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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慕容美] 怒馬香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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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馬香車  作者:慕容美


又是蘆花泛白燕南飛的季節了。

聽厭了駝鈴和受夠了牛羊踐踏的黃沙,

開始隨著季候風自西北高原出發,

呼嘯著,狂暴而恣肆的一陣陣撲向中原,

以至整個中原地帶在這種無情的剽掠下,

到處呈現出一片瘡痍滿目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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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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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丹碧山莊

又是蘆花泛白燕南飛的季節了。

聽厭了駝鈴和受夠了牛羊踐踏的黃沙,開始隨著季候風自西北高原出發,呼嘯著,狂暴而恣肆的一陣陣撲向中原,以至整個中原地帶在這種無情的剽掠下,到處呈現出一片瘡痍滿目的景象。

未受這種不景季節所影響著,時下僅有一地今天的“丹碧山莊”!

日落西山,風沙漸定。

坐落在北邙山麓的丹碧山莊廣場上,壽字牌樓高聳入雲,綵帶迎風拂動,金漆映霞生光。

它,像一名金甲天神似的挺立在落日餘輝中,傲然逼視著那些名噪一時,來自天下各地的英豪以莊重的步伐,羨慕的心情,攜著隆禮和祝福,分別自它胯下一批批魚貫而過。

挎刀的不能例外,佩劍的也不能例外。少林,武當的掌門人如此,丐邦的九結幫主亦副如此。甚至以一套“翻雲覆雨掌”和愛鬧點“小小別扭”同樣名揚天下,而弄的武林中人間人怕,無不敬鬼神而遠之的“巫山無慾叟”古然之,今天也耍不出什麼花樣,可以不打這座壽字牌樓下面經過,而能徑直到達壽堂所在的“丹碧大廳”除非他捨得與今天這座丹碧山莊主人,“碧血丹心”武浩然,幾乎半個甲子的友情不惜為這一時之塊而付東流!

通過壽字牌樓,進入莊門,走完敞院,沿石階拾級而上,丹碧大廳中,喜燭高燒,瑞香氤氳,迎著正壁上懸著一幅巨大的萬壽圖,萬壽圖兩旁,分別貼著一幅對聯是:

丹心豪俠登松壽,浩浩三多,刀劍拳掌鋪義路。

碧血名士佔鶴年,陶陶九如,書畫琴棋入禮門。

這時的丹碧大廳中,長席如龍,笑語盈耳,在服飾整潔的家丁穿梭供應下,酒過三尋,菜上五道,最後,萬壽圖前一席中,一名臉色紅潤,眉白如銀,身披寶蘭英雄氅,身軀健碩偉岸的老人自座中含笑舉杯起立。

這位丹碧山莊主人,今天的壽翁,碧血丹心武浩然,在滿廳環視了一遍之後,誠摯而謙和的向客廳嘉賓朗聲致謝道:“今天,武某八十賤辰,承蒙天下同道降位蒞臨,雲情高誼,不勝感激,武某現在今以水酒一杯,聊表衷忱,尚望朋友們務必盡興!”

碧血丹心語畢,領先舉杯一飲而盡。滿廳歡聲雷動,紛紛離座乾杯。

碧血丹心忙不迭四下遜嚷道:“坐,坐,大家請坐……”

這時,臨席上一名黃眉細眼,生就一副落魄像的破袍老人忽然怪叫道:“咦,武揚那娃兒到哪裡去了?”

眾人看清了發話的是“巫山無慾叟”,嘈雜語音,立即靜了下來。大家跟著發覺到,壽翁主人那一席上,果然沒有坐著丹碧山莊的那位少主人,“俠魂武揚”,碧血丹心膝下唯一的愛孫。

碧血丹心哲嗣中年見折,愛孫武揚是遺腹子,兒媳結果亦難產去世,這可說是這位武林一代領袖人物,一生中僅有的兩樁痛心事,惟其如此,祖孫倆更見相依為命。

叢生下來就沒看見過雙親一面的武揚,由於祖父的疼愛,自小便練就一身驚人武宮,三年前,當他才十五歲時,一路經過華陰附近,碰上玉門三梟向華山一名劍手尋仇,他在知悉屈在三梟之後,立即奮不顧身上前將玉門三梟一舉格斃,三梟命喪當場,武揚也受重傷,由此一戰,年輕的武揚俠名不脛而走,於是,武林中送給他一個稱號:“俠魂”!

碧血丹心等眾人坐定,轉過身軀微微一笑道:“老朽差他去辦點事,大概也快回來了,怎麼樣,古老兒,你何以會忽然想起這孩子來?”

無慾叟細眼一瞪道:“問不得麼?”

眾人見了,一面為之忍俊不住,一面也為之精神一震,無慾叟雖然是個出名的難惹人物,但是,他現在找碴兒的對象若說是今天的主人碧血丹心,折就不但不可怕,反而令人感到有點意思了。

碧血丹心捋髯又是一笑道:“問當然問得,老朽有點不明白的是,你老兒找什麼人都可以,至於武揚著孩子,咳,咳,老朽實在懷疑你老兒這一問,到底是真的在關心他,還是因為這孩子不在而暗感寬慰……”

“呲”

聽眾不只是誰忍不住冒出了一聲輕笑!

無慾叟猛然扭頭吆喝道:“要笑的站出來!”

全廳寂然,無人敢應。

無慾叟一哼,又轉過臉來道:“喂,武浩然,請你老兒小心點,我問你,武老兒,你老兒知不知道你已將我老人家嚴重得罪了?”

碧血丹心舉杯微笑道:“罰一杯如何?”

無慾叟點頭首允,順手從身旁一名家丁哪裡取過一隻大壺,等主人喝乾一杯後,舉壺大聲道:“今天,你老兒是主人,又是壽星,老夫實在不應該如此相逼,嚴格說來,老朽也有不是之處,所以老朽現在賠罰一壺!”

語畢,舉壺仰頸,咕嚕連聲,一口氣將一壺上好的菊花露喝的點滴不剩!

鬨笑暴起,沒有一個人又顧到什麼忌諱不忌諱,連壽星主人也為之笑的打跌,笑鬧稍定,碧血丹心再度起立向四下大聲道:“來,來,武某人再敬大家三杯!”

於是,觥籌交錯,歡笑四起,賓主交融於一片愉恰之中。

“通!”近門處忽然有人一跤摔倒。

碧血丹心愕然回頭道:“什麼事?”

一名家丁道:“不知道。”

碧血丹心忙吩咐道:“過去看看!”

不一會,家丁回報道:“是洛陽鏢局的鏢頭鐵掌撼河洛,看樣子……好像……好像喝醉了。”

碧血丹心咦了一聲道:“醉了?鐵掌撼河洛是中州這一帶有名的酒鬼,開席到現在,他一共才喝了幾杯酒?”

“通!”碧血丹心語音未竟,東西席上又有一人仰面栽翻!有人大叫道:“不好!”

隨即有人接口道:“是的,事情好像有點蹊蹺。”

通,通,通……轉眼之間,又倒下去七八個,全廳頓時大譁,陷入一片紊亂,巫山無慾臾跳去桌面上大吼道;”不要吵!”

喝聲過處,全廳勉強安靜下來,雖然一時之間沒有人再倒下去,似是,一片痛苦的哎喲之聲。卻於這時分自廳中四方八面交遞傳出.先倒下的十餘名武林人物,可說是這座大廳中武功最差的一批;而現在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則又是餘人中較差的另一批,因此,現在這座大廳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大家已不難想象得到了。

“哎唁”之聲,愈來愈眾,愈來愈厲,另有一部分人,雖然還能勉強剋制,但臉色業已逐漸蒼白……

東邊一席上,突然站起一名駝背老者。厲聲大呼道:“武浩然,這情形應該作何解釋?”

站在桌上的無慾叟朝老友碧血丹心瞥了一眼,默然跳落地面,那一瞥的含義,似是說;”老夫也有點糊塗,場面給壓下來了,應該如何解釋或是如何善後,你老兒自己瞧著辦吧!”

碧血丹心木立著,驚愕,憤怒,茫然不知所措。

駝背老人厲聲又叫道:“武浩然,你……”

語音戛然而上。額際汗珠如雨,面部肌肉扭曲,顯露這名駝背老人本身的毒性也發作了。

眾人見到名滿三湘的“洞庭釣翁”都不能阻遏毒性發作。一不由的一陣震顫,人人寒升心底.“哎唁”聲中,又有人接著倒下去。同樣。另一批人也接著呻吟起來。

這是一場很明顯的功力考驗,假如酒喝得一樣多。誰的功力深厚。也許就能支持得稍微久一點.論酒,全廳自然以巫山無慾叟古然之喝得最多.不過,此老顯有自知之明,他這時聞目垂瞼,俯首端坐。對廳中時下之慘景和混亂,避而不視,充耳不聞,似乎正在全力運功逼毒。

碧血丹心掙了又掙,終於激動地開了口;“釣翁,武某為人,您,您釣翁是知道的,武某人我,這種情形實在和您約翁一樣莫名其妙……”

可是,洞庭釣翁已沒有機會聽主人解釋下去了,但見那位洞庭釣翁唇角一陣抽動,眼珠翻白,一下歪身撒手!。

以洞庭釣翁一身深厚修為,毒性本不致發作這麼快,都為了此老脾氣太烈,經過一陣呼叫,真氣無形浮動,似致提前了卻一條老命.釣翁倒下,接著有人嚷聲怪呼道:“什麼碧血丹心?真是……”

怪呼者終於步上洞庭釣翁後塵,下面一句話沒有喊完。代之一聲悶哼,接著撲通一聲倒下.“是的,偽君子!“

“盜名欺世!”

“衣冠禽獸!”

“宰,宰了這老賊!”

群情洶湧,有如決堤黃河,桌翻椅倒,碗盤齊飛,同時有一小部分人已向主人席位躍撲過來。

“住手!”又是一聲如雷巨喝,不過這一次卻不是巫山無慾叟,而是一名柳髯拂胸,身披鶴氅的老道。

那名已被人認出正是武當本代掌門的老道,待人聲略靜後,沉聲緩緩發話道:“貧道真氣已經浮動,大概尚有再說三五句話的機會,現在,請諸位聽清:盲目行動,乃愚人行動,向為智者所不取,毒,當然是人下的,不過貧道敢以武當作保,下毒者,決非主人武施主;諸位不妨這樣想,碧血丹心今天已經年登八十,德望雙歸,他有什麼理由……”

這位可敬的武當掌門人,他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已經是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了。

碧血丹心顫聲高呼進:“道長,道長!”

松風道長面露乏力的苦笑,悠悠然瞑目軟瘓。

碧血丹心急跨一步,復又緩緩收回,銀髯抖簌,老淚縱橫。

不過,松風道長並沒有白死,他那種捨身為人的精神,以及他這番簡短有力的剖析,無不深深嵌入每個人的心田。

廳中再度沉靜下來,一個個開始為挽救自己的生命收心凝神,運功凋息,冀求奇蹟出現。

碧血丹心悽然四掃,愴聲激動地道:“希望大家力持鎮定,有精醫道的,或者帶有靈藥的,務請自告奮勇,另一方面,問題發生在武某莊中,不管怎麼,武某也一定會向諸位有個交代,現在,武某人馬上就開始清查……”

巫山無慾哭深深一嘆道:“只可惜病郎中那廝沒有來。看來我們大夥兒大概是隻有遲早之別了!”

碧血丹心猛然一睜雙目,咦道:“病即中那裡老朽也曾派人送過帕子,據送帖者返報,他還一再向差人保證,說他一定如期趕到。”

碧血丹心神色一動,接著說道:“難道—一難道下毒者早防及這一著,而預先下手將病郎中怎樣了不成?”

巫山無慾叟長嘆通:“很難說。”

碧血丹心忽然說道:“且慢,老朽想起來了,十多年前,老村曾接古方配製成一盒‘清心丸’,按古方載,這種藥丸除能延年益壽外,尚有辟邪怯毒之效,老朽配員配好,卻一直忘記使用,不知道這種‘清心丸’……”

無慾叟不待他將話說完,忙催促道:“那就快去取來吧!”

碧血丹心身形甫移,忽然有人低沉地喝道:“壽翁請留步!”

碧血丹心愕然止步,循聲抬頭望去,發話者是個長方臉型,約在四十上下的中年人。

此人雙眉特濃,臉色陰沉,一雙眼神奕奕如電,碧血丹心一眼看出。此人正是那位以狠辣多疑馳名武林的邛崍高手,“七煞劍”唐天鵠!

碧血丹心呆了呆,注目道:“唐老弟有何見教?”

七煞劍唐天鵠冷冷一笑道:“‘清心丸’放在什麼地方,壽翁不妨另外派個人去拿。要知道,壽翁這一去,嘿嘿,誰敢擔保我們大壽翁……”

碧血丹心虎目暴睜道:“唐朋友擔心武某一去不返是不是?”

七煞劍唐天鵠夷然不懼,冷笑道:“天下事,難說得很,今天這件公害,便是一個絕好的例子,咳咳。當然了。唐天鵠這樣說話,也許是以小人之腹而度君子之心,不過,為滿廳現在剩下來的這面來條生命設想,說不得,唐天鵠也只好冒死後突一下了”

碧血丹心直聽得氣即血源,全身抖索,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論輩份,碧血丹心幾與七煞劍師祖平行,論武功,七煞劍差得更遠,誰也不敢相信這番話竟會由這麼一位人物口中說出來,碧血丹心一再想發作,但最後終於還是給忍耐下來了。

因為:他今天身份不同,處境也與平時不一樣.老實說,以他碧血丹心今天一身臻幹化境的成就,放眼廳中,幾乎還沒有一個人是他敵手,不過,他知道,他不能任性而為,那樣做,只有更為加深他的冤屈,加深人們對他的誤會。

人們會這樣想:想對中毒較淺,可能有活命之望者加以滅口是嗎?

而且,武浩然就因為一向以道義為重,肝膽照人,常為公益而不計個人譭譽,方才獲得碧血丹心稱號,所謂“人死名在,雁去聲留”。不諒解別人的事,他又何必為了這麼個微不足道的人物,而使自己在年登髦壽之後,還要在得來不易的聲名上留下這麼一個汙點呢?

所以,碧血丹心忍了又忍。最後轉身揮手道:“武忠,你去書房取老朽的藥箱來!”

很快的,那名家了便將一隻藥箱搬來大廳。碧血丹心迅速啟箱取出那盒清心丸,吩咐三十餘名家丁同時分發,儘快交給眾人服用。

不一會,分發完畢,眾人先後將接到的藥丸服下,碧血丹心自己也服了一顆。時間,一點一滴的溜過去。

碧血丹心勉強鼓起勇氣,四下大聲問道:“諸位,感覺如何?”

右首有個五句上下的老人,這時痛苦地抬臉答道:“老漢好像”“啊”得一聲,向後倒去!

這情形便是最好的說明,有效無效,已經用不著再問了!

大廳中,又下度騷動起來。

碧血丹心熱淚盈眶,喃喃道:“老朽活到今天八十,自信生平沒有做過一件虧心事,可是,不知這是哪一位朋友,如與武某有隙。何不徑找武某個人或一家呢?”

七煞劍唐天鵠突以一種全廳都可以聽得到的聲音,嘿嘿說邊;“哼,果然唱做俱佳!”

碧血丹心緩緩移去視線,牙根暗咬,平靜地道:“唐天鵠,剛才武當松風道長說過了的統統不算,現在,我武浩然願意親口重複一下:武浩然為什麼要做作?毒是武浩然下的麼?

如果是,為什麼?請你唐朋友當眾回答一下好嗎?”

七煞劍唐天鵠驀然厲聲道:“你自己為何沒有中毒象徵?武浩然!你說!快說!”

這確是一個大家自始至終,甚至包括碧血丹心自己在內也都給忽略了的問題!

對了,主人怎麼沒有中毒象徵呢?酒不都是一隻壺裡斟出來的嗎?碧血丹心不禁一怔,心想,怪了,怎麼獨有我一人例外呢?如說我武浩然內功根基厚,那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不過,我武浩然比別人強尚有可說,但對“松風道長”“洞庭釣翁”這幾位而言,我武浩然又能強多少?還有一個“巫山無慾叟”雖說老兒要比別人喝得多,但是,我自己喝得也不能算少,以無慾古老兒這一身比我式浩然只強不弱的功力,現在都好似已經進入危險狀態。我就算因為喝得少,情形要好些,但多多少少徵兆我也該有點才對!

七煞劍緊迫不捨,厲聲又道:“武浩然,你怎麼不說話?”

經過一陣竊竊私議,群情再度洶湧激騰起來.直到今天中毒案件發生以前為主,過去的這數年來,碧血丹心在武林中雖然始終為黑白兩道所崇敬,然而,現在情形不同的是:生命畢竟是可貴的,更何況眼睜睜的,不明不白的等待死神降臨?

所以,碧血丹心只要洗脫嫌疑,他依然會受到尊重剛才武當松風道長一語解危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否則,一切正好淚反,眾人會對以前所付出的情感覺得不值,覺得一直是在受騙,怨恨一且激發,勢將不堪設想,而現在,七煞劍唐天鵠雖然不是一個可愛的人物,但是,他目下是代表著公益,而且語句有力,句句指向問題核心,碧血丹心如不能迅速提出答辯,那麼,碧血丹心的一世英名便算完定了。

可是,現在的碧血丹心能說什麼呢?

如前所說:他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真正的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毒自何來,更要緊的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獨能例外!

七煞劍不再發難。只是一味嘿嘿冷笑不已。這種冷笑的煽惑力,是無形的,也是不可抗拒的。東西兩邊,開始有人露出猙獰可怖的眼光,成兩翼包抄之狀向碧血丹心立身之處聯肩緩步逼過來.一陣細微但很清晰的語音,忽自旁邊靜坐的巫山無慾叟口中發出;“唐天鵠,你自己呢?”

私語停止,前進的腳步停止,所有的眼光一下全部移去七煞劍唐天鵠臉上!

假如說碧血丹心是第一個例外,唐天鵠則應該是第二個例外.誰都能看得出。七煞劍唐天鵠顯然也沒有中毒象徵!

為什麼?現在輪到七煞劍唐天鵠自己加以解釋了!

唐天鵠毫不驚慌,冷冷一笑,平靜地道:“本人一向滴酒不沾!”。

無慾叟緩緩抬起頭來,又道:“從小如此?還是最近的事?不會進了這座丹碧大廳才開始的吧?”

唐天鵝冷靜如故,沉聲答道:“關於這一點,唐某的回答很簡單,現在這座大廳中,清楚唐某嗜好的人,不止一個兩個,大家應該都能回答這個問題!”

私語四起,很多人搶著表示:

“我不懷疑。”

“我也知道。”

“這倒是真的,我依天鵬認識唐天鵠出快十年了,還似乎沒有看到他姓唐的喝過一口酒……”

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受害者,決沒有擁護唐天鵠的理由,唐天鵠輕輕一哼,沉聲又道;“假如唐某人是主謀者,應不致笨到如此程度,以避喝來逃過中毒,依了我,一定會照喝不誤,”而暗將解藥事先服下,嘿嘿嘿,遺憾的是,唐某人不喝酒並不是一件大事,以致武林中雖然有人知道,但不知道卻也不少,對於真正的主謀者面前.這情形也許只是一次意外中的意外吧?”。

無慾叟朝老友碧血丹心投出愛莫能助的一瞥,輕輕一嘆再度垂下頭去說實在的,七煞劍這番話相當近情合理,一時間要想再額反駁,可不是一件容易事.碧血丹心這時忽然向七煞劍平靜地道:“好的,唐老弟,請你稍為等一下。”

七煞劍唐天鵠翻眼道:“等?什麼意思?”

碧血丹心不理,徑自轉過失去朝一名年事較長的家丁吩咐道:“武義,等使兒回來,你告他,為爺的八十已過,死了也不算夭折,不過,今天這件公案他將來如不能替為爺的查個明白……”

那名家丁情知不妙,急急悲呼道;“老爺!”

可是,為時已經太遲了!

碧血丹心手起掌落,一掌拍向自己夭靈蓋,拍的一聲,紅白飛濺,一代武林省宿,就此合屆以歿!

大廳中先是一陣死寂,緊接著,騷動四起,又一度陷入混亂。

此際,大廳門口燈光一暗,忽自廳外匆匆走近一名瘦瘦個子,長方臉,勝帶病容,雙目奕奕有神,年約五旬在右的青衣老有。

青衣老者入廳抬頭,目光所及,不禁一咦止步。

有人發覺了,立即雀躍高呼道:”喂喂,諸位,病即中來啦!”

“哦,在哪裡;啊啊,真的,我的天!喂喂.大家靜一靜,病郎中來啦,病郎中來啦……”

生命於再度撿回時,往往倍覺可貴。傳呼像狂飈一般,霎時響遍大廳每一個角落,再沒有人會去想起地上那位一去不返,血漿模糊的碧血丹心了.是的,現在現身的這名青衣老者。正是當個武林中醫術無雙的“病即中金策易”!

病郎中金策易茫然自語道:“這,這怎麼回事?”

眾人爭先恐後的向這邊擠過來,紛紛高嚷道;“解藥要緊,金兄,我們都著了別人的道兒,再返片刻大夥就耶要完蛋啦!”

病郎中四下望了一眼道:“壽翁武老呢?”

有人搶著道:“‘壽翁”?‘武老’?嘿嘿嘿!”

病郎中似已聽出對方言下之意,突然衝開眾人。向正面壽星一席奪去,看到碧血丹心屍身,病郎中不由得頓足道:“武老,武老……您這又是何苦來?小弟已經答應過您一定會來,既然發生這種事情,您難道連多等這麼一會兒也不能?唉唉!都是洛陽玄妙觀那個瘟牛鼻子害人,棋已輸定,卻逼著一定要下完唉!”

病郎中說著,捶胸不已。從這情形看來,病郎中顯然不相信這事與碧血丹心有關。”,病郎中發了一陣呆,旋即轉身走去桌旁,將桌上酒菜詳細嗅察了一番。跟著臉色凝重地向背上卸下藥箱,取出兩隻藥瓶,每人分給一黃一紅兩顆藥丸,眾人服下藥丸不久,果然一個個痛苦相繼消失……”

夜深沉,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雲濃如墨.伸手難辨五指.西北風,雜著灰沙,一陣又一陣的怒號著,草木打抖,遠山瑟縮,黃河河水在無助地嗚咽著……

這時,在濃黑的夜空電忽自山谷方面傳來一陣疾驟的蹄聲!

蹄聲急馳愈近。終於一人一騎隱隱出現,馬上騎者的面目雖然無法辨清,然從身形上打量過去,驗者似乎是個年事頗輕的少年人。

忽然間。馬上人發出一聲輕咦,馬恆一勒。馬匹雙蹄並舉,希律律一個盤轉;人馬頓於大道中停立下來。

馬上人這種措施,彷彿是在馳驅之際,突然發現前面道中擋著什麼似的。

是的,馬上人並沒有看錯,那是一件白忽忽而來回晃動不已的物影,而現在,它就在馬前五六步的地方。原來是一方白布執在一名黑衣蒙面人的手中。

黑衣蒙面人全身僅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眸子滾動湛然有光,他見來騎已經發現他的存在,立即將那方用以醒目的白布收了起來。

坐騎停下,馬背上坐的果然是一名青年人,詳細面目仍一然無法看清楚,不過,輪廓無疑是英俊的,尤其那雙眼神。在黑暗中,直如一對閃亮的星星。馬上少年一聲不響,似乎在等待黑衣蒙面人先開口。

攔立道中的那名蒙面人顯然並無惡意,否則他也不會老遠就拿一方白布發出信號了,兩下僵持了一會兒,黑衣人忽然空著眼皮低低問道:“您……就是‘俠魂’武少俠麼?”

馬上的“使魂”武揚聽呆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是一名語音嬌滿而帶羞澀的少女!

奇怪的是,對方既然不認識自己,這等漆黑的深夜攔在這裡做什麼?她怎知造自己今晚會在這裡經過?她又怎知道來的青年人一定就是“俠魂武揚”?

武揚想了想,徑直反問道:“敢問女俠有何見教?”

那蒙面少女目光滴溜溜在武揚周身上下飛快的掃了一遍,忽然一聲不響揚手打來一個東西。

黑衣少女轉身便向道旁不遠的一座樹林中縱身射入。

武揚急忙一把接住,發覺是個紙摺子,眼角偶及少女入林的身法,心頭一動。急急叫道:“姑娘莫非是華山”

可是,空林寂寂,黑衣少女顯已去遠。

武揚怔了片刻,開始將紙折打開,他知道,他絕對不會看錯的,黑衣少女一定是華山門下,黑衣少女適才易法,正是華山一派所獨有的紫燕穿簾輕身術,那麼,華山門下一名女弟子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投書於他呢?

夜色雖黑,但目力邁異常人的武揚仍能將紙面上一行字跡看得清清楚楚:

“保持冷靜。處處小心!

武揚迷惑了!他想:我武揚本就是個夠冷靜的人,這一點,根本不用別人吩咐,不過,‘小心”什麼呢?江湖上原就是步步荊棘,這是誰都知道的,她這樣加以強調,難道說我武揚有什麼磨難不成?

字雖然只有八個,四周卻加了好幾個圈圈,好像擔心接受它的人看到後不予重視似的,武揚看畢,傲然一笑,繼續鞭騎向前奔去!他為了感謝對方的好心,他願意留著這張信箋做個紀念,至於什麼“冷靜”和“小心”,他則懶得多費心思去想,因為他出身武林世家,無論哪一方面,他知道的都不比別人少,他自覺一向行事已經夠“冷靜”和“小心”的了!

北邢不遠了,丹碧山莊已然在望。

隱約之間,武揚看到那座壽字牌樓,兩邊仍然掛著好幾塊紅紗風燈,燈光在閃爍,壽字上的金漆也在閃爍,不過牌樓下面他好像沒有看見一個人影子。是的,他回來的太遲了,路上又給那名華山女弟子耽擱了一陣,這時可能壽筵已散,賓客們都已經離去了也不一定。

武揚最遺憾的是怕不能碰上那位“巫山無慾叟”,他一直覺得“無慾叟”,這“無慾叟”數字取得很有趣,七情六慾,門門俱全、卻偏偏號稱“無慾”,真是絕透了。所以,他每次遇上這名無慾叟,他都要想盡方法逗弄對方一番,直到對方歡鬍子.瞪眼睛,動了真火而後止但願這老兒已經給爺留了下來!

另外,武揚費躊躇的是、他將好好向爺解釋一下:密涵已經安全送達對方手裡,同時,揚兒也知道今天是爺大喜之日,無奈半路上馬蹄出了毛病,而且,快要到家時、咳咳,又碰上”他深知最後這一個,是不成為其理由的,黑衣少女耽擱他並不久,爺一聽說對方是個女的,可能又要盤東問西。所以,武揚最後考慮的,反成了遇上一名華山女弟子的事究竟要不要向爺提出來。

來至莊前,武揚飛身下馬,順手將馬恆住在牌樓圓柱上,然後叩動門環,向裡輕輕喊道:“老駝,老駝……”

莊內寂無反應,武揚暗罵一聲:“死駐子。你睡死啦!“武場退後一步,仰望莊牆,搖搖頭。再度上前敲門。

憑他現下一身武功,莊牆再高些,何說也無法將他擋住,不過,爺一向不許他這樣做,爺說:武功是用來濟世防身的,並不是用來任性炫耀的,儘管兩扇莊門擋不住什麼.但是,人們必須重視它存在的意義,假如大家貪圖便捷,出入不經大門,那麼,要門何用?要牆何用?又要這座丹碧山莊何用?

武揚又敲了一陣,仍然不聞回應,他有點火了,抵掌一推,用的力氣雖然不大,但莊門卻應手而啟開了。

“也真是,原來並沒有上閂……”

武揚有點好笑,正待舉步跨入之際,“呷”的一聲尖叫響起處,一團黑影突然破空迎面撲至。

武揚掉然一驚,錯步卸肩,閃電出指,打落一看,原來是隻形狀醜惡的夜梟!武揚大感意外,夜梟這種鳥,只有在無人空宅中才會出現,自己莊中,是哪來的這種不祥東西,武揚入院抬頭,迎面大廳中,墨黑如漆,兩邊廂房,也是一絲燈光也沒有,到處黑沉沉的陰森而伯人。

武揚雖然不怕,但是感覺很奇怪,今天日子不同,就算客人都已走光,剩下來要做的事還是很多,也實在想不出全在上下竟能一齊入睡的理由。

問問老駐看!他想著,轉身走向門房,腳下一絆,忽然踩著一個軟綿綿的物體,一個不留神,幾乎給摔倒。

武揚後退一步,迅速打亮火摺子。目光所至,武揚不禁為之倒抽一口氣!

地下躺著的,正是司閻老駝!跳牙咧嘴;雙睛駭突,死狀至為可怖;武揚定定神,四下光視察了一下,覺得別無異狀,連忙俯身檢查。尋找致死之因,終於。武場找著了,撕開背後衣服,背後赫然現出一隻黑手印!

武揚咬咬牙,直起身來,現在,他明白了,今夜莊中,一定出了事故!

怪怪不得那名黑衣少女要他、冷靜,和“小心”!爺呢?他想;今未別說還有那多名重一時的高賓嘉客到場,就是隻有爺一個人在家,單憑“碧血丹心”四個字,難道還會有人敢闖入這座“丹碧山莊”不成,武揚真氣晴運.輕輕一躍,縱登廂房屋脊,四下一打量,全莊不間一絲人聲.武揚心頭撲撲而跳,這一剎那間,武場對這座他從小在裡面長大的丹碧山莊,竟好像有著一種無比陌生之感。

武揚輕縱巧登,飛快的將全莊巡視了一遍。結果證實,這時莊中,的確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他想到爺的壽堂設在前面大廳中,於是又向前廳縱來。

他戒備地自便門躡足而入。運足目力,他隱隱約約的看到,廳中央掀持倒,桌椅之間,似乎倒著不少屍體。

武揚腦子裡一陣嗡嗡作響,全身有如進入一座冰窖,手足軟癱,心頭一陣涼,緊接著離心下沉,沉向黑暗的萬丈深淵!

就在這時候,身後忽然有人陰聲道;“朋友子你來了麼?”

武揚一凜。一股陰颼颼的掌風已臨腦後!

危機緊迫,間不容髮,武揚無暇多想.挫腰矮身.就地個急旋,同時反手猛力揮出一掌。

這一掌雖然出手倉促,卻是一腔悲憤所聚。

連武揚自己也沒有想到,一掌發出。不僅功力來損分毫.及較平日更見疾勁凌厲,兩下接實,轟然一聲大震.武揚退出三步.敵人踏蹬蹬也是三步。

武揚雙目盡赤,切齒向前道:“是的,少俠回來了。非常感激你朋友竟然還沒有離去!”

不待語畢,十指一抓一放,突然虎躍撲上,籍著門口的迷濛微光,可以看出敵人是瘦瘦的高個子,臉上飄動著一幅。薄薄的黑紗,不過,武揚復仇深切,現在也不會去管他是誰了!

敵人因為適才偷襲的一掌來佔半分便宜,戒心大起,當下嘿嘿一笑,一個倒縱,返問後院射出!

武揚足尖一點,如影隨形,緊迫而上。

蒙面人落身院心,紗孔中雙眸一轉,突然驚呼道:”是武揚老弟?”

武揚也聽出對方口音甚熟,雙掌猛帶,去勢一收,硬生生剎住身形,張口遲疑向對方道:“尊駕何人?”

蒙面人一把拉下臉上那幅黑紗,恨聲自怨道:“幾乎造成不幸。”

武揚目光一直,失聲道:”什麼?原來是金大俠?”

病郎中唉了一聲,走近來道;”說來真是慚愧,金某人始終不死心,算定賊可能會偷偷前來清查收穫,所以,唉,唉,不意……”

武揚不容病郎中說完。忙道:“這些都是小事,等會兒再說不妨,本莊今天究竟出了什麼事,我爺及莊中人都去了哪裡?尚請金大俠先行見告,以釋懸疑,小弟刻下心中實在亂的很!”

病郎中注視著武揚,良久之後方才黯然低沉地道:“金某人們信你老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過,金某人因事稍稍來遲了一步,金某人到達後所見到的景象是,數百賓客.凡達一半業已中毒喪生了,餘者亦均瀕臨死亡邊緣……”

武揚駭然失聲道;“全體中毒?”

病郎中點頭一嘆道:“是的,假使金某再遲一步,那就真的不堪設想了,還好,金某人匆匆趕到來,其餘的人總算分別撿回一命。”

武揚深深籲出一口氣道:“謝謝你,全大俠,太感謝您了!”

武揚四下望了一眼,皺眉接著道:“既然家祖和其餘的賓客已經由您救活,那麼,家祖和眾賓客,以及本在上下一應人等此刻又去了哪裡?”

病郎中低低地道:.“不,老弟,有一點你老弟大概誤會了。”

武揚愕然睜大雙眼道:”哪一點?”

病郎中痛苦地道:“金某人到達時,令祖已經過去了。”

武揚一聲啊,身軀搖搖欲墜,差一點沒有昏倒。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假如大家是同時中毒,他不信他祖父以那一身不下一甲子的修為競會發毒發生在別人前頭。

病郎中似乎已經預料到武揚心事,長長嘆了一口氣,以無比沉痛的聲調援下去說道:

“今祖系死於他老人家自己掌下,至於那批傢伙究竟是如何逼死他老人家的,金某人當時不在場,不敢隨便臆斷,及至後來,唉!說起來真足令人痛恨,金某人若早知如此,就說什麼也不會給那批傢伙解藥了。”

武揚臉青如鐵,抖著聲音道:“金大俠,您……您說下去!”

病郎中咬牙切齒他說道:“那批傢伙,之後就像瘋了一樣,他們一致認為令祖是畏罪自盡,結果,氣無可出,竟移忿於莊中那些下人身上”

武揚幾乎跳了起來,叫道。“怎麼說?’”

病郎中恨聲逍;“他們仍有一百多人,而且一個個又都是當今的名家高手,一經爆發開來,不次山崩海嘯,金某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何喝阻,總歸無效,結果只有眼睜睜的望著他們完成暴行一鬨散去。”

武揚仰天深吸一口長氣,心底不斷喊著:“是的,那位華山什麼女俠,我武揚要感謝您,我武揚也一定會聽您的忠告,俠魂武揚,他會‘保持冷靜’,他會‘處處小心’!他使魂武揚今後已經不得不如此了,因為,若大一座丹碧山莊,今後只剩得他俠魂武揚一個了!”

武揚一口氣緩緩吐出,轉向病郎平平靜地道;“金大俠說完了沒有?”

武揚的鎮定,令病郎中深為吃驚,先後還不到頓飯光景,不意這位年輕的武家後嫡卻好像連換了幾個人似的,這份秉賦,誠屬罕見。、病郎中暗暗歎服,點了點頭道:“金某人雖然跟你老弟沒有見過幾次面,卻總覺得你老弟一次不同於一次,這是個可喜的現象,尤其是這次事件之後,將來,看樣子這件懸案之查破,亦不過是遲早而已。”

武揚對病郎中這個人並無惡感,但是,這種恭維之詞,他卻聽不習慣,加以這時心情沉重,聽來更覺不是滋味。武揚眉頭皺了皺,正想拿話岔開之際,心念一動。忽然想剛才病郎中暗中出手冷襲的那一段,不禁始臉問道:“先前金大俠……”

病郎中彷彿早就知道武揚耍說什麼,連忙歉然接口道:“是的,這一點對老弟很抱歉,不過,還請老弟莫怪的是,金某人實在也是對這件毒藥的主兇恨極了,才會有此魯莽行動,自從那批傢伙散去後,金某人就在這裡想,主兇既有機會下毒,如非親在眾人之中,刻下隱身之所也必離此不遠,因此,金某人不自量力,J人悄悄留下來,準備一直在暗處等下去,看那主兇會不會再臨現場,今夜夜色太暗,老弟身手又極靈便,金某人只見老弟人影一閃,因未想到會是老弟回來,以致一時怒火上湧……”

武揚想想也實在怪不得對方,於是搖搖頭道:“這也沒有什麼,小弟想知道的只是……

咦,這次向敝莊下人們動手的,都是誰跟誰?”

病即中義憤膺腳的磨著牙床道:“各門各派,正正邪邪,幾乎沒有一個袖手的,愚魯的一群,卑劣的一群、提起來好不令人痛恨,””一”

武揚默然片刻,忽然躬身道:“金大俠諸便吧!”

病郎中詫異地道:“諸多後事待理,老弟不需要遊人幫忙麼?”

武揚堅決地又躬了躬身軀道:“不必了。小弟一人已夠。”

病郎中欲言又止,最後深深一嘆道:“好吧,老弟珍語畢,抱拳一拱。返身縱登廳頂,身形眨眼消失不見。

武揚仰望天色,天空更黑了,不過他知道此刻的黑暗與先前消有不同。這時是天將黎明所必有的現象,沒有多久。天就要亮了。

天亮之前的這一段時間,武揚是夠忙碌的。

將全莊做了第二次清查,然後,他找出紙筆.將丹碧山莊大小老少五十餘口屍體的致死狀分別—一詳細記錄下來。

天亮後,武揚協請附近里人幫忙埋葬了所有的屍體,然_後將家財散發眾人,自己僅帶著少些重要物件。拜別家墳,易容出門.離開了丹碧山莊的武揚,心情空前紊亂.

在埋葬那批來賓屍體時,他沒有發現巫山無慾叟的,這一點,他不認為是意外,沒有,可說是當然的!

自己祖父如非舉掌自盡,無疑的也能等到病郎中之到來。

問題是:無慾叟古然之與自己祖父碧血丹心乃義逾手足之交,說他無慾叟來不及搶救老友之自盡,尚不無可能,因為那時無慾史可能正在運功抵毒,而自己祖父的身手又非一般人可比。但是,假如說無慾望之後已同為病即中所解救。那麼,當眾人示虐之際,無慾望為什麼不加阻止呢?

他無慾叟古然之難道連個病郎中都不如?

尤其是他無慾叟一身不在自己祖父之下的武功,若是他無慾叟伸手挺身攔阻。情形必然不一樣,這是可以想象的。事實上無慾叟應該這樣肽,甚至為此而喪於亂軍之中也都應該!

可美,由於找不到無慾叟的屍體,以及病郎中說只有他一人在喝止,那麼,事情便成了一個謎!

