘子可真神氣,竟叫咱們連他不著。”凌雲飛道:“既追不到也沒什麼,反正咱們正要趕路。”兩人談笑了一會,凌雲飛忽道:“噓,別出聲,遠處有人來了。”忙吹滅燭火,道:咱們先藏上去,將身一縱,攀住大梁,一翻便上去了,雖然滿是灰塵,也不講究了,就地坐了下來。

燕北歸見凌雲飛說做就做,忙也縱身上去,和凌雲飛坐在一起。

待了一會,果有一群人擁進廟來,為首一人掏出火摺子晃燃了,將案上的紅燭點上,道:“我剛才好象看見這邊有亮光,怎麼一下子就又沒了?”後面一個人笑道:十六弟,你眼睛花了吧?除了咱們兄弟,還有誰敢在這麼晚來此?”旁邊一個人又道:“那劉湘子呢?

他敢來嗎?”那人道:“或許他會來吧!”

凌雲飛看他神氣,儼然是這一群人的首領。心中不禁暗忖道:“不知這夥人是什麼來歷,看樣子。他們今晚又要和劉湘子有一番爭鬥了。”當下一數這夥人,知道他們共有七人。個個都是佩有兵刃的。

當下那七人又談了一些無聊之事,忽然,從後面響起幾聲馬嘶,凌雲飛大驚,暗道:

“這畜性要壞事!”果然,那頭目模樣的人躍起來,道:“兄弟們。這兒有人!”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接口道:“馬大哥說得對,這馬嘶乃靜中而鳴,定是有誰將它掛在後面了,餓得如此長嘶,此人定在此廟中。不然,他莫不是藏在外面野地裡不成?”又一個虯髯大漢向那書生道:“韓二哥,既是如此,那人定是高手了?”書生道:“不錯。他若是不懂武功之人,我們豈有不發覺之理。”

那馬大哥道:“弟兄們,先鎮住,不管對方多強多惡,又敵得了咱‘塞北七義’麼?”

凌雲飛暗吃一驚,心道:“我早聽得他們叫什麼‘馬大哥’‘韓二哥’,果不出我所料,他們竟是‘塞北七義’,那大哥名馬行空,使得一手好鞭,江湖人稱他‘神策子’,看來真不似善與之輩。那老二定是叫韓掙的了,人說他臨變不亂,智計百出,便送他個‘小諸葛’的外號。今日一見,倒不見得如何”

卻見馬行空正欲在廟裡搜尋一番,卻聽得一陣蹄聲響起,隨之聽見一陣朗聲長笑,笑聲未歐,一位白衣書生已飄然人內,風采奕奕,正是劉湘子。

馬行空一愕、隨即笑道:“好,劉湘子果是信人。”劉湘子笑道:“要取你等狗命,那自是應當言而有信了。”

凌雲飛聞言,心中暗道:“‘塞北七義’名聲不壞,不知劉湘子為何要殺他們。”見燕北歸有些沉不住氣了,忙拉過他左手,在上面慢慢寫了一個“靜”字,燕北歸這才稍靜。

馬行空聞言,不禁而色一變,旁邊已有一個青壯漢子舞動一柄大刀撲了上去,劉湘子看著刀鋒下來,將身子一讓,便已落開了刀鋒所取,但那漢子的刀法委實不弱,竟順勢一著‘順風而下’,斜劈劉湘子頸上,劉湘子喝采道:“好!”徑探出掌,欲夾那漢子的刀,那漢子砍出一刀.力道本已用盡,但見劉湘子出了此招,他竟將刀硬生生地抽了回來,劉湘子一招竟未得手。那漢子吃了教訓,將刀掄圓,刀法密不透風,將劉湘子竟逼出了丈許開外。

劉湘子一步一步往後退著,方寸竟是不亂,再看他的臉色,竟已漸漸轉青,良久,他沉聲喝問道:“馬行空,莫家寨子到底是不是你們所劫?”

馬行空仰天一個哈哈,道:“劉湘子,我馬行空說過多少遍了,咱兄弟七個,向來行得正,坐得端,何苦劫他什麼莫家寨子,你不信咱兄弟,便比劃比劃也無不可,你當我兄弟真怕你?”

劉湘子喝道:“好!”忽地立住腳,竟欺身直向刀光最密處搶去,只一個照面,便已將刀奪了過來,但他胸前竟也被劃破一點衣裳,他持刀在手,一拳擊在刀刃邊,那柄精鋼百鍊的刀便已斷成兩截。劉湘子道:“這種刀法,也敢稱‘七殺刀’?張猛,你服了嗎?”

張猛不答,旁邊已有兩人一起舞動長槍攻了上來,兩人衣裳,服飾等俱是一模一樣,便是一張臉,亦是同稜同角,原來竟是一對孿生兄弟,兩人一招一式攻出,俱是配合得妙到毫巔,槍尖寒星動處,盡在劉湘子之要害部位,頓時大廳中風聲呼呼,幾丈開外的紅燭之火都已被震震搖搖欲滅。

凌雲飛在樑上者見。心道:“這兩兄弟定是威震天下的‘手足雙槍’了,索聞兩人槍法超群,今日得見,倒真是不見。不過我要是來破他們的槍法,至多不過三十招。”

劉湘子仍然空著雙手,硬接這兩兄的連環槍法,兩個人一左一右,”將兩杆長槍舞得如同潑風般,劉湘子被纏在中間,一時手腳施展不開,只得護住門戶,不讓對方攻人破綻.手足雙槍攻了十多招,竟無絲毫進境,立時變了陣勢.兩人改為遊打,一人誘劉湘子出招,一人則趁隙進攻。劉湘子不動聲色,待一杆長槍過來,他已飛身躍起,抱住槍桿,直溜下去,那人不想劉湘子竟出此奇招、驚慌一時,竟將搶拋了.另一人已飛步槍上。一槍紮下,劉湘子抱槍就地一滾,正好躲過此招,那人槍尖扎在地上,“當”地一聲,火星四濺,槍尖震起,又已趨勢再紮下去,快如用電驚雷,劉湘子躲無可躲,只得搶槍在空中一擋,架開槍尖,但那人半步不肯放鬆,將槍尖只在劉湘子咽喉,胸腹的要害之處晃動,劉湘子一時不得站起來的機會,只得咬牙硬頂住,但他人躺在地上,已優勢盡失,當下危機百伏,隨時都有失手的危險。

另一人失了槍,卻不願閒住,又搶上前去,一把提起劉湘子的腿,想把他甩起來,劉湘子大喜,用盡全力架開一槍,將身一擰,竟從那人手中掙脫出來,凌空一擁,已站在了地上,將槍拋向那空手之人,道:“多謝你扶我站起來,這槍還你罷。”

那人接了槍,大喝一聲,又已出手,另一人同時亦攻出一槍,凌雲飛見狀,暗道:“劉湘子若要取勝,這把正是機會。”

果不其然,手足雙槍這一招攻勢太緊,劉湘子將身一撥,退出兩尺,那兩兄弟的槍尖便徑是互刺過去,兩人不願傷了手足,當下一個朝左,一個朝右,將槍又都轉向劉湘子刺去,劉湘子步下一滑,又退出三尺,那槍尖的去勢便已盡失,劉湘子雙掌抓出,各抓住一隻槍尖,只一擰,便將兩隻槍尖都託空下來,然後跳出圈子,抱拳笑道:“手足雙槍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

手足雙槍的兵器已被劉湘子弄壞,已是輸了一招,當下都住了手,道:“劉湘子武功蓋世,我兄弟亦是佩服,多謝手下留情。”然後持著那“彎尖槍”退了下去。

劉湘子道:“莫家寨子之事,待我再去查一查,若果真不是你兄弟七人所幹,我再前來賠罪,今日便不須再鬥了。”

那虯髯大漢喝道:“且慢,我卻還未領教高招呢。”說著,竟自搶在門首攔住。劉湘子面色一沉,道:“段幹遂,你要怎麼樣?”段幹遂道:“你勝了我便,什麼怎麼樣。”說罷,從腰後抽出一柄短斧,惡狠狠地一招劈下。這段幹遂在“塞北七義”中,武功僅次於馬行空,一柄精鋼短斧,曾在泰山上連劈東嶽七神,威震四方,人稱“巨靈神”。

劉湘子想道:“好沒道理!”退出兩步,道:“段幹遂,你看我空手五十招勝你。”說著,雙掌緊握成拳,一拳拳紮紮實實打出,用的是威震武林的少林十八神拳。段幹送一柄斧頭竟不讓半招,橫砍豎劈,章法渾然,劉湘子拳法雖精,一時還破他不得。

凌雲飛看了,心道:“段幹遂的斧頭可算重物,但他特似燈草,想必在手上用上不少力道,他手上力道既重,下盤必然空虛,我這時若攻他下盤,何須五十招?只需五招便可破他。可惜劉湘子沒看出這點。”

劉湘子以十八神拳和段幹遂過了三十多招,仍未有取勝的跡象,段幹遂亦無絲毫急躁情緒,只是一斧一斧地攻著,攻守兼備,看樣子,要過五十招並未見得難辦。

劉湘子忽地一悟,心道:“這廝看來只有一股剛猛之力,我何不用輕巧招數破他?”當下一變招,改為輕飄飄地以掌相攻,每一招都無定向,段幹遂頓時大亂,斧法難成格局,又想攻招,卻又要提防劉湘子那飄忽不定的掌法,不出五招,使已大失其優勢.劉湘子看準一個破綻,重重地一拳打出,正打在斧背上,段幹遂只覺得斧口一震,斧頭再也把持不住,竟跌落地下。

劉湘子道:“如何?你還要打麼?”段幹遂呼了一聲,拾起斧頭,自退下去了。

凌雲飛在樑上看著,心道:“這下只剩馬行空、韓掙和那綠袍人沒出手了,那綠抱人想必就是老三‘翻天虎’楊嘯了。楊嘯的武功據說也不怎麼樣,不知這下該怎麼樣了。”

卻見馬行空走出來,冷聲道:“劉兄好俊的身手,今日索性將我也打發了再走。韓老二,楊老三,你們倆便不用出手了。”

劉湘子笑道:”馬大哥的神策子威風無比,在下可接不起。”說著,將把扇拿出來,在手裡輕拍兩下,道:“不過,馬大哥若是有興,在下便陪兩招吧!”他拿出了扇子,已是對馬行空極尊敬了。

馬行空點頭道:“好。你若勝了我,我自是十分服氣,你要我做什麼便只管提。我若是勝了,你便要把莫家寨子的事查清楚,我們兄弟可不願蒙這不白之冤。”

劉湘子笑道:“不論我是勝是負,我都要將此事查明的。你出招吧!”馬行空從腰間解下了一條青碎碎的長鞭來,道:“兵刃無眼,你可看清楚些!”他的六位兄弟也同時退後了幾丈,直退到靠牆而立方才停下,想來馬行空的鞭法厲害之極,四周的人都容易被傷,這才使他們退後些。

馬行空道:“當心了,我出招了!“長鞭一抖,鞭身立時彈起,再一轉,在朝劉湘子繞去。劉湘子步下一錯,讓開鞭頭,劈手便去抓那鞭身.馬行空能在“塞北七義”中為大,倒也有一身硬本事,他一生浸淫那手鞭法,已是大有造詣,據說他的鞭子掃出,可以將方圓五、六丈開久的排著的幾百支燭火一齊打滅,這手功夫不僅要求鞭法的神妙,更重於手上的力造,馬行空勤研此道,自是精通之極。

劉湘子探手想抓住馬行空的長鞭,馬行空怎肯輕與?他只將手一抖,便將鞭身旋起,快如閃電,迅若驚雷,轉瞬便已朝劉湘子天靈壓下,劉湘子一招搶出,非但沒有得手,反被對手搶攻一招,他也不敢硬接,只得趁身退後。

凌雲飛在樑上凝神觀看,心中暗自在盤算:“馬行空的鞭法看來果真不同凡向,看他在鞭上使的力道,卻是陰陽相濟,乍看上去,倒還真不知如何去對付,我若和他交手,卻該如何出招呢?”凌雲飛每看見一事,便喜歡多考慮幾點,如此一來,他越來越精於思考,不然的話,他天生縱使再聰明,又怎能有如此才幹?畢竟世上沒有天才,天才只有靠自己的努力去求得。

我們有一個完善的頭腦,就要善於利用它,這樣,才無愧於一個“人”的稱謂;不然的話,整天只知道餓了就吃,累了就睡,那和畜生比起來也就差不多了,我們思維要著還有什麼用呢?

劉湘子出手漸慢,每招上的力道越來越渾重,顯見了他在用一些力道剛猛的拍式,逼得馬行空也放慢招式,而馬行空的兵刃過於長大,轉動不靈,把式一慢,破綻立生,劉湘子便可乘隙出手。

果然,馬行空的鞭招越來越慢,一吞一吐,俱是大有氣勢,劉湘子本打算得破綻一生,便立時搶攻進去,但馬行空卻似看穿了這一點,出招雖慢,但力道卻大得驚人,忽然一鞭砸下,劉湘子忙閃身躲開,長鞭砸在了地上,立時出現了一道深槽.凌雲飛看了,心中一動:“馬行空這一招可使差了,長鞭本是輕靈之物,鞭法也應輕靈才是,可是這一招卻顯見得馬行空已用上了極大的力適,劉湘子若用大力鷹爪功抓住馬行空的長鞭,和他較力,何愁不能得勝?”

劉湘子正是這麼想著,他忽地一扇揮出,掀起一股勁風,頓時將遠處的燭火扇滅,再將扇一合,便拍在了鞭鞘,廟中一片漆黑,馬行空又不能夜中視物,一鞭抖出,立時躍後,才躍得四、五尺,便已不得再後,只覺鞭子一緊,卻已被劉湘子緊緊抓住了。

馬行空久經戰陣,立時明白了劉湘子的用意,忽地一沉氣,大喝一聲:“撒手!”往回一拉,劉湘子卻未使刀,而是借馬行空的一拉之力躍起,身形一晃,已從馬行空頭頂飛過,伸出扇子在馬行空頭上輕輕一點,便落在了他身後。

這一招快捷之極,連凌雲飛也沒有看清楚,馬行空只覺得頭頂被劉湘子一點.便寂無聲息了,當下長嘆一聲,道:“劉湘子的武功果然不同凡響,我馬行空自愧不如!”

他的兄弟立時過去點燃了蠟燭,段幹遂叫道:“大哥,你怎麼竟認輸了?”

馬行空道:“技不如人,有什麼好說的?”他心中明白,剛才劉湘子已是饒了自己一命了,不然,那一扇拍將下來,自己的天靈蓋有多硬?能擋得住劉湘子的一扇麼?

劉湘子卻只是淡然一禮,道:“馬兄,承讓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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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7: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塞外荒漠

劉湘子擊敗了馬行空,正欲離開,卻聽得一聲喝道:“且慢,劉公子請留步。”

凌雲飛一看.說話之人竟是那綠袍人楊嘯,不禁詫異,心道:“向聞這楊嘯武功更好,卻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高手,在他們七兄弟中.他也不是武功最高的,馬行空、段幹遂都要強於他,他莫非還想和劉湘子相較不成?”

劉湘子聞聲亦是一愣,見楊嘯踱了出來,奇道:“你們究竟有完沒完?”楊嘯止道:

“劉公子誤會了,在下絕不是找你打架的。我大哥他已敗在了你手下,更何況我這平平之輩。”

劉湘子笑道:“平平之輩?楊兄未免太自謙了罷?天下誰不聞當年在長白山下,‘翻天虎’楊嘯獨戰東北雙虎的豪事?三虎相爭,獨留楊兄,令兄弟好不佩服?”楊嘯嘆道:“過去的事,還提他做甚?“

劉湘子道:“那好,不知楊兄還有何見教?”楊響道:“你道我今日為何沒有出手?”

劉湘子道:“這個我可不知。”

楊嘯長嘆一聲道:“我現在即使不是廢人,卻也和廢人差不多了。”劉湘子奇道:“此話怎講?”楊嘯道:“此中緣故,說來話長,我只揀要緊的說一說。”

凌雲飛心中一動,暗道:“看這情形,他們先前所說的這莫家寨子被劫之事,莫非就是這楊嘯乾的?”。

楊嘯道:“其實際冤枉了我家大哥,和我那幾位好兄弟,一切事都在我身上!”劉湘子一愕,道:“莫非是你……”楊嘯點頭道:“不錯,莫家寨子確是被我所劫!”

此言一出,猶如一個睛空霹靂,馬行空立時步下一個踉蹌,退了幾步,指著楊嘯道:

“楊老三,莫家察干果真是你劫的?”楊嘯垂首道:“大哥,是小弟所為。”馬行空喝道:

“我還道劉公子無緣無故找上了咱們.原來果是事出有因,楊老三!今日你若不將事理說清,可休怪我不顧兄弟情義!”

楊嘯一活不發,走到馬行空面前,“撲嗵’一聲,雙膝跪下,道:“大哥,待小弟將原因說出後.再任大哥處置吧!”馬行空道:“你且說罷!”

楊嘯亦不站起,道:“我揚家與他莫家,本是世代交好,可是到了我祖父一代時,卻因一件小事鬧翻了臉。後來,我祖父替一家大富押一筆紅鏢,過他們莫家寨子所管的紅葉嶺時,依舊按江湖規矩遞上了拜貼,送上了禮銀,莫家寨的人若是知禮,就該讓我祖父過去,卻想不到寨主莫虎挾著那點小怨,竟帶著他的幾個兒子,將鏢動了,我祖父羞憤之下,竟含恨自盡了。”

“我父親得到消息後,立誓要為我祖父報仇,卻萬萬不料,莫虎為了軌草除根,竟派他的五個兒子,尋到我家裡來,將我家一門老小四十多人一齊殺盡,我爹雖然奮力低伉,卻因寡不敵眾,終於力盡而死。那一次,若非我恩師松花散仙碰巧路過,哪裡會有我楊嘯的今天?那一年,我才八歲,便成了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的孤兒!

“我師父傳了我本領,教我為父母報仇,我記得牢牢的,下山時,我曾對天發誓,我要親手將莫家寨子殺個雞犬不留!”

馬行空聞言,嘆道:“原來竟還有這麼一段緣故。楊老三,你起來吧!”楊嘯道:“道命。”馬行空又道:“既有此事,你為何不和我講,我也好為你報仇!”楊嘯道:“莫虎尚未死,他的九個兒子個個威猛,還有二十三個孫子,以及多達百人的家丁,我們兄弟若進去廝殺,豈不會大耗元氣?小弟不敢因此事而勞動大哥,因此獨自一人去了莫家寨子。”

劉湘子道:“既是你們兄弟七人都敵不了莫家寨的人,那你一人又如何成了事呢?”楊嘯道:“這事其實簡易之極,有一夜我悄悄潛入莫家寨,尋著他們的水井,投入毒藥.何愁他們不倒?到第三天時,他們已是元氣大傷,我便闖了進去,見人就殺,可惜莫家的老二和老六因離賽有事,結果沒有中毒,我一人抵不住他兩人,結果受了重傷,但總算殺盡了莫家寨老幼,現在,莫家寨子中活著的人絕不會超過十人!”

劉湘子道:“莫虎死了沒有?”楊嘯道:“莫虎老賊是罪魁禍首,豈能活下來?我已將他大卸八塊,扔進了井中。”

馬行空道:“老三,既是如此,我也不怪你,只是你日後有事,須得對我說,不然,我們兄弟還稱得上‘塞北七義’麼?”楊嘯道:“大哥,小弟踉隨大哥也有不少年了,除了此事之外,從沒一事瞞著大哥的,想不列今日為了此事,卻令大哥和眾兄弟敗在了別人手上.可惜小弟在莫家寨子被莫老六打了四拳,武功已失,不然的話,小弟定要拼死和劉湘子一斗,總不能叫我們兄弟折在劉湘子手下。”

劉湘子道:“你卻待怎樣?’楊嘯看了劉湘子一眼,道:“我自不是你的對手,我既犯下此事,你又是別人請來殺我兄弟的,我今日便告訴你一聲,莫家寨子是我所劫,與我大哥他們沒有絲毫干係!”

劉湘子道:“莫家雖與你有仇,但你為何殺那麼多人?他們都與你有仇麼?縱使有仇,又難道都該殺嗎?如此行徑,你竟還敢強辯?”

楊嘯不言,轉朝馬行空道:“大哥,小弟累了大哥,無臉再活在世上,只得一死。”說著,抬手亮出一柄短刀,朝自己臉膛插下,馬行空大驚,甩手一鞭卷出,會在楊嘯腕上,再一拉,將他的手拉開,劉湘子亦是一個箭步趕上,將扇點出,楊嘯立時不能動彈了。

馬行空道:“楊老三,你忘了當年我們結義時的誓言了嗎?”

韓擁,段幹遂,張猛,手足雙槍等五人一齊朗聲道:“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

馬行空道:“好,楊嘯,你死罷,你叫我們也陪著你一道死!”楊嘯穴道被制,不能動彈,但兩行清淚已順頰流下。

劉湘子道:“男子漢大丈夫,要敢做敢當,你算什麼男子漢?”楊嘯便聲道:“好,你說吧,要我怎麼樣?”劉湘子道:“我要你不死,怎麼樣?”

馬行空見楊嘯不答,喝道:“怎麼,做不到嗎?”楊嘯只得道:“做得到。”劉湘子又道:“馬大哥,你說過什麼話來著?”

馬行空道:“我知道,劉公子,你要我做什麼,只管吩咐吧!”劉湘子道:好,找要你馬上帶著你們幾個兄弟,一齊到江南去,永遠不得回來!”

馬行空道:“這是為何?”劉湘子道:“怎麼,你不幹?”馬行空一愣,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劉公子,就此別過。”劉湘子點點頭,解了楊嘯的穴道,段子遂過來,扶住楊嘯,七人一齊出去了。

凌雲飛見七人去遠了,忙輕輕落下,燕北歸這才跟著躍下,嚷道:“好悶人!好悶人!”

凌雲飛抱舉一禮道:“劉兄做事,英明果斷,好令在下佩服!”劉廂子道:“你是……”凌雲飛道:“在下凌雲飛,這位是燕北歸。”劉湘子點頭道:“我道是誰能躲在這裡卻不叫我發覺,原來竟是雲野一俠和燕兄。”

凌雲飛道:“劉兄一日之間連辦兩件大事,處理都是如此得當,好令我等服氣啊!”劉湘子道:“那件事你也看到了?”

凌雲飛笑著:“那三個人你可殺得真不冤!”劉湘子心中一動,笑道:“此言差矣,我只殺了羅駿和胡正雲,相羽我可沒殺他!”凌雲飛笑道:“此言差矣,此事可瞞天下人,卻瞞不了我,看你那手法,用的是海南秘傳透骨手伏魔指,只不過化力於扇上而已,此扇點出,相羽還活得過三個時辰嗎?”

劉湘子失聲道:“透骨手伏魔指,如今使是海南派亦已失傳,我只道天下唯江南劉家還知此道,想不到凌公子竟然一眼看破,佩服,佩服。”

凌雲飛道:“不敢。劉兄所做之事,唯一點叫我不明白。”劉湘子道:“請講。”凌雲飛道:“剛才劉兄為何叫馬行空去江南?”

劉湘子道:“我因聽說關東溫如玉要去尋馬行空他們七個報仇,這才叫他們去江南躲一躲。”凌雲飛道:“溫如玉,我聽說溫如天要尋‘塞北七義’的仇”

劉湘子道:“溫如玉雖是君子,卻也有他的弱處,他的缺點便是愛護短,只要他的門下有事,不論對錯,他總要幫著自己門下的,莫虎的七兒子和九兒子娶了溫如玉的兩個女兒,這次一齊都叫楊嘯給殺了,你想,溫如玉能放過楊嘯嗎?溫如玉的武功已是出神入比,他的龍虎鬥一出手,塞北七義便一齊上,又抵得了幾招?我若明告馬行空,他一定不願畏縮,我只得要他去江南,也好避災吧!”

凌雲飛道:“高明,劉兄為事實在高明,有如此仁義高明之人,從此武林安矣。”

正說話間,忽然一下子竟暗了下來,原來那燭火已是燒到盡頭,剛才一下子晃動,便已滅了。

三人毫不在意,反而尋一處乾淨地方,就地坐下,抵足長談,越談越是投機。

雖然地處偏僻,聽不見雄雞報曉,但天總是要亮的,三人僅是一夜都沒閤眼,但絲毫沒有倦意。

廟後又傳來幾聲馬嘶,凌雲飛聽見了,嘆道:“唉,相見正歡,卻又要分離,劉兄,看來,在下要走了。”劉湘子道:“不知此去何方?”

凌去飛心中一動,暗道:“我若說出要去之處,以劉湘子為人,他或許定要陪我齊去,如此兇險之行,實不忍再拖地前去,只得騙他一騙了。”他腦子裡念頭轉動極快,但已遲了一步,燕北歸已搶先一步道:“我們要去魔教。”劉湘子立時來了興趣,道:“幹什麼?”

燕北歸道:“不知道,我得聽他的。”說著,將嘴向凌雲飛一努。

凌雲飛無奈,只得道:“此去魔教,乃是赴約。但此行之兇險,實是殊無可料。”劉湘子喜道:“我正好是身上無事,我便和你們一齊結伴而行,如何?”

凌雲飛尚未回答,燕北歸己喜道:“好哇!有三個人一起,豈不熱鬧得多?”凌雲飛止道:“不,此行過於兇險,劉兄還是莫去為妙。”

劉湘子長笑一聲,道:“世上有什麼兇險,可以叫找劉湘子止步不前?凌兄莫非是嫌我拖累吧?’談雲飛道:“絕無此意,劉兄家中父母一定正自思念,何必去大漠冒此奇險呢?”

劉湘子苦笑一聲,道:“思念?你怎知道,若不是我爹將我趕出家門,我又怎甘心去為人做殺手勾當?”

凌雲飛道:“趕出家門?這是何故?”劉湘子道:“家父約束子第極為嚴格,我半年前殺了一個惡人,給他的家屬告上門來,家父偏信他們的一面之辭,硬要說我持藝妄殺,所以將我趕了出來。我一氣之下,索性幹起了殺手勾當。”

凌雲飛道:“難怪得你咋日連幹兩件大事,原來是在做殺手.不過,在下想要奉勸一句,此行是非太多,你還是趁早不幹了吧!”

劉湘子笑道:“你說得好聽,我若不幹,靠什麼吃飯?”凌雲飛看著劉湘子,兩人四目對視,凌雲飛看著的,是一雙充滿熱情的銀睛,心想道:“此人豪邁大方,剛才說起自己的傷心事來,竟是談笑自若,足以見其為人如何,若得此人為助,齊赴魔教,獲勝的希望便就大得多了。”當下一狠心,道:“劉兄若不嫌棄,不如和我們一齊去魔教闖闖,如何?”劉湘子喜道:“正要如此!”三人大笑。

當下三人一起,各乘一匹馬,離廟北行,此時天已大亮,三人談談笑笑,十分愜意。

如此而行,每日行得兩、三百里,過了幾日,便已到了一處極為繁華的市鎮。鎮上既有寬衣松帶的漢人,也有皮衣高帽的胡人,操著不同的口音,大聲談說。鎮上有牛馬、駱駝等物,也有日用百貨,琳琅滿目,絲毫不遜於中土大鎮,凌雲飛一打聽,才知道已到了青羊河鎮。

凌雲飛記得白飄羽曾告訴他在青羊河鎮的“如說”客棧候著,有人會送給他一張去魔教總舵的地形圖,心中一動,道:“咱們去如悅客錢吧!”劉湘子笑道:“凌公幹好見識,居還知道青羊河有一個如悅客棧。”

凌雲飛笑道:“怎麼,你也知道?”劉湘子道:“我曾來此住過幾天,住的正是‘如悅’客棧,不是我誇口,在如悅棧中,你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服侍,這裡的人可真聽話,要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叫主顧生氣。”

凌雲飛道:“那正好,劉兄前面帶路吧!”三人一齊下馬步行,劉湘子走前面,地彎幾拐,便到了一大片平房前,最大的一個門面處,有一塊小匾,上書“如悅客棧”四個字。

三人剛至門首,立時便有兩個載氈帽的堂館過來,一個接了三人的馬韁,另一個則點頭哈腰地道:“三位公子是遠來客吧!快進屋喝杯水酒暖暖身子。”說話的口氣,競似接別人回家的意思,給人一種賓至如歸之感。

凌雲飛道:“好,燙幾壺好酒,多炒幾個暖身子的菜。”那堂館只顧答應,將三人引至一干淨桌前坐下,不少人已坐於店中了,見三人送來,不禁都有點驚異:已是深寒天氣了,三人仍是單薄衣衫,卻絲毫不見寒冷之狀,莫不是神仙來了不成?

少時,便送上了酒菜碗筷,三人也不客氣,便斟酒挾菜,放心大吃,外面寒風呼嘯,在這店裡卻暖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快活。

凌雲飛一邊吃著,一邊凝神注意四周諸人,卻沒有發現什麼情況,心下不禁有些奇怪,暗道:“莫非白飄羽沒有派人守在這兒?”當下只得悶聲吃喝。

三人進店之時已是黃昏,再過片刻,天便漸漸黑下來,店中的人付酒帳而去的人紛紛不絕,不消半個時辰,便只剩了凌雲飛等三人。

堂倌過來問道:“三位公子爺可要住店?”凌雲飛道:“你給開一間寬敞的上房.我們吃完位後再去住。”堂倌答應著去了.凌雲飛等依舊吃著,三人講不說話,一時間。店房中安靜之極。

忽然,一直坐在櫃後的掌櫃走了出來,坐在了凌雲飛對面的空座上,道:“三位之中可有一位凌雲飛?”凌雲飛心中一喜,道:“在下便是.不知先生有何事?”

那掌櫃道:“在下名叫包進財,受阿羽公主之託,在此等候凌公子。”凌雲飛道:“聽口氣,你也是魔教中人?”包進財點頭道:“不錯,本教的一百零八分壇,此處便是其一,在下便是壇主。”

凌雲飛道:“除了壇主之外,魔教中還有什麼職位?”包進財道:“教主之下,便是太子和公主,本任教主沒有太子,有一位公主.再往下來,是四大護法,第一護法千手童子,已被逐出教外,另外三大護法,使是三陣風了。再下來,是兩大使者,使是四鷹蛇二使了。

其下便分作三十六堂,每堂三壇,每壇轄下三舵,每舵轄三十到三百個人不等。我教便是如此一個格局。”

凌雲飛暗道:“原來魔教之勢竟如此之大,倒也不可小視。”自下道:“白姑娘託你帶來的東西呢?”包進財道:“你果真要赴約?”凌雲飛點頭道:“半點不假!”包進財道:

“阿羽公主吩咐,凌公子此時若及早回頭,尚還不晚。”

凌雲飛道:“不要多言,我意已決。請將所託交付。”

包進則長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荷包,雙手呈給凌雲飛,道:“阿羽公主吩咐過了,凌公子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在下,由在下負責辦好。”說罷,又站起身,回到櫃檯中去了。

凌雲飛道:“走,我們回房罷。”招呼劉、燕二人一齊回了房間。劉湘子道:“凌兄,剛才是什麼東西,你竟如此向他索取。”凌雲飛笑道:“若是別的什麼東西,也值得索取嗎?但此物一旦到手,我們三條命使已揀回兩條了。”

燕北歸奇道:“那是何物,竟如此重要?”凌雲飛笑道:“咱們且來看看。”說著,輕輕拆開荷包,取出一個油紙所包的東西來,再打開油紙包,便看見一張畫著地形的圖,凌雲飛道:“今有此圖在手,行走起來卻是方便得多了,不然的話,我們若去茫茫大漠中一番陪找,那恐怕只是有進無出。”

當下細看那圖,只見起點為青羊河鎮,再往前八十里,便到了石灘口鎮,過了石灘口,往正北行三十多里,便已進了大漠,進大漠後,先向正北行二十里,再忽然折向西,行二十里,再折向北行七里左右,便到了一片綠洲,即有名的“大漠之星”了。

凌雲飛道:“今晚好好歇著,明天一早趕路。後天天亮時進大漠!”劉湘子點頭道:

“很好,就這樣。”燕北歸道:“這麼急幹什麼?”凌雲飛道:“大漠之中冷得死人,白日裡還好說,到了晚上,你會被凍成一塊肉疙瘩,而且到了晚上,走路也不方便,極易走錯方向,你想,在那麼大的一片沙地中,走錯了方向便就是死了八九成了,這事幹得麼?我們要趕在天亮前進大漠,就是為了爭取在白日裡趕到‘大漠之星’,免得夜裡行走,知道了嗎?”燕北歸點頭道:“我算明白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中午時,三人便已趕到了石灘口,這回投入了一間小棧房。棧房雖小,仍是兼營飯食,凌雲飛等則吩咐了一桌酒菜,細細飲嚼。

吃了飯,三人俱覺十分精神,於是來尋掌櫃的。掌櫃的正縮在櫃檯裡烤火,凌雲飛道:

“掌櫃的,聊天嗎?”掌櫃的正被暖洋洋的炭火烘得直打噸兒,凌雲飛一喊,又把他喊醒了,道:“客官,要聊什麼?”

凌雲飛道:“你願意聊些什麼都可以。”掌櫃的讓三人坐了,道:“看三位似乎是遠來客人?”凌雲飛道:“是的。”

掌櫃忽地似想起什麼,道:“你們還要過去?”凌雲飛道:“怎麼啦?不可以嗎?“掌櫃道:“唉,你們不知道,越往那邊去,越不容易安寧,又是茫茫大漠,又是強盜出沒,唉,見鬼的地方。”凌雲飛道:“這裡不安寧嗎?”掌櫃道:“安寧個鬼麼?不時地有些強人來此搔擾,每個月都要交一百兩銀子的利錢,可憐。我一個月連本帶利才三百多兩銀子,就被他們颳去了一百兩,若不是為了一家老小,我才不願在這兒呆下去了呢!”

凌雲飛又道:“有些什麼人來?”掌櫃道:“這個地方。還會來什麼大人物?閻王不來小鬼來,來的總是一些小魔崽子。”凌雲飛道:“你可聽說過‘大漠之星?’”掌櫃的一驚,差點從椅上蹦起來,道:”你們,你們是魔王爺?我剛才一時糊塗,罪過,罪過,求魔王爺繞命!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可憐可憐吧!”說著竟要跪下。

凌雲飛一時摸不著頭腦,劉湘子已扶住了掌櫃的,迢:“你錯了,我們不是什麼魔王爺。我們只是問問。”掌櫃的道:“你們可別騙我!”劉湘子道:“這個自然,你可別跪下來折我們的壽!”

掌櫃的這才站起來,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好,道:“給嚇怕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凌雲飛道:“莫非你把我們當作了‘大漠之星’中來的人?”

掌櫃的道:“不錯,我正是這麼想。”凌雲飛和劉湘子、燕北歸相視一笑,燕北歸道:

“喂,掌櫃的,告訴你,我們雖不是從‘大漠之星’來的,卻是到‘大漠之星’去的。”

掌櫃的道:“你們去幹什麼?”燕北歸道:“你不要問這麼多,你先和他說話吧!”說著一指凌雲飛。

凌雲飛笑道:“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掌櫃的道:“你們要說什麼就說吧、如果不說,我可要去睡覺了。”燕北歸大笑道:“大白天的,睡什麼覺?”

凌雲飛道:“你可知去‘大漠之星’的路?”那掌櫃聞言忙道:“這個不知道,不知道。”凌雲飛著他神氣,不知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只得道:“在大漠之中行五十里路,要多長時間?”

掌櫃的道:“若騎馬,兩個時辰使夠了,若騎駱駝,則恐怕要三個時辰。不過騎馬比不上騎駱駝。”凌雲飛道:“這是為何?”掌櫃道:“馬無長力,在大漠之中,馬行遠了就會支持不住,不似駱駝,便走幾天也無妨。”

凌雲飛沉思半晌,道:“你給我們準備三十斤熟牛肉,熱好,明天一大早給我們,再準備三十斤烈酒,用皮囊裝好,一齊明早給我們。我給你一百兩銀子,夠了嗎?”掌櫃點點頭,道:“該夠了吧!”凌雲飛又道:“還煩你今晚把我們的馬喂足草料,怎麼樣?”掌櫃的一齊都答應了。

凌雲飛道:“好了,咱們睡覺去吧!明天一早便起來趕路。”三人這一起回到房裡,香香甜甜地睡了一大覺。

一切都在凌雲飛的算計之中,第二天天將亮時,三人便都已進了大漠了。

大漠之中的寒冬臘月,果真是冷得死人。三人雖是內力精深,都還不免打了幾個寒噤。

凌雲飛道:“每覺得冷時,便喝幾口酒暖暖身子,可千萬別給凍倒了!”忙解下馬背上的皮囊,仰頭便飲,一口氣喝了一斤多酒,只覺得嗓子裡辣辣的,喝道:“好痛快!”劉湘子也解下酒來喝了許多,燕北歸則喝一口酒,吃一塊牛肉,大口嚼,大口飲,半晌方才住口。當下依舊將牛肉與酒搭在馬背上,人再騎上去,兩邊俱可保曖,到時候則可以吃上熱牛肉、喝上溫灑了。

凌雲飛仔細看準方向,迫:“好,現在往正北方向走!”一夾跨下馬,立時帶起一陣黃塵,向北衝去.

凌雲飛曾仔細地算過跨下馬的腳力,估計已行了二十里時,又道:“拔轉馬頭,向西行!”一擎馬韁,又轉朝西奔去,燕北歸一路上不時地拿出酒來喝幾口.風夾著沙,迎面撲來,打在臉上時,則辣辣地感到很痛,但三個少年人絲毫不以為傳,一路只是縱馬疾奔.

天上的雲一團團地堆著,越來越顯得黑了,彷彿在天上抹了一層鉛。冷颼颼的風只顧狂吹,忽然,風竟停了,四周一片死般的寂靜.凌雲飛估計又跑了二十里時,道:“好,現在再轉向北走!”又一擎馬韁,轉向正北,三人一溜煙似又向正北奔去。

行不及一里.忽然竟下起雪來,起初還只不過是繁毛大雪,到得後來,便已是巴掌大的雪塊直落下來,不消片刻,那雪已有沒膝之深了,馬兒行走不動,凌雲飛只得下來,道;”

現在怎麼辦?”

劉湘子道:“步行吧!”燕北歸道:“大概只有五、六里了吧?”劉湘子點點頭,道:

“凌兄,你意下如何?”凌雲飛道:“這雪一時不得就住,我們也還不知走錯了方向沒有,馬兒只有棄了,但須得飽餐一頓方行。”於是三人解下酒肉,一番大吃,吃得飽飽的,這才放手,在馬股上擊了一掌,道:“逃命去吧!“那馬知道什麼,竟一齊跑了。

凌雲飛道:“好,現在咱們一齊跑,可別落下了,我們要不時吆喝著,免得跑落了都不知道。對了,要快,越快越好,你看這雪,越下越大,待會兒恐怕要沒頂了。”燕北歸道:

“好!你走前面。”凌雲飛道:“記住,多吆喝幾聲!”當下長吸一口氣,邁開大步,一步一步走開,正是那“千里神行術”,劉湘子亦飛身趕上,他步下連奔,其進度絲毫不慢於凌雲飛.燕北歸一向佩服凌雲飛的輕功,當下不敢怠慢,也追上去,和劉湘子並行.行了幾步,凌雲飛道:“燕北歸,你上前來呀!”燕北歸道:“來了!”一提真氣,疾奔幾步,已趕到了凌雲飛前面。凌雲飛又道:“劉湘子。你也前來呀!”劉湘子大喝一聲,飛身縱起,待落下時,已在燕北歸前面丈許了。

三人就這樣以苦為樂,奮力拼搏,在茫茫大漠中奔行;在漫天大雪中奔行;在艱難困苦中奔行。

又行了四里多地,忽然,前面出現一大群白衣人,為首一人道:“來的可是凌雲飛?”

燕北歸大喜,道:“正是,快接我們過去吧!”那白衣人大笑道:“好,我來接你!

“飛起一腿,踢向燕北歸,燕北歸大驚,忙往前縱起,讓過這一腿。

凌雲飛一驚,隨即想到:“真正的磨難開始了,看來對方要耗盡我們的體力後再來折磨我們。”心念一動,大呼道:“點倒他們!”晃身數人對方人群中,出指連點,對方人中雖不乏好手,但抵不住凌雲飛一陣暴風驟雨般的招式,轉眼間已點倒了十多人。劉湘子亦不敢託大,拿出摺扇,一番連點,也點倒了十多人。燕北歸打起架來可不含糊,出手俱是極高明的“紫燕十八式”,這批刀手怎應付得了?不消片刻,五十多都被點倒在地。

凌雲飛道:“穴道半個時辰便會自解,凍不凍得死,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又轉朝燕北歸道:“燕兄,要注意保持體力。”

三人依舊朝北方走,果然,未行出一里,又有一批白衣人來攔路,只說一句“打倒我們再過去!”便已動手,凌雲飛等也不多說,出手疾打,又過了一會兒,地上則又躺了一批人了,但此時凌會飛己覺得有些累了,忙運幾口氣,想調勻一下內息.雪愈下愈大,也不知是風夾著雪,還是雪夾著風,反正就這麼呼嘯著,隔幾步就看不清人了。

凌雲飛大聲道:“要小心,千萬不可走錯了方向。”三人又繼續向“北”行。可是,這回的方向可算偏了,三人依舊不知道,只是如前衝。

衝出了幾里路,凌雲飛忽道:“不對,錯了!”燕北歸道:“是方向錯了嗎?”凌雲飛道。“對,按理說,現在應到魔教總舵了,但剛才奔了這麼遠,依舊沒有到‘大漠之星’,而且一路上如此太平,方向肯定錯了”。劉湘子道:“那怎麼辦?”

凌雲飛道:“轉回去,順原路。”三人掉轉頭,一起又往回疾奔.果然,不多時,便已回到了剛才打架的地方,地上躺著的仍是那些白衣人。

凌雲飛解開一人的穴道,那人依舊昏迷不醒,忙掐住他的‘人中”,使勁掐了幾下,那人這才醒轉,一見凌雲飛,又要動手,凌雲飛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請問,去‘大漠之星’怎麼走?”語氣安詳已極,彷彿一個平常人問路一般。

那人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道:“不,我不說。”凌雲飛道:“為什麼不說?”那人道:

“不能說的,這是教主的命令,不論是誰,只要說了半點消息,九族皆死!”凌雲飛一愕,放開那人,站起來,道:“現在該怎麼辦?迷失了方向,比什麼都可怕。”燕北歸正欲對那人發脾氣,那人忽道:“你們趁早回去吧!前面還有很多難難之處,你們去了只是送死。”

凌雲飛心中一動,道:“唉,我們現在便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那人道:“凌公子,你若願意回去,我就帶你走。”凌雲飛大喜,道:“我正是想回去。這鬼地方,真要命。”那人道:“你可得發個誓,一定要回去!”凌雲飛道:“蒼天在上,我凌雲飛今日立誓曰:我若不回去,情願在此暴死。”

那人道:“好了,你解了我的穴道,我帶你回去。”凌雲飛剛才抓他的手腕時,又已制住了他的穴道,此時見諸,忙又解開了他的穴道,道:“這就走吧!”

燕北歸急道:“凌兄,你真走?”凌雲飛道:“那會有假麼?快,一齊走。”燕北歸大怒,道:“凌雲飛,想不到你竟是一個畏縮之輩,哼,我算睹了眼,竟和你這種人在一起。”凌雲飛將臉一沉,道:“你不走便罷,可作要出口傷人。”那人又叫道:“走不走?”燕北歸大怒,躍起要打,凌雲飛搶出一招,制住燕北歸,道:“劉兄快動手,將這廝制住,不要叫他壞了我的大事!”劉湘子一時弄不明白,但聽凌雲飛話中有活,當下毫不猶豫,飛身趕上,攔住燕北歸廝打,燕北歸愈發大怒,道:“原來你們兩個狗頭聯手對付少爺來著!”

凌雲飛又對那人道。“走吧!”那人道:“慢著,我可得看清方向再說。”說罷,靜靜站著,站了一會兒,道:“走,走這邊。”待他奔得幾步,凌雲飛一步趕上,在他背後一點,那人立時又跌倒了,瞪大雙眼看著凌雲飛道:“你要幹什麼?”

凌雲飛笑道:“不幹什麼,我忽然不想走了。”

那人驚道:“你發的誓不管用麼?”凌雲飛道:“怎麼不管用呢?我以後自然要回去的,若不回去,不是暴死在這裡又怎麼著?只不過我現在不想走了而已。”

燕北歸見凌雲飛如此做法,不由得愕然住手,凌雲飛卻興奮地道:“我終於摸清了,這廝是靠著風向來判斷方向的,這時吹的是正北風,那廝便帶著我順風向南行。現在我傳令,向北行!”劉湘子不禁大笑,道:“凌公子,凌少爺,凌元帥,我可服了你了!遵令。”

燕北歸這才明白,剛才凌雲飛一個勁地要回去。為的就是尋方向,自己卻如此魯莽,差點壞了人事,若非凌雲飛沉用住氣,及時告訴劉湘子出手防止自己,那廝一下子發現了疑點,豈不要壞太事了?心中越想越覺得慚愧,道:“凌兄,我剛才那個……凌雲飛笑道:

“什麼那個那個,走路吧!”當下迎風疾奔而去。

燕北歸不由長嘆一聲,追了上去,心中暗道:“凌雲飛,你不僅是智計絕倫,武功蓋世,而且為人也是天下之至好,我燕北歸能和你為友,還有什麼遺憾的?”

行未及半里,雪漸漸小了,但風仍然不住,忽然,風聲帶著一陣犬吠吹過來,凌雲飛道:“小心,又有人來了。“果然,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坐在一具大雪橇上,而拉雪橇的竟是十多條壯實的大狗,狗拉著雪橇正在雪地之中奔行,迎面而來,凌雲飛等都止住了腳步。

待那雪橇行近了,凌雲飛這才看清那人的面目,那人長相普通之極,你見他一面後,一定不容易再記起來,因為他實在沒有什麼可記的。他頭上戴著一項大斗笠,身上寒窗一件羊皮大襖,腳上蹬一雙牛皮靴子。最奇怪的,是他的鞭子。本來他坐狗拉雪撬,應該用杆鞭才對,但他卻拿著一根長長的軟鞭,卻不知如何好使。

那人待雪橇走近了三人,也將鞭甩起,凌空一抖,猶似響起了一個霹靂,那些狗立時都住了腳,相互擠在一起,互相用體溫取暖。

凌雲飛道:“訪問閣下是……?”那人道:“來的可是凌雲飛嗎?”凌雲飛問他,他不回答,反而又提一問,足見古怪之處,凌雲飛過:“在下正是凌雲飛,不知等駕何人?”

那人抖了抖手中的長鞭,道:“在下只是一個趕狗的下人,奉軒轅教主之命,前來接凌公子回去,不過……”凌雲飛過:“不過什麼?“那人道:“你有什麼可以讓我相信你是凌雲飛呢?”凌雲飛聽這口氣,知道他又要出手,當下道:“悉聽尊便。”

那人仰天一陣大笑,道:“好,我也曾當過幾手把式.今日便派一下用場!”掄起軟鞭,輕輕一繞,便悄無聲息地纏向凌雲飛的脖子,凌雲飛看這軟鞭動時竟無一絲晃動,心中明白鞭上早已蓄足了力道,當下就在一滾,退出丈許開外,沉聲道:“劉兄,燕兄,你們倆退開些。”劉湘子和燕北歸依言退後十幾步站立。

凌雲飛看著對方將長鞭轉動,一圈,兩圈,三圈……越來越快,心中卻十分羞急,思其解法而不得其解,卻明白對方腳步一動,立時便有凌厲之極的攻勢。

果不其然,那人忽然步下一動,長鞭立時捲開,四面八方都是層層鞭影,風聲振協,勁力蕩然,凌雲飛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反而被那長鞭逼得後退不已。

凌雲飛退出幾步,心中忽然一動,暗道:“他的長鞭舞得既急,一定沒有多少長力,我何不在這個長力上作文章?”心念一動,立時長吸一口氣,力蓄掌心,雙掌推出,一股剛猛無傳的力道立時激向鞭影,果然將那鞭影滯了一滯,但立時又壓了過來。凌雲飛一掌試過,心中訂了底,當下一招“龍吟三疊”,去向鞭影最密之處,先將鞭影滯了一下,接著又有一股力道壓過去,又將鞭影推後許多,再一股力道過去時,已是與先前兩股力道的餘力合在一起,力道大得驚人,竟將那長相激得反彈起來,打向對方自己的天靈蓋。

但那人的鞭招確實已臻爐火純青,他只將腕一橫,長鞭立時便服服貼貼,反垂下來,重新壓向凌雲飛這邊。

凌雲飛這招本來已經奏效了,但轉眼間又給那人反攻過來,心中已明白,對方絕非輕予之輩,他起初在心裡已經猜測此人是誰,現在便已更肯定了幾分。

那人的長鞭再壓過來時,已絲毫不見起初的那種訊急打法,而是換上了一種沉猛的招式,每鞭打出之後,必定要拉回去,然後再狠狠地打下來,凌雲飛根本不敢硬接,只靠那秒絕天下的“小巧騰挪”,在叢叢鞭影中穿來穿去,倒也過了二、三十招。

那人一套鞭法打完,似乎明白了一點:打快了力這不足,打慢了則打不到凌雲飛,他立時一改鞭式,貫足其力,長鞭立時舞開。“呼呼”風聲不絕於耳,迅疾無比地向前壓去,凌雲飛一時無奈,只得奮起一招“終日乾乾”,企望擋一擋鞭式,這一招威力本色是巨大無比,但畢竟力道分散,不比對方一股力道全在一根鞭上,因而竟絲毫不以為阻,仍壓了過來,凌雲飛一個不小心,左臂竟給抽上一鞭,他只覺得一陣透骨的劇痛從手臂一直傳到心裡。卻又無法可施。

但就在這一瞬間,凌雲飛腦子裡忽然一亮,剛才他捱上那一鞭時,立時發現那鞭勢阻了一阻,然後再起招才得重振起來。凌雲飛一咬牙,看準鞭勢,就地一滾,退出了兩文開外,待站起來時,右手已拿著那柄天下第一利器驚龍神匕了。

那人長鞭舞得正急,卻見凌雲飛躲開一邊,還摸出一柄匕首,當下也不遲疑,手腕一翻,重新趕上,那長鞭竟如一條毒蛇以直噬凌雲飛雙目。

凌雲飛站定當地,忽地一爪抓出,想去抓那鞭梢,那鞭梢卻似活物般,忽又閃至一旁,仍繞向凌雲飛雙目。凌雲飛爪隨鞭動,立時抓去,那長鞭只一顫,便已反抽向凌雲飛左手,凌雲飛一咬牙,運氣於左手,竟硬生生地接了這一鞭,“啪”的一聲,左手背立時被抽得通紅,其痛入骨髓,足見這一鞭的力道之大.

但就在那長鞭忽地一滯的一剎那,凌雲飛已急揮一匕,那一尺許長的鞭梢便被揮落,長鞭重頭一失,競似亂了方寸,凌雲飛大喜,左手仍疾抓而出,竟已抓住鞭身,那一匕揮下,又將長鞭削去了一尺。

那長鞭本有一丈八尺,此時仍有一丈五、六,那人長嘯一聲,掄起長鞭,將方圓一丈處徑封得密不透風,凌雲飛只能在一丈開外出招自救,卻不能進入一丈之內攻敵,給他佔盡了長兵器的便宜。

但凌雲飛絲毫不以為俱,他算準了鞭梢的力道絕對不是最強的地方,當下只顧把神匕揮動,出招僅是在長鞭過來處,他在神匕上運足了內力,神匕已是鋒利至極,那長鞭每轉動一週,便得短一小截,凌雲飛則是步步逼進,在他走過的一小段路上,四周已落滿了一截截的鞭身,丈八長鞭已是成了八尺長鞭,雖然仍是很長,但使起來已不能得心應手,亦不如當初那般大佔優勢了。

那人的一張臉依舊是那麼沉著,但出手已是越來越慢,顯見得一招一招也越來越慢,凌雲飛已使出了渾身解數,仍然不能搶至上風。

凌雲飛忽然躍起兩尺,避開匝地捲來的一鞭,他人在空中,危機四伏,那人若是再出一鞭,凌雲飛勢必躲無可躲,而身受其創。但那人卻未抽鞭而攻,而是踢出一腿,凌雲飛暗喜,伸掌在那人腿上一撐,競翻了過去。

凌雲飛人未落地,忽聽得腦後風聲,這才知自己錯了,對方要故意出錯招.而在自己無所戒備時猛抽一鞭,這一招雖亦是平平無奇,但在這種情況下,仍足以叫自己皮開肉綻骨頭散。

凌雲飛萬般無奈,只得反手一掌,欲將鞭上之力卸去幾分,只聽見“啪”的一聲響,卻不覺得自己身上如何痛,轉頭看時,卻是劉湘子趕上來救自己,被那人抽了一鞭,劉湘子那日戰馬行空的長鞭,本是瀟灑自若,前後不過幾十招,便破了中原有名的“神策子”,而此時一上陣,便被這人抽了一鞭,足見此人的武功之高,已遠在馬行空等人之上了。

燕北歸亦趕來幫手,不幾招,亦被尋個破綻抽了一鞭,凌雲飛大急,呼道:“劉兄,燕兄,決退下,我一人對付得了!”劉湘子一愕,知道凌雲飛意在顧全自己這邊的面子,免得對方說己方以多勝少,當下忙退開一旁,心想待會兒凌雲飛再遇危險時再上也不遲,燕北歸被抽了一鞭,心下不服,仍想纏鬥,被劉湘子硬抱下去了。

那人冷笑一聲,道:“你一人對付得了?好!”忽地鞭法一變,竟將那鞭挺成一根長棍,橫掃過來,凌雲飛大吃一驚,他曾聽說,鞭法中最高明的,莫過於“鞭棍”了,乃是用內力貫於鞭上,使長鞭挺成棍狀,施展開來時,既可當棍打,又可作鞭使,無不應時而變,但招式、力道俱比平時要精妙,猛烈許多倍。

凌雲飛知道,自己若能挺過這套“鞭棍”,便已過了這一關了,若是不敵的話,則恐怕要倒於此地,心下不敢有絲毫懈怠,全心全意注意看對方的每招把式.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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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9: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唯求人和

那人使出“鞭棍”奇招,凌雲飛亦是全神以對,一時竟還接了二十招左右,凌雲飛又捱了兩鞭,卻無法再將對方的長鞭削去半寸,而且也找不列一絲破綻可以攻招。

那人忽道:“看誰了,八面採風。”凌雲飛一驚時,那人已飛身躍起,一棍砸下,凌雲飛一閃,讓過一棍,揮匕砍下,本來這招應變奇速,但仍落了半招,那人只將鞭棍一撤,凌雲飛一匕便落了空。再抬頭時,那鞭棍又從另一邊掃了過來,凌雲飛只得一個鐵板橋,讓過一招,但左支右拙,險象環生,如此下去,總有一招失手。

凌雲飛在出招之時,心裡在極快地盤算著對策,一個又一個的主意破否定了。最後,當他剛想到一點端倪時,又一棍通胸捅來,竟是一招極普通平常的“黑虎掏心”,但威力之大,又不可與別人所使的同日而語了。

凌雲飛連退四步,讓過這一捅之勢,同時一抓過去,想擒住棍頭,但那人一抖手,又化棍為鞭,往後拉回,鞭子轉了兩圈才停下,那人只將手一挺,又已化鞭為棍了。

凌雲飛心中一亮,心道:“對了!那人在突然從鞭上撤力之時.便難以控制鞭勢,顯見得他對鞭棍還使得不夠得心應手,我只得在這個破綻上動腦筋了。”心念一動,已有了對策那人連掃幾棍,凌雲飛都險險避過,待那人反手再回一棍時,凌雲飛忽地向旁一閃,伸手去抓棍身,那人自是不願凌雲飛得手,頓時手上撤力,棍頭立時軟下,化為長鞭.凌雲飛正是逼他此招出來,立時不顧那長鞭如何,右手仍拿著驚龍神匕,一招“九爪拿雲,”疾攻過去,九種殺招層出不窮,那人果然應付不了,只得撒手拋鞭,空手來接凌雲飛的攻招。

凌雲飛一招“九爪拿雲”攻完,又打出一招“一拳伏虎”,拳風盎然,呼呼作響,將那人的掌勢阻了一下,立時退後一丈,抱拳一禮道:“軒轅教主,信得過凌雲飛嗎?”

那人一愕住手,道:“軒轅教主?誰是軒轅教主?“凌雲飛笑道:“你便是軒轅教主!”那人道:“你能肯定麼?”凌雲飛道:“我說你是軒轅教主,絕對沒有假。”

那人仰天一陣大笑,背轉身去,再轉過來時,已改了一副容貌了,而這副容貌,不是那日在華山上見的軒轅十三又是誰?

軒轅十三道:“我的易容術天下無雙,說話的聲音也改,不知你如何發現我的真面目的?”凌雲飛笑道:“軒轅教主的易容術確已出神入化,說話的聲音也改得妙不可言,但教主卻疏忽了一個小地方!”

軒轅十三笑道:“哦?什麼地方?”凌雲飛道:“你的笑聲。”軒轅十三道:“嗯,有道理,我笑的時候可是沒多注意。”凌雲飛道:“我在華山聽過你的笑聲,剛才你一笑,我就懷疑是你,但還不大肯定,待我見了你的武功之後,方才深信不疑。”

軒轅十三點頭道:“好,有道理!”頓了一頓,招呼道:“走,跟我回去!”只唿哨一聲,那些狗立時站起,拉著雪橇奔回去了。軒轅十三飛身紛上雪榻,坐在後面,頭也不回地道:“這雪橇行得快,你們可別落下了。”轉眼便已遠去。

凌雲飛再看燕北歸和劉湘子,卻見燕北歸牙關緊咬,雙目圓睜,劉湘子則緊緊抓住燕北歸的雙手,兩人一動不動,如中了邪般。

凌雲飛道:“怎麼啦!”燕北歸哼道:“我要殺了這治鹼,劉湘子卻要攔住我,還把我抓住!”凌雲飛立時明白,燕北歸見了殺父仇人,一心想為父報仇,幸得劉湘子拉住了他,忙道:“燕兄,此事當從長計議,你不是說過要聽我的嗎?好,我要從此以後,沒有我的許可,跟誰也不準鬥,聽見了嗎?”燕北歸陵道:“你……”卻又說不出話來,只得頓足長嘆道:“殺父之仇都不能報,還說什麼英雄好漢?”

凌雲飛道:“你先沉住氣,咱們先去‘大漠之星’,記住了,千萬要沉住氣!”燕北歸無奈,只得道:“我聽你的。”凌雲飛看了劉湘子一眼,點點頭,劉湘子會意,放開了抓住燕北歸的手。

凌雲飛道:“現在我們快去追軒轅十三!”轉頭迎著風疾奔過去。燕北歸還在稍稍遲疑,劉湘子一拉他的手,道:“快走!”兩人才急追上去。

只有一里路程,使已踏上了一片有房屋的地方,地上滿是積雪,但路旁一叢叢的樹枝還是看得見的。

路旁早已有四條精壯漢子在候著了,見凌雲飛等過來,忙迎上前道:“來的可是凌爺?”凌雲飛應道:“在下凌雲飛,和劉湘子及燕北歸三人造訪!”那大漢道:“小人奉教主令諭,在此迎候凌爺、劉爺和燕爺。請三位少爺隨小人來。”於是一抬手,另三位大漢便在前開路,凌雲飛等也不遲疑,立時跟著他們走。

這個地方看也有很大,凌雲飛等走了許久,方才到一處高樓前,剛才說話的那大漢道:

“凌爺,教主說要你們先去房裡休息,明天他再設宴為三位洗塵。”凌雲飛點頭道:“也好,你先帶我們去休息吧!”

那大漢點點頭,吩咐那三人道:“進去還備東西。”三人應聲了。凌雲飛心中暗道:

“準備什麼東西?莫不是對付我們的東西?”心下正自納悶,那大漢已道:“三位少爺請進來。”

凌雲飛和劉湘子、燕北歸三人對望一眼,凌雲飛點點頭,帶頭進去了,只見屋裡陳設極為普通,一眼看去,也沒有什麼害人的勾當藏著,屋內有一張極大的床,足以容三人睡下了,並有一張桌子,三張椅子,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非但普通,簡直說得上簡陋了。

凌雲飛再往四周看了一眼,朝南有一扇窗戶,屋頂和四壁都是白色,沒有一點地方看得出什麼機關設計等,這才稍稍放心.

那大漢道:“三位少爺,少時會有人送熱湯進來給你們,你們若不介意,先洗個澡也行的,大漠上風沙太大,你們想必都疲憊不堪了,洗完澡後,你們便可吃飯,到時自會有人送來.明天教主再行召見。這間房只是今天暫住,明天教主再行決定三位少年的住處。”說罷,也不管凌雲飛等還吩咐不吩咐,徑直出去了。

凌雲飛聽他這番,雖說得十分通暢,卻似不近清理,仔細一推敲,方才恍然大悟,心道:“是了,他說話的意思是,明天軒轅十三再要將我們耍一耍,明天如果應付得當,自然就太平了,也許可以住上一個豪美氣派的好地方,但若是一個應付不稱,或許就要住地牢,或是下地獄也未可知。”想到此處,凌雲飛心裡不禁一陣陣發怵,又想道:“既是如此,今天可就要多做準備,明天或許才是最關鍵的一戰。”

少頃,便已有人抬著大盆熱湯走進屋來,放手屋內空曠處,一共放了三盆,還有人送來了澡巾,及新換的農服鞋襪等.一應俱全。待這些事物都辦好後,眾人也都退了出去,並把門帶上了。

劉湘子看著他們出去了,苦笑一聲道:“不知怎地,我越看他們,越覺得似乎有鬼。”

燕北歸亦道:“我也是這樣。”

凌雲飛稍一沉吟,道:“不管有沒有鬼,我們總要小心才是。這樣吧,我們三人輪流洗澡,一個人洗時,另兩人就在一旁護衛,不然的話,若是咱們三人一齊下水,他們要是衝了進來,哼哼,那可就……”他說至此處,便緘口不說了,和劉、燕二人相視一笑,互都會意。

凌雲飛又催道:“燕兄,你先洗吧!快點.水都要冷了。”燕北歸道:“憑什麼要我先洗?”凌雲飛一瞪眼,道:“你聽不聽話?”燕北歸一呆,只得嘟噥道:“洗就洗,怕什麼,你們可別偷看!”凌雲飛笑道:“為什麼不能偷看?我們又不是大姑娘!”劉湘子亦是大笑。

待三人洗完深,仍亦是平安無事。

燕北歸道:“凌雲飛,你也有算錯的時候,剛才怎麼沒出鬼?盡多些手腳。”凌雲飛苦笑一聲,卻不作答。劉湘子卻道:“燕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萬次小心謹慎,都不會吃虧上當,而一次的莽撞大意,都可能有滅頂之災。剛才咱們若是一齊下水,他們或許就會衝進來。又可能是他們見我們如此小心在意,這才臨時改變了主意,你我身在險境,不得不多加小心呀!”燕北歸一時語塞,只得道:“奸.算你有理。”

忽聽門外一人拊掌道:“說得好!說得好!”接著,有人推門進來,大笑道:“劉兄好見地,好見地啊!”凌雲飛等一看,來的竟是風南圖。

風南圖笑了一陣,忽又道:“但三位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空自杞人憂天呢?”凌雲飛接道:“此時我們尚未互通心意,你們一定也在防著我們,而我們也不得不作點提防,待日後嫌隙消除,這才不須多此一舉。”

風南圖無言以對,只得道:“也罷,我們且不說這些;在下此來,乃是告知一聲,明日黃昏之時,教主在消寒宮設宴,為三位接風洗塵,三位可要賞臉啊!”

凌雲飛道:“這個自然,只是我等來得匆忙,未能備下片禮,實是慚愧啊!”風南圖道:“何須客氣,好,在下還有事在身,待明晚再見,失賠了。”凌雲飛道:“好走,恕不遠送。”風南圖拱一拱手,道:“留步!”徑自去了。

屋中適才已被人收拾乾淨,又有人送上酒飯,燕北歸拔下銀簪,往各個碗裡都插了一下,道:“看有毒設有。”凌雲飛道:“試也沒用,有些毒藥,便是用銀簪也試不出來。”

燕北歸道:“那怎麼辦?”凌雲飛長嘆一聲,這個問題是無法可施的,你難道能不吃飯而去喝北風嗎?燕北歸道正自愁眉苦臉,劉湘子道:“還發什麼呆?吃啊!”自撕了一條雞腿,大嚼起來。凌雲飛也坐下了,夾一塊牛肉放進嘴裡,細細咀嚼。

燕北歸無奈,也坐下了,抓起酒壺想要喝酒,凌雲飛一把按住了,道:“這酒麼,還是別飲了吧!”燕北歸一呆,立時會意:“對了,毒藥若下在酒裡發作會更快。”當下道:

“對,飯雖一定要吃,酒還是可以不飲的。”當下也大口吃著飯菜。

凌雲飛道:“其實我們儘可放心,既已到了這裡,魔教中人要殺我們,那是易如反掌,何必要用下毒這種手段?我們如此做法,倒真有點做作了,其實他們真要下毒的話,我們又能怎麼樣?不吃飯嗎?”

劉湘子點頭道:“凌兄所言極是,今後,我們在這些方面儘管放豁達一些,不怕他們下什麼毒,反正也要鬥一場的!”凌雲飛道:“這些話,還是少說為妙。”三人談論而食,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才完.

冬天白日極短,不多時,天使浙黑了。

凌雲飛道:“睡吧,明日還有事情。”三人擠在大床上,共蓋一床大被子,暖曖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

吃過早飯後,又下起雪來了,凌雲飛等三人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都無言語。

良久,凌雲飛道:“現在,我們該談談今晚的事了。”燕北歸點頭道:“不錯,你要教教我,不然的話,我又會做錯事。”

劉湘子道:“你也得多動動腦子,不然的話,總會做錯事!”

燕北歸默然半晌,道:“你們把重要之處說出來,其餘的,我自己再隨機應變吧!”凌雲飛笑道:“好哇,你既也懂得隨機應變了,我想應該沒事了。”

三人於是湊在一起,用低得只有他們三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談起來。凌雲飛道:“今晚之宴,恐怕比當年的鴻門宴還要難赴得多,我們能不能挺過這一宴,乃是此行的關鍵,最重要的,是燕兄能否沉得住氣。”

燕北歸道:“怎麼又說我?”凌雲飛道:“我知道你的脾氣,在殺父仇人面前,你自然很難自制,但你可知我此來目的是什麼?”

燕北歸道:“你有什麼目的?”凌雲飛道:“自從我當年聽說了魔教的種種惡跡之後,我就曾經想過,只要有機會,我一定要摧垮魔教。”劉湘子和燕北歸都不禁吃了一驚,卻未說話,凌雲飛接著說道:“我也知道這不是一件易事,但我也要試一試的。每當我想起吳觀老爺子給我說的魔教的一些惡跡,我就更加增添了我的決心,魔教中的人倚仗他們的龐大勢力,不時地幹一些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壞事,你道這‘大漠之星’是怎麼修來的?”

劉湘子不語,看著凌雲飛,燕北歸則輕聲問道:“你說,是怎麼修出來的?”凌雲飛長嘆一聲,道:“幾百年前,軒轅教主便下決心修此‘大漠之星’,但一直未能如願,到得後來,教主之位傳到了軒轅春秋的老子軒轅烈手中時,他竟大發魔威,命人逼趕三個鎮子的所有青壯男子,從百里以外挑土到這兒來,一直挑了八年,才成為如今的規模,然後又造房屋,儲糧食,飼豬牛,並將魔教祖上搜刮來的金銀財寶一齊運刻了這裡,現在,我說這裡是世上最富有的地方,那絕不是吹牛。可是為了修這個‘大漠之星’,竟整整死了八萬人!每年死一萬人啊!據說這兒每一步下面便是一個當年累死、打死,餓死的人的屍首,我們現在使站在他們身上。“

燕北歸、劉湘子聽說此事,不禁心裡暗自發寒,情不自禁地往腳下看了幾眼,彷彿就要有一個鬼魂要鑽出來似的。

凌雲飛又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那倒也罷了,但現在呢?軒轅十三的手下個個兇殘威性,這附近的人盡被他們搔擾得六神不寧了,我們在石灘口不是已經看見了嗎?一個小小的店鋪也要被他們如此敲詐,足見其兇惡貪婪了。其他的事,我說三天三夜也手不盡。”

劉湘子道:“那你的想法怎樣呢?”燕北歸道:“對,把你的想法說一說。”

凌雲飛道:“你們先別急,聽我說,硬鬥,那顯然是不行的,且不說那些大魔頭,便是那些小魔崽子,他們若是一擁而上,我們也應付不了,我看這裡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是有幾手的.所以.我們只能智取一條路。“

劉湘子點頭道:“那你說如何個智取法?”凌雲飛沉吟半晌,道:“我想過了,在這裡,我們既不得天時,又不佔地利、剩下的一個人和,還要去和軒轅十三分享。雖然無異於與虎謀皮,難也還要謀一謀的。”

劉湘子點頭道:“我叫白了,你的意思是把軒轅十三手下的人策反,然後再伺機出手對嗎?”凌雲飛點頭道:“大致便是如此,此事還須有一番波折,你們倆千萬要給我幫好忙,所以一定要沉得住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欲速則不達,你們應該都懂的。”

劉湘子點頭道:“如此大事,我一定助你成功。”燕北歸也道:“凌兄,不論你吩咐我去做什麼,只要你說一聲,刀山火海也攔不住我燕北歸!”

凌雲飛搖頭道:“這也不是為我辦事,而是為著天下人辦事,我們三人在一起,有什麼事都好商量,殊不聞‘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麼。”

他頓了一頓,又道:“只是還有一事.恐怕我們見解不同。”劉湘子道:“何事?”

凌雲飛道:“我們此舉,既是以人和為主,自是少不了一番奔波,但到時候大事若成,我們須以仁義為重,不得再念著別人的過去不放。”

劉湘子一愕,隨即沉思道:“這個確實要考慮考慮。”凌雲飛道:“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劉湘子點點頭,又遲疑半晌,才道:“除了獨孤登之外,我人人可恕。”凌雲飛奇道:“這是為何?”

劉湘子嘆道:“我四弟劉潼子,便是給獨孤登害死的。”他停了一會,又道:“我共有四兄弟,我是老二.四兄弟之中,唯四第和我最親,四年前,獨抓登從杭州路過,遇見我四弟,因見我四弟的寶劍神妙,便將寶劍搶了去,我四弟不捨,追了一程,竟被他殺了。”

凌雲飛道:“獨孤登因為這個毛病,不知結下了多少深仇,唉,冤冤相報何時了,劉兄,我看獨孤登雖貪利器,其他的地方倒還很好,這次實在要靠重於他的,你不能以大局為重,多想想別人嗎?”

劉湘子一呆,嘆道:“此事我總是難以決定。”凌雲飛過:“劉兄,你若能以大局為重,相信你四弟在天之靈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劉湘子雙眼遙看遠方,良久,眼角竟自溼潤了,終於咬牙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了。”

凌雲飛見劉湘子動了感情,鼻頭也自有些發酸,心道:“這才是真正的好漢子,好男兒!這才真的叫氣概,有風度!”

燕北歸道:“軒轅十三那老賊總不能澆了吧?”凌雲飛點頭道:“這個自然,軒轅十三生平作下無數惡事,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叫他活著。”燕北歸道:“那就好了,我父仇得報了。”

凌雲飛道:“但是有一點你要牢牢記住,末到時機,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否則,不但你大仇難報,我和劉兄恐怕也難逃魔窟,這裡可不比中土,我們若是失手,逃都沒有地方逃,所以,我們若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絕不能貿然出手。”

燕北歸道:“好,我什麼都聽你的,沒有八成把握,我絕不貿然出手。”凌雲飛又道:

“今晚之宴便是第一關,咱們可要多加小心!”燕北歸道:“我們三人在一起,我有什麼不對之處,你們可以提醒我呀!”

劉湘子道:“光靠我們還不行,主要還得靠你自己。”燕北歸道:“我保證一點,無論如何,我都不露馬腳,行了吧?”

凌雲飛苦笑道:“那該差不多了吧!”劉湘子道:“總之,只要我們齊心協力,還怕辦不成事麼?”

凌雲飛點頭過:“人心齊”劉湘子和燕北歸同時接口道:“泰山移。”三人的手緊緊地抓到了一起。

這三隻有力的手抓到了一起,便真是泰山,也可以移動了。

消寒宮。

凌雲飛向一進消寒宮,便立時被宮中的豪美奢侈驚呆了:地上鋪著一整張猩紅色的厚厚的毛毯,而要織出如此大的毯子來。該要費多少人力、財力?

消寒宮正殿倒也不是很大.但若要容個千兒八百人,一定不讓你覺得擁擠。大殿兩旁各有四根雕龍畫風的大紅柱,大柱一直頂在五、六丈高的側樑上,顯得成武而氣派。

大殿兩旁已擺了上百盞高腳銅燈。大殿已是明亮有若白晝,但在最高的那根大梁上,卻還吊有一盞豪美之極的大珠燈,在珠簾下,閃動著耀眼的火光,那光映出來,經珠簾一散射,頓則將四周照得清清楚楚。

殿旁已排開了八張案几,几上有一盆蜜桃.一盆大葡萄,想是此處有善儲時鮮水果之人,將之儲至冬日再拿出來品味,便是居為奇貨也無不可。

殿正中的兩闌巨大的紅幔之下,還排有一張大案,想必就是教主所坐的了。

三陣風和鷹蛇二使早已守在殿中了,見凌雲飛等三人一來,立時都迎了上來。眾人見了禮後,便分開坐好。

忽然間鼓樂大作,笙管齊鳴,列出兩隊絕服美女來,每隊八人,競分別在凌雲飛、王乘風等八人身後站好,凌雲飛一顧身後已多了兩位絕色美女,知道她們待會兒要給自己斟酒上菜,倒也不怎麼在意。

接著,走出兩個紅衣童子來,掀開殿中的紅幔,朗聲道:“教主駕到。”凌雲飛見那兩個童子容貌清秀,唇紅齒白,俱是極好的人品。心下不禁暗自感嘆。那童子說話後,王乘風等立時站起,凌雲飛懂禮,也隨之站起,劉湘子和燕北歸略頓一下,也都站起了.少頃,軒轅十三輕步走出,身後還有四名童子隨侍,雖然處在燈火闌珊處,仍不失其氣概風度。

王乘風等一齊朗聲道:“屬下參見教主,教主金安!”軒轅十三點點頭,道:“好,坐!”王乘風等俱都坐了。

凌雲飛也一禮道:“凌雲飛拜見教主,教主康泰。”燕北歸和劉湘子也都見了禮,軒轅十三微笑點頭,道:“很好,大家都坐!”於是都坐下了。

旁邊的那紅衣童子忽道:“上菜。”立時從殿旁旁出兩隊侍女,各擇盤盞,再由各人身後隨侍之人接過擺好,少頃,各人面前俱已排出八個菜來,凌雲飛去著面前這些菜,俱是精美之極,叫不出其中任何一個的名字,想來都是名菜。

軒轅十三道:“好,凌雲飛等遠來本教,本教自然要行主人之禮,今晚之宴,便是給凌雲飛,劉湘子和燕北歸洗塵的,大家儘管開懷暢飲,不要客氣!來,先飲一杯,為三位遠客接風!”說著,舉起一杯酒,向眾人示意。

凌雲飛亦大笑道:“教主好客,我等懼感榮幸,這杯酒理當先敬教主。”此時身後傳女早已斟滿了一杯酒,凌雲飛使高舉金盃,祝道:“在下借花獻佛,先敬教主一杯!”王乘風等亦隨聲附和,軒轅十三得意大笑,道:“好,乾一杯!”眾人俱是一飲而盡.當下眾人說說笑笑,飲酒吃菜,俱是十分開心,燕北歸亦是笑容滿面,沒有絲毫倦意。

酒至半酬,王乘風忽道:“教主,凌公子等三人俱是身懷絕藝,此時不如叫他們都露一手,也好給教主助助酒興,如何?”

軒轅十三笑道:“乘風此言極為得當,陵公子,你意下如何?”

凌雲飛笑道:“教主.若說要在下獻醜,那也無甚不可,但王先生既然提出此法,定然要充露一手,才叫我們有個樣子好學,對不對?”軒轅十三點頭道:“晤,有道理。”轉朝王乘風道:“乘風,你是主人.就光露一手吧!”

王乘風無奈只得道:“屬下遵令。”當下仍坐當地,舉起酒壺,道:“凌公子遠道而來,我敬你一杯!”話音剛落,那壺嘴中忽噴出一股酒箭,向凌雲飛直射過去,落在凌雲飛面前的大金盃中。

王乘風離凌雲飛有兩丈只遙,而他卻憑著一股內力將壺中的酒逼出來,射至凌雲飛杯中,這份力道拿捏的巧妙和準頭已足已驚人咋舌。

凌雲飛淡淡一笑.道:“王先生的酒.在下謝過了。”仰頭一飲而盡。

劉湘子忽然站起來道:“王先生只給凌雲飛一人敬酒,未免太小器了吧?”王乘風笑道:“得罪,得罪。”

劉湘子道:“教主,你若給我一罈酒,我今日便負責給大家斟酒吧!”軒轅十三點頭道:“拿一罈酒來。”立時有人捧了一罈酒來,送至劉湘子跟前。

劉湘子看那一罈酒約有二十斤,還不是一般的大酒罈,心中正覺合意,一隻手將罈子拎起,另一隻手只在壇口一抹,便將那泥封抹去,這已是露了一手極高明的外門功夫。

劉湘子看了看軒轅十三,離自有約四丈,道:“教主,先敬你一杯!”雙掌按在壇身,一運力,壇中立時噴起一股杯口粗的酒柱了,也如王乘風般,瞬息便已注滿,軒轅十三仰頭一飲而盡,劉湘子道:“再來一杯!”於是又斟了一杯,軒轅十三再飲盡。劉湘子還斟了一杯,方才住手。隔有四丈之遙以這種手法斟酒,三次仍無一絲破綻.這份難度,比剛才王乘風所為,似乎要難上幾分。

接著,劉湘子給在座的每一人都斟了三杯,然後再給自己敬了一杯,方才歇手,一共斟出二十五杯酒,卻無一滴濺於地上,足見其高明。但劉湘子斟完這二十五杯,已是滿臉通紅了,長呼一口氣,這才坐下,看來他已是耗盡全力才做得到。

旁邊有人過來捧起酒罈往外走,未行兩步,那酒罈忽自憑空碎了,原來劉湘子剛才敬酒時,全靠將一股力道透入壇中,將酒激出來,因此,加上的力道極重,而又持續了這麼長的時間,便是一個人,也經受不住這麼大的力道,何況是一層瓦片,全靠劉湘子一股真力鎮住,方才不破,但已彷彿是一片片碎瓦被劉湘子扶住般,現在他鬆開手,那碎瓦一時不倒,但別人不知,前來在碰,哪裡還有不碎之理?

那來捧罈子的見罈子在自己手裡碎了,不山得驚俊萬狀,立時跪倒在軒轅十三跟前,囁聲道:“屬下該死。”軒轅十三道:“你出去吧!沒你的事。”那人這才拾起地上的碎瓦片,急急出去了。

軒轅十三道:“剛才劉湘子露的這手,大家覺得怎樣?”眾人都答道:“好!好極了。”凌雲飛道:“下面再由石先生露一手如何?”立時有獨孤登大聲附會,燕北歸也道:

“石先生,你就露一手給大家瞧瞧吧!”獨孤登素與石風蟹不和,因此存心看他出手。

石風蟹看上去尚還年輕、最多不過四十歲的樣子,他一拍胸脯,道:“好,我就獻醜了。”他拿起面前的兩個瓷盤,將菜倒出來,笑道:“人家抬舉代,給我送了一個無腸公子的渾號,其實也說對了,我正是一個無腸之人。”無腸公子本是形容螃蟹,他名字中有一個蟹字,因此有人送他一個無腸公子的渾號,倒也無甚意義。

石風蟹將那兩個盤子疊在一起,竟住口中送去,“喀嚓”一聲,竟咬下一塊來,幾嚼之後.竟吞下去了.他又還一邊吃菜,一邊喝酒,再咬幾口盤子,不消片刻。竟如吃烙大餅般,將兩個盤子都吃下去了,再看他臉色,仍無絲毫異狀。

凌雲飛看得不由呆了.心道:“此人內力好不精深。”當下喝采道:“石先生好身手!”眾人皆都喝采,石風蟹一拱手道:“獻醜了,獻醜了。”神色之間仍是有一絲得意之情顯露出來。

軒轅十三道:“下面誰來助興?”凌雲飛看了一眼燕北歸,燕北也會意,站起來道:

“教主,我來獻醜吧!”他看了看眾人,笑道:“這麼冷的天氣,大家喝的仍是冷酒,那又有何趣.我給大家把酒熱一熱吧!”說著,雙手捧起面前的滿滿一壺酒,緩緩踱至軒轅十三面前,笑道:“教主,我先敬你一杯!”軒轅十三微笑點頭,遞過酒杯。燕北歸一別酒壺,竟倒出熱氣騰騰的酒來,原來他雙手捧酒。以內力將酒溫熱,也算露了一手高明的內家功夫。

燕北歸將一壺酒依人斟過去,最後給自己別上一杯,正好將那壺酒倒完,笑道:“熱酒的味道果真好些。”

風南圖站起來道:“燕兄好俊的內功,我沒有什麼道行,我給大家玩個小把戲吧!”說罷,他拿起兩根筷子,將一根一彈至半空,待到快落下時,另一根又被彈起,打至第一根中間,又把它打上去了,第二根的上去之勢也因此而盡,重新落下,風南圖依舊一彈,將它又彈上去,正好又將那已落下的第一根筷子打上去,如此一來,兩根筷子一上一下,倒也甚是有趣,但其中又包含了風南圖的一手極高明的準實功夫,試想令那兩根筷子始終在一條線上一上一下,而不偏離一丁一點,這便須始終把準頭拿得萬無一失,這比之只打一次可要難上不知多少倍了。

風雨圖一直彈了二十幾下,這才罷手,將兩根筷子接住,轉朝眾人道:“獻醜了。”

獨孤登和花無葉一齊站起道:“咱們倆總是在一起辦事的。今日也不破例,下面由就我兩人獻醜吧!”