無慾叟不可能獨善其身,但是,無慾叟卻又沒有死……

難道無慾叟確是戰死了,由於人多,病郎中可能沒有注意到?可是,死屍呢?被人抬跑了嗎。

首先,這種誰想根本沒有成立的理由,主兇不會這麼傻,餘人沒有必要,也沒有這份膽力,居然敢扛著巫山無慾叟的屍首往外跑!

其次。病郎中不僅是醫生聖手,武功亦屬超等高手之列,病郎中應該不去粗心有人拖走一具屍體他都不會覺察!

武揚愈想愈頭痛,只好暫時放開!

他況下正在沼河官道上,迎著撲面風沙,放步飛馳目的地是華山!

他要去華山查出那名傳書示警與他的女弟子,問問她:她傳書與他,是否因為她已經到過丹碧山莊發生慘案之現場。

還有:丹碧山莊下人中亦有一人系死於華山武學“金龍掌”,“金龍掌”傷人五條指紋淺深有別,行家一目瞭然,所以,他將提出這二個問題;華山這次赴壽宴者總共派去幾人?

凡主過丹碧山莊的華山弟子,他都必須—一盤問清楚,他不相信動手行兇者他會查不出來!

其次,這次華山如果僅有一人參加壽宴,那麼那人是否即為投書與他的那名女弟子本人?

如果是的,關於那名家丁的金龍掌印,他得聽聽她的解釋!

武揚的腳程,愈行愈速,因為。他覺得只有趕到華山之後,馬上便能解決好幾個問題.甚至能因而找出施毒藥之線索亦未可知。所以,武揚心裡一急,腳下速度便於無形中加快起來。

華山到了。

武揚雖然曾在三年前拯救過一名華山弟子,同時另外還認識好幾個,但是,到華山來,這尚是第一久他知道,施毒藥之主兇手段既然如此很辣,行事又是如此般的天衣無縫,“丹碧山莊”

尚有一名“俠魂武揚”未遭毒手的事實,對方應無不知之理,而對方之慾一併滅口,絕禍患,亦成理所當然之圖。

所以,他出莊後,立即去找隱僻處將自己一連改裝三次,方才繞道上路,現在,接江湖禮節,他必須以本來面目去謁見華山本代掌門人“龍鳳劍”冷秋華!

武揚先將臉上易容膏和假髯除去,然後開始升登蓮花峰,不意武揚剛剛到達峰腰那座仙人巖前面時。跑的一聲,仙人巖頂上忽然躍出一名執劍少女。

武揚閃目打量過去,但見這名手橫寶劍的少女,一身藍緞勁裝,外披一襲同顏色的風衣,年約十五六,嫵媚中略帶幾分稚氣,這時她為了裝得像個大人樣子,故意將一張芙蓉臉蛋繃得緊緊的,武揚止走欠身道:“敢煩姑娘通報……”

那名藍衣少女不等他將話說完,冷冷止住道:“且慢!先將門派師承詳細報來,然後再說要見本派什麼人,以及為了什麼事不遲!”

武揚眉峰微皺,心中甚為不樂,雖然對方這種要求按武林慣例來說並無過分之處,但是。對方這種語氣太不喜氣了,如在平日,他如非掉頭就走,否則不狠狠教訓這丫頭一番才怪。

然而,今天清形稍有不同的是,他是為著解決重大問題來的,為了顧全大局,他得忍耐著點。

武揚忍了思.又是微微一欠身軀道:“在下來自北邯丹碧山莊……”

藍衣少女忽然啊了一聲道:“你說什麼?”

藍衣少女話完,一張芙蓉臉蛋不知怎的紅了起來,原來她的冷漠並非出自本心,而她的一雙妙目也始終沒有離開過武揚那張英俊挺秀的臉龐,望著,望著,不知不覺的出了神,以致武揚後來究竟說了些什麼,她連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然而,武揚這方面卻生出很大的誤會。

武揚為了禮節,說話時目光一直望在地面上,所以,他未能留意到藍衣少女臉上那種微妙的表情變化。:

他只聽到對方的那一聲“啊”,因此,他誤以為對方驚呼的原因是因為聽到他說自己系“來自北郊丹碧山莊”!

因而,他覺得他的猜測沒有錯。

華山了派根據門下弟子之返報,一定也對祖艾之死認為是畏罪守我,同時,家丁身上那隻金龍掌印無疑也是華山弟子所為了!

武揚緩緩抬起臉來,一字一字的重新說:“一點不錯,在下姓武名揚,正是來自北郊丹碧山莊。再說明白一點,在下就是碧血丹心武浩然的嫡孫,外號俠魂的便是!現在煩姑娘入內通報,就說在下要見貴掌門人。如果姑娘不肯通報,在下,咳,抱歉得很,在下恐怕到時候只有硬往裡闖的這一條路可走了!”

藍衣少女呆了呆,喃喃自語道:“真想不透……你們北郊武家的人,照道理應該不會再有人往華山跑來才對.可是,現在,你……你卻來了.”

武揚臉色一沉道:“在下聽不懂姑娘的話,事實上也不想去弄懂它,在下要見的。是貴派掌門人,現在就請姑路馬上通報!”

藍衣少女迅速地望了身後一眼,忽然低聲近哀求似地道:“我實在是不願跟你翻臉,因為,因為……但是……這兒是我今天輪值的地方,你……是否可以另走到別處?或者明天我換了班再來?說實在的,這次實在是令祖不對,他老人不應該……”

武揚大喝道:“閉嘴!家祖年逾八十,德被四海,天下共仰,他老人傢什麼時候做個什麼錯事?好個放肆的毛丫頭。”

藍衣少女被罵得眼眶一紅,淚光瑩然,猛一跺足道:“好,你殺了我,自己再往裡閉罷!”

長劍橫揮,自巖頂一撲而下,武揚暗暗冷笑,心想:你這不懂事的丫頭,大概還沒有弄清俠魂武揚是何許人吧?!

武揚側身一閃,正待相機出手奪劍之際,藍衣少女跳落的台頂上,忽然有人大聲喝道:

“蘭芬不許胡來!”

藍衣少女連忙收創跳過一邊,回頭仰望之下,不勝委屈的喊了一聲叔叔,又朝巖頂再度縱去。

現在出現的是一名年約三句出頭的中年文士,五官端正,氣質儒雅,。背後刻穩被山風吹得拂挑飄動,益發襯托出來人一派泱泱君子之風.武揚微微一怔,來人正是三年前經他自玉門三梟手中救出的“華山金龍七劍”中的“金龍第五劍”百里良!

金龍五劍百里良似乎也沒有想到門下弟子發生衝突的竟是自己救命恩人,北郊丹碧山莊的少莊主俠魂武揚,當下愣了愣,微微皺眉道:“武少快這次來華山,有何見教?”

這一下,武揚是真的傻了,他三年前捨命搭救這名金龍第五劍時,他並不認識對方是誰,他出手,完全基幹一股義憤,當時的金龍第五劍就是換上另外任何人,他也一樣會照救不誤的。事後,他才知道金龍七劍都是武林中的君子人物,尤其這位第五劍百里良,武揚對他的印象可說好到十分,而現在,金龍第五劍百里良這種生分的口吻,實在令式揚灰心到極點!

老實說,他武揚並不是施恩圖報的人,但是,在人情上講,就算他祖父真的做錯什麼,對方看在三年之前那一段上,對方這時也不應該對他這樣說話的。

武揚暗道一聲:罷了。一語不發,掉頭便跑。

金龍第五劍忽於身後喊道:“武少俠暫請留步!”

武揚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冷冷地說道:“抱歉。恕在下眼拙,在下並不認識台端為誰,在下這人來這裡,僅為迷路誤撞,對不起得很,再見了!”

語畢,便待轉身下修,金龍第五劍一躍下巖,走出數步,臉色嚴肅地道:“武少使,您是百里良的救命恩人,百里良並沒有忘記,不過,尚請武少快原諒的是,百里良乃華山門下弟子,過了今天,百里良可以為武少俠賣命,但今天百里良站在一名華山弟子的立場上,請恕百里良無法接待少俠。”

武揚氣往上湧,厲聲道:“難道連你也以為—一”

金龍第五劍平靜地接下去道:“這不是‘以為”不‘以為’的問題,這是‘事實’,令祖八十他壽來邀壽帖者,也許就只有敝華山一處!”

武揚猛然一呆,驚呼道:“這是誰說的?”

“事實如此……怎麼樣?少俠以為其中有什麼不對?”

武揚突然急叫道;“你們……原來……是為了這個?這……這怎麼可能呢?所有的壽帖,全為在下一人所寫,在下記得清清楚楚,寫完少林和武當,華山是第三份,全部寫完,還由家祖親自按勾冊對了一遍,不可能,決不可能,這裡面一定出了問題!”

金龍第五劍和那名叫蘭芬的藍衣少女也都太感意外,叫蘭芬的藍衣少女還朝武揚悄悄投來寬恕的一瞥,那神情似說:既然是一場誤會,我可以原諒你的。

金龍第五劍呆了一陣,皺眉道:“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

武場接著激動地分辨下去道:“請你百里兄想想看,連一般鏢局甚至一些惡跡不甚昭彰之黑道人物。家祖都未將他們遺漏掉,家祖有什麼理由獨獨不發華山?”

金龍第五劍想想這話倒是真的,華山與丹碧山莊從未發生任何不愉快,以碧血丹心那等氣度恢宏的人物,這種事簡直連疏忽都不可能有,看來這的確有著太可追究的地方,於是,他向武揚問道:“送這份帖子的人是誰?”

武揚雙眉一陣緊皺,著急道:“糟就糟在這裡,結髮喜帖有記錄。送帖人員卻沒有—一注錄下來,百里兄曉得的,喜帖實在太多,本莊人手不夠,最後還請丐幫北那分航派了好幾十個人幫忙,照理說,本在莊丁以及那些丐幫弟子都應該信得過才對,可是,現在偏偏出了這個問題,這,這叫人怎麼說?“金龍第五劍連忙說道:“這也不難,等或少俠有空回去時,不妨將所有的人集攏來問一問,相信還會查出來的”

武揚一聲苦笑,哼哼道:“怕難了……”

金龍第五劍不解道;“少俠此語何意?”

武揚仰臉深深吸了口氣,忽然轉向金龍第五劍注視著問道:“結果資派沒有派人去?”

金龍第五劍也是一聲苦笑,攤開手臂道:“依少俠想怎麼個去法?”

武揚欲言忽上,沉思了片刻又道:“那麼貴派這十數天來,有沒有派出門下女弟子在洛陽附近一帶走動?”

金龍第五劍不假思索,連連搖頭道;“沒有,一個也沒有,不但沒有女弟子去洛陽,在近半個月,本派上下三代。男男女女,可說誰也沒有離開華山一步,不瞞或少使說,這次事件現在雖然知道了它是一揚誤會,但在當時,它帶給本派的訴辱和刺激,實在至深至巨,因此,敝派掌門人下令封山,要我們上.上下下.一個個閉門思過,因為故掌門始終對令祖敬仰有加,他堅決認為,這次華山沒有接到丹碧山莊的壽帖,決不是個祖碧血丹心的錯,一定是本派門下有誰觸犯了他老人家,因畏罪而隱瞞著沒有敢事報出來,所以,敝掌門人指出我們的岔激是不當的,大家一定受了派中某些言辭.上馬的連累。”

武揚不勝感激地道:“貴掌門人遠見如此,氣量如此,真不知叫小弟怎麼說才好,尤其是讓貴派門下蒙此不白之冤,最令在下詛孫……”

武揚說到最後,心頭一酸,上不住熱淚滾滾而落.祖父碧血丹心本來是受天下武林景仰的,而現在他老人家負屈會冤以沒,一代領袖人物,竟然自此蒙下百世惡名,華山一派顯然還沒有獲悉此一消息,將來在知道了之後.那位華山掌門人又會有著什麼想法呢?

金龍第五劍見狀大驚道:“武老弟,你怎麼了?”

武揚迅速拭乾眼角,抬頭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百里兄知道,人在過分高興時,常止不住會流出眼淚來的,百里兄您說是麼?”

金龍師侄倆默默地望了武揚一眼.誰也沒有開門講什麼。

叔侄都明白武揚這樣說不過是一種無傷大雅的飾遁之詞。他們知道。武揚身上一定有著一件什麼重大的傷心事。

雖然武揚的年歲不大。但是,“俠魂武揚”四個字在今天武林中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凡是熟知這位武林新秀之性格者,大概都敢肯定的說一句;“能見到俠魂武揚流眼淚,應該不是一件容易事!”

叔侄倆且能更進一步的想到,武揚這次來華山,很可能就跟這件傷心事有關也不一定。

至於“丹碧山莊”,以及”碧血丹心”武浩然在這次覆門血案中遭遇之慘,之冤,自然不是他叔侄倆所能想象得到.金龍第五劍輕輕咬了一聲道。“武老弟上去坐坐如今可?“武揚勉強笑了一下接頭道;”小弟這次來,原意本為了想參觀一下貴派那座天下知名的‘金龍劍堂’,但這才小弟忽然想起一件事尚需要馬上趕去辦好,這樣看來,參觀劍堂的事只好留待他回了……”

叫蘭芬的少女天真地一笑道:“假使剛才不發生誤會,武少俠刻下應該已進入本派劍堂之中,如那時武少俠忽然想到有事要加,如何是好?”

武揚因為自己說的原本是違心之言,經此一問,不禁俊臉微紅。

金龍第五劍扭過臉去輕斥道:“蘭芬,不可如地欠缺禮貌!”

叫蘭芬的少女赧然俯首,武揚想到剛才對方婉言擋自己進去,實在也是一番好意,在雙方沒有將誤會澄清之前,他如一旦直闖華山重地金龍宮,那時所遭遇到的。恐怕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可是,。他當時不但不領情,反將人家寫得流出眼淚,員說他當時電並非罵得全無道理。但是,自己畢竟是個大男人,細說起來,自己總是虧欠些,所以,為贖回剛才那份內疚,他忙向對方賠笑道;“是的,蘭芬姑娘。您說得不錯,不過,人總是這樣的,那時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也就只好作罷了。”

武揚這麼一說,自然帶給對方不少面子,藍衣少女雖然當著師叔在旁.仍然以眼角朝武揚送來充滿感激的脈脈一瞥,武揚迅速轉向金龍第五劍,雙拳一抱道;“再見了,百里兄、還有這位蘭芬姑娘,今天,小弟言詞閃爍,兩位當能瞭解今天的小弟實有難言之隱,另外,貴派金龍掌絕學外散,似乎也導清查為佳……”

金龍師侄聞言微怔,雙雙正想加以追問時,武揚雙臂一振,已如星隕飛瀉般下峰而去!

關於一名蒙面少女能使華山派紫燕穿簾身法的發現,武揚不肯明說,並非故弄玄虛,因為,他武揚今天自己所知道的也很有限,再說也無法說清楚,一個蒙面人,知道她是一名少女,會使紫燕穿簾身法一除此而外,別的還有什麼?

同時,他一時尚不敢斷定那名神秘少女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所以,他覺得仍以這麼不輕不重的點一句,由華山派方面自己去查究的好,一個門派的武功流傳出去,該門派中,人,總要較外人追查起來方便,那名神秘少女是好是壞,華山派一旦查明,自然會去決定的!

現在,武揚要去的地方是長安西城某處.

武揚身上,現在最重要的東西當數懷中那本小冊子了。它上面載著當今三十多個門派的武功,“華山的金龍掌”,不過是其中之一而且,照理說,武揚既在華山找不到頭緒,他就接班去找另一門派才對,那樣做,縱然不為報家丁遭殺之仇,也必能就該一與會者口中得知一點當日壽堂變亂實況,然而,武揚沒有這樣做,他現在要去的那個地方,既非某幫之幫址,亦非某派之派址!

武揚何以要這樣做?

回答是:武揚這樣做,在步驟上來說,可謂調正確極了!

武揚現在要去的,雖然不是一個什麼重委的地方,但是,這個地方對他個人的生命意義而言,卻是太重要,太重要了!

如果沒有這個地方的存在,他不會缺席祖父碧血丹心的八十壽辰,換句話說。如果沒有這個地方的存在,他武揚,可能也就早已隨著”松風道長”“洞庭釣翁””雙掌撼河洛”等數百人中毒喪生了!

一點不惜,那夜,他便是從這個地方趕回丹碧山在去的.那是長安西城一所破落的廟宇他祖父碧血丹心命他飛騎傳送一封密函給那座破廟裡一名癱瘓年邁的老人!

破廟中香火冷落,僧人少得可憐,一個個均窮苦得幾與乞丐無異,至於那名病老人,武標也弄不清對方究竟是個俗家人還是寺中一名病增,武揚生性不善多言,同時.武揚異常尊敬他的祖父,祖父怎麼吩咐一他便怎麼做。

這次飛騎傳書,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次的送書情形都差不多,病老人有時有回書,有時沒有,病老人精神好的時候,便會睜大那雙失掉的眼睛朝他注視一會兒,間或也會點點頭,露出一種讚許的表示,然而,自第一次見面以來,武揚就始終沒有聽到病老人講過一句話!

有二次,正好碰上清老人發病,對方只是做做點一下頭,武揚使即轉身退出來,這種情形下,往往是沒有回書。沒有回答,什麼也沒有!

但是,武揚不敢多問,因為他受過祖父關照.祖父碧血丹心告誡他,不論有無迴音,對方收下密函,就得退出來,不許打擾,不許隨便多言!

事情就有這麼奇,武揚送了無數次書館,結果,到現在他還不知病老人是誰;以及祖父函中說些什麼?這人回的又是什麼?,祖父為什麼要限這麼個病者人來往?。

病老人展個啞巴嗎,病老人不良於行,祖父卻甚健旺。祖父又為什麼寧叫自己傳書而不肯親自前來呢?左也是疑問,右也是疑問,除了疑問,武揚如蒙鼓中!

不過,武揚這一次去,情形就要不同了!

祖父巳經蒙著無邊的遺憾離開人世,武揚不相信病老人會對祖父的變化無動於衷,假如病老人與祖父碧血丹心有著不尋常的淵源,不論他是否為武林中人;對方也有義務告訴。他武揚前此雙方往返函件之內容,因為函件往返一直尚在持續著,祖父未了之事,當應視為他老人家遺志之一部分,他武揚是碧血丹心的獨孫,他有權作如此要求。他要對這件秘密全盤瞭解,因為這也許就是祖父碧血丹心所以招怨之因!

天氣一天比一天更冷了。

狂暴的風沙漸漸斂跡;而代以霏霏細雪;武揚走到渭南至臨憧的這段路上,無論商旅行貿,已有人開始談論北郊山腳下。丹碧山莊主人,碧血丹心武浩然以做八十大壽為名,冀圖一舉毒斃數百武林高手,最後日事機敗露,而不得不舉掌自盡的“武林大奇聞”了。

武揚每次聽到,都止不住熱血沸騰,雙目噴火,真恨不得走上去一掌一個,掃斃了那些以訛傳說的傢伙才算稱心!

然而,他無法不加忍耐;無法不予承受。

是的,憑他武揚今天這一身精絕的武功,他大可為所暢為,以快心意於一時,但是,有一天在人們知道了血腥兇手就是丹碧山莊少在主、碧血丹心武浩然的獨孫之後,人們會有何等想法呢?

那時候。就是他武揚真的抓到施惑之主謀者,大概人家也不肯相信他祖父碧血丹心實是全然無辜的了。

武揚因為隨身帶有一隻有包裹,於是他就索興將自己化裝成一箇中年布販。

這一天,武揚來到長安城中,他因為這一次來長安與以往情形不同。所以他先找一家客棧歇下,為了慎重計,他沒有一徑走去西城那座破廟,他第一步要做的是。他得先查清身後有沒有人在暗中跟蹤。

武揚傳自祖父碧血丹心的那一門主要武學,是掌法。”浩然大八式”!

至於刀槍劍棍等其他武功,除了一樣劍法。武揚多半是諳然不精。不過,由於祖父數十年來與天下各門各派之交往,武揚對江湖上各種武功決竅,以及各門各派彼此間之淵源恩怨卻不陌生。

所以,假如有人盯著他,是逃不過他眼光的。

憑著一套八成火候的“浩然大八式”,他相信、當今除了幾名前輩異人和少數幾個黑道上的高手,他自覺還不至於應付為難,習掌法的最大好處,便是不受攜帶兵對之累贅。

而沒有兵刃礙眼,又正是掩蔽武人身份的最大利便之處!

晚上,為了配合他現下之布販身份,他點了幾樣廉價的萊,也叫了一壺酒.天氣冷.奔波疲累。又加上心情一直鬱鬱寡歡,武揚也的確需要一壺酒.不意的是,武揚它了一句老法:酒人愁腸醉人易!

由酒引起的一場大慘案還沒有過去多久,正在追訪這件大慘案真兇的武揚。一時不檢,又幾乎被一壺酒帶走一條生命!

武揚平回原有著三斤左右的酒量,他見夥計拿來的酒顯最多隻能裝下半斤酒量,所以,他根本沒有在意,一杯又一杯,最後酒喝完,飯菜也吃得差不多,但他卻忘記了他是怎麼樣回到自己房中來的.隔壁有個傢伙在捏著嗓門兒哼著一首俚俗不堪的小調,武揚因為有了幾天酒意,愈聽愈心煩,繪於忍不住拍壁喊過去道:“喂,夥計,養養精神好不好?”’隔壁,那廝唱小調時一副娘娘腔,發起模來吵架的一副喉嚨卻粗得煩人,只聽他打隔壁床上一躍而起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老子花銀子住錢房,只要不欠一文房錢,皇帝老兒也管老子不著,你他奶奶的算什麼東西!

武揚原來有著幾分酒意,現在給這一罵,反而稍稍清醒過來,忍了忍,緩下語氣說話道:“好的,夥計,只要你老哥肯答應不再唱,就算在下不是東西如何?”

古人勸人息爭有所謂:“退後一步,天地自然寬。”其實,這句話有時候也並非放諸四海而皆準,碰上有些;“專揀爛桃子捏”的朋友,常常是你比他狠,他軟了,你若是表現出伯事的樣子,喝,那麼你就等著瞧吧!

別的不說,眼前這傢伙便是這一類型的角色,他見武揚語氣中帶有妥協意味,不由得囂張起來.他一腳踢開房門,跳去廳中大吼道;“奶奶的,這什麼話,出來!”

武揚當然不會去理他這個碴兒。

但是,棧中經這一鬧,店家來了,其他的房客也靠過來了,那廝見人意圖愈多,武揚房才又無動靜,於是也就益發威風起來。

“他奶奶的……”

底下接著是一大串髒字,店中人見他人粗馬大,,誰都不敢自找黴氣,武揚給罵得實在忍不住了,只好起床開門,探出半邊瞼孔淡淡地道:“夥計,罵完了沒有?”

那傢伙火上加油似的跳將起來道:“沒有,怎麼樣?他奶奶的有種就爬出來,老子不好好教訓你他媽的一頓才怪武揚暗自搖頭,心想一個人要想心腸慈悲些,不意有時竟也困難如此.那廝見武揚愣在那裡,乃又大卷其腕袖叫道;“你他媽的也不睜開眼,老子當年……”

原來那廝捲衣袖的目的,是因為他臂上刺了無數花紋,這樣好叫眾人看清,意思想眾人因而對他仁兄肅然起敬.有人肅然起勁了,誰?武揚!

武揚知道,這廝系屬於“不點不亮“之流。如不讓他吃點苦頭,勢將永遠沒有個完的.於是,武揚先發出一聲驚啊,接著僂著身子,一路打躬走出道。“原來……還是……

呵,有眼不識泰山,罪過罪過!”

武揚一路徑向那廝一條臂膀走去,眼光直愣愣的,充滿崇拜和驚羨之色,神氣就好像想走過去好好對那些花紋欣賞一下.以便增加一份見識似的,那廝受用極了,將那隻粗如牛腿般的臂膀往外一橫,嘿嘿冷然道;“雖然跑不得馬……”

武揚畏縮地摸過去,一把抓住,輕聲道。“乖乖的,回房去睡,不許吵,也不許鬧,聽到沒有。如果聽到了。點個頭表示如何?”

那廝果然一下子乖了下來,不叫了。也不跳了,額際青筋虯暴。這時冷汗一陣一陣在外冒,終於微喘治點了兩下頭。

因為那廝系背向著棧中諸人,以致很少有人留意到那廝已吃了大虧。武揚錯開一步向棧中那些人躬腰賠笑道:“沒事了,諸位,大家請安息吧_在下與這位老哥細聊起來,忽然發覺彼此間原來還是老朋友。別人早不打不相認,我們兩個卻成了不鬧不成相識,好了,好了,大家回房安息吧!”

眾人處那廝沒有了言語,又向武揚默默點頭,還以為武揚所說的是真話,於是,大夥兒一鬨而散,武揚接著也將那人放開手。

再度回房的武揚,忽然想到;我還在這兒呆下去做什麼,趁此夜裡前去會見西城破廟中那名病老人豈非大佳?

武揚想走,立即留下房錢,悄悄破窗而出.

當武揚上屋離去之後,迎面窗內有人在黑暗中揮揮手。院角隱僻處立著一人,竟如靈貓般悄沒聲息地遁蹤躡去.留下來的那座窗戶後面,一共藏著二個人,這時其中一人道:“你講不是,我說如何?”、另一人輕輕咳了一下,接口道;“就算小弟一時走眼,但大哥又怎能擔保這廝一定就是北郵丹碧山莊漏網的那武姓小子?”

原先那人哼了哼,說道;“‘驚鴻客’乃當今輕功方面之第一好手,是與不是,等他門來之後再決定亦不為遲……”

新雪初停的冬夜,寂寒泛骨,月華如洗。

長安西城的一角,瓦被簷殘的慈光寺四周明暗處;真時隱隱約約地蠢動著幢幢魔影……

忽然間,一條青色身形自東城方面越脊而來。

青衣人身後,相去五六丈光景、另有一條黑色身形緊緊遙綴著。黑衣人之輕身功夫顯校青衣人為優,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走在前面的青衣人,對身後躡蹤者,似乎渾無所覺。

這時,走在前面的青衣人,好像已經看出前面慈光寺中情形不大對勁,一個俯掠,斜斜投入寺後一片枯林中,盯梢的黑衣人如法炮製,一個低抄,也向寺後一排柴房背面悄沒聲息地降身瀉落。

一陣輕微的沙沙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在林邊那排柴房側面停頓下來,接著,一個嘶啞的聲音輕輕說道:“孫香主,我看不必費事了。”

但聞那位被賦做孫香主的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就剩寺後這片樹林以及這排紫房還沒有沒過,錢香主,小弟以為,這個懶仍以不偷為妙,咱們那位唐令主的脾氣你錢兄是知道的,其實,憑良心說,鬼才相信這座慈光寺中……”

“噓!”

“嗯?”

這邊,姓錢的剛以一聲輕噓止住姓孫的話頭,前面殿脊上已然遙遙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下面是錢、孫兩位香主麼?寺後一帶搜得怎麼樣?”

錢姓香主慌忙高聲回答道:”沒……沒有……發現什麼!”

柴房已經沒過了,現在正準備分頭抄按這片枯林,不知今上是否尚有其它指示?”

“動作快一點!”

“是的。”

颶的一聲,孫.錢兩位香主閃身入林。

孫姓香主低低抱怨道:“你瞧,多危險!”

錢姓香主輕輕哼了一聲道:“嘿嘿,危險,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違拂那廝。固然是個麻煩,可是,你就沒有想想,要如果那位什麼‘天忌’老鬼真的還活在人世。而且,數十年來一直都是隱居在這座‘慈光寺’中的話,像我們這般如抓一名小偷似的,到處落單亂鑽,難道就不危險麼?”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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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8 15:05: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深入虎穴

孫姓香主不期然打了個寒噤道:“這……這……個小弟倒是始終沒有考慮到,據說天忌那老鬼不但智計過人,行事手段也極狠辣……錢兄,小弟佩服你,要是依了小弟……嗨,錢兄,你看今夜這是怎麼回事,唐令主是從丹碧山莊武浩然老兒密室中搜出的函件上得悉,天忌老鬼仍然活得好好的,武浩然並且尚在向老鬼請教一套武學上的幾項難解之謎,以便傳給老兒那個叫什麼俠魂的獨孫,消息之確實,應無可疑,而我們這次所採取的行動也報機密迅速,怎麼我們來到時,這兒已經人去樓空,連鬼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個?”

錢姓香主啞聲嘿嘿道:“當然是有人先期報訊,走漏了消息所致。”孫性香主惑然自語道:“這人會是誰呢?”

錢姓香主在著嗓門道:“你難道沒聽唐令主向金總護法報告,說那天他明明看到那位巫山無慾叟毒發倒地,事後卻尋那老兒屍體不著麼?”

孫姓香主吃了一驚道:“什麼?那天溜掉的是無慾叟?如聽令這老兒逍遙事外……

今……今後怎生得了?”

錢姓香主談談道:“這一點,倒沒有什麼,帝君的‘斷魂香’,毒性之烈,你是知道的,那老兒縱能留得一條老命下來,一身功力也必將十去七八,當夜,唐今主喝令眾人大事殺戮,那老兒不見出面攔阻,便是一個極好的說明,所以,這次就算真是那老兒來報的信,也不過是兩個殘廢加一起而已,以本宮今天實力,像這種能說不能行的老古董,就是再多上三十個、五十個,又能有甚作為?”

孫姓香主仍透著不安道。“話雖如此……”

孫姓香主說到此處,腰挺一挺,兩眼則由突然悠悠倒向一邊.錢姓香主大驚抬頭,但覺眼前一花,一聲呼喝未及出口,一條右臂已給來人如鉤五指一把扣住!

現身者是一個商賈模樣的青衣蒙面人。這時,那人五指~緊.沉聲低喝道:“要命的就得聽話!”

錢姓香主自知差來人太遠,側目瞥及地上孫姓香主的屍體,不由得寒生心底,機伶伶打了個冷戰,喏喏著顫聲道:“朋友……務清……高抬貴手,如有吩咐,錢某無不遵命。”

青衣蒙面人沉聲問道:“‘唐令主’何人?”

錢姓香主喘息著道:“七……七……邛崍的七煞劍唐天鵠。”

青衣蒙面人冷笑點頭道:“很好!”

青衣蒙面人頓得一頓。正待繼續追問下去時,嗤的一聲輕響,一道藍虹突然劃空破林而入!

青衣蒙面人急切問挪閃不及,只有硬生生挫腰卸肩,避重就輕,先行讓開雙肩以上要害部位。

結果,藍虹掠肩而過。手中把持著的錢姓香主做了替死鬼!

襲來的是支釘狀暗器,上面顯然淬有劇毒,毒釘穿喉而過,那名錢姓香主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嘴巴一張就此了帳!

青衣蒙面人既驚且怒,撒手轉身,單掌一引,閃電般穿林射出!

可是,他快,敵人更快。容他出得林來,林外,四下裡靜悄悄的。已經不見半個人影,不聞~絲聲息.青衣蒙面人怔立當地;神色錯愕,似在詫異著當今武林中,誰人竟具如此快速身法?

“咦!孫錢兩位香主怎麼到現在……”前面寺中,遙遙傳來那名唐姓令主的怒叫之聲。

青衣蒙面人紗孔中一雙星眸閃滾不停,盤算片刻。似乎有所得.當下一聲不響,身軀一轉,再度入林……

七八天之後,一個大雪紛飛的下午,長安東市最有名的三元酒樓上突然出現了一名四旬上下的中年漢子.此人生就一張大麻臉,面色甚為蒼白,身披一件玄青風衣,風衣系之以銀緞鑲邊,看來甚為顯目。

此人面色雖然不佳,但一雙眼睛卻極為有神。上得樓來,取下雪篷;目光四下一掃,然後從容走向西首臨銜一副坐頭坐下。

夥計過來哈腰請問道。“大爺想來點……”

麻臉漢子啞著嗓子道:“熱酒一壺,菜揀好的,隨便配個三四樣就得了!

夥計退去,不一會,酒菜端上,麻臉漢子自斟自飲,狀頗自得,不過,如果有人於略中稍稍留意,當可發現這名麻漢此刻不是在找什麼人,一定就是在等什麼人,因為這傢伙一雙精光烏溜的眼球,幾乎一直沒有停止轉動過。

但是,有一點相當矛盾,這廝雖然東張西望。然於望人時,卻又不敢正視;真叫人弄不請他到底是怕被人發覺他的行動,抑或是有心在引起其他的酒客們對他注意。

假如屬於後者,這廝算是成功了。

因為,在東北角落上,這時正有一名與這廝年華相仿的中年漢子在偷偷的打量著,眼皮不住霎動,眼光中充滿疑訝之色。

無巧不巧的是,坐在東北角落上的那名中年漢子,上樓時身上也被的是一件玄青風衣,風衣在邊,也是銀緞滾鑲,只不過那名長臉漢子的一件風衣,早因三懷下肚,因身暖透,這時業已除下捆在一邊而已。

長臉漢子遲疑了片刻,終於長身而起,離座朝麻臉漢子這邊走了過來。

走近後,長臉漢子壓著嗓門道:“嗨,老錢!”

麻臉漢子頭一抬、呆了呆,跟著驚喜地起身讓座道:“啊……啊原來是……咳咳……真想不到……坐坐坐,怎麼,剛上來?還是來了已經有一會兒了?”

長臉漢子對面坐下、皺眉道:“老錢,你究竟怎麼回事?”

被喊做老錢的麻臉漢子茫然張目道:“什麼‘怎麼回事’?”

長臉漢子眉峰皺得更緊,抱怨道:“當夜,在慈光寺,不見你和老孫歸隊,既找不到人,又找不著屍首,而第二天據驚鴻客向令主報告……”

麻臉漢子突然啞著嗓子嘎聲大笑起來。

長臉漢子一呆道:“何事好笑?”

麻勝漢子好不容易收住笑聲,低聲嘲弄地道:“驚鴻客那廝說:他見到一名青灰濛麵人先將孫香主點倒,然後又將錢某人出手制住,最後,由他打出一枚毒針,青衣蒙面人及時閃開,毒針卻於無意中打傷我錢某人……是不是這樣的?”

長臉漢子又是一呆道:“難道驚鴻客那廝說謊不成?”

麻臉漢子冷冷一笑道:“說謊倒不見得。”

長臉漢子一頭玄霧道:“那麼……那麼……我趙某人可真是愈聽愈糊塗了。”

麻臉漢子趕緊接著道:“老趙,咳咳”

府臉漢子這一聲“老趙”不知道是嫌喊得太親熱,還是嫌喊得太迫促,一聲“老趙”出口,顯得大是不安。尚好長臉漢子本人對這一聲老趙聽來並無刺耳之感。麻臉漢子溜了對方一下臉色,方才搭訕著接下去說道:“其實,說穿了一文不值,怪只怪驚鴻客那廝輕功雖稱獨步,至所其它方面,嘿嘿,尤其是那副膽子,簡直小得可憐。”

長臉漢子連連點頭道:“這倒不假。”

麻臉漢子眼角一溜,哼了哼接下去道:“是的,他說得不錯,那名青衣人先將孫香主點倒,復將錢某人一條手臂扣住,而他,適時抽冷子打出一支毒釘,這一切經過,全是事實……只可惜他溜得太快,以致未能目睹底下的演變,不過,嚴格說來,這也怪不得他,他驚鴻客。大家知道的,能拿什麼正面應敵?”

長臉漢子眼皮眨了眨,恍然大悟道:“對,對,小弟明白了,那一釘,沒打著那名青衣蒙面人,也沒打著你錢兄,相反的你錢兄卻趁這一剎那掙脫敵人之手,對嗎?”

麻瞼漢子點點頭道:“畢竟還是趙兄智力過人一籌。趙兄料對了,那廝得手,原仗一時僥倖,嗣見小弟學腳恢復自由,自審情勢不利,轉身拔步便逃,結果都是老孫害人,小弟為了代他拍開穴道……”

長臉漢子道:“這就怪了,那麼老孫又去了哪裡呢?”

麻勝漢子嘆了口氣道:“這情形,有兩種可能。老孫的脾氣,你老趙是知道的……咳咳……這是一點。第二種可能,也許老孫在小弟追散離去之後。又生其它意外,因為,當時敵人究竟來了多少,我們誰也不知道。”。

長臉漢子又點了~下頭,忽然皺眉抬頭道:“那麼,錢又這麼久不回去又是何故?”

麻臉漢子左右迅速望了一眼,伸頸低聲道:“唐令主他們不滿小弟這種行為,是必然的,但是,你趙兄想想,小弟如有趁此建功之機會,又怎肯放棄?”

長臉漢子一哦,也將喉嚨放低道:“什麼機會?”

麻臉漢子低聲道:“我們那位帝君是何許人,他為什麼要陷害碧血丹心,這些你趙兄知道嗎?”

長臉漢子一愣道:“老錢”

麻瞼漢子低聲堅持道:“不,小弟這樣問自有道理,你趙死不妨先回答一聲!”’長臉漢子惶然訥訥道:“我們一十八名香主,直屬唐令主指揮,連三位令生上面那位金總護法是何許人?我們這些香主都沒幾人清楚,你問這些,豈非白問?”

麻臉漢子半晌沒有開口。良久良久,方始勉強點了一下頭,緩緩說道:“這就夠了……

咳,小弟是說,你趙兄明白這一點便夠了,小弟所謂建功機會。即與此事有極密切關係。”

長臉漢子神往地道:“小弟能否與聞?”

麻臉漢子又左右望了一眼,低聲道:“此地非說話之所,小弟落腳在西街柳美坊,來安棧後院東廂八號房,今夜二更,我們棧房中會面時再談吧。”

長臉漢子點點頭,起身離主。

回到客棧,天色已黑,武揚撕下臉上那張麻皮面具,掩上房門,躺在床上,深舒了一口氣。苦笑著喃喃道:“模擬方面,完全成功,七八天來製作這兩副人皮面具的工夫可說一點沒有白費,但是,沒有想到,一名香主,只是叫起來名義好聽,論實際地位,原來竟是如此般微不足道,怪不得那天得手的那麼容易,唉,心機耗盡,給果依然一無所得,二更轉眼即至,底下又恁辦?”

二更正,坐落長安西街柳美坊的來安客找院廂房上,突然悄悄飛落一名身披玄青衣的夜行人。

這名夜行人身形剛剛落定,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呼道:“是趙香主麼?”

趙姓香主一怔,愕然回頭望去,鄰屋脊上這時深山半條身軀以手相招道:“噓,這裡!”

趙香主縱身躍去,似甚意外道:“啊?是……孫香主?”