當下兩人一齊定至殿中央,花無葉從腰後抽出一柄短刀來,迎風劈了幾下,風聲霍霍,確是一柄真刀,他卻故意道:“這柄刀不行。”將另一手搭在刀身上,幾折幾疊,竟將那刀像摺紙般折了起來,獨孤登笑道:“你就是這般不愛惜東西,不要了給我,我還將就著用一用?”說著,竟接過那刀,只一勒,使將那刀重新勒直了,絲毫不見折過的跡象,兩人精妙無比的外門功夫,剛才已是盡露無疑。

獨孤登還將那刀迎空再劈了幾刀,自言自語道:“這下還可將就著用了。”那刀在燈光下看來,竟以比起初要長上幾分,顯見得剛才獨孤登那一勒的力道之大。

凌雲飛暗忖道:“看來,下面就輪到我了,我若不好好露一手。也不足以叫他們日後對我忌憚.但這一手若露足了,他們定又道我驕恣,這倒真不好辦呢!”忽抬頭一看珠燈,心下立時有了主意。

他長身站起,笑道:“教主,這盆珠燈可美得緊啊!不知它是燒的油還是燒的燭?”軒轅十三笑道:“你也算有眼光,這盞燈乃是我花十萬兩銀子從長安買來,燒的乃是上好的香酥油。”

凌雲飛道:“既是燒油,就不免要經常添油,還要待多久才添油?”軒轅十三道:“每月底添一次油,現在已快到臘月底了,你是不是想添一次油?”凌雲飛笑道:“願意試一試。”

軒轅十三默視凌雲飛半晌,眼角抽動幾下,嘴邊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轉朝王乘風道:“乘風,你去吩咐他們備一桶油來。”王乘風領命去了。

不多時,王乘風已帶人抬了一大桶油回來,軒轅十三看了,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王乘風帶來的,竟是一隻裝八十斤油的大桶,平素別人添油時,先用軟繩梯攀上大梁,然後再用繩筐將油一小桶一小桶地吊上去,這才好加,他剛才示意正乘風去弄油,本只想要他弄一隻四十斤的桶來,怎知王乘風心懷不軌,竟帶來了一隻八十斤的大桶。

那珠燈高地有六丈多,一般的人已經很難縱至這麼高,而凌雲飛還要帶只八十斤的大桶縱上去,這恐怕已不大可能了。

凌雲飛只是淡淡一笑,他踱至珠燈下方,仰頭打量了一下,默神看了許久,心下轉定主意,忽地飛身掠起,待靠近珠燈時,雙手將珠簾分起,搭在了四周的眶架上,這一下,待會兒添油時,便不必擔心燈油被珠簾擋住了。只不過一瞬間的工夫,他便又如一隻大鷹般撲落下來。

八十斤,在平時也許並不算很重,但在此時,八十斤該有多大的份量?

凌雲飛知道,自已此番得手便罷,若不得手,那日後行走此地,還有何威風如氣勢?當下回顧一望,燕北歸、劉湘子、王乘風等無不在看著池,其情形便與當日在華山與千手童子相戰之前一模一樣,那一日,凌雲飛四處顧望之時,眾人便是如此眼光看著他。

凌雲飛忽地心中一動,暗道:“今日怎地不見白飄羽?她是魔教唯一的公主,今日理當出來,我能順利來此,也虧她幫了不少小的忙。”

凌雲飛四望一眼,心下稍定,乃走至那大桶前,見那桶只有一個小口,如從這個小口裡倒油出來,怕莫要一柱香的工夫才可將一桶油倒完,自己不是神仙,怎能在半空中停這麼久?當下提起右腿,抽出靴筒中的驚龍神匕,朝那桶蓋四周一劃,那桶蓋便被揭掉了,露出裡面黃澄澄、香噴噴的酥油來。

旁邊有人不由得驚呼一聲,凌雲飛轉眼一看,卻是獨孤登,心知他被自己手中的驚龍神匕所驚,或許又起了貪妄之心,心中暗暗好笑,卻不急於理會,將神匕插入靴筒,雙手捧起油桶,抬頭再看那珠燈盛油燈的盆極大,裝八十斤油亦無甚難處,凌雲飛將手一傾,便將一桶油盡數倒進去,而在油離桶的那一瞬間,他亦覺得身子一輕,一時還未立即下落。

四周諸人看著凌雲飛這手“摘星手”,都不禁呆了,一個人手裡抱著八十斤燈油,躍上六、七丈高,豈不是神仙麼?

待得凌雲飛輕輕落下,燕北歸首先喝采道:“好啊!”眾人這才醒覺,一齊叫起好來。

王乘風只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本來故意抬這麼大個油桶,是想打凌雲飛一個下馬威的,怎知凌雲飛貌藝絕世,竟然反助他楊威了。

軒轅十三心中一緊,暗道:“想不到凌雲飛這少年竟有這麼好一身輕功,我在他這般大的年紀,那絕無如此造詣。我若有此人為助,自是妙極,但他若和我為敵,那可真有點棘手。”

凌雲飛放下油桶,走到軒轅十三跟前,禮道:“教主,在下幸不辱命,已給珠燈添好油了。”軒轅十三忍不住再看那珠燈,只見添油之後,火光陡地騰起好高,四周則顯得更亮了.

轅轅十三點頭道:“很好,很好”他忽地站起身來,喝道:“凌雲飛,你到本教來,到底想幹些什麼?”凌雲飛早料他有此一問,當下面不改色,從容道:“教主莫非忘了中秋華山之約,在下此來,自是赴約,倒不知教主約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軒轅十三本是問他,此時反被他問住了,不禁愕了一愕,隨即道:“本教主要你來,便是想考究考究你。你可願進入本教?”凌雲飛道:“在下以前也曾想過此事,但不知貴教有些什麼好處,可以令在下動心?”

軒轅十三道:“晤,說得好,若說讓你動心的事,不知你愛些什麼?”凌雲飛笑道:

“天下人所愛,我凌雲飛都愛。”

軒轅十三道:“天下無人不愛錢財,本教富可敵國,教中所屬之物,總在五百萬兩黃金以上,你若從了我教,本教主可以讓你在一夜之間成為豪富巨財,你可信麼?”

凌雲飛道:“但我若是不愛財呢?”軒轅十三道:“那你必然好色了,你若從我,天下的絕色美女,只要開口,無不可得,”

凌雲飛嘆道:“色最傷人,不愛也罷,在下實無此想。”軒轅十三笑道:“那你定然好名了,你在中原已成大名,何必再行相求?”

凌雲飛道:“在下並不好名!”軒轅十三將臉一沉,冷聲道:“你是存心消遣本教主來?”凌雲飛不想他竟突然變臉,忙道:“在下不敢,教主請放寬心。”軒轅十三道:“既然如此,你且說,你要如何才好?”

凌雲飛道:“只要教主在下,從此不與中原武林為敵,在下便甘願從此跟隨教主一生一世,絕無反悔。”軒轅十三萬萬不料他這麼一番話來,默然半晌道:“凌雲飛,這可還真話?”凌雲飛道:“半句不假。”

軒轅十三道:“那好。我答應恢。”凌雲飛道:“好,屬下凌雲飛,參見教主!”說著,竟已拜倒。軒轅十三親自下來扶起,突道:“好,好。”凌雲飛道:“教主,不知劉湘子和燕北歸二人如何安置?“軒轅十三道:“他們兩人便作你的幫手吧!”凌雲飛暗道:

“如此正合我意。”於是謝道:“那麼屬下告退了。”軒轅十三點頭道:“我已命人給你們備了一座好房子。”於是喚人進來,道:“你去帶凌公子三位休息。”那人應著去了。凌雲飛等向眾人施了禮,便隨那人而去。

軒轅十三看三人走遠了,冷笑道:“這三個小賊,也敢來和我鬥法,正好我閒著無事,使戲戲他們也好。”他頓了一頓,又道:“凌雲飛何等人物,他怎願屈居人下?此番不論他玩什麼鬼,我總要叫他對我心眼口服。”

他又道:“劉湘子是劉玉禪的次子,看他人品也是不錯.不知怎地和凌雲飛幹這種蠢事。”再停一會兒,又道:“燕北歸對我懷有殺父之仇,竟然也忍住了,看來他們的詭計還麼不可小視。”

他站立一陣,忽地雙眉一緊,道:“可惜他們都錯了,和我為敵,那會有好下場的麼?”

王乘風笑道:“教主,不如拿他們消遣消逍也好。”

軒轅十三仰天一陣狂笑,道:“消遣,好,老夫這次便是著實消遣一番。“他雙眼漠視前方,忽地將雙拳握緊,冷冷道:“我先把凌雲飛他們三個消遣夠了,再將他們殺掉,凌雲飛顯然厲害.又怎是我的對手?”

他頓了一頓,又道:“然後,我們再重進中原,這次,我務必要當上中原武林盟主方才罷休。”

王乘風點頭道:“教主高明。”

軒轅十三不理會他,忽道:“在他們三人的酒食中,我都已下了一份“降龍伏虎丹”,你們要注意不能讓他們聞道檀香。“他忽將雙眼迷逢著,冷冷一笑道:”時辰一到,我要叫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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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9: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身臨絕境

凌雲飛特地起了個早。

這座新房倒也真不錯,佈置考究而華美,格局清穎而可人,既明亮又寬敞。但也有一點不足,不太透氣,各間房裡都有一股老木頭味,雖不十分難聞,但隱隱約約地總覺得有些厭煩。

天剛濛濛發亮,凌雲飛便已開門出來,經過劉湘子和燕北歸的房間時,竟沒聽見一絲動靜,看來仍在酣睡。

凌雲飛心道:“他們昨天都多喝了幾杯,我也不去驚醒他們了,讓他們多睡一會吧!”

於是出大門,信步走向前去。

外面積了很厚的雪,不論望到哪裡,都是一色的銀妝淡飾,瓊樓玉宇。雪雖已住了,但風仍舊在吹,寒颼颼地直往人脖子裡鑽,凌雲飛自十五歲以來,使未穿過棉襖了,此刻,他身上竟只有三件單衣,但仗著內力精深,倒也不覺甚冷。

走了十餘丈,前面有一人正在掃雪,凌雲飛見了他.笑著打招呼道:“你早!”那人聞聲一愕,四下一望,並未見第三個人,這才明白凌雲飛這聲招呼是對自己打的,待得要還禮時,凌雲飛卻已如一陣風般遠去,他不禁暗自發恨,心道:“你真該死,別人這麼高的身份,向你打招呼,你竟連禮都不回,怕莫是要上天了?”

凌雲飛獨自行了一段路,忽到了一片極開闊的地方,旁邊有一塊石碑,正立於地,雪雖很深,卻也只淹得下面一段,上面卻仍有兩個硃紅隸字:“小鏡!”凌雲飛心道:“小鏡?

我且看看下面還有些什麼字?”伸腳將碑旁的雪都掃去了,這才模模糊糊地露出一個“台”

字來,凌雲飛輕聲道:“小鏡台!好名字!看這裡一片平整,使真如小鏡一般。”

凌雲飛正在興致濃處,不至於到此便又轉身,但這小鏡台竟是十分寬闊,而且旁邊也看不清路是如何,竟不知該如何走。他看了看小鏡台,笑道:“那便從這上面穿過去吧!”

抬步正要踏上小鏡台,忽又將腳縮了回來,自語道:“看這小鏡台平整如鏡,上面沒有一點暇跡,我又怎忍心踏上腳印?“他放眼望去,看那小鏡台大致是個圓形,直往總在三、四十丈開外,心道:“不知我的‘燕子三抄水’能否過去?”

心念一動,凌雲飛立時來了興致,深吸一口氣,便將身掠了過去,只覺得耳後生風,衣袂飄飄,宛如神仙騰雲駕霧般,好不快意!一連換幾口氣,只幾個起落,便已到了另一頭,回首望去,竟不見半點腳印痕跡。

凌雲飛過了小鏡台,使發現對面已是一大片梅林,梅花大多已經盛開,紅的梅花,白的雪花,雪花襯著梅花,梅花映著雪花,人入其境,神遊萬里,悠然之樂盡見於此。

凌雲飛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著,聽著腳下踩著雪“吱吱”地響,看著這雪中梅林,心下極感舒適。不時地俯身穿過被雪壓低了的梅技,拂去飄落於臉上的雪片,偶或拾起一朵落於雪上的梅花,放至鼻端一嗅,竟是含香如醉。

凌雲飛玩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已致身於一片梅樹的包圍之中,穿行幾步,竟已找到出路了,心下暗道:“看來,這片梅林可委實不小。”

忽然聽道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嘻笑聲,似乎是兩個人的聲音,但其中有一個聲音,竟赫然便是白飄羽。

凌雲飛暗道:“這可真巧,在這裡遇著白飄羽,正好謝她指路之恩。”於是尋聲撥著梅枝走去。

漸漸地,梅樹已稀疏些了,凌雲飛又聽見一陣嘻笑聲,只聽一人笑著:“看你還跑,看你還跑。”另一人是笑的更厲害,叫道:“啊喲!啊喲!阿羽,饒了我吧!”凌雲飛不禁一抬頭,看見一個小姑娘正朝自己跑來。只見她明眸皓齒,瑤鼻櫻唇,儼然便是一個絕色少女,但後面追她之人的面容卻被一叢梅花遮住了,不得看見。

那女子一見凌雲飛,立時住腳,後退幾步,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闖進公主的梅林?”

凌雲飛一時有些尷尬,道:“在下隨步走來。差點迷了路,因聽見這裡有人聲,便朝此走來,實非有意,請見諒。”那女子厲聲道:“既然如此,你快走吧!不然,我若告訴教株,你可就死定了。”

凌雲飛笑道:“走是自然要走的,但在下還要見公主一面。”說著,一撥開那枝梅花走了出來,一見那後面的人,已是轉過身去,但她那窈窕如玉的身影,卻已令凌雲飛肯定她是白飄羽了.

白飄羽道:“丹鳳,送他出去。”那女子應道:“是。”轉朝凌雲飛道:“你走吧!我送你出去。”凌雲飛道:“你家公主不肯見我麼?”丹鳳怒道:“你這人怎麼竟如此潑辣?”說著,竟已一掌擊來.

凌雲飛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活好說,何出動野?說活間,已連出四掌,將丹鳳的來招—一化解.

丹鳳久隨白飄羽,倒也有一手好功夫。見凌雲飛竟比她還要強得多,心下倒也暗自吃驚,手上仍自不停。竟連著攻出了十多招。

凌雲飛本來要打發她她是易如吹灰,但此時哪有打架的興致,見白飄羽仍是不轉過身來,心中一動,忽故意賣了個破綻,讓那丹鳳在自己胸前擊了一掌,倒也著實有些厲害,只覺得胸口一痛,登時蹲下身去,按住胸口,道:“哎喲,好痛啊!”丹鳳正自奇怪,心想他武功比自己強得多,卻怎麼捱了一掌?正欲撲上去再打,卻聽白飄羽忽道:“丹鳳,我們走!”這才住手道:“便宜了你這無賴!”

凌雲飛忽站起身來,大聲道:“白姑娘,你為何不願見我?”白飄羽低聲道:“我容貌醜陋,恐怕嚇著你。”凌雲飛笑道:“這是什麼話,我豈是隻看容貌不看心之人?再說,那天晚上,我已見過你了。”

白飄羽仍道:“既見過了,何必再見?你還是走吧!”凌雲飛道:“你不容我謝你指路之恩麼?”白飄羽道:“區區小事,何足言謝?更何況你也救過我。”

旁邊丹鳳已是聽得目瞪口呆,驚問道:“那麼說,你就是凌雲飛,不,不,你就是凌少俠了?”凌雲飛笑道:“不敢當少俠二字,在下正是凌雲飛。”

丹鳳忽道:“阿羽,我去給凌公子徹條,你就和凌公子談談吧!”說著,朝凌雲飛使個眼色,轉身一溜小跑去了。

白飄羽大驚,轉身呼道:“丹鳳,你這死丫頭……”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凌雲飛也不禁呆住了:這是怎生的一個美人啊!也不知上天怎地竟如此偏心,竟彷彿將世上所有的最美好的東西全給了她,她的全身各處,無論哪一寸地方,都是完美盡善,不管多麼會挑剔的人,只要見了她,也絕不可能再挑出一點什麼毛病來。除非是一個挑剔的聖賢,才會挑出這麼一點來:她無可挑剔。

凌雲飛一見白飄羽,她的臉立時便紅了。輕聲道:“你別見怪……”凌雲飛嘆道:“我素來自負文才過人,此刻竟尋不出一個字來形容公主的容貌.甚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如花解語、似玉生香、梨花帶雨,芍藥籠煙、傾國傾城,國色天香……那都嫌太辱沒了公主,在下萬萬未曾料到,公主竟是如此絕色美人。”這般話在別人口中說來,或覺有些肉麻,但若從凌雲飛口中說出,卻是通暢之極,叫人聽了十分受用。

白飄羽臉上又是一紅,談笑道:“不想凌公亦是如此會取笑。”她容貌本是極美,此刻臉上一紅,更有一種怡情之意.

凌雲飛道:“在下能順利到此,全憑公主之助,這裡先謝過了。”說著,竟深深一禮。

白飄羽亦襝衽一禮,道:“我那張圖也無多大作用,全靠你自己的本事,聽我爹說,他連派兩批人去截你,都被你打敗了,你仍然能按正北方走。便是我爹的鞭棍,都沒能將你打倒,若只靠我那張圖,也幫不了多大忙。”

凌雲飛道:“公主不肯受謝,好不令人佩服。”白飄羽幽幽一嘆,道:“不知你拼死拼命闖到這裡,為的是什麼?”

凌雲飛道:“既已成約,便自然要趕的。”他頓了一頓,又道:“我現在已是你爹的屬下了。”白飄羽也無驚異,道:“我知道了。”

凌雲飛道:“此外的梅花可生得真好,不想公主竟還有這般興致。“他覺得說些教中之事無趣,故意岔開話題。

白飄羽道:“你喜歡這裡嗎?那以後多來玩玩吧!”凌雲飛點頭道:“正要如此。”他看了白飄羽一眼,又道:“公主……”

白飄羽打斷他道:“我爹又不是皇帝,你幹麼老叫我公主?”凌雲飛道:“教主之下,便是公主,在下自然要遵禮了。”白飄羽笑道:“原來你也這麼迂。"她輕輕嘆了一聲,道:“教中上上下下,都是稱我阿羽,你為何不這樣稱呼我?”

凌雲飛道:“教主這麼稱呼你,那是出自父女之情,別的人這麼稱呼你,則是出於一種愛惜之心。我現在既無出於親暱,也無出於愛惜,倒不大方便如此稱呼。既然你不喜歡稱你公主,那我以後仍叫你白姑娘吧!”

白飄羽看著凌雲飛,雙眼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於是又轉過身去,道:“隨你的便吧。”凌雲飛走過去,輕聲道:“你不高興了?”

白飄羽搖搖頭,道:“我錦衣玉食,安閒舒適,有什麼不高興的?”桂雲飛道:“你雖過著舒服口子,但我想你一定孤獨得很。高處不勝寒這個道理我還懂的。”

白飄羽道:“我便孤獨又怎麼了?也沒有人會真的可憐我,來陪我。”凌雲飛道:“倒也是,世上人情淡泊,倒也難尋一知己。”

白飄羽道:“你怎麼也說這種話,你難道也和我一樣孤獨麼?”凌雲飛點頭道:“雖不居高,亦仍然寒。劉湘子和燕北歸雖與我交好,卻只能算朋友而已,未必就其知己。”

白飄羽嘆道:“不想你我竟是際遇相同。”說著,將手裡的一條絲帕繞在指頭上玩弄,凌雲飛道:“看來你我還是同病相憐了。”白飄羽道:“別說得那麼可憐,這也是無可避免的。知己本就難尋,那又何必自憐。”

凌雲飛道:“知己雖難尋,但朋友還可以做的,不知白姑娘可願與在下作朋友?”白飄羽道:“凌公子不嫌棄,我還有什麼話說?”

凌雲飛笑道:“原來你也如此會取笑。”白飄羽聽了,不禁亦是嫣然一笑。

兩人又說了許久,不時笑一笑,甚覺開心。凌雲飛竟沒得這一生來雖已有不少開心之事,但最為開心者,竟是在這一段時間。

忽然間,天上又開始往下落一些紛紛小雪來,白飄羽嘆道:“好景不長,正開心的時候,竟又下起雪來了。”凌雲飛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白飄羽道:“不,丹鳳已經給你徹好茶了,就先到房裡避避雪吧!”

凌雲飛不知怎的,竟有些不願離開了,聽了白對羽之言,甚覺願意,於是道:“也好,只怕弄髒了小妹的閨房。”

白飄羽輕輕一笑,向凌雲飛招招手,兩人在梅林中轉了幾圈,便到了一座精緻的小樓前,白飄羽道:“進來吧!”在簷下將身上頭上的一些雪花打落了,便推開一扇小門進去了。凌雲飛亦打落身上的雪,跟著進去,卻發現不是正屋,而似是一間後房,但亦收拾得十分整齊,心道:“原來那梅林在屋後。”

隨著白飄羽穿過了兩間小房,便已到了一間較大的房裡,一進房中,便覺得暖氣燻然,撲在臉上十分舒服。又有一股談談的不知何物之香,輕輕絲絲地直站人鼻,倒也十分愜意。

丹鳳正自坐在地上煮茶,見兩人進來,笑道:“知心話說完了?”凌雲飛愕然,白飄羽卻佯怒道:“死丫頭,沒大設小的!”過去欲打,丹鳳撲地跳起,躲至凌雲飛身後,叫道:

“啊呀.姑爺救命!”凌雲飛聽她稱自己姑爺,心下立時明白了,原來白飄羽和自己幾次相見,竟已暗生情意,而悶在心不好受,便對丹鳳說了,豈知丹鳳這個快嘴丫頭竟一下子說出來了,一時連他也驚了一下,不知如何措詞。

白飄羽的臉立時紅透了,哈道:“丹鳳,你再胡說!”丹鳳始終躲在凌雲飛身後,笑道:“我剛才一直沒有去叫你們,就是讓你們說個痛快,看,我一共煮了五壺茶,你們慢慢喝吧,可一定要喝完呀!說著,瞅個空子竟奔了出去,虧得她身手快,順手還將門關上了。

白飄羽粉面通紅,道:“這丫頭沒大沒小,滿嘴都是胡說八道,凌公子,你可別在意。”凌雲飛淡然一笑,道:“沒什麼。”

白飄羽道:“我去給你倒茶。”轉身去親手倒了兩碗茶,又蓋好了,先端一碗來給凌雲飛,道:“茶不好,你可別在意。”凌雲飛接過茶,道:“不敢客氣。”說罷,揭開蓋子,登時有一股茶香撲鼻而來,其濃郁無比,竟是極好的君山銀針,再看茶碗裡,一根根茶葉豎著,有的已開始散開,正是正宗的銀針茶,當下和著茶香輕吸一口,頓覺滿口舒暢,快意無比,讚道:“好茶。”

白飄羽也吸了一口,道:“凌公子,你這麼好一身武功,是從哪裡學來的?尊師何人?”凌雲飛道:“說來倒也無甚了不起,我只是有一次無意得到了《天龍吟》,因而學了一點功夫。”

白飄羽點頭道:“這也難怪了。本來我也想中原還有誰可以調教出這麼高明的弟子來,原來你竟有緣得此奇書。”凌雲飛道:“冥冥自有天意,強求不得的。”於是將得《天龍吟》的經過詳說了一遍,白飄羽聽了,不禁嘆道:“果然是有時自會有,無時莫強求,凌公子好福緣呀!”

凌雲飛道:“卻比不上白姑娘家學淵源。”白飄羽道:“對了,凌公子,你說以你的武功,可打得過我爹?”

凌雲飛沉吟半晌,道:“教主武功高深莫測,我雖和他交過一次手,但教主所使乃是長鞭,此非他所長者,但以我所見,上次在華山時他一招使能打退燕大俠,我想,我在他手下絕對過不了一百招。”

白飄羽道:“一百招差不多了,一百五十招你絕對過不了。”凌雲飛知道她瞭解軒轅十三的武功,故而能出此言,心下倒也信服。

白飄羽又道:“但有一點卻叫我想不通,當年張造之的武功已是天下無雙,據說連在他手下走五十招的人都找不出來了,可何你學了他的武功之後,竟連我爹也打不過呢?”

凌雲飛默然片刻,道:“我想有兩個原因:其一,我所學的尚還只有張造之前輩武功的一點皮毛,因此不足以出眾。再一,我想世上萬事萬物都是在向前發展的,如今離當年張造之的時代又已有百多年了,世上定然又已有許多更高明的武功創造出來,這是個好事,我還年輕,以後還可以廣求博採.日後或許能有所成,現在說來,那還是不足一提的。”

白飄羽暗暗歎服,凌雲飛這一番話說理精闢透徹,且又謙恭有禮,若換作別人,象凌雲飛這般年紀便已有這身本事和成就,則恐怕說不出這番話來了,不禁讚道:“說得好,說得好!”

凌雲飛道:“不過有一點,張造之前輩的武功中,似乎沒提到兵器,卻不知何故?”白飄羽道:“你怎麼想的呢?”凌雲飛道:“我想他可能是武功太高了,有兵器無兵器已無多大分別,索性從此空手。”白飄羽點頭道:“正是如此。”凌雲飛道:“但是他應當想到,此書是寫給別人看的,別人剛剛學武功時,有件兵器在手畢竟好些。”白飄羽嘆道:“一個人到了高處時,那便很難想到下面的人了,張造之寫書之時已成大名,怎會想得那麼多?你可在《天龍吟》中看到了什麼學武功的基本法門沒有?”凌雲飛點頭道:“果真如此。”

白飄羽笑道:“若不是你本來就學過武功,你即便得到了《天龍吟》,恐怕也無福消受。”凌雲飛點點頭,笑道:“說的也是。”

白飄羽忽道:“凌公子,那本《天龍吟》你看過之後怎麼處理了?”凌雲飛道:“為了不讓它落至壞人手中,我已將它藏在了一個隱秘之處。”

白飄羽笑道:“這麼說,你是個好人了?”凌雲飛道:“你看我象不象好人?”白飄羽道:“你自然是好人了。”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其實我無論多好,卻也比不上你的。”白飄羽道:“你又取笑我了。”凌雲飛道:“並無半點取笑之心.你今年步入中原武林,想來是奉教主之命去作殺手,你既不願違抗父命,又不願濫殺好人,結果,反倒還為中原武林除了一些惡人。”

白飄羽道:“我殺的可都是些‘大仁大義’之人啊!”凌雲飛嘆道:“無一不是假仁假義。我已聽吳觀先生說了,你殺的成名人物共有十九人,除了你那日在樹林子裡說的峨嵋四大劍客,鐵劍客,長孫留玉,李鎖龍,賴忠等人之外,還有如海狼幫的幫主‘紅袍大力神’雷震子,青海‘九指教’的教主嶽翔,南治國的那個假俠客駱文光等,無一不是假仁假義之徒,你殺了他們,著實為中原武林除了一害。”

白飄羽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凌雲飛嘆道:“知者自不必說,倒是那些不知實情者,反倒以為白姑娘在濫殺好人,白姑娘至今還沒在中原留下好名聲,豈不令人寒心?”白飄羽笑道:“他們罵我妖女,我也不怎麼在乎。”

凌雲飛道:“若有那麼一天,我能重回中土,我定要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白飄羽嘆道:“天下最善良的人麼?我可擔當不起!”凌雲飛道:“待我將真相排明,我相信別人至少認為你是一個好人。”

白飄羽忽道:“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有那麼一天,你能重回中土,這是什麼意思?”凌雲飛一驚,心道:“這女子心思好縝密。”當下道:“你怎麼看?”

白飄羽看了凌雲飛一眼,站起身來,走至窗邊,輕輕攏了攏鬢邊長髮,道:“我看,你此來恐怕有什麼大陰謀。”凌雲飛面不改色,淡然道:“白姑娘何出此言?”白飄羽冷冷一笑,道:“我且不說這些,你到時候看我可說對了沒有。”

凌雲飛心中急轉幾個念頭,心念甫定,當下道:“白姑娘好心思。你說對了。”白飄羽道:“你好大膽。竟敢將這種活對我講。”凌雲飛道:“何謂失人?何謂失言?在下寧可失言,不可失人。”

白飄羽道:“多謝凌公子信任,可惜,我要告訴你,你不該如此大意的。”凌雲飛笑道:“白姑娘,我知你生的什麼心.縱使我將什麼都說出來也無妨,魔教從此太平無事便罷,若是還想圖謀中原武林,我定要全力相阻,”白飄羽冷笑道:“全力相阻?我爹聽你的?你打得過我爹?”凌雲飛一字一頓道:“邪不壓正!”

好一句邪不壓正,正說出世上絕大多數人的心聲,這句話無論從誰口中說出來,永遠都會是豪邁無羈,正氣凜然的!

白飄羽點頭道:“好,我不勸你,但我要告訴你,此事你只可以對我說,萬不可再對我爹手下的任何一人說起,其利害我也不必多說,我想你總會明白的。”凌雲飛長揖一禮道:

“白姑娘果是可言之人,凌雲飛佩服。”

白飄羽的的長嘆道:“我希望你多想一想,此事勝算能有幾成,我爹明年三月間便要重進中原,此事誰也阻攔不了,今年到明年還有幾天?你現在腹中已有我爹所下的毒,解藥雖在我手中,但我會給你麼?我爹所派出的教中好手已遍佈各大門派,到時候只須一聲令下,我爹便可以登上中原武林盟主的寶座了。”

凌雲飛萬萬不料軒轅十三已做了這麼多手腳,自己昨天還恭恭敬敬地向他拜伏,稱他為教主,自稱為屬下,如此大事,自己卻一無所知.本以為萬事俱備,卻又是一無所成!登時一種因被愚弄後產生的憤怒從胸中升起,但他仍然忍住了,嘆道:“想不到教主竟然如此深謀遠慮,在下好生佩服。”白飄羽道:“所以,我告訴你,你若能多多考慮,或能免禍避災。若仍是一意孤行,殺身之禍便不遠了。”

凌雲飛心中暗道:“一聲令下,便可真上武林盟主的寶座,可不知又得多少鮮血和生命去換取,我若因愛惜這個六尺身軀,那該有多少人代我去死?”當下心中豪氣頓生,朗然退:“大丈夫一死何足借?若叫千萬生靈塗炭而不救,那才真叫可鄙,我若委曲求全,雖得苟保螻蟻之命,卻生又何歡?凌雲飛今日一言既出,永無後悔。”

白飄羽默視凌雲飛半晌,嘆道:“你今日太沖動了。”凌雲飛搖頭道:“心靜如水,怎又衝動?白姑娘,望你能多為別人想想,能為更多的人想想。”他說罷站起身來,道。“打擾多了,明日再談如何?”白飄羽點頭道:“明日早上,我仍在梅林等你。”

凌雲飛也不客套,抱拳一禮道:“告辭了。”白飄羽叫道:“慢著,我有件東西給你。”凌雲飛愕然止步,白飄前卻轉身去另一間房,不多時已拿了一個小白玉瓶出來,道:

“這是降龍伏虎丹的解藥,給你吧,你和你的那兩個朋友每人服三丸,便可解毒。”凌雲飛奇道:“降龍伏虎丹?”白飄羽道:“不必多說,你若不信,回去用檀香一試便可知道,管叫你服服貼貼。”

凌雲飛心知白飄羽又已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當下道:“多謝白姑娘相助。”白飄羽卻道:“何須言謝,你快去服藥罷。”

凌雲飛點點頭,也不多說,走出門來,不多遠碰著丹鳳,丹鳳笑道:“姑爺,貼己話說完了?”凌雲飛正色道:“我和公主道義之交,你可休要汙了公主名聲。”

丹鳳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道:“原來姑爺,不,凌公子這麼厲害。”轉身欲走,忽又轉身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凌雲飛點道:“多謝丹鳳姑娘了。”

於是兩人並行而出,走不多遠,丹鳳問道:“凌公子,你看我家公主如何?”凌雲飛嘆道:“公主人品之美,恐怕已是天下少有。”

丹鳳道:“那你自己又如何?”凌雲飛苦笑道:“我?我算什麼,不值一提”丹鳳卻道:“凌公子,你別謙虛了,我家公主經常對我說起你,說你什麼人品好,又真誠,又善良,武功又高,人又聰明,唉,說都說不完。”

凌雲飛道:“那都是你家公主抬舉我了。”丹鳳忽地立住腳,道:“怎麼說了這麼多,你總是這麼呆呆的,你的聰明呢?狗吃了?”凌雲飛道:“既然如此,丹鳳姑娘請留步。”

施了一禮,徑自去了。丹鳳看著凌雲飛遠去,心中又有些懊惱自己,剛才不應如此魯莽,竟將凌雲飛給“氣”走了,本想給公主做件好事,卻又沒有成功。

凌雲飛卻是藉此機擺脫丹鳳的糾纏,他剛才要丹鳳相送,委實是不知回來的路了,丹鳳送至此處,他忽又記起來,見丹鳳喋喋不休地只是談論他和白飄羽的事,心下一團縈亂,只好藉機脫身。

想到白飄羽,凌雲飛心中一陣惘然,白飄羽是他碰到的最難對付的一個人,現在看來,還不知她安的什麼心,凌雲飛對於別人,只是稍一撥弄,便可知其心思,對於白飄羽卻是無計可施,她雖於自已不少恩惠,但畢竟又是軒轅十三之女,豈有不幫老子幫別人的道理?但她所做的那些事,又叫人十分不解,一時間倒也弄不清她究竟意欲何為。

凌雲飛走了定神,心中暗自盤算著,軒轅十三已視自己為籠中之鳥,網中之魚,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正如一隻貓在玩弄一隻被抓住的老鼠一樣,玩厭了,便可一下子咬死,自己從此更須百倍的小心,看來,軒轅十三一時還不致於加害自己,這樣,可以趁此機會尋求佳謀.

白飄羽雖然難於對付,但一時還摸不透她的心思,看樣子,她是難於決定究竟倒向哪一方,自己可得先下手為強,使之識明大義,不然,她若決定幫助父親,那可就不好辦事了。

兒女之情最為難纏,凌雲飛想到自己已經夠忙的了,若還派此一事,那怕不會把腦袋都炸開才怪了。

凌雲飛想著想著,不覺已回住處,一進門,便徑直去尋劉湘子和燕北歸,一進門,不禁被嚇呆了,劉湘子和燕北歸俱是披頭散髮,雙目流淚,手舞足蹈,正在地上滾著,跳著,一身衣服俱已撕得稀爛,其形狀慘不忍睹。

凌雲飛腦子中騰地一閃:“降龍伏虎丹?果真厲害!”當下不假思索,順手將門掩上,飛身搶上。將兩人穴道制住,兩人都不得動彈了,但腦上一抽一動地,顯見得極為痛苦,凌雲飛迅速掏出那個白玉瓶,倒出六丸荷綠色的丹藥來,給他兩人每人三粒,又尋出酒來,灌入一些酒,好讓藥力發揮更快。

直過了一頓飯功夫,劉湘子和蒸北歸的痛苦之狀才稍減,雙目瞳仁又亮了起來,凌雲飛這才解開兩人穴道,燕北歸呼了一聲:“啊喲。”仰天便倒,口中喃哺道:“痛死我了,癢死我了。”

劉湘子則長長地喘了幾口粗氣,看了看凌雲飛,道:“你怎在此?”凌雲飛道:“我剛趕來。”忽地聞到一股檀香味,轉頭一看,只見一把檀香俱已燒到了盡頭,剛才最後一陣煙飄了過來。立時覺得胸口一陣難受,雙眼漸漸模糊,四肢開始無力,顯見得也中了毒,正欲也服解藥,忽又覺得痛苦之狀漸漸,慢慢又恢復了原狀,心下立時恍然大悟:“我曾服蛇王血膽,百毒不能侵我,剛才一中毒,立時便被解了。“劉湘子道:“我剛才突覺得好難受,眼睛也看不清楚,手和腳都不得力,身上又癢又痛,怎知竟將衣服抓成這樣,這可真狼狽。”凌雲飛道:“這檀香是誰點的?”

燕北歸在一旁應道:“我點的,怎麼了?”凌雲飛道:“你點它幹嘛?”燕北歸騰地坐起,嘟噥道:“這屋裡不知怎地,總有一股怪味,我便尋了這些香來燻一燻,待我推門進來看時,不知怎地,竟跟中邪似的,好不難受,剛才這才好。”原來他一直往朦朦朧朧地,竟不知是凌雲飛給他餵了解藥。

凌雲飛也不點破,只是道:“以後你們可要小心在意,此事不可對別人說起,快去把衣服換了吧!”兩人一身雖都是綾羅服飾,卻俱已成了布筋條條,好似義幫弟子一般,看上去狼狽萬分,凌雲飛只是忍住不笑。

屋裡各有不少衣服,燕北歸仍挑了一件寶藍色短衫穿著,劉湘子選了一套談青色的長衫,凌雲飛亦是喜歡穿淡色衣服,見劉湘子也是這樣,心道:“我們竟是所愛相同。”

待兩人又都收拾完了以後,凌雲飛又道:“我剛才出去探了情況,看來,我們現在可不妙得緊啊!”劉湘子道:“如何?”凌雲飛道:“我們現在競全在軒轅十三的算計之中。”

於是將軒轅十三的打算說了一遍,燕北歸大怒,道:“既然如此,還和他客套些什麼,咱們這就去和他鬥一鬥。”凌雲飛止道:“不可,我們所處雖然危險,但一時還不致於有什麼不測,時機尚未成熟,若是輕舉妄動,後果唯有一死,一死雖不足惜,可死得要值得!”

燕北歸無語,凌雲飛嘆道:“燕兄,你若想報得大仇,可千萬要忍住啊!”燕北歸點點頭,卻不說話。凌雲飛也不說話,三人沉默了許久。

忽地,有人在外面叫道:“凌公子,劉公子,在麼?”凌雲飛應道:“都在,進來吧!”那人應聲推門進來,左手亮出一個圓形的金牌,道:“教主宣你們去見。”劉湘子道:“有什麼事?”那人道:“那小人就不知道了,兩位一去使知。”凌雲飛點頭道:

“好,我們走吧。”忽又轉朝燕北歸道:“你等我們回來。”燕北歸道:“我知道。”心中只是不解:“為什麼只叫他們,而不叫我?”

凌雲飛和劉湘子隨那人行了一程,便到了一間大殿,抬頭一看,一塊巨匾,上有三個金色大字:白虎堂。凌雲飛和劉湘子心中俱想道:“白虎堂素是軍機要地,此處名白虎堂.想必是談論大事之地了。”

待進得大殿,只見軒轅十三端坐一張虎皮椅上,椅前一張大案,案上有一柄寶柄,再無他物,獨孤登和花無葉已侍立兩旁。

凌雲飛和劉湘子一齊施禮道:“屬下拜見教主,教主金安。”軒轅十三點點頭,擺手道:“免禮。凌雲飛,今日本座要你去辦一件大事。”凌雲飛心中一動,暗道:“可千萬別叫我去殺人越貨。”

軒轅十三道:“北域第三十三壇壇主蘇寶嬰犯上作亂,大逆不道,本座命你帶獨孤登、花無葉和劉湘子一齊前去,將其剿滅,提蘇寶嬰首級來見我。”

凌雲飛道:“蘇寶嬰有何能為,要勞動鷹蛇二使前行?”軒轅十三道:“你可不要小覷了蘇寶嬰,他乃北域第一條好漢,一手‘神聖拳’出神入化,他手下有七十二快刀手,個個兇悍無比,你們四人能夠完事,已然很不錯了。”他頓了一頓,道:“今日臘月二十,限你們二十日回來,違期不歸,殺無赦!”

獨孤登和花無葉一齊拜倒,喝道:“屬下明白。”軒轅十三見凌雲飛巍然不動,道:

“你不聽命?”凌雲飛道:“我知道了,什麼時候動身,”心中略道:“你可別裝模作詳地唬人,二十日又有何了不起,我自然可以回來。”

軒轅十三道:“立刻動身。”又將案上寶劍拋給凌雲飛,凌雲飛一把接住,道:“此劍為何給我?”軒轅十三道:“本座的隨身佩劍,七十二快刀手若有不服,就地處死!”

凌雲飛道:“遵命!”帶著三人轉身出來,早有人帶了四匹雄壯駱駝等在一旁,凌雲飛輕輕躍上一駝背,道:“獨孤先生,花先生,前面帶路如何?”兩人道:“自當如此。”都躍上了駝背,獨孤登花、無葉走在前面,凌雲飛則和劉湘子,走在後面,一齊向北走去。

行了半個時辰,已穿出了“大漠之星”,開始進人茫茫大漠,四人漸漸行至一排,凌雲飛笑道:“一路聊天,可以打發不少時光。”花無葉道:“那麼,就請你說些什麼,也好給我們解解悶。”

凌雲飛知道他對自己仍然存有敵意,也不怎麼在意,道:“到蘇寶嬰那兒還有多遠?”

花無葉道:“還要九天才得到。“凌雲飛道:“蘇寶嬰是怎樣的一個人?”花無葉道:“我沒和他打過交道,你問獨孤登吧!”轉朝獨孤登道:“獨孤兄,說說蘇寶嬰的事如何?”

獨孤登一直在沉默,似乎心中有甚麼事情,花無葉問自己,道:“蘇寶嬰有什麼事,他只不過是一個強盜和流氓罷了,對於他,根本不須存在什麼仁慈,待到得他那兒,你們只管放心砍殺,絕對不會喪盡天良!”

凌雲飛聽他說的這些話,盡是些帶血腥味的詞兒,心道:“看來蘇寶嬰也不是個好東西,殺了他也不必愧疚,不然,我倒還真不好辦事了。”於是眾人談談說說,到了晚上,花無葉便搭起兩個帳篷,眾人歇了一晚,第二天仍舊繼續前行,隨行早已備好了乾糧飲水,眾人餓了渴了便吃那麼一點,喝那麼一些,雖說艱苦,但也不在話下。

再過了兩天,四人逐漸分成兩邊,凌雲飛和獨孤登一起,走在前面,花無葉和劉湘子則一起走在後面,各談各的,倒也自在.

凌雲飛道:“我素來未殺過人,這次恐怕要被殺戒了。”獨孤登道:“我一生殺人無數,這次殺了人後,我也算惡貫滿盈了。”

凌雲飛不解,道:“此話怎講?”獨孤登嘆道:“我這次殺人之後,自己也得死了。”

凌雲飛心道:“難怕這幾天看他都是無精打采的,原來其中竟還有這麼個緣因。我須把握住這個機會。”當下道:“獨孤先生是先知吧?”獨孤登道:“怎麼先知?”凌雲飛笑道:“既非先知,那你怎麼知道你殺人之後要死了呢?”

獨孤登道:“你有所不知,我服下了毒藥,而只有十日便要發作了,一時又無解藥,到時發作起來,我可捱不起那般痛楚,不如一刀自盡,這不是死了麼?”

凌雲飛已知端倪,卻佯作不知,道:“這倒怪了,你好端端的,為何要服那勞什子毒藥?”獨孤登嘆道:“教主之命,不得不服。”凌雲飛故驚道:“莫非這毒藥是教主要你服的?”

獨孤登點頭道:“教生怕我們背叛於他,因此命我們每人服下一份毒藥,我服的是‘九天芸香’,它的解藥‘降龍伏虎丹’雖然相同,但效用不同,‘降龍伏虎丹’需有檀香為輔,若服毒之人不聞著檀香,那他一輩子也不會發作,但一聞到檀香,立時便會發作,到時候痛疼麻癢有如要死之時,卻又一時不死,若不服解藥,便會痛苦到死,三天三夜也不會完。”凌雲飛聽了暗抽一口冷氣,心道:“好險,今日若不是白飄羽贈解藥,劉湘子和燕北歸便就死了。”

獨孤登道:“這‘九天芸香’卻不相同,它和苗蠱一般,定時發作一次,若得到解藥,便可抑住毒性,若得不到解藥,那只是比服了‘龍伏虎丹’更痛苦,不如一死了之。”

凌雲飛道:“那可以根除毒性麼?”獨孤登道:“我們每次得解藥都只有一粒,據說要根除毒性須得三位同服,教主怎會如此慈悲。”

凌雲飛道:“想不到你對教主一片忠心,竟換來如此下場。”獨孤登道:“若是中了別人的毒,那倒也沒說的,但最令人痛心的,卻是被自己的主子逼著眼下這毒藥,想來豈不傷悲?”

凌雲飛道:“我也著實替你傷心。”獨孤登長嘆一聲,忽道:“我現在不想去殺人了。”凌雲飛道:“為什麼?”

獨孤登道:“我自己離死已經不遠了,還殺什麼人?我這一輩子作惡多端,落得如此下場,倒也是罪有應得,只可惜,我現在想做幾件好事都來不及了。”

凌雲飛見他一瞬間竟忽然良心發現,開始悔過自新,不禁又驚又喜,道:“古人云:

‘朝聞道,夕死可矣。’獨孤先生,你難道連古人都不如嗎?”獨孤登一愕,道:“說的也是。”

凌雲飛道:“我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做一件大大的好事,你幹不幹?”獨孤登道:

“此時此刻,便是要我赴湯蹈火,只要是做好事,我都幹了。”

凌雲飛道:“教主野心大如天,我叫你阻止他,你做得到麼?”獨孤登道:“對了,這倒是一件大好事。”他看了凌雲飛一眼,道:“凌公子,我跟你說幾件很重要的事。”於是將軒轅十三給凌雲飛等三人下毒,決定重進中原武林,以如何玩弄凌雲飛等人之事,一齊細細說了一遍,凌雲飛本只聽白飄羽寥寥數語提起,此時詳聽,不由得膽戰心驚,心道:“原來軒轅十三果真名不虛傳,若不是如此心地,倒也難以統領如此一個大教。”當下道:“獨孤先生將這些俱說出來,不怕背上一個叛教的名聲麼?”獨孤登慘然笑道:“叛教?叛教又有何不可?”

凌雲飛道:“獨孤先生,此乃大事,你可要三思而行啊!”獨孤登嘆道:“垂死之人,何須多思?”凌雲飛道:“難道你便沒有一點活下來的希望了嗎?”獨孤登道:“現在雖還有兩條路可走,但俱是渺微之極。”

凌雲飛道:“你且說說看。”獨孤登道:“第一,是立即迴轉,向阿羽尋求解藥,阿羽心地極好,她一定會給的,我以前就向她要過兩次。只可惜這次教主已命手下在‘大漠之星’嚴查,我若這時回去,定然會被發現,他們一告訴教主,我同樣沒命了。”凌雲飛點頭道:“這條路的確是一條死路。”

獨孤登續道:“再一條路更無希望,除非幾百年前的瀟湘雙俠復生,我倒還有希望。”

凌雲飛道:“這是為何?”獨孤登道:“瀟湘雙俠的獨門點穴手法‘瀟湘芙蓉指’正是‘九天芸香’毒性的剋星,只要以此手法點住‘大推’和‘命門’兩大要穴,便可將毒性鎮住,可惜,瀟湘雙俠死了這麼久了,他們的弟子一脈單傳,到現在還不知失傳了沒有,就算他們還在,也不會巴巴地趕到這兒來救我。”

凌雲飛道:“我若說我會‘瀟湘芙蓉指’,你信不信?”獨孤登笑道:“你想我開心?

其實我並不怕死,只不過覺得這麼死了實在委屈,但若要開心,我仍然可以開心起來的。”

凌雲飛道:“你剛才說的兩條路,一條是死路,第二條卻是活路,我確實會‘瀟湘芙蓉指’。”獨孤登搖頭道:“不要開玩笑了,不可能的。”凌雲飛正色道。“你幾曾見我說過當面假話?”當下在指上蓄足力適,凌空朝地點出,竟發出‘嗤嗤’的聲響,地上的沙亦被擊出一個個坑來了。”

獨孤登目瞪口呆,驚道:“果真有點像‘瀟湘英蓉指’,但又有些似段氏的‘雍指’”

凌雲飛笑道:“獨孤先生可謂見多識廣,可信你說錯了,這確實是‘瀟湘芙蓉指’,指上只有短力。力造凝於一點,而“雍指”指上乃是長力。你看。”說著,他忽地一指向地下點出,‘撲哧”一聲,地上沒有出現小坑,卻出現了一個黑洞,原來這‘雍指’講究長力,一下點去,彷彿用一根細棍插入沙中般,若是短刀,則如一個石子打在沙中般,只能出現一個坑而力,而很難打出一個洞來。

獨抓登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你從哪兒學來這身功夫?”凌雲飛笑道:“機遇而已。”淡淡四字,既有謙虛又有自然,瀟灑大方已極。

獨孤登道:“你願意幫我的忙了?”凌雲飛道:“你看得起我,我為何不能出一份微薄之力?”獨孤登默然半晌,嘆道:“我跟著教主幾十年,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結果落得如此一個下場.記得我們出發那天,我向教主祈求解藥,他硬說時候未到,不能壞了規矩給我解藥,若不是有你在此,我這次定然死了。可我,唉,那日竟還將你的好友楚中洲殺了,真是過意不去。”

凌雲飛道:“既已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獨孤登道:“如此大仁大義,倒是我一生首見。”凌雲飛道:“獨孤先生過獎了。”

獨孤登又道:“你剛才說要我阻止教主,所指何事?”凌雲飛嘆道:“教主若是仍要一意孤行,可怪不得我失信。”獨孤登道:“你你當如何?”

凌雲飛道:“雖然我不是他的對手,我仍要鬥一鬥的。“獨孤登點頭道:“的確如此,教主一生不知已做了多少壞事,我現在想來,心裡都是糊里糊塗的,數也數不清了,不能讓他再做這麼大的壞事的了。”

凌雲飛道:“獨孤先生如此深明大義,好生令人佩服。”獨孤登嘆道:“教主若果真是一意孤行,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凌雲飛正自大喜,忽聽身後有人道:“獨孤兄,你只三言兩語就被這小子打動了麼?”

不由得吃了一驚。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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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40: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波瀾乍起

凌雲飛聽獨孤登說他願幫助自己,知道此人極重義氣,他若說一,那絕不會做二,心下正自歡喜,忽聽身後有人道:“獨孤兄,你只三言兩語就被這小子打動了嗎?”不由得大吃一驚,回頭看時,卻是花無葉。劉湘子也在一旁,正滿面含笑地看著自己.花無葉又對凌雲飛道:“凌雲飛,你小子果然心懷叵測,原來想把本教掀了?”獨孤登道:“花兄,咱們倆素來一塊辦事的,你又何必……”花無葉喝道:“住口,你背叛教主,還敢和我說話麼?”獨孤登一愕,嘆道:“想不到你我一世交好,竟在此事上有了分歧。”

花無葉還欲再說,劉湘子插口道:“花老伯,別再作戲了!”

凌雲飛看著他們的神態,本就覺得不甚對頭,此刻聽劉湘子一說,不禁恍然大悟,心道:“莫非劉湘子已將花無葉說動了?”劉湘子又道:“獨孤先生,花老伯比你還叛得早呢.剛才凌兄在給你演示什麼‘瀟湘芙蓉指’和‘雍指’時,我們便早已站在一旁看著了。

花老伯說,教主疑心太重,不是明主,不想再幹了。”

獨孤登大喜,道:“花兄,你我不愧為知己之交!”花無葉道:“獨孤兄,咱們倆不論幹什麼,總是在一起的,對麼?你還記不記得十八年前我們一起到洞庭湖水寨搶劍的事?”

提及往事,獨孤登雙眼又放出了光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不,那是十九年前的事了,為了那柄‘巨厥’劍,差點累得你為我送了性命。”

花無葉道:“你我之交情,說得上什麼累不累,想起那一戰,俄現在仍是心有餘悸。”

凌雲飛素來極受聽這些事,當下凝神細聽,唯恐漏掉了一點兒。劉湘子亦是不發一聲,靜靜旁聽。

花無葉接著道:“那柄‘巨厥’劍,聽說又叫‘霸王’劍,相傳是當年霸王所用之劍,乃天下聞名的寶劍,後來不知怎地,意落入了洞庭三十六水寨寨主李大石手中,落到他手中倒也罷了,千不該,萬不該交錯了你這朋友。”他和獨孤登交情極好,因此說話無甚顧忌。

獨孤登點頭道:“不錯,他是交錯了我這朋友。記得他得了‘巨厥’後,知道我是行家,於是就設宴請我去鑑別一下,其實無非是向我炫耀罷了,於是咱哥兒倆就一起去了,也幸得是咱哥倆一起去,若只是我一個人去的話,我恐怕就下不了君山了。”

花無葉點頭道:“李大石本也是水上盜賊,搶他的東西也沒什麼過錯。記得那次在君山上,他和三十六水寨的寨主都來了,你竟向他要那寶劍,他自然不肯,只說了幾句,便翻了臉,你搶過寶劍就走,結果,君山上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後來我聽說三十六個寨主被殺了三十四個,李大石本人也被卸下了一條手臂,他手下更是死了不計其數,據說連洞庭湖的水都染紅了。”

獨孤登點頭道:“那一戰之慘烈,比之當年宇文鵬帶人圍殺我們倆更甚,我們從君山頂一直打到君山下,然後又要衝過三座水寨才能上岸,究竟殺了多少人,我可記不清了,只記得從早上一直到下午太陽西下,我們才能上岸。”

花無葉嘆道:“雖說也是搶強盜,但我現在想起來,不知怎地竟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不該造下這麼重的殺孽。”

獨孤登道:“我這個貧妄利器的壞毛病.不知叫我殺了多少冤枉人。”他忽地抬頭,看著劉湘子,道:“你是不是有個兄弟叫劉潼子。”劉湘子心中一痛,哽聲道:“那是四弟。”

獨孤登道:“那日在杭州,我看見他手裡拿著一輛好劍,忍不住又起了壞心,將劍搶到了手,可是他緊迫不捨,從杭州一直追到蘇洲,於是我和他打了一場,結果竟,竟將他殺了.他若有劍在手,我或許殺不了他。”

劉湘子道:“四弟劍法已得家父真傳,他若有劍在手,你定然殺不了他。”獨孤登道:

“劉公子,你若要給你四弟報仇,現在就動手罷,我絕不還手。”一個殺人成性的大魔頭,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倒也令人心驚,但獨孤登確實已是徹底悔悟,心下一片坦然,於死生已不放在心上了。

劉湘子長嘆一聲,道:“獨孤先生,你能識明大義,辨別黑白,在下已很佩服,此事已成過去,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獨孤登道:“難得劉公子如此深明大義,在下先謝過了。”

獨孤登又對凌雲飛道:“凌公子,那晚看你劃木桶的小刀甚是神妙。不知可借在下一觀。”凌雲飛一驚,心道:“你可莫要尋自盡。”轉念又想道:“你是豪邁漢子,大概也不會做此女兒行徑。”當下從靴中提出匕首,雙手遞給獨孤登。

獨孤登仔細看了一下,忽驚呼道:“驚龍神匕!”凌雲飛點頭道:“獨孤先生慧眼高明,此匕正是驚龍神匕。獨孤先生若是喜愛,便送與你吧!”此話當真是出於一番肺腑之情,並非為了收買獨孤瞪而言。

獨孤登長嘆一聲,道:“我獨孤登從此以後,若是再貪得任何一件利器,便如同此指。”說著,揮匕在左手小指,點,便已將左手小指剁下,頓時血如泉湧.凌雲飛大驚,道:“獨孤先生何須如此?”獨孤登慘笑道:“我一生殺人無數,如今要切自己一個指頭,那又有什麼?我縱是將自己千刀萬剮,也不足以謝天下人之罪。”

凌雲飛道:“獨孤先生言重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從此放下屠刀,目可立地成佛。”獨孤登點頭道:“聽凌公子一席話,勝於讀書萬卷。”凌雲飛道:“不敢。”獨孤登又交還了驚龍神匕,道:“花兄,待幫凌公子他們辦成大事,你我便去天山隱居,如何?”

花無葉點頭道:“你我相識正在天山。那兒倒也十分不錯。”

眾人又談談說說,不知不覺,便又說到了白飄羽身上,凌雲飛道:“這可奇了,教主乃複姓軒轅,白飄羽卻怎麼姓白了?”她莫非不是教主的親女兒?”

花無葉笑道:“她自是教主的親女兒了.教主以前深受著一個名叫白玉兒的女子,白玉兒倒也傾心於教主,兩人恩恩愛愛,倒也過了一段日子,阿羽便是他們倆的女兒,到阿羽已滿八歲時,白玉兒忽然生了一場大病,不久就去世了,教主念舊情,從此再未續絃,一直帶著阿羽長大,阿羽的武功使是跟他學的.阿羽今年十七歲了,可生得美貌無比,當年我看見白玉兒時,便已覺得的已是極美,但阿羽比之白玉兒,卻又要強出三分了,阿羽落得和她娘一樣,也是善良可愛,可不知誰有這份福氣得到她。”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凌雲飛一眼。

可凌雲飛卻似什麼都沒有看見般,只是說道:“想不到教主亦是性情中人。”

因掛念獨孤登的毒發之日,四人都催快了腳力,結果,只有七天。便已到了蘇寶嬰所據的“碧玉壇”。

蘇寶嬰是北域有名的悍匪,尚只有三十多歲,但有一身好武功,乃北域第一條好漢,江湖人稱“魔手”,他手下七十二快刀手,個個都是久經江湖惡手,每人一柄快刀,倒也名不虛傳,據說使刀最好的,能將一柄普通的鋼刀砍入岩石中一尺深。

能將刀砍入石中一尺,那份功力已經很了不起了。

蘇寶嬰帶著這七十二名快刀手,以及三百多名教眾,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大耍威風,只不過每年要給軒轅十三送去三十萬兩銀子罷了,這一年,他卻突然決定獨自打天下,不吃軒轅十三的飯了.他手下還有人忠於軒轅十三,便匆匆趕回“大漠之星’報知了軒轅十三,軒轅十三幼勃然大怒,於是就命凌雲飛等四人來取他的首級.凌雲飛等此來,就是要對付這麼一個人.

到了碧玉壇,凌雲飛便道:“打過去!”四人如同四隻猛虎,直撲入碧玉壇,將一些小賊們殺得叫苦連天。

凌雲飛第一次做打手,覺得甚是有趣,下手仍是處處留情,在他手下經過的人,雖不免損皮膚骨頭,倒還沒有一人喪命.

一直打過了三重門,忽見一人端坐院中,身後站了三排人,每排二十四人,每人手中一柄寒光閃閃的鋼刀,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正是七十二快刀手,前面那個坐著的人,劍眉環眼,虯髯高鼻,渾身衣飾僅是普通之極,但身上仍自冒出一絲絲逼人的殺氣,一看便知,他便是北域第一條好漢,‘魔手’蘇寶嬰.

凌雲飛左手託著軒轅十三的佩劍,朗聲道:“教主有令,凡作亂犯上的,此時若認罪,可免一死,若執迷不俗,殺無赦。”

蘇寶嬰冷笑一聲,粗聲粗氣地道:“媽拉巴子的,老子過得安安靜靜的,你他孃的來幹什麼,給我擺平了!”立時竄出兩人來,一左一右,兩柄鋼刀徑劈向凌雲飛,刀法快如迅雷閃電,倒也無愧於“快刀手”之稱.

凌雲飛仰天大笑,也不拔劍,只用劍鞘在空中一架,兩人便覺得如同砍在生鐵上似的,虎口都震得隱隱發痛,當下也不猶豫,刀法一變,刀鋒又削向凌雲飛胸助。

凌雲飛忽地飛身掠起,也不理會他兩人,徑掠向蘇寶嬰,他明白擒賊要擒王,拿住了蘇寶嬰,那可要好辦得多。

蘇寶嬰想道:“他奶奶的,併肩子上!”揮拳便向凌雲飛打去,身後的七十人都吶喊一聲,衝上前來,圍住四人亂砍。

凌雲飛知道這些人僅是些亡命之徒,若還客氣的話,恐怕會出甚變故,當下也不猶豫,一招撼山動嶽的“一拳伏虎”,便迎著蘇寶嬰的拳頭打擊。

蘇寶嬰乃北域第一條好漢,這個名頭也不是輕易得來的,他的一手“神聖拳’名打遍北域無敵手,剛才他使的這招叫“破鍾手”,乃是極見威力的一招,本想給凌雲飛一個下馬威,誰知雙拳一接,頓覺對方拳上的力道大得驚人,只感到手臂一震,隨即一陣劇痛,一條右臂竟軟軟地垂了下來,原來凌雲飛這一招用了全力,竟將蘇寶嬰一條右臂生生震斷了。

凌雲飛更不答話,趕上前去,又是一拳,蘇寶嬰不願受死,只得用左臂去架,“喀嚓”

一聲,左手小臂又被打斷了。

凌雲飛正欲上前擒住他,忽聽腦後生風,心知有人偷襲,也不回頭,只一矮身,往後一掃,竟掃倒一大片人,蘇寶嬰瞅空欲走,凌雲飛大喝道:“哪裡走!”大步趕上,一把抓住蘇寶嬰的“肩井”,道:“快叫他們都住手!”

不料蘇寶嬰竟是個硬漢子,大叫道:“弟兄們併肩子上,劈死這些狗孃養的。”凌雲飛大怒,一拳打在他肩背心,竟將他打暈了。

旁邊又攻上五人,五柄刀一齊砍向凌雲飛,凌雲飛將身一縮,施展“小巧騰挪”,竟從刀光中鑽了出去,劍鞘點出,登時點倒了兩人,但立時又撲上來三人,和起初三人一起,六柄刀圍著凌雲飛身上招呼。

凌雲飛再不猶豫,“嗆啷”一聲,寶劍出鞘,向刀光一迎,登時刀頭紛紛落地,原來手中竟是一柄斬金截玉的寶劍。

那些快刀手個個兇悍無比。見凌雲飛如此成風,仍是不退一步,手中雖已只剩半截鋼刀,但刀法依舊不亂,因刀鋒已折。破風之聲大增,一時間刀風虎虎,比之先前更為激烈。

凌雲飛冷眼往旁一看,劉湘子,獨孤登、花無葉俱都被一批人圍住,不得脫身,他們腳雖已倒下了幾人,但旁邊因人多而插不上手的,還有二、三十人不止,看來一時間想制服這些悍賊倒也不易。

那些立於一旁的人紛紛議論道:“這四個人來得好古怪,你可知他們的來歷?”有人應道:“看見沒有,那個灰白鬍子的老頭叫花無葉,江湖上稱作‘鐵羽神鷹’的便是他了。”

那人道:“怪不得厲害著呢。”

又有人道:“那個老頭便是‘五步靈蛇’獨孤登,看見他的拳法了嗎?那便是有名的蛇王拳。”

獨孤登在一旁聽了,大喝道:“老夫還有一手蛇王劍呢。想不想瞧?”說著,忽大吼一聲,奮起一拳,打倒一人,劈手奪了他的刀,便以刀作劍,使開了蛇王劍法,轉眼間又傷了三人,但立時有人撲上去補上,出刀更捷,如暴雨般纏住獨孤登,令他一時不能傷人。

那人又談道:“那兩個少年公子是誰,倒沒看見過。”有人道:“那個使劍的少年武功可真高,看來比鷹蛇二使還強。”這些快刀手有的在北域來了一輩子,故此連鷹蛇二使都不認識,但也有人曾在中原闖蕩過江湖,見識廣些,也認得鷹蛇二使,至於凌雲飛和劉湘子,雖然都已有不小的名氣,但都不認識.

凌雲飛心道:“照如此打下去,要將他們一齊殺盡了才住手麼?”蘇寶嬰手下除七十二快刀手外,還有幾百人,若他們也打進來了,那豈不是要命麼?”心中不停地打著生意,手上仍自不停地出招,架住身邊八人的刀招。

正成至酣處,凌雲飛忽聽腦後風聲,心道:“好快的刀!”反手一劍,架開這一刀,因惱此人偷襲,緊接著一劍送出,將那人肚子上開了一個大洞,腸子隨即流了出來,只悶哼一聲,便倒了下去,卻不見得就死。

那些快刀手見了血,一個個眼睛都紅了,不要命地都纏過來,凌雲飛寶劍過處,又傷了六人。

凌雲飛心道:“一個人不要非死不可的時候,根本不必去死,這些人如此兇頑,卻都不見得非死不可,若從此能改過自新,也無有不可,我若久戰,恐怕有人要死在我手下,那又何苦?”心念動處,忽挑出一劍,接著飛身掠起,直翩至房前的一根石柱邊,喝道:“大家都住手!”這一聲大喝完足了真力,宛如晴空之中響了一個霹靂,立時眾人都住了手。

凌雲飛看著那根石柱,乃是花崗岩所鑿成,一人合抱還抱不攏來,冷笑道:“你們的頭可比這根柱子硬些麼?”說罷,一劍橫劈而出,竟將那根石柱攔腰揮斷,但因出劍極快,劃過後仍自如故,可是石柱上劃痕宛然,明眼人一眼便可看來。

凌雲飛仍不罷休,又是一招“終日乾乾”,重重地擊在那斷柱的上半截上,“嘩啦”一聲,竟將上半截打得飛了出去,房屋失了一根柱子的支撐之力,立時傾了一傾,屋上瓦片紛紛下落.

凌雲飛身形一動,又已站在了屋頂上,喝道:“若有不服氣的,便再來罷!”眾人哪兒見到如此身手.-齊竟呆住了。凌雲飛又喝道:“既沒人上,扔下刀吧,饒他不死!”立時有人扔下了刀,“叮叮噹噹”一陣響,已有十多人扔刀站至了一旁,但仍有不少人猶豫。

蘇寶嬰暈倒半天,已是醒了過來,見有人扔刀投降,不由得大怒,忽地撲起,一拳擊在一個扔刀人的天靈蓋上,那人只哼了一聲,便倒在了地上,抽動幾下,便不動了,蘇寶嬰手臂雖斷,但這一掌出自全力,竟也將那人打死了,其仍不失威風.蘇寶嬰嘶聲道:“此人便是背叛我的下場!”眾人一齊驚住,不知如何是好。

凌雲飛心道:“不除此人,終究難以成事。”忽地飛身掠下,一劍已將蘇寶往的喉嚨刺了個透穿.這一下身法極快,眾人為未看清楚,便見蘇寶嬰的喉嚨已被刺穿了.蘇寶嬰自己也沒看清楚,只覺得喉間一陣冰涼,驚愕無比地看著凌雲飛,半晌才指著凌雲飛道:“你,你是誰?”凌雲飛咬牙道:“在下凌雲飛!”

可惜蘇寶嬰永遠都聽不見這句話了,吃驚的只是旁邊的那些快刀手,凌雲飛八月十五在華山打敗了千手童子,威名大震,便是這蠻荒北域,也知道凌雲飛了.凌雲飛將蘇寶嬰的屍首一腳踢開,轉過身來,冷冷道:“若也頑抗的,這便是下場。”

眾人不再猶自,紛紛拋下了手中之刀,

凌雲飛道:“你們從此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目可安居樂業,若仍是為非作歹,若叫我碰上了,便休怪我手下無情!”眾人俱都默然不語.凌雲飛隨即查了帳房,共得了兩百多萬兩白銀,於是列了一單,給每個快刀手發了三百兩銀子,囑咐他們好好做人,那些人果真服了凌雲飛的威風,從此安安靜靜地過了一輩子,不但再沒做壞事,反而時常做些賑濟窮人,殺死惡霸的好事,但好事做得最大的,卻還是凌雲飛。

第十天時,眾人又差不多已行了一半路程了。

劉湘子笑道:“想起那天在碧玉壇,可真有趣,凌兄一副文縐縐的書生模樣,卻偏要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來,我若不是忍住,簡直就要大笑起來。”

凌雲飛嘆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子,我只知道對那些人若不狠心些,恐怕難以脫身。”花無葉嘆道:“是啊!有些人,根本只有凌公子才服得了,剛才這些人若叫我去服他們,最多隻有一個辦法:將他們殺了。”

凌雲飛默然半晌,道:“我這輩子殺的第一個人,便是蘇寶嬰了。”順了一頓,又道:

“他若遲些醒過來,我或許不會殺他。”花無葉道:“教主說要他的首級,不殺他,能得首級嗎?”凌雲飛道:“我將他放了,教主也奈何我不得。”

獨孤登道:“我這次共殺了七人,十成之中佔一成。”凌雲飛道:“他們該死,自然要殺的。”

眾人談著走著,到晌午時分,獨孤登忽然大吼一聲,竟從駝背上摔了下來,在沙地上翻滾不止。

“毒發了!”凌雲飛更不思索;飛身躍下,使出瀟湘芙蓉指,點住了獨孤登的“命門”

和“大推”兩處要穴,獨孤登這才安靜下來昏昏沉沉的,如同睡了般。凌雲飛只得扶住獨孤登和自己同乘一駝。

凌雲飛本來身上帶有白飄羽所贈的解藥,但他曾與花無葉、獨孤登議定,為不讓軒轅十三看不出破綻,此時便暫不將解藥服下,待回了“大漠之星”見過軒轅十三後,再服下解藥.

途中遇到大風暴,耽擱了兩天,到第六天下午,方才到達‘大漠之星”。

白虎堂。

凌雲飛先獻上蘇寶嬰首級,然後道:“屬下四人去碧玉壇,已將叛教之人蘇寶嬰誅殺,七十二快刀手俱已譴散,封查庫銀二百二十六萬零三十兩,遣散快刀手時每人發銀三百兩,他們無不感念教主恩德,新壇主則請教主另派。”

軒轅十三點頭讚道:“辦得好,辦得妥當,新壇主本座自會安排,凌雲飛,你立了一功,想得什麼獎賞?”凌雲飛道:“屬下出力不多,唯鷹蛇二使出力極大,他二人求教主賞賜解藥。”

軒轅十三點頭道:“好!”從懷中摸出兩個小蠟丸,道:“每人一丸。”凌雲飛接過了,交給花無葉。軒轅十三忽道:“獨孤的毒發期過了六天,怎地竟堅持至今?”

凌雲飛道:“是屬下替獨孤先生點了穴道。”軒轅十三道:“這麼說,你還會瀟湘芙蓉指?”凌雲飛道:“粗知皮毛。”

軒轅十三半晌不語,良久方道:“好,很好!”忽又道。“凌雲飛,你從此便跟我一起吧!”凌雲飛不知何故,只得道:“遵命。”軒轅十三已自站起身來離去了。

回得住處,凌雲飛和劉湘子剛進門,忽地一個從天而降,將兩人抱住,大笑道:“逮住了兩個賊。”不是燕北歸是誰?

凌雲飛也抱住燕北歸,大笑道:“好小子,是你呀!這幾天還好麼?”燕北歸一手樓住凌雲飛,一手摟住劉湘子,笑道:“虧你說,我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出事呀,除非這屋垮了。”劉湘子笑道:“我可不信你這麼老實。”

三人談笑了一陣,凌雲飛道:“唉呀,十多天沒洗澡了,身上好難受,我先去談個澡.燕北歸笑道:“還要我們護衛嗎?”凌雲飛道:“你願意護衛,我豈敢不要?”三人又笑了一陣,凌雲飛便出去了。

待凌雲飛一去,燕北歸便將劉湘子拉到一旁,神秘地道:“劉兄,我發現一個好機會了。”劉湘子奇道:“什麼好機會?”

燕北歸道:“咱們可以去殺軒轅十三了!”劉湘子驚道:“什麼?不行!魯莽不得!”

燕北歸忙捂住了劉湘子的嘴,道:“小聲點!”又道:“什麼不行,你聽我說。我這些天一個人閒得無聊,就在外面逛……”劉湘子笑道:“你看,我就知道你沒這麼老實,還說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呢!嘿嘿。”

燕北歸急道:“你聽我說呀!叫凌雲飛回來聽見了,又辦不成了。”劉湘子也想聽聽究竟是怎麼回來,於是使靜下來聽燕北歸說。

燕北歸道:“有一天晚上,我無意之中發現軒轅十三在一個小亭子裡練功,那地方好僻靜,可還是叫我無意之中發現了,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給那老頭髮現了,一直等他到三更時分練完功走了,我才敢出來。”

劉湘子笑道:“你幾時也學得這麼謹慎了?”燕北歸道:“還不是跟你們兩個學的。”

又道:“我後來闖偷去看了幾次,他果然每天都在那裡練功,而且身邊也沒有護衛。”

劉湘子道:“那便怎地?”燕北歸道:“等你回來,我就告訴你,就是要你和我一齊擊殺他!”劉湘子搖頭道:“不行,凌兄已經作好了打算,咱們這一來若不能得手,豈不要把他的計劃一起打亂?”

燕北歸道:“怎麼不會得手?你練功時已是連娘啥樣兒都忘了,還會防著別人?這種機會,哼,錯過了就沒有了,劉湘子沉吟道:“那麼跟凌兄商量一下再說罷!”燕北歸忙道:

“不行,不行,他小心得象個鬼似的,走路都怕地陷下去了,他肯定不敢去的。”

劉湘子道:“那我想還是不妥!”燕北歸嘆道:“唉,早知你也如此,早幾天就動手了,這幾天我一直忍著,只想到我一個人把握不大,等你回來了好商量,怎知你又……

唉!”劉湘子道:“你冷靜點好不好。”

燕北歸心中一動:“我不如激激他,看他聽不聽。”於是道:“看來,咱們倆一起辦事,還比不上凌雲飛一人辦事了,我只想讓你也辦出一件大事來,好讓別人瞧瞧,不光凌雲飛有本事,你劉湘子也有本事,誰知你竟這般不識好人心。”劉湘子道:“我和凌雲飛如此交情,還說什麼本事大本事小的。”燕北歸道:“對呀!凌兄說得算,你說了也能算!”劉湘子道:“我只是覺得沒有把握辦事,你怎麼如此糊塗?”

燕北歸道:“糊塗?我看是你不敢去。”劉湘子笑道:“燕兄,你幾時見我怕著什麼?”燕北歸道:“你要有膽量,咱倆今晚就去試試,那天凌雲飛一個人都對付得了軒轅十三,咱們兩人還不是他的對手嗎?大多出不了事的!”

劉湘子被他一激再激,不由得豪氣一生,站起身來,道:“好,咱們今晚便去闖一闖,龍潭虎穴我也不怕!”燕北歸一豎大拇指,笑道:“對,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

兩人又說了一陣,凌雲飛已推門進來,他洗了個澡,頓時顯得精神多了,笑道:“你們倆在說些什麼?”燕北歸笑道:“我們在說你如何洗澡!”劉湘子道:“我也去洗個澡吧!”

轉眼便已到了晚上。

夜漸已深。燕北歸提了一壺酒,兩個菜回來,道:“夜深了,我們再喝兩杯好上床。”

凌雲飛笑道:“難得燕兄有如此雅興,來,喝兩杯。”三人圍住一桌,飲酒談笑,凌雲飛哪裡曉得,自己苦心及置的計劃,便立時要被這兩人攪亂了。

喝了幾杯,燕北歸站起來,扶住凌雲飛的肩頭,輕聲道:“凌兄,我告訴你一件好聽的事兒。”凌雲飛笑道:“什麼好聽的事兒?"燕北歸道:“我和劉兄今晚要去殺軒轅十三!”說著,已出手連制凌雲飛的三處穴道,凌雲飛只覺得腰間一麻,不由得大驚道:“不行,快解開我的穴道。”燕北歸笑道:“對不起了,先委你一下吧,待會兒我們殺了軒轅十三後,再來向你陪罪。”

凌雲飛呼道:“劉兄,你也不多想想嗎?”劉湘子一愣,凌雲飛又道:“你們殺不死……”話未說完,燕北歸又出手制住了他的啞穴,道:“差點讓你大喊大叫壞了大事。”

說罷,拍拍凌雲飛的臉道:“你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回來。”說著,已和劉湘子出去了,並順手帶上了大門。

凌雲飛看著兩人出去,心裡又急又氣,心道:“這下完了,兩人還回得來嗎?”看著眼前的一盞孤燈,兩碟小菜,三副杯筷,心下反倒安定下來,全心全意地運氣衝穴,但燕北歸是何等手法?一時之間哪裡解得開?

燕北歸帶著劉湘子,兔起鶻落,身法迅快之極,讓過一批批的巡夜人,便到了一片草地。燕北歸便將劉湘子按倒,輕聲道:“就在前面了,不要出聲,在我手心寫字!”劉湘子點點頭。

兩人又躡手躡腳地竄了一陣,便看見有一處亭子,亭子內坐著一人,藉著淡淡的月光,依希可看清是軒轅十三。

劉湘子看了半晌,伸手在燕北歸手心寫道:“等!”燕北歸點點頭,兩人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軒轅十三發覺.

又等了兩桂香的工夫,軒轅十三忽地長長地吸了幾口氣,劉湘子見他做起深氣吐納來了,知道時機已至,在燕北歸手心寫道:“我左你右下殺手!”兩人忽地齊齊躍起,撲向軒轅十三,兩股凌厲無比的掌風,也都同時襲到。

軒轅十三也不彎腰伸腿,卻不知怎地,意見他一下子就盤腿躍落到亭子外面,仍自坐於草地上,但劉湘子和燕北歸的掌力便都落了空。

劉湘子一擊不成,心下忽地一動,暗道:“糟了。”不容細想,轉身又復撲上,出手便是江南劉家嫡傳的“孔雀東南飛”掌法。燕北歸出手更是迅急,“紫燕十八式”如驟雨般,四處都閃動著掌影,兩人一前一後,夾擊軒轅十三。

凌雲飛心下著急,雖全神運氣衝穴,良久才衝開一處穴道,另三出如三塊巨石般壓在心上,幸好已經衝開了一處,可以流動的真氣頓時大增,當下全神逼動真氣,只在被封的穴道周圍遊動,過不多時,又已解開了一穴。

劉湘子和燕北歸聯手攻了三十多招,根本連靠近軒轅十三都不可能,軒轅十三始終盤腿坐在地上,仍然絲毫不落下風。

劉湘子這才明白,軒轅十三的武功實在是太高了,自己這一步實在是算錯了,可是若就此逃走,那實在又不可能,當下只得拼死出招。

燕北歸忽道:“他雙腿不能動了,快打。”劉湘子忽地醒悟:“對了,他一直坐在地上,定是雙腿不能動了,不然,他為什麼不站起來.這一來,我們四隻手,四隻腳,難道還對付不了他的兩隻手麼?”當下出招更急更狠,可惜仍然傷不了軒轅十三。

軒轅十三頭髮被兩人掌風擊得一飄一動,仍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雙掌上下翻飛,接戰兩人,仍是揮灑自如,看上去真如神仙一般。忽地冷笑一聲,道:“你既說老夫站不起來,我便站起來,看你們還過得幾招!”忽地長嘯一聲,已飛身躍起。

劉湘子見他忽地躍起,凌空一個翻身,背心卻已全部露了出來,當下更不多想,跟著飛身縱起,一掌擊去,正印在了軒轅十三背上,軒轅十三便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般,向一旁飄去.

劉湘子一招得手,出手絲毫不緩,飛身趕上,又擊出一掌,軒轅十三忽地跨了一步,不知怎地,竟讓過了這一掌,轉身笑道:“江市劉家的‘孔雀東南飛’果真名下無虛!”說起話來神氣十足,剛才那一掌竟絲毫未傷得他.劉湘子心下也略自心驚,但軒轅十三一出手,自己卻不得不全力迎擊,幸得燕北歸馬上趕過來,從一旁夾擊軒轅十三,但兩人已是處於下風了.軒轅十三又和兩人鬥了數招,笑道:“世家子弟,果然都是有兩手的!”忽地又冷聲笑道:“可惜今天碰上了我!”掌上一變招,竟越打越快,劉湘子和燕北歸兩人加起來也沒有他一人快,漸漸地被逼到亭子中.

軒轅十三忽地一拳打向劉湘子,胸前空門大露,燕北歸立時跟上,一招攻向他胸前空門,軒轅十三立時反手一拿掃出.