孫香主又是一招手,緊張地低聲道:“輕點,離開這兒。再說。”

說著,一領先向北城荒僻處奔去。

趙香主猶豫了一下,隨著騰身跟上,一路來至北門城腳下,孫香主停步轉身問道:“趙兄造才是不是想下去會見錢香主?”

趙香主點了一下頭,反問道:“怎麼樣?”

孫香主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險,好險!”

趙香主大吃一驚道。“怎麼說險?”

孫香主連連搖頭道:“設若小弟遲到一步,吾兄一命休矣”’趙香主瞠目不知所對。

孫香主注目恨恨地道:“趙見知不知道姓錢的已經叛離一本宮?”

趙香主大駭失聲道:“有這等事?”

孫香主恨恨地接下去道:“那天夜裡,在慈光寺後,個弟雖被來人點倒,但知覺並本喪失。之後。來人逼問他,問我們唐令主是誰?沒想到這傢伙一點骨氣沒有,竟在敵人面前毫無保留地一口道出,咦,這一點難道驚鴻客沒有向今主一報告?

趙香主猛然想起什麼似的,輕輕點頭道:“對,對,小一弟幾乎忘之,怪不得他於日間套問我,我們宮主是誰,以及我們宮主為什麼要去陷害碧血丹心武老兒。小弟曾隨令主人官一次,只有他一人知道,而在這以前,他雖然知道,卻沒有提出問過,原來這廝自知難容於個主,已經一不做,二不休,賣身投敵了,真是可惡之至!”

孫香主關切地道:“趙兄沒有上當吧?”

趙香主猶有餘忿的哼了一聲道。“上當?哼,有這麼簡單!”

孫香主雙目中有喜悅之色一棟而過,唇角牽動,欲言又止,咳了咳,點頭改口道:“其實,這廝也太不夠聰明。趙兄雖然有幸入宮一次,但未必已經見著宮主本人,縱然見到了,認不認得出它主之身份尚是疑問。還有,本宮紀律如山,就算趙兄對官中之事全盤清楚,又怎會輕易洩露出來,這廝真笨啊一趙兄,你說這廝是不是夠笨的?”

趙香主點頭道:“誰說不是?”

“孫香主”暗道一聲“慚愧”!心想:“俗雲:心慌不能喝熱粥,跑馬不能看三國,真是一點不錯!”

趙香主忽然問道:“孫兄這幾天都去了哪裡?既然得悉這廝已經通敵,怎不早點回去陳很?”

孫香主嘆了口氣道:“趙兄,你這樣說,算是苛責小弟了,我們那位唐令主之為人,誰都知道的,在沒有取得真憑實據之前,你叫小弟拿什麼陳報?”

趙香主點頭不語,隔了片刻道:“那麼現在怎辦?”

孫香主注目又問道:“唐令主刻下在不在長安城中?”

趙香主搖搖頭道:“回總宮去了!”

孫香主眼中微微一亮道:“這樣說,我們馬上趕去總宮報告如何?”

趙香主有點為難道:“恐怕不太妥當.”

孫香主不解道:“為什麼?”

趙香主皺眉道:“小弟留在長安,雖然是唐令主所吩咐,但是,唐令主曾作交待過,如發現你們二位,也只許小弟一人返宮……”

孫香主佛然道:“趙兄真是拘泥不化,享有緩急輕重,。這等大事,豈可耽擱?而小弟等名列香主,亦非外人可比,只要忠誠獲察,遲早總有內調之望,如果上面責怪下來,或.殺或剮,全由小弟一人擔當就是!”

趙香主沉吟了一下道:“也好,說不得只有試上一試了。”

二人正待起步,孫香蘭忽然指了指來路道:“那廝不找人盯住怎行?”

趙香主稍稍思索了片刻道:“沒有關係,七公主昨天來了長安,我們這就先去求見,這邊交給七公主處理當然無差失……”

“唐令主座下,趙孫兩位香主求見七公主!

“富他們進來”

“是!”_

“且慢!”

“嗯?”

“著個先行呈驗香主護符!

“是”前去入內通報的那名女婢,淡淡一幅,轉身出房。

這邊房中,秀美有如一朵出水芙蓉的七公主,柳黛微皺,極其不耐地放下手中那捲香凌集,身後兩名伺候晨妝的女婢。一名將雲害匆匆絕好,另一名則遞上一副淡紫的薄紗面罩。

紀髻的那名女婢皺眉喃喃道:“真討厭這麼早就來吵。”

另外那名捧著漆盤的女婢接口笑道:“誰叫我們伺候的是‘七公主’?你瞧三公主四公主她們,一個個閒得胖和和的,想有人吵還想不到呢!”

七公主眼望窗外,凝眸不語。眉宇間蘊著無限抑鬱之色。

不一會,先前通報的那名女婢再度入房,雙手奉上一枚鑄造精緻的橢圓形紫銀護符。

七公主明眸一掃,注目道:“不是說有兩個人嗎?”

那名女婢俯首不安地道:“這道符是趙香主的,孫香主……他……情形比較特殊”

七公主眼光一寒道:“怎麼個特殊法?”

那名女婢期期地道:“孫香主說,日前慈光寺之後,他與錢香主奉命搜索寺後樹林,不慎失手。遇敵人冷襲點倒之後又經過一番激烈追逐,他說,求七公主開思,因為他身上護符是什麼時候失落的都不知道……”

七公主輕輕一哼,妙孔中雙眸一轉,忽然緩下語氣點頭道:“既然是因公道失,不無奇有之處,好,你出去叫他們在前面大廳中稍為等一下吧!”

那名女婢微微屈膝道:“謝公主恩典!”

七公主等那名女嫁去遠,回頭問道:“春花這丫頭怎麼回事?”

身後一婢掩口吃吃而笑道:“這丫頭原來是五公主的人,婢子怎麼知道。”

七公主大為驚疑道。“那你為什麼笑?”

另外一婢搶著笑容遣:“關幹五公主的種種,婢子們不敢隨便亂說,至幹春花這丫頭,好多人都說她跟一名孫姓香主……”

七公主詫異道:“本宮怎麼毫不知情?”

那名女婢笑道:“試問本官能有幾位‘七公主’?誰有這份膽子敢在您面前搬弄這些?

您當然不會知道了!”

七公主默然不語,停了停,站起身來道:“我們過去吧!”

大廳中,趙孫兩名香主已經等在那裡,驗過護符的趙香主狀頗不安,反是遺失了護符的孫香主一派落落大方,負手仰首而立,神態極為從容。

女婢春花站在另一角,不時以眼梢飄向那位孫香主,但是,那位孫香主始終視如不見,不予置理,致令那名叫春花的女婢銀牙暗咬,芳容上佈滿一片恨嗔交織的幽怨之色。

身著淡紫宮裝,面裡淡紫紗巾的七公主,在兩名女婢扶掖之下,嫋嫋婷婷地走入大廳中。

趙香主首先跨上一步,垂手俯身道。“參見七公主!”

孫香主緊跟著上步道:“參見七公主!”

七公主徑自走去正中一張錦椅上落座,揮手脆聲道:

“小雅,小韻,你們去搬兩張坐椅上,好讓趙香主和孫香生坐下來說話。”

趙孫兩香主同時一躬身道:“謝公主賞坐!”

小雅小韻兩婢領命,快步走去東壁搬來兩張便椅,小雅走向趙香主,趙香主慌忙伸手接下道:”不敢當,謝謝。”

那邊,孫香主也向小韻伸出雙手道:“不敢當,謝謝!”

女婢小韻含笑答道:“孫香主好說”

一個說字出口,突然翻起四張椅腳,疾逾閃電般猛向孫香主腰腹撞去!

這種意外之變,神仙也難提防,孫香主連啊都沒有啊出一聲,身軀一晃,仰天翻倒!

對角兩雙椅腳,不偏不倚。正好控在“七坎”“章門”。兩處大穴上!

趙香主呆在那裡,驚惶不知所措。

女婢春花飛奔過來大喝道,“韻丫頭.你瘋了!”

七公主陰沉沉地叱道:“春花,站住,瘋的是你,不是他!”

春花一愣,怔怔止步道,“難道.她是”

七公主不理,轉向趙香主冷冷地道:“你們特別行動隊的十八名香主,本宮或多或少,都曾見過一二面,這位孫香主,本宮並非懷疑他的身份,只為了護符乃本宮人員之第二生命,平常均系貼身收藏,如果留得一口氣在,便無失落的理由,趙香主,本宮現在問你,假使叫你追趕一名敵人,你會因跑得太快而將擴符跑丟了嗎?”

趙香主不由自主的點點頭,旋又皺眉道:“是的,可是七公主冷笑著接下去道:“趙香主,你也用不著為他辯護了,本宮已經說過,本宮並不懷疑他的身份,不過,本宮身兼各路總巡之職,對這件事卻不能不予追究,在本宮,你們特別行動隊一向是勞苦功高,帝君亦對唐令主以及你們十八名香主關懷備至,所以,本宮願意網開一面,暫時不採懲處手段,人先押在這裡,你可馬上飛騎傳邀唐令主前來,他的部屬,本宮給他一個面子也就是了!”

趙香主還待再陳述,據憶及這位七公主人員嬌豔如花,心腸卻是堅硬如鐵,仍以不去招惹的為妙。

於是,連忙躬身下去道:“是……卑座領喻。”

趨退三步,轉身扶劍而出。

七公主掉過臉來沉產叱道:“春花,你從什麼地方來,可仍問到什麼地方去,本宮這邊用不著你這樣的人物伺候了!”

天的漸漸黑下來,位於長安南城鼎安門稍稍偏西的這座神秘古宅中,重院冷落,燈火零星,透著一派幽怨森怖氣象。

一名青衣包頭的老嫗,提著兩隻飯盒,自西偏院灶房中走出來,踏著積雪,呵縮著,蹣跚地穿過月牙門,一直向後院中走去。‘”

後院一角有間廂房,房門口掛著一盞油紙風燈,隔壁一間廂房中也有燈光在閃爍,老嫗踏上走廊之後、透出燈光的那間廂房中傳出一個少年的聲音道。“是張媽麼?”

老婦抖著牙齒嗯了一聲。。

接著,廂房扇門打開,露出女婢小雅的半張面孔,女婢小雅手上拿著一把鎖匙,她將鎖匙遞向老嫗道:“張媽,公主有事出去了,隔壁關的是本宮一名香主,因為他手腳都上了鐐銬,你開門進去喂他一下吧。”

張媽點點頭,默然接過鎖匙。呵呵手,提著飯盒,向隔壁走去,這邊。女婢小雅因不耐撲面寒風之侵襲。縮編香肩,很快的便將房門推上。

老嫗張媽開了鎖,走入房中,案頭上一盞油燈已經決要熄滅,老嫗張媽將油燈別副亮,返身將房門掩好,然後舉起燈台,走向裡間。

裡間,屋角上,放著一張粗陋的木床,那名失去自由的孫香主半倚半躺在那張木床上,雙手銬在背後,雙腳則以一副鋼鐐連在床欄上。眼下這名孫香主,雖然失去自由,神態卻很平靜。

他加身靠在床板上,兩眼瞪著天花板。似乎正在運神思索一件什麼事。

老嫗張媽腳步不輕,而且手上還拿著一盞油燈,照理說,那位孫香主早就該知道房中已經多了一個人才對;但是,那位孫香主此刻仍然一動不動,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出了神,擬或心情憤滋,根本不想理睬任何人。

老嫗張媽走近了,順手放下油燈,深深一嘆,輕輕呢喃道:“你這個要命的冤家……”

孫香主身軀一震:“霍地轉過臉來,雙目中充滿驚詫之色。

看清之下。孫香主呆了,失聲脫口道:“你?”

什麼“嫗婦張媽”,原來竟是女壁春花所偽飾,孫香主~聲叫出,春花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掩來,一面頓足輕聲埋怨道:“死人!你輕聲一點好不好?”

孫香主扭頭讓開,眼皮眨了眨,似有所悟地點點頭,接果然沒有再說什麼,驚詫的神色也逐漸平復下來!

春花很慢的低聲援下去道:“上次已經警告過你。我們這位七公主遠非我們那位五公主可比,要你暫時忍耐一點,調來這裡,是三皇孃的意思,誰也沒法違抗,我還告訴你,已經託人向五公主求情,無論如何請她設法再將我調回身邊去,五公主她其實也離不開我春花,這一點,你這個死人又不是不知道的……”

春花說著,忽然有氣起來,猛然戳出一指,恨聲道:“你說,死人,你那道護符怎麼弄掉的?它上而有個圓孔,孔中串著銀鏈子,人人部將它系在褲帶上,不脫內衣褲,一輩子動它不到,你說,你說,是不是你跟哪個野女人……”

第一指沒有戳著,第二指又緊跟著戳出。

孫香主頭一偏,急急說道:“晦,這是什麼地方?”

春花忽又發現新證據,手一指道:“哮,你聽。聲音都變了,不是顛駕倒風時著的涼才怪!”

孫香主神色微微一緊,這下真的不再開口了,春花一手叉腰,一手虛抄著,僵持了一會兒,最後她見“冤家”沒有還口,且平周宇間還隱透著委屈之意,深覺得也許是自己多疑,是以心腸又不山得軟了下來。

幹是。她一面為心上人解除鐐銬,一面輕聲道:“我今天這樣做,實在相當冒險,要是給七公主知道了,我們誰也別想活命。冤家,以後你得拿點良心出來才好。”

孫香主一聲不響,春花接下去說道:“現在,我們打這兒逃出去,雖然那妮子一時無法知道這是誰人便的手腳,但是,這樣終非長久之計,今天,丹碧山莊武老鬼一去,本宮無論在哪方面,都可說已經沒有了顧忌……”

孫香主眼中微微一亮,再度轉過臉來

春花以為“心上人”聽到自己的“長久之計”,急於要想知道下文,遂以神秘的口吻接下去道:“現在且不告訴你,但如果你將來有了新人,忘卻舊人,可得小心天雷打你!”

鐐銬打開了,孫香主跳下床來,緩緩伸展著手腳,籍以活絡血脈,這時的孫香主,正於伸展手腳期間,雙目中精光隱現,似乎正在迅速盤算著一項重要的決定,一旁的春花不斷相催道:“快點,死人”

孫香主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道:“如今要去哪裡?”

春花又罵了一聲死人,嗔道:“除了投奔五公主,你說還有什麼地方好去?”

“孫香主”是誰,自屬毋須交待這時的“孫香主”,一聽春花要將他領去五公主那裡,雙目中精光立即隱失不見。

武揚心想:這樣一說,倒是宰你丫頭不得呢!

隔壁房中,燈光雖然亮著,卻已不聞一絲聲息,天寒無事,那個叫小雅的女婢似乎早睡著了。

武揚隨著蕩婢春花,順利離開那座神秘的院宅。

“帝君”何人?“帝宮”在哪裡?這些.都是武揚目前急著想知道的,但是限於目下之身份,卻又不便發問。如今,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一聲不響跟在後面走,春花向東他向東,春花自西地向西。

如今的武揚,還有一個最大的困難,便是口音學不像。被他宰掉的兩名香主,錢香主是副天生的啞嗓子,模仿起來,簡單之至。然而,要想將另外一位香主的口音學得惟妙惟肖就難了!

前此。因為一直處在緊張的局面中,他可以籍壓縮嗓門兒加以掩飾。可是,明天以後,他便要跟這名春花單獨相處了,“春花”與“孫香主”兩者之間的關係又較普通人更進~層,那時,他還能瞞得了她嗎?。

他能永遠不開口麼?

還有,萬一這丫頭他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過,武場知道,這一路前去,麻煩當不止這幾樁,俗話說得好:船到橋頭自然直!

到時候,文的不行,便來武的,事先顧慮。徒勞無益,他自信憑眼前這名蕩婢些許道行,大概尚不至於能夠翻出自己掌心去。

二人潛離那座神秘的院宅,已是二更左右,嚴冬天氣朔風撲面,利如刀利,春花打了個冷戰道:“其敏,我們找個地方先在城裡歇上一宵如何?”

武標牢牢記住:他現在是“孫香主”,名叫“孫其敏”!他解嘲地想:我到此刻才算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對自己的認識,才算又進了一步!

武揚刻下因怕口音上會出毛病,聞言點頭,並不置答。春花見他毫無異議,高興之餘,似乎忽然生出另外什麼念頭,秋波一斜,雙頰微釀,曖昧地掠來一眼,同時將一條嬌軀緊緊依偎過來。

武揚格於目前所扮演之角色,自然不便峻拒。

於是,二人挨挨擦擦,半摟半擁的穿出一條小巷,向後街一家僻靜的小棧走去。這時已近夜半,好不容易方將棧門敲開。

春花這名蕩婢不愧是個見過世面的丫頭,她對店傢伙計這類人物的心理,似乎摸得透透熟,跨進門檻,沒有第二句話,手一伸,在武揚手裡塞了五兩銀子,示意武揚遞給那名夥計。

開門的那名夥計,睡魔消退了,不快也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臉可惜的笑容,以及一連串不知是感激還是呻吟的“啊”“嗅”之聲。

接著,值此嚴冬深夜,好多連大客棧都無法辦到的事,那名收下銀子的夥計都為他們—

一辦到了。

那名夥計另外叫醒一名夥計,責其馬上清出一間像樣的客房,他自己本人則去廚下燒水,煮麵,熱湯做菜。

因為春花已除去包頭巾,而露出本來的妖豔面目,武揚飾裝的孫香主又是一名三十出頭的壯年人,那名夥計察貌辨色,不待二人吩咐,便替二人湊趣地自動溫了一壺上好的老酒。

不上會,酒菜整理出來,武揚覺得,這樣老是無法開口,終究不是辦法,於是,上桌之後,他立即以筷尖醒著湯永在桌面上寫著:“長安一地,如在本宮勢力範圍之內,你我之面貌口管,熟者甚多,似以稍予易改為上!”

春花連連點頭,她在桌上寫道:“你這冤家,心細如髮,真叫人疼煞,愛煞!”

武揚看了,又肉麻,又噁心,不過,一時也管不了這許多,於是,裝腔昨勢,伸手懷中摸出一瓶變音丸,以及另外一副人皮面具,掀開瓶塞,頌了傾,其實仍是空手,然後窩手就唇,脖子一仰。並且喝了一勺子熱湯,就好像真的吞下一顆藥丸似的,現在,他可以盡情開口說話了。

當下他將藥瓶遞過去道.“你也來一顆。”

春花信而不疑,坦然接去倒出一顆變音丸服下。

武揚接著又將人皮面具收了起來道:“這個留待上路時再戴不遲。

春花點點頭,湊近桌面低聲一笑道:“當然了,冤家,等會兒……你總不能說叫奴……

讓一個從來不相識的人……在奴身上……恣意……你說是嗎?冤家?”

武揚所擔憂的事,果然發生了。

夥計只管他們收拾了一個房問,房間裡當然只有一張床。試問等會兒怎辦?總不能將這一頓吃喝一直拖到天亮呀!

武揚勉強笑了關,沒有開口。他在默默思付著應對之策。

春花見他不說話,蕩聲低笑道:“冤家……一想到……唁,飯都沒心吃了麼,”。

武揚想亂以他語,脫口道:“離這兒有多遠?”

春花一呆,愕然道:“什麼‘離這兒有多遠’?”

武揚也呆了,他心裡原來在這樣盤算:不知那座魔宮在什麼地方,假如離得遠.不是一二天可以到達的;那就必須另打主意,最好是能從這丫頭口中將地址探出,然後將這丫頭一掌了帳,免得這一路下去早晚總是纏夾不清。假如離得近,就不的虛予委蛇,要是隻有天把路程的話,甚至還可以找個籍口鼓動這丫頭馬上上路,一旦魔宮在望,這丫頭就可以不必再留下了。

沒有想到,他因一時忘情,竟將心中所想的衝口問了出來!

武揚這時無法,只好定定神,含混地說道:“我是說……我們剛才離開的地方到這裡,咳咳,花花……花妹知道的,我們那位七公主……”

春花喚了一聲道:“你指‘行轅’?”

武揚連忙點頭道,“‘行轅”,是的,剛才我心慌意亂,匆促間沒有留神,它,它離這兒大概有多遠?”

武揚的話,差點又出毛病,堂堂一名香主,怎麼連總宮一座“行轅”都喊不出來呢?還好底下那一聲花妹枚了他!

春花聽到這聲花妹,打心窩深處一陣舒適,自然不會有心再去在語句挑剔了.這時斜瞄了武揚一眼佯嗔道:“你這人,也真是,七公主再狠,可又不是神仙,她怎會想到我們歇來這裡?

武揚子咳了一聲搭訕道:“俗雲有備無恐……”

春花似是春心已動,三杯入腹。眼角眉梢這時業已佈滿桃達蕩意,當下籍題牌了一口,推著起身以眼光一招道:“哼膽小如鼠,進去吧!”、她好像算定武揚必然會跟去後面似的。口中說著,蛇腰一擰,徑自扭擺向室角那間臥房走了過去。

武揚知道,現在已經是必須拿定主意的時候了!

武揚目光閃動,稍稍猶豫了一下,立即毅然離座起身,大踏步也向那間客房中走過去,他現在覺得不採果決行動太難自處,乾脆,就在這兒將這丫頭解決掉算了!先拿話套話,套得出來自然好,套不出來,甚至因而露出馬腳,也不打緊。

他先前已經計劃過,底下還可以來一千硬的,他自祖父那兒學來的分筋錯骨手法,還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施用過,但是,他相信,一旦在這丫頭身上用上,大概還不至於全然無效才對.武揚人房,春花已經坐去床沿上,正在燈下自動解釦團裝.武揚隨手閂上房門.春花抬頭一笑道:“不曉得外面聽得到聽不到”

武揚一愣,茫然地“聽到什麼?”

春花雙須突然紅起來,恨聲道:“死人,我的毛病……你……又不是不清楚……你死人故意裝傻是不是?”

武揚雖然仍是不甚明白對方這樣說究黨代表著什麼意義,但他巳不難猜測到它一定不是什麼好話,想到這裡,雙須不禁也是一陣燥熱.春花這時已將外衣脫去,光著半裸的身子,呵著冷,一下攢入炕上暖被中,回身伸手在炕沿上拍拍道:“來呀,怎麼啦,你?”

武揚吸一口氣,緩緩走到炕邊坐下。偏臉問道:“這兒去總官要走幾天?”

春花大訝,直愣愣地道:”咦,怪了,你這又不是第一次去,做什麼問起這個來?”

武揚抑制著搖搖頭,咳道:“不,咳,我是說‘在正常情形下,我當然知道,不過現在這樣,一路躲躲閃閃的卻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達……”

春花釋然了,悄聲低寫道:“死人!你問我,我去問誰了誰又曾這樣躲躲閃閃的走過?”

武揚嘆了口氣,接著道:“加上這條路又不怎麼樣好走,唉!

春花點頭~嘆道:“誰說不是。”

武揚沉默不語,一顆心卻開始不住的跳動起來。

現在,他可以稍為分析一下了:魔宮所在,可以斷定的,決非出了長安向東或向西,為什麼?因為這兩條都不難”走!

如今,需要了解的,它究竟是在長安之南?抑或長安之北?

武揚既已準備以武力為後繼之手段,所以這時顧忌並不多,當下頓了頓,接著含混地道:“不過,還好……”

還好什麼,他沒有說下去.底下可以接下去的語句,至少也可以找出一千種.他留給對方去完成。

春花果然上當,點頭接道:“是的。還好用不著渡河,這種天氣走小路。雖然困難點,但是,卻可以藉此取暖武揚知道了:向南!所謂渡河,當指渭水,而渭水在城北!向南,南方什麼所在呢?

向“漢中”,或者“入川“?

武揚雖然不清楚是指“漢中”或者是指“入川”,不過,他已經漸具信心,因為入川必須經過漢中府境,他再試一句,應該不會出岔子才對。

於是,他也點了一下頭道:“其實,也只是大散關過去……”

武揚說得很緩很慢.因為他必須隨時準備停頓下來,好讓對方接下去,春花果又接著道:“是呀,一旦進入子午谷,快馬加鞭”,說多難走也是假的。”

好了,夠了,魔宮在川省境內,已屬毫無疑問!現在,只須問出地名便行了!

“嗨,花妹,咱們總宮所在,以前的舊地名叫什麼你知不知道?”

“舊地名?”

“是的!”

“問這幹什麼?”

“我忽然想應總宮附近那幾處古蹟,咳,我想考據~下。”

“咦,你,你念過書?”

這一下,實在大出武揚意料之外,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那位什麼孫姓香主,人雖長得不錯。原來竟是一個大字不識。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真是一點不錯。

這一失.並非指“慮而不周”或“慮而不詳”,而是“慮所未達”也!誰能想像魔宮一名香主不識字呢?“’”

武場知道事情要糟一真氣咱提。準備隨時應變!

沒想到春花因煎熬過久,早已無心計較這些,這時猛然伸那條粉藕似的玉臂.圈上武揚脖子笑道;:“何必窮裝斯文呢,我春花又不是愛你的這個!死人,天都快房了,大好時光.全給你糟踏得乾乾淨淨了,倒下來呵!”

武揚正待出手,不知您的,四肢忽然軟瘓無力。心房卻於這時狂烈的跳動起來。

武揚暗駭,心想:“我怎麼了?”

但聽春花埋怨道:“因為你反對用藥,所以,我這次偷偷灑入一半分量.你瞧,它到現在都還不見動靜……”

藥,藥,武揚迷迷糊糊地想:“我吃了藥?什麼藥?什麼時候吃的?”

武揚思緒愈恍惚,一顆心也就跳動得愈厲害,全身血脈漸漸資張,一股烈火般的熱流開始在心胸間熊熊燃燒。

但是,四肢仍然使不上力,終於,他給春花拖入被中。

接觸者花那副滑柔軟暖的洞體,他的氣力慢慢恢復,然而,神智卻同時給一股無名慾火焚燬淨盡。

武揚喘息著反摟過去,臉紅如火,雙目盡赤。

春花在懷中不住掙扎道:“死人,你衣服……”

武揚哪還理會這些,他只知道拼死緊摟。愈接愈緊,春花知道這時的語言已無法收效,她雖然覺得事情有點反常,然在此刻,這種反常卻是她所需要的,於是,她開始騰出雙手;為武揚代勞……

華山一派,自那天武揚於蓮花峰峰腰留話馳別;而由金龍第五劍百里良與少女甘蘭芬叔侄倆將武揚那兩句含有濃重警告意味的提示,回山稟報掌門人龍鳳劍冷秋華之後;整個華山派上下,人人為之既驚且惑。

“貴派金龍絕學外散,似乎也以及早清查為佳……”

龍鳳劍冷秋華知道,這種話出之武林一代替宿碧血丹心嫡孫之口,想來必非無因。

於是,龍鳳劍冷秋華立即採取緊急措施,當日召集全派各代弟子於金龍大廳,第一步工作是清點人數,清點之下,人數一個不少!接著,龍鳳劍將百餘名男女弟子分編五組,由五名直屬之二代弟子率領著,食宿集中管理。隨時聽候差遣,非奉掌門之命,無故不許擅離一步!

龍鳳劍將二三代弟子揮退以後。僅僅留下“金龍七劍”師兄弟七人。

龍鳳劍親自取來七隻拜墊,命七劍並肩盤坐,各自瞑目思考,逐一自我檢討,因為,金龍絕學如果真的已經外流,除了掌門人龍鳳劍本人之外,便應該只有金龍七劍才能辦得到。

華山上一代,計有師兄弟三人:“天罡劍”趙正義:“飛花劍”申俠心!“止水劍”胡思森!

現在的“金龍七創”,是天罡劍傳人。而本代掌門人“龍鳳劍”冷飲華,則是二師兄飛花劍申俠心唯一的一名女弟子。三師弟止水劍胡思森因受兒女思情之挫折。壯志消沉,未收門人。

如依一股“傳嫡”或“傳長”之古老傳統,掌門人一位,自“天罡劍”而下,便該輪及“金龍七劍”之首的“金龍第一劍”姚鳴天才對!但是.這兒不是一般宗法世家,這兒是武林中的一支門派,在武林中。掌門一位之繼承,不是“傳德”便是“傳能”這是一門一派能否發揚光人之所以不可或缺的選擇!

所以.如論輩份,現在的”金龍七劍”可說人人不在掌門人龍鳳劍冷秋華之下,因為他們都是她的師兄.以進門之先後而論,兩者之間的實際年齡也一樣.七劍之中年事最輕之“金龍第七劍”蔡言達,今年三十有二,而龍鳳劍冷秋華目前才不過剛剛滿二十五歲。

但是,在武林中。尤其是像華山這等名望俱隆的名門大浪,派內職掌分層之嚴,較之一般的國法家規.有過而無不及。

因此,龍鳳劍冷秋華一聲令下,全龍七劍無不默然凜遵!

金龍七劍依次走去拜墊上盤膝坐下,龍鳳劍冷秋華本人也取過一隻拜墊在七劍對面坐落。

頓飯光景過去,金龍首創姚鳴天第一個抬頭啟目,滿面嚴肅地向掌門人沉聲道:

“報告掌門師妹,愚兄姚鳴天,願憑華山家法起普,如果外傳之華山武學系自愚兄處洩出,愚兄甘受華山家法第一條議處,比照‘欺師滅祖”之罪,承領“萬劍碎屍’之刑!”

龍鳳劍冷秋華頭一點,答道:“好,謝謝大師兄.”

接著,二劍張奇文啟目道:“報告掌門師妹,愚兄張奇文願比照大師兄之誓言向掌門師妹擔保!”

龍鳳劍冷秋華二度頷首道:“好!謝謝二師兄。”

再接著是三劍、四劍、五劍、六劍、七劍,人人均以重誓宣稱未將本派武學洩於他人!

最後,龍鳳劍冷秋華嘆了口氣道:“好了,諸位師兄暫請退下吧,諸位師兄之自清,本座全都相信。今天,並非本座有意相逼,為了本派命脈之延續,此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相信諸位師兄當然體諒本座區區苦衷,唉……”

金龍七劍相繼黯然垂首,因為,他們知道,今天,他們七人僅僅證明本身無錯,依然不夠的。

“金龍武學究竟是怎樣流傳出去的呢?”

這一點,必須追查一個水落石出,雖說這事應有掌門人主持進行,然而,以他們七人今天在華山派中一人之下的崇高地位,假如事情始終找不出個眉目來,試問,他們七個又當何以自處。

七劍瞭解今天這位掌門師妹的心情,同樣的,龍鳳劍冷秋華又何嘗不瞭解眼前這七位師兄刻下是何等心情?

因此,龍鳳劍冷秋華不再說什麼,緩緩起身,朝七位師兄默默掃了一眼,移步向廳後內院走去。

以後,一連數民,每天,龍鳳劍冷秋華均將金龍七劍召集在金龍大廳中,以冀集思廣益,共謀追究事件真象之道,在經過三四天縝密推察之後,龍鳳劍玲秋華終於得出一個結論:華山武學外洩,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就在華山派上下漸漸開始懷疑武揚那兩句話的可靠性時:華山又來了另外兩位訪客。

來的是少林監院住持“方外大師”,和武當南巖觀主“松月道長”二位,兩人為少林和武當一派當今掌門人之師榮,在武林中。享譽均極崇隆。

“方外大師”和“松月道長”前來華山拜訪之目的,主要的是打聽一下,前此碧血丹心武浩然八旬大壽。華山一派派出的賀壽使者是何許人?

雙方接談之下,“方外大師”’和一”松月道長”這才知道華山一派根本沒有接獲喜帖,所以沒有派人參加,甚至連這次北郵丹碧山莊壽宴上所發生的種種都不知情。同樣的華山派也因“方外大師”和,“松月道長”之到訪,方才得悉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於出發赴宴後,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最後“松月道長”沉痛地道:“那天,據說中毒者僅佔赴宴者半數,可是,活下來的一半都是哪些人?都去了哪裡呢?”

這是一個人人都想知道,但卻無人能予解答的問題!

“松月道長”和“方外大師”於華山得不著結果,只好起身辭去。送走松月道長和方外大師。華山上下的觀念又為之一變。武揚之留言,這樣看來,又似乎是沒有什麼可疑的了!

至此,金龍第五劍百里良方始明白那天武揚無故垂淚。處處欲言又止的原因。

百里良記得,武揚那天曾經這樣說過:“今天小弟言詞閃爍,兩位或有不滿之處,不過,再過不了幾天,兩位可能瞭解今天的小弟實有難言之隱……”

現在,百里良瞭解了。原來那時的武揚業已身罹滅門慘痛。在武揚而言,那時的這位年青人,他已經算是夠堅強的了。當下,百里良又將那天武揚會見之始末,重新原原本本向掌門人,一字不漏地補述了一遍。

龍鳳別冷秋華面凝嚴肅,聽完後,毅然起身道。“諸位師兄隨本座來吧!”

龍鳳劍冷秋華將金龍七劍一直向後山領去,走著,走著,金龍首劍瞧瞧情形不對,不禁緊上一步,低聲不安地道:“掌門師妹之意是……”

龍鳳劍眼望遠處,輕輕嘆了口氣道:“是的,這是本座的無能之處,事情擠到最後,結果仍無法避免不去驚動他老人家。”

金龍首劍遲疑了一下,低聲又道:“掌門師妹知道的。胡師叔他老人家在閉關之前,不是已經鄭重交代過,今後,無論誰在他閉關期中……”

龍鳳劍沉重的點點頭道:“本座知道.兩害相權擇其輕。令他老人家責怪是一回事,維持本派命脈之延續又是一回事。本座今日,已無他途可就,只要能將疑問解決,其餘的責任,當有本座獨力承擔也就是了……”

龍鳳劍說至此處,目光偶掠前路,突然一咦住口!

身軀停下、呆了呆,然後有如猛自夢中驚醒一般,一聲低呼,事向谷中騰身縱撲而去!

金龍七劍緊隨而上,到達谷中,看清之下,七劍全果了!

入谷三四步遠,仰天橫躺一具童屍,屍身已成一準白骨,距離死去,顯已經過一段相當時日。

上一代的“華山三劍”,“天罡劍”,“飛花劍”,“止水劍”等師兄弟三個,現存者僅親“止水劍”胡思森一人,“止水劍”胡思森繫於三年前隱八峰後這座密谷,聲稱要以十年光陰,將華山三種絕學重新加以揣擬修訂,臨隱僅攜童子一名,並一再告誡前山諸人,上自掌門,下至末代弟子,除非奉召任何人不許擅近谷地一步,因此,這二三年來,後面這座密谷已為華山一派是為禁區,誰也沒有想到一侍童暴斃谷口,谷中情形如何,自屬不問可知。

果然,谷內那座原為止水劍胡思森靜修之所的石室,石門傾裂,洞內外苔草叢生,早已洞在人亡,不知歲月之幾度更易矣!

這一發現,華山絕學外洩之秘密,終告真象大白!“細察們內外各種遺留跡象,止水劍顯系在敵人出其不備的突擊下,失手遭敵人決持而去,由於金龍武學之出現,止水劍很有可能尚在人世。

於是,龍鳳劍冷秋華毫不遲疑,立將金龍七劍分為七組,即日各挑一名得力弟子分路下山,龍鳳劍自己亦不例外,第二天也帶了兩名女婢易裝走下蓮花峰,他與七劍約定,在尋訪止水劍下落期間,不論有無消息,暫定每八個月回山聚商一次。

龍鳳劍冷秋華下山,與武揚失手遭兇,正好是同一天。這一天,龍鳳劍帶著二名貼身婢女,她自己化裝成一名青年文士,兩婢則化裝成二名書憧,主僕三人,一早來到長安城內,準備在長安城中訪查二三天,然後再沿途搜向漢中一帶。

主僕三人在長安城中各處兜行一整天,天黑落歇,為了不願引人注目,一心想找一間小客棧,結果無巧不巧,竟與武揚春花等二人住的是同一家。只不過龍鳳劍主婢天黑時便已歇下,而武揚與春花是到半夜以後才住進來。所以,武楊春花進入這家客棧時,後院上房的龍鳳劍主婢已入睡多時了!

龍風劍冷秋華年事雖然有限,一身成就,卻已非同凡.俗,這一晚由於心緒不寧,警惕性更較往日為高,所以,隔壁兩名夥計的碎語聲起,龍鳳劍馬上就為之驚醒過來。

龍鳳創凝神傾聽之下,但聞其中一人忽然道:“侯老大,你拿出點良心來好不好?上次,俺馬二得到二十文賞錢,沒用你老侯多說一句,二一添作五,你說,俺馬二多爽氣!可是你老侯,白銀五兩整,結果只分俺馬二這一點兒!”

被喊作侯老大的那人哼了哼道:“八吊整,少啦?”

馬老二氣在上衝道:“少是少不了,可是,它比起五兩銀子來,成啥玩意兒?你她媽的算人不算人啊?俺觸你娘娘的!”

侯老大聲音一沉道:“我說,馬老二,作他媽的嘴巴最好放乾淨點,不論比拳頭還是比胳膊,大概還輪不著你他媽。的姓馬的神氣!”

馬老二喘了一陣。重新訂商量逾:“廢話不說.來一兩整的如何?”

“沒有!”侯老大斬釘截鐵地道:“這玩意兒全是碰運氣,明兒輪著你姓馬的值夜,或許碰上伸手,就是一鍍金的主兒也不一定,到時候,分多分少,是你馬老二的事,我姓候的心狠,就這麼一遭,以後的事情以後說,哈,要就拿去,不要,沒關係,我姓候的回頭再來檢!”

跟著,嘩啦一聲,似是幾串青錢給擲在炕床上,隨後。腳步聲遠去,那位候老大大概是錢往下一丟人便走開了。

這邊,只聽得留下來的那個馬老二,在隔壁一面收拾著錢串,一面恨聲嘀咕著道:“哼哼。那對野男女一出手就是五兩銀子,顯然非奸即盜,老子收拾碗盞,酒杯裡明明留有藥味,酒裡下藥會有好事情麼?嘿!吃黑錢,有黑災,是禍是福,現在還不一定。到明天出了人命,或者什麼的,那時追究起來誰開的門,俺姓馬的替你小子稍為咬緊一點,也就夠你奶奶姓侯的快活了……”

馬老二自言自語了一陣子,跟著也走出去了。

龍鳳劍心中一動,暗忖道:“酒中下藥?”

下的什麼藥?聯帶想起丹碧山莊那件酒中下藥,結果集體中毒的慘案,這時再也無法入睡了!