忽地一條人影迅息無比地奔來,劉湘子心中一喜:“凌雲飛!”待那人走近了,不禁又是心中一涼:“風南圖。”

風南圖道:“教主,怎麼回事?”就他一問,軒轅十三的掌勢便緩了一緩,燕北歸趁機讓開,軒轅十三便一拳打在了亭柱上,“鏗”他一聲,“嗡嗡嗡嗡”地響個不停,原來這亭子竟是鐵鑄的。

軒轅十三道:“你帶人去看住凌雲飛!”風南圖道:“屬下遵命!”轉身一溜煙去了.劉湘子不禁暗暗叫苦,這一步走錯,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凌雲飛。

凌雲飛奮盡全力,已經又衝開了一穴,現在,只剩下一處穴道了,可是這處穴道偏偏處在腰間,正好是帶脈上的大穴,此穴被制,渾身都不得動彈,當下運動全身真氣,只在腰間環繞。

風南圖帶了五名教眾,已趕到了凌雲飛的住處,他看了看房裡的燈仍然亮著,吩咐道: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瞧瞧”那五人一齊應道:“是!”風南圖身形一閃,已進了門。

凌雲飛已解開了最後一個穴道,便已聽到了風南圖的話聲,心道:“我穴道剛解,真氣尚未流通,功力不及平日的三成,怎是風南圖的對手?唯有先穩住他再說。”於是自己斟了一杯酒,獨自飲了起來。

風南圖一推門,闖了進來,卻見凌雲飛正在飲酒,不禁呆住了。凌雲飛道:“風先生麼?請坐,喝一杯如何?”

風南圖道:“凌公子,你怎麼獨自一人在此?劉公子和燕公子呢?”凌雲飛知道事已敗露,心中暗道:“劉湘子和燕北歸此刻也不知怎樣了。”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風兄找他們有事麼?他們剛出去了,你看,他們的杯筷都還在呢,他們一會就會回來了。”風南圖道:“他們恐怕永遠都回不來了!”凌雲飛奇道:“風先生此言何意?”風南圖道:“他們兩人聯手偷襲教主,還會回來麼?”凌雲飛一直在暗暗調息真氣,欲圖儘快恢復功力,因此纏住風南圖說這些話,此時功力已恢復了八成了,但仍有兩成尚未恢復,於是慢悠悠道:

“我不信,他們怎會有如此膽量!”

風南圖猛地醒悟:“凌雲飛這小子莫非是不便於動手。這才拖住我說話?”忽地冷笑一聲,道:“凌雲飛,你當我不知道你剛運內息麼,這番你可死了。”說著,便欲上前動手,凌雲飛笑道:“你的確很聰明,燕北歸點了我的穴道後再出去的,就是怕我阻止他,我剛剛衝開穴道,你便來了,我功力未復,怎敢硬來?你雖發現了這一點,可惜已經晚了。”他忽地長身而起,道:“失陪了。”

風南圖道:“你去哪?”凌雲飛道:“我要去見教主。”風南圖道:“教主命我在此看住你!“凌雲飛笑道:“你看得住我嗎?”說著,忽地一掌擊出,將桌上燭火擊滅,身形一閃,已穿窗而出。

劉湘子和燕北歸雖是聯手對付軒轅十三,仍是大落下風,他們此時方才明白,軒轅十三的武功,實在是太高了。

軒轅十三起初坐於地上時,已是佔了上風,此刻站了起來,更是猛不可擋,儘管劉湘子和燕北歸用盡全力,仍是招架不住。

燕北歸畢竟是世家子弟,家學淵源倒也不可小覷,此時久戰不能得手,他絲毫不感暴躁,出用仍是有條不紊,大成格局。軒轅十三心中暗讚道:“這些小傢伙倒也不容易,小小年紀便已有如此造詣。”忽地掌法一變,改為大開大闔的掌法,專意打燕北歸,十招之中倒是有七招去打燕北歸,燕北歸本已是感到力不從心,此時更是如負泰山,軒轅十三隻用十餘招,便已將其章法逼亂。

劉湘子雖已看出軒轅十三要先收拾燕北歸後再來收拾自己,當下已是全力出招,儘管軒轅十三不大注意自己,但仍然插不進手去,軒轅十三門戶森嚴,竟無一處破綻可尋。

軒轅十三忽冷笑道。“燕北歸,你先倒下如何?”燕北歸不語,只是全神接著來招,但軒轅十三的掌法實在是太精深了,且出招又如驚雷閃電,他攻出十招,燕北只能擋住四、五招,其餘的,再勉強躲過兩、三招,再幸虧劉湘子在一分接過幾招,這才稍稍轉危為安,但立時又有招式攻了過來。

劉湘子心道:“看來我和燕北歸兩人都遠不是軒轅十三的對手,與其兩人都被軒轅十三殺了,不如我先躲開,或能助得凌雲飛出一份力。”心念一定,看準一個破綻,飛身便往後掠起。

凌雲飛穿出窗外,藉著一口真氣,竟落至了屋簷前,正遇著風南圖帶來的五人,那五人先是一愣,隨即都驚道:“凌雲飛!”有一人反應快些,撥刀朝凌雲飛便砍,凌雲飛將身一矮,躲過刀鋒,已鑽至那人身後,出手一抓,已拿住了那人的腰間大穴,那人只覺身上一麻,不知怎地,竟動彈不得了。

另外四人喝叫一聲,都已拔刀朝凌雲飛砍來,凌雲飛身形未定,順手託著那人的手腕,迎空一架,竟將四柄刀一齊架在空中,腿上不停,連環踢出,四人紛紛被點了穴道,一個個呆住不動了。

這幾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凌雲飛只用一招,便已制住了五人,實際上卻是他一身武功的精粹所在。

風南圖聞聲立時追了下來,但見著十多丈外凌雲飛的身形一閃,便已不見,立時追了上去,也不管那呆立著的五人。他輕功也頗了得,一縱使是兩三丈,但比之凌雲飛卻又差些了,心中只是納悶:“這小子怎麼只一眨間工夫便已制住了五人,還去了這麼遠?不想竟有這麼一身好本事。”

劉湘子身形方自掠起,軒轅十三已是一拳擊在燕北歸右肩上,燕北歸只覺一股熱氣從肩上透入,忽地眼前一陣金星亂撞,耳朵裡嗡嗡直響,隨即什麼也不知道了.軒轅十三擊倒燕北歸,身形立時驚起,-掌拍向劉湘子背心,他雖然慢動一步,但去勢極快,劉湘子只聽得背後風聲,知道軒轅十三已追了上來,當下拼著背後受傷,將一股真氣凝於背心,硬接了軒轅十三一掌,本已即將落下的身形,又向前撲了起來。

軒轅十三一掌擊在劉湘子背後,去勢已盡,隨即落下地來。但劉湘子絲毫不停,落地又起,幾個起落,便已自遠去了,軒轅十三世懶得去追,冷笑道:“在這裡,你逃得了麼?”

劉湘子疾奔一陣,忽見一排高牆,裡面露出點點簷角屋脊,雖在夜裡,但牆內仍隱隱有燈光,他強忍住背上痛處,長吸一口氣,飛身撲上高牆,但覺喉頭一陣發甜,再一陣癢癢,竟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竟從牆上跌了下去,至於跌在什麼地方了,他也無法知道。

因為他已經昏迷過去了。

凌雲飛尋了一會兒,找不到軒轅十三,心暗悔道:“我怎地如此大意,忘了問風南圖教主在哪裡,現在叫我去哪兒找他呢?”

正躊躇間,忽見獨孤登過來,忙上前問道:“獨孤先生,見教主了麼?”獨孤登搖頭道:“沒有,不過我剛接到命令,要我去白虎堂。”凌雲飛道:“那咱們一起去罷。”於是兩人齊朝白虎堂奔去。

軒轅十三坐在堂上,王乘風,石風蟹、花無葉等俱是站立一旁,凌雲飛大步趕進,見了軒轅十三,行禮道:“教主,出事了嗎?”

軒轅十三笑道:“沒事。”凌雲飛心中納悶,暗道:“軒轅十三不怒反笑,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正納悶間,風南圖忽趕了過來,見了凌雲飛,一瞪眼道:“你來得倒快。”轉向軒轅十三行了禮,道:“屬下無能,未能看住凌雲飛。”軒轅十三笑道:“你若能看住凌雲飛。那凌雲飛也就不是凌雲飛了。“

凌雲飛道:“屬下有過,願受教生之罰。”軒轅十三道:“你真願意受罰麼?”凌雲飛點頭道:“屬下帶劉湘子和燕北歸來,不想他們俱存噁心,竟去偷襲暗算教主,幸得教主神威蓋世,方才不致有虞,但實屬屬下之過。”

軒轅十三看了凌雲飛半晌,道:“凌雲飛,你先別說話。”轉問風南圖道:“南圖,你剛才去找凌雲飛時,他在幹什麼?”風南圖道:“他在運氣調息。”軒轅十三道:“為什麼?”風南圖道:“因為他被燕北歸點了穴道。”

軒轅十三點頭道:“看來,凌雲飛沒有過錯。”轉前凌雲飛道:“此事就到這裡,你不必再提。”又朝眾人道:“剛才,燕北歸和劉湘子想趁我練功時去暗算於我,怎知我練功時萬變不侵,這也可以成事的麼?燕北歸現已拿下,待正月十一時,我要拿他來祭我歷代教主。劉湘子受了我一掌,現在已逃了出去,你等須得認真查找,若尋到劉湘子的,賞黃金萬兩!”

凌雲飛心中一動,暗道:“原來劉湘子尚未被拿住!”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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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41: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情義心知

從白虎堂出來,花無葉拉住了凌雲飛,道:“凌公子,這麼晚了,去舍下玩玩如何?”

凌雲飛心道:“這種時候,這種情形還去你家玩玩?”知道定有隱情,於是點頭應道:“也好,我正好閒著無事。”隨花無葉而去。

花無葉將凌雲飛帶入一高宅內,又穿過幾重跨院,便到了一處幽靜的小樓宅,雖在寒冬之際,此處仍是樹木青翠,宛如在春日時。

凌雲飛道:“這是何處?”花無葉道:“這裡是小女的繡樓。”凌雲飛笑道:“花老伯這是怎麼了,竟將在下帶至小姐的繡樓來了。”花無葉道:“你上去便知道了。”回顧無人,於是帶凌雲飛上樓而去。

待得掀簾入室,凌雲飛忽覺服前一亮,天未大亮,此處卻很亮.小屋雖不大,卻是佈置得極有條理,奢華之物不多,卻給人一種清新高雅的感覺。一位紫衣少女正坐在床前,見花無葉進來,立時站起來道:“爹!”花無葉點點頭道:“快來見過凌公子。”

那女子看了凌雲飛一眼,臉上微微發紅,上前襝衽一禮,凌雲飛忙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花無葉道:“這便是小女風儀。”凌雲飛著花風儀黛眉鳳眼,秀鼻細嘴,生得甚是秀美,雖不及白飄羽之容貌,卻也是一個絕代佳人,當下道:“原來花小姐如此俊美,花老伯好福氣。”

花無葉笑道:“別說這些了,先看看劉湘子吧!”凌雲飛這才醒悟,原來劉湘子落入他家裡,被花風儀救起了。

凌雲飛走到床前,看見劉湘子果然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嘴角還有一絲鮮血尚未拭盡,雙日閉著,仍是昏迷不醒。於是試著去搭他的脈搏,感覺甚是虛弱,當下沉聲道:“看來傷得不輕啊!”仔細回想了一下《天龍吟》上所載的“療傷篇”,心道:“看這情形,劉湘子乃是被一種陰陽互濟的掌力所傷,這可難治得緊。”凝神默默思考了一陣,忽道:“我來試試看,能幫他將傷治一治也好的。”花無葉點點頭,花風儀卻道:“凌公子,你有把握嗎?

“凌雲飛道:“七成把握吧!”心中道:“不想你竟對劉湘子十分關心。”

凌雲飛將劉湘子翻了個身,使他俯臥床上,將嘴側向一旁,對著床外,然後將全身精神都集中於右掌之上,順著劉湘子的頸部推拿下來,每推拿一處,劉湘子便哼一聲,待地哼了十多聲後,便“一聲不哼”了。花無葉與花風儀都在一旁屏著氣息看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驚動了凌雲飛。

凌雲飛給劉湘子一連推拿了兩遍,已是滿頭大汗了,忽地止住右手.停了半晌,又將右掌抵於劉湘子後心,將一股純陽真力輸了過去,這種真力乃練武之人最珍惜的東西,有些人甚至視其比生命還重要,但凌雲飛就這樣平平淡淡地輸給了劉湘子,絲毫不見一點吝惜。

這種人,實際上就是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人,他們往往拿出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去幫助別人。對自己卻並不十分顧惜。

花無葉在一旁見了,心中暗自感動,心道:“凌雲飛之仁義看來並不是任何人可以比得上的。”

一隻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凌雲飛的額頭上已是黃豆大小汗粒了。終於見劉湘子的臉色漸轉紅潤,他這才撤下右掌,忽一掌向劉湘子背心擊去,力道源源不絕,劉湘子一張口,竟吐了好幾塊血瘀。

凌雲飛讓劉湘子再躺好後,這才長長喘了一口氣,道:“傷已經無礙了,但其它的如何,則要等他醒來了再說。”神色之間顯得十分疲倦.花無葉道:“凌公子,你已經很累了,就在這兒休息吧!”凌雲飛扭頭道:“不,我還是回去。”轉朝花風儀道:“花小姐,多謝你救了我朋友,還請你替我照料他一下,如何?

兩天後,我再來找你吧!”花風儀點點頭,道:“劉公子在我這兒很安全,你放心吧。”

凌雲飛點點頭,道:“那我告辭了。”花無葉道:“留下來喝幾杯如何?”凌雲飛道:

“不打擾了,下次再喝吧!”花無葉留不住,只得道:“那我送送你吧!”兩人一齊走了出去。

花風儀看他兩人出去了,依舊坐回床邊,看著劉湘子,卻又無事可做。

凌雲飛回到住處時,天已大亮了。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使自己精神一些,心道:“這下只有想辦法去尋燕北歸了,不知軒轅十三將他關在了哪裡。”忽地又想到了白飄羽,心道:“去找白姑娘吧!只是她給我的解藥,我給了劉湘子和燕北歸每人三粒,又給了花無葉和獨孤登每人兩粒,正好已用完,這倒不好意思得緊。”於是回去洗洗了一番,精神奕奕,神采飛揚,仍照原來的小路出去.

天很冷,地上有些地方都結了冰,屋簷下有好些地方都掛著一叢叢的冰柱,藉著屋內的燈光一看,閃閃亮亮的,甚是好看。

不遠處,又有那人在掃地,凌雲飛剛過去,那人立時就掛笑道:“凌公子,您早!”凌雲飛一笑,點頭道:“你早,這麼早就起來掃地,真辛苦你了。”那人忙道:“不辛苦。”

看著凌雲飛走過去,心中不禁有些熱乎。

到了小鏡台,凌雲飛徑直走上去,卻見小鏡台盡是用花崗岩築成,只是打磨得十分平坦,縫隙之間也不知用什麼東西填住了,走在上面十分舒服,凌雲飛回顧一望,心中暗歎道:“這麼大的石台,又不知累死多少人才建成。

不多時,便已到了梅林,穿行一陣,便到了白飄羽屋後,輕輕敲門道:“白姑娘,請開門。”

少頃,有人過來開了門,凌雲飛見是丹鳳,道:“丹鳳姑娘,你早。”丹鳳道:

“姑……不,凌公子,你早!”凌雲飛一笑,道:“你家公主起來了沒有?”丹鳳笑道:

“凌公子,我道有些奇怪呢,怎麼公主一起來,你便馬上來了。”

凌雲飛笑道:“我怎麼知道。”說話間,丹鳳已將凌雲飛引進房內,道:“你先等一等,我先去稟告公主。”凌雲飛點點頭,丹鳳自去了。

片刻,丹鳳轉回來道:“凌公子,公主叫你去。”凌雲飛笑道:“去?去哪兒?回去麼?”丹鳳笑道:“去公主那兒。”於是將凌雲飛帶至一間小房前,道:“你自進去,我還要去忙別的呢。”說罷竟自走了。

凌雲飛在門外道:“白姑娘,凌雲飛求見。”白飄羽應道:“進來吧!”凌雲飛這才進來,白飄羽身著一件淡紅色的小襖,內襯雪白的衣裙,正在床邊擦著劍,旁邊兩個小丫環收拾了一下,便都出去了。

凌雲飛回顧屋內,一切都是清新美麗之極,幹是道:“這是你的閨房了?”白飄羽笑道:“什麼閨房,你不一樣進來了麼?”凌雲飛道:“失禮了。”呆了一台兒,又道:“上次約定在梅林見面,我卻失約了,實在抱歉,請你原諒。”白飄羽擦完劍,掛於牆上,道:

“我知道你去碧玉壇了,這又有什麼。”

凌雲飛道:“難得白姑娘如此寬宏大量。”白飄羽給凌雲飛剝了一隻蜜橘,遞給了他,道:“要論寬宏大量,我可不及你。”凌雲飛接過橘子,道:“我怎麼寬宏大量了?”

白飄羽道:“記得咱們第一次在那黑松村裡嗎,你救了我,我卻把你抓住,若換了別人,我想他一定要破口大罵了,可你卻依然神態自若,事後我想起來,覺得你甚是了不起,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養。”

凌雲飛笑道:“如此誇我,真令我不好意思。”摘了一瓣橘子放進嘴裡,讚道:“好香。”白飄羽不說話,又給凌雲飛削梨。

兩人談了一陣,忽地門被推開,軒轅十三竟走了進來,凌雲飛一直站著,忙轉身行了一禮,道:“教主。”白飄羽剛削好一隻梨,忙把梨放好了,道:“爹。”

軒轅十三道:“你們怎麼在一起?”凌雲飛道:“屬下和公主是朋友。”軒轅十三道:

“阿羽,你叫他來的麼?”凌雲飛接口道:“是屬下自己來的。”

軒轅十三看了凌雲飛一眼,道:“看來,你的本事可真不小啊!”凌雲飛道:“如若教主不願屬下來此,屬下立時便走,從此不再來了。”他說這些話時,始終神色自若、從容不迫,沒有絲毫驚惶.

而有這種本事的人,若不是大奸大惡,臉皮厚於城牆者,便一定是胸襟寬廣、心地坦誠之人。

凌雲飛是什麼人,則不須多說了.只是若對軒轅十三來說,他實在是太大奸大惡了,若只對別人而言,對大多數人而言,則應是胸襟寬廣、心地坦誠了。

軒轅十三看著凌雲飛,良久,他才緩緩道:“很好,很好。”忽道:“凌雲飛,我問你一事,你須要說實話。”凌雲飛道:“教主動問,屬下不敢不說。”

軒轅十三看了白飄羽一眼,她正在一旁低著頭,玩弄著胸前小襖上的小絨繩,又轉朝凌雲飛道:“你可願意作我的女婿?”

凌雲飛吃了一驚,他未料及軒轅十三竟會問這麼一個問題,轉看白飄羽時,只見她亦是吃了一驚,正自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一接觸,白飄羽立時低下頭去,忽又抬頭道:“爹,你怎麼竟說這些話,”

軒轅十三道:“你不願意麼?”白積羽頓足道:“女兒才十七歲,還要多侍奉爹爹,幹嗎要什麼女婿?”軒轅十三笑道:“我只招女婿,不嫁女,你不一樣還能侍奉爹爹?”白飄羽粉面通紅,道:“反正不說這些。”

軒轅十三也不理會她,轉而問凌雲飛道:“你說呢?”

凌雲飛心中剛才急轉了好幾個念頭:“白姑娘仙子般的人物,若真嫁與我為妻,我自是大佔光彩,可是,我若急於這一刻兒女私情,軒轅十三則在打著中原武林的主意,那時候,我該怎麼辦?退了一步,則會和軒轅十三大相反目,到時候,中原武林流血成河,我豈不是罪人?可是,我若拒絕的話,軒轅十三恐怕立時就要動手,我是他的對手麼?”心中只是躊躇不決。

軒轅十三見凌雲飛不說話,冷笑一聲,道:“心裡有鬼麼?”凌雲飛道:“屬下行事光明磊落,會有什麼鬼?公主金技玉葉,百般好處說不盡說,屬下一介武夫,怎麼可以配得上公主?”

軒轅十三道:“此事有我作主,你還說這些做什麼,只管說你願不願意。”

凌雲飛嘆道:“教主,此事過於倉促,屬下想多考慮一會兒。”軒轅十三道:“考慮什麼?你若願意,我的女兒就是你的了,我膝下並無子嗣,待我百年之後,本教的一切都屬於你了,難道不好麼?”凌雲飛無語.

白飄羽忽道:“爹,你若還提這些,女兒就只好走開了。”軒轅十三看了白飄羽一眼,嘆道:“爹是為了你啊!”白飄羽道:“爹,下次再說,好不好?”軒轅十三長嘆一聲,道:“好,好,只可惜下次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站起來道:“你們倆剛才在說些什麼?”

凌雲飛道:“屬下在問公主,可否在生屬下的氣。”軒轅十三道:“她幹嗎要生你的氣?”凌雲飛道:“屬下與公主有約,卻又失約了自然該生氣了。”軒轅十三笑道:“阿羽,你生氣了麼?”白飄羽不語.

軒轅十三道:“凌雲飛,昨晚之事與你無關,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後你也不必老跟著我,不過我若召你時,你必須馬上前來。”凌雲飛道:“知道了。”軒轅十三過去拍拍白飄羽的肩膀,道:“阿羽,爹走了,你和凌雲飛再接著聊吧!”說罷大步出了門。

白飄羽道:“凌公子,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凌雲飛道:“我正是為此事而來。昨晚劉湘子和燕北歸兩人竟一起去偷襲暗算教主。”白飄羽一驚,道:“那他們倆肯定沒有成功。”凌雲飛點頭道:“教主的武功確實高得驚人,他們倆失敗了。”

白飄羽道:“你找我做什麼?”凌雲飛道:“我想要你幫我一個忙。”白飄羽道:“把他們倆救出來?”凌雲飛搖頭道:“不,劉湘子逃走了,沒有被拿住,只是燕北歸被抓住了。”

白飄羽道:“你找到劉湘子了麼?”凌雲飛道:“找到了。”白飄羽道:“你什麼都對我說?”凌雲飛道:“這又何妨。”

白飄羽道:“好,你說吧,要我幹什麼?”凌雲飛道:“我只想要你幫我查一查,燕北歸關在哪裡了。”白飄羽皺眉道:“我們這兒一共有十處可以關人的地方,若想查出來,那恐怕要費很大的功夫。”

凌雲飛道:“全靠白姑娘了。”白飄羽嘆道:“我替你查一查吧!”凌雲飛道:“要多長時間?”白飄羽道:“最快也要兩天。”凌雲飛點頭道:“那我後天晚上再來吧!”

白飄羽道:“也好。”凌雲飛道:“那麼我先告辭了。”白飄羽道:“且慢,時辰尚早,急著有事嗎?”凌雲飛道:“你還沒有吃早點,我怎麼好意思再打擾呢?”

白飄羽道:“看來,你吃過早點了?”凌雲飛苦笑道:“我也沒吃。”白飄羽道:“既如此,就在這裡吃了再走吧。”凌雲飛笑道:“那隻好打擾了。”白飄羽莞爾一笑,道:

“你先等一等。”說著自出去了。

凌雲飛知她去準備早點了。心道:“白姑娘如此情義,可惜我竟不能報答她一點。”想著想著,不禁暗歎道:“如果白飄羽不是軒轅十三的女兒,那又該多好!”

正自出神時,白飄羽忽然飄然降臨,手裡託著一個盤子,盤子裡盛有六個小碟,盡是精美的點心,她剛才進來時身法極快,但小碟裡的點心沒有潑出一點兒,顯見得輕功極為高明。

凌雲飛見她翩翩然有如仙子降臨,拍掌笑道:“好輕功。”白飄羽淡淡一笑,道:“比不上凌公子點珠燈的那份輕功!”兩人俱是一笑。

白飄羽擺上點心,又變戲法般晃出兩雙牙箸,道:“手藝粗淺,可別笑話。”凌雲飛笑道:“公主肯屈駕替小民做飯,小民豈敢多言?請公主進餐。”直逼得白飄羽大笑不止,喘聲道:“你若再說,我可要噴飯了。”

凌雲飛嚐了一口點心,但覺甜而不膩,潤然可口,不由讚不絕口,道:“不想公主還有如此手藝。小民口福不淺呀!”白飄羽道:“你喜歡吃嗎?”凌雲飛道:“喜歡,太喜歡了。”

白飄羽嘆道:“這些手藝我學後一直沒怎麼用,不想今天還用上了。”凌雲飛道:“這麼好的手藝,不用實在可惜。”白飄羽道:“知己不常來,怎有用武之時?”

凌雲飛一愕,道:“你說我是你的知己?”白飄羽微笑道:“你什麼事都對我說,我難道不算你的知己麼?”凌雲飛只覺得胸口一熱,點頭道:“知己,確是知己,想不到我凌雲飛的第一個知己竟是紅顏知己!”

白飄羽嘆道:“聽你的口氣,你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知己?”凌雲飛道:“不錯,知己雖難尋,畢竟可尋,我若以知己之心待人,何愁知己之無。”

白飄羽默然,凌雲飛道:“白姑娘,你不舒服麼?”白飄羽道:“有,我只是在想,你這次在這裡過了個年,知道麼?”凌雲飛點頭道:“我知道,但又有什麼辦法呢?”白飄羽道:“你在此舉目無親,既不可以給別人拜年,真是淒涼。”

凌雲飛道:“誰說的,我卻覺得這個年是我這一輩過得最有意義的一個年。”白飄羽眉頭一蹙,道:“這兒到處殺氣騰騰,有什麼意義?”

凌雲飛道:“今日已是正月初三了。”白飄羽本知他此言何意,問道:“怎麼了?”凌雲飛道:“正月十一是什麼日子?”白飄羽道:“那是本教的聖日“,在這一天總要大行祭禮的,怎麼啦?”凌雲飛道:“如果救不出燕北歸來,正月十一他就要上祭桌。”白飄羽道:“我不是已答應你了嗎?後天晚上你再來時,我定能告訴你燕北歸的下落。”

凌雲飛站起身來,道:“既如此,後天再見。”白團羽點頭道:“好!”兩人也不多說,凌雲飛自出去了,白飄羽輕嘆一聲,不知所然。

兩天。很容易過去。

凌雲飛在這兩天裡,很好地調養了一番,檢查得自己已是沒有點破綻了,這才安定一些。

下午,便出門朝花無葉家裡走去。

劉湘子醒來時,正是這天下午。像他這種傷,醒得越遲,使越是安全,現在可謂沒有絲毫危險了。

他一睜眼,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極美的繡帳裡,這種帳子,只有當年在家裡時,他母親才有。

床邊,一位絕色女子正在看著自己,她見自己醒來了,看來顯得有些驚喜,但她的憔悴,卻也很容易看得出來。

劉湘子立時都明白了,道:“是姑娘救了在下?”花風儀道:“我那天晚上因為肚子痛,一直沒睡覺,後來聽到牆那邊一響,我以為鬧賊,結果看見你昏倒在牆下,於是將你救了進來。”

劉湘子道:“姑娘大思,叫在下怎麼報答呢?”花風儀道:“你昏了兩天,想吃點東西麼?”劉湘子道:“不用了。”花風儀道:“那你想幹什麼?”劉湘子道:“我什麼都不想要,有你在這兒,還有什麼會比你更好?”花鳳儀臉一紅,心下卻十分高興。

劉湘子道:“還未清教姑娘芳名呢。”花風儀輕聲道:“我姓花,叫花風儀。”創湘子道:“那麼花無葉是……”花風儀道:“那是家父。”

劉湘子道:“你爹知道我在這兒嗎?”花風儀道:“知道了,那天他和一個凌公子來過了。”劉湘子道:“凌雲飛,凌雲飛來過了嗎?”

花鳳儀點頭道:“他不但來過,還幫你治了傷,你吐出了好多瘀血,那位凌公子人可真好,我看他將本身真力輸給你,好久才停,我可從未見過這麼好的人了,對了,他還要我好好照顧你。”

劉湘子長嘆一聲,道:“凌兄之為人,可謂天下仁義無雙,可惜我竟不聽他的話.做了這等蠢事,還累得他損耗真力,我傷好之後又怎麼有臉去見他?”

花鳳儀道:“先養好傷……”正說話時,忽地走進一個人來,冷笑道:”妹妹,我道你這幾天怎麼不聲響了,原來竟躲在這裡和情郎私會。”他是花風儀的胞兄花龍儀,花無葉就此一子一女,再無他親,花龍儀繼承父業,十八歲便當了魔教的舵主,如今才二十二歲,使已是全天壇的壇主了。

龍鳳儀道:“哥哥,你別胡說。”花龍儀走過來一看,道:“他是誰?”劉湘子道:

“在下劉湘子,因有傷在身,不能參見花大哥,請恕罪。”白龍儀先是一驚,繼而笑道:

“原來是劉湘子劉兄,好極了。”花鳳儀驚道:“哥哥,你要幹什麼?”花龍儀道:“幹什麼?哥哥要發財了,教主有令,拿住劉湘子的,賞黃金萬兩。”

劉湘子笑道:“我自己還不知道我竟值這麼多錢。”花風儀道:“哥哥,你不能,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呢。”花龍儀道:“那更好啊,他若沒受傷,我拿得住他麼?”

龍鳳儀道:“哥哥,你不怕爹爹嗎?”花龍儀笑道:“怕什麼爹爹,將我把這小子交給教主之後,爹爹縱使發覺了又怎麼樣。難道他還為了一個外人把自己的兒子殺了?”言語之中得意之極。

龍龍儀說著便要動手,花風儀大驚,抓住花龍儀的衣襟,跪倒在地,哭著道:“哥哥,你難道不能做一件好事麼?”花龍儀道:“一萬兩黃金,還做什麼好事?妹妹,事成之後,哥哥也不貪多,咱倆對半分,怎麼樣?”花風儀只是搖頭道:“我不要,我一兩黃金都不要。”

花龍儀道:“你不要,我還要呢!”花風儀只是抓住他不放,劉湘子看了不忍,道:

“鳳儀,不要求他了,讓我跟他走吧!”花龍儀笑道:“你還識趣。”見花風儀仍抓住自己不放手,飯道:“走開。”將花風儀撥開,便去拿劉湘子,劉湘子傷後無力,只得束手持統。

花風儀忽地站起,搶至一旁,取下掛在牆上的寶劍,對花龍儀道:“哥哥,你住不住手?”龍龍儀笑道:“怎麼,想打架?你是我的對手嗎?你給我規矩點,不然的話,我可要教訓教訓你。”

花風儀抽出寶劍,已是淚流滿面,道:“哥哥,妹妹只求你這一件事,你都不肯答應麼?”花龍儀道:“少羅嗦。我要走了。”提起劉湘子欲走。

花風儀喝道:“站住!好,你既然如此殘忍,我依死在你面前!”花龍儀冷笑道:“為了這小子而死?你哄白痴麼?”花風儀道:“你道我不敢?”劉湘子亦是大驚,道:“鳳儀,萬萬不可這樣。”

花龍儀只道妹妹在嚇唬他,催促道:“讓開,我要走了.晚了給爹撞上恐怕不好。”

花風儀萬般無奈,只得橫劍向頸中刎去,眼見得便是香消玉殞,花龍儀這才嚇住了,但想要拋了劉湘子上前去救,哪裡還來得及?劉湘子更是心如刀絞,不忍再看.忽聽得“當”的一聲,劉湘子忙去看時,只見凌雲飛站在門口,正看著自己,花龍儀滿面陰沉,大步走了進來,花風儀的寶劍剛落在了一旁,旁邊還有一隻玉瓶,看來似是凌雲飛之物。花鳳儀頸上卻已出現了一道血痕.

花風儀一見花無葉,再也忍不住,撲至父親懷裡,泣道:“爹,哥哥要拿了劉公子去領賞。”花龍儀已早嚇得面無人色,道。“孩兒只是和……和妹妹……鬧著玩。”

凌雲飛過去拾起小玉瓶,依舊放在懷裡,過去又扶起劉湘子,讓他坐好了,然後還看著這邊。

花無葉沉著臉,推開花鳳儀,道:“你先走開,我今日先要殺了這個畜牲。”花龍儀大驚,竟跪下了,道:“爹,孩兒下次不敢了,請爹爹饒命。”花無葉道:“你還想有下次!”

劉湘子道:“花老伯,花大哥也是一時糊塗,我都不在意,你幹嗎還在意呢?”花無葉道:“這畜牧見利忘義,竟連妹妹都不要了,留著何用?”花風儀也上前勸道:“爹,算了吧,給哥哥一個改錯的機會。”

凌雲飛也道:“花老伯.你就饒他這一次吧!”花無葉見眾人都勸自己、而跪在地上的又是自己的新生兒子,心中登時軟了,道:“畜牲,滾!”花龍儀如獲大救,忙連爬帶跑地溜了。

凌雲飛看著劉湘子,道:“你的傷好些了嗎?”劉湘子道:“多謝你!”凌雲飛道:

“那有什麼好謝的。”劉湘子道:“我不是謝你救了我的傷,而是謝你救了她!”說著一指花風儀,花風儀方住抽泣,眼睛處仍是淚光點點,看處真如一樹帶雨梨花般,令人百般愛憐亦不覺多。

劉湘子道:“剛才若不是你來得及時.花小姐若果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花風儀聽了這話,不禁又驚又喜又羞,覺得甚是不好意思,道:“我去倒茶。”自出去了。

凌雲飛看了花無葉一眼,道:“花老伯,你看是不是……花無葉笑道:“是什麼?凌雲飛道:“劉兄恐怕要做花府快婿了。”花無葉道:“小女丑陋,怎配得上劉公子這般人品?”

劉湘子道:“花老伯,令媛之人品,乃天下之少有,在下恐怕辱沒了花小姐還來不及,您這麼說可是見笑了。”三人又談笑了一陣,花風儀已端了三杯茶進來,劉相子拿不穩,便放於一旁,凌雲飛和花無葉各端了一杯,花風儀站在一旁看著。

劉湘子怕再說那些叫花風儀難堪,忙問道:“凌兄,此來可有事麼?”凌雲飛自知他心意,含笑道:“只來看看你呀!”劉湘子見他滿面春風,只為自己傷好了而高興,卻絲毫不因為自己做錯事而發怒。他若是將劉湘子痛罵一頓,劉湘子或還好受點,但他卻根本不將此事提出來,劉湘子心中便更加難受。

劉湘子嘆道:“凌兄,我真是對不起你。”凌雲飛道:“還提那些事幹什麼?你只管好好養傷,限你七天之內恢復體力,如何況劉湘子知道七日後恐有大變,點頭道:“你放心吧!”

凌雲飛道:“這些天你就在這裡休養吧,我會經常來看你,你千萬不要在外露面,不然的話,恐又生變故。”劉湘子道:“我不會出去了。”

凌雲飛對花風儀道:“花小姐,煩你管住劉湘子,成不成?”花鳳儀臉上一紅,道:

“我會照顧好他的。”凌雲飛看她臉色憔悴了好多,道:“你也要注意休息,我看你比兩天前憔悴多了,這兩天你恐怕連眼都沒閉吧!”花風儀不語。

花無葉道:“好,凌公子,今天咱們倆總該飲兩杯了吧!”凌雲飛道:“自當奉陪。”

兩人又和劉湘子、花風儀說了幾句話,便都出去了。

屋裡又只剩下了劉湘子和花風儀兩人。花風儀恐劉湘子不經寒風,過去將門關上了,道:“你冷不冷?”劉湘子看著花風儀,嘆道:“我若還覺得冷,那恐怕就連血都冷了。”

花風儀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劉湘子搖頭道。“我什麼都不想吃,你就在這裡陪著我。”花風儀臉上微紅,於是坐在床邊,看著劉湘子。劉湘子忽地捉住了她的手,她輕輕縮了縮,卻也沒有再動,劉湘子覺得她的手甚冷,不禁道:“這麼冷的天,你成天就守在這裡,會凍壞的。”

花鳳儀道:“你傷未好,我走了放心不下。”劉湘子看著她頸中的那道血痕,想起剛才那一幕,心下甚是感動,道:“鳳儀,你剛才怎麼竟這麼傻,倘不是凌兄來得及時,你叫我怎麼才能……”花鳳儀道:“我哥哥那樣做,你可別在意。”劉湘子道:“你如此待我,我有什麼好在意的?”

劉湘子又道:“鳳儀,你過來,讓我看看那傷口!”花風儀搖頭,道:“不用了,沒事.劉湘子道:“你不願意給我看看?”花風儀猶疑了一下,於是坐在床沿,劉湘子將她拉過來,抱在懷裡,道:“你下次萬萬不可再這樣了。”花風儀將頭枕在劉湘子懷裡,聽著那個熱情可愛的胸膛裡的有力的心跳,心中甚覺甜蜜,聽劉湘子說話,輕聲道:“我沒什麼,你先養好你的傷再說。”

劉湘子用一隻手抱住花風儀,用另一隻手輕輕替她梳理鬢邊的長髮,道:“其實我在想,我這次雖然對凌兄不起,卻有一個極大的收穫。”花風儀知道他說自己,當下也不做聲,劉湘子道:“若非如此,我又怎能見著你?”

花鳳儀道:“你是哪裡的人?為什麼到這個地方來?”劉湘子道:“我本是江南人氏,我父親便是名諱上玉下禪的江南第一高手,他老人家共有四個兒子,我是老二,我大哥叫劉浪子,手中使一對龍虎雙環,在江南可稱第二高手了,我三弟劉準子,也是使的龍虎雙環,不過比起大哥來可就差多了.可借你無福看到我弟劉潼子,他本是使劍的,後來因獨孤登貪他的寶劍,失手殺了他.四兄弟中,我和四弟最要好,他為人和善,體貼別人,不論什麼他都先替別人著想,可惜竟死了.

“有一次因我殺了一個玩徒,被他的家後告至我家裡,我爹聽信他們一面之辭,竟把我趕了出來,我百般無奈,只好替別人作殺手。”

花風儀聽到這裡,不由驚呼了一聲,劉湘子道:“你別擔心,我所殺的,沒有一個不是該殺之人,否則我就不會接生意了.後來有一次碰到凌雲飛和燕北歸,就和他們一起來了。



花風儀道:“原來你也受過苦了的。”劉湘子道:“我有什麼,只是你你兩天沒睡了麼?”花風儀道:“別聽那位凌公子說,我怎麼會兩天不睡?”劉湘子搖頭道:“你可別小看他,他辦事之老練穩重,即便是老江潮也難以比上,他看的事,很少有看錯的。”

花風儀道:“好了,別說這些了。”劉湘子看著遠處,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待此間大事一了,我就帶你回江南,你願意跟我去嗎?”花鳳儀不語。劉湘子道:“江南地方繁華,人物俊秀,山山水水,無不比這裡強千萬倍,我若把你帶回去,我爹孃一定喜歡你。”

花風儀滿臉通紅,道:“誰說過要跟你走了?好沒害臊!”劉湘子笑道:“那我只好……”說著竟劇烈地咳了起來,花風儀連忙坐起,道:“著涼了嗎?”劉湘子道:“沒事。”又道:“風儀,你去休息一會兒吧!”花風儀道:“我若去睡了,誰來照顧你?我爹說此事機密,連丫環部撤下了。我若去睡了,你餓了怎麼辦?吃自己的手指頭嗎?”

劉湘子見她處處只為自己著想,心下甚是感動,道:“你給我弄些吃的來!”花風儀道:“你要吃東西?”劉湘子道:“我吃了以後,你可要去休息!”

凌雲飛和花無葉飲了一陣子酒,又談了一陣,待回去時,天已漸黑了。

凌雲飛將一天的行動都安排得好好的,從花家出來,他便朝白飄羽的住處走去.北風凌厲,寒而且勁,但凌雲飛迎風而行,絲毫都不在意,因為他有一顆火熱的心.路上的人已經很少了,在這麼冷的天氣,又這麼晚了,若沒有事的活,誰也不會出來的.凌雲飛一個人走著,步下自然很快,不多時便到了白飄羽的房前。

這次,凌雲飛是走的前門,一進門,便見丹鳳在屋裡踱來踱去,旁邊雖然還有幾個小丫環,但除了丹鳳的腳步聲之外,倒也在無其他的聲音了.凌雲飛道:“丹鳳姑娘,碰到什麼事?這麼焦急?”丹鳳道:“阿羽這兩天一直往在外面跑,這不,今天一大早她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因來,你說急不急人?”凌雲飛見白飄羽為了自己所求之事竟如此奔波,不禁感動,道:“你知道她去哪兒了?我去找她。“丹鳳笑道:“不用你操心,阿羽吩咐過了,你若來了,就在她房裡等著她,不見不散!”凌雲飛無奈,只得道:“也好。”

在白飄羽房裡,凌雲飛獨自坐在桌旁,一坐就有兩個時辰了.天,早已黑進了,人,卻始終沒回來。

凌雲飛雖然處事鎮定,卻也不禁有此驚了,心道:“這麼晚了,可別出什麼事才好。”

正思念間,忽聽得屋頂上一陣腳步聲,他想也不想,飛身撲出,一個翻身,已翻上了屋頂,卻見一個黑衣蒙面人疾奔而來,凌雲飛道:“誰?”那人也不答話,出手便攻,凌雲飛只得接了幾招,忽驚道:“白姑娘!”他從對手的武功看得出來,定是白飄羽無疑.白飄羽仍自不住手,凌雲飛從交手幾把中已看出自飄羽負了傷,當下應出一招,引開白飄羽掌式,另一手卻迅疾無比地點在白飄羽膝上,白飄羽立時撲倒,凌雲飛搶上扶住了,扯下她面幕,果見是白飄羽,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已是昏過去了.凌雲飛一手抱住白飄羽,另一手攀住屋簷,又躍回房中,將她扶至床上坐下了,輕呼道:“白姑娘,白姑娘!”良久,才見白飄羽悠悠醒轉.凌雲飛道:“白姑娘,你受了傷嗎?”白飄羽雙眼一閃,道:“你先放開我!”凌雲飛只得放開手,但由飄羽搖晃幾下,又要倒下,凌雲飛上前欲扶,白飄羽自己堅持坐穩了,輕喘幾聲,道:“我已找到燕北歸的下落了。”凌雲飛道:“此事不必急說,你先說說你的傷勢如何?”

白飄羽抬眼看了凌雲飛一眼,道:“我沒事。”又接著道:“燕北歸是關在正西方的‘伏虎園’中,我從昨天找到今天,找過了九個地方都沒找到,想不到在最後一個地方,伏虎園建造精巧,裡面機關四伏,若非熟知情況之人,在裡面一步都走不動。”

凌雲飛道:“你看見燕北歸了?”白飄羽道:“我親眼看見他被關在虎籠裡,虎籠中關了人,若無開鎖的鑰匙,那他是不可能被救出來的。凌公子,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凌雲飛道:“請白姑娘指點一條明徑,我在正月十一之前一定要見他一面。”白飄羽道:

“你不救他?”凌雲飛道:“絕不救他。”白飄羽道:“那好,我就告訴你入園之法。進門後,地上畫著白、黑、紅、綠四種腳印,你要按照白白黑紅紅綠這個口決去走,才不會引動機關,不然的話,你只要走錯一步,立時從四面八方都有機關射出,那時候,縱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不可能回來的了。”

凌雲飛點點頭,道:“白白黑,紅紅綠,我記住了。”白飄羽道:“你進去後,千萬不要去碰虎籠,否則,那裡的機關會更厲害。”凌雲飛點頭道:“知道了。”

白飄羽道:“伏虎園在西方的那個神廟裡,你知道麼?”凌雲飛道:“我一找就知道了。”白飄羽道:“進了神廟,你去右邊找,有一塊磚是活動的,把磚撥出來,裡面有兩個拉環,你拉那個小的,牆上就會出現一個門,然後你再去找門上的拉環,門上有三個拉環,一個是白金所制,一個是白銀所制。一個是白鐵所制,你找得出哪個是銀的嗎?”凌雲飛點點頭,道:“我只一掂就會拈出來的。”白金極重,白銀稍輕,白銀居中,一掂即可掂出分量來。

白飄羽道:“然後,你再將銀環拉五下,門就開了,你再按腳印過去,筆直走去,自會見著熱北歸的。”又補充道:“出來時,一切照舊,你可別忘了關好門。”凌雲飛道:“我都知道了。”

白雙羽說著說著,竟又向一旁倒去,凌雲萬大驚,忙又扶住了她,道:“白姑娘,你怎麼了?”白飄羽喘息幾聲,輕聲道:“我出來時不小心觸動了一個機關.幸好我躲得快,躲過了一大半,還有兩柄飛刀插在我腰後。”凌雲飛道:“都是我害的你。“白飄羽道:“不要這麼說,我……”忽地又忍不住,竟昏了過去。

凌雲飛心中擔急,再一探她的脈息,覺得脈象仍較穩定,但有時又一陣陣地變劇,心知一陣陣劇疼在持續,心道:“白姑娘為我所求才受了傷,我定要替她治好。”當下也不顧男女之嫌一解開了白飄羽的腰圍巾,黑衣之內便是白衣,黑衣之上看不分明,但白衣上卻看得清清榮楚,鮮紅的血早已浸遍了腰後,傷口仍在冒血,再撕破白衣時,白飄羽呻吟了一聲,卻未說話,想來仍是未醒.

白衣之內還有兩件小衫,已是貼身了,凌雲飛臉上陣陣發熱,心道:“若不如此,如若失血太多,便不可救治。”當下指上用力、又撕開裡面的兩件貼身小衫,然後便露出了白飄羽潔白如玉的後腰來,鮮血已浸紅了一大片地方,兩柄飛刀插在上面,傷口仍自汩汩地往外留著血。

凌雲飛再不遲疑,出手如風、點住了傷口旁幾處穴道,防止再繼續流血,然後一咬牙,將兩柄刀都拔了出來,白飄羽呻吟了一聲。

凌雲飛一著刀上的血俱是殷紅,顯見得沒有毒,心下這才放心,伸出一掌,抵於白飄羽後心,又將本身真力輸過去.

過了少頃,白飄羽又漸醒轉,道:“凌公子,你幹什麼?”凌雲飛道:“你別動,告訴我,有沒有傷藥?”他口中說話,手上仍自源源不斷地輸著真力,白飄羽只覺得背心上一股熱氣源源不斷地湧入,十分舒服,心下十分感動,道:“你把真力如此不看重麼?”凌雲飛道:“你的命要緊還是我的這點真力要緊?”

白飄羽道:“傷藥在桌上的小瓷瓶裡,你去拿吧!”凌雲飛沒動,依舊將本身真力送給白飄羽,直見她臉色轉為紅潤,方才住手,過去又拿了傷藥來,放於白飄羽腰後傷口處,又將衣服包好她,這才舒了一口氣。

凌去雲飛道:“你還有什麼事要我幫你做?”白飄羽道:“我只想要你多陪陪我。”凌雲飛道:“夜深人靜,你不怕我起壞心麼?”白飄羽苦笑了一聲,道:“我相信你。”

忽地窗外猛烈地閃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傳來隆隆雷聲,凌雲飛道:“今年的春雷來得好早!”白飄羽道:“我有點怕。”凌雲飛道:“你怕雷聲?”心中雖然奇怪,還是過去坐在了她身旁.

漸漸地,外面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凌雲飛奇道:“怎地還有雨?”白飄羽道:“這種天氣確也奇怪。”凌雲飛道:“這種天氣下雨,怕不路上會結滿冰了。”白飄羽道:“你今晚就別走了,好不好?這種天氣,我好怕。”凌雲飛見她此時已完全是一個嬌小可愛女孩子,再也不是武功高強的魔教公主了,心中不由得起了憐愛之心,道:“這怎麼行,我去叫丹鳳姑娘來陪你。”

白飄羽連忙抱住他,道:“你別走,我怕。”凌雲飛知道她傷後虛弱,且天氣又如此寒冷,倒也不是假話,於是伸手將她緊緊住,道:“還冷麼?”

白飄羽靠在凌雲飛寬實的胸膛上,輕聲道:“還冷。”凌雲飛苦笑道:“你若還冷,我也沒辦法了。”

白飄羽道:“你是不是討厭跟我在一起?”凌雲飛道:“哪呢,我覺得能跟你在一起,那實在是太快活了。”白飄羽抬起頭,道:“真的麼?”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裡一閃一閃的,煞是動人。

凌雲飛懷裡抱著的是一個絕世美人,感覺到的是一陣陣吹氣如蘭,聽見的是柔聲細語,不禁有些心旌動搖,道:“我怎會騙你?”

白飄羽道:“我開始受傷時,本來已經站不起來了,心中想著恐怕再見不著你了,我好害怕我會死,你就得不到燕北歸的消息了,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力量,我又重新站了起來,還跑了回來,我心裡都一片糊塗了,幸好碰著了你,現在,我就是死了也願意。”

凌雲飛不想她竟對自己如此一往情深,心中大為感動,道:“傻孩子,說什麼死呀活的,你不是很好的麼?”白飄羽道:“我現在確實很高興。”凌雲飛注視著白飄羽的眼睛,白飄羽也看著凌雲飛,兩人對望了許久,凌雲飛柔聲道:“阿羽,你實在太好了!“白飄羽一驚,顏聲道:“你叫我……叫我阿羽?”凌雲飛道:“你如果不喜歡,我便不這樣叫,你要我怎麼叫你都成,只要你心裡高興。”

白飄羽輕吁了一口氣,道:“你為什麼叫我阿羽?”凌雲飛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樣好些。”白飄羽道:“怎麼好些?”凌雲飛道:“反正好些,我也說不清。”

白飄羽偎在凌雲飛懷裡,道:“跟你在一起真好,又不用擔心誰來傷害我,又這般暖暖和和的。”凌雲飛道:“別胡思亂想了,你睡一會兒吧!”將白飄羽緊緊摟住,讓她更曖和些。

白飄羽忽地抬起頭來,道:“我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想推翻我爹?”凌雲飛道:“你爹若是安守此地,我便安居他手下,但你爹若執意要做中原武林盟主,我一定要盡我全力阻止他。”

白飄羽道:“那麼,正月十一便要動下了?”凌雲飛道:“你爹要殺燕北歸,我也不答應。”凌雲飛說話時,雙眼漠視前方,心中卻拿不定主意。

白飄羽道:“我好怕,你若和我爹動手,會不會被我爹殺了?”凌雲飛道:“那只有看我的造化了,”白飄羽道:“你有沒有勝我爹的把握?”凌雲飛搖頭道:“沒有。”白飄羽道:“一成把握也沒有嗎?”凌雲飛點點頭,道:“一成也沒有。”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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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41: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三闖虎穴

白飄羽道:“那你幹嗎要去送死?”凌雲飛道:“我也沒辦法,除非我死了,不然的活.我絕不能看著我的朋友被殺,絕不能在看著你爹再把中原武林攪成一團血海。”

白飄羽道:“我也不願看道。”凌雲飛道:“我早就知道了。”白飄羽奇道:“你知道?”凌雲飛點頭道:“我若不知道,又怎麼對你知無不言?我若不如道,又怎相信你會幫我的忙?”

白飄羽道:“你果然厲害。”凌雲飛道:“我厲害什麼,你爹才厲害呢!”白飄羽道:

“不知怎地,我總有一個預感,好象我爹要敗在你手裡。”凌雲飛道:“那恐怕是一種錯覺、”

白飄羽喃喃道:“我求你一件事行不行?”凌雲飛看了她一眼,道:“你說吧!”白飄羽道:“你若勝了我爹,請你別傷害他,好不好?”凌雲飛道:“你爹武功蓋世,我怎麼傷害得了他?”白飄羽道:“你說你答不答應?”

凌雲飛不知怎地,對於白飄羽竟是感到無可拒絕,只得道:“我答應了。”白飄羽道:

“我這就放心了。”

凌雲飛嘆了一聲,將臉貼在白飄羽雲鬢之上,心中思潮起伏,想著進入魔教來的種種際遇,不由得有些感慨不已,心道:“這世上若是沒有爭鬥,只平平淡淡地過日子,那該多好,”一時間,他想到了很多人,有軒轅十二.有千手童子,有上官天戟,有燕停簷,還有西門悲等,如同發生在眼間般,一幕幕從腦海裡閃過。

良久,不見白飄羽做聲.凌雲飛低頭一看,她竟已在自己懷裡睡著了,心中一種愛憐之意油然而生,當下輕輕將白飄羽扶著臥好,替她脫下了外面的髒衣服,又幫她褪下了鞋襪,再把一床絨被蓋於她身上,看著她睡得甚是安詳,於是站起身來,飛身從窗口掠下。

凌雲飛再到正屋裡去尋丹鳳,正屋裡依舊點著燈,丹鳳卻伏在一桌上睡著了,凌雲飛不忍叫醒她,於是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屋裡生有一盆火,雖然暖和,但若睡覺,仍不免要著涼。

凌雲飛再尋了一團白粉,在桌上寫了“去陪公主,”四個大字,這才離開。

走至門外,迎面便撲來一陣寒風,雨雖已住了,但風更大了,凌雲飛不禁打了個寒噤,看著四處都是一片漆黑,當下展動身法,往回疾奔而去。

凌雲飛回到屋裡後,先洗了一個澡,換上了一身緊身服,又將驚龍神匕在靴簡中放好了,然後合上眼寐了一會兒,腦中卻在不停地想著事,猛地,他睜開眼睛,看著天尚未黑,於是穿窗而出,踏著重重屋脊,向正西方而去。

尋了許久,終於發現了一座神廟,凌雲飛往四旁看了一眼,確認無人,於是閃身進了廟內,廟內點著一盞萬年燈,照出寬敞的神堂,堂上的神像青面獠牙,甚是嚇人,凌雲飛前它們做了個鬼臉,於是向著右邊的牆輕輕敲著過去。

起初敲著時,都是發著敦實的聲音,凌雲飛不急不慢,一塊塊敲過去,忽地,聲音竟然悶了下去,宛如被人捂住了般,凌雲飛大喜,伸掌一摸,那磚果然是可以動的。

凌雲飛將那塊活磚搬了下來,便見裡面果然有兩個拉環,一個大些,一個則稍小,凌雲飛記著白飄羽的話,將小拉環一拉,便見那堵牆忽然從中分開,露出一扇釘滿了門針的門來,門上有三個拉環,一樣的都是銀光閃閃,凌雲飛一步上前,將那三個門環依次都掂了掂,便已知中間那個是銀環了,於是拉住銀環,連拉五下那門便開了。凌雲飛摸出一個火摺子,晃燃了,照著地上的路,便朝下走去。

路是如下延伸的,凌雲飛小心謹慎,踏著白白黑紅紅綠的腳印向前走著,走了許久,仍未看見有人,眼睛看著地上的亂七八糟的腳印圖,不由得有些模糊了,當下只好站住了,定了定神後再繼續往前走。再行了一陣,凌雲飛忽聽得一陣無力的呻吟,其中還夾有陣陣無力的喘息聲,心道:“這下到了。”於是照消楚了地上,幾步趕過去,仔細一看,果然有一隻極大的籠子,籠子竟是用粗如兒臂的鐵桿鑄成,以此鐵籠之固,不論多麼猛的老虎,也休想再威風了,稱之為虎籠,實是相稱。

凌雲飛再仔細看籠中,正臥著一人,看那人的衣著、形態和聽他的呼吸聲,凌雲飛立時可以判斷出,這人正是燕北歸。

凌雲飛輕呼道:“燕北歸,你醒來!”連呼了幾聲,他理都不理,凌雲飛心中一動,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穿過籠眼打去,正中燕北歸頭上,凌雲飛未使其力,故此燕北歸雖覺痛極,卻未受傷,懶懶地翻過身來,道:“什麼人?”

凌雲飛著他的神態,聽他說話的聲音,均是疲憊無力之極,心中一陣難受,暗道:“好狠的軒轅十三,竟沒有給他吃飯,使他餓成這樣。可憐燕北歸一個鐵打的漢子,也被折磨成這樣。”

燕北歸藉著火摺子上微弱的火光,逐漸看清外面是凌雲飛,不禁失聲道:“凌雲飛,你怎麼來了?”凌雲飛道:“燕兄,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燕北歸揹著凌雲飛做了錯事,凌雲飛見了他的面,第一句話不是責備他,而是責備自己來晚了,有了如此的仁義。你又能說什麼?”

燕北歸確是鐵打的漢子,被軒轅十三打傷後,給關在了這個又黑又冷的地方,傷痛、飢餓和寒冷如同三個絕頂高手,輪流向燕北歸進攻,一次又一次地將燕北歸逼得滿頭大汗,但都是一次又一次地被燕北歸打退了。

燕北歸自始至終連眉頭都沒被一皺!

但現在,當著凌雲飛的面,他那雙已失去神采的虎目之中,竟流下了兩行清淚,哽聲道:“凌兄,我對不起你,我沒聽你的話,不能沉住氣,還連累了劉湘子。劉兄還好嗎?”

凌雲飛的雙眼也漸溼潤了,道:“劉兄很好,現在什麼都不必說了,我看到你很安全,我什麼都不在意了,此處雖然不舒服,想軒轅十三一時之間還不會加害於你。”

燕北歸道:“凌兄,有了你這樣的朋友,我現在就算死了,我也可以瞑目了。”凌雲飛喝道:“住口,你怎地竟如此消沉起來?你應當讓別人知道,你是一條鐵打的漢子!什麼都不能令你倒下!”

凌雲飛一番話令燕北歸胸中豪氣頓生,但隨即又一陣傷痛傳來,他不由得嘆了一聲,道:“我不行了。”凌雲飛道:“你受的傷重嗎?”燕北歸道:“雖然不重,卻也十分折磨人。”凌雲飛道:“你且說說有些什麼感覺。”

燕北歸道:“我覺得胸口一陣陣發窒,有時候肩頭的傷口很痛,全身也都跟著痛,那時候,不管我怎麼運氣都無濟於事,幸好它只是一陣陣地,不然的話,我怎捱得過兩天?”

凌雲飛道:“此時不可能救得你出來,我也沒這般本事,不過,剛才聽你的話,你似手被一種至陽的力道所傷,我告訴你一個法子,你只運一口陰柔之氣,在傷處遊走,待覺得不再發作時,那便已好了。”

燕北歸道:“我記住了。”凌雲飛道:“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你先堅持一會兒.對了,如若來人,千萬不能對他說我來過。”燕北歸笑道:“我竟如此蠢了麼?”在這種情形下,他居然能談笑自若,除了他這種豪氣之外,更有何物?

凌雲飛向他點點頭,道:“多保重!”燕北歸點點頭,也道:“多小心!”

短短的兩句話,其中又含有多少友情和信賴。

凌雲飛回到上面之時,天已漸亮了。他記著白飄羽的話,依舊將一切都復原,這才往回疾奔而去。回到住處,他也不加思索,奔到廚房裡,將冷的雞魚點心,饅頭包子,包了一大包,仍向伏虎園奔去。

待趕到伏虎園時,凌雲飛忽聽見有人說道:“你們要時常來此巡視,不可出錯。”正是風南圖,凌雲飛大驚,本來已疾奔向廟門,忽又飛身掠起,向一旁閃去。

風南圖正自吩咐手下,忽見外面有個人影一閃,心中一動,暗道:“凌雲飛?”有些疑慮,搶至外面,郎聲道:“凌公子,現身吧!”

凌雲飛藏在一旁,心道:“敢情這廝發現我了?不,他或許在詐我。”當下不理會他。

風南圖叫了幾聲,鬼影子都沒看見一個,心中奇道:“這就怪了,我剛才看見那個人影,除了凌雲飛又有誰呢?”心中疑慮不決,當下竟不走了,守在廟門邊一動不動。

凌雲飛暗暗叫苦,心道:“看來不成了,天已經亮了,我若還等下去,恐怕要給人發覺,著樣子,燕北歸又要餓一天了。”心中懊惱,卻又無計可施。其實他已算很僥倖。剛才風南圖若是早來一刻,他的行跡便要被發現,可他絲毫不覺僥倖,心中卻只顧念著燕北歸要餓一天,覺得煩躁之極。

良久,凌雲飛只得暗歎道:“只有等今晚了。”悻悻然轉身回去了。

凌雲飛勞累了一晚,但他卻連眼皮都不能闔一下,當下又洗梳一番,換了衣服,去尋花無葉商量。

見了花無葉,凌雲飛將兩探伏虎園之事說了一些,道:“花老伯,你可有什麼主意?”

花無葉沉吟半晌,道:“風南圖的性格我知道,他若懷疑一些什麼,那可不會輕易放手的,不過也不打緊,剛才我已接了教主的召令,他命我中午去消寒宮議事。”凌雲飛道:“風南圖也去?”花無葉點頭道:“每次在消寒宮議事,他都在場,今天怎會例外。”凌雲飛道:

“那可馬虎不得,不知可有我的份沒有?”花無葉道:“教主說了,此事不能讓你知道,怎麼還會讓你去?”凌雲飛奇道:“不要我知道?莫非是商議正月十一的事?“花無葉點頭道:“或許是吧。”凌雲飛道:“那我可得把握住這個機會。”

花無葉道:“獨孤登有一種‘養生丸’,吃一丸可以管一天不餓,若向他要幾丸,豈不是方便的多?”凌雲飛大喜,道:“那可正好,走,我們向他去討。”

當下兩人到了獨孤登的住處,獨孤登雖是二使之一,身份已是極高,但住的只是一間普通平房,房子很大,卻孤零零地落於一個小坡下。凌雲飛嘆道:“獨孤先生不愧是獨孤,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這裡。”花無葉道:“他是這個性格。”離那房子還有十多丈時,花無葉便已朗聲道:“獨孤兄,還不出來!”

連叫兩聲,卻不見獨孤登出來,花無葉皺眉道:“難道他出去了?”忽見一個黑衣老僕出來,道:“花大爺來了。”花無葉點頭,道:“你主人呢?”那老僕道:“一大早被石大爺叫走了。”

花無葉臉上變色,道:“去哪兒了?”那老僕道:“他們朝西南走的,去哪兒我可不知道。”花無葉一拉凌雲飛道:“咱們快去!”轉身就跑。

凌雲飛不知何故,只得也跟著他跑,道:“怎麼回事?”花無葉一邊跑一邊道:“你不知道,獨孤登和石風蟹素有深仇,經常相約決鬥,我都勸過不知多少回了,但他們究竟有什麼仇,連我都不知道,今天他們定然又去打架了,咱們得勸勸,不然,二虎相爭,必有一傷,獨孤登是我至交,石風蟹和我交情也不淺,傷了哪一個都不好。”

凌雲飛曾聽吳觀說過石風蟹與獨孤登不和,三陣風中,武功最高的是王乘風,其次便是石風蟹了,他的武功或許比之獨孤登還高些,當下步下加快,兩人一前一後,如同追風般疾奔而過,幸而走的都是僻靜之處,沒遇上行人,不然的話,軒轅十三手下四處都有,見兩人行蹤不對,定然去報知軒轅十三,到時又少不了有些麻煩。

奔行許久,已能望見大漠了,此處種了許多桐樹,以阻風沙,兩人腳下不停,往林中徑奔過去,一入林子,花無葉的身形立時慢下來,但凌雲飛的“小巧騰挪”身法何等高明,區區樹木絲毫不能阻他,仍自迅疾無比地穿了過去,霎時便將花無葉拋在了後面,花無葉不由得暗自佩服凌雲飛的身法。

凌雲飛在樹叢中穿行一陣,便已聽見了幾聲低沉的呼喝之聲,立時循聲奔去,果見得獨孤登正和石風蟹兩人正在忘死苦鬥,獨孤登使一柄曲身劍,石風蟹使一杆鐵尺,兩人劍來尺往,打得難分難解,前面風沙極大,但兩人都毫不在意。

凌雲飛呼道:“兩位住手,請聽我一言。”獨孤登見凌雲飛來了,看了他一眼,道:

“凌雲飛,此事與你無關.不用你管。“他說話時本已分神,石風蟹若及時跟上,本可得手一招,但石風蟹竟不肯佔這個便宜,出招慢了一下,這才重新加快,凌雲飛暗自歎服,急道:“天大的事都可以先商量,商量不成再動手不遲。”

石風蟹冷冷道:“凌雲飛,你不要在此多事,我可沒犯著你。”他說話時,不免也露了一些破綻,獨孤登亦是不肯佔便宜,凌雲飛暗道:“原來他們比武競如此公正,這倒是天下少見。”忽地,獨孤登和石風蟹各自貼身而過,待兩人分開時,石風蟹胸口已有了一道劍傷,獨孤登的背部也被擊了一尺,兩人都將身形站住,互望著,卻不出招。

凌雲飛心知兩人在重新調息運氣,待會兒再重新撲上時,定然出招更猛,當下毫不猶疑,飛身搶至兩人中間站住,道:“兩位先歇一歇,待會恢復體力了再打吧!”此時花無葉亦是追了上來,道:“兩位為何又打起來了?當真要死一個才肯罷手嗎?”

獨孤登默然半晌,道:“不是他死,就是我死順便誰死了,另一個就會安靜了。”石風蟹附和道:“不錯,除了我們中間死一個外,無他路可走。”

獨孤登道:“既然你們要阻攔,我便不在這兒打了,石風蟹,咱們到別的地方再打。”

石風蟹應道:“正是!”兩人剛才還打得捨生忘死,此刻又站到了一邊,倒是十分好笑。

凌雲飛道:“獨孤先生,我找你有點小事。”獨孤登道:“有事呆會再說吧!”凌雲飛道:“若是刻不容緩呢?”獨孤登只得道:“什麼事,說吧!”凌雲飛道:“此處不便說話,回去再說吧!”

獨孤登道:“說來說去,你只是要我走了?”凌雲飛道:“不錯,呆會兒你自會明白了。”獨孤登看了石風蟹一眼,似是徵求他的意見、石風蟹點頭道:“好,你既有事,我也不阻你,下次我去找你。”獨孤登道:“好,我隨時奉陪。”石風蟹也不跟凌雲飛和花無葉道別,轉身自大步走了。

凌雲飛道:“好了,我們也走吧!”三人也一起往回走去.到了獨孤登房裡,凌雲飛將來意說了一遍,獨孤登毫不遲疑,立時去內房拿了一個墨玉瓶出來,道:“這一瓶都拿去吧!”凌雲飛笑道:“雖是當飯吃,也用不著這麼多,當下用了十丸出來,用一張小紙包好了,道:“多謝了。”又道:“獨孤先生,下午請你在此等我,我有要事相商。”

獨孤登點頭道:“好,我在家等你。”凌雲飛又向花無葉使了個眼色,暗示要他看住獨孤登,不讓他又去和石風蟹打架,花無葉會意,道:“獨孤兄,咱倆可有好長一段時間未在一起喝酒了。今天下午陪你喝酒如何?”獨孤登笑道:“那可妙極了,正好我酒癮發了。

凌雲飛看在眼裡心中稍定,道:“好了,那我告辭了。”獨孤登提醒道:“記著了,那‘養生丸’服一丸可以管一天,服兩丸可以管兩天,可一次服上三丸,當心中毒!”凌雲飛道:“知道了!”

凌雲飛坐在家裡靜待午時,到正午時仍沒人來通知他去消寒宮議事,心中暗道:“如此更妙,倒省了我不少麻煩。”立時起身向伏虎園奔去。

由於已來過兩次了,凌雲飛很快就到了神廟中,不見一人,心中稍定,當下按步驟開了密門,便向下走去。

誰知他剛走下去,便覺一股陰風襲來,當下將身一側,頓時有柄劍刺穿了他的衣服,貼著他的胸膛而過,凌雲飛從出道至今,也算身經大小數十戰了,卻從未像這次這般驚險,像這次這般接近死亡。

凌雲飛身形未定,又覺得有一劍刺來,他萬般無奈,只得向後退出,旁邊又有一劍刺來,不住心中暗驚,心道:“莫非風南圖已帶人在此伏下了?”不敢稍遲,看準最近的一人,疾出三掌,那人劍法也甚了的,竟擋住了這三掌,另兩人已追了上來,凌雲飛心中暗道:“若不施狠招,待別的人聞聲起來可就糟了。”當下一掌劈出,將左側那人的劍尖震偏,一指疾點而出,另人便癱軟在地,另兩人大驚,互相交換一下眼色,兩柄劍忽地挑起,如兩條毒蛇般圍著凌雲飛纏繞,凌雲飛低叱一聲,閃了幾招,見那右首之人肋下是致命所在,倒也不忍傷他性命,點出一指,那人只覺得肋下一麻,也軟倒在地。最後那人大驚,想要逃走,凌雲飛哪裡肯舍,將他也點倒了,沉吟片刻,將三人一齊抱起,三、四百斤重的東西壓在身上,向外奔出,到得廟中,將三人都塞在了神像座下,出指如風,將三人的睡穴都點了,道:“你們睡五天再醒來吧,可惜要餓五天。”起身欲走,轉念一想,又轉過身來,掏出‘養生丸’,給每人嘴裡塞了一粒,笑道:“讓你們少餓一天罷!”轉身奔入虎園中.尋至虎籠前,凌雲飛將火摺子照過去,見燕北歸正坐著打盹,輕呼道:“燕兄!”燕北歸猛地驚醒,道:“你怎麼才來?”

凌雲飛道:“碰到了點麻煩。”說著,掏出“養生丸”遞給燕北歸道:“每天服一粒,最多不可超過三粒。”燕北歸道:“我怎知過了一天了?”

凌雲飛道:“一粒只能管一天,你餓了就吃,不就知道了麼?”燕北歸道:“這裡暗無天日,不分晝夜,這倒是個計算時辰的法子。”

凌雲飛道:“對,今日是初六了,你服了四粒後,再一下服兩粒,正月十一要有場大戰!”

燕北歸道:“我記得了。”凌雲飛又道:“他們已經知道我來過了,你可要多小心,別露出精神來叫他們疑心,將你打一頓可不上算,我再來不成了,你可多保重。”

燕北歸心知凌雲飛一定又為自己冒了風險,心中感動,道:“我知道了。”凌雲飛想了想,道:“我給你找把好劍,正月十一給你用,怎麼樣?”燕北歸道:“正要讓那些魔頭見識我的劍法!”

凌雲飛道:“那時候,你可別忘了,獨孤登和花無葉是自己人,對了,你只管對付風南圖,將他制住了,便是你的一大功,知道了麼?”燕北歸知道到時候定有一場惡戰,當下點頭答應。

凌雲飛道:“不多說了,情況緊得很,你可別讓他們看出破綻來,記住我的話!”燕北歸點點頭,道:“你放寬心吧!”

凌雲飛別了燕北歸,依原路出來,又將起初三人的劍拾起來,把門依舊關好,走到外面時,這才長長吁了一口氣.

此時才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凌雲飛在外面尋了一口枯井,將那三柄劍都投入裡面,拍了拍手,心道:“下一步,就該去找獨孤登了。”當下順原路回去,他心中恬靜,走路也不甚急,行了大半個時居才到獨孤登的住所。

獨孤登和花無葉正在廂房飲酒,見凌雲飛來了.忙招呼過去,關上了門,給凌雲飛備了一副杯筷,凌雲飛正好覺得有些餓了,當下和兩人一起對飲。

飲了三杯之後,花無葉道:“凌公子,你可知今日教主說了些什麼?”凌雲飛道:“正要請教。”花無葉嘆道:“教主說了,正月十一本教大祭,你定要犯上作亂,他已決定讓你等到正月十一,到時候再當著教眾之面,將你拿下,他說這番話時神態嚴肅,看來已下了很大的決心。”

凌雲飛笑道:“我算什麼,還需要下決心?”花無葉道:“我曾聽他說過,殺了你確實可惜!”凌雲飛道:“看來正月十一當真有一場惡戰了。”花無葉道:“的確如此。”

凌雲飛道:“我曾想過了,我們這邊已有你們兩位,劉湘子、燕北歸和我,他們則還有四位。“軒轅十三和三陣風。我們雖然多了一人,我卻實在沒有多少勝算,因為軒轅十三武功實在是太高了。”

花無葉道:“你不要說這些喪氣活,我們自會全力助你,你盡專心對付教主吧。對了,阿羽呢?她可是個勁敵!”凌雲飛搖頭道:“不知她到時候究竟會靠向哪邊。”花無葉聞言不語。

獨孤登忽道:“你可別忘了,教主的‘鐵血十幾刀’和‘金槍十三太保’也不是吃素的。”

花無葉猛然醒悟,道:“對了,我差點忘了這個。教主手下還‘鐵血十八刀’和‘金槍十三太保’,這些人個個都是絕對服從教主的,教主平時有甚要事,總愛叫他們在一旁押陣。”凌雲飛想了想,道:“他們的武功如何?”

花無葉道:“若論單個的,倒真不怎麼樣,但他們若在一起時,可就不好對付了。若讓我單獨去對付‘鐵血十八刀’和‘金槍十三太保’,我想雖不致落敗,但想獲勝卻不容易。”

凌雲飛默然半晌,道:“這麼一來,倒真有此棘手了。沉吟片刻,道:“且不說這些,先說說獨孤先生和石風蟹的事。”

獨孤登慢聲慢語地道:“凌公子,本來我什麼話都可以對你講的,但此事實屬我的傷心事,不說也罷,正月十一時便讓我對付石風蟹吧!”

凌雲飛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獨孤先生,如今我們已處於劣勢,若能在此方面打破一個什麼缺口,那可就好辦了。”獨孤登不語.花無葉也勸道:“獨孤兄啊,我也知道,這件事是你的傷心往事,但究竟是件什麼事呢?我問過你好幾次,你始終不願對我說。以我們倆的交情,你既不對我說,我也知道你的性情,就不問也罷,不過呢,今日凌公子為著大局,想問一問此事,你便說了吧!這樣吧,你若不願我聽,我這就走,以咱倆的交清,我也不怪你。”說罷,起身欲走。

獨孤登道:“花兄,你先坐下。”花無葉也不多說,道:“好。”又坐下了。獨孤登道:“既是如此,我便將此事的經過源本說一遍。”

獨孤登飲了一杯酒,凌雲飛又替他滿上了,靜聽他說此事。獨孤登望著遠處出了一會神,這才道:“三十多年前,我在山東第一次遇見了石風蟹,那時候,他才十多歲,剛出道不多久,武功也很平常,經常被別人欺負,我看他可憐,於是讓他跟著我一起闖蕩江湖,結果我發現他這個人也很重義氣,和我倒是意氣相投。

“我們倆在一起,經常在外面做些壞事,因此漸漸犯下了一批重案,那好象是四年,不五年以後的事了,對,是五年以後,有一次,我和石風蟹去川中峨嵋山盜了一部《峨嵋秀》,此書是峨嵋山那群老尼姑的命根子,她們丟了鎮山之寶,立時便追了下來,後來有十多人給我們應上了,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將她們殺退,然後繼續奔逃。

“不幸的是,我們還未出川境,競碰上了西門悲。他那時的武功雖沒現在這般高強,但也是成名已久的少年英雄了,我的武功也不比他強,加上剛剛戰了十多個峨嵋老尼,力氣不足,當時共和石風蟹兩人聯手,才勉強戰了個上風,直打了整整一個下午,才險勝一招,他這才回頭離去,但就這麼一拖延,峨嵋群尼又追了上來,我和石風蟹起初還在一起,但不多時即被衝散了,我捨生忘死,這才甩脫她們,因顧念義氣,我並未獨自一人逃跑,於是仍轉回去尋。

尋不多久,峨嵋群尼又追了上來,我只得在北方逃,結果竟被她們追至了天山.在天山,有一天,我終於從天山的一個老朋友那兒打聽到石風蟹也被追殺到此,我心中那時的高興之情。真是無可比擬,因為我覺得我做了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對得起朋友,對得起義氣。

在天山,我又尋了幾天,這才終於在一個山谷裡發現了石風蟹,當時他正臥在一片雪地上,我還以為他凍倒了,忙過去扶他,誰知我剛過去,他便回手刺了我一劍。

那一劍的兇險,你們是不可能想象得出來的,當時我已是精疲力竭,對他又沒有半點防備,幸好石風蟹的武功太差,我那一下還勉強躲開了,但劍尖仍刺入我的左胸!”

獨孤登說至此處,忽地扯開胸前的衣襟,露出他那黑黝黝的胸膛來,果見得左胸之上有一道傷痕,長約兩寸,斜挑向上,竟在心臟的部位,獨孤登臉上肌肉抽動,顯見得心中氣苦之極。

獨孤登緩緩又將衣服理好,沉聲道:“我當時簡直已感覺到劍尖挨著我的心臟了,如此兇險的場景,我這一生也只這麼一次,但最令我痛心的,還是石風蟹對我的態度。

我當時曾問他,這什麼要殺我,他一言不發,只是用劍對著我刺、劈,我全身已經虛軟了,只躲得十多招,便已不能支持了,若不是花兄及時趕來,我便死在那廝手下了。

事後,我曾想過,此事有些奇怪,其中走有隱情,誰知我剛進中原,使聽說石風蟹已偷偷趕回我的家裡,將我全家殺得乾乾淨淨,我的妻子,我的嫂子,還被他先蹂躪一番再殺死。可憐我妻子跟我沒過幾天好日子,竟死在這個禽獸手下,你們不會知道,她有多麼美麗、賢淑和逗人喜歡.

我事後急趕至家裡,已有人將我的家人一齊葬了,當時我就曾經發誓:一定要報仇!

後來,我在石風蟹的師父那兒尋著了他的親屬,我自然不肯放過,將他的師父和全家殺了個乾淨,這才稍洩我心頭之恨。

不知石風蟹什麼時候奔到此處,投了教主,後來竟學成一身武功,二十年前我入教時,見了這個惡賊,就曾下決心要殺了他。後來我和他經常相約決鬥,至今已打了不知多少回了,始終沒能殺了他,他也殺不了我。”

凌雲飛至此方才明白,獨孤登被一個比他差許多的人暗算,而且家人都被別人殺了,連妻子都被別人蹂躪,自是引為本身恥辱,不肯對人說起了。

獨孤登說至此處,道:“你們聽明白了嗎?”凌雲飛沉吟半晌,忽地道:“花老伯,咱們去找他。”花無葉道:“石風蟹?”凌雲飛道:“不錯。”凌雲飛說著站起,道:“獨孤先生,你稍等吧!”獨孤登道:“好,我在此等你們。”

凌雲飛跟著花無葉行了一陣,使已到了石風蟹的住處,亦是孤零零的一間屋子,凌雲飛心道:“想不到這些人都是一般無二的性格。”

花無葉敲門道:“石老弟,開門啦!”石風蟹在屋裡應道:“你幹什麼?”花無葉道:

“我帶了一個人來看看你。”石風蟹道:“我現在什麼人都不想見,你們下次再來吧!”

凌雲飛道:“石先生莫非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敢出來見人?”忽地門被拉開,石風蟹站在門口,冷冷道:“你說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凌雲飛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石先生何必擔人於千里之外呢?若不如此,倒也難令石先生開門了。”

石風蟹道:“原來還是你有道理。”哼了一聲,自去坐下了。凌雲飛也不待他說什麼.自已跨入了,坐在一旁,花無葉則坐於另一旁。

石風蟹道:“寒舍簡陋,沒有茶水侍候,你們可別說我小氣。”凌雲飛道:“不敢打擾,羅嗦幾句就走。”

石風蟹道:“你們可是為了我和獨孤登之事而來?”凌雲飛道:“石先生高明,在下正想問問,當年在天山,石先生為何向獨孤先生突施殺手?”石風蟹一愕,隨即恨聲道:“若不是他,我怎會被那群老尼姑追到天山,他將我賣了,我還跟著他麼?”

凌雲飛立時聽出紛蹺來了,跟上道:“他怎麼將你賣了?”花無葉亦道:“這中間有些出入。”

石風蟹道:“我和他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凌雲飛道:“也算知了個大概,不過有些似乎和事實對不上扣。”

石風蟹道:“哪些對不上扣?”凌雲飛道:“比如說,你和獨孤登是極好的朋友,又是共過患難的,可是他一找到你後,你卻對他突施殺手,我總想不通這一點。”

石風蟹道:“你莫不是想離間我們和教主的關係?”凌雲飛心中暗驚,心道:“這石風蟹好生厲害。”口中道:“先說此事,如何?”石風蟹道:“教主今日中午在消寒宮對我們說了,你這廝心懷叵測,你現在果然來打我的主意了。我怎會上你的當?你走吧,五天後再見。”

凌雲飛道:“你若不將此事說明,我死時心裡也會弔個包袱。”石風蟹道:“你怎麼這麼喜歡管閒事?此事與你無關。你不用多問了。”凌雲飛嘆道:“我只以為石風蟹是個敢說敢做敢當的好漢,原來不過如此,見面不如聞名。”石風蟹道:“你也不用使這種激將法,既然你真想知道,我便說了又何妨?”凌雲飛暗笑道:“你雖還說不要我用激將法。但你還是讓你中了我的激將法。”

石風蟹道:“當年我和獨孤登確實可以說得上過命的交情,那次被衝散以後。我被逼無奈,想起他以前對我說的,遇著危險就往北跑。我便在北方逃,可不知怎地。後面竟又追來了一些尼姑,我當時心中就曾疑心,她們怎麼知道我的會向?

後來到了天山,我終於被那些尼姑追上了,她們將我圍住,要我交出《峨嵋秀》,我這才明白,獨孤登一定是對她們說了我的去向,並騙她們說《峨嵋秀》在我身上,讓她們來追殺我,而他自己則趁機逃走.

我當時簡直會被氣死,他若不管我,獨自一人跑了,那倒還好說,可是,他不該出賣我的!”

“後來我被人救出來,他告訴我一些情況,果然跟我所想的一模一樣,我當時就決心殺了他.他一來,我自然要出招殺他了。”

凌雲飛嘆道:“你就不能多想想,獨孤登累得只剩一口氣,仍在天山四處尋你,這是為什麼?”石風蟹道:“很簡單,他是來看我死了沒有,我若死了,那自然沒事,我若沒死,他自然還要使陰謀把我害死,免得我說出他的醜事來。”

凌雲飛嘆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小心眼。”花無葉亦嘆道:“石風蟹呀石風蟹,我還以為你是個明白人,想不到你還是大糊塗蟲!”