於是,龍風劍將兩婢喚醒,低聲吩咐道:“前面住著一對男女,身份不明,行動可疑,你們兩個過去暗中察看,發現不對,快來報告……”

兩婢去了沒多久,一婢匆匆返報道:“姑娘最好親自過去瞧瞧……”

龍鳳劍情知有異,當下來不及細問,忙自炕上推嫋一躍而起。急步走向房門,正在騰身上房之際,忽然瞥及前廳中燈火通明,人語隱約,乃改向前面廳屋奔來。

進入廳屋中一瞧.龍鳳劍冷秋華呆了!

廳屋中站滿了人,一個個身披外衣,睡眼惺鬆,顯然都是剛才驚醒過來,這些人之中,有房客,有店夥,每個人的目光都望在屋角的那間臥房的房門上,一臉上佈滿驚疑之色。

而眾自所集的那間臥房中,正在響動著一片怪異的掙扎和呼叫之聲。

“死人……你……你瘋了?”

“放開我!”

“放開我!”

“咦……啊……你不是‘其敏’?”

喊叫的是女人聲音,男人方面,始終一聲不響。只能聽到一聲聲粗濁的喘息,這對男女在鬧些什麼呢,不像吵架;不像打架,不像什麼也不像!

兩名店夥分別端持板凳,躍躍然.大有破門而人之意。是的,這是開客棧應有的警覺。

假如住客出了事,棧主是逃不了一份責任的。

但是,兩名店夥仍在猶豫。因為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弄清裡面這一對男女的關係,他們是夫婦嗎?

假如是夫婦,事情就棘手了!

夫婦之間的事情最難說。他們也許是因細故而口角.如有外人介入,很可能立即捐嫌和好如初,反過來派上凋停者一頓不是.還有,這年頭—一誰又敢擔保這不是一個設局相誘的敲詐手段呢,你去將門敲開了,然後,你曾發現他們夫婦一絲不掛。然後,他們夫婦聲言將告去它雖,然後,“和解”“拿銀子來”!

如說他們並不是一對夫婦,只是一對苟合的男女,是的,這也不無可能。但是.現在屋外站滿人,房內那對男女應無不知之理,試問,世上真有這等不知羞恥為何物的男女麼?“掙扎仍在繼續著.叫喊也在繼續著.“啊,你,放手,死人,輕點,哎喲.媽呀,我……我……吆……唁……吶……”

最後三聲“哨”.已近乎一種窒息性的悲鳴;一聲比~聲低.一聲比一聲微弱.終於在一聲有如嘆良的呻吟之後,~切聲音歸入寂靜。

那名聞訊趕來的店東.這時張惶失措地四下問道:“諸,諸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龍鳳劍冷秋華緩緩走過去。平靜地道:“叫夥計們撞門進去吧,那個女的已經給勒死了!”

店東嚇得跳將起來道,“公子,你,你不是唬人的吧?”

龍鳳劍淡淡一笑道:“要不要打個賭?”

店東不禁又急又怒道,“你.這位公子,既然知道,人命關天,這,這等大事.你,你做什麼到這時候才說出來?”

龍鳳劍平靜地道。“不過本公子可保證你一點責任沒有。”。

店東哭喪著臉,連連跌足道:“天啦,出了人命,卻說沒有責任、你公子也是客人.當然沒有責任了,唉唉,俺蔡大瘤子好苦的命,快過年了,竟然會遇上這等黴氣事!”

這時,兩個夥計早將房門衝開,眾人一湧而入,看房高中景象,眾人全呆了!

龍鳳劍料測得一點不錯。房中,炕床上,彼時凌亂.一屍橫陳,死的是那個女人,身上僅有短褲一條,兩眼暴睜,嘴唇吐出.鼻孔間尚有血水滲滲而下,頭頸之間,青一塊,紫一塊,果然是給勒死的。

令人奇怪約是;那名殺人兇手這時既無懼意,亦無選意,只見他木愣愣的坐在炕沿上,充血的眼珠中佈滿茫惑;他漠視於身邊的那具屍體,也無視幹眾人的洶湧而入,他像一個站在十字路口的迷途者,似乎正在盡力思索著他原從哪個方向來;現在該走向哪條路上去……

有人吆喝道:“先逮兇手!”

立即有人冷應道:“對,先拿住這廝再說!”

於是.那名得過五兩銀子的侯老大卷袖上前道:“朋友,事實很明顯,‘強姦未遂,暴力致人於死’,有理由官裡說吧,我侯老大想幫忙也幫不上……”

那個馬老二的咒語不幸而言中;

現在,這位候老大心情和處境,是夠窘,也夠可憐的!他是今夜的值班,得銀子的是他,而今,抓兇手,同樣的,他是誰也推不了。可是他又不敢做得太過分,為的是他曾拿過別人家五兩銀子。

所以,他不得不一邊動手一邊遞活:“強姦未遂,暴力致人於死。”這是說明:“朋友.你犯的案子實在太大了!是的。我侯老大得過你朋友的好處,但是,請你朋友原諒,我侯老大實實在在是想幫忙也幫不上!”

武揚神智雖然尚未完全恢復,然而,不容別人隨便近身乃武術家之自然習慣,這時他見有人擄袖逼過來,本能的擺臂一揮,怒喝道:“滾你媽的!”

武揚這一揮之力。少說也有個百兒八十斤,那位候老大怎生受得了,一個踉蹌,摔了個元寶翹!

眾人驚啊一聲,立即紛紛奪門而去,因為大家都是在外面走的人,一個個眼睛亮得很,兇手是個辣手人物!

龍鳳劍冷眼旁觀,這時向兩婢頭一點,輕聲道:“我們回房去吧!

一婢悄聲問主人道:“姑娘不是想查清二人底細嗎?”

龍風劍搖搖頭道:“女的固然不是東西,男的這張面孔.白慘慘的,一臉死色,似乎也不是什麼好貨……”

另一你接口低聲道:“既然男女都不是好路道,豈不更有一查之必要?’龍鳳劍打鼻孔中輕輕嗤了~聲道:“他們還不夠資格……”

主婢三人回房.房門一關,再不去管前面怎麼個鬧法了!

第二天.主婢房門一打開,便發現那名店東已經端著一盤精緻的早點站在門口。

龍鳳劍非常驚訝地道:“我們沒有吩咐呀!”

那名店東不住躬腰賠笑道:“小意思,小意思,這是……小人孝敬……孝敬公子與貴伴的一點小意思,唉,小意思!”

龍鳳劍雙目微皺,因為她實在想不出店家忽然這樣對他們主婢三人客氣的理由。不過,盛情難卻,既然對方已經做好了,叫他端回去,也是不便,於是,她吩咐兩婢接下,準備算房錢時一併付值。

哪知兩婢將盤子接下,那名店東仍站在那裡不肯離去。

龍鳳劍不勝詫異道:“你等盤子用?”

那名店東搓援手;不安的乾笑道:“不……不是,小的有件事想請教公子一下。”.真象掀開,原來如此!“早點”者,“賄賂”也!

龍鳳劍有點不悅道:“什麼事?”

店東干咳著道:“小事,咳,公子昨夜說,你能保證本棧對這件人命案子不負責任,咳,不知公子這話怎麼個解釋法……”

龍鳳劍更覺不快,沉臉道:“昨夜為何不問?”

店東這時雖然在賠笑臉,但是,那種笑容實在比哭還難看,龍鳳劍見他忒也可憐,乃緩下面孔,皺起眉頭道:“你們應該知道,二人在入寢前,曾經喝過酒,酒中下得有藥,從後來二人的情況判斷,那種能使人迷失本性的藥物,定是女方偷下的,男的也許體質不如常人,服藥之後,行動大異,而那名男的顯然有著一身頗高的武功,於是,在陰錯陽差之下,女的掙扎不脫,結果給男的失手勒死,昨夜,你們只須將二人吃用過的碗盞保留,再去雙方衣物中搜一換,勢必不難洗脫責任……”

店東臉色大變,失聲道:“糟了,糟了!”

龍鳳劍側目問道:“碗盞都洗了?”

店東唉聲嘆氣道:“豈止如此,人也跑啦!”

龍鳳劍皺眉道:“人跑掉,是必然的,難道那廝會笨得等人來抓不成?問題是男女雙方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要成了無頭案,連加害者和被害者都是什麼地方人.姓什麼叫什麼也弄不清楚的話,麻煩可就真的大了。”

啟東絕望地道:“單是四個字能管什麼用?”

龍鳳劍不解地道.“四個字?”

店東有氣無力地道:“那廝臨走,忽然神氣起來,以指劃壁,寫下四個大字,我們看到那廝那份指力,全呆了,結果只有聽其一走了之。”

龍鳳創連忙問道:“什麼字?”

店東嘆口氣,懶做答道:“俠魂所為’天知道俠魂是什麼東西。”

這一下,輪到龍風劍主婢三人發呆了:龍鳳劍冷秋華做夢也想不到,那名“兇手”原來就是他頗有意見上一面的“俠魂武揚”!

而今,龍鳳劍方才想到:“兇手”之所以有著那張白慘慘的面孔,原來是戴著人皮面具之故:

龍鳳劍呆了片刻,向店東問道:“這兒鏢局你們有熟人?”

店東點點頭,龍鳳劍接下去道:“這就好辦了,你們去鏢局請個熟人,等會兒官府來查勘。鏢局中人自然會為你們向官府解釋俠魂為誰,相信官府在聽到之後,應該不會為難你們才對,現在去將我們的牲口喂喂飽吧……”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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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8 15:06: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佳偶天成

正當武揚被春花救出的同時。七公主受“止水”胡老前輩之命趕到華山時,龍鳳劍已經下山,七公主聲色不動,原自後山潛入,復自後山悄悄退出。

第二天,在長安城中找了一個上午,仍然沒有找著龍鳳劍,於是,七公主只有懷著沉重的心情,仍然回到鼎安門附近那座魔宮行轅,七公主回到行轅,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女婢小雅見七公主回來。一聲不響,雙膝跪倒,只流淚,不說話。

沒有想到,七公主竟然非常和悅地揮手道:“起來吧,丫頭。”

小雅不肯起來,顏聲道:”公主,您不知道……”

七公主微微一笑,接著嘆了口氣道:“本宮知道。丫頭,春花那賤婢已經獲得報應了!”

小雅愕然抬頭道:“春花?”

七公主點頭道:“是的,這裡行轅中經過情形如何本宮雖不清楚,但那名冒牌孫香主被春花那丫頭打這兒救出去,巳無疑問,剛才北城安幹客棧喧傳發生女屍勒死案。本宮趕過去一看,所謂女屍,正是春花那個淫蕩的丫頭。”

小雅呆了呆,喃喃道:“原來張媽……”

小雅說著,忽然咦了一聲張目道:“公主怎麼說?那位孫香主也是冒牌的?”

七公主輕輕一嘆,點頭道:“是的,那人就是俠魂武揚;也就是本宮前此蒙面傳以‘保持冷靜處處個心’那封警柬的丹碧山莊少在主!”

小雅啊了一聲,半晌方道:“那麼公主這次去有沒有找著那位華山掌門人龍鳳劍冷女俠?”

七公主搖搖頭道:“差了一步。”

小雅皺起眉道:“現在怎辦?”

七公主嘆了口氣道:“本宮這次巡期行將屆滿,除了回宮據實回覆‘止水’胡老前輩,別的還有什麼辦法?”

小雅期期地道:“那麼……”

七公主苦笑道:“肯不肯說出本宮的真正身世,那就得看他老人家了。本宮所答應的條件,均已—一實行。譬如他老人家叫本宮設法警告武家後人,阻止華山~派赴宴,本宮不是都做到了嗎?至於這次要本宮通知他那位師侄女龍鳳劍,要龍鳳劍立即將華山派解散,各自埋名歸隱這件任務,本宮並非不盡力,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本宮找不著龍鳳劍本人,你叫本宮有甚辦法可想?”

武揚離開安平客棧,思前想後,不勝慚愧之至,不過,總算還好,糊糊塗塗殺了一個人,幸未於生命中留下若何汙點。

現在,“孫”“錢”二名香主的身份巳無利用價值,他於是將兩副入皮面具拋棄,重新化裝成一名中年落拓文士,開始經子午穀人川,那座神秘的魔宮既在川省境內,他只好入川一行了。

子午谷全長六百里,快馬約四五日可達川陝交界之洋縣出谷口。

五天之後,武揚出谷棄馬;徒步翻越米倉山。沿巴水乘船南下,到達川東重鎮平昌府。

四川一省,地域廣大,魔宮究竟設在省內何處,武揚無從知道;不過.武揚對這一點站不著急,他準備先到川南四川唐家拜訪一下,眾所周知。四川唐家在用毒解毒方面、為天下武林一絕。

這次丹碧山莊的中毒事件,是否有唐家參加,這是首先必須加以查明的。

如有唐家一份,正好就從唐家身上開始追究,假使唐家對本案並不知情,那麼,就此向唐家請教一番,也是不無好處的。

武揚到達平昌後,因沿途旅行勞頓。不得不在平昌先行休息幾天。

這時已是臘月中旬。城中家家戶戶都在為迎接年節而忙碌,武揚家破人亡,客處異地,睹此情景,自不免分外感懷。

他因一再傷心於酒中物。本已決定戒飲,現因感於愁懷難遣,不知不覺中,竟又登上一座酒樓。

時下正值天寒地凍,一年中氣候最冷的季節,別的營業都進入半打烊狀態,唯有酒樓,一枝獨秀。

酒樓正中生著一隻大火盆,很多酒客一幾一椅,靠在火.盆旁邊,一面自糾自飲,一兩大擺其龍門。

武揚到達時,剛巧火盆旁邊還空著一個人的位置,於是,他老實不客氣的坐下去,點了兩份凍菜,一隻毛肚火鍋,外加半斤地道的大麴灑。

喜歡喝幾杯的人,生性多半比較豁達,而武揚,人品不俗,衣著隨便,無論走到哪裡,現下這副外貌可說都是既不扎眼,亦不討嫌;所以武揚坐下去,那些先到酒客們僅朝他隨意飄了一眼,談笑繼續著,並未因而中斷.這時但見對面一個大胖子。嚥下一塊水晶肚.又吞了~口熱酒,張嘴呵了一口辣氣,然後猛搖其肥大的腦袋道:“日他先人闆闆的,難,難,太難了。”

左首一名削腮漢子嚥了一口口水道。“哥子曖,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難的確是難了點,要是哪個龜兒真有那麼一手,兩樣都弄對了頭,那時豈不安得兒逸?“接著,又有別的酒客參加意見,但說的都是地道川腔,武揚雖然也能聽清三四成,不過聽來頗為費些力。

尤其令人納罕的是.那些傢伙只是口口聲聲喊“難”,卻無人說出難的是件什麼事.同時.聽眾人語氣.好似所謂“難”乃是一種“考試”,如果能夠“通過”。便會有無窮“好處”一般。

武揚先還忍著。之後,三杯老酒下肚.實在憋不住了,於是老起臉皮向對面那個大胖子請問道:“老哥,諸位所談的一件事.能否見告?”

那胖子見武揚操著外鄉口音,於是打起四川官活。儘量省去四川土語,為武揚說出一段頗有趣味的故事。

簡單的說:有一家大戶人家在“招女婿”!

不過。入贅的條件卻不簡單,也有一句話可以統而括之,應徵者必須“文武全才”!

“文”“武”的標準如何呢?

先說武:武須挽鐵弓,馭劣馬,刀槍劍棍四種兵刃且須熟識一項方為合格。“本來,武的方面,以上這幾種要求並不算太難,這等於一名武舉子的必修之深,十名武舉子之中,至少也有七八人能夠辦得到。

可是,麻煩的還在後面,文的~方面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當時的青年人,非文即武,文武兼修者,可說少之又少,縱有,也多偏一途,文事有成,武事則最多能夠上馬下馬,會幾乎健身拳劍而已;同樣的,一名武舉子能夠念順幾句“子程子曰”,或者一二篇“左傳春秋”也就算是了不起的了!

而今,那戶人家偏偏要出一個新花樣。他家女兒芳名叫做“解笑雅”,因為那位未來的泰山大人便要未來的女婿,來個既像“行令”,又像“猜謎”般的“拆字嵌文”法。那就是說:“解”“笑””雅”一名三分,字字均須當場舉以前人之“詩”“詞”“曲”各一句,或一首,那一句一首之中,就必須有“解”,有“笑”,有“雅”!

那名大胖子好不容易將這段故事說完,最後反問武揚道:“哥子,你說這是不是如開胃?”

武揚皺了皺眉笑著接口道。“那位千金怕是很美吧?”

大胖子思索了一下道:“人,我是沒見過。不過,據見過一面的人說,一那女娃兒長得倒是滿那個的。可是,哥子,天涯十步有芳草,何況這是招贅,沒有能耐的,夠不上,有能耐的,卻又不一定願息,他老子這樣做法。豈非太過分了?”

武揚笑了笑道:“據晚生另外猜想,這戶人家的家財必也相當可觀。”

大胖子猛一拍腿道:“對了……”

武揚聽得一愣道:“什麼對了?”

大胖子連忙加以解釋道:“對,對,我忘了交代一點,你哥子猜對了,這位解大員外不但家財盈萬,據說還有幾樣稀世之寶,那些寶貝的那名稱,我兄弟一時也說不上來,只知道其中有塊什麼玉,聽說能辨百毒,能解百毒。乃無價之珍。該玉之來源.無人清楚,僅知這位解員外之先人原為武林中人,且與川南唐家有著極深淵源,就為了這塊什麼玉,川南唐家至今還不時有人來往。有人猜想,這塊什麼玉一定是棄之可惜,留著又怕招災,所以這才想到要招一名文武雙全的半子……”

武揚心頭微微一動,於是胡作漫不經息的笑問道:“解府離此多遠,大胖子當然不會想到面前這麼潦倒的義弱秀士會對這事動上腦筋,當下順手一指,擺擺下巴道:“那頭,最末一家,宅子最大的便是!”

武揚默默記下方向。一面以他言岔開話題,又隨意閒扯了一通,聲稱有事待理,起身會帳,別過眾人,走出酒樓。

武揚依大胖子指點,一直向街西頭走去。

走完大街,果然看到一座宏敞無比的大莊院,院外圍有紅磚厚牆;莊前還建有一道過門,門分鐵柵獸環。居中一座高可三丈許的堡樓,平然一派閥閱世家之象。

武場踏著積雪。走至堡樓下,仰臉喊道。“上面有人嗎?”

一名山年漢聞聲探頭道:“做啥子?”

武楊洪拱手道:“煩情通報,在下想拜訪解大員外。”

那人遲疑了片創造:“好,你等著!”

接著,那人下堡人莊而去。不一會;兩名青衣少女披著風衣出現,兩女隔柵向武揚打量了一會,其中一名少女問道:“尊架何事要見員外?”

武揚為難了,這種話如何措詞見?

他想應徵?不是!那麼武揚這時弄得很尷尬、另外那名少女見了,不禁掩口一笑,閃動著秋波道:“來應徵的,是嗎?”

武揚無可奈何,只好紅著臉孔點了一下頭。

先前那名少女立即說道:“試場不在這裡,這兒是本宅,任何人均不接見,請移架南門解氏賓館,去賓館登記編號,然後聽候通知。”

武揚巴不得早點離開,連忙拱手道:“謝謝二位姑娘!”

說著,匆匆轉身循原路回去。

他隱約聽得身後二女在指點著:“你看這人怎麼樣?”

“不錯,就是年紀大了點,而且也不像會武功的樣子。我看員外似乎得將這種辦法稍為改動一下才是……”

“賓館”?“登記”?“編號”?“然後聽候通知”?

武揚想著,不禁搖搖頭,他原就沒有多大興趣,現在幾乎連起先那點好奇,也給這種麻煩的手續打消了.武揚他在大街上隨意轉了一圈,看看天色還早,最後忽下決心道:“不管它,過去看看也好!”

於是,他走向南門,沒費多大事,便找著那座“解氏賓館”。

是一座四合院。一氣派也不小,武揚走進大門,上有丁名服裝齊整的童子迎了上來雙手一託道:“請來這旁填表。”

武揚喚了一下,連忙含笑道:“不,小弟,我……我是來看個朋友,我……這很熟,自己找,是的,謝謝,好,我知道往那邊走。”

支吾著將那童子打發過去.武揚來到臨院廊階上,閃目四下一打量,武揚看清兩邊共有七八個廂房,房門上都釘著一個號碼,迎面是座大廳,似為賓館中主事者居住之處。

於是,武揚由左而右.將七八個廂房依次巡視了一遍,七八個廂房中都住有二三名應徵者,這些應徵者面貌雖不相同.但看上去都很年輕。,而且一個個骨路都不錯,武揚不禁暗生感慨,心想:“解員外這樣做,說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富有意義之創舉,一般青年人要如都能像目前這些應徵者,文能提筆,武能馳馬,又何患家國之不興耶?”

那些應徵待考者,有的在翻詩查詞,有的在坐馬飛腳,各養有餘.各補不足。他們以為武揚也是一名應徵者,偶然出戶漫步.所以誰也沒有對窗外的武揚加以注意。武揚目力超人一等.兩個圈子轉下來立即選中其中一名,那是“八十”號房中的一名青年人。

武揚找去窗外.先喂了一聲.然後向那個青年點點頭道:

“老弟請借一步說話。”

那名青年稍為遲疑了一下,立即坦然走出廂房,二人並肩走向院後花園中,一路上二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名青年在與武揚交談不久之後,先是顯得震訝,繼而顯得有點猶疑不決,最後,思索了片刻毅然點頭,似乎向武揚許下一項承諾。

接著,二人返身入房,那名青年大聲道:“好的,文隱兄,你坐坐,待我修封家書,假如你那邊有人返里,就麻煩文隱兄順便帶一下……”

那名青年一面說,~面於屋中一張書桌旁坐下.提筆揮毫,不一會,寫就一份文字,交給武揚手上.武揚約略過目,點頭認可,然後二人再度出房,武揚匆匆向那名青年交代了一番話。最後又低聲問道:“都能記住了嗎?”

那名青年點頭輕聲答道。“這個文兄放心,小弟對此道也並非一竅不通,只不過一時無從索集而已.等吾兄去後,小弟馬上將它們錄下來也就是了!”

武場回到客棧,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高興.

原來剛才在解氏賓館與他交談的那名青年,姓羅,名大成,是青城門下弟子。~身劍術已具有相當火候,而文事方面,亦具相當基礎.武揚與這名羅姓青年接談之後,更發現這名羅娃青年,能文武兼具,就是談吐和風度,也屬不可多得之材。因此。武揚既具信心,亦復安心.後天考試,他估值這名羅姓青年穩可拔群中式,同時,他為解家找得這麼一名女婿,取得一塊寶玉的代價,老實說也是問心而無愧的.轉眼之間,考期正日到來。

這一天,有著一個相當難得的好天氣,陽光和熙,沒有一絲兒風。解氏賓館內外,一早便擠滿了來自四鄉七鎮的參觀者,大家都想瞧瞧這種別開生面之招贅方式將如何進行?以及將由哪一位幸運兒中選雀屏了結果,由於看熱鬧的人到得太多一原訂館內舉行之考試不得了臨時改來館外那片廣場上.一根據這次甄選之規定,文武兩場考試,例由武術部位先行開始。

二十二名青年應徵者,魚貫入場。應徵者入場,四周立即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二十二名青年,個個服飾整潔,人人精神飽滿,其中僅有少數幾名因怯場之故,以致在舉動方面稍稍顯得有點不甚自然。

一名內著天藍勁裝,外披錦花風衣的中年人。這時走到司令台前,面對台下,眼光四下一掃,然後朗聲向台前那批應徵者宣佈道。“各位青年朋友都已知道,這一場為武術考驗。

現在,本人僅就武場主試之身份,對這一場進行之細則略作說明。武術之考驗,共分三節;第一節。馬上功夫。第二節,弓箭技藝;第三節、刀、槍、劍、棍,任擇其一,以招式熟練精絕者為佳。不過,有一點得請諸位朋友們注意,就是這第一場馬上功夫相當重要,二十二騎。同時出發,出南門,到達三里外的方家麥場打回轉,方家麥場上,本府已經派有專人駐守,以取得一面五彩小旗為回程信物,前十名入選,其餘一律淘汰!”

那位中年武場主試者說至此處。台前二十二名青年應徵者不期然相互望了一眼,四周人群中也於這時響起一片竊議之聲。

中年人接下去說道_“第二場弓箭部分,十取其五。第三場兵刃部分,五取其三,最後再由文場口試決定誰人中選!”

中年人說完,轉向台後一捧手道:“帶馬!”

大戶人家,氣派的確不同,在中年人一聲帶馬之下,立由司令台兩側牽出二十二匹黃驃健馬。

二十二匹健馬牽在二十二名家丁手中,另有一名家丁捧著一隻僅僅開有一道小口的大木箱站在最前面。

第一號應徵者走過去、伸手人箱,摸出一個紙卷兒,探開來先看了一下,然後送去那名捧箱的家丁眼前。

那名家了扭頭高聲道:“七號座騎!”

不一會,二十二名應徵者分別將座騎抽定。

接著,那些家丁走過去將擋在前面的人驅向兩旁,清出一條寬闊的馳道,然後,司令台上有人高呼道:“準備”’一聲鑼響,眾騎奔發!

尖呼,怪叫,雜著亂蹄和吆喝,廣場上頓時鬧成一片。

在閒人瘋狂的呼叫聲中,其中有兩名應徵者不知道是緊張過度,還是騎術欠佳,坐騎剛剛起步,便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鬨笑暴起。閒人們大感過癮……

摔下馬背的兩名應徵者,都似乎受了一點輕傷,解府眾家丁連忙趕過去救護,一名應徵者搖搖頭,將馬疆拾交家丁手上,一撅一躡的就此走了開去。

一名臉帶焦急之色的中年文士,這時擠去人群前面,向餘下那名掉落馬背者促聲催叱道:“羅大成,快,趕上去!”

原來兩名摔下馬揹著有~入正是武揚寄予無窮希望的青城弟子羅大成,而刻下這位中年文士。不消問得,當然就是武揚本人了。

那位青城弟子羅大成,他傷得實比另外那名應徵者重得多。他打地上爬起來,眼見眾騎業已去遠,正在灰心懊惱之際,耳聽武揚出聲相勉,不由得精神一振,雄心再度奮起。

當下迅速轉過身來,朝武揚點點頭,回過身去,牙~咬,一躍上馬,雙腿猛挾,順手一鞭揮下,坐騎負有;四蹄騰飛,昂亢亢一聲怒嘶,立即堅鬃絕塵而去。

嘲笑迅轉讚美,有人由衷點頭道:“這娃兒硬是要得……”

馬群雖去,閒人卻未因之走散.因為一來一去雖有十里之遠,但在一匹快馬而言,並不需要多大工夫。

果然,先後不過一盞熱茶光景,呼馬叫聲再度瘋狂引發.積雪飛濺中,第一匹馬伕回來了:

“快啊。”

“快啊!”

人們以迎接一位英雄的熱忱拍掌高喊著,跑在最前面.還不夠快?但人們需要他再快,更快!

有些眼尖的,更已認出這第一個跑回來的,正是那名抽中第七號坐騎的第一號應徵者!

編號第一,跑了第一。萬一就此人選,豈非一時佳話?

因此有人自動去打聽這名第一號的姓名和來歷,結果知道,此君為邛崍弟子,姓祁名心正,現年二十四歲.紛攘中.第二騎接著出現.

再接著,第三騎……第四騎……第五騎……五彩小旗,獵獵迎風,有如一隻翩翩而來的花蝴蝶。

人們熱忱不減,每有一騎出現,使報以一陣歡呼。

但這時人群中卻有一人臉色愈來愈白,這人便是武揚!

解府那塊能辨百毒,祛百毒,和解百毒的什麼寶石,對武揚來說,是相當重要的,雖然武揚並無貪得之心,假如能夠借得到,他實在只要借用一段時間便可以,然而,解府顯然不會出借,他既無人贅之意,就只有因人成事,行此權宜之計了。

可是,非常不幸的,羅大成一上馬給掉了下來,武揚看得出,二十多匹馬兒.就數羅大成騎的那一匹最劣,這不曉得是羅大成的運氣不好.抑或是他武揚的運氣不好,起手第一回合,便已輸人一籌。

而今,第六物.第七騎也都接著回來了,底下,八九十,只剩下三個機會.這一點是怪不了羅大成的,沒有一份自信的人,絕不會前來應徵,大家一同上路都不知道是鹿死誰手,更何況因摔一交而落後那麼遠?

第八騎又回來了!

第九騎也回來了!

武揚輕輕一嘆,自知無望。

就在這時候,歡呼起來,顯然最後一騎,第十騎也已出現。

不過奇怪的是,人們似對最後這名榜手孫山的人選者特別偏愛,呼叫爭發,熱烈空前。

武揚無精打采的抬頭望去,看清之下,心頭不禁猛然一震。

他情不自禁的也跟著眾人喊起來:“啊,快,快……”

原來,雙騎並頭爭馳,其中正有一人是羅大成!

這一剎那,真能使人瘋狂,武揚在緊張中,手臂揮舞,不時打主別人身上,武揚不自知,而那些被打的人也好像毫無感覺。

兩騎由遠而近,再近,更近,始終不分先後,呼叫之聲也隨之陣陣緊密昂揚,似乎每個人都在參與著這場競逐。

進入廣場,依然齊足平頭,兩匹馬兒能跑得如雄不差先後。就好像經過特別訓練佩的_驀地裡,呼喊突然化為一片帶有惋嘆意味的尖啊!。_完了,二騎在馳進司令台時。一人急由馬背滾落,空馬奔向台後,落馬者也自地上掙扎而起又是羅大成!

武揚牙一咬,正待衝上前,司令台已有人厲聲發話道:

“第十號羅大成入選!第十五號蔡自強揮鞭傷人,行為可恥,應即離場!”

武揚火氣馬上平復下來,暗暗點頭道。“主試的這漢子還算不錯……”

那名蔡姓第十五號應徵者見圖謀敗露,不勝慚愧,滑身下馬,低頭急步溜去人叢中,四下裡喧騰了一陣.不久也就安靜下來。

那些後來趕到的應徵者,得悉大勢已去,交出馬匹。紛紛轉身,連看下去的勇氣也沒有了,閒人們當然更沒有興趣去注意這批失敗者,現在,大家都在密切等待著第二節考驗開始。

箭垛已經安好,發箭界線也已畫好,發箭之處高箭垛約模三十步左右。

所謂“百步穿標”無非是誇大之詞,像現在這樣,如能將三十步之外箭垛上那個碗口大小的紅心射中,已經是不錯的了.箭垛上,紅心之外。尚有藍、黃兩道圓圈,顯然主事方面並未抱著太高期望,而希望人人都能紅心射中。

在解府家丁佈置箭場時,武揚悄悄攏去羅大成身旁門道:“傷了沒百?”

羅大成點點頭,眉峰微皺。

武揚低聲又問道:“傷在哪裡?”

羅大成右臂曲放了一下皺眉道:“傷在右臂,你說討厭不討厭,武兄,我看你也別存什麼希望了。”

武揚接著低聲道:“伸過來我看看.”

羅大成輕輕嘆了口氣道:“看有什麼用……”

雖然這樣說著,仍將右臂伸了過來。

武揚走上一步用手接住,問明傷痛何在,輕重程度如何,然後真氣暗調,雙掌一合,微微探動,一面低聲道:“有何感覺?”

羅大成訝然張目道:“武兄莫非就是……”

武揚一擺頭,輕聲接口道:“是的,小弟就是俠魂武揚,別聲張,好好過關,丹碧山莊事件該羅兄也有個耳聞,為了偵查案情,那塊寶石對小弟很重要,這次考試並不太難,能否入選,首先重冷靜,其次風度也很要緊,因為你得提防或許會有人與你成績相等,到了時候,取捨之間便在主事者一念之間了……”

羅大成語聲激動地道:“謝謝武兄坦誠相待,小弟自當奮力爭取,老實告訴武兄。這次小弟也是有所為而來,那位解姑娘,小弟曾經見過一面,亦頗心議,不過,小弟有一半仍是為了解府藏有一面百鳳旗,那面小旗在別人只能當古董一看,在小弟,卻比生命更寶貴,此事一言難盡,成功後再說可也……”

武揚點點頭道:“好!你努力就是,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羅大成輕輕啊了一聲道:“小弟只顧說話,一直沒留意到,好多了,不,簡直比平日更舒適,‘俠魂’果然名不虛傳。”

武揚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麼,羅大成也將手臂抽了回去。

這場箭試,系依馬術錄取次序而定發箭先後.所以羅大成的名字被排在最後一個。羅,武二人交談期間,十名參加箭試者已有多人放完規定之三箭,因為箭垛只有一個,三箭放走,立即有人上前評予紀錄,然後將箭支自垛上拔下,這場比試,必須十人全部演完,方能決定名次,因此四周那些圍觀者雖然不斷因箭中紅心而歡呼,或因箭出圈外而錯噓,卻無人能於事先辨別與試者三箭總成績之優劣。

不多一會,輪到最後的羅大成。

武揚早已退向一旁,羅大成拉平衣服,揮去泥塵,挺挺胸前,吸一口氣,步走去發箭線前,抽弓措箭,扣滿,描正,右手三指在弦上一鬆一滑,颼的一聲第一箭中在紅藍之間。

眾人轟然減了一聲:“好!”

武揚有點茫然,扭頭向身旁一人問道:“這叫‘好’?”

那人咦了一聲道:“怎麼不好,這麼多人,發了那麼多箭,全部才只三個人射中紅心三次,其餘的非藍圖即黃圈,還有二位甚至連箭垛都沒有撈著,像現在這一位,第一箭使中在紅藍之間,豈非難得?”

武揚暗暗好笑,原來如此,壞中自有壞中手.說話之間,羅大成三箭也已放完,第二箭和第一箭一樣,仍中在紅藍之間,第三箭稍稍好一點,但辦僅沾著紅心一點邊邊兒。

羅大成退到後面來,搖搖頭道:“成績太糟。”

武揚輕聲一笑道。“不要緊,我保你穩取就是了”!

羅大成隨著眼皮,似有不信之意,原來剛才二人自顧自講話,都沒有去留意別人的成績,如今武揚已經瞭解全部情形,羅大成尚在鼓中,自然要起懷疑了。。

台上經過一番評選,最後宣佈通過第二節武術考驗之五人名單,果然羅大成的名字又給包括在內.不過,這一次羅大成依然是五人中的最後一名,第一名績優者更屬那名邛崍弟子祁心正。

羅大成苦笑笑,說道:“次次‘扛著榜走’,如何是好?”

武揚微微一笑造:“每次都是最後一名,一直到‘最後’,不是也很好麼!”

羅大成不禁為這種雙頭語失笑道:“但願‘不幸而言中’”

底下,第三節兵刃羅大成通過很順利。”

第一,五入取三人,錄取比例較大,其次,羅大成的一套飛花劍法也的確有點成就。

三名通過武術部分之初試者為:第一號祁心正,第五號百平光,第十號羅大成.每次錄取之成績均依唱名先後為準,這一次,羅大成照樣還是最末一個,三人中的第三名。

閒人們自動向司令台前攏來。底下是文場,不須在場上留什麼空地了。

台上出現一名年逾花甲的老夫子,隔著一張書案,戴著老花鏡片,坐在案後一張太師梅上。

三名應徵者則坐在案前三張木椅上,

夫子拿起一張履歷片,端詳了一會,然後開始向那名始終佔著第一名次的邛崍弟子祁心正問道:“這一場口試之範圍,老弟是否清楚?”

一號郝心正點頭道.“清楚”

夫子接著道:“試予複述一遍如何?”

一號祁心正道:“‘解’‘笑’‘雅’一名三分,字字均須當場舉以前人嵌有該字之詩詞曲名一句或一首……”

夫子頷首攔著道:“好,開始吧,先從‘解’字起,請舉例文……”

一號祁心正,顯得很緊張,已不復先前武場奪標時那股凜凜氣概,而等在一旁的五號百平光,和十號羅大成,則更是一個比一個緊張,在這種地方,便可發現到排名先後之重要性了!

因為已舉之例,不便再舉,這等於舉一例便少一例,“解”“笑”“雅”三字在詩詞曲中出現的例子本就不多,假如自已挖空心思所想到的例子給前面人來個”捷足先登”。豈非“欲哭無淚”?

一號祁心正似對這節一個解字頗為下過一番功夫,當下毫不遲疑地答道:“‘解’字,詩見李白月下獨的:‘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詞見辛棄疾念奴橋.‘莫倚忘懷。西風也解,點檢尊前客’。”

台下眾人轟然減了一聲好!

夫子平靜地道.“曲呢,’

一號祁心正紅著臉孔搖一下頭。

夫子接著道:“好,再舉‘笑’字吧!”

一號祁心正想了—下道:“‘笑’字,詩見杜甫元日示宗武;‘汝啼吾手戰,吾笑汝身長’。詞見周密題雖夢窗選集:‘閒自笑,與君共是,承平年少’。曲……唔……一時想不起來。”

夫子點點頭道:“也很難得了,再舉‘雅’字吧!”

夫子不誇還好,現在誇了這麼一句,一號祁心正反而答不上來了,支吾了好半晌,方才赧赧然的道出:“‘雅’字,曲見玉團兒:‘避逅相逢,情懷雅合,全似深熟’……”

底下,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總結這位一號祁心正的成績:三字之中,前兩字有‘詩詞’而無‘曲’,後一字則有‘曲’而無‘詩詞’,成績中上。現在就看後面的五號百平光和十號羅大成能不能超過他了.接著輪到五號百平光。

五號百平光臉現懊惱之色,很顯然的,一號祁心正一定“搶”去他不少“心血”.夫子問話的次序和內容,~如先。前。

結果,五號百平光的答案正與一號祁心正相反,“解““笑”兩字有“曲”無“詩詞”,最後一個”雅”字則有”詩詞”而無“曲”!

答案前後加起來是“解’字.曲見病劉千:

一狠二毒三短命,便是擂的舊家風。你怎生這遮架解?你試說一遍!’”

“‘笑’字,曲見殺狗勸夫:‘你把共乳同胞親兄弟孫二不利,卻信看這兩個光棍,笑煞人啊!”

“‘雅’字,詩見蘇拭廬山五詠:‘博士雅好次,空山誰與娛!’詞見朱敦儒眼兒媚:

‘青錦成帷瑞香濃,雅稱小簾攏!’”

總成績,中平。

一號祁心正,面有喜色,他覺得歷史又要重演了,在武術考驗時,每次他都覺得自己的表現不如理想,結果他卻每次都拿了第一!而今。情形看樣子也差不到哪兒去,他答得固然不完全,不意別人比他更差勁、五號百平光如此,十號羅大成大概也強不了多少,由他入選,可能是沒有問題了!