石風蟹道:“花兄你便說說,我哪裡糊塗了?”花無葉道:“你也跟獨孤登一起過了一段日子,難道竟不知道,他最大的優點是什麼?”

石風蟹道:“他有什麼優點?”花無葉道:“他重的“便是義氣!”石風蟹冷聲道:

“我還知道他有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花無葉道:“他絕不會做不義之事!”石風蟹道:“那他為何殺我家人?我老母親六十多歲了,我還沒來得及孝順她老人家,竟被他殺了!我的四個哥哥、四個嫂子、十一個侄兒,全部是無辜的,但全都被他殺了我能放過他嗎?”

凌雲飛道:“全因你殺他的家人在前!”石風蟹喝道:“胡說!分明是他殺我家人在前,我那回到家裡時。已經空無一人了.我聽別人說是一個粗壯漢子劫走了,我一問那人的形貌,不是獨孤登這惡賊還是誰?我才去獨孤登家,將他一家殺盡。”

忽地,門被“呼”地擊開了,獨孤登滿面陰沉,走了進來。道:“石風蟹,你還在造謠?我找到你的家人,是在你師父那兒,你先殺了我一家人,我才去尋你的家人,不料你這廝竟然敢做不敢當!”

石風蟹滿臉脹得通紅,道:“我石風蟹今日發誓,我剛才若是說了一句假話,叫我將來七竅流血而死。”

凌雲飛將兩人的話回想一對照.心中已漸明瞭,止住兩人的爭吵,道:“我只問一件事此事便清楚了。”石風蟹道:“什麼事?”

凌雲飛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道:“當初救你和告訴你一些情況的人,是不是教主?”

石風蟹點點頭,道:“不錯,若不是教主救了我,我石風蟹哪兒有今天?”

凌雲飛道:“你們先靜著不做聲,聽我把話說完,到時候你們要打要殺我都不管了,怎麼樣?”石風蟹哼了一聲,倒也不做聲。

凌雲飛道:“據我之見,教主當年到中原來,為的是物色一些高手作為他的屬下,後來,他在峨嵋山發現了你,你武功雖不算高,但他一定是看起你這身好根骨了,於是他就蓄意將你收為他的手下。”石風蟹聽到這裡,不禁回頭望了獨孤登一眼,兩人目光一對,俱是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又都避開了。

凌雲飛續道:“那次正好你們犯下了重案,被人追殺。他便一直跟著你們,石先生逃往天山,告訴她們情況的,並不是獨孤先生,而是教主。”石風蟹正欲分辨,凌雲飛做個手勢,示意他別說,石風蟹只得靜而止口。

凌雲飛道:“教主引著峨嵋群尼將你一直追到天山,你在那裡終於又被追上了,教主待你到了危險關頭,又出手救了你,並告訴你那些他假編的話來,你當時又正是那麼想的,自然很容易地又信了他。於是對獨孤先生起了殺心。

正巧獨孤先生也追至了天山,他打聽到你的行蹤,自是十分高興,當下就去尋找,冒著危險,歷盡辛苦,終於找到了你,你卻受教主指使,突施殺手,幸好獨孤先生躲閃及時,方才無事,事後花老伯趕去,那定然不在教主的意料之中了。”

教主估料尚未將你二人挑撥得透徹,當下又易容為獨孤先生,將石先生的家人送至令師處.他的易容術妙絕天下,此事自然容易,然後,他便故意到石先生的耳邊放風,說獨孤先生將你的家人一齊殺了,你奔回去一看,家中空無一人,便信以為真,當下也不細想,立時尋到獨孤先生的家屬,將他們一齊殺了.

獨孤先生趕回來時,家人已經死盡,他憤怒之下,自然又去尋你石先生的家人殺戮,結果只是兩敗俱傷.教主見挑撥已成,便引石先生到了此地,傳了你一身武功,你便成了‘三陣風’中的第二風,對不對?”

石風蟹聽得都呆了,見凌雲飛向自己,不禁暗道:“聽他的這一番話,似是大有道理。

不,他是在勸我倒戈,我可不能上當。”當下“騰”地站起,道:“既然如此,我且問你,教主後來也要了獨孤登,當初為何不索性將兩人一齊帶回來,何必要多費手腳呢?”

凌雲飛仍然安坐不動,面不改色,道:“很簡單,獨孤先生當時雖然犯下不少人案,但還可以過用去,正得意之人,若叫他去做別人的手下,而不去過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說他會不會幹?”

石風蟹道:“那教主為何後來又去要獨孤登入了本教呢?”凌雲飛道:“後來獨孤先生犯案太多,在中原已無立足之地,若不入教,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麼?”

石風蟹一愕,竟無一字來反駁凌雲飛,當下竟然跌坐下來,喃喃道:“果真如此麼?果真如此麼?”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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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42: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鬥智鬥勇

凌雲飛一番無可辯駁的話,竟驚得石風蟹跌坐椅上,口中喃喃念個不停:“果真如此嗎?……”

凌雲飛勸道:“此事全因教主而起,你倆人只是一時魯莽不慎,才致造成如此大錯,其實即便有著深仇大報,也是過去的事了,都二十幾年了,還記著它幹什麼。”

花無葉點頭道:“不錯,此事的確如凌公子所言,你們倆若早些告訴我,我或可幫你們調解調解,可你們又不相信我,唉!我看從此你們倆還做朋友吧!”

獨孤登愣在一旁,忽地全身骨節“也啪”作響,想來全身已是蓄足了力道,凌雲飛只道他要立起傷人,當下全神戒備,不讓他傷著了別人。

獨孤登站了許久,終於道:“我終於想明白了,我當時總想不通的,現在都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給教主害的!”凌雲飛道:“獨孤先生,此事已成過去,你不要大放在心裡了。”獨孤登終於長嘆一聲,恨聲道。“這都是我一生作惡的報應啊!”凌雲飛心中明白,能說出這句話來,足見獨孤登心中充滿了悲苦、辛酸和憤怒之情,心下亦是十分沉重。

石風蟹道:“獨孤登,算來算去,還是我先對不起你,我現在什麼都想通了,看穿了,你此時若想殺我,便來殺我吧,我絕不還手!”凌雲飛看著獨孤登,不知他如何做法,獨孤登終於長嘆一聲,反手一掌擊在門上,頓時木屑紛飛竟給打出了一個整整齊齊的掌印來,然後扭頭大步離去。凌雲飛向花無葉使了個眼色,花無葉會意,跟上而去。

石風蟹道:“凌公子,你果然高明,我們之間這麼大的仇恨,竟叫你三言兩語就化解開了。”凌雲飛道:“其實也不是我高明,你們若能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一定也會想明白的。”

石風蟹:“你現在不遺餘力地就是要將教主的羽翼折短?”凌雲飛長嘆一聲,道:“教主不要人和,我要人和!”

石風餐道:“教主碰到你,倒真要倒一倒黴。”他注視凌雲飛半晌,忽道:“我還要告訴你一聲,教主心計固然高明,但他的武功比心計更加令人可怕。”

凌雲飛道:“多議指教,不知你以後作何打算?”石風餐道:“我既已知道事情的真相,自己不能再在教主手下辦事了。”

凌雲飛返:“你要反他?”石風餐搖頭道:“不,他雖於我不仁,我卻不能於他不義.我走!”凌雲飛點頭道:“這也是個解脫的辦法。”

石風蟹道:“可惜我無福看到你和教主相鬥了。”凌雲飛苦笑道:“那不看也罷,我的形象一定狼狽得很,不好看。”

石風餐道:”說走就走,我現在就走。”於是去內屋裡收拾了一個包裹,背在身上,拿了鐵尺,嘆道:“江湖詭異,我今日終於看透了。”心中百感交集,道:“從此以後,永不會有無腸公子石風蟹這號人物在江湖上出現了。”

凌雲飛忽地想起一事,道:“你中過毒沒有?”石風餐道:“你是說我服的‘九天芸香’?凌雲飛道:“是。”石風蟹道:“我日後能捱得一天就是一天,還要他什麼解藥,若是死了,也不足以擔心,人生不過如此,何必留戀?”說著仰天長笑,離屋而去。”

凌雲飛著他漸自遠去,心下驀地一陣空虛,暗道:“我原來只不過認為江湖詭異並不如何,今日方才見其真功夫,果然是勾心鬥角,險之又險啊!”當下長嘆一聲,也出門而去。

回到房裡,凌雲飛一抬頭,卻見一個人站在房中,臉上露出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手中搖著一柄銀光閃閃的大扇子,正是風南圖。

凌雲飛道:“你來做什麼?”風南圖道:“我來看看你呀!你去哪兒了?”凌雲飛道:

“這也由你管著的嗎?”

風南圖輕輕搖了幾下扇子,笑著道:“不敢,此處誰又敢管名動天下的‘雲野一俠’呢?不過,我有三名手下不見了,我想問問凌少俠知不知道他們的下落。”這時天氣本來冷極,而且又陰暗著天,風南圖說幾句話,就搖兩下扇子,端的是鬼氣森森,人稱之“銀扇鬼王”,倒是切中扼要了。

凌雲飛不想他這麼快就找來了,心道:“今日好歹要從他口裡掏出一點什麼來。”當下道:“若說此事,我是知道得極清楚,不過,我怎肯平白無故地將此事說與你聽呢?”

風南圖點頭道:“有道理,你說吧,你要什麼?”凌雲飛笑道:“我說嘛,你這人也不會有什麼好東西帶在身上,不過,我看你既然還誠心,就將就一點,把你這隻拿扇子的手扇子的手給我吧,它搖扇子可真好看,我也想學學。”風南圖面不改色,道:“凌少俠要我這隻手,本來應當奉上,不過我這雙手已經有主了,只好得罪凌少俠了。”

凌雲飛道:“既然如此,就把你的腦袋給我吧,我看這腦袋倒是十分靈光,有了它,我豈不要輕鬆得多?”風南圖道:“凌少俠,那可不巧的很,我全身上上下下,都已被人要了,你就要點別的什麼吧!”

凌雲飛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奪人所愛,這樣吧。你現在把全身衣服脫光,跟我到外面走一回,我就告訴你,好不好?風南圖笑道:“凌公子太會說笑話了,我這全身既然都已被人要了。自然不大方便再讓別人看到了。”

凌雲飛道:“既如此,你由腦袋和手為什麼露在外面呢?”風南圖附掌道:“對啊!凌公子提醒的是,我回去後這就包起來。”

凌雲飛嘆了一聲,道:“我說什麼你都不肯答應,那就算了吧!”心中卻在想:“人說魔教幾大高手中,最狡詐功使是風南圖,此言果真不假。”他剛才雖是一番戲謔之言,卻需有番驚人的才智方能對答得當,但風南圖而不改色,竟而對答如流,足見其心機之深。

風南圖道:“凌少俠,你不想要點別的什麼嗎?財寶、美人、權勢,僅是人皆渴求的,你都不想要嗎?”凌雲飛道:“那日在消寒宮夜宴中,我已經說過了。”

風南圖失笑道:“對呀!我怎如此健忘?當罰三杯!”凌雲飛嘆道:“可惜我沒打算給你喝酒。”風南圖道:“客紛主便,罰水三杯也罷!”凌雲飛冷冷地道:“水也沒有。”

風南圖道:“凌公子好會持家!不知哪位姑娘會有福嫁給你。”凌雲飛道:“你又不是我兒子,幹嘛為我擔心。”

風南圖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道:“看來凌少俠今日不會說了?”凌雲飛道:“若無令我心動的條件,我是不會輕易說的。”

風南圖道:“那麼你說一個簡單的條件如何?”凌雲飛道:“不成啊!有人告訴我,折本生意做不得的。”風南圖道:“你多提幾個條件不就得了?”凌雲飛眯縫著眼,看了看風南圖,道:“嗯,這倒令我有點動心。”

風南圖道:“那咱們就做交易吧!”凌雲飛道:“好,我先出三個條件,你都做了,我就說出來。“風南圖今日存心要鬥垮凌雲飛,當下道:“幹嗎要我先做?”凌雲飛著笑道:

“有人說我太老實,容易上別人的當,告訴找跟別人談交易時,一定要讓別人先交錢,我再交貨。我怕上了你的當,所以嘛,只好請你先做到我說的條件.你不幹也可以,我不逼你,咱們講究兩廂情願。”風南圖心中只是氣得咬牙切齒,面上不動聲色,道:“也好,你說吧!”

凌雲飛道:“這第一個條件嘛,是要你跪在地上爬三圈,學三聲豬叫,我看著。”風南圖道:“沒有別的可以代替麼?”凌雲飛將頭搖得潑郎鼓般,道:“沒了。”

風南圖一咬牙,將扇子合攏,插在後頸,當真跪了下來,在地上爬了三圈,還發出三聲豬哼,可惜不大酷肖.爬畢,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道:“還不錯,活動活動動筋骨也好。”凌雲飛心中暗自佩服他的忍性,笑道:“就是嘛,我專門找一些對你有好處的事要你來做。”又道:“這第二個條件麼,我是叫你把門外的那堆石頭都搬到屋子裡來,我有點事後,你再搬出去。”

風南圖一看門外果然有一大難大石塊,每塊都在八九十斤到一二百斤,共有二十多塊,心中著惱,仍然不發一言,大步出去,撿起一塊,大步自送來,放在屋內,又出抱把起一塊,再搬進來,那些石塊在他看來,倒也不是什麼重物.待得風雨圖將石塊搬完,他已是滿頭大汗了,凌雲飛站起來,踱至大石邊,道:“我剛才猛地想起,石頭中可能有寶貝,現在便來看看。”說著,運氣於掌,猛劈下去,竟將那塊大石劈成幾塊,自然沒有什麼寶貝,凌雲飛一連劈了幾塊,目是一無所獲,當下露出滿臉無可奈何,道:“原來沒有寶貝。”說著,招手示意風南圖將石塊搬出去,風南圖忍著氣,又將一塊塊大石重新搬出去。

凌雲飛看著風南圖滿頭大汗地搬著石塊進進出出,心中暗自道:“風南圖這廝倒也是個人物,居然有如此胸襟,我若是他,恐怕沒有如此胸襟。”

風南圖生平作惡無數、詭計多端,向來只有他使計害人,不想今日被凌雲飛當寶貝玩弄,凌雲飛在—旁看著,那份軒昂的豪氣,當真是天下無雙,此時若叫風南圖的仇人來過他的狼狽模樣,叫他當了內褲都會願意來。

風南圖進進出出,終於將石塊部及撤出去了,凌雲飛看著他臉色通紅、滿頭大汗。且又氣喘吁吁,心下暗自好笑,當下道:“第三件事還是輕鬆,你幫我去外面屋頂將王乘風揪下來。”

鳳南圖一驚,心道:“原來他都知道了。”原來風南圖消寒宮議事後去伏虎園查看,卻未發現他的手下,他心中疑惑,卻又只有凌雲飛這條線素,於是告訴了王乘風,兩人合計一番,先誘凌雲飛承認了,再去告知軒轅十三,卻又擔心凌雲飛動手,就讓王乘風在屋頂伏著。本來王乘風伏在屋頂,凌雲飛也沒那麼大的能耐發現他,只是剛才風南圖風風火火地搬著石塊,其形象太好笑了,王乘風強忍住不笑,卻還是笑了一聲,雖然很輕微,卻叫凌雲飛聽見了,凌雲飛不動聲色,卻讓風南圖去叫他下來.風南圖強自使自己沉著,走出門外,朗聲道:“王兄,下來吧!”王乘風麵皮本來很黑,此刻臉上一陣發紅,卻也不易看出來。

凌雲飛蹺腿坐在大梨木圖椅上,看兩人進來後,道:“你知道我家屋頂漏雨,特地趕來修的嗎?認識你這麼久,還不曉得你會修屋頂呢。”王乘風一陣尷尬,道:“這個……是這樣……那個……”

凌雲飛笑道:“要多少銀子工錢?”王乘風更是不好意思,他伏在凌雲飛屋頂,卻叫他發覺了,此事委實可羞.否則,他縱使不如風南圖會說話,又何必如此尷尬?

凌雲飛道:“算啦,給你四兩銀子吧!不用找了。”說著果真摸出一小錠銀子拋過去,王乘風一把接住了。

風南圖道:“好了,我說你也該告訴我那些事了吧?”凌雲飛大模大樣地坐在椅子上,風南圖和王乘風卻站在下面,好似僕人一般,這個場面就足以使人噴飯鞠躬了.凌雲飛道:“據我所知,那三人現在王乘風那裡!”風南圖喝道:“胡說!”凌雲飛道:“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風南圖指著凌雲飛怒道:“凌雲飛,你想白白捉弄我?”凌雲飛嘆道:“我怎敢捉弄你?是你自己逼我說的呀!我說了你又不信,我也沒辦法。”

風雨圖忍性再好,此刻也耐不住了,撲上去歐打,王乘風一把拉住,道:“凌雲飛,你為何栽我的贓?”

凌雲飛過:“我栽你的贓?今天不是你拿住三個人,將他們藏在家裡了嗎?對不起,你叫我別對別人說,我還是說了。我給你的銀子不用你找,就算扯平了吧!

王乘風畢竟江湖經驗豐富,當下冷聲道:“凌雲飛,你以為今日去看了燕北歸,會有很大收穫?”

凌雲飛道:“怎麼了?”王乘風道:“燕北歸如今已是廢人一個,你何必多操心呢?”

凌雲飛心中一驚,暗道:“他們將燕北歸的武功廢了嗎,那可太不妙了。其實王乘風說此話只是想試探一下凌雲飛,凌雲飛不動聲色,道:“我何必多操心,只怕你們操的心更多。”

王乘風武功蓋世,除軒轅十三以外,素來無人與之對口,今日凌雲飛卻對他百般侮辱,他雙目中閃了一閃,看來似是要動手.

凌雲飛著他們兩人站有這裡,擔心兩人一旦動手,自已定然不敵,當下先發制人,道:

“兩位莫非是想動手?不過談達是牽勸二位,風南圖剛才撤了一番石頭,恐拍十成力氣中已去了七成,王乘風武功雖高,你們倆聯手,我雖不敵,但也許還脫得了身,況且此事若讓教主知道了,恐怕也不大妥當。不過話又說回來,兩位果真要以多欺少,在下也只好奉陪幾招了,打不過再跑也不遲。”

其實王乘風和風南圖俱已是絕頂高手,尤其是王乘風和凌雲飛單打獨鬥,也不一定就會落敗,再加上一個風男圖,凌雲飛本事再大,也絕不可能過三百招,甚至連想跑也不可能,兩人攻勢一展開,凌雲飛若還想跑,除非是會隱身術。但凌雲飛一番話先發制人,兩人竟而不敢動手了。

王乘風看了凌雲飛半晌,點頭道:“凌雲飛你果然高明。不過,你絕不可能在正月十一以後再高明瞭。”說罷,對風南圖道:“我們走!”兩人悻悻離去。

威名遠震的王乘風和風南圖,竟被凌雲飛一番話通退了,這其中既要鬥智,更要鬥勇!

凌雲飛看著兩人走了,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的內衣已被冷汗溼透了。

正月初七。

凌雲飛來到了花無葉家裡,花無葉立時帶他去看劉湘子。

劉湘子道:“凌兄,現在怎麼樣了?”凌雲飛嘆道:“軒轅十三已經知道我的意圖了,但他仍然不動聲色,看來他是有恃無恐。”

劉湘子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凌雲飛道:“正月十一,在祭祀大會上,軒轅十三定要殺燕北歸,我若不阻止,燕兄就只有死路一條,我若阻止,自然只有反目成仇了。到時佞我會拼死纏住軒轅十三,劉兄,你就帶著燕兄和獨孤先生、花老伯他們一起盡力衝出去,逃出大漠,也好保住一命。”

劉湘子大驚,道:“你沒有一成取勝的希望嗎?”凌雲飛搖頭道:“我聽吳觀說過當今世上能與軒轅十三對敵的,只有一個高過天,我的武功還沒挨著天呢,更不用說高過天,哪裡會有一成勝算?簡直連半成也沒有。”

劉湘子道:“我們不會走的,要死則死在一起,豈有棄你獨活之理?”凌雲飛道:“你又不聽我的話了?”劉湘子道:“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若皺一下眉頭就不算好漢,但你若叫我和別人逃走,我可不願意。”

凌雲飛道:“軒轅十三不多時便要重進中原,你們若能回去,豈不是多一份抵抗他們的力量?再說,還可以提醒中原武林各大門派小心呀!”劉湘子道:“行不通的,我有那份面子嗎?別人會相信我嗎?”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這也是,不過你若能回去,那便好一點。”劉湘子道:“凌雲飛,你還當我是不是朋友?”凌雲飛道:“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劉湘子道:“既然我們是朋友,你就不要再說讓我回去了。”

凌雲飛默然半晌,花無葉道:“兩位都是大義之人,在下十分佩服,這次,我便拼出去了,讓我去纏住王乘風,如何?”凌雲飛道:“花老伯,此時不宜就談這些,到時候再見機行事吧!”轉向劉湘子道:“劉兄,你功力恢復得如何了?”

劉湘子看了花風儀一眼,道:“幸虧花姑娘細心照顧,十成功力已恢復七成了。凌雲飛道:“好,正月十一你可要全力以赴!”劉湘子點點頭,兩人深情地對壘一眼,目光中盡是友愛和關心。

凌雲飛道:“好,不多談了,這幾日我也要休養一番了,劉兄你要好好休息。”劉箱子點點的,凌雲飛站起來,道:“花老伯,你也要好好調養。”花無葉笑道:“不須吩咐。”

凌雲飛辭了劉湘子和花無葉,又朝獨孤登家裡走去。

獨孤登正在屋內獨自飲酒,見凌雲飛前來,不由喜道:“來得正好,我正獨飲無趣,你便陪我飲幾杯吧!”凌雲飛道:“那隻好打擾了。”當下取了一副杯筷,在獨孤對面坐了。

酒過半酣,凌雲飛道:“獨孤先生。在下此來,乃是想借一件東西!”獨孤登道:“你要借什麼就說吧,我只要有的,你儘管拿去。”

凌雲飛道:”只怕獨孤先生不捨得。”獨抓登道:“你要借兵器?”凌雲飛道:“不錯。”獨孤登道:“好,咱們這就去拿,你看得起哪件,便送與你吧!”凌雲飛道:“不敢要,說借就借,要是不要的。”

當下凌雲飛跟獨孤登進了後屋。獨孤登揭起一塊地板,便露出一個鐵環大蓋來,他將那環提著,先拉一下,再拉兩下、三下然後又拉三下、兩下、一下,那鐵蓋這才緩緩移開,露出一個地下密室來。

獨孤登點了一盞油燈。道:“隨我來吧。”當下閃身躍下,朝裡走去,凌雲飛連忙跟進了,獨孤登在裡面轉一圈,使已點亮了四壁的數十盞燈,頓時室內亮了許多,照著一排排的兵招架,上面陳列了各種樣式的劍、刀、槍、戟等,甚至還有一些細小的暗器。

獨孤登道:“我一生的心血都在這裡了。”凌雲飛嘆道:“果然需要不少心血.不過,這麼多寶物在此,你不怕人偷嗎?”獨孤登道:“這密室是用生鐵澆鑄而成,不怕別人偷得到。”凌雲飛點道:“也難為你費了這麼多心血。”

一個人若去辦一件事情,姑且不論其好壞,若不花費一番心血、流一趟汗水想要有所氣候那是不可能的。

凌雲飛當下隨孤孤登看過去,獨孤放下手中的油燈,拿起一柄大斧,道:“這是當年中原的‘守山大神’曹忠所使的斧,斧重一百六十斤,乃武林第一重兵器,我只好將曹忠殺了奪來。可惜曹忠雖有一身神力,卻還不適於使這柄斧頭,在我手下竟然沒過十招。”

凌雲飛感嘆不已,隨獨孤登過去,又看到一柄鏽得稀裡糊塗的劍,劍刃殘缺不平,顯見得已經歷了不知多少風霜,獨孤登道:“此劍便是四十年前天下第一劍寧重所使的劍,不知如何落到了衡山劍派,我便去偷了出來,雖被衡山的王南川那個牛鼻子發現了,但他也奈何我不得。”

再看過去,卻是一柄黑黝黝的短刀,刀柄長有一尺,刀刃卻也只一尺,看上去極不順眼。獨孤登道:“此刀便是當年天下第一鑄劍大師冶精子所煉的‘騰蛟’神刀。是我從一個鉅商手中搶來的,幸好那鉅商不會武功,他的護衛也不在,不然的話,我可又要殺不少人了。”他拿起“騰蛟”刀,往牆上一揮,“錚”地一聲,立時砍出一條槽來,那牆是鐵鑄成的,但這一砍便出現一條槽,足見其鋒利無比。

又走過去,是一連串七柄劍,插在一個特製的水架上,排成北斗七星之形,旁邊還分別標明瞭“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正是北斗七星的名稱。

凌雲飛失聲道:“這定是當年的‘北斗七劍’的兵刃了?”獨孤登點頭道:“不錯,‘北斗七劍’不知從哪裡弄來這七柄寶劍,俱是利器,而且他們的武功又高,我差點死在他們手上,後來我乘他們落單,搶了三柄,另外四柄這才得手。”

獨孤登一路說將過去,滔滔不絕。一件件比劃出來,甚是明瞭,凌雲飛亦是認真地聽著,不知不覺。室內的兩百多件兵器已去了一大半了。

忽地,凌雲飛被一柄樣式奇古的長劍吸引住了,獨孤登道:“猜這是什麼劍?”凌雲飛看了看,道:“我猜不出。”獨孤登道:”我跟你說過的。”凌雲飛道:“莫非是霸王劍?”

獨孤登點點頭,“嗆啷”一聲,拔劍出鞘,露出劍身雖是黑沉的有如牛屎,卻是一股寒氣侵入肌膚,獨孤登道:“此劍稱之為‘霸王’實不為過。我為它殺了那麼多人,也不冤了。”凌雲飛道:“我此來正是要替燕北歸借一柄劍,燕北歸家傳‘霸王劍法’,若再使‘霸王劍’,定能先聲奪人。”

獨孤登還煎入鞘,遞給凌雲飛道:“你拿著吧!”凌雲飛道:“謝了。”接手處覺得那刻甚是沉重,約在三十多斤以上。

再看旁邊,是一隻鐵盒子,凌雲飛道:“這是什麼兵器?”獨孤登道:“這便是當年曾經射殺了名震天下的‘九毒大聖’歐陽洛的‘諸葛弩盒’,能發一百零八支短箭,力造極大,現在盒中還有至少三十支短箭。”忽道:“對了,我何不拿來用用,明日或許有些用處。“當下拿在了手中。

過去一點,則是四柄精光四射的寶劍了,獨孤登道:“看見沒有,這四柄劍便是‘無機地靈,震古鑠金’了。”凌雲飛立時記起,那次就是為了這幾柄劍,楚中洲被獨孤登逼死,想到楚中洲,凌雲飛嘆道:“可惜楚大俠竟為此四劍而死。”獨孤登道:“楚中洲的確是條好漢。”神色竟漸黯然了,他剛才說著這此往事時,雖不免有些悔疚,但畢竟還是豪氣奔放,此時豪氣突失,便顯得黯然了。

凌雲飛道:“不用提那些事了。”獨孤登於是又替自己選了一柄曲身劍,道:“此劍便是‘蛇王劍’,我年輕時仗著它成名立足,以後便不怎麼用了,不過和石風蟹比武打鬥時仍少不得它。”凌雲飛道:“此劍樣式古怪,使出來的招式定然也是很古怪的了?”獨孤登:

“不成格局,不成格局。”兩人且談且走,不多時出了密室.凌雲飛持獨抓登又關好密室鐵蓋,道:“既然劍借到了,我也不多打擾了,這就告辭如何?”獨孤登道:“請便。”

凌雲飛別了獨孤登,出來時,發現早已過了中午,心道:“剛才聽獨孤登說那些往事,時間也過很快。”當下也不回住處,徑向白飄羽家中走去。

不消片刻,凌雲飛已到了白飄羽房前,丹鳳正在外面看著,忙道:“凌公子,你可來了。”凌雲飛道:“有什麼事嗎?”丹鳳道:“凌公子,你的衣服忘在我這兒了,我去給你拿來。”凌雲飛笑道:“且慢,你先帶我去見公主。”

丹鳳帶凌雲飛到了白飄羽房前,道:“你自進去吧,我也懶得去打擾她了。”笑了一笑,竟自走了。凌雲飛只得在外面道:“可以進來麼?”白飄羽道:“請便吧!”

凌雲飛掀簾入內,卻見白飄羽正在繡花,凌雲飛笑道:“原來你還會這個?”白飄羽道:“我是個女孩子,怎麼不會這個,莫非你也會?”她說話時始終低著頭,專心專致地繡花。

凌雲飛走過去一看,白飄羽繡的是一枝蘭花,那蘭花清清然、悠悠然、亭亭然、淡淡然,高雅美麗,竟如真的一般,不禁讚道:“好手藝,好手藝!”白飄羽道:“你喜不喜歡?”

凌雲飛道:“可望不可及,悲也。”白飄羽道:“送給你,你喜不喜歡?”凌雲飛道:

“那我先謝過你了。”白飄羽道:“那你先等一等,還有幾針就完了。”凌雲飛點點頭,卻忘了白飄羽正低著頭,看不見他點頭。

過了片刻,白飄羽抬起頭,笑道:“好了。”卻見凌雲飛手中那著一柄古鐵劍,奇道:

“你拿劍做什幻?要殺誰呀?凌雲飛道:“我誰也不殺,剛才借的一把劍,打算正月十一用。”白飄羽長嘆一聲道:“那一天,一定會有很多人流血對不對?”凌雲飛道:“我也不知道。”

白飄羽道:“這一戰已經不可避免了嗎?”凌雲飛點點頭,道:“除非你爹不殺燕北歸,不進中原奪盟,但這些都是不可能的。”白飄羽道:“那我該怎麼辦?”咳嗽幾聲,想要站起來。

凌雲飛將劍放下了,扶住白飄羽,和她一齊坐在床上,道:“你是個好姑娘,根本不必與此事纏在一起。”凌雲飛說著,深情看了白飄羽一眼,道:“我若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白飄羽道:“你不會死的,不要說這個死字。”凌雲飛道:“你的傷還沒好麼?”白飄羽道:“差不多了。對了,那天晚上,你是什時候走的?”凌雲飛道:“你睡著後。”

白飄羽道:“你還幫我脫了衣服,真難為你了,竟來侍候著我。”凌雲飛道:“不用這麼說,我看你外面那身衣服都髒了,自然要幫你脫去,若不是……哼哼,裡面的衣服也要脫的。”白飄羽臉一紅,嚷道:“原來你是個小壞蛋。”

凌雲飛道:“正月十一必定是驚險萬分的一天,你傷未好盡,不要去了。”白飄羽道:

“這麼大的事,公主本來也要出面的。”凌雲飛一愕,道:“到時候若果真動手了,你怎麼辦?”白飄羽沉吟良久,還是吐出四個字:“我不知道。”

凌雲飛知她難以決斷,道:“阿羽,我真想象不出,我若站在你這個位置,會有多麼難受。”白飄羽閉上眼,將頭靠在凌雲飛身上,道:“不說這些了,好不好?”

凌雲飛見不知不覺地又勾起她傷心,暗罵自己道:“凌雲飛呀凌雲飛,你怎地竟如此蠢了,總只是提那些傷心事?難道就不能說一點事們叫她高興高興麼?”當下柔聲道:“阿羽,是我不好,我不該者是說這些,我今天來,本只是來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

白飄羽道:“我的傷早好了,你不用擔心。”凌雲飛道:“你現在想幹什麼?”他一心想逗得白飄羽開心,卻又無從著手,只得問她.白飄羽道:“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幹,只想這樣坐著,坐一輩子都成。”

凌雲飛心中亦是一陣難受,他也是一個人,也有七情六慾,這個世界是多麼美好呀,可是三天之後,他或許再也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此時此刻,心中不免有些傷感。

白飄羽道:“要是你不是凌雲飛,我又不是白飄羽,咱們倆只是普普通通的人,那該多好呀!”凌雲飛一驚,白飄羽此言和那天自己想的竟一模一樣,這難道是碰巧?安慰白飄羽道:“傻孩子,你總愛說這些,你是白飄羽,是天下最美麗、最可愛的人,難道不好嗎?”

白飄羽道:“好什麼?只要我此時能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就算變成一個老太婆,恐怕也比現在好受些。”凌雲飛知道她此時心中極為矛盾,總是在想著那些事情,不禁道:

“你為什麼不能開心點?總是這樣愁著,會愁出病來。”

白飄羽苦笑一聲,道:“我能開心嗎?”凌雲飛不敢再說一個字,不敢再去牽動她的愁緒,良久,終於道:“我要走了。”

白飄羽自己站起來,取下那塊繡好蘭花的絲帕放在劍柄上,道:“你走吧!”凌雲飛取了劍,另一手拿起絲帕,道:“你多保重,我走了。”說罷,大步離開了。

白飄羽見凌雲飛已走,再也忍不住,伏倒在桌上嚶嚶地哭起來。此時此刻,當真沒有人會比她更難過了:一邊是親生父親,一邊是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情人,三天之後、兩人之間便會有一場不共存的大戰.作為她,一個站在這種地位的人,如何還能不難受?如何還能不傷心?

凌雲飛回到房裡時,第一眼便看見桌上有一柄短匕,短匕是插在桌上的,直沒入柄,顯見得那一插力道極大.而且,短匕之間還插有一張紙條,凌雲飛也不撥出短匕,只看見匕上有四個字:“教主召見。”.

凌雲飛將劍藏好,心道:“既召見我,我自是要去的,我此刻正好還想見見教主,探一探他的底。可是在哪裡召見我呢?”心中一定,當下決定去白虎堂。

軒轅十三果然就在白虎堂。堂上空無一人,唯有他軒轅十三獨坐高處。

這便是高高在上的一種表現。

凌雲飛見了軒轅十三,拜道:“屬下參見教主,教主金安。”軒轅十三點點頭,道:

“免禮,坐吧!”

凌雲飛一看旁邊,果然有一張木椅,當下也不推辭,道:“謝座!”大模大樣地在那木椅上坐下了。

軒轅十三道:“今日召你來,是想跟你談談,三天以後,本教大祭你如何看法。”凌雲飛心中暗道:“你既然爽快,我也爽快點吧!”當下道:“屬下有個建議。”軒轅幹十三側了側身,對著凌雲飛,道:“你說罷。”

凌雲飛道:“請不用活人祭祀。”軒轅十三道:“不行,歷代教主都有嚴令,若是祭祀祖先,不用活人的血,怎見得有誠意?又怎能告訴祖先,本教的威望猶在?”

凌雲飛道:“以活人祭死人,未免過於殘忍了。”軒轅十三道:“凌雲飛,我若執意要這樣做,你是不是就要反我?”

凌雲飛道:“不敢,屬下當盡全力阻止。”軒轅十三道:“看來,咱們倆三天後不免有一場大戰了?”凌雲飛道:“我怎是教主的對手?”

軒轅十三道:“那次在大漠咱們已經交手一次了,你不是佔了上風麼?”凌雲飛笑道:

“教主取笑了,那次教主使鞭,根本不是稱手兵器,竟然還有那般威風,若是用上一件稱手兵器。又使出真功夫來,屬下又怎及教主之萬一?”

軒轅十三點頭道:“你是個明理人,卻偏偏做些不明理之事。”凌雲飛道:“教主難道不能做一件不明理之事嗎?”

軒轅十三奇道:“此話怎講?”凌雲飛道:“教主既把用活人祭祀作為至理,便做一回不明理之事,那又有何不可?”軒轅十三道:“不明理之事,那是絕對不能做的。”凌雲飛道:“在這一點上,屬下是絕對比不上教主了。”兩人都是相對一笑。

這種情形之下,兩人依舊是談笑自如,這兩人的厲害程度,當真是不言而喻了。

凌雲飛心裡想道:“軒轅十三,你果真是個人傑,如此情形之下,你盡然還能笑出來,若不是有恃無恐,那還會怎地?”軒轅十三側想道:“凌雲飛呀凌雲飛,你果然可以作我的對手。以往不論我往哪人面前一站,敢笑的人哪裡還找得出來?但在如此情形之下,你竟然還能和我談笑自若,當真也是難難可貴的了。”

兩人都在心裡佩服對方,想著的都是一般的心思。

軒轅十三道:“好,還有三天,凌雲飛,你要好好珍惜這三天。”凌雲飛道:“教主的胸襟,可謂天下無雙,記下定然要珍惜這三天了.不知教主還有什麼吩咐?”

軒轅十三招手幾下,要凌雲飛退下,凌雲飛知道自己可以走了,當下起身道:“教主,屬下告退。”軒轅十三道:“你多考慮考慮,若能回心轉意,自是好處無限。”凌雲飛道:

“教主若能回心轉意,屬下自可享受這無限的好處。可惜,這好處屬下萬萬享受不道了。”

軒轅十三不語,凌雲飛一拱手。轉身大步離去,軒轅十三看凌雲飛遠去,心中不禁升起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凌雲飛這種人才,實在是太難得了,可惜又不願自己用。失之可惜!

之可惜!

軒轅十三長嘆一聲,輕聲自語道:“失之可惜!失可惜!”自始起身來,輕步朝堂後走去。

凌雲飛之所以要急匆匆地將這些瑣事辦完,為的是在後三日能夠靜下心來,好好地練一練氣。

所謂練氣,也可以稱之為“修心養性”,凌雲飛剛懂事起,他父親凌天雄使教他如何練氣,從幼至今,凌雲飛已練了十年氣,因此,他不論遇到什麼事,無論大事、小事、急事、緩事,俱能沉得住氣。沉得住氣,便能冷靜地思考,沉著地應付,久而久之,便漸漸可以臨變不亂,處事果斷,思慮敏捷,心手如一了。

凌雲飛能有如此智慧,第一便是因為練氣之益。

能有凌天雄那樣的好父親,自是值得高興和自豪,但最主要的,還是要靠凌雲飛自己.凌雲飛靜靜坐於床上,腦子中很冷靜,僅慢地把那些雜亂無章的事一件件地清理,然後再記注,這樣,日後想什麼問題,便如囊中取物一般,自是方便多了。

然後,他就想一想三日後的情況。雖然他不知道三日後會發生什麼情況,但是首先預測一下,總可有份心理準備,比之到時措手不及,那自是要好多了。

三天後會怎樣?凌雲飛沒法知道,他只能自己想出那麼一點來,對不對,三天後方能見分曉.

對手有軒轅十三、王乘風、風南圖、“鐵血十八刀”和“金槍十三太保”,不知到時候還會出什麼鬼花樣來。

自己這邊,除了自己外,只有鷹蛇二使和劉湘子了,燕北歸現在如何不得而知,只要武功不廢,那便好辦得多了。

白飄羽,她是多麼可憐啊!一個女孩子處在這種地位,處於這種情況,居然應付了下來,確也稱得上難能可貴了,更何況她都還應付得很好呢?

凌雲飛除了練氣,還要練功,這幾天中,他曾為救劉湘子和白飄羽兩次損耗自己的真力,而真力若是有損,那是必須恢復的。不然的話,內力打了折扣,武功便不能盡善盡美地發揮,本來就已經比不過別人,再打這麼個折扣,那豈不更糟?

凌雲飛記起了“七墨神功”,堅持做著吐納功夫、內外雙修,這才是學武的根本。凌雲飛的內力根基本已不錯,可是真力有損,這就如同一個水缸,底雖很大,但缸身破損太多,仍然裝不了多少水的。

凌雲飛若是不及時將破損之處補起來,那一樣能裝滿內力,那三天後的一場大戰便要吃大虧。“七墨神功”雖然神妙,但若想在片刻之間便恢復真力,那又豈是易事?

凌雲飛臨變不亂,只是專意練功,到第三天下午時,已覺得全身功力又能如往常一般運使了。

明天便要有一場生死之戰!

一場正邪之戰!

一場高手之戰!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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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45: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祭壇大戰

天已曉。

凌雲飛昨晚睡得很好。要這種形勢之下,還象他這麼能安安靜靜地睡著的,當其已經不多了。

然後,凌雲飛就將全身乾乾淨淨地洗了一遍,直到全身都已是輕輕鬆鬆的為止。換上一身柔軟、輕便、寬鬆的新衣,腕上的護手也扣緊了,再穿上一雙做工精細的粉底快靴,穿著這種靴子,走起路來可真是太輕鬆了。

現在凌雲飛已是全身一輕了,心中暗道:“到時候打不過別人,可別怪衣服不好。”不禁獨自一笑。

這一笑,卻顯得如此瀟灑自如,絲毫不見自悽自傷的痕跡。而此時此情,能夠如此笑出來的人,又有幾個?