現在輪到十號羅大成。

由於五號百平光之成績明顯的不如一號祁心正,所以。這最後一場廠試也就在無形中重要起來。

這種競選,無所謂“冠亞殿季”之爭,要就是冠軍,否則便與第一次就遭淘汰無異!

而現在,冠軍誰底即將在這一場口試中決定。

主試之夫子也似乎感覺到這一點,無論神色或語氣。這時都表現得十分嚴肅,他朝十號羅大成平視著道。“老弟是否需要老朽從頭問起?”

十號羅大成微微欠身道:“似乎不必,假如夫子不反對,晚生準備就所知的部分一口氣答出,若有謬訛之處,尚請夫子指正。”,夫子點點頭道:“很好。”

十號羅大成,心斂神收,稍稍將思緒整理了一下,方才不慌不忙的從容回答道:

“‘解’字詩見羅隱詠西施:‘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詞見辛棄疾祝英台近:‘畫梁燕子雙雙,能言能語,不解道相思一句’!曲見關漢卿鬥鵪鶉,女校尉唱;‘演習得踢打溫柔,施逞得解數滑熟。’”

眾人不由得轟然減了一聲好,因為這尚是第一次有人將詩詞曲三例全給舉列出來;十號羅大成頓了頓接下去道:“‘笑’字詩見李商隱詠馬嵬坡:‘此日六軍同駐嵬,當時七夕笑牽牛”。詞見將捷女冠子:‘待把舊家風景,寫成閒話,笑錄級鄰女,倚窗猶唱,夕陽西下’。曲見張小山樂府新聲之一:‘東華聽漏滿靴霜,卻笑淵明強。月朗彈床,風清鶴帳,夢到名利場’!”

眾人又是轟然一聲好,十號羅大成繼續道:“‘雅’字詩見黃庭堅題唐人詩集:

‘雅聞花光能畫梅,更氣一枝洗煩惱’。詞見王之道賦木犀調寄浣溪沙:‘農與荼靡新借色,肌同簷葡更薰香,風流苟令雅相當”。曲見史浩真隱大麴,採蓮舞一節:‘聊尋澤國之芳,雅寄丹台之曲’!”

四周閒人,歡呼如狂,誰是解府東床快婿,已經是不消問得的了.那位主試之夫子,伸手推動了一下鼻樑上的老花眼鏡,重新以驚奇的眼光在羅大成周身上下打量起來。

一號祁心正和五號百平光絕望的互望一眼,雙雙站起身來,朝夫子微微一躬,相繼跳下試台,眨眼於人群中消失不見。

解府兩名管事張執著一襲龍鳳披風走過來,向羅大成躬身道:“喜宴已備,請羅公子升駕!”

說著,走過來將龍鳳披風披在羅大成身上,羅大成手一擺道:“且慢,本公子還有一個朋友。”

羅大成轉向台下,眼光四下一掃,不禁微微一怔。

武揚呢?他剛才登台時,武揚明明站在台口,而他答完話也還看到武揚仍然站在原來的地方,這會兒哪裡去了?

身後一名管事輕聲道:“羅公子的朋友姓什麼,叫什麼,人生的什麼模樣,公子說清楚,小的們留在這兒等候也就是了。

羅大成沈吟不語,又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武揚出現,無可奈何,只好將武揚外貌和衣著詳細交代下來,然後為武揚隨意編造了一個假名字,隨著解府管事,先行上馬回到解府本宅。

這一天,解府本宅,為了慶賀擇婿得人,筵開百泉,歡宴合城縉紳淑女,凡與解府平日稍有往來的無不在禮邀之列。

從正午,直至深夜,佳賓方始逐漸散去,底下,接著又是家宴,幾門內親至戚,加上解員外夫婦,新郎羅大成,新娘解笑雅,於內院重新添觸換席,這樣,又喝了一個更次,方由七八個丫環將一個醉晃晃的新人扶入洞房。

坐落西城的這座解府,如果冷眼加以觀察,幾乎在在都透著神秘之感。

全府上下,人口近百,然而,真正解家的人,卻僅有三位,解員外夫婦,以及獨生掌珠解笑雅!

其餘的,金屬下人。丫環二十餘名,老婦四五名,老僕十餘名,廚司雜役十餘名,以外便是一大批三旬到五旬不等的家將。”

大戶大家用人固然沒有限制。但多少總有個譜兒,解家本身人口這樣簡單,做什麼要聘用這麼多的下人呢?

這是不可索解的。不過,在外人,也不容易發現此一秘密,因為府中人口雖眾,在舉止進退方面,禮節卻甚嚴謹,輕易不聞一聲笑語譁音,所以,外人入府,如果不予留意。是很難發覺到府中竟有著如此眾多人口的。。

洞房設在內院一座雅靜的小樓上。

一對新人入房,一名丫環端來兩盅有點藥味的醒酒湯,說也奇怪。一對新人在喝下醒酒湯之後,不到盞茶光景,酒意竟給退卻七八成,羅大成睜開眼來,滿房愣掃了好幾遍,這才弄清身處何處,當下連忙走去新娘面前作了一揖道:“小生量沒,以至……”

新娘已由丫環卸了妝,這時緩緩拾起那張光豔照人的芙蓉臉蛋兒,欲語還休,掙了掙,方始重新垂落視線,啟唇輕聲道:“羅郎,奴可不可以問你一句話?”

羅大成怔了怔,忙道:“當然可以,我們已成夫婦,閨房之內、無不可言之事。小姐要問什夫。儘管問出來也就是了。”

解笑雅微微抬起臉來道:“羅郎自信還誠實嗎?”

羅大成一嗯,呆了!新婚初夜,曾幾聽說有新娘這樣問過新郎?同時,這一問又該如何回答?

“我誠實嗎?”

任何人都不敢肯定。

“我不誠實嗎?”

誰也不肯承認!

誠實,只是一個做人的原則,在本性上、可說人人都想做個誠實人,這世上誰是生下來就想不誠實的?然而,人生在世,有時為了生活—一有時為生存—一以及種種事先無法預知,臨事卻又不得不然的理由,偶爾通僅達變一下,那該如何評價呢?

別的不說,就如他羅大成這次應徵,關於文事方面,幾乎有一半是出之武揚所私授,結果他即因有此助而入選,這算不算誠實呢?這又算是對誰不誠實呢?

羅大成無可奈何,只好坦率地答道:“羅某人痴長一十九歲,過去對人也許有過不誠不實之處,但如欲—一回憶並加舉述,實無可能辦到,而羅某人相信,姑娘發問之意,當不在此,如果姑娘系針對這次考選而言,那麼不瞞姑娘說……”

解笑雅很注意的聽著,聽至此處,眼中一亮,含笑將頭一點道:“好,夠了!”

羅大成惑然道:“夠了?什麼夠了?”

解實雅笑而不答,偏臉向站在遠處的一名小婢吩咐道:“小萍,你去將那隻盒子拿出來。

小萍轉入屏後,不~會,端來一隻錦盒放在床沿上,解笑雅手指錦盒,向羅大成微微一笑道:“你自己打開看看吧!

羅大成遲疑著走上一步,伸手掀開盒蓋,目光所及,全身~震,心房幾乎一下子停止跳動。

盆中只放著兩樣東西,一目瞭然:

一塊寶玉!

一面小旗!

羅大成木立如痴,只聽解笑雅輕輕嘆了口氣道:“你是如何入選的,以及懷著什麼目的而來,我解笑雅完全清楚。外人都以為我們解家少個保護身家的男子漢,其實,如論武功,不是我解笑雅誇口,你羅郎就是再苦練三年五載……”

羅大成一啊,如自夢中醒來,轉過身子吶吶地道:“那麼,姑娘……

解笑雅臉孔微紅,淺淺一笑道:“你是說,奴既知道你在做假,為什麼沒有當場點破你是不是?”

羅大成茫惑地道:“是啊!”

解笑雅嬌嗔道:“好笨的人一如果作假的換了別人。奴還用你吩咐?笨人,這樣比喻你是懂了沒有?”

羅大成雙頰一熱,心中既是慚愧,又復感到一陣無比得甜蜜。

當下期期地道:“姑娘是自己察聽到的?”

解笑雅點頭道:“是的,奴比你回府只早半個時辰不到,從馬術試比之後,我可說就沒有離開過那位什麼俠魂武揚的身邊。”

羅大成又呆了一下,不解道:“你怎麼想起來要盯住他?”

解笑雅笑了笑道:“大前天,丫頭們入報,說有個中原口音的中年文士來打聽招贅的事,吞吞吐吐言詞閃爍,看來頗有可疑,奴聽了,立即化裝趕去賓館,嗣見你們一路密談,便知你們在打鬼主意,不過,也就打那時開始,奴便……”言下明顯說她打那時便對羅大成有了意思,這種話,自是無法直接說出來。

解笑雅臉紅了一下,方才接下去道:“到了今天,在人叢中,奴便一直盯住他,你們全部交談.奴敢說一字不漏,結果,奴很傷心……”

羅大成知道她最後這句話,是指他曾對武揚說過:“老實告訴武兄,小弟這次也是有所為而來。”以及“小弟有一半乃是為了解府藏有一面百風旗。

於是連忙分辯道:“這點尚消姑娘原諒,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處出來的,我當時那些話,雖然很自私,但對姑娘卻無不敬之處,而且,姑娘知道的,我當時也曾說過……”

解笑雅點點頭道:“奴知道……”

接著悠悠一嘆,抬頭指著錦盒道:“這塊玉,名叫”溫香玉’,這面小旗,便是你所期望獲得的‘百鳳旗’。如今也快天亮了,天亮後,你可將這兩樣東西帶出去,這邊家中,我自會應付兩位老人家的,不用你擔心,你拿去旗子有何用處,僅不便多問,只望你能早日回來,如有用奴之處,你無論在什麼地方,只須差人送個倍,假如將來需要解除婚約,到時候你也只須,只須……”

語音微咽,博然滾落兩行熱淚。

羅大成連忙過去單膝跪下,拉起愛妻雙手,緊握著,激動地道:“不,笑雅,你的羅郎不是這等寡情絕意之人,第一,你的羅郎不會離開,縱需離開,也必在一月之後,跟他的嬌妻走在一起,因為就是賢妻能原諒我,我羅某人也不應該讓兩位老人家傷心,……”

“哼,好肉麻!”

驀地,一聲冷笑起自窗外,跟著,~蓬銀霧破窗而入;羅大成剛剛道得一聲不好,解笑雅已然全身後倒,同時拉起羅大成,一個倒翻,雙雙滾去床側繡屏之下。

就在這時候,窗外另有一個聲音低喝道:“下去吧!本俠早看出你這廝有問題。”

叭達一聲;先前罵肉麻,發暗器的那個傢伙似給一掌劈下院裡,接著,窗外有人向房內問道。:“羅兄,小弟稍慢一步,歉甚,賢夫妻無恙乎?”

羅大成啊了~聲道:“是武揚!

連忙一躍而起,奔向窗前叫道:“是武兄麼,還好,都沒傷著,武兄快請進來坐!”、。

對面屋頂遙遙傳來回答道:“賊人就是那個邛崍弟子一號祁心正。這廝可能別有盡心,現在躺在院子裡,不妨弄進去拷問一番,明天補張禮帖來,此刻不打擾了!”

聲音漸去漸遠,瞬息寂然。

羅大成望著窗外喃喃道:“怪不得日間不見了他人影,原來在當時他便看出這個姓祁的存了壞心眼了,這位武凡,叫人如何報答才好?”

耳邊有人輕輕一笑道:“‘溫香玉’。乃奴家家傳之寶,要不是奴家早已看出他是一位正人俠土,你想奴家會有這麼慷慨嗎?”

羅大成轉過頭去,見發話者正是新娘解笑雅,於是說道:“我們下去看看那廝怎麼樣了。”

一對新人下樓來到院中一看,那名兇徒業已氣絕身亡,。解笑雅吩咐一婢去叫兩名家將過來收拾一下,然後偕夫君重返洞房,當夫妻倆人房向床前走去時,羅大成心中一動,忽然搶出一步道:“看看是種什麼暗器?”

羅大成走至床前,在床沿上到處搜視了一遍,不禁輕輕~咦道:“暗器呢?”

解笑雅也是一呆,過來問道:“什麼事?”

羅大成指著床沿,愣愣地道。“你看……我們讓開了,一暗器應該全部打在這上面才對,可是,現在那一把白忽忽的暗器都到哪裡去了呢?”

解笑雅上前俯身一看,芳容忽然大變。

羅大成急忙問道:“雅妹有何發現?”

解笑雅不答,轉身走向梳妝檯,匆匆取來一支黑黝黝的短尺,貼在床沿上一陣移動,然後拿去燈下呆呆望著,不發一語。

羅大成湊上去,但見那支黑尺上粘滿一些細如牛毛,於銀白中微呈淺藍的小鋼針,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看上去極為精緻可愛。

羅大成不勝茫然道:“這叫什麼針?怎麼比通常所見之梅花針還要細小?”

解笑雅自語般答道:“這叫化魂針!”

羅大成嚇了一跳道:“‘化魂針’?難道就是傳說中,川南唐家五毒之一的化魂針不成?”

解笑雅點頭道:“是的,這種化魂針根根淬有劇毒,見血便化,人在中針以後,半個時辰之內便成一攤黃水。”

羅大成發了好一會呆,然後方才吶吶說道:“這……這怎麼可能呢?川南唐家武學絕不外傳,而唐家又據說跟你們解府有著很深的世誼,這……這該如何解釋?”

解笑雅深深一嘆,搖頭道:“羅即,好多事你還不知道,時光已經不早,羅郎請安歇吧。”

羅大成見愛妻似有離房之意。不禁訝然道:“雅妹想要去哪裡?

解笑雅心情顯得甚是沉重,低低說道:“在我們解家來一說,今夜這件事可謂嚴重非常,奴家必須馬上過去稟明二位老人家,如獲兩人許可。奴回頭自會跟羅郎詳談,在名份上,我們已經是一家人,有些事羅郎也該知道……”

第二天一早,一輛油壁香車由西城解府直放城中福安老棧,到達客棧,自車內走下一對年輕的新婚夫婦。

那男的取出一份大紅名刺,遞給向帳櫃上道:“拜訪武相公。”

帳房先生呆得~呆,連忙欠身賠笑道:“官人您來晚一步了,那位武相公今天剛亮便已結帳離去,嗨,真是不巧得很,兩位要不要坐一坐?”

那對青年夫婦不禁疑訝地互相望了一眼。

那男的接著又問道:“武相公有沒有說明要去哪裡,或者另外留下什麼話?”

帳房先生搖搖頭道:“沒有。”

青年夫婦無可奈何,只好收回名刺,謝了店家,出棧登車,再往西城駛去。

在車中,羅大成皺眉遣:”這是怎麼回事?”

解笑雅沉吟著說道:“早在一年之前,奴便聽爹和趙總管他們提到這位‘俠魂”的大名,依奴猜測,他可能臨時有事去了別的地方,我們等著就是了,他又沒有生我們的氣。當無就此悄然離去之理……”

羅大成點點頭道:“只好這樣了。”

馬車回到解府門前,羅、解二人剛剛掀開車簾,忽自牆角大踏步走出一人,那人雙拳高並,朗聲笑道:“勞動賢夫婦枉駕一遭,抱歉,抱歉!”

羅、解二人抬頭一餚,迎而含笑而立者,赫然正是他們兩夫婦訪而未遇的“俠魏武揚”!

羅大成一躍下車,歡容走上前去道:“武兄,你在變什麼戲法?

武揚待夫婦同時走近,低聲笑道:“小弟身份大概已經暴露,昨夜回棧時,發現暗中似乎有人在附近窺伺,為避免麻煩計,不得不來個金蟬脫殼,站在這兒說話也甚不妥,我們還是先到裡面去,慢慢再談吧。”

三人進入大門,身後鐵柵立由家丁緊緊拉上,解笑雅並吩咐家丁去傳知趙、陳、丁、胡等四名總管嚴採戒備。

三人走到一間書房中,分主賓落座,獻茗已畢,武揚循禮請求謁見解氏夫婦,解笑雅欠身辭謝道:“武少俠不必多禮了,家母體弱,向少接見外客,家父則已於天明時分因事外出……”

武揚微微一愣,解笑難轉向夫君道:“你告訴武少俠吧。”

羅大成點點頭,朝武揚說道:“武兄對小弟岳家上下,是否有著神秘之感?”

武揚現尷尬之色,吶吶道:“羅兄怎可如此說話……”

羅大成正容道:“武兄有所不知,小弟忽發此問,純因小弟來將武兄當做外人看待;正如小弟岳家已將小弟視同一家人一樣。底下,緊接著,小弟即將向武兄透露一件說來也許個人難以置信的秘密。在透露這件秘密之前,小弟可以先向武兄這樣說,武兄所需要的那塊溫香玉,已經準備好了。該玉之用途和用法,等會兒弟媳也會另為武兄說明。丹碧山莊前此那件慘案,小弟岳父母及弟姐均有耳聞,武死如為此案尋求索解想去一趟川南唐家,現在;小弟願意告訴武兄,川南之行,不妨打消!”

武揚為之愕然:“為什麼?”

羅大成一字字地道:“因‘唐家’即‘解家’,‘解家’即“唐家’,川南的唐家,也就是這兒的解家!”

武揚大出意外,張目道:“這,這”

接著,由羅大成說出事情的真象。

原來,川南唐家由於在武林中對醫毒兩方面的聲名日盛一日,以致登門求教者,車馬盈途,絡繹不絕,如此一來,雖然活人甚多,卻也因而結下不少化家.譬如說,有人奄奄一息,自忖必死,但如能提住一口氣捱到川南唐家門前,十有八九,均能絕處逢生,遭救活的人,固然叩銘再生之思,然而,致生者重傷之對方,卻無不對唐家這種做法深恨入骨。

不是麼,好不容易方將仇家創至一命垂危,跟著眼中釘即將就此拔去,你唐家如此做豈非跟某人過不去?

另外一部分仇家形成的原因則是“應付不周”。

傷患者送來門前,自無見死不救之理,可是,武林中偏又有些只顧自己利益,而從不為別人打打的人物,遇上自己門人弟子或者親朋好友傷了或病了,三寸飛書,什麼客套也沒有,大刺刺的只說:我某人有個什麼人遇了意外,很危險,請馬上派個人過來看看!

試問:唐家一共才有幾多人手?而且路有遠近,唐家之人,又非人人均具有異術,在此情形下,如何應付得了?

再一種情形則是,派人送封求援書信來,上面單寫明傷患者之症候,要求帶下一份救急丸散,須知醫家治病,端在望聞問切這四字功夫上,平常人以為患的是熱症,到了醫家手上,可能診察出是患的陰寒之症也不一定,團此,因誤投藥石而送命者,亦屬時有所聞。

這種責任歸誰呢,當然是用藥的唐家了!

所以,約在七八年前,當時的唐家兩兄弟,老大“生死手”唐光宗便主張遷後退隱,以避免無謂之煩惱,但是,老二“一帖陰陽”唐榮宗卻不以為然。

老二唐榮宗的想法是。唐家自於武林中成名以來,傳到他們兄弟手上,已經是第八代,盛名得來不易,就此退隱,未免可惜。

老二唐榮宗最後且問老大唐光宗道:“唐家在武林中已歷八代之久,為什麼以前上代都能應付裕如,獨獨到了我們這第八代手上便應付不了呢?”

生死手唐光宗南嘆息、著說得一句:“弟弟,你不知道這年代不同一帖陰陽立即以無比堅決的口氣接下去道:“這樣好了,我們兄弟不妨就此分家,你儘可以去過你的安樂日子,我卻不願毀先人之基業於一旦!”

結果,唐家的兄弟使這樣分開了!

遷來平昌這兒的,便是老大生死手唐光宗!

老大唐光宗臨走時表示,川南唐家一直都是族聚而居,絕學傳男不傳女,他分開了,為了有愧先人,決計不再使從唐姓,並且決不傳授唐家絕學於自己獨生女兒唐笑雅!”

以上便是平昌城中突千七八年前搬來一位解姓員外,並且隱約與川南唐家有著過從的由來!

而在昨夜,生死手唐光宗於見到女兒送去的那些化魂針之後,不禁既驚且想,他雖然不致疑心這是出於老二一帖陰陽的指使,但是,化魂針之由來,他卻不能不予追查!因為這些化魂針均為唐家獨有之物,外人是無法得到,也無法加以仿鑄的!所以,不待天亮,生死手便出門趕去川南故居,想找一帖陰陽問個究竟!

最後。羅大成作結論道:“這兒事件發生以後,小弟與弟媳再三研判之下,依弟媳之看法,認為丹碧山莊之毒案,必與昨夜這兒這件行刺案情形相彷彿,毒藥可能來自她們唐家。

但不一定與她們唐家的人有關。”

武揚未能全部聽明白。眨著眼皮。遲疑了上下道:“羅兄這意思是說……

羅大成加以解釋道:“弟媳的意思是說,如在酒中下藥,想一舉毒斃數百人,這種藥一定是屬於無色無嗅,而毒性奇強之物,這種藥,唯有她們唐家之斷魂散功能相近。至於人事方面,她們唐家目前僅有兩支,一支在這兒,一支仍在川南。在這兒的一支,於事前毫不知情,她們雖於今年六月初也由川南故居轉來令祖一份請帖,但因目前所處之環境不同,所以沒有派人赴宴。在川南的一支,弟媳她說,她那叔叔雖然脾氣火躁了點,然而,人卻是一個大好人,他如果不是為了一份好勝和虛榮,也不會不聽他兄弟勸告,而兀自在川南頂著唐家那塊牌子了。以一帖陰陽那等血性熱腸之人物,是說什麼也不可能昧起這等天良來的。”

武揚想了想,向解笑雅問道:“那麼,姑娘知不知道,你們這邊固然沒有派人赴宴,川南方面是否也沒有派人參加呢?”令解笑雅黛峰微斂,搖搖頭道:“川南近日鮮有人來,偶有使者至,亦未提及此事,關於這一點,恐怕要等家父回來才知道。”

武揚又轉向羅大成道:“目前羅兄有甚打算?”

羅大成望了愛妻一眼道:“年關轉眼即至,小弟與弟媳之意,在家嶽返回之前,擬挽請武兄留下過車,一方面聽聽家嶽帶回的結果,一方面彼此間也有個照應。不瞞武兄說,小弟與弟媳,在武功方面均極有限,比方昨夜。如非武只適時處接,後果實在不堪設想,所以,目前我們非常需要武兄維護……”

武揚見對方調意委婉懇切。連忙說道:“羅兄說哪裡話,如果賢伉儷不嫌小弟在府打擾,小弟遵命便了!”

武揚答應得如此爽快,小兩口子不禁大喜過望,於是,武揚便在解府住下來。

當天便由羅大成交出那塊“溫香玉”,並由解笑雅告之該玉之性能和使用方法,武揚坦然領受。

之後,三小每天聚酌論文,相處異常融洽。

武揚於論文之餘,也將在長安之遭遇擇要述說出來。羅大成和解笑雅夫婦均知道“天忌老人”這個名號,不過沒有見本人,更未想到此者尚在人世。

解笑雅道:“聽家父說,天忌老人乃過去武林中一代鬼才、上下古今,天文地理。以至任何陣圖之雜學,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此人後來下落不明,不意卻隱居在長安一座破寺,至幹此人是否如家父所說的那樣件件皆能。實在令人既存疑,又嚮往,只可惜未能親見一面……”

武揚輕輕一嘆,苦笑道:”小弟見倒見過不少次,可是,對面相逢不相識,限於家祖嚴諭,只知對方可能是位奇人,卻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若早知此老即系武林中傳為謎一般的無忌老人,小弟也不會當面錯過了.羅大成問道:“那麼,此老刻下落腳何處,連武只也不知道了,武揚搖搖頭道:“不清楚。”

武揚說著,心頭一動,忙道:“對了,小弟忽然想起一事,那夜魔宮二名香主在對話時,其中一名姓錢的香主似乎這樣說過:‘帝君的斷魂香,毒性之烈,你是知道的’魔徒口中之‘斷魂香’,會不會就是解姑娘日前所說之‘斷魂散’?”

解笑雅緩緩點頭道:“大有可能!將‘散’字改成‘香’字,或許是魔徒們的一種障眼法。”

武揚惑然道:“姑娘前曾說.唐家的各種毒藥和毒器,外人既無法輕易獲得,縱然取得,也將無法仿造,如說‘斷魂香”即‘斷魂散’,那麼魔徒們這種毒藥是打哪兒來的呢?”

解笑雅蹩額搖頭,沉吟不語,此一問題似乎連這唐家千金於一時之間也無法加以解答。

武揚不願破壞席間融洽,乃合開話題,笑向羅大成道:“羅兄,你們夫婦均為川人,貴省那位‘巫山無慾臾’古然之古老兒,你們賢夫婦有誰見過沒有?”

羅大成搖頭道:“沒見過。”

解笑雅搶著說道:“我見過一次。

武場笑了笑道:“多久了?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解笑雅回憶著道:“那時我還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川南故宅中,有一天,家中忽然來了個相貌猥瑣的老人,我當時見了。又害怕,又討厭,不意家父和家叔卻對那老人執禮甚恭。後來,我長大了才知道此者原來就是……”

羅大成忍不住於一旁插嘴道:“無慾老兒去做什麼的?”

解笑雅一愣,不知道她是沒有聽清羅大成的問話,抑或是她也不清楚那次無慾叟造訪的目的,竟然怔在那裡,沒有回得出話來。

武揚為她解窘道:“無非是……”

解笑雅搖頭道:“不!那老兒那次去不是為了治病或討藥方面的事。”

武、羅二人均甚意外,同時問道:“不然為了什麼?”

解笑雅辜然河夫君羅大成道:“關於你取去的那面‘百鳳旗’,奴並不希望向你問什麼,但是,奴現在卻不得不告訴你~件事,知道嗎。那一年,古老兒去我家的目的,就是為了如今在你身上的那面‘百鳳旗’!”

羅大成愕然失聲道:“真的?”

解笑雅肯定的點點頭道:“奴此刻記起來了,~點不錯,老兒是去商惜這面百尺旗。老兒說是借三個月,三月期滿,果然如諾送回。那時這兩百鳳旗尚由家母保管,奴是看到家母有一天將它放回箱中,偶爾問及,這才曉得它曾給古老兒借出去一次。至於老兒借去作何用處,奴就不得而知了。”

羅大成喃喃道多“怪事……”

武揚向解笑雅問道:“解姑娘知道那面百鳳旗有什麼來歷沒有?”

解笑雅搖頭道:“不知道,關於達了點,我也曾問過家父和家母,二位老人家均是含混其詞。意思好像說:這是一件古董,頗有保留下來的價值,嫌棄之固然可惜,然而談用場,嚴格說來也沒有什麼大用。我因為這是雙親之命,而且它又不佔地方,所以一直將它收在身邊。”

武揚又向羅大成問道:“對這面百鳳旗,羅兄是否也與大嫂一樣一無所知?或是另有難言之隱,不便為外人道?”

羅大成搖搖頭道:“都不是。”

武揚不解道.“乍講,”‘’”

羅大成苦笑道:“對於這面旗子,小弟既不敢倭稱~無所知,事實上亦非不便為外人道,而是小弟所知有限,要說也沒有多少好說的!”

解笑雅望向夫君道:“既然這樣,你何不就將你所知道的一部分說出來?奴原先怕你有所顧忌,所以一直未敢動問,若是言之無妨,還等什麼?”

羅大成深深一嘆,分向愛妻和武揚望去一眼,神色微黯,緩緩垂落視線道:“武林中有件秘密,也許雅妹和武兄都還不知道;雅妹和武兄聽說過敞派青城上一代掌門,‘流雲劍客’羅希西其人嗎?”

武揚和解笑雅同時點頭。

羅大成低低接著道:“他便是小弟生父。”

武揚一怔,失聲道:“外邊不是說……說青城流雲劍客沒有後人麼?”

羅大成苦笑笑,點頭道:“是的,流雲創客在十多年前突然失蹤,外邊可說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知道他留有後人,正如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知道他的下落一樣。”

解笑雅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請羅郎說詳細點……”

羅大成移目望向空中道:“那時大成才不過五六歲光景,由二名健僕伴居在青城後山一處人跡罕至的密谷中,有一天。黃昏時分,家父突然自谷外歸來,腳步跟蹌,臉色慘白,唇角尚隱約留有未曾拭淨的絲絲血痕,匆匆奔入書房,找出紙和筆;似乎要寫下什麼,不意字沒寫上一行,人已噴血不支倒地……”

羅大成舉袖擦了一下眼角,接著道:“等到大成跟在二僕身後趕至,家父已進入彌留狀態,斯時,大成僅聽得一陣微弱而斷續的呻吟:‘百風旗,百……鳳……旗……’”

“再看那張已為鮮血溼透的遺書,下面竟然仍是這三個字:‘百鳳旗’!”

‘百鳳旗’究竟是什麼樣的一面旗幟?以及它究竟代表著何種意思?關於後者,大成可說到今天還是不明白。”

“在以後直到今天的這段日子裡,大成只能瞭解一件事;便是這面百鳳旗對家父~定異常重要!甚至與家父致死之因說不定有著莫大關聯!”

“關聯著哪一方面呢?大成實在毫無所知.”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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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8 15:07: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撲朔迷離

“在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創痛是不會永遠存在的。之後,大成一天一天長大,對父親之死亡也就漸漸淡忘,在大成十二歲時,由幹一個偶然的機會,大成被‘青城七劍’老四‘生花劍’申中鳴所看中,收歸座下,成了青城三代弟子。青城弟子,習藝三年,經考試合格,才能獲得‘錄籍’和‘授’劍,這種大典都在派中‘祖師堂’內舉行。那天,大成進入祖師堂,抬頭之下,赫然發現十八幅祖師遺像,最末一幅繪的競是家父,至此,大成才知道家父原來就是本派第十八代掌門人‘流雲劍客’!”

“禮成之後,經向恩師婉轉打聽,方悉青城一派,事實上並不清楚他們的第十八代掌門人究竟生死如何。只是接派規,掌門人三年不聞音訊,便由派中長老另擇繼任人選。再向恩師打聽家父之生平,恩師搖搖頭,不勝感慚地說:“他與家父雖然年紀相彷彿,卻比家父要低一輩,家父是青城‘老七劍’之老麼’,他則屬‘新七劍’之‘老四’,老七劍中,以家父年率最輕而成就最高,所以,一至六劍入了長老院,第七劍即升為第十幾代掌門人,家父失蹤,掌門一職便由新七劍之首,‘仙猿劍’蔡舒達接任。恩師他老人家由幹輩份有別,在家父生前,和家父之間亦甚少按觸,他老人家便知家父為青城一派,開派十八代以還,三大傑出劍手之一。無端失蹤,實為青城派一大痛心事。恩師既未提及家父已有妻室,當然更不知道我羅大成是流雲劍客的什麼人了!”

解笑雅和武揚都聽得非常神往,這時,武揚忍不住插口道:“羅兄既能幹令師面前將分尊生平打聽得如此清楚,又何不順便問問今師,百鳳旗究竟與青城一派有什麼關係?或者它是哪一派及哪一個人的信物?”

羅大成苦笑道:“武兄再想想看,這怎麼可能?小弟若是提出此一問題,萬一家師來個反問,什麼叫百鳳旗?誰告訴你的?你從哪兒聽來的?試問,小弟將拿什麼回答?到時候,家師豈不要懷疑小弟語言吞吐;事師不忠?”

武揚不禁點頭道:“這倒是的。”

羅大成接著說道:“這固然是顧慮之一,另一個不便提出來問的原因則是,家父身為一派掌門,他老人何以不願讓別人知道他已成家?這裡面,定有非常原因,小弟在沒有弄清之前,自不便於本派中洩出此一秘密。”

武揚遲疑一下道:“令堂而今……”

羅大成險色又是一黯道:“小弟很不幸,據家中二僕說,家母系在生產小弟時困難產去世。””

武揚默然,關於這一點,二人之不幸可說完全相同,這時、一旁坐著解笑難似乎忽然想起什麼事。轉過臉來向夫君問道:“羅郎剛才說,怕令師反過頭來詢及有關百鳳旗之種種,不禁使奴想起,這一面旗藏孃家,羅郎如何知道的?”

羅大成一呆,忽然頓足道:“糟,唉,可惜了!”

武揚眨著眼皮,茫然道:“羅兄什麼意思?”

羅大成深深一嘆道:“可惜在武兄下手太重,要是那個姓祁的小子不給武兄一掌擊斃,今天這些問題可能早就找著,眉目了!”

武揚訝然道:“羅尼是聽那祁姓小子說的?”

羅大成點頭道:“小弟這一二年來。為訪百鳳旗之謎,到處奔走,日前來到這兒平昌城中,於無意中聽到那姓祁的提到什麼‘旗’和‘玉’,那是在城裡一家客棧內,小弟不禁心動,經跟蹤之下,見那廝往解氏賓館投了名,這才也生出參與競選之心,不是經笑雅此刻一提,小弟幾乎已將這事忘去……”

武揚不禁皺眉道:“我這毛病者是改不掉,遇上不順眼的傢伙,不知不覺的下手就重了。”

解笑雅緩緩點頭道:“這樣說來,這次事情可能相當複雜,姓祁的賊子既能使用我們唐家的化魂針,又知道我們唐家有一面百鳳旗,此賊來路,大有可疑,如果此賦不死,倒還真是一條很好的追查線索。”

武揚喃喃地道:“最可惜的則是無慾叟古老兒不知是死是活,不然,只要找著這老兒,一切疑難,勢必不難迎刃而解。”

解災難道:“等家父回來,由效家問他老人家,或許他老人家清楚也不一定。”

武場微微搖搖頭道:“據在下猜想,這面百鳳旗不僅對羅兄一人重要,可能對整個武林,甚至對在下‘丹碧山莊’那件毒案都有關係,令尊到時候恐伯不是不肯說,而是令尊知道的可能也不完全……”

有關百尺旗之謎,一切到此為止,現在就等那位“解員外”“生死手”唐光宗回來後加以解答了!

轉眼之間,七八天過去,如今巳經是新年初五了,可是,生死手唐光宗仍然未見迴轉。

三小之中,唐笑雅第一個為之心焦不已。

據唐笑雅說;她父親過去往返川南老家一趟,快則三五天,最遲亦不致起過七天以上,像這次一去就是八天之久,在過去可說絕無僅有,她真擔心父親會不會是路上出了什麼問題。

武揚安慰她道:”這一次與以往情形不同,老兄弟倆見了面,為了研究案情,少不得也要多耽擱個三天兩天的。”

於是,三小繼續耐心等候。

眼睜睜的,又是三天過去了!一切如常,生死手唐光宗依舊音訊杏然。

現在,就連武揚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去向唐笑雅加以安慰或解釋了,羅大成奮然而起造:

“武兄,我們趕過去看看!”

唐笑雅跟著起身道:“我也去……”

武揚加以勸阻道:“唐姑娘不妨暫時留步,姑娘走了以後,府上只剩得令堂一人,如果有甚風吹草動,迫使她老人家出面,總是不便,我跟羅兄這次過去,不過是察看性質,行動首重輕快,人數上可說少一個好一個……”

唐突雅覺得有理,僅未再予堅待。

於是,武揚和羅大成即日備馬上路,二人由於心中有事,上路後來交一語,兩騎一前一後,鞭下無語,直奔川南。

當晚抵達長壽,因為找不著渡船,二人即於長壽歇下。

第二夭,天剛亮,二人即於長壽渡江,繼續向川南進發,約摸午初光景,到達白沙井。

穿過鎮西一片桑水林,唐家老宅,已然在望。

跑在前面的羅大成,這時緩繩一收,緩下去勢,由馬上扭轉身軀,以鞭消指著那幢巨宅,朝武揚興奮地叫道:“到啦!武兄。”

武揚一突馬腹,衝上前去道:“羅兄以前來過麼?”

羅大成放鬆韁繩,一面點頭道:“是的,來過一次,那時小弟還小,是跟大師伯,敝派本代掌門入仙猿劍他老人家……”

羅大成說至此處,話頭忽被武揚一聲輕咦所打斷。

羅大成愕然轉過臉來道:“武兄有何發現?”

武揚以馬鞭向前一報道。“你瞧”

羅大成順勢望去,眼皮眨了題。忽然笑了起來道:“武兄別多疑了,唐家習慣,一向如此,平常無事時,大門總是關著,小弟還記得那一年……”

武揚沉重地戴口道:“事情大有蹊蹺,羅兄最好再瞧瞧清楚。”

羅大成聞言一呆,順手勒定坐騎,於馬上又向宅前上下左右評詳細細的打量了半晌,最後搖頭喃喃道:“小弟實在看不出……”

武揚南輕哼了一聲,切齒道:“不是我武揚說句不吉利的話,假如小弟判斷不錯,這座古宅可能已發生過一場非常之變……”

羅大成大驚道。“武兄這是……”

武揚轉過臉來;冷靜地道:“羅兄有沒有想到,到今天為止,年才過了幾天?”。

羅大成茫然道:“今天初十,不是嗎?”

武揚手朝唐宅大門一指道:“唐家是否也有過年不貼春聯的習慣?”

羅大成呆了呆,失聲道:“是的,不好……”

羅大成叫著,臉色立呈一片慘白,手向馬背一按,便持滾身下馬。

武揚伸手一攔,冷冷阻止道:“羅兄最好沉住點氣。”

羅大成急得什麼似的,於馬上頓足道:“既然出了事,我們就得馬上過去看看呀!”

武揚不答,又朝大門兩旁掃了幾眼,方才深深嘆了一口氣,緩緩轉過頭來,以無比沉重的語氣說道:“羅兄,你說你急,小弟可能比你羅兄更急。可是,事情早成過去,急又有什麼用?羅兄有否注意到,大門兩邊雖然沒有貼過春聯的跡相,但門框上均已洗刷乾淨,這就是說,在年前,也許就在除夕那天,主人家一切準備停當。就等著過年了,橫禍突然飛來。

以致諸事通爾停頓。”

羅大成顫聲問道:“那麼……”。

武揚接著說下去道:“按時日推算、宅中發生意外的那一天,令岳可能適於是日抵達。

所以,小弟以為令岳也許……”

羅大成眼圈一紅,熱淚滾滾而下。

武揚連忙加以寬慰道:“這只是小弟的猜測,如雲一定,未免言之過早。唐家用毒,天下無雙,舉手投足,皆可斃故於無形,當今武林中之一流高手,多半為唐家之世交故舊,縱有三五邪魔外道,與唐家結有仇恨,如想在家學淵源,威名早著的唐家兄弟身上順利得手,大概還沒有那麼容易,或許兩兄弟系警覺敵蹤,一路追蹤而去,亦未可知。總之,我們將馬系在這裡。先進去看看情形也好。”

羅大成試淚點頭,兩人相將跳下馬背,扣好韁繩,一起舉步向宅前走來。

羅大成雖較武揚年長,但在這種地方,卻還不及武揚老練。他一股勁向它前衝去。巴不得馬上進去看個清楚。武揚就不同了,在走高宅前五六步處,他一伸手,先將羅大成會勢攔住,然後彎下腰,在宅前空地上仔細搜視了一遍,方才真起腰來,向羅大成揮揮手道:“不論宅中有人無人,羅兄不妨先上去敲門看看。依小弟之觀察,這兒縱有敵人來過,也必然是從門進入,因為門前這一帶雖然有著不少腳印,卻都異常均勻,清晰,來去整齊……”

羅大成依言上、舉手在門上重重拍了兩下,高聲喊道。“喂有人在嗎?”

語音甫落,兩扇大門突然呀的一聲打開!

武、羅二人大為錯愕。羅大成目光一直,情不自禁地向後連退兩步。

敞開的大門中,一名白髮老人家探首啞聲問道:“朋友,們有何貴幹?”

羅大成朝武揚迅速瞄了一眼。聳聳肩,深深噓出一口大氣,定下神來上前躬身道:“在下姓羅,名大成,來自平昌。”

那位白髮老人家頭一歪,目往武揚道:“那一位呢?”

羅大成正要代武揚回答,武揚已經搶前一步,自動走過來打躬道:“晚生武揚”

口中說著,突然並起右手食中二指,閃電般一下向那名白髮老人家左肩天宗大穴重重戮下!

羅大成駭呼道:“武兄!”

可是,已經遲了!白髮老人家身軀一至,側身絆出二三步,一交跌倒。武揚趕過去,抬足一踢,又在對方腰間章門穴上補了一記!

那夜,武揚將那名企圖行刺的鄧來弟子祁心正一掌擊斃,事後曾說,凡遇上他看不順眼的傢伙,下手之際,往往不能控制自己。

於今看來,實情似乎的確如此,因為現下這名白髮老家人,在武揚一腳之下,顯與那名鄧來弟子祁心正落得同一命運!

章門一處,本非人身致命死穴,但足,武揚踢出的這一腳,由於勁道稍為猛了幾分,那名白髮老家人手腳一登,眼翻白,當場了帳!

羅大成大感意外,瞠目駐然過:“武兄,你,你”

武揚側自冷笑道:“小弟怎麼樣?”

羅大成指著地上那名白髮老家人的屍體,結結巴巴地道:“武兄……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就算這兒曾遭意外交故,但留得有一名老家人看守舊宅,亦非全在情理之外,況且,這名老家人乃唐家老僕,小弟以前隨敝師伯來此,即屬此人司閻,小弟敢說記得清清楚楚,而今,武兄就是心有所疑也該……也該……唉!”

武揚嘿了一聲注目道:“羅尼即對這司閣老記得清清楚楚,好,現在小弟來請教羅兄一件事,抗是在羅兄記憶之中,此人面貌方面哪一部分手羅兄印象最深刻?”

羅大成一呆,訥訥道:“至於這個”

這是常有的事,就是相處十年以上的老朋友,彼此均對對方熱得不能再熟;幾乎眼一閉便可以在眼前浮出對方的容貌來,可是,你若突然去問其中一人像此刻武揚所提的這個問題,敢說十個有九個會像羅大成這樣回答不出來。

所以,羅大成口中說不出話,心底下則甚為不滿。他覺得武揚拿這一點來長他,實在進近橫蠻。

武揚見羅大成還不出一個名目來,冷冷一笑,代為回答道:“是此人頭上的一頭白髮是嗎?”

羅大成似給提醒一般,連忙說道:“對,對,還有額角和眼相的皺紋,不過,最主要的仍舊是這一頭白得特別的頭髮,白得幾乎一根花的都沒有。”

武揚摟著又適:“羅兄上次來這兒是多久的事?”

羅大成想了一下道:“大概六七年前。”

武揚接著說道:“羅兄相不相信世上真有返老還童之說?”

羅大成愣了愣,詫然道:“武兄這話好像是指此人之頭髮而言,這就叫小弟更加不明白了,此人一頭白髮白如銀絲,何來返老還童之象徵?”

武揚手朝死屍一指道:“羅兄最好再彎下腰去看看清楚!”

羅大成將信將疑地溜了武揚一眼,果真彎下腰去,伸手撥向老家人那一頭白髮,突然,羅大成手在那蓬白髮中僵住了!

白髮下面,赫然一頭黑髮,所謂白髮,原來只是一頭假髮!

羅大成呆了片刻。站起身來面向武揚不勝其茫然道:“這廝一頭黑髮盤得很緊。假髮澤如真,亦與普通假髮有別,如非扒撥。根本沒有看到裡面黑髮之可能,武兄這,這是如何發現的?”

武揚搖搖頭道:“羅兄猜錯了,老實說,在此以前小弟實在並沒有發現什麼!”

羅大成猛然一呆道。“怎麼說?!”

武揚微微一笑道:“正如羅兄適才所說,小弟不過是‘心有所疑’而已!”

羅大成又是一呆道。“什麼?你是說你僅僅有些疑心便決定採取行動?這—一要是萬一斷錯了如何是好?”

武揚深深嘆了一口氣,點頭道:“是的。萬一判斷錯誤,便要誤傷下條人命,不過,尚好……在到目前為止,小弟在這方面還沒有出過什麼差池。”

羅大成深不以為然,微微搖頭道:“小弟覺得武兄以後最好還是慎重些,這種事,斷對了一干次不能誇對,斷錯一次便得遺憾終生……”

武揚皺眉道。“話固然這樣說,可是你要知道,在這一念之間,時間雖然短暫,卻維繫著敵我之生死存亡,且舉眼前這個例子吧。假如不是小弟秉性行事,你又怎知道這廝會在什麼時候向我們下手?”

羅大成不禁點頭道:“細想起來”

羅大成說著,忽然喚了一下道:“對了,小弟忘記請問,武兄對這廝生疑,繫有何引發,既雲並無任何發現,僅及心有所疑而已,又怎能斷然道出這廝一頭頭髮有問題的……”

武揚淡淡笑了一下道:“‘疑’,是早就播下種子的了,在近宅之前,我們不是已經經過一番推測麼?之後,大門突然打開,相信那時的羅兄一定很驚訝,事實上,那時小弟之驚訝並不在羅兄之下。不過,在這廝問及小弟是誰之前,小弟始終沒有想到其它方面去。就在這廝脖子一歪,目注小弟向羅兄問出那一位是誰之際,在這一剎那,小弟驀然感覺到這廝身份之不可靠!為什麼呢?因為在這廝測臉發問時,神色似乎微微一凜,彷彿什麼秘密在大意之下給洩露了似的,小弟當時忖度。這廝並沒有說錯什麼或做錯什麼,為何要有這種警惕的態度呢?難道毛病出在他脖子一歪上面不成?接著,小弟心中一亮;猛然憶及這廝頸子問的皮肉隱約中好像很滑潤,根來不像老年人那種皮蕩蕩的樣子。”

武揚頓了一下,接著道:“在這種情形之下,可說是小弟的長處,也可說是小弟的短處,小弟行事,一向當機立斷,不論是與否,絕不放鬆瞬息良機。小弟出手,就在這一念中形成,至於現在談到頭髮上去,不過是依此類推之結果。頸子不似老年人,會有一頭白頭髮麼?至於反問羅兄對此人容貌方面哪一點印象最深刻,那不過是因為此人容貌平庸,與一股老人無異,應無可資妃認之處,同時,這種平庸的相貌。模擬起來卻是甚為容易,因此,小弟猜想,羅兄說對此人記得清清楚楚,很可能只是指此人一頭白髮而言。小弟這樣發問,亦不過藉此證實一下小弟之猜想是否正確罷了。”

羅大成不禁點頭道:“不愧為‘俠魂武揚’,小弟可又要讚美一次了。”

說著,抬頭問道:“現在怎辦?”

武揚反問道:“依羅兄之意呢?”

羅大成思索了一下道:“依小弟之意……這兒既有匪徒留守,內院情形,蓋可想見,去空無一人的裡屋徒事援索,亦甚無謂。倒不如爭取時間這就趕向邛來,魔幫一名令主是該派的七煞劍唐天鵠。現在又多出一名年輕的問題人物祁心正是該派門下弟子,該派掌門人對這情形總不能推說不知道,我們不妨過去聽聽那位擎天掌的解釋。”

武揚點頭道:“小弟也曾一度想到要這樣做。”

羅大成訝然道:”現在呢?”

武揚沉吟著道:“如今小弟的想法稍有變更。”

羅大成忙問道:“那麼武兄意下如何?”

武揚望向羅大成道:“據小弟所知,邛來掌門人擎天掌狄青棟,為人雖在正邪之間,但行事手段一向卻很磊落,此人應非行險使詐之徒,如果此人業已淪落魔籍,我們明著去,無異自投羅網;同樣的,如果此人亦不悉部分門下弟子之行徑,我們去責備他,將如同問道於盲,所以,小弟主張,我們離開這兒,走,仍是向西走,既然邛來門下先後已經有兩代弟子參與魔幫,邛來附近,如非魔幫總舵所在,該處也必設有魔幫之分舵或支舵,我們不妨到那邊明查暗訪,相機行事,等有了進一步發現,再做進一步之決定!”

羅大成連連點頭道:“這樣也好。”

於是,二人略事收拾。出門上馬,重新折返白沙井。

回到鎮上,羅大成修了一封家書,花銀子僱得一名腳力,著其剋日趕去平昌送交解府解大小姐收受。

羅大成在書信中不敢備述所見,又不忍捏報平安。僅措詞含混的道及他和武場已經到過這兒唐家老宅,現因別事需要前赴川西一行。快則一月。遲則三二月定當儘速返氛‘最後在書末贅附,希望愛妻寬心在家等待,他會當心自己,不必為他懸念。

然後,二人賣去馬匹,搭上二條上行江船,前往成都。擬由成都轉青城,再向邛來山區潛進。。,武揚刻下已非本來面目,故不擔心身份遭人識破,在上船之前,為慎密行蹤起見,武揚建議羅大成也將本來面目施似易容之術,改裝成一名老成持重的中年商人。

船行一路無事,十數日後到達成都。

二人擬在成部休息一二天。購置幾件應用品,再向青城方面進發。

這時為元月下旬,成都城中,依然不脫年節餘象,到處仍可見到那些居民們穿著鮮衣,一家家趕著春酒。

武、羅二人訂好客棧,信步來到西校場,忽然發現西校場那片空地上擠滿閒人,人群中且不時有歡呼之聲傳出。

羅大成向武揚低聲問道:“那些人在瞧什麼?”

武揚抬頭向前掃了一眼道:“不是耍戲法,便是賣膏藥。總逃不過這一類玩藝兒。”

羅大成隨著眼皮道:“過去看看怎樣?”

武揚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橫豎閒著無事可做。過去看看也不妨。”

於是,二人上前向人群中擠過去,憑二人臂力,要擠去最前面,自然不算一回事。

果然不出武揚所料,場中正是一批江湖郎中在推銷所謂“有病治病,無病延年”的“大補丸”。

普通推銷成藥之團體,多繫有一家老幼組成,但現下這一群卻似乎有點不一樣,六八人之中,十之八九為年富力齡的青年漢子,這以外,僅有一名老者和一名少女。看樣子,老者和少女似為祖孫關係,那批健壯的青年,設非老者之子侄,當即為老者之門人弟子。

這時,場子好象才開始不久。正有一名赤著上半身的青年在耍石鎖。

那把石鎖,估計當在四五十斤左右,但拿在那名青年寧一中,簡直不當一回事,舉起,放下,如玩泥球,就這樣,還不算。

驀聞一聲斷喝,石鎖突然脫手升空,拋上去足有七八丈之高,接著,那名青年又是一聲嗨,平平穩穩伸手接住!

人群中轟然爆出一片采聲!

羅大成低聲說道。“雖然這不算什麼驚人技藝,但在一般賣藥者而言,能練成這股氣力,也就相當難得的了!”

武揚注目點頭道。“是的……”

接著,自語喃喃道:“一般賣解者。為引人測目;多走外家路子,一以鍛鍊胸臂等處之肌肉為主,然而現在這名青年人,胸臂等處並無異常表徵,顯屆練的正宗內家功夫,假如小弟沒有走眼,這名年青人之能被當不只此……”

武揚說至此處,場中銅鑼噹噹數響,那名老者定聲發話道:“好漢不扛旗,笨烏先飛,諸位,這不過是老漢末徒的一手笨功夫,精彩的還在後頭!”

那名少女銅鑼一敲,脆生生的接口道:“現在看師父的!”

老人轉過臉來狠狠碎了她一口道:“誰要你多嘴?”

少女忍笑又喊道。“師父想系能說不能行。好,那麼再看徒弟的!”

閒人大笑,老者揚臂大喝道:”來!來一套真刀真槍!”

老者一聲喝出,四周人聲立刻靜定下來,先前那名青年鞠躬而退,一陣鋼環聲響,另一名勁裝青年手執一柄青龍愜月刀健步奔出場心!

執刀青年腳下拉開,左手一比,右手大刀一順,擺出一個威武的架式,眼看著即將展開一趟刀法。。

羅大成忙問武揚道:“武兄是否識得這把起手式?”

武揚點頭輕聲答道:“頗像關東楊家的過關刀法。”

就在那名執刀青年作勢欽發,眾人注目屏息以待之際,一站在一旁的那名老者突然揚手喝道:“且慢!”

少女鑼一敲,接口道。“讓師父先行示範一番!”

老者減停,自然不是這意思,眾人深知這少女無非在製造笑料,是以聞言之下,又禁不住爆出一陣鬨笑。

老者不理,側身指向青年手中那柄大刀,又喝道:“刀槍劍我,王侯眾傑!刀為兵中之王,刀法稱狠,刀身講沉,來,小子。我問你,這把刀有多重?”

青年揚聲答道:“四十八斤整!

老者大聲接著道:“對了,四十八斤整,你知道,我清楚,這,不算!拿過去請在場的各位朋友掂上一掂!”

青年依言走去人群前面,雙手捧著,緩緩沿著人圈倒退,希望有人接過去掂一下,以證明刀身是否有四十八斤重。

那些閒人看了那把沉甸甸的大刀,似乎都有點害怕,一個個引身後退,搖頭遜謝,最後,一名鄉下來的粗漢子,仗著有幾分臂力,覺得平常五斗米一扛就能上肩,區區一把大刀算什麼?

於是,手一伸喊道:“格老子的,我來!“”

青年含笑遞去、那大僅僅伸出一隻手來接。

青年好意警告道:“別閃了手。”

大漢不屑地道:“啥子玩藝”

一語未竟,刀已滑手落地,刀背正好砸在腳背上,那漢子痛得環起一隻腳來跳叫不已。

眾人見狀,哈哈大笑。

那漢子怒目資問道:“明明不止四十八斤,你們為什麼要騙人,場中老者故作不解狀,亦向那人責問道:“這,怎麼回事?”

那名青年帶著歉意道:“對不起,哥子,四十八斤,只係指刀柄,刀頭在外,全部加起來,應該是九十六斤才對。”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接著,那名青年便將一支大刀在手中舞弄起來。一支九十六斤的大刀,在那青年手上,指東劃西,反盤正旋,輕如無物,眾人瞧至精彩,均不禁忘情喊好不已。

羅大成也看得很火神,武揚忽然將他一拉,輕聲道:“走吧。”

羅大成低低說道:“瞧得好好的,走哪兒去?多看一會兒不行麼,”

武揚微微搖頭,以目示意,羅大成知道其中走有別故。於是不再說什麼。跟著向人群外邊擠出。

走出人群,忍不住悄聲道:“武兄難道有什麼一發現不成?”

武揚四下溜了一眼,邊走邊答道:“假如小弟沒商走眼,小弟敢說裡面這一群絕非真正的江湖郎中,同時,小弟還有個預感……”

羅大成惑然道:“什麼預感?”

武揚微微一笑道:“既有這批人,我們邛來之行大概可以取消了!”

第二天,西校場上賣“大補丸”的那一群,仍在照賣不誤,但在離西校場不遠的一座藥王廟前,卻另外出現一幫以同樣方式推銷“萬應膏”的江湖藝人。

另外的這一群,人數只有四五名,一對老年夫妻。兩各健壯少年,一名愣頭愣腦的小廝。

“萬應膏”與“大補丸”究竟哪一種藥靈驗,只有天知道,不過,如論兩幫藝人之功夫,卻是後來居上!

由於藥王廟去西校場僅一街之隔,藥王廟前有人打對台的消息,馬上傳人這邊推銷藥丸的一幫人耳中。

這邊場子上,那名藍衣老者扭頭朝身後一名青年人眼色一丟,那名青年人立即悄然退出場外。

不一會,那名青年人去而復返,臉上帶回一片興奮之色,他走到老者身邊,不知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話,藍衣老者一面聽,一面不住的點頭,眉宇間也油然浮現出一抹激神色。

這一天,兩幫江湖藝人均是草草收場。

由藍衣老者帶頭的一幫歇在悅來老棧,藥王廟前推銷萬應膏的那一幫似乎境遇較差,收場後便就近在藥王廟中住了下來。

掌燈時分,當藥王廟中那一群正團聚在西廂一盞昏暗油燈下,默默扒著鹹菜泡飯時,廟門口忽然出現一老一少。

老者年約五句上下,國字臉,三絡須,神態穩重,衣帽光鮮,似為大戶人家之西席先生。少年年約十四五,眉目甚為清秀,肩背青布塔兜,手提水菸袋,模樣像個跟班的小廝。

不過,如在暗中加以觀察,當不難發現這一老一少,實即日間西校場上,推銷丸藥的那名藍衣老者和那名青衣少女之化身!

老少二人走進藥王廟,老者眼光一掃,隨即領著那名小廝向破落的西廂走過來。

西廂中那對年老的夫婦見有貴客光臨,一時間窘迫萬分,匆匆放下飯碗,直起身體來雙手在衣襬上搓了又搓,抱拳不是,打躬又不是,懾喏著,竟然不知如何表達他們對這一老一少的歡迎才好。

倒是造訪的那位藍衣夫子有點大家氣派,這時擺擺手,和悅地說道:“大家都不必客氣,兩位訪繼續用餐,忙也不忙在一時,有話吃完飯慢慢再說不遲……”

老夫妻倆無可推辭,只好匆匆將剩飯端起又扒了兩口,然後將飯碗交給那名楞小子放去一邊。

這間殘破的廂房中,連桌椅都沒有一張,當然更談不上們來客獻煙奉茗那一套了。

那位由藍衣老老化裝而來的夫子自小廝手中接過水菸袋,吹燃紙捻子,嚇鳴唱的吸了兩口煙。接著抬起頭來,將紙捻子插煉,一面噴著煙,一面向那名賣藝老人指著身旁那兩名少年問道:“這兩位老弟是—一?”

老藝人拘謹而不定地躬了躬身於道:“是老漢的兩名遠房侄孫。”

那位偽裝的夫子淡淡說道:“老夫尚以為是令高足,晤,不錯,不錯,日間老夫適由此地路過,兩位老弟的武藝果然出色……“老藝人連忙賠笑遜謝道:“哪裡,哪裡,老爺子太誇獎了,這兩個孩子,幼失估恃;由老漢夫婦收在膝下,至七八歲時,忽為一名遊方僧人看中,說要帶去五台山傳授他倆武藝,愚夫婦是時適感生計不易,便任由那位僧人將他們倆帶走……”

藍衣夫子眼中微微一亮,這時頭一點,截住老藝人話頭,顯得有點追不及待地轉向那兩名少年問道:“今師佛諱如何稱呼?”

兩名少年人同時搖搖頭,由其中年事較輕,看上去也透著機伶些的那名少年皺眉答道:

“家師除了傳授我們武功,平常從不提及有關他老大家自己的一切,以致我們兄弟倆雖在五台山住了七八年之久。結果卻連師父他老人家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

藍衣夫子沉吟著緩緩點頭道:“在出家人而言,這可說常有的事。”

老藝人接下去說道:“去年年底,他們兄弟倆突然雙雙歸來,說是他們那位師父業已於秋間圓寂。而他們住的,本來就不是五台山大寺廟。師父一死,馬上連吃住都成問題。老漢問他倆能經營何種生計,他倆聲稱,除了幾手拳腳功夫外,其它一無所長,甚至就連說幾手拳腳功夫究黨叫什麼名堂,能派多大用場。他兩個都說不上來……”

老藝人深深嘆了一口氣,接下去道:“之後,還好,他們談著,談著,忽然記起他們師父有一次曾經煉過一種什麼藥膏。說那種藥膏塗在人身上。不論瘡癤腫瘤,都能隨塗隨愈,並說他倆還能記出其中所用藥料之大部分,老漢夫婦窮極無聊,只好試著仿製,結果,煉成後雖不如他倆所說靈效,普通之瘡瘡癤癤,似乎還有一點效驗,唉,不滿老爺子說,其實這也不過是湊合著混口飯吃吃罷了。”

藍衣夫子聽畢,頷首不已,心下尋思道:“果然是兩塊渾金璞玉之材……”

藍衣夫子想著,忽然抬頭道:“江湖生涯、十日九風雨;這樣拖下去,依老夫看來,終非長久之計,如賢夫婦不表反對,這兩位老弟由老夫代他們謀個職儀如何?”

老藝人夫妻聞言,為之感激涕零,雙雙拜倒道:“全仗老爺子提拔!”

藍衣夫子伸手自懷中取出兩封銀子過:“這兒是文銀百兩,賢夫婦先行收著,敝東為青城巨定,日下正缺幾名護院人手,將來他二個到差後,另外還有兩份優厚的口糧,論工作,可也輕閒之至,賢夫婦儘管放心……”

老藝人道:“老爺子好說,跟了老爺子這樣的人,愚夫婦焉有不放心之理?”

藍衣夫子頓了頓,接道:“二位老弟最好今夜就能跟老夫前去。老夫這次來成都,純屬遊賞性質,說不定明後天便要起程返府……”

老藝人滿口應允,雙手接下銀封,又向兩名侄孫再三叮囑,此去要“乖”。要“聽話”,遇有休假別忘了返家探望。這樣,又纏夾了頓飯之久,“藍衣夫子”方領著那一對少年走出藥王廟。

藥王廟中這一段,拆穿了,其實是“假鳳”對“虛凰”!

“藍衣夫子”是假的,“老藝人夫婦”以及那二名“遠房侄孫”又何嘗不是一筆糊塗帳?

兩名少年為武揚和羅大成所扮。自願不消說了,至於那對老夫婦,他們倒還真是一對夫婦—一丐幫成都分舵主“窮神”史元基,以及窮神老伴,“黃花婦”東門大娘是也!

那名愣小子則是分舵上一名新收的白衣弟子。

這不過是武揚所設的一條妙計,他見西校場那批藝人,一個個身手不凡,因而想及魔官武士之來源,知道這一群可能即為搜靈武士人才之集團,於是,他和羅大成密赴丐幫成都分舵商借人手,窮神夫婦因為曾受碧血丹心之惠,當下自告奮勇願意親助兩小一臂之力,結果,藍衣老者方面果然入殼!

武、羅二小隨藍衣老者走出藥王廟,已是初更時分,藍衣老者因不知中計,竟將二小一徑須去悅來老棧,且為二小介紹那批青年人道:“他們都是你二個未來的同僚。你們之間,不妨親熱親熱。”

武、羅二人分別捏造了一個假名,羅大成自稱周進,是老大,武揚自稱周通,是老二。

羅大成因自覺機智不及武揚,故所以佯裝木訥、處處由武揚出面周旋應付。

一宿無話,第二天,藍衣老者偽稱尚要辦點貨品。叫其中一名年輕人先領武羅二人回青城。

其實,武羅二人心中明白,這一群乃以蒐羅人才為專責,說什麼也不會真的返宮;現在不過足者人將他們二個當物品一樣輸送入官而已。

那名護送武、羅二人上路的青年自稱姓莊,名必達,川南敘永人。

莊姓青年領著武、羅二人搭上一條小型江船,目的地果然是青城,這一點,頗令羅大成震訝。他乃青城派弟子,從小就在青城長大,對青城方圓數十里之內的一草一水,無不了若指掌,可是,他卻始終想不透那座魔宮可能設在什麼地方。上船之後,武羅二人曾分別非常技巧的向那名莊姓青年拿話套話。但是,二人都失敗了,莊姓青年人很隨和,然而,每一談到這一方面的問題,莊姓青年立即以話岔開,說什麼也不背輕易吐露片言隻字。

依著羅大成意思,頗想採用強硬手段,先將這名在姓青年於半路做翻,然後以峻刑取供,不愁得不到答案。

但是,武揚對此擬議大表反對。

武揚認為這樣做實乃殺雞取卵,和提苗助長之下下愚策,他覷便以傳音方法辯駁道:

“在取到魔宮之內情後,我們還要不要混進去呢?還要,是嗎?好了,那麼我再問:是堂而皇之從前門進去便於行事和安全?還是偷偷摸摸從後門溜進去來得穩當?如進一步再往更壞的地方想,萬一用了手段仍是一無所獲,那時怎辦?”

羅大成為之語塞,自動息下用強之念頭。

一路平安,三天後到達青城,上岸後,莊姓青年帶二人走進一家茶肆閒坐,直到夭黑,方領二人出城走向龍溪方面。

走著,走著,羅大成忽然脫口發出啊的一聲尖呼。

武揚與莊姓青年同時回頭訝問道:“什麼事?”

羅大成手護胸口,做喘著絕向地面道。“我還以為是條蛇……”

武揚過來拿腳尖增了踢道:“一段枯樹枝而已,你怎麼看成蛇去,現在是春初,有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攔路呀!”

莊姓青年皺眉道:“就算是條蛇、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周進兄膽子怎麼這樣小?”

羅大成面有慚色,武揚連忙為之辯解道:“家兄幼年曾被蛇咬過,所以平常天不怕地不怕,但一見到蛇,便感到心寒,這點尚請莊兄擔待一二。”

莊姓青年點點頭道:“這於小弟、並無多大緊要。將來入府之後,最好還是請今兄稍微振作點,你們二位入府責任衛護閤府之安全,閤府之安全,如果在膽識方面表現不夠,將來就難望重用了,關於這一點,小弟記得在路上已向你們提過……”

武揚連忙接口道。“是的,是的、謝謝莊兄關顧,我們弟兄今後一定特別留心就是了。”

這一帶漸近夷人之區。地帶非常荒涼,莊青年領著三人穿過一座密林,眼看路已走絕,不意出得那片雜亂的樹林之後,眼前竟像神話般赫然呈現出一座皇皇巨堡。

三人剛剛之至堡前那道削木圍柵,遠遠堡樓上已經傳來一聲沉喝:“來人通名!”

莊姓青年止步仰答道:“密鷹第七支,七號莊?”

堡樓上沒有再問什麼,只見上面火星子二閃二沒,旋即一切歸於寂然。

莊姓青年回身向武羅二人低聲交待道:“請二兄稍候片刻,小弟過去回話,去去就來,兩位站在此地,最好不要擅自走動,府中警戒甚嚴,以免引起誤會……”

武揚放作凜惕之狀,低聲答道。“莊兄請便,小弟理會得。”

莊姓青年留下武、羅二人,單獨向木柵走去,說也奇怪,那道由巨木削組之圍柵,於莊姓青年走近後竟然自動開啟。

莊姓青年通過後,木柵旋又自閉合。

武揚待莊姓青年去遠,向羅大成輕聲問道:“剛才是怎麼一回事?”

羅大成聲音略呈激動,反問道:“武兄知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

武揚微微一呆道:“什麼地方?”

羅大成額聲道:“知道嗎?這便是‘仙猿堡’!”

武揚駭然道:“怎麼說?”

羅大成夢囈般說道:“它便是小弟那位大師伯,青城本代掌門人,青城七劍之首,仙猿劍蔡舒達的私人宅第,小弟剛才失聲驚呼,就是因為驀地認出路徑的通向所在,唉,小弟說什麼也沒有想到我們青城派……”

武揚忽然以忖彎一碰,輕噓道:“禁聲,那廝回來了!”

莊姓青年出現後,向武、羅二人招招手道:“好,現在隨我來吧!””

武、羅二人跟在莊姓青年身後,一路通行無阻,進入堡中,由莊姓青年將二人領人一間廂房,廂房中擺著三四張木床,以及一些簡單的傢伙,武羅二人便在莊姓青年的安排下,暫在那廂房中安歇下來。

一宿無話,第二天,堡下送來兩份精美的早點,武羅二人老實不客氣的享用了。

早點吃完,碗盞撤去,武揚見羅大成目光發直,默坐無語,一不由得關切地悄聲問道:

“羅兄在想什麼,”

羅大成聽如不聞,依然凝眸出種如故

武揚輕聲又道:“羅兄……”

這一次,羅大成大概聽到了,緩緩轉過臉來,注視著武揚,臉上一片茫然,那神色似乎在說:“什麼事?”

武揚誠懇地接下去道:“羅兄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俗語說得好:人心不同,各如其面,貴派掌門人雖然誤入歧途,但是這也不是羅兄和貴派人的錯,是非自有公論,青城派的信譽不是一天二天建立起來的,也將不會為了一二名弟子的敗德邪行而全毀,所以,小弟我以為,羅兄大可不必”

武揚說至此處,突然停止再說下去。第一是因為羅大成聽了臉上毫無任何表情,其次則為了門外走廊上刻正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武揚剛將話尾煞住,房門口已然出現昨夜領他們入堡的那莊姓青年。莊姓青年在門口朝二人仔細地打量了一陣,然後舉步入室。

莊性青年先向羅大成注目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武揚大感奇怪,心想:“我們化名周進,周通,偽稱為同胞,這傢伙不是早就知道了?

怎麼這兒還要盤問?難道出了什麼問題不成?”

但見羅大成愣了愣,微微搖搖頭道:“忘了!”

武揚大吃一驚,暗駭道:“裝糊塗應該平裝;現在忽然表現得如痴如呆,”萬一引起魔方疑心,豈不是自找麻煩?”

可是,說也奇怪,那名莊姓少年聽了羅大成這樣收管,竟然非常滿意約點點頭,已於臉上露出一片不勝欣慰之色。

當下、那名莊姓青年頭一點,接著又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羅大成又是一搖頭道:“不知道!”

莊姓青年突然瞼色一沉,喝道:“跪下!”

武揚暗道一聲不妙,幾乎應聲撲出,不過,他始終以最大剋制之力忍耐下來,因為這名莊姓青年顯然不是他和羅大成二人的對手,如有意外之變,他可說隨時隨地都能將對方降服下來的。這兒是魔宮重地,不到必須動手時,總得以儘量避免為上。武揚一念未已,目光所及,怪事突然發生!

你道是發生的是什麼怪事?

原來莊姓青年一聲喝出,羅大成競真的依言跪下,神態溫馴自然,毫無反抗之意。

至此,武揚一下明白過來,羅大成的神志已告喪失!

何以他們二人飲食相共,羅大成中毒,他卻沒有呢?這一點,自然得歸功於他身上的那塊溫香玉。

當下,莊姓青年身軀一轉,又向武揚沉聲問道:“你呢?”

武揚心神一斂,連忙裝出一副茫然不知所對的樣子。

莊姓青年點點頭,又道:“認得我是誰麼?”

武揚故意皺起眉頭,訥訥道:“好像……很……眼熟。”

莊姓青年顯得甚是高興,立即換上一副和悅臉色。向兩人點頭這:“很好,你們二人以後記住:你們一個叫‘密鷹十二號’,一個叫‘密鷹十三號’,我們同屬本幫‘獅虎豹熊鷹燕鴿’七大武士隊中之‘鷹隊’,我們隊長姓‘蔡’。見而時僅呼以蔡隊座即可,等了我就為你們引見,另外需要記住的是:你們入幫之後、舉凡進退應對,均須依命而行,不得稍違,違者即殺,絕無寬貸可言!”羅大成點點頭,武揚也跟著點點頭。

武揚知道:以後,他只須仿著羅大成行事,將絕不會出錯!

武揚憑著懷中那塊溫香玉。隨時均可將羅大成所中迷藥化解,不過,他目前尚不打算這樣做,保持現狀,最為安全。

如果羅大成恢復清醒。兩人之中有一個學不像,就要壞卻大事了!

其次,武場進而發現另一秘密;他原以為那位青城本代掌門人,“仙猿劍”蔡舒達就是魔幫首腦,不意事實上卻只是魔幫一名武士隊長!

那麼,羅大成父親,青城上一代掌門人“流雲劍客”羅希西,會不會就是遭這位“仙猿劍”蔡舒達所謀害呢?

還有,“流雲劍客”臨終提及“百鳳旗”是什麼意思。“巫山無慾叟”當年借用“百風旗”又是借去作何用途?

這一切,進入魔宮後,是否都能得到解答?”

武揚抱著一股熱切希望,真想莊姓青年馬上就能將他們帶入魔宮腹地。

但是,這是急不來的,現在非但不能性急,而且得隨時保持警覺。

羅大成本性已失,“全部重任都落在他一人肩上,如今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萬一有所失誤,到時候後繼無人,一切勢將他為泡影,所有的血海深化便就要冤沉海底了!

武揚正思忖間,只聽莊姓青年匆匆接著說道:“你們兩個,且在這裡等一等,待我去看我們隊座有沒有從總宮回來。”

莊姓青年語畢,立即轉身出房而去、武揚目送莊姓青年背影消失,心念仍動,不禁暗呼:

哎喲,差點沒壞卻大事!

不是麼?“仙猿劍”為青城本代掌門人,羅大成系該派弟子,就算青城一派門人眾多,掌門人不能—一記憶,但是。臉孔總是會熟悉的啊!

他們兩個以本來面目引誘魔方人亮之後,一直忘卻這件事,尚幸武揚臨時想了起來,否則可真不堪設想。

武揚一念及此,忙自身邊取出易容百寶盒,匆匆為羅大成勾彎眉毛,又在唇角加上一顆黑痣。

武揚動完手術。沉聲吩咐道:“在剛才那傢伙面前,不許抬頭,這是命令。”

羅大成眨著眼皮,茫感地點點頭。武揚看到羅大成這副可憐樣子,不禁又難過,又好笑。

不一會,莊姓青年去而復返,興奮地向兩人招手道:“隊座剛剛返堡,快隨我來!”

兩人默默起身,相繼向外走去。

武揚大跨一步,搶在羅大成前面。

雖然羅大成已依武揚吩咐。將臉孔低了下去,但武揚總是有點不放心。

至於武揚自己,他毋須多慮,雖然他的名氣在今天武林中不下於任何一派掌門人,不過,他知道仙猿劍是認他不出的。

同時,他已於掌心抹有一層易容膠,只要抓到機會,隨時可以改頭換面!

出廂房,穿過一重大廳,最後來到一座書房前站下。

莊姓青年走上一步,向門外那名佩劍壯漢躬了躬身軀,然後轉身指著武、羅二人說道:

“就是這兩個!”

佩劍漢子揮揮手道:“知道了,隊座叫你仍返原崗位!”

問題解決了!

武揚假作揉眼睛,手掌在眉額一搓一抹,然後罩臉迅往下一拉,整個臉型,頓然改變。

雖然未失原有之英俊,但是,眉梢高吊,唇角下沉,膚色由白皙轉淺棕,已由原來之儒雅添一層蕭煞之氣!

莊姓青年恭諾一聲,轉身退去。

這名莊姓青年,今後能否重見武羅二人,頗成疑問。

而那名佩劍壯漢這尚是第一次見到武羅二人,自然無從生疑。

接著,佩劍壯漢將武羅兩人領進書房中。

房中這時靠窗站著一名青衣中年人。正在對著窗外出神,聽到腳步聲響,方才轉過臉來。

武標看清眼前這位仙猿劃的面目,不禁微感意外。

華山金龍七劍,就數第五劍百里良人品出眾,武揚沒想到眼前這位仙猿劍,竟然更比百里良之人品還要俊逸幾分!

俗語說得好,“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一點不錯。如果‘以貌取人”,誰能相信這位仙猿劍會是邪魔中人?

仙猿劍將二人上下端詳了一陣,眉頭一皺,喃喃罵道:“混蛋!”

混蛋?誰混蛋?

羅大成因神志不清,聽了這聲混蛋,毫無不安表現,武揚卻止不住大吃一驚!

什麼,這廝難道已認出羅大成是其派中弟子不成?

尚好仙猿劍罵過一聲之後,已經接下去說道:“七號一向聰明,未想到這次卻如此糊塗起來,五公主一再向各隊要人,張明,你瞧,這邊小子不正是一名上上之材麼?”

那名佩劍壯漢連忙應答道。“隊座說得不錯!”

仙猿劍手一揮道:“這邊有痣的這小子留下編隊聽用;張明,你去傳鷹一號和鷹二號來,另外這小子馬上送去五公主那裡!”

此一演變結果,實為武揚始料所不及。

能有機會深入魔宮,團屬求之不得;但是,他絕沒有想到羅大成一個人要被留下。

論年齡,羅大成比地大,人也不算笨,照顧自己,當無問題;然而。羅大成本性已迷,情形就不同了!

倘若他離開後,出了毛病,他將如何向解家父女交代,可是,刻下處境如此,不聽任擺市又怎辦?

最後,武揚咬一咬牙、毅然決定:由他去吧!

一個人生死有命,一勉強亦屬枉然,他們兩個。全部身負奇冤,大家追求之目的亦復相同,他入魔宮也不一定就比羅大成留在這裡安全。

為了整個武林之劫運。以及他們兩家之血海深仇,就不能不將個人利害得失置之度外,總之,只要有機會,他將盡可能趕回這裡,將這位身世相同的小難兄救出險地就是了!

不一會,兩名年約三句左右的青年應召而至。

仙猿劍自身邊掏出一塊令牌,交給兩青年過:“將此子,護送總宮,就說奉本座密令,有事晉見五公主,見了五公主,即將此子交上,不必多說什麼,五公主自然明白……”

仙猿劍頓了領。又道:“你們兩個注意;假如碰上七公主,或金總護法向你們盤問,就必須稱此子乃本隊新收之第十三號弟子,系和你們一同奉命向總宮預支下一季隊俸者,出發之前,向支付處討張借條帶在身上,以備臨時應用,不生任何意外,再將原條帶返繳銷,都聽清楚沒有?”