看檢檢身上的東西,共有四樣,其中有三樣,竟都是白飄羽送的:一個做工精巧的荷包,上次包了路形圖的;一個白玉小瓶,上次裝了“降龍伏虎丹’的解藥;還有一方絲帕,上面繡有一枝清雅脫俗的蘭花。是白飄羽三天前才送的。凌雲飛將荷包和玉瓶都放在了懷中,再拿著那方絲帕,出神地看了一陣子,終於將它疊好了,依舊放於懷中.第四樣東西,卻是一疊銀票,是從中原帶來的,還有近萬兩,凌雲飛笑道:“身外之物,不必再帶著了。”信手一拋,那萬兩銀票便四散開來,同落於地上.凌雲飛走回房中,自己徹了一杯濃濃的茶,然後坐在床邊,靜靜地品飲,茶可根神,凌雲飛沒有吃早飯,卻忘不了喝一杯濃茶.

就在那杯茶已經飲完的時候,一個白衣人聞進來,手中一揚令牌,道:“請凌公子參加大祭。”凌雲飛呼地站起,拿起早已備好的“霸王劍”,道:“走吧!”那人也不言語,轉身奔出,凌雲飛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突然間,凌雲飛忽覺有些緊張起來,以前雖然不止一次地和軒轅十三對面、交手,但畢竟都不算正式的。只有這一次,才是正式地和軒轅十三對著幹.“小鏡台!”

凌雲飛忽然發現,原來大祭是在小鏡台.小鏡台分早已站滿了上千名白衣人,凌雲飛也不覺奇怪,本來在這“大漠之星”的人全是魔教手下,如此大祭,豈有不來之理。

北首,王乘風和風南圖並排站立,身後一隊強健大漢,每人手中扛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一個個威風凜凜,昂首挺胸,凌雲飛一看,正是十八個,心道:“這必是那‘鐵血十八刀’了,看樣子,都不似易與之輩。”

西首,獨孤登昂然站立,手中提著那柄名動天的“蛇王劍”,胸前還鼓鼓的,看來便是那“諸葛弩盒”了.身後站著不知幾百名白衣人,想來都是教眾。

南首,花無葉全身灰袍,迎風而立,衣袂飄飄,神態肅然,卻未拿甚兵刃,身後也是一排排白衣人,自然都是教眾.

凌雲飛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在人群中,劉湘子和花鳳儀都在那兒,劉湘子正向自己微微點頭,凌雲飛回報一笑.兩人心意互通,自然不須多言。

那一那排排人後。還井井有序地站了不少人,共有千人之餘,因是祭禮,俱穿著一色白衣。看起來刺眼之極。

凌雲飛不動,便和那個持令牌喚自己的來人站在一起,靜靜的候著。

忽然間,一隊黑衣大漢疾步奔來,每人手中擎一杆紅纓長槍,槍尖金光閃記,凌雲飛一點數,果是十三個。心道:“這定是‘金槍十三太保’了,看他們的身形步法,俱是有一定的根基修為,看來果真是一批勁敵。”

“金槍十三太保”一起奔上小鏡台,都靜靜立於台中的一隻大案旁,其中的二人則拿了一大把檀香,在案前的一隻大鐵鼎中插了,再打火點燃,頓時香菸杳杳,極為壯觀.“金槍十三太保”之後,眼有一批素衣少女,每人手中都捧有不同的東西,如豬頭、羊頭、牛頭、果品、酒、紅燭等,一齊都排在了那張大案上,然後都下台來,站在前首.然後,有白飄羽全身白妝盈盈走來,凌雲飛看她粉妝玉琢、美麗絕世,真如仙子一般.白飄羽卻連兩旁看都不看,徑上台而去,手中提一柄劍。嬌美之中,臉有一分殺氣.最後則是軒轅十三.軒轅十三峨服高冠,龍行虎步,手中捧著一隻大靈碑,上面寫著“大魔教歷代教主之位”,金光閃閃,一望便知,幾步跨過,已上了小鏡台,恭恭敬敬地將靈碑放於案中。然後退至一旁,環視四周,雙目如炮,一望之間,盡是威嚴神氣,正有一種梟雄的顧盼自雄的氣概。

凌雲飛心中奇怪,暗道:“怎地不見燕北歸?”卻聽軒施十三郎聲道:“十八刀,鎮台!”北首站著的“鐵血十八刀”齊飛身掠起,落於台上,整整齊齊,甚是壯觀。立時四散開來,守住台旁,稱為“鎮台”。

軒轅十三又道:“鷹蛇二使,護靈牌!”西首獨孤登和南首花無葉一齊大步跨前,各站大案一旁,稱為“護靈碑”。

凌雲飛心中漸定,暗道:“若是有事,鷹蛇二使就近,或可幫得了忙。”又聽軒轅十三道:“公主,監禮,違禮者立斬!”白飄羽微微點頭,站於一旁,此時北風甚猛,將她的衣襟長髮吹得飄動不住,她站於那兒,宛如一朵亭亭白蓮,潔而不染,神來氣質,便是仙子也會自嘆不如。

然後軒轅十三又道:“拜禮一畢,教眾各自回去,祭禮免參。”當下對著靈牌拜道:

“第十七代教主軒轅十三,拜見歷代祖先,祖德是佑。”四周眾人一齊拜倒,凌雲飛隨著拜倒,心道:“這下或許好辦得多,這麼多人一走,便是少了後顧之憂,不然的話,這裡高手眾多,我們可吃不下。”

拜伏了許久,軒轅十三站起來,眾人這才站起,軒轅十三對著靈牌,朗聲道:“有教歷代祖先得知,弟子光大本教,幸未辱沒,今年三月,弟子便要率著十萬教眾,揮師直入中原,至時弟子當奉請各位祖光移坐中原,受中原武林各大門派頂禮漠拜!弟子軒轅十三參!”

台下眾人一齊大呼道:“教主萬歲,教主萬歲!教主萬歲!”呼聲如雷,響徹雲霄。

凌雲飛聽著軒轅十三的每一字每一句,心中一陣茫然:“如此一來,唯有一戰了!”

拜禮已畢,軒轅十三一揮手,道:“教眾迴歸!”立時,那些台下教眾都回身退下,一排排成隊而行,絲毫不見混亂,顯見得都經過統一的嚴格訓練,不然,絕不可能有如此雄偉的陣容。

待眾人散去,凌雲飛四處一看.只剩下劉湘子、龍鳳儀和自已三人站在台下,頓時顯得冷清了許多.劉湘子忽地對龍鳳儀說了幾句什麼話,花風儀遲疑了一下,終於也離開了,卻在遠處看著這邊。

軒轅十三道:“劉湘子,你若在這兒安安靜靜,我還不會為難你。”劉湘子笑道:“那可多謝教主海涵了。”

軒轅十三也不理他,忽地振聲長嘯,嘯聲如刺,遠遠地穿過天際,不知伸至了何方。

凌雲飛一聲不響,靜靜地站著,現在對他來說,第一件事就是救燕北歸。

片刻,遠處過來一輛大車,待得那大車走近,凌雲飛竟發現車身是鐵做的,宛如一隻籠子,難怪拉車的四匹馬氣喘吁吁。

籠中之人,自然是燕北歸了。

原來軒轅十三剛才那聲長嘯,便是呼喚手下押燕北歸前來。

軒轅十三道:“將他提出來。”隨車而來的兩名大漢,一人便將鐵門拉開,另一人便伸出手去,將燕北歸一人起來,宛如老鷹捉小雞般輕鬆,便向台上扔去。

凌雲飛見燕北歸實實在在地掉落地上,動都不動一下,心中忖道:“是武功被廢了,還是被點了穴道?”不禁甚是擔憂.

“金槍十三太保”中有一人過來,提起燕北歸,跨到案前,將他擲於軒轅十三眼前。

凌雲飛再不猶豫,一個“燕子三抄水”,掠玉台上,落在軒轅十三跟前,道:“教主,請容進諫!”軒轅十三道:“諫!”凌雲飛道:“勿用活祭!”軒轅十三道:“你先退下。”凌雲飛卻半步也未後退.

軒轅十三雙眉一軒,雙眼瞳仁漸漸縮小,看來立時便要動手。旁邊“金槍十三太保”已在喝道:“大膽,教主要你退,你竟敢不退。”

軒轅十三忽地一揚手,“鐵血十八刀”中立時有一人過來,將自己的大刀交至軒轅十三手中,軒轅十三道:“我只劈一刀。”說著,左手握刀,右手輕彈刀鋒,一陣鏗鏹之音未絕,刀身忽地化為一道白光,揮向燕北歸頂上。

這一把出招既快,且又出人意料,眾人都不禁為此迅若閃電的一刀驚住了.但凌雲飛早在軒轅十三拿刀時已在全神戒備,軒轅十三此刀雖快,但他身形之動更快,只將手中的“霸王劍”一拋,已探身搶進,雙拿一合,已將那道刀光合於手中。

更令人吃驚的,是在凌雲飛身形展動之時,地上癱軟著的燕北歸,也是突然躍起,重重地一掌,擊在了軒轅十三小腹之上,軒轅十三大喝一聲,已是受了內傷.凌雲飛大喜,將手中夾著的刀丟至一旁,拾起“霸王劍”,遞給了燕北歸,道:“燕兄,你去纏住風南圖!”燕北歸道:“我早在等著了!”大喝一聲,飛身縱起,在空中長劍已自出鞘,一道寒光徑射向風南圖,風雨圖揮扇一架,黨立時被削掉一截,以“霸王劍”之利,風南圖的銀扇又怎可接住?

王乘風道:“南圖,你絆住這個小子!”大喝一聲,道:“‘十三太保’去對付劉湘子!”他說出話來,“十三太保”理都不理,原來他們素來只聽軒轅十三一人的命令,其他的人,便是白飄羽,也不能使喚他們。

軒轅十三長吸一口氣,道:“十八刀,給我將劉湘手拿下!”

“鐵血十八刀”答應一聲,一齊飛身掠起,徑向劉湘子撲去,劉湘子不但不退讓,反而飛身迎上,大扇動處,有一人猝然不敵,被打倒在地,立時便已斃命。“鐵血十八刀”只一個照面便折了一人,剩下十七人是大怒,吶喊一聲,將劉湘子圍住,劉湘子毫不畏懼,同時留神四面,摺扇飛舞,和他們一時鬥個旗鼓相當。

軒轅十三又道:“鷹蛇二使,給我將凌雲飛拿下來。”獨孤登和花無葉仍然不動,王乘風在一旁道:“原來你們都已叛了教主!”飛身搶上,和花無葉鬥在一起。王乘風沒帶銀骨,花無葉亦是空手,兩人一時還打得難分難解,但時間一長,花無葉便不是王乘風對手了。

軒轅十三點頭道:“獨孤,想不到你也背叛我!”獨孤登道:“教主,你雖於我有恩,但對我更加有仇,我的一家便是給你害死的,你知道嗎?”軒轅十三道:“原來你知道了,那麼說石風蟹也是給你逼走了?”獨孤登道:“若不是凌公子點明,我豈不還要矇在鼓裡?

石風蟹識明大義,自己走了,我並未逼他。”

軒轅十三點頭道:“好,好,我叫你背叛我.十三槍,拿下!”“金槍十三太保”應了一聲,槍尖金光閃動,立時將獨孤登圍住猛刺,獨孤登展開“蛇王到法”,劍走輕靈,和十三人鬥成一團.

軒轅十三默視凌雲飛半晌,道:“凌雲飛,你果然好本事,竟然策反了鷹蛇二使,還把我的親信石風蟹也逼走了,果然是個人才。”凌雲飛道:“全為著教主的一句重進中原,在下這才如此,教主本來已佔天時地利,我便占人和吧!”

軒轅十三道:“果然高明,不要天時地利,唯求人和。”凌雲飛暗忖道:“軒轅十三怎地還不動手?”忽地醒悟,心道:“我怎地竟如此愚蠢?他剛才憤怒之下,卻不去親自批殺鷹蛇二使,定然是因為不方便動彈,如今又和論拖延時間,只是想盡快調息內力,我卻也跟他於捱。”當下笑道:“在下今日便領教教主高招。”飛身躍起,擊向軒轅十三。

凌雲飛想得一點不錯,剛才軒轅十三全神去提防凌雲飛接刀,絲毫不防燕北歸,豈知燕北歸突起發難,重重地一掌擊於小腹之上,當時便已受了不輕的內傷,他指揮手下將各人纏住,自己卻在極力拖延時何,暗地裡調勻內息,終於還是被凌雲飛發覺識破,當下拱手一掌,去接凌雲飛擊來的一招,“波”的一聲,兩股掌力相接,軒轅十三紋絲不動,凌雲飛卻連退兩步,他剛才人在空中,已是借力不小,仍然還被軒轅十三震退兩步,一招之下,高低已判,凌雲飛暗自心驚,暗道:“軒轅十三已受了內傷,仍然比我高出這麼多,看來他的武功果然已是登峰造極了。”當下緩一口氣,改為快打,出手一招快似一招,且俱實招,片刻之間,已是攻出了十八招,分襲軒轅十三上、中、下三路。

軒轅十三長聲一笑,輕描淡寫地便已將凌雲飛這十幾招一一拆解,凌雲飛打出這十八招來已是令一般人看得眼花鏡亂,但軒轅十三出招又要快上一籌,十幾招完,他還反擊了四招,凌雲飛慢了一手,竟被一拳打在右肩,幸好是快打,力道並不甚大,倒也不甚痛癢。

白飄羽在一旁看著軒轅十三和凌雲飛過招,心下極為矛盾,本想上前幫招卻又不知幫誰好,甚至連看都不願再看了,可又不得不看,此刻見凌雲飛捱了掌,不禁心驚,但見凌雲飛無事,這才心下稍安。

凌雲飛捱了一掌,心道:“軒轅十三已受內傷,我若不攻他這個弱點,反而去和他打快,那可就不上算了。”當下奮起一招“龍虎交會”,重重擊了過去,軒轅十三冷笑道:

“你欺我傷後無力嗎?”當下也不躲閃,也是一招手,反擊過來,雙掌一交,凌雲飛仍然被震返幾步,但“龍虎交會”還有後招,他身形一動,又已搶進,出手盡是應招,正是“龍虎鬥”的手法.

軒轅十三笑道:“你還會‘龍虎鬥’?”當下雙掌飄飄,四散擊出,竟將凌雲飛的虛招盡都逼成實招,凌雲飛大驚,立時一招“守缺抱殘”守住門戶。

軒轅十三冷笑一聲,毫不理會這招守勢如何嚴謹,只是兜胸一拳重重打來,凌雲飛仍然守不住,竟被打退了十多步,就好比一個人拿了一面盾牌會檔別人的箭,雖然檔箭容易,但敵人若騎著馬來撞他,他的盾牌又能擋住嗎?凌雲飛當時在華山點將台和王乘風打鬥時,也曾用過此招,當時對付王乘風的拳頭,尚且要一步一退地化解力道,如今軒轅十三的功力比之王乘風不知強出多少,這招“守缺抱殘”雖然精妙,仍是擋不住軒轅十三的神功。

軒轅十三笑道:“服了麼?”凌雲飛吸一口氣又揉身逼進,一招“龍吟三疊”,三股力道又疊著壓過去,一道強似一道,猶如東海怒潮,後浪推前浪,便可積起極高的浪牆來,一個浪頭打下時。便是大船也可打成粉碎.

軒轅十三仍然接了一招,身形接連震了三震,讚道:“好掌法!”卻是半步不退.凌雲飛一招剛出,又是一招“龍爪拿去”,掌影中化出九種殺著,圍住軒轅十三閃動。

軒轅十三乃行家高手,一眼便已看出他雖然不懼,但一時也還不易折解,只得退了一步然後再出招,豈知一步退後,便又連退三步,方才能夠站穩身形,驚呼道:“西門‘拿雲手’!”凌雲飛一招得手,復使一招,但軒轅十三門等高手,豈容得凌雲飛一再得手,竟不理凌雲飛那些殺招如何,一掌護住門戶,另一掌狠擊過去,凌雲飛還沒看軒轅十三如何出手,便覺胸口一痛,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軒轅十三飛起一腳,將凌雲飛踹落地下,一步趕上,冷笑道:“你眼了嗎?”

凌雲飛道:“敗便敗了,服什麼?”軒轅十三冷笑一聲,一掌徑向凌雲飛腦門擊下,凌雲飛擋無可擋,躲無可躲,只得閉目受死。

良久,不見軒轅十三一拳擊下,爭眼看時,原來白飄羽和軒轅十三鬥在一處。凌雲飛一看白飄羽的腳步,便匆她的傷還未好盡,但白飄羽的武功亦是極高,軒轅十三邊打邊道:

“阿羽,他們叛了我,我都不怎樣,你也背叛我嗎?”白飄羽並不拔劍。只以劍鞘挑打,道:“爹,我不忍見你殺凌雲飛.我求求你,放了他吧!”軒轅十三道:“不行,你看不得。就閃一邊去,不看這邊。”軒轅十三一時竟奈何她不得。

凌雲飛呼吸幾口氣,發覺並未受內傷,只是胸痛疼,當下翻身坐起,默一口氣,運於胸口,過了半刻,痛楚稍減,他立時飛身搶上,道:“阿羽,讓我來。”白飄羽不肯退後,和凌雲飛兩人合擊軒轅十三,軒轅十三越戰越勇,竟然仍能佔於上風,忽地奮起一掌,擊於白飄羽左肩,白飄羽踉蹌幾步,竟仆倒在地,昏了過去。

軒轅十三怒道:“凌雲飛,你竟連我女兒都勾引上了。”凌雲飛喝道:“軒轅十三,我與你女兒清清白白,你可不要信口雌黃!”他口中說話手上不免慢了,軒轅十三欺身一晃,竟又搶至他身側,一拳將他打倒。趕上一步,踏在凌雲飛胸口,喝道:“這下你可服了吧!”凌雲飛默然不語。

忽地有一人在軒轅十三身後冷笑道:“教主,好身手啊!”軒轅十三和凌雲飛幾乎同時失聲道:“千手重子!”

軒轅十三也不點凌雲飛的穴道,忽地飛身掠開,轉向千手童子道:“千手,你想幹什麼?”千手重子道:“來討幾丸解藥。”軒轅十三道:“好,你替我把凌雲飛殺了,我就給你解藥。”千手童子道:“當真?”軒轅十三道:“本教主見曾說過假話?”

凌雲飛正自運氣護住痛處,聽千手童子要對自己出手,當下騰地站起,也不願辯說,心中暗道:“可惜這次我走然逃不脫了,千手童子太沒人性了,我那日曾救過他,他如今又要對我下殺手。”

卻見千手童子雙手齊動,打出點點寒醒,卻不指向凌雲飛,而是打向軒轅十三,凌雲飛不由暗道:“千手童子不過想引開軒轅十三的注意力罷了,你卻以為他是不義之人,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卻見千手童子雙手楊起的瞬間,軒轅十三已飛身掠起、凌空一個翻身,便已落於千手童子身後,千手童子出手暗器便一齊打了過去,沒有一件傷著了軒轅十三.千手重子急前縱,凌雲飛飛身搶上,又接住了軒轅十三,道:“千手前輩,你快去尋解藥吧!”千手重子一愕,隨即道:“好,我尋瞭解藥再來助你!”他因凌雲飛武功極好,估計抵得住個百八十招,當下倒也放心,立對飛身掠起,向遠處奔去.軒轅十三道:“凌雲飛,你打不倒麼?”凌雲飛吃了教訓,不敢多說話,只是全種迎戰。

那邊獨孤登一柄蛇王劍接住“金槍十三太保”倒還有些餘力,不時過去還幫花無葉打王乘風幾招,花無葉本非王乘風對手,但有獨孤登不時過來幫幾招,倒還勉強應會得過去。

正打著,“金槍十三太保”中忽有兩人仆地倒下,原來是中了千手童子的暗器,千手重子的暗器,沒打著軒轅十三。卻打倒了兩名金槍太保,其餘的便一齊打空了.獨孤登驚了一下,心道:“天幸沒有打著我。”猛地盤悟自己的身上還帶有‘諸葛弩盒’道:“看老夫法寶!”說著一按機摳,金槍太保們紛紛閃過。卻並無一箭射出,金槍太保們大笑道:“你自己才是法寶!”又都挺挺撲上。

獨孤登大怒,將“諸葛弩盒”擲於地上,揮劍接招,忽聽弩盒中“哧哧”之聲不絕,競速射六支短箭出來,登時有三名金槍太保猝不及防,一個被射中腦門,立時就死了,另一個被射中咽喉,卻一時不得聯氣,還有一人被射在臉上痛得大呼大叫。獨抓登大喜.忙上去又將弩盒搶在手中,笑道:“看法寶!”一按機括,又射出六箭,金槍太保部已驚呆了。忘了躲閃,立時有四人又被射倒、

原來那“諸葛弩盒”是用鐵做成,連裡面的機簧設備都是用鐵做成,因為長久不使,又不注意擦洗,自然鏽得厲害,一接機括,那些鏽了的機簧便不大靈,但獨孤登一摔之下,又將那些機簧都震活了,於是出其不意射出六箭,居然立了一功。

獨孤登不捨得再用,將弩盒放回懷中,大喝道:“既見識了法寶,再拿命來吧!”又復揮劍殺人,“金槍十三太保”已去了七人,餘下六人怎堪一擊,立時被獨孤登一番猛殺,盡數砍翻在地。

獨孤登一口氣將“金槍十三太保”除盡,立時躍過去助花無葉,花無葉正被王乘風逼得手忙腳亂,獨孤登一過來唰唰幾劍,立時通退了王乘風,花無葉精神大振,忽道:“獨孤兄,你先去幫幫劉湘子,這裡我還擋得一陣!”獨孤登回頭一看,劉湘子被十七人圍住。竟然不得脫身,除了起初先發制人殺了一人外,剩餘十七人竟無一損傷,將劉湘子困於中間,劉湘子武功雖高,一時倒也不能獲勝。

獨孤登道:“好,花兄,你小心些!”忽地反身掠起,凌空一劍擊下,十七人都在全神對付劉湘子,卻不料獨孤登忽然從天而降,立時有一人死於獨抓登之手.劉湘子趁其餘的人一愕,右手一扇揮出,將一人的面門打得滿是鮮血,仰天便倒,劉湘子手上不停,左手又拍出一掌,將一人打得倒飛出去,跌落地下,抽動幾下,便已斃命。餘下十四人俱是紅了眼,發聲吶喊,一齊擁上。將劉湘子和獨孤登圍住,一陣猛砍很所,但已不能抵擋劉湘子,獨孤二人的狠招,不消多時,又有兩人倒下。

凌雲飛接戰軒轅十三。忽見白飄羽已自醒來,掙扎著站起來,卻似有些力不從心,忍不住叫道:“阿羽,你沒事麼?”話未落音,軒轅十三又已搶人,凌去飛大驚,側身一讓,軒轅十三竟不變招,只是斜手一抓,凌雲飛的衣服登時被抓下大片來,“撲簌簌”地掉下三樣東西:荷包,小玉瓶,絲帕。凌雲飛和軒德十三瞧都不瞧,一路疾打過去,軒轅十三還在那個荷包上踏了一腳。

白飄羽眼尖,立時奔過去拾起,鼻頭一酸一團眼淚已在眼眶中轉悠個不停了。心中暗道:“想不到我給他的東西他一直保存著,還帶在身上,莫不是……”她腦子裡一團雜亂,哪裡想得出什麼頭緒來。

凌雲飛已和軒轅十三打了七、八十招,軒轅十三怪招百出,力道亦是極大,他漸漸又覺得頂不住了,當下想退出一步,緩一口氣再打,於是將身往後縱,往後退開,軒轅十三卻如影附形般,立時躍起跟上,兩人在空中一陣疾打,待落下地時,竟已過了六招。

凌雲飛身形自落地,換一口氣,立時又重新躍起,這一下凌空翻了個身,去得竟是極高,軒轅十三若是跟上,定然趕不上了。但他卻筆直朝前追去,凌雲飛落地之時,他已在旁邊候著了,只出手一招,便已扣住了凌雲飛的喉頭,冷笑道:“凌雲飛,這下服了麼?”從動手開始到現在,前後不過一碗茶工夫,軒轅十三卻已三戰三勝,並無半點取巧之處,用的全是真功夫,只是一心想逼得凌雲飛心服。

凌雲飛心道:“我本想援一口氣再打,不想竟弄巧成拙。”長嘆道:“你要殺使殺吧,不必多說了。”白飄羽在一旁看著,心中暗道:“凌公子若是死了,我便立對自刎,當今世上再找不出一個像他這樣的人來了。”凌雲飛的喉頭被軒轅十三拿住,白飄羽自然清楚父親的武功,只要軒轅十三一用勁,凌雲飛便得斷氣,因此她也不敢上前去救。

凌雲飛留戀地看了白飄羽一眼,心中無限惆悵,軒轅十三又道:“剛才你有一招竟能將我逼退四步,三十年來,你是第一人.按理說來,我也不捨得殺你,只可惜……”凌雲飛知道他這句話一說完,自己住命便已沒了,心中急轉數個念頭,忽黨一股涼風撲面而來,其中還隱隱有一些檀香之味,立時心念一動,忽道:“好痛啊,好難受!”身子竟緩緩下沉,卻不敢迅速下倒,為擔心軒轅十三突施殺手.

軒轅十三起初一愕,隨即便已醒悟,立時放了手,笑道:“滋味好受麼?”看著凌雲飛在地上翻過來,滾過去,扯頭髮,抓衣服,不禁道:“凌雲飛,你也有今天?”

白飄羽大驚,心道:“凌公子中的毒沒解麼?”當下撥開瓶塞一看,裡面空空如也,心下甚是不解,暗道:“那些解藥去哪兒了?”四處一看,獨孤登、花無葉、燕北歸、劉湘子僅是威風八面,猛地醒悟:“原來他將解藥都給別人服了,自己卻在這裡受苦,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大義。”心下卻稍感安慰。因為凌雲飛這下或許不會死了。

軒轅十三看著自己的敵人已是如此一個狼狽形像,心中一陣歡快,又是一陣失落,忽地仰頭長聲大笑,笑聲鍵取,直入九霄.

猛地,這笑聲宛如被人用利斧從中砍斷似的,一下子停住了。軒轅十三隻是覺得腹臍之上一麻,全身便已不能動彈,驚異萬分地瞪著眼前,凌雲飛已是笑吟吟地站在了他面前,雖是衣服被攔,頭髮散亂,但其絕代風采卻絲毫不能掩飾.軒轅十三道:“你沒家?”凌雲飛笑道:“可惜,尊駕”降龍伏虎丹’只能用來降龍伏虎,怎麼可以降我呢!”軒轅十三道:“你沒中毒?”凌雲飛嘆道:“其實我也想嚐嚐中毒是什麼滋味,只可惜我這一輩子都嘗不到了。”軒轅十三道.“為什麼?”凌雲飛道:“因為我根本就不能中毒。”

白飄羽在一旁目睹變故,已是驚異無比,聽凌雲飛說他竟沒中毒,更是驚奇萬分.暗道:“原來他是個身不畏毒之人。”

軒轅十三嘆道:“不論怎樣,你在那樣危急的關頭還用想的這麼高明的辦法來,我已經很佩服了。”凌雲飛道:“教主英明一世,糊塗一時,你若將我殺了,豈不是好。”軒轅十三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從此以後,此間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凌雲飛道:“我不想要這裡的東西。”

軒轅十三道:“我既不殺你,你還是可以殺我的。”凌雲飛搖頭道:“我答應過你女兒,絕不會殺你的。”軒轅十三隻能說話,不能動彈,當下道:“阿羽,你過來。”白飄羽遲疑了一下,便走到了軒轅十三面前;道:“爹。”

軒轅十三道:“阿羽,不管怎麼說,你是我的女兒,難道胳膊一定要向外拐麼?”白飄羽臉上一紅,道:“爹,我……”卻說不出話來,此時她心中已經拿定了生意,若是救了父親,父親一定會殺凌雲飛,凌雲飛雖可以僥倖一次.第二次卻不可能了,況且凌雲飛答應自己不殺父親,那父親的生命便不致有虞,如此一來,只需在一旁護著父親,便可足夠了。

凌雲飛過:“教主,其實似你的雄才,能夠統率如此一個大教便已夠了,你卻一心只想往中原擴張,這樣一來,反而容易自取滅亡。”軒轅十三道:“我真想不通,我怎麼會敗給你這麼個後生小輩的。”凌雲飛沉默半晌,道:“其實你不是敗在我手上,是敗在你自己手上的。“

軒轅十三道:“你說我是敗給了自己?”凌雲飛點飛道:“若不因為你自己,你又怎麼會敗?”軒轅十三道:“你且說說著,我是怎麼因為我自己而敗的?”

凌雲飛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兩點你部犯了,如何還能不敗?我乃疑人,你自是清楚得很,可你卻偏偏要用我,主要是因為你驕氣太盛,天下之人,不論是誰,他若有了驕氣便已註定要失敗了。你若不是驕氣太盛,而是事事謹慎,又怎能容我活到今天?又怎能被燕北歸一掌打傷?又怎能三次勝我而不殺我,反被我得手?”

軒轅十三一時竟而目瞪口呆,喃喃道:“不錯,我實在是太自負了。”

凌雲飛又道:“用人不疑,方為成大事者。你既用手下,便不該還逼他們去服些勞什子毒藥,如此一來,他們過的日子便同奴才差不多,對於你還能忠誠不二麼?若不因你度量太小,我又怎能策反鷹蛇二使?”

軒轅十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上點我記下了。”

凌雲飛道:“你雖佔有天時地利,卻不去爭取人和,難道你忘了‘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這句老話麼?”

軒轅十三道:“我服了。”此話本是屈服之言,世上曾有多少硬漢子因為不肯說這句話,結果導致命喪人手,但軒轅十三說出此話來,竟是豪氣不失,足見其英才本色。

凌雲飛暗自佩服軒轅十三的豪氣,忽聽得遠處王乘風道:“教主,你不能服!凌雲飛的武功和才智遠不及你,你不能服。”凌雲飛大驚,竟見花無葉已仆倒在地,顯見得已被王乘風所傷,忙疾奔過去。

旁邊有人一聲大吼。巳自撲上,卻是獨孤登,出手一劍便點向王乘風胸前,王乘風雖是手無寸鐵。卻絲毫不懼。徒手鬥獨孤登,仍自佔了上風。

劉湘子一拳打死最後一名鐵血刀手。亦飛身搶上,和獨孤登聯手鬥王乘風,立時大佔上風,王乘風失了上風,頓時險招百出。不支之際,竟連著被劉湘子打了三拳。

那邊燕北歸和風南圖本是打得難分難解,燕北歸忽被風南圖幾招逼退,風南圖也不跟進,反而向後縱出,只幾個起落,便已遠去,燕北歸待要追時,哪裡還追得上?原來風南圖景是工於心計,見大勢已去,無心戀戰,於是自然先腳底抹油再說了。

凌雲飛扶起花無葉,道:“花老伯,你怎麼樣了?”花無葉面色泛青,嘴角流出涔涔鮮血,站都站不起了,顯見得傷得極重。花無葉看了凌雲飛一眼,道:“凌公子,我已盡力了。”凌雲飛不知怎地,竟是鼻頭一酸,強忍住眼淚道:“花老伯。你做得很好。”花無葉點頭道:“你幫我叫劉湘子來。”他語氣虛弱,說話時中氣不足,已不能大聲講話了。

凌雲飛忍住淚,道:“劉兄,你來一下。”劉湘子正與獨孤登和燕北歸聯手,將王乘風追得後退不迭,見凌雲飛呼叫,忙抽身退後,奔至花無葉身邊,俯下身來,道:“花老伯,你傷得重麼?”登時花風儀已奪了過來。她武功平平,在打鬥中出不了力,反倒惹人牽掛,是以劉湘子叫她在一旁看著。此刻見花無葉受傷倒地,連忙奔了過來,她一個女孩兒家,自是感情脆弱些,人未開口,哭聲已出,早已是泣不成聲了。

那邊劉湘子離開,王乘風少了個勁敵,立時精神大作。大喝一聲,飛起一腿,將燕北歸踢了個跟頭,又猛掃一拳過來,擊向獨孤登,獨孤登揮劍去擋,他只將拳頭一側,仍是打了過來,獨抓登一時不防,竟被一拳打在胸前,“鏗”地地一聲,卻是打中了”諸葛弩盒”,胸前仍是一陣透骨的劇痛,竟向後連退了幾步。

俗話說。“排命難擋!”王乘風武功更高,卻也不能高於獨孤登與燕北歸聯手,但此把他情急拼命,連發狠招,燕北歸和獨孤登自是不易抵敵,倒也吃了點虧.獨孤登被打退幾步,不禁勃然大怒,見王乘風又與燕北歸鬥成一團,當下從懷裡掏出“諸葛弩盒”來,見那諸葛弩盒倒還沒被打扁,當下對準王乘風,道:“燕北歸,閃開!”

燕北歸不知何故,但照言讓了一讓,王乘風卻是一愕,回頭望時,卻見一片寒星一閃,撲面而來,立時將身子往後一仰,他一身武功也直是極高,這一下六支短箭竟讓他一齊躲了過去。

獨孤登大步趕上,對準王乘風又是一接機括,王乘風躲無可躲,竟情同瘋虎一般,迎著那片寒光撲上,意欲在自己死之前,能將獨孤登也殺死,竟讓那一些短箭盡數插在了身上,身形一窒,依舊撲上.

獨孤登退後幾步,再一按機括,又射出六枝短箭,王乘風狂吼著撲上,對於短箭卻是無動於衷,一心只想將獨孤登致於死地,但一時間又怎追得上獨孤登?

獨孤登再退幾步,又一按機括,“蓬”地又打出六支短箭,仍是一齊射在了王乘風身上,王乘風仍舊大喝大叫地撲上,但步下已是漸漸放慢了,燕北歸因恨王乘風曾在華山偷襲他父母,大喝一聲,趕上前來,一劍將王乘風揮為兩段.“血海神龍”便臥在了血泊之中。

獨孤登扔了“諸葛弩盒”大步奔至花無葉眼前,卻見得花無葉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眼見的是不成了.

花無葉道:“劉湘子,我將鳳儀託付給你,你可答應麼?”劉湘子咬著牙,終於點失道:“你對心吧,我回照顧好鳳儀的。”花鳳儀在一勞,卻早已哭得死去活來了。

花無葉又看著獨孤登,忽地臉色又紅潤起來了說話也清楚了,凌雲飛等俱知這是迴光返照回光一過,便就死了,當下都不打斷他,讓他說話。

花無葉道:“獨孤兄,我想麻煩你一件事、“獨孤登哽聲道:“以咱倆的交情,你在什麼就說吧!”花無葉道:“請你帶我上天山,將我埋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獨孤登點點頭,道:“我們以後永遠都在一起了。”花無葉笑了一下,忽地頭一至,就此死去,看他的面容,卻是極為安詳.

一個人死的時候心裡若很平靜,那麼他死用一定就很安詳.花無葉一生作惡,晚年都能改過,死時卻也能安詳之至。

獨孤登長嘆一聲,將蛇王劍往地下一插,竟深入那石塊中數寸,然後抱起花無葉的屍身,道:“花兄,咱們這就上天山,再也不下來了。”大步向西而去.花風儀哭著要拉住獨孤登,卻被劉湘子止住了,一陣哭,竟昏倒在劉湘子懷裡.劉湘子這幾天在花家養傷.花無葉待他如同親子,此刻突然死了,倒也著實傷感.燕北歸斜刺忽地看見了軒轅十三立在那兒,虎吼一聲,立時揮劍而上,要去將他殺了,凌雲飛急忙趕上了,攔住燕北歸,道:“燕兄,住手,先聽我說。”燕北歸雙目通紅,道:

“我要先殺了他。”凌雲飛道:“你先聽我說。”燕北歸道:“你要說什麼?”

凌雲飛道:“這次我們能夠偶成,白飄羽出了不少力,我已答應過她,絕不殺軒轅十三。”燕北歸道:“你也答應過我,能殺軒轅十三的。”凌雲飛嘆道:“燕兄,應以大義為重困。”燕北歸道:“不義也罷,我今日定要為父報仇。”說著又是一劍刺出,凌雲飛飛身掠過,一招”九爪拿雲”,將寶劍奪了過來,喝道:“燕兄,你太無理了。“白飄羽在一旁看著,心中暗自感激凌雲飛。

燕北歸大怒,道:“我今日使用空手,也能將老賊殺死、”重重地一拳擊出,凌雲飛連忙去阻止,卻已是慢了一步,只將燕北歸的拳頭撥歪一點,燕北歸一拳本欲去打軒轅十三的心臟,卻被凌雲飛一撥,結果打在了胸口“膻中”。

凌雲飛臉上變色,攔在軒轅十三跟前,面向燕北歸道:“不用再打了。”燕北歸道:

“你背對他,不怕……”凌雲飛道:“怕什麼?他的武功已被你廢了!”

原來凌雲飛為防軒轅十三自己衝開穴道,出手乃是極厲害的“霸王鐵指”,若非他親自去解,別人去解時,手法若是不對,被解穴道之人立時武功全廢。剛才燕北歸那一拳打在軒轅十三“膻中”,卻正好是解穴的位置,結果竟將軒轅十三的武功廢了。

軒轅十三長嘆一聲,走了幾步,他功力既失,穴道自解,因此能夠走動,忽回頭道:

“凌雲飛,我既敗給你,自是無話可說。但日後我若有福,仍要來找你的。”凌雲飛默然無語。

軒轅十三道:“我這就走了,你們以後也不必擔心我會再進中原了。”忽又道:“凌雲飛,花無葉將他女兒託付劉湘子,我也想把我女兒託付給你,不知你可能答應。”白飄羽終於忍不住,兩滴珠淚跌至裙上,追上軒轅十三,道:“爹、女兒跟你走,侍候著你。”軒轅十三一笑,道:“阿羽,跟我在什麼好?去跟凌雲飛吧,你這輩子便已足夠了。”白飄羽道:“爹,你現在還說這種話?我再也不想見他了。”軒轅十三摸出一隻墨玉麒麟,塞至白飄羽手上,道:“這隻玉麒麟可以在本教的店鋪館樓中任意調動銀錢,就算爹給你的嫁妝吧!”說罷,甩開白飄羽的手,揚長而去。

白飄羽呆立半晌,再也忍自不住向一旁奔去,她雖受重傷,但奔行仍是極快!凌雲飛道:“燕兄、劉兄。你們等等,我追上去看看。”一抄衣襟,提步追了上去。

行了一段路程,意而不見白飄羽的身形,忽見千手童子疾奔而來,他攔住問道:“千手前牽,你看見阿羽了麼?”千手童子道:“軒轅十三呢?敗給你了麼?你可真了不起,阿羽向那邊跑去了!”說看朝一片樹林子裡一指。

凌雲飛道:“那我先去看看,失陪了。”立時奔了過去,千手童子苦笑一聲,獨自去了。

凌雲飛在樹林中尋著了白飄羽,見她正伏在樹上哭泣,上前勸道:“阿羽,你爹已經解脫了,你為何還要傷心呢?”白飄羽道:“我爹將我養這麼大,現在卻不要我了,我能不傷心嗎?他沒了武功,現在能怎麼辦呢?”凌雲飛道:“他自己一定有辦法的,你不用為他擔心了。”說著,扳住白飄羽的肩頭,讓她轉過身來,道:“都怪我言而無信,你要出氣,就在我身上出氣吧!”白飄羽抽抽泣泣,哭得楚楚可憐,凌雲飛將她抱住,柔聲安慰道:“好了,現在什麼都好了。”

這一天,是個大大的晴天。

茫茫大漠上,有一支駝隊在緩緩向南行進。駝隊總共有六四駱駝,最前面兩騎是凌雲飛和白飄羽,兩人正自說說笑笑,談得甚是投機。跟著一騎是一隻載滿東西的雄壯駱駝,接著屑面是劉湘子和花風儀並排而行,花風儀在劉湘子的安尉下倒也不甚悲傷了,正與劉湘子談得興高采烈。

最後一騎,卻是燕北歸。

本來劉湘子和燕北歸都要他並排而行,但他偏偏不幹,獨自走在後面,手裡拿著個酒瓶,不時地往口裡倒一口酒,心裡暗道:“這兩個小壞蛋這次來的收穫還不小呀!”

忽然,凌雲飛遠遠地回頭喊道:“燕兄。上前來吧,免得一個人寂寞。”燕北歸應道:

“不,你自己走吧,我一個還好。”凌雲飛一笑,依舊前行。

燕北歸瞥了凌雲飛和劉湘子一眼,嘟噥道:“稀奇什麼,你們以為這樣就好麼,哼,日後可就沒我快活自在啦!”

他嘴裡雖這麼說,但仍然忍不住不時朝他們看幾眼.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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