兩青年齊聲回答聽清了。

接著,兩青年一鷹一號和鷹二號,將武揚帶來前廳,飽餐一頓,略事收拾,當天下午出堡上路。

武揚在仙猿堡,沒有看到多少人,他知道可能都已派去外面,做物色人材之工作了。同時,他和羅大成被編為密鷹第十二號和十三號,顯見密鷹僅為鷹字隊之一支,整個鷹字武上隊,當然不止區區十來人。

目前這兩名密鷹一號和二號,前者陰沉,後者則喜多嘴,喋喋不休,如同長舌老婦。

武揚加非為處境所限,對這位密鷹二號未來大可利用;但而今卻只有裝警作啞的份兒。

提起裝聾作啞這一點,武揚還有一層苦惱,就是羅大成不在身邊,他少了一個模仿的榜樣,往往不曉得如何表現才稱適當。

另外,密鷹一號,密鷹二號,密鷹七號,以及那叫張明的佩劍漢子,神志都很清楚,這又是對麼緣故呢?

據武揚猜測,可能用藥迷卻本性,只是人幫之初步控制手段。

等新人耳德目染。積非成是,所謂人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後,再投藥使其清醒亦未可知。

出了仙猿堡,兩鷹徒所走之路線為,先奔江邊,然後沿江北上,武揚衡度去向,猜想那座魔官可能在邛崍山脈,近“蘆花城”,或“歸化堡”一帶。

當夜,一行三人於龍溪過去不遠,一個小村落中歇下來。

此處界近川康之交,住民稀少,土地貧瘠,可供耕作之土地更是極為罕見。

最佳之作物。玉米而已,民困如此,當然談不上什麼酒店旅館了。

不過,山區民風淳樸,凡有客至,無不竭誠歡迎。

玉米餅、鹽辣椒,一碗自釀土酒,便是奉客至佳之品。

夜來,席地而臥,下墊乾草、上蓋玉米幹殼,臥著頗似一座小墳堆,極為滑稽可笑。

在三人進入這農人家時,武揚心中,便升起一股不祥之感,果然,到了半夜,毛病出來了。

原來這一家僅有三口人,一對老年夫婦,以及一名年前及等的少女。

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呢,

出在那少女長得太美!

荒山中有此絕色,殊不易見。

但是,結果卻應了一句俗話—一成了“禍水”!

武揚雖有預感,卻仍暗禱事情最好別發生,因為,一旦發生事故,他可難為了。

他既不能袖手不管,管了吧,勢必又將去魔宮之希望斷送!

可是,事實已漸。顯示,這一難題是無論如何避免不了了!

用餐時,兩鷹徒丈著三分酒意,色眼歪斜,竟由偷窺,而緊盯緊瞧不放。

而那名少女不知人心險詐,居然對兩人投以甜笑。

這一來,不富火上加油i更引得兩鷹徒慾火騰燒,大有恨不得馬上撲將過去之勢。

武揚暗暗焦躁,這怎辦?

解決這兩色徒,固雖舉手之勢,可是。解決了,將如何善後?

為了此一不虞之變,而毀卻得來不易的混入魔宮機會,武揚實在愈想愈覺心有未甘。

可是……

油燈熄了,主客分別就寢,屋子只有長長一大間,主人夫婦及少女睡那一頭,兩鷹徒和武揚睡這一頭。

由於三人蓋的都是玉米衣殼,所以武揚能在玉米衣殼的輕響中,清楚地感覺到兩鷹徒之心猿意馬。

驀地,武揚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他知道,這主意雖然冒險,但情勢如此。舍此已別無他策,只有試一試再說了。

於是,他先向密鷹一號,仿著二號腔調傳音道:“老大,還等什麼?你完事,好輪著小弟啊!”

說完,武揚緊接著又向密鷹二號,仿著一號口氣,帶點命令式的意味傳音道:“老二,這次讓你佔個先,不過,得爽利些,不許窮折騰,快去快回,先做了兩個老的要快!”

密鷹二號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筆好事。一時色迷心竅,忘卻其它,身子一翻,抖去衣殼,颼的一聲平地竄起!

武場早備有一顆碎石在手,容得二號魔徒竄起,迅將那顆石子抖手打出,同時傳音冷笑道:“好小子居然當真的,嘿!”

武揚暗器手法超人一等,自不虞一號魔徒發覺。

同時,一號魔徒見二號魔徒循例禮讓,正待長身而起之際,不意二號魔徒“出爾反爾”,競搶在地面前撲了過去,不由得勃然大怒。”

一號魔徒挾怒躍起,與武揚打出石子,配合得恰到好處。

武揚有心促使兩名魔徒廝拼,自然不肯真將二號魔徒打傷。

二號魔徒受了虛驚,身子一震,正碰上一號魔徒仰臉振身。遂愈發認定石子系一號魔徒所發。

為了”財”和“色”,好朋友都會翻臉成仇,還論兩名根本沒有絲毫道義基礎的魔徒?

於是,二號魔徒一聲吼,立朝一號魔徒撲將過來。

武揚又是粒石子,正中一號魔徒背心。

結果,一號魔徒欲振無力,二號魔徒手起掌落,竟然一招奏功!

二號魔徒尚以為此乃自己出手神速所致,接著又補上一腳,驗明一號魔徒確已魂歸極樂後,竟想轉過身去繼續造行好事。

就在這時候,匡!匡!匡!一陣振耳欲聾的鑼聲,突於屋角敲響起來。

原來,在這一帶,有一個古老的守望相助之法,就是家家備有銅鑼一面,遇有火盜之警,便將銅鑼敲響。

一戶鳴鑼,百戶呼應。處此深山疊谷中,有時這種亂鑼確能收先聲奪人之效。

武揚見屋主已被驚動,知道大事無礙了,連忙跳過去拉了二號魔徒一把道:“快,快溜啊!”

二號鷹徒也給這陣卒起之鑼聲,敲得有點心慌意亂,聞言之下。急急奪門奔出,武揚也跟著奔了出來!

這樣一直奔出十餘里,鑼聲漸漸拋去背後,二號鷹徒方才緩下去勢,扭頭向武揚注目問道:“十三號,你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事?”。

武揚喘著搖頭道:“弄不清楚……”

密鷹二號臉色一緩,點頭道:“那麼,你聽著,我家告訴你,剛才我們追不明人物襲擊,結果,一號不幸喪命。我們僥倖逃脫,這樣,記得了麼?”

武揚點頭道:“記得了。”

賽鷹二號寬心大放,一道難關,至此宣告渡過。

以後幾天中,再未有夭似事情發生,而密鷹二號因為心懷鬼胎,行跡也自動收斂不少。

路行七八日,那座神秘的魔幫總宮到達。

結果,不出武揚所料,魔宮果然坐落“蘆花城”與“歸化堡”之間的一道密谷中,關防嚴謹,佔地極廣。

這座魔宮,顯然不能輕叩腹地。

第一天,武揚和二號鷹徒經谷口第一道關卡驗符放行,由於其時天色己黑,兩人保被安置一排木房內過去了一宵。

翌日天明後,兩人繼續向谷內走過去。

穀道長約三里許,關卡共有九道之多。

不過。這些關卡對本幫身份特殊、隸屬鷹隊旗下之兩名年青弟子,驗關之手續尚稱方便。

每次都是由密鷹二號,亮出鷹隊隊長之信物,報出兩人番號,便能勝利通過。

武揚心想:關戒雖然繁複,原來也不過形式而已!

哪知道,出了峽谷,進入谷中重地。竟尚有要命的最後一關。

密鷹二號向武揚低聲告誡道,“這一關,須要搜身,搜身時可委聽話點!”。

武揚暗呼一聲我的天,差點沒有脫口叫出來!

這一下,問題豈不嚴重了?

武揚身上,別的零碎物件都不談,單是下列這三樣東西,就無法處理:

一是“溫香玉”、二是”易容百寶盒”,三是一本詳細記載,祖父壽宴上,中毒及中毒招亡身者,死因死狀的小冊子!

怎辦?

現在是“前進無門,後退無路”,就算他有機會將三樣東西悄悄扔卻,可是,他捨得那樣做嗎?

武揚於心底迅忖著;溫香玉只有雞心大小,那本小手冊過很薄,這兩樣均不妨暫時基在易容盒中,同是,易容寶盒體積與半部線裝書相近,又放在哪裡?

武揚當下先點點頭,待走出幾步後,方才輕聲問道:“二號,小弟想方便一下行不行?”

密鷹二號瞪眼道:“為何不早說?”

武揚愣愣地道。“早……我,我怎知道要?”

密鷹二號板臉道:“現在不行!”

武揚不服氣道:“為什麼?”

密鷹二號冷冷道:“不為什麼,這是幫中規定!進谷地,就必須搜過身子方能走動,這一規定是為了防範,也許有人會在出入宮時突藏重要或危險物件!”

武揚欲待爭辯。

密鷹二號冷冷打斷話頭道:“別喀噱了!我們即將進入堡樓衛士視野之內,若再糾纏不清,萬一引起衛士們疑心,事情就麻煩了!”

武揚星目一閃,忽然喃喃道:“二號,不是小弟說你,你這人實在不講理,那位一號大哥,比你好多了,這次,他要不是被你打死……”

密鷹二號猛然一呆道:“你怎麼說?”

武揚唉了一聲道:“小弟內急,腦子總是特別清楚,小弟記得,那天夜裡,你們兩個很像是為了那個俏妞兒……”

密鷹二號臉色一白,頓足怪喝道:“快滾吧!由左首那邊彎過去,儘快回來!”

武揚低聲說道:“對不起,是小弟錯怪你了,其實你二號大哥也挺不錯的,放心,方便了之後,小弟就會忘記一切!”

密鷹二號愣在那裡,心中又驚又疑。

他很奇怪,這小子那天明明說黑暗中沒有看清楚,這會怎又拿來要挾我了?所謂內急,腦子便清楚當然是瞎話。

難道這個子秉賦奇佳,莊七號給他吃的那一顆迷魂丸。竟未能將這小子本性完全迷住不成?

密鷹二號正尋思間,身後忽然有人沉聲問道:“哪一支屬來的?

密鷹二號回頭一望,不禁猛打一個抖索,忙不迭垂手答道:“參見金總護法!弟子系密鷹第七支,第二號!”

發問者是一名瘦長漢子,身穿灰長衣,面鼓紗巾。眼孔中雙睛灼灼,衣襟上赫然繡有一幅百鳳團圖。

金總護法目光一注道:“只你一人來?”

密鷹二號剛剛答道:“不,還有一個十三號,他路上……不小心……吃……吃壞了肚子。”

金總護法頭一點,冷然道:“等會到本座那裡去一下!”

請舉,大踏步徑向堡中走去。

密鷹二號一身冷汗,心中將武揚恨得牙癢癢的,怕出毛病,果然出了毛病!

碰上幫中這位閻王爺親自盤問,前面這最後一關,等下如何過?

武揚去而復返。神色欣然,揮揮手道:“好好,過去吧!”

武揚走去山動中,當然不是為了“方便”。

他將那隻百寶盆,藏在一塊大石下,並將一些不必要的零碎物件盡行棄去。。

將來出宮,設法再“方便’一次,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接著,兩人向堡中走去。

兩人這時心情。迥然不同,武揚輕鬆,是因為他自覺問題業已解決。

密鷹二號心情沉重,則是加了後者深知碰上幫中這位金總護法。要過這一關,顯然不死也得脫層皮!

兩人甫入堡門,立即走來一名彪形壯漢道:“金總護法傳兩位鷹兄過去問話!”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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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8 15:0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地獄遊魂

密鷹二號微微躬身道:“煩請大哥帶路。”

武揚依樣畫葫蘆,跟著躬身道:“是的,有芳這位大哥了!”

那大漢以眼角朝二人周身上下不住打量,神色間對武揚尤為注意,過了好一陣子,方始冷冷一甩頭道:“跟我來!”

密鷹二號心懷鬼胎,暗暗盤算著如何才能通過金總護法這一關;他本想叮囑武揚幾句,礙著有那大漢走在前面,只有硬著頭皮向裡走。

武揚呢?情形相同,這時心中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在堡外藏好易容百寶盒,以及那本記載亡故者死狀特徵的小冊子,並將那塊雞心大小的溫香玉偷偷吞入肚裡,以氣功逼貼胃壁,雖說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傻人要學聰明,固屬不易,一同樣的,一個神志清醒的人,硬裝懵懂,且須維妙維肖,可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堡門之內,是一列砌石樓房,正中有著一條過道,從過道中望去,裡面是一片廣場,廣場上綠草如茵,並有假山,荷池點綴其間。彪形大漢將兩人帶去的,則是左首樓房的最末一間。

這是一間寬約兩丈,深約四五丈的條形長廳。

大廳正中,是一張桑木香案,香案後面放著三張高背虎皮椅;香案兩側,則是各式各樣的刑具,除此之外,廳中別無他物。

那位金總護法這時正高坐在居中那張虎皮椅上,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密鷹二號和武揚,好像要看穿二人的心思一般。

鷹密二號拾頭接觸到金總護法那雙如電精目,雙膝一軟,進門使即跪倒。武揚無暇多想,跟著跪將下去。

金總護法臉色一寒,喝道:“脫!”

密鷹二號奉命唯謹,口應一聲是,立即自己動手,開始脫了起來,武揚心裡好不尷尬,哪知僅稍稍猶豫一下,旁邊那大漢已然大步過來想喝道:“好個大膽的畜生!”

足尖一提,大有一腳踢出之意。

武揚佯作不懂,茫然回顧道:“畜生在哪裡?”

彪形大雙戟指厲聲道:“畜生就是你!”

武揚跳起來就是一掌。

彪形大漢不虞有此,一掌摑在臉上,給打得滿眼金星亂冒。

密鷹二號急忙扭頭喝道:“十三號,跪下!”

武揚為要表現出已受迷藥控制,雙膝一屈,應聲跪倒。

彪形大漢紅著半邊瞼,但因總護法無甚表示,只好氣鼓鼓的向武揚瞪著眼,看樣子恨不得要將武揚生吞活剝才肯甘心。

密鷹有著心病,惟恐武揚觸怒總護法座前紅人,連累自己吃虧,接著又喝道:“十三號,快點脫,照我這樣子!”

武揚見密鷹業已脫得精光,心知“小不忍則亂大謀”,自己既入虎穴,為了替祖父,替眾多武林死難者報仇雪恨,更大的侮辱也得忍受下去,何況是脫光衣服,於是一聲不響,也跟著松衣解襟,金總護法罩面紗巾飄動了一下,冷冷道:“密鷹二號,這個十三號入幫多久了?”

密鷹二號訥訥道:“弟子不清楚……他……是由莊七號所引進……八天前,蔡隊長才將他交給弟子,要弟子帶來總宮。”

武揚迅速脫光衣服跪在原處,留神細察金總護法的口音,猛然發覺對方黨正是那位為自己所熟識的病郎中金策易!

但聽金總護法這時擇手冷冷吩咐道:“搜衣物!”

彪形大漢捱了武揚一掌,心有餘悸,乃先由密鷹二號衣服搜起,將密鷹二號在袋中的“令牌”、“號牌”、“銀子”“借據”……等物件呈上香案,然後取過武揚的衣服,搜了半晌,結果毫無所獲,當下怔了一陣,轉向金總護法報告道:“十三號身上什麼都沒有!”

金總護法目光轉盯著密鷹二號道:“這廝號牌哪裡去了?”

密鷹二號知道他們隊長仙猿劍將武揚暫編列十三號,只不過為了便於呼喚,實則武揚須送往五公主之處,始可確定身份,當下只得硬著頭皮,暖儒道:“密鷹十三號新進未久,尚未頒下號牌,所以蔡隊長才另發個牌為證。”

金總護法朝香案上物件掠了一眼,重新抬起頭來,一雙目光已變作兩道寒芒,冷怵冰的沉聲道:“搜身!”

彪形大漢遲疑了一下道:“報告總座……這十三號……兇性未改,請容弟子先點上他的穴道。”

金總護法以鼻音應了一聲,彪形大漢立即繞往武揚身後,向武揚坎麻穴神指點落。

對於彪形大漢這一指,武揚不敢反抗,僅暗將氣勁一便,使穴道偏移半寸,而任憑對方點中原來的部位。

彪形大漢身手並不高明,顯未察覺到武揚玩了花樣,尚得意洋洋地掀起武揚的耳朵,撒開武揚的嘴巴,翻轉武揚的眼皮,撩撥武揚的鼻孔,將武揚周身查看了一個仔細,對密鷹二號也如法泡製。

金總護法目光跟著彪形大漢搜查的手指移動,待彪形大漢搜罷停手,衣袖一揮,冷冷吩咐道:“各賜一粒‘清腸九’!”

武揚怒火暗冒,心想:你這隻病郎中儘量神氣吧,有一天不救你姓金的變成一堆喂烏鴉的碎肉才怪呢!

武揚知道,病郎中此舉意在使人吐瀉出肚裡藏物,看看有無夾帶,他真沒料到病郎中對“自己人”竟也這般冷酷和苛求。

不過,武揚不敢想形於色,這時難有像密鷹二號那樣……乖乖地讓彪形大漢將一顆九藥納入口中。

彪形大漢逼二人吞下藥丸。接著冷漠地道:“你們跟我來。”

密鷹二號應聲站起,只武揚仍然跪著不動。

彪形大漢一沉臉色,喝道:“十三號,你長耳朵沒有?”

密鷹二號愕了一下,然後低聲道:“請這位大哥來解開他的穴道。”

彪形大漢啊了一聲,先向密鷹二號狠瞪一眼,然後才向武揚穴道上,心存報復地重重拍下一掌。

以武揚一身功力,當然不在乎這一掌,當下為求逼真起見,連忙站起身來,雙手捧腹,作作腹痛狀。

彪形大漢急忙喝道:“不許拉在這裡!”

說著,打開廳旁一道小門。喝令二人過去。

檢查完畢,並未發現什麼,於是再由彪形大漢將兩人帶回金總護法座前桅下。

金總護法向彪形大漢詢問檢查經過,著令二人窮回衣服,站起放在香案上的令牌,國注密鷹二號厲聲道:“一個新進的畜生,你們的蔡隊長就敢差遺到總宮來,還交付本身信物為證,到底有什麼圖謀,從實招供上來,免得皮肉受苦。”

密鷹二號臉色大變,顫聲道:“蔡隊長因見十三號筋骨很好,恰又……恰又要預支本隊下季隊傣,所以……乃……乃命弟子帶來總宮察看察看。”

金總護法目光一凝,喝道:“帶給誰察看?”

密鷹二號明知帶給五公主,當著護法面前又不敢說實話,臨機應變道:“當然帶給總護法!”。。

金總護法冷冷笑道:“當然?嘿!”

一語未竟,忽將目光轉註門外,喝道:“誰在外面?”

門外低聲答道。“報告總座,七公主正帶人向這一邊走來!”

金總護法一怔,忙向那名待三號喝道:“先帶下去!”

彪形大漢一推密鷹二號,喝道:“走!”

武揚由仙猿劍吩咐密鷹的話裡,已知五公主與金總護法和七公主不睦,不料金總護法對七公主黨也存有顧忌,想不到一座魔宮,竟是如此般派系林立,武揚這時洋作受迷未解,見密鷹二號走了,也就跟著走進密室。

同一時間裡,身著淡紫宮裝,面垂輕紗的七公主,正帶著兩名待婢,飄然行近行刑大廳。

門外傳衛高呼一聲:“公主駕到。”

七公主停步下來,輕吐鶯音道:“總護法在不在?”

剛問完話,金總護法已然走出門外,抱拳當胸道:“接駕來遲。公主恕罪!”

七公主急忙答禮;微皺峨眉道:“總護法何必多孔,本座又不是第一次來你這裡!”

金總護法帶著笑聲道:“人說‘禮多人不怪’,公主何以反怪起兄弟多禮來了?雖說公主時常辱臨敞司,但公主畢竟是不比普通俗客啊。”

七公主截斷他的話頭道:“貴司若是方便,我倒想過去坐一下”

金總護法微微一怔,旋即欣然道:“哦,總巡察原來有事見詢,不勝歡迎之至,請進—

—啊,不,尚請稍候片刻,待本司著人將裡面略為收拾一下。”

語畢,轉向門內喝道:“七公主蒞駕,看茶!”

喝聲一落,門內隨即響起一陣忙亂聲音,待聲響重趨沉寂,金總護法這才略偏身子,含笑道:“總巡察請進。”

七公主見他拘謹持禮,途不再客套,輕頷臻首;由侍婢扶持而行,蓮蓮姍姍飄然走進大廳.這時,大廳裡的陳設已略有變動

虎皮交椅前面的香案已撤去兵器架後,原來擺設香案的地方改放了一張八仙桌,三張虎皮交椅分佔八仙桌的三面。

另外,距兩側虎皮交椅後面四尺之地,各設有四張捕本交椅,在交椅之間,則分別放著一張茶几。

這是一種待客、議事的場面,七公主款款走向設在寶位的虎皮交椅落座,兩名小婢分立肩後,金總護法走向相對的主位,先喚一聲“茶來”,然後告罪坐下。。

不一會,一名身穿白衣的童子,捧著茶盤走向七公主,七公主右肩後小婢上前半步,就茶盤裡取了一杯香茶,輕輕放在七公主面前,又退回肩後,白衣小童向七公主做躬身子,然後轉向金總護法將剩下一杯香茶放在主人面前。再一躬身,遲在遠處,垂手站立。

金總護法猜想不出這位身任總巡察的七公主之來意,只好舉杯咳了一聲道:“請!”

“請!”

七公主舉杯沾唇,隨即放下,輕啟櫻口道:“本座得先說明來意,省得金總護法費神猜想,訪問剛才是否有兩人到過這裡?”

金總護法微微一呆,訝然道:“總巡察消息真快啊!”

七公主淡淡地笑了笑,說道:“貴司謬獎了,其實本應職責所在,事先又已猜中幾分,一經查問,堡前弟子自然不敢不符實情報告了。”

金總護法在幫裡的地位雖然極高,但對於這位平列的年輕七公主也存著幾分忌諱。因為七公主不但豔如桃李,冷若冰霜,而且極獲副幫主鍾愛之故也。

這時聞言,不禁又是一愕道:“總巡察怎會猜到今天會有人入宮,能否告知一二?”

七公主輕頷粉首道:“這也沒有什麼,因為我巡行到龍溪地面,恰巧聽到一陣陣鑼聲,趕去察看之下,才知道出了人命,由檢出之號牌上,本座冒出死者原來是蔡隊長手下密鷹第一號,再予追問,得悉本是三人同宿,另外二人既不在場,當然不是畏罪而逃,便是前來總宮報訊了。”

金總護法強笑道:“殺了同伴的兇手也敢逃來這裡,敞司豈不成為窩藏逃犯之地?”

七公主道:“我因發覺幫中弟子一人被殺,二人失蹤,便即一路查察失蹤者去向。獲悉二人已兼程走來總宮,至於說殺了人就不敢來。這事還有商榷因為兇手未必想到會被本座遇上,既然死無對證,為何不敢來?”

金總護法聽她說來合情合理,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是的,確實有二人由蔡隊長處來到總宮,洽為本司撞見,乃順便帶來詢問,不意還沒有問出所以然來,總巡察就到了”

七公主星眸微凝,沉吟道:“人在哪裡,可否讓本座一見?”

金總護法笑道:“兩人正在脫衣搜身,搜查之結果。將再由本和報告七公主好了。”

七公主欠身道:“豈敢!

金總護法子笑道:“總巡察還有別的事嗎?”

七公主輕輕搖頭道:“沒有別的事了。”

七公主知道護法司盤查之時,定將被盤查者脫光衣物對自己實有不便,只得起身告辭。

金總護法件送出門,目送七公主倩影消失,忽然冷哼一聲,背轉身子喝道:“設行刑座,請李令主!”

武揚和密鷹二號被重新帶回大廳,大廳之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兵器架已經撤走,原來放置兵器的地方,已改放上形形色色的刑具。大門緊閉,屋裡高是八盞綠紗宮燈,以致滿屋子綠慘慘的。帶著幾分鬼氣。

香案後面,居中那張虎皮交椅,端坐著那位面罩沙罩的金總護法,香案右側,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名臉型消瘦,身穿儒衫的中年人,香案左側則坐著一名青紗罩面,腰懸長劍的勁裝漢子。”

兩列刑具後面,各站有一名全身黑衣的黑紗蒙面人,但個個水然呆立,均與石人無異。

密鷹二號看見這般排場嚇得面容變色,雙腳發軟。幾乎向前栽倒。

武揚以為他不小心滑跌,正要伸手去扶,忽然想到自己佯作受選,不該表現出清醒的舉動.於是急忙縮手,繼續向前邁步。

就在這一剎那,哈的一聲,密鷹二號已經跌倒下去!

侍三號哼了一聲,將密鷹二號提起來。一直推到香案前面。

金總護法向武揚電目一掃.喝道:“十三號跪下!”

武揚成竹在胸,大聲喝道:“你要找死!”

掌聲一揚,佯作進招的模樣。

香案左側那青紗蒙面人大喝一聲:“畜生敢爾!”

人隨聲起,一個箭步,同時向武揚一把抓去。

武揚暗呼不妙,一翻掌,將青紗蒙面人指勁化開。

這一瞬間。密鷹二號直驚得汗流使背,急喝道:“十三號跪下!”

武揚趕忙歇手,屈膝跪地。

這雙簧唱得恰到好處,金總護法竟然輕輕點頭道:“李令主毋須多心,此人藥性未解,只聽一人之命行事,密鷹二號,為本座下令,此於爾後不可胡來。”

青紗蒙面人吃驚武揚翻拿一撥,肘腕隱隱作痛,正在暗疑這位少年可能未受迷藥所迷,但一經金總護法解說,反認為自己多心,輕嗯一聲,坐回原座。

密鷹二號自知一身是罪,更無暇考究武揚是否作假,指著金總護法向武揚喝道:“密鷹十三號記著這位是金總護法,由此時起,你應只聽金總護法一人之命行事,別的一切用不著你管。”

武揚佯作痴呆默默地點頭。

金總護法隨口喝道:“十三號起來!”

武揚默默地起立。

金總護法又喝道:“向左走。”

武揚當依示轉身而行。

金總護法又喝道:“向右轉!”

武揚依言而行,同時將擋在面前地上的密鷹二號一腳踢開。

金總護法親自試過武揚果然聽話.這才頷首道.“不錯,今後就只聽本座之命行事,懂得了嗎?”

武揚茫然道:“是的。”

金總護法打個手勢,指向青紗蒙面人身後,喝道:“十三號站到李令主身後去!

武揚轉過身子放開大步向青紗蒙面人身後,肅然痴立。金總護法側目看他站定,轉頭對密鷹二號道:“應該輪到你了,你這畜生是獨自帶密鷹十三號來總宮的嗎?”

密鷹二號並不知道七公主已替他洩了底,噪儒道:“弟子不敢欺瞞總座,蔡隊長本是著一號與弟子們來,不幸在途中出事,一號受一名高手襲擊身亡,只由弟子獨任此事。”

金總護法冷冷道。“一名什麼樣的高手?”。一密鷹二號道:“時在夜間,未曾看清來人面目。”

金總護法道:“那人使用什麼兵刃?”

密鷹二號道:“空掌。”

金總護法道:“打過一掌就走了?”

這一問,倒把密鷹二號問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若說打了一掌就走,則那人似乎存心找密鷹一號黴氣,而與別人無干,自己為何不截下來交手?若果說曾經交手,則密鷹一號的藝業比自己猶勝一籌,既然一掌劈死密鷹一號,自己又何能倖免?想了一想,終而輕輕點頭道:“那人身法奇快,密鷹一號首當其衝,是以被擊身亡,弟子及十三號競來不及援手,待得發掌救援,那人已趁黑夜遁去了!”

這樣回答分明還有毛病,但金總護法卻不當場說破,岔開話題道:“你為什麼不問隊上稟報?”

密鷹二號道:“回隊上的路程很遠,不如先來總宮將事辦妥當,然後再轉隊上稟報。”

金總護法淡淡地吐出四個字,忽然目光一凝,像兩支利箭射進密鷹二號的心頭,接著冷冷一哼。

密鷹二號不禁心頭直顫,急急低下腦袋。

金總護法慢吞吞的又說道:“你這畜生盡然敢在本座面前扯謊,嘿嘿,膽倒不小,李令主,著大刑侍候!”

李令主應了一聲是,站在刑具後面的人也跟著發出一聲吆喝,密鷹二號驚得魂飛魄散,急道:“諒弟子不敢說謊。密鷹十三號可以作證。”

金總護法冷笑道:“事情發生在龍溪,是嗎?”

密鷹二號聽這一問,這才知道那夜那件醜事已被拆穿。急忙恭應一聲:“是!

金總護法接著道:“由龍溪回你隊上遠?還是來總宮一遠?”

密鷹二號硬著頭皮答道:“來總宮遠,但是……先來總宮交下十三號。再轉回隊上稟報並不礙事,請總護法明察。”

金總護法徐徐道:“將十三號交給五公主是嗎?”

密鷹二號心頭猛震,暗忖這確是實情,但這個閻君怎會知道?隊長交待這事的時候,一共只有三人在場密鷹一號已死,十三號一直未離開自己難道隊上另有總護法的秘深在偷窺暗聽,想到這裡;情知無法隱瞞,只得點頭低聲道:“是的。蔡蔡……隊座確是有意將十三號交給五公主。”

金總護法一拍香案,喝道:“你為何又說‘當然帶給本座’?究竟說了多少謊話?還不從實招來.”

到這時候,密鷹二號知道說也是死,不實說也是死,實說則免去多受一次皮肉之苦,只好顫抖抖將仙猿劍交代的話—一供出。

金總護法聽得大為滿意,頻頻點頭道:“你這畜生,倒還知趣,李令主,行刑!”。

李令主恭應一聲,起身離座,喝一聲:“自行了斷!”

站在一堆紅氈後面的蒙面人急上前一步,將紅氈鋪在密鷹二號面前,密鷹二號面色頓時灰白得沒有半點血色,長嘆一聲,撲在紅氈上面。’輔紅氈的蒙面人冷芙道:“兄弟,你太沒種,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難道還委別人代你動手不成?”

密鷹二號動也不動,哼也不哼。

李令主怒道:“刑一號,把這數上叛徒翻轉過來剖腹摘心。”

一名蒙面人恭應聲中拔出自己的一刀,但密鷹二號仍然不動,蒙面人已將密鷹二號翻轉胸腹朝天目光所及,不禁失聲一咦道:“這廝已經嚇死了?”

李令主交代道:“依令剖腹!”

拔刀蒙面人利刃一落,一推,密鷹二號胸膛頓結一刀剖開。武揚暗忖:人已死去,還要剖腹,這病郎中忒也狠毒,這廝將來,定準不得好死。

但是,那位金總護法卻不當一回事地道:“把屍體送往獅牢。”

當下,鋪氈人與執刀人將紅氈裹著屍體,始離大廳。

金總護法轉頭喝道:“密鷹十三號。看見沒有?”

武揚知道這是一種殺雞唬猴的手段,當下大聲答道:“看見了。”

金總護法道:“到香案前面來!”

武揚微感突然,但又料到大不了是被問話,也就毫無懼色,大踏腳步一直走到香案前面,昂然叉手道:“總護法有何吩咐?”

金總護法由袖裡取出一個小紙包,目光炯炯注視他臉上,道:“你先服下這粒九藥。”

武揚傳有“溫香玉”在肚裡面,不愁受迷受毒,只擔心對方給的不知是什麼性質,什麼功效的扎藥,服後需要有何種表現,萬一表錯了情,那就非糟不可,然而,這時已不容自己有所選擇,只得接過紙包將舌頭在丹藥上舔了一下。

哪知這粒丹藥又臭又苦,難堪的氣味足夠令人作嘔,不覺劍眉一皺。

李令主怒喝道:“你舔什麼,快吞下去!”

武揚暗忖:難道能毒死我不成?當下一閉真氣,將丸藥吞進肚裡。

金總護法輕輕點頭道:“你記得方才發生什麼事嗎?”

這話一出,武揚頓悟服下去的是解除選藥的藥,暗忖:自從進仙猿堡服下迷藥到此刻為止,在受迷的過程中,所做的事幹醒後便不該知道,趕忙佯作茫然四顧,面露驚疑之色。

金總護法一拍香案,喝道:“你叫什麼名字?”

武揚哼一聲道:“在下姓周,單名通,這裡是什麼地方?”

金總護法冷冷道:“這裡就是森羅殿。你已身死來此,一切得聽從本應吩咐。”

武揚大笑道:“閣下可真的在哄鬼了,周某豈能相信你的鬼話……”

金總護法怒道:“你已是鬼,還敢在本座面前頂撞,快快跪下。”

武揚昂然道:“我是鬼,你也是鬼,為什麼我要跪你?”

金總護法喝道:“本座乃第五殿閻羅王,你敢不跪?”

武揚笑道:“你自稱為閻羅蘭,我就信了麼?‘’金總護法雙目一瞪,拍案道:“你怎樣才信?”

武揚光一看四周,微笑道:“你該顯出一點神通才是”

金總護法輕輕頷首道。“好,本座現在就教你親歷地獄一番,只怕你不夠膽罷了。”

武揚冷冷一哼。沒有開口。

事地,金總護法一揮袍袖,一片如煙似霧的塵狀物立即離袖飛出,剎那間已籠罩上那張香案,金總護法、李令立和坐在香案右側那位中年儒生同時隱去。”

武揚雙目緊住原來的方向,暗自營勁戒備,也暗自好笑道:“江湖下三監使用的‘硝精煙瘴’,也敢拿來小爺面前現眼。”

哪知心念剛轉,四面頓時鬼聲瞅瞅,煙瘴四起,煙瘴裡傳出鐵鎖索鏈嘟當怪響,整座行刑大殿已在煙瘴籠罩之中,極盡自力也看不出三四尺遠。

武揚大笑道:“這就是閻羅王耍的戲法嗎?”

言過處,沒人答應,但聞風聲颯颯,一種冰寒之氣由四方襲來。

武揚暗忖:金總護法本來就是病郎中,聽說這病部中精於藥物使用,自己一家和武林各宗派參加壽筵的人,定是遭的這廝毒手,要撲殺病郎中並不太難,但看來還另有主謀之人,否則何來什麼七公主、五公主?

武揚另一顧忌是;羅大成神志昏迷,任憑仙猿劍操縱,自已著在魔幫總宮鬧翻,可不害了在仙猿堡的羅大成?

然而,看錶現過分無能,又怎能獲得魔幫重用而深入虎穴?武揚思討至此,故意冷笑道:“閻羅王閣下的把戲耍夠了沒有?

忽然有人自左側不遠吐出冰冷冷的聲音道:“周通你已身到寒冰地獄,還敢蔑視本閻羅嗎?”。

武揚嘿嘿笑道:“你是什麼東西?”

冰冷聲音道:“本座乃寒冰地獄總管。”

武揚笑道:“那你就接我一掌好了。”

言罷,一掌疾向聲音來處劈去,哪知掌勁所及。忽然響起噹的一聲,分明未在鋼鐵之上。

奇怪,他好好站在原地未動,大廳廣約二丈,自己站處相距牆壁該有一丈遠近,怎會一下子變成銅牆鐵壁?

他無法相信這是事實,掌勢一收,轉向香案劈去。

這一掌並未落空,結結實實劈在一堵又冷又硬的東西上,直震得掌肉發麻,掌骨劇痛。原來竟是一堵鋼壁。

就在這一剎那,頭頂上響起金總護法的陰笑道:“周通,你已是地獄遊魂,服了本座沒有?”

武揚冷笑道:“閣下這套鬼把戲,周某也還會耍,服你什麼?”

金總護法桀桀怪笑道:“你能夠耍,不妨耍出寒冰地獄外面試一試。”

在這剎那間,武揚已明白陷身在機關裡面,急忙伸手一摸,發覺四壁伸手可及,每一處都是冰冷的鐵牆,以指甲輕敲,還會當當作響,暗討對方故弄狡猾,但只要自己不洩身份,料定大事無礙。

武揚想著,冷冷一笑道:“不過是個鐵籠子罷了!”

金總護法以陰森的聲音道:“你若想多多練歷,本座立即移你往‘烈焰地獄’!

說到以火來燒,誰敢不怕,但武揚知道對方意在恫嚇,冷笑答道:“真金不怕火煉,但閣下此舉是什麼意思?”

金總護法哼了一聲道。“金不怕火。人可怕火,不過,若果怕火燒死,就得答應本座一個條件。”

武揚冷笑道:“閣下你想錯了,以火來壓迫周某人就範,你將一輩子也難如願。”

金總護法默然半晌,義道:“你想死,本座偏不讓你死,只要你替本座做點小事,本座就可以放你出來。”

武揚毅然道:“先放我出去再說。”

金總護法笑道:“沒這容易放你,但本座可先讓你透過氣,免得你悶死在籠子裡.”

武揚不知將受何種擺佈,但覺金總護法話聲一停,頭頂即亮起一圈光影。光影漸漸下落,室中濃霧則被逼得向上翻源,這時才看出是一塊大鐵板,鐵板中間開有一個圓洞,所以光線能夠透進籠裡,那圓洞只比頭顱略大,還不知有何用處?

在這時候,又聞金總護法冰冷的聲音道:“周通,你若不想馬上死,就快把腦袋伸出來。”

武揚頓悟上面那塊鐵板出機括操縱,一丈一寸往下壓,足夠將人榨扁在小鋼室裡,而國洞信讓頭顱伸出,成為戴上了鐵枷。禁不住怒聲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金總護法笑道:“不論什麼意思,你先伸頭上來再說”。

鐵板已按上頭髮,四周都是銅牆,若不伸頭出去,還能夠做什麼?

這一剎那,武揚立即想到暫忍一時大辱,以報千載之仇,比什麼都要緊。這樣一想,心頭立感坦然,於是將頭顱由圓洞伸出。

金總護法就站在銅牆外面,相距不滿五尺,武揚伸出頭顱,恰好面目相對,只見他帶著快意地道:“本座設計之任何機關,均屬巧妙異常,決不容任何人加以反抗,現在你存身的這玩藝兒名字叫做‘鐵囚籠’。要你伸頭,你就得伸頭,否則,要你化為焦炭,你就此為焦炭!”

鐵板壓到武揚肩頭,忽然停止不動,但若要縮頭下去,勢必先蹲矮身子不可,可是,四面銅板已收縮在一起,緊緊將身子夾住,業已不能轉例。

武揚身懷血化巨恨,早已視死如歸,當下陰聲諷刺;“了不起!”

全護法先向他望了一眼,徐徐道:“你來這裡的目的,現在說不說?”

武揚心中暗討:迷藥已解,自己不該記得到仙猿堡以後的事才對,當下稍為想了一下道:“那姓莊的小子沒有告訴了們麼?”

金總護法道。“誰姓莊?

武揚恨聲道:“那廝名字叫做必達,帶我由成都來的,說什麼要替我謀個護院職位。誰知最後卻騙我走進了這座囚籠。”

金總護法目光連連閃動,想已相信這番陳述。點頭道:“很好,再說清楚些。”

武揚於是將自己如何在成都西場賣藝,便來有個藍衣夫子帶小廝到藥王廟向自己“叔祖”勸說,並命自己二人跟莊必達來青城等事說出。

接著反問道:“這裡就是藍衣夫子說的青城巨室嗎?

金總護法做做一笑道:“不錯,這裡正是青城某巨室的別業!主人外號青城帝君,本座乃帝君座下之總護法,基於職責所在,不得不仔細盤問你的來歷,於今來歷已明,自毋須繼續難為你,只要你肯答應本座幾件事。本座便可放你出籠。

武揚佯作茫然道:“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金總護法沉險道:“第一件,你得立刻拜本座為師。”

武揚搖頭道:“辦不到!”

金總護法哼了一聲,顯然已起惡意,冷冷道:“帝君座下有總護法,總征討,你既入我護法之門,依例就該自稱為‘弟子’。”

武揚道:“別人有例在先,在下並不想例外。”

金總護法道:“當然。”

武揚頷首道:“只要不是當真拜師,我可以答應。”

金總護法沉聲接道:“雖然用不著拜師,但身為弟子的你,就必須唯本座之命是從,對任何人只可陽奉陰違,虛應故事。”

武揚注目道:“對青城帝君也如此?”

金總護法透出一種狡詐的目光,叱道:“對帝君自然要畢恭畢敬。”

武揚暗自好笑,點頭道。“這個我也可以辦到,別的還有什麼要遵守的沒有?”

金總護法道:“第二件事是,本座讓你投向五公主座不,憑你這副相貌,極易取得五公主歡心,成為她的面首,但你必須將五公主那邊的事,隨時詳細報告本座.”

武揚料不到魔宮裡面的重要人物竟如此句心鬥角,難怪這廝耍先殺死密廢二號了,武揚暗付,老魔已然道出秘密,自己如再不答應,定必遭慘殺無疑,倒不如暫且虛子委蛇一番。

金總護法見他沉吟不語,雙目頓時射出精光。輕喝道:“願不願意?快說!”

武揚故意眨眨眼皮道:“什麼叫‘面首’?”

金總護法微呆道。“‘面首”就是女人的情夫,這個你也不懂?

武揚啊了一聲,一連忙搖頭道:“不行,不行,我一見女人就說不出話來,別說做什麼情夫了,何況人家是公主,根本不會看上我。”

金總護法怒瞪一眼道:“你不答應?”

武揚搖頭苦笑道:“不是不答應,而是我對這事一竅不通,無法答應你。”

金總護法怨聲道:“本座可以教你。”

武揚心知惡魔急需這樣一個替他實行“美男計”的人,暗忖自己並非做不到,而是覺得這種方式,太欠光明,縱令五公主淫毒可殺,何必一定使用這種卑劣手段?略為思索,心意已決,毅然道:“教我也不成,我辦不到.”

金總護法冷笑道:“本座言出法隨,辦不到也得辦!”

武揚昂然道:“辦不到就是辦不到!”

金總護法狠狠地瞪他幾眼,冷冷地道:“小子,你見過南荒的蠻族捕象吧?他們先把野象囚在木柵裡面,讓大象餓上十天半月,然後放它出來,那時候大象就認得誰是主人了。”

武揚輕哼一聲道:“閣下想將周某當野象來辦?”

金總護法笑道:“算你小子還算聰明,本座必定成全你。你小子好好的想一想,如果答應本座的條件,只要一接你頸子右邊倒板上一個按鈕,自然會有人來照應你。

武揚在哼幾聲,當作回答。

金總護法卻視若無睹,退後一步,按動牆上一個按鈕,整個鐵籠立即徐徐下沉。

武揚在鐵籠下沉的時候,以目力凝視,但見四周光滑如鏡,鐵籠一沉過惡魔腳下,頭頂也立即黑暗,惟有呼呼風聲響起。似是破沉落一個極深的地窖!半晌過後,鐵籠微微一震,風聲突止,武揚知道鐵籠已經到底。但四周仍然漆黑尚伸手不見五指。

忽然,有個極微細的聲音道:“難友你是什麼人?”

武揚聞聲一驚,一旋即想到,原來不僅自己被囚在地窖裡?當下泰然答道:“在下名叫周通,因欲投效巨宅當個護院,不料反被關來這裡。”

那人又問道:“你說什麼巨宅?”

武揚正想告知實情,忽想及對方可能是金總護法預伏之奸細,乃改口僅將如何被騙入殼一節告知,而瞞下曾經到過仙猿堡的真象。

接著反問道:“閣下什麼人,為何也給關禁在這裡?”

那人輕嘆一聲色:“老夫就是唐光宗。””

武揚吃了一驚道:“前輩就……就是解員外?”

唐光宗也是一驚道:“你……說什麼?”

武揚由對方那急促的音調裡斷定對方必是解笑雅的父親唐光宗—一無疑。對方也許怕累及妻女,才不敢承認,當下也就裝糊塗道:“原來前輩是唐大員外,咳!咳!不知這裡還因有別人沒有?”

唐光宗道:“眼前就只你我兩人。”

武揚聽說並無外人,大感心安,但自己如何向對方表露出真正身份,確是煞費周章,想了半晌才說道:“前輩蒙難多久了?”

唐光宗反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武揚將當天日子告訴了他,這才聽到唐光宗嘆息道:“想不到已決一個月了。”

武揚試探著問道:“前輩是甫抵家門時失手的吧?”

唐光宗輕輕一咦,低聲道:“你怎知道老夫……”

武揚知道表露身份的時機已到,但為了防人竊聽,只好以言語暗示對方,於是輕聲響嚼道:“小可由幾句話裡猜到的。”

唐光宗詫異道:“幾句什麼話?”

“那幾句話是‘大笑成雅,我武維揚,解向南行,舊宅成墟。’前輩聽得懂?聽不懂?”

他說的這十六個字包括“笑雅”,“大成”、”武揚”三人的名字,並暗指對方往川南老家,而唐家已成了一座空宅等一連串大事。

唐光宗想了半晌,不禁駭然失聲道。“你是……”

武揚怕他聲張被人聽到,急道:“不錯,前輩已猜中了。

唐光宗本是武林前輩,江湖歷練自是豐富,一聽武揚截住話頭,立即起了警覺,輕輕嘆息道:“這就糟糕了,小女可是也被囚在鐵籠裡面?”

武揚立即加以安慰道:“不,令媛仍在昌平。”

唐光宗仍然擔心道:“只怕她會去川南。”

武揚知道自己和羅大成雖由半路函報平安,但解笑雅久候不見人回,去川南察看,說來辦不無可能,然而,此時自身難保,擔心又有何益?

武揚想了一想,輕聲道:“前輩來這裡多日,可曾想到出困之法,唐光宗苦笑道:“囚籠深入地窖,連牢卒都不見一個,送飯系由頭頂上方以繩索吊下小籃,根本沒有絲毫機會。”

武揚又問道:“雙臂困在籠裡,怎能取得飯食?

唐光宗詫異道:“你頸上那塊鐵板不是有兩個小洞,可以伸出手來嗎?”

武揚笑道:“好像沒有洞,我摸摸看。

他仔細摸那塊套在領上的鐵板,果然發現兩個拳頭大小的洞孔,剛好能伸出兩條小臂,不禁大喜說道:“是的,果然有兩個洞,也許能藉此弄壞這隻囚籠亦未可知。”

唐光宗忙道:“那就快點試試看。”

武揚答應一聲,先將雙臂壓在鐵板上。雙肩使勁向上頂,經過好一陣,那塊厚達半才的鐵板居然被他頂得弓了起來,但是,這樣使勁的結果,已累得他一身大汗,不得不停下來稍事喘息。

適於此際,頭頂高處突然傳來金總護法的一陣子笑道:

“啊,五公主是哪一陣風”

接著,只聽一個少女的嗓音冷冷道:“金總護法最好少來這一套,本公主問你,大護法今天是不是抓來兩個人?”

金總護法乾笑道:“這話誰說的?”

五公主冷冷道:“請護法先回話!”

金總護法淡淡地道:“是一個叫周進的小子,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武揚一聽這話,不禁暗暗失笑,心想自己化名“周通’,羅大成化名“周進”,金總護法替自己報了一個假名,無巧不巧,竟與羅大成的假名相同,而羅大成還被留在仙猿堡,將來可別鬧出雙包案才好,同時,金總護法為何要為自己捏造假名,武揚一時也無法猜透。

思忖中,但聽五公主又問道:“這小子是幹什麼來的?”

金總護法道:“是個奸細,所以本司已將他囚禁起來。”

“既屬奸細,為什麼不安排‘三司會審?’

金總護法一時無言,緘默半晌才道:“是的,本司正準備這樣做……咳咳……不過……

目下三公主不在總宮,缺了一司,仍然無法進行啊!

五公主接口道:“本司可以代理。

金總護法有些發急道:“公主自己是雕鑄司,怎好代表親政司來會審?

五公主道:“這個你別管,本司立即著人去找七妹來,請總護法馬上準備會審法物。”

金總護法忽然大聲抗議道:“不行,未奉帝君之命,任何人均不得自相替換職司,你身為公主,應該知法守法,否則,可別怪本司行使職權,要先行稟告帝君了!”

五公主哼上聲道:“我怕了你不成,咱們就去稟告,請記住,你大護法已先犯了‘隱藏人犯圖謀不軌’之罪。”

金總護法氣得大叫道:“你胡說!”

五公主冷笑道:“事實擺在眼前,你說把人幽禁在地牢裡,誰能證明你不是私藏自己親信在裡面,待機入宮作亂?”

武揚聽了雙方這番爭執,愈發證實了自己早先之推斷。金總護法和富山公主們,果然全都不和。同時他暗暗佩服,這位什麼五公主,這一口果然咬得厲害,只希望雙方火拼起來,那麼,他和唐光宗就有逃生機會了。

金總護法早有遣使武揚投放五公主作為內奸之意,此時被五公主無意觸及隱秘,不禁老羞成怒道:“本司還沒背叛帝君之膽,只怕你這些公主早已心主外向倒是真的。”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另一個女子聲音走了進來,道:“咦,你們吵些什麼呀?”

五公主急忙接口道:“七妹,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這個理由吧!護法司不經三司會審,就將犯人關進地牢,你說合法不合法?”

金總護法也搶著道:“本司先鞠訊真象,以供三司會審參考,可也沒有錯。”

七公主徐徐道:“說來全都有理,不過,五姐。你是雕鑄司,又為何要管這麼多,來逼金總護法施行三司會審?”

武揚剛才關在密室,不知七公主已經來,現在一旦聽位七公主的聲音,不禁一呆,,咦!此女不正是那天途中示警,使用華山派“紫燕穿簾”輕身術的那名蒙面少女山原來她竟是魔宮的七公主?”

只聽五公主不服道:“不經三司會審,就將人犯關進地牢,萬一將地牢當作私藏之所,有所不利於本宮,那時該誰來負責?”

這位五公主好不潑辣,口氣咄咄逼人,教人難以招架。

七公正清脆帶笑的聲音接著道,“五姐也未免口不擇言,若果護法司利用地牢藏私,那還成什麼護法?不過,敞司也想訪問金總護法一事,方才鞠問蔡隊長那邊來人的結果,可曾有什麼發現?”

五公主啊了一聲,搶著道:“什麼?是蔡隊長派來的人?蔡隊長那邊的來人也要鞠問?”

金總護法吃此一逼,只好昂然道:“密鷹二號失殺死同伴密鷹一號,並夾帶奸細入宮,惡性重大,當然要受沈訊了!”

七公主疑惑地道:“真有這等事?”

金總護法雖然放和五公主大聲爭辯,但對於這位七公主,卻似乎帶有幾分敬畏,只聽他平和地回答道:“敝司業已訊得實情在案,待文案人員善妥後,即將分送各司。”

七公主徐徐道:“那二人如今在哪裡?”

金總護法道,“密鷹二號檀殺同行兄弟,並夾帶奸細入宮,已由本司依律處死。”

五公主冷哼一聲道:“你怎能一口咬定密鷹二號夾帶奸細呢?”

金總護法道:“有口供為證。”

五公主冷笑道:“人已死去,口供儘可偽造!”

金總護法大怒道:“你這樣任意誣衊本司,我們帝君面前評理去?”

五公主接口道:“去就去,走!”

七公主連忙道:“五姐不可意氣用事,總護法也請暫息雷霆,一點小小事情就鬧到帝君座前,對雙方面子都不太好看,密鷹一號確在龍溪被殺,密鷹二號既已自承為兇手,本司相信口供當不致有假。”

金總護法欣然道:“還是七公主”

五公主重重哼了一聲。

七公主不加理會,接著道:“不過,總護法這樣做也未免稍嫌操之過急,若能留下兇名,待會審後再作處置,就不會引五姐誤會了。”

五公主接著道:“是啊”

金總護法爭辯道:“七公主說得固然有理,只是敝司一向嫉惡如仇,只知執法如山,並不在乎別人誤會不誤會。”

七公主緩緩道:“那奸細又怎樣了?”

金總護法道:“囚在下而牢中。”

七公主道:“可否讓敝司一睹奸細的真面目?”

金總護法顯然有所不願,但又無法推卻,勉強答道:“當然可以。”

七公主接道:“那就請將奸細提上來吧。”

武揚凝神傾聽,對上面三人的對答,都能清晰入耳,現在不知被提上去後,在奸細這項罪名之下,將耍受到如何處置,於是忙向唐光宗低聲道:“唐前輩,小可請求一事,敢請前輩俯允。”

唐光宗道:“請說。”

武揚低聲道:“小可此去生死莫卜,令婿羅大成化名‘周進’,被編在仙猿劍蔡舒達座下為‘密鷹十二號’,但已迷卻神志,願前輩一有生機,立往馳救。”

唐光宗不安道:“你自己呢?”。。

武揚苦笑道:“只好聽天由命了!”

武揚才說得一句,忽覺鐵籠一震,機活軋軋作響,知是被吊升向上,因為地牢中漆黑如墨,不知相距唐光宗多遠,不敢再說下去,不過,他已能將羅大成的消息告知對方;心頭頓覺一陣舒暢,其他事他也就無所謂了。

鐵籠升出地面,武揚看清,眼前除了一位蒙面的金總護法,並另有二位身穿淡紫宮裝面蒙輕紗的少女,正是五公主和七公主。

四目注視冉冉上升的鐵籠,一旦看清武揚面目之後,止不住同時浮現出一股驚訝之色!

武揚雖憑易容膏改變了臉色,但臉型並無更動,他恐怕被七公主認出來,乃急忙低下頭去。

金總護法並未留意二位公主與“奸細”剛剛見面那一瞬間的表情,但卻注意到鐵籠已略有變形,立即沉聲喝道:“上面那塊鐵板怎樣彎起來的?”

武揚佯作茫然道:“我怎知道?”

武揚這一開腔說話,七公主更是一驚,面目隨之輕輕一楊,接口道:“這樣厚的一塊鐵板,相信無人能有那樣大的力氣弄彎它,也許原來就是這樣的吧!”

武揚知道這位七公主有為他緩頰之意,偷眼一望.只見對方目光溶溶,充滿關切的神采,再望五公主,同樣也對他有著關切之色。。

金總護法兇睛閃閃,目注視鐵板;輕輕搖頭道:“這鐵囚籠系由敝司監製,每一塊鐵板原都手滑如鏡,決不會無故彎起。”

五公主冷冷笑道:“每個人生來也都膚滑如脂,可是,一旦老了,不但佈滿皺紋,並且還會死呢!”

七公主知道五公主對金總護法心中有疙瘩,忙岔以他語道:“這奸細叫什麼名字?”

金總護法答道:“叫周進。”

武揚笑道:“閣下好健忘,告訴你。我叫周通,我哥哥才叫周進。”

金總護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五公主看在眼裡,格格笑道:“這小子公然犯上,可謂“惡性重大’;貴司大概又打算“依法處死罪’吧!”

金總護法也許真怕武揚當眾揭穿他的隱私,忙說道:“不!這奸細是要犯,敝司決交付會審。以便查個水落石出。”

七公主輕頷粉首道:“不錯,總護法此意甚好,能容本司多問幾句嗎?”

“公主請問就是。”

七公主道一聲“領情”,使即向武揚盤問起來,武揚遂將先前對金總護法說過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金總護法見武揚先後供詞完全相同。不禁頻頻點頭示可。

五公主忽然回頭道:“小惠,你帶兩個小丫頭,立刻去青城提那個周進來對質。”

七公主一怔道:“五姐你懷疑這人所述有假?”

五公主星眸一轉,笑道:“我不是懷疑此人陳述有假,而是懷疑此人入宮另有原因,這人筋骨極好,蔡隊長不致看不出來,應該送交我雕鑄司鍛鍊成材方是道理,本司決不信他會是一名奸細!”

金總護法冷笑道:“你真的不信他是一名奸細嗎?”

五公主傲然道:“就真的是一名奸細又怎麼樣?大不了花費幾粒丸藥,還不照樣可成為上上之材?”

七公主道:“這人身份本能確定,還是暫時囚禁起來,待向蔡隊長查明事實再議,總護法以為如何呢?”

金總護法生怕多問下去,會洩了自己奸謀,連忙點頭道:“本司與總巡察看法相同。”

武揚沒有想到,良己服過的變音丸早破肚裡那顆“溫香玉’此盡藥為,致被七公主聽出了口音,抱著滿腹疑團。又被送下地牢,降入地牢之後,武揚急將自己和羅大成進入仙猿堡的事.先行告知唐光宗。商議如何才能夠不露痕跡敲開囚籠的方法。

也不知經過多少時候,忽聽到地牢裡起了一種極微細的咋音,二人立即停止談話。

武揚凝神聽去,覺得那些雜音並不是機括的響聲.也不是來自囚籠附近或上方,竟是一種削磨鋼鐵的聲音,禁不住低聲道:“唐前輩.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唐光宗沉吟道:“好像有人在敲動鐵門.”

武揚低聲道:“晚輩也是這樣想,莫非有人想打開牢門來救我們?”

唐光宗道:“你以為誰會知道我們被關在這座地牢裡?”

武揚略加思索道:“也許是前輩的朋友。”

唐光宗斷然道:“不可能。”

稍頓,接著道:“老朽是被麻包裝運來到魔宮,一路未被他人看見,同時唐某人隱居已久。除了舍弟之外已甚少與外間朋友來往……”

武揚暗忖:外面來人決非牢卒,因為牢卒必定掌管有啟閉牢門的鑰匙,用不著費事撬刮門牆,既非車卒,而意在破牢而入,當然是意外救星,那麼來人會是誰呢?

不意唐光宗話音未了,撬刻的雜音突然靜止,隨聞一絲細語傳來道:“裡面的人不可說話,我是來救你們的。”

聲音更細,但頗清晰,分明是出自一名少女之口,然而,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去,雜音繼續作響,牢裡仍然黑漆如故,顯然牢門竟是固若金湯,來人竟然奈何不得。這時忽聽得另一個少女急促地道:“宮主,還沒打開嗎?止水前輩傳聲示警,說五公主快要到了。”

被喊作宮主的那名少女急道:“請止水前輩設法將五丫頭引定,唉!這鬼牢門!”

武揚聽清了,“宮主”者正是那位“七公主”!正驚訝中,忽聞唐光宗輕輕地傳音道:

“所謂止水前輩,莫非就是……”

驀地一聲嬌叱傳來道:“誰在地牢裡面?”

武揚暗吃一驚道:“啊!不好,五公主刻了。”

也許七公主主婢已經躲了起來,是以五公主一聲喝出。並未有人答話,繼聞五公主以甚詫異地說道。“怪了;牢卒被點了暈穴,外牢已被打開,內車門又被利劍削損,這是誰人做的手腳?”

另一少女應聲道:“下去看看,也許撬門的人仍然藏在裡面。”

五公主接著道:“小芳,你-”。

突然五公主一聲嬌叱,接著是一陣呵呵大笑道:“想不到五公主竟會再度駕臨地獄,不知不罪,失迎,失迎,哈哈!哈!”

五公主恨恨道:“姓金的,你說話別連刺帶骨,本司是發覺這邊出了事,才趕過來的。”

金總護法陰笑道:“這邊出了什麼事?”

五公主冷冷道:“你自己看去!”

金總護法道:“本司當然要查看,不過,你公主事先未通知本司,擅自進入地獄,瓜田李下,不能無嫌,這會兒竟想一走了之不成?”

五公主怒聲道:“你打算把本司怎樣?”

金總護法還未答話,遠處突然傳來七公主清脆的聲音道:“你二位怎麼又鬧起來了?”

武揚既驚奇又高興,好一個七公主,身手果然高明的可以,她不但未被五公主撞上,且能繞去對方身後,裝成沒事人般,過來裝作成一位和事佬,真不簡單。

只聽五公主叫道:“七妹,你說有這種道理嗎?……方才恩姊見牢中閃過一道黑影,料是地牢出了事,所以帶了小芳急急趕來,來到此處,果見外牢大開,牢卒被點了暈穴,可一查看內牢,內牢的鋼門已被人用利器削簿了不少,才叫小芳搜查,不料我們這位總護法,競誣愚姊有劫牢之嫌,這不是反打一耙麼?”

金總護法怒喝道:“什麼叫反打一耙?”

五公主道:“牢中人犯如有差錯或走失,必系你預伏牢中之內好所為!”

金總護法大怒道:“胡說,本司所掌地獄,大權在握,如欲放走或處置一名人犯一隻屬舉手之勞,何必要費這麼大的事?”

五公主道:“這正是你的狡猾之處,你想做來不露痕跡,才故意派人以利器削門。作成外敵進牢的樣子,好掩飾你的奸計。”

金總護法氣為之結,切齒道:“那麼又焉知不是你五公主以利器削門,而被本司撞破好事?”

五公主逼上一步,喝道:“什麼好事,你說!”

金總護法嘿嘿連聲道:“什麼好事,各人自己心裡有數!”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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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8 15:08: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劍法之謎

五公主被金魔一語傷中要害,登時惱羞成怒,一聲嬌叱之下,順手就是一掌刮將過去。

金總護法側身閃過,正待還手反擊之際,七公主疾竄一步,伸臂一攔,婉聲勸道:“五姐千萬不可如此任性!愚妹相信,金老身為本宮總護法,深受父王所倚重,決不致助人越獄,也許是外方高手潛入宮中,我們還是立即展開搜查要緊。”

五公主恨聲說道:“誰管他什麼地方來的高手不高手,我只要問問這老兒,什麼叫做‘各人心頭有數’?”

七公主笑道:“金老這也不過是句氣話,五姐何必認真?來!金老快將率卒穴道解開,馬上查問一下,看看可見.有什麼人來過?”

金總護法幸有七公主從中打圓場,方未與五公主大打出手,當下連忙含歉應聲道:

“是,敝司這就查問。”

說罷,解開牢卒穴道,但問了老半天,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武揚聽得牢外大吵大鬧,以為必有一場好戲可看,不意結果卻成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金總護法在問過牢牢之後,接著便將二位公主送走了。

武揚側耳聽了一陣,悄悄給唐光宗傳聲道:“這是個極好的脫逃機會,你老留神外面的動靜,待晚輩來試試能否打開這座囚籠。”

武揚獲得唐光宗答允,立即運起神功,奮力扳扭,經過一陣折騰,果然被他撐開頸子上那塊鐵板。他趕緊跳出囚籠,摸到唐光宗那座囚籠旁邊。在二人協力之下,另外那座囚籠,亦被輕易打開。

唐光宗恢復自由後,禁不住緊握武揚雙臂,激動地道:“真虧有你弟台來,現在縱不能破關而出,但至少已可以跟惡魔們拼上一拼了。”

武揚低聲道:“破關不難,只怕會驚動外面牢卒,前輩身邊可帶有什麼迷藥,好設法先把外面幾個傢伙迷倒?”

唐光宗苦笑道:“哪裡有?老朽一時大意中算,一切物件,早在來時就給搜光了。”

武揚沉吟著道:“且用這方式試試看。”

唐光宗忙問道:“如何試?”

武揚笑笑道:“金策易那惡魔曾說,只要答應他們條件,可按動鐵枷旁邊那顆按鈕。便有入到來招呼,這時囚籠已毀,老丈不妨跟晚輩同乘一個囚籠,任他們吊上去,先行鬧地個天翻地覆再說。”

唐光宗欣然應道:“要得。”

老少二人當下一同蹲進原先囚禁武揚的那隻鐵籠裡,仍將鐵枷取來戴在頭上,接著由武揚按下頸旁那顆按鈕,不消,片刻,果覺囚籠微微一動,然後便聞機括軋軋作響,這正是囚籠上升的徵候,武揚又喜又驚,緊張地向上凝視,同時暗運真力,以便囚籠一出地面,立即閃電出手。予魔徒們以致命一擊。

囚籠漸漸的升高,終於升出地面,但是,卻未見到金總護法,只有那名彪形大漢侍三號昂然站立在那裡。

武揚不待那廝看出囚籠上的破綻,一騰身子,帶枷跳出囚籠,一指點中那廝麻穴,低喝道:“不想死就別鬼叫。”

侍三號一看,不但出來一個身份來明的“周通”,並還由囚籠裡跳出另一名要犯唐光宗,不由得魂魄俱飛,然而穴道已經受制,性命到底要緊,只得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武揚四下看了一眼。低聲又喝道:“金策易那廝呢?”

侍三號瞪眼茫然道:“金策易?”

武揚一咦道:“你們那位全總護法不叫金策易叫什麼?”

侍三號道:“金重山。”

武揚怔了怔道:“他……他不是病郎中?”

侍三號搖一搖頭道:“不是。”

唐光宗接著道:“那麼你們帝君又是誰?”

侍三號道:“我沒見過帝君。也不知他是什麼人。”

唐光宗還要再問,忽聞外面有人呼叫侍三號,唐光宗速忙沉聲喝道:“叫他進來。”

侍三號立即揚聲叫道:“李令主麼?快來!”

武揚一個縱步,藏到門後。

唐光宗也忙以侍三號擋住自己身子。

哪知百密一疏,兩人意忘了將囚籠放下去。“呀”的一聲,房門打開,李令主倏然出現。

李令主一眼看見那座大鐵籠,不禁愕然止步道:“侍三號,你在做什麼?”

侍三號被唐光宗託著後腰,深知一句說錯,立有性命之憂,只好嗓儒道:“令主……

你……你過來……”

李令主心下起疑,再度仔細打量了一陣,忽然喝道:“侍三號,誰站在你後面?”

唐光宗知道形跡已露,索性將侍三號一把推開,昂然跳出道:“老夫是也。”

李令主見唐光宗居然破了囚籠,不禁臉色陡變。同時揭唇發出一聲長嘯。

武揚知道這聲長嘯發出後,馬上就會有人趕來。他本想等來人進屋時,冷不防將其制倒,這時見時機緊迫。只好一步跨出,閃電般劈出一掌。

李令主未料門後仍然藏著一個人,但覺人影一晃,掌勁已到,急忙撤步相格,誆知接實之下,竟給震得連退五六步,自知不敵,抹額便跑。

武揚大喝道:“留下命來,再跑不遲!”

唐光宗扔下侍三號,忙與武揚一起追出。

可是,魔徒輕車熟路,只轉過兩個牆角,人便已無影無蹤,緊接著全宮上下鑼聲大作。

武揚閃自查看,他見眼前處身之地,四周除了十幾間小屋之外,便是一片嗟峨怪石,以及一些峭峻的小峰,與初來時景象回異。

正詫異間,忽聞一聲銳嘯劃空而起,原來是一座怪石後而忽然射出了一支響箭。

響箭衝高十數丈,爆出一團藍色火花,四周小峰立即湧現出無數人影。

現身者全是彎弓搭箭的勁裝武士,像圍獵一般,居高臨下,四面緊緊圍定,不過,那批武上似乎並無迫向中心,逐漸縮小包圍圈的趨勢。

武揚扭頭低聲道:“我們入伏了,得趕快設法衝出去。”

唐光宗道:“老弟可記得入宮時之方位?”

武揚道。“晚輩記得似由正西方進來。”

唐光宗道:“那就向西邊衝過去吧!”

老少二人,“個是武林宿彥,一個是少年英豪,當下放眼四下一打量,使全知道立身處是片凶地,就在老少兩人正待舉步向西邊衝出之際,十數丈外的一座峰頭上,忽然傳來一陣桀桀怪笑道:“你們兩個,自由自在的牢飯不吃,竟偏要冒上來送死,嘿嘿嘿!現在,本令主不妨告訴你們,你們刻下立足之處,下面盡是一個大餡餅,如不好好束手就縛,本今主只有發動機關將你們做一塊活埋了。”

武揚一看只有李令主一人,心膽陡壯,揚聲喝道:“有種的別跑!”。

李令主桀桀狂笑道:“好,好”

武揚轉向唐光宗悄聲道:“前輩請看每座怪石相距不過三四丈遠,怪石裡面既有人使,料想應屬無礙,咱們一起跨身撲過去。”

唐光宗點頭道:“弟台智慧高人一籌,老朽願憑吩咐。”

武揚使臉微微一紅,忙道:“前輩謬讚了,但為了能夠脫險,晚輩願打頭陣!”

說罷,不再猶豫,躍身便向正西方向,相距最近的一座怪石撲去。

唐光宗見武揚身法靈敏。宛若飛燕點水,一晃。一縱,便即落去五丈開外的一座怪石上,一時技癢的;大喝一聲:“好身法,老朽來也!”

緊接著亦如武揚落足之處騰撲過去。。

站在峰頂上的李令主,未料老少兩人竟有甘冒亂失之勇氣,大喝一聲,忙由峰頂疾掠而下.口中同時發出厲笑道:“唐老兒。你先留下來吧!”

話發人至,右手五指以泰山壓頂之勢凌空一把抓落。

唐光宗知道一臂附貼怪石,僅以一臂接招,決難抗拒敵人凌空全力一擊,處此危機之下,只有險中弄險一途。於是身子陡然一轉。貼石繞去另一側。

李令主一掌落空,勁風衝向地面,直震得沙飛石走,聲勢好不驚人。

就在這一剎那間,武揚因唐光宗受阻,一聲暴喝,巳由另一座怪石返射回頭。人未到,掌先發,一股勁疾掌民,排山倒海似的奔湧李令主後心而去。

李令主不防武揚競會去而復返,急忙轉身招架。

武揚這一掌雖未盡出全力,但那股衝勁,卻是沉重無比,就在雙方掌勁接實之下,一聲巨響,轟然而發。

兩條人影甫合乍分一李個主被震得離石飛起,武揚因身軀懸空,著力無處,亦向石下空地落去。

唐光宗唯恐石下真個設有陷階,忙叫道:“老弟踩我背上無妨。”

武揚就怕踩著唐光宗,才向地面落去,現經唐光宗一招呼,只好不客氣了,足尖在唐光宗背上輕輕一點,旋即移身縱向另外一座怪石。

武揚身形剛剛落定,東面山峰上突然傳來金總護法的歷喝道:“點燃烽火,快。”

武揚知道時機益趨急迫,促聲道:“唐前輩快走,由晚輩來斷後。”

唐光宗不再客套.立向正西方騰身撲去。

驀地裡,轟轟一聲巨響,屹立在西面的幾十座怪石。忽然齊齊爆出一朵朵濃雲,借大的一座座怪石,頓被炸成一蓬注碎石飛煙,向四下裡飄散開去。

唐光宗臨機應變。一聲長嘯,改向南投,瞬息來至南邊一座峭壁之下。

這裡業已遠離陷阱陣地,令人頭痛的,只有守候在峰上的那些弓箭手了,說時遲,那時決,就在唐光宗趕達峰下時,一利箭立如飛蝗般直射而下。

唐光宗成竹在胸,“刷……”的一聲。撕下一塊衣襟,順手一揮,臨頭利箭,立給紛紛震飛。

隨後趕至的武揚.此時一聲長嘯,一腳登上半崖,身軀一撥,緣崖直上。

弓箭手只顧圍射唐光宗,沒想到武揚後發先至,驚呼聲中,立有幾人被擲下壑,其餘魔徒一看大勢不妙,無不棄弓曳箭而逃。

唐光宗趁機登峰,回頭向東邊峰頂上的金魔大笑道:“姓金的,唐某人今天領你送行感情,下次相遇,定以送終相報就是了。”

武揚跟著沉聲喝道:“病郎中,你敢不敢過來領教領教小爺的手段?’金總護法聞言微微一怔,旋即一哦道:“原來你就是武家那小子?嘿嘿!好極了,能再走出老夫十里煙陣,就算你小子有種”

武揚知道一聲病郎中,已被對方猜知身份,以為業已脫離險境,正想發話譏諷時,忽聞峰腹中傳來一陣極細的聲音道:“武少俠,快快折身向西,逢石左拐,然後繼續向西走,便可脫離十里火焰陣。”

語音雖細,但仍能辨出是來自那位七公主。武揚這才猛然發覺,剛才只有西方一帶怪石起了爆炸,倘若四面同時爆炸,則自己二人也許早就命送當場了,他深知這位七公主決非誇大其詞,於是揚聲高應道:“武某人領情了唐前輩,隨晚輩來!”

說罷,轉身西撲,俊目所及,只見煙霧迷漾中,一堆堆炸碎了的怪石隱約可辨,於是依示左拐,一路轉折,不知不覺間夭色逐漸開朗,回頭看去,身後則仍然是一片似雨霧煙陣。

唐光宗追上一步,深深透了口氣道:“老朽幸睹天日,可謂全位老弟之功,唉!還有那位七公主……嗅,對了……老弟,我問你,一那位七公主她究竟是什麼人?”

武揚沉吟道。“她練的是華山派武藝,又曾一度提及華山止水前輩……咦,莫非華山派那位止水劍客竟然混在魔幫中不成?”

唐光宗點點頭道.“大有可能,據老夫所知。這位止水劍客,城府深沉,智計過人,他如真已混來魔幫中,這裡面必然另有文章。”

武揚突然記起一事,忙問道:“前輩回川南祖籍,為的原是查證魔幫使用‘化魂針’之來龍去脈,結果未知前輩查出眉目沒有?”

唐光宗皺眉道:“老朽甫批家門,即遭暗算,僅知舍弟一家均已遭難,不悉是否為舍弟遭難後,被賊子們搜去之存品,老弟曾說這位金總護法就是病郎中金策易,若果如此,則以這廝在醫藥方面之造詣來說,自不難加以揣擬仿製。”

武揚逼出胃中那塊溫香玉,放回袋裡,斷然接著道:“小侄見過這位病郎中不止一次,寒門遭劫之後,仍然藏在小侄莊中,且曾與小侄對過一掌,是以小侄一聽這廝口音,馬上分辨出來,如果這廝與真的病郎中不是同一個人,那麼,小侄最初所見的病郎中,就該是一名冒牌貨了。”

唐光宗道:“如想證實這一點,並不太難。”

武揚忙問道:“如何證實?”

唐光宗微笑道:“如是病郎中本人,則魔幫的‘化魂針’與‘斷魂散’”應永遠不虞缺乏,假使這廝不是病郎中,那麼,這兩樣藥物就該快要用盡了。”

武揚由唐光宗話裡,聽出唐家這兩件東西顯然存品不多,當下點頭道:“但願這廝不是病郎中本人才好。”

武揚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另外,小侄對府上藏有一面百鳳旗,亦頗困惑。此旗不會是府上祖傳之物吧?”

唐光宗搖搖頭說道:“百風旗原是毒鳳幫之信物。偶為老朽門人於無意中檢獲而已。”

武揚暗忖:羅大成願入解府為婿,以便取得百鳳旗,那全是因為他父親死時、口中一直念著:“百鳳旗”三個字。可是,無慾臾一度措去百風旗,又是作何用場?還有那位金總護法,又為何要將百鳳旗繡在袍面上?

武揚想到這裡,斷定這面百風旗必然藏有無窮秘密,必須問個明白不可,於是接著道:

“這面百鳳旗的詳細來歷,前輩可否為小侄從頭說一遍?”

唐光宗長吁一聲道:“細想起來,此事實在有關武林劫運,老朽就是想不說也不習能了。原來這面百風旗乃當年黑道上第一大幫毒風幫—一之信物,在當年,此旗一出現,黑道中人無不俯首聽命時,奉若綸旨靈符,這並不是說這面小旗本身有何奧秘,而是此旗主人,毒鳳幫那位開山幫主,瀟湘鳳女受人尊敬之故。那位瀟湘鳳女,在當年不僅一身武功無人能及,且能經常調處武林中各項紛爭,使黑白兩道群雄鷹眼,由衷生敬,後來,由武林中幾位知名人士發起,刺繡這面百風旗來獻於她,殆隱有尊其為兩道霸主之急,所以,江湖上重視這面百鳳旗,實際上是為了它所代表權威也。

武揚點頭道:“如此說來,那位瀟湘鳳女自亦當之無愧!”

唐光宗擦額道:“不幸的是,瀟湘民女待於此旗不久,即告與世長辭,後來,此旗傳到第二代幫主手上,尚還勉勉強強算是盡了克紹箕裘之責……”

武揚忍不住道:“第三代呢?”

唐光宗搖一搖頭道:“毒鳳幫第三代幫主之下落,至今無人清楚,十幾年前,只傳說該幫主何天應夫婦,有意洗手歸隱,後來就失去消息。同時,百鳳旗即於此際落入家姑之手—

—並因而帶走她老人家一命。

武揚詫異道:“令姑母她老人家是誰?”

唐光宗黯然道:“她就是天忌老人羅不為之元配。”

武揚不自禁啊了一聲,唐光宗嘆了口氣,接著道:“天忌考人是老朽姑丈一事,武林中可說鮮有人知,而老朽兄弟,也始終未向他老人提過,如舍弟未死,這世上連你老弟在內,也不過只有四人知道這一點。”

武揚忙問道。“還有一人是誰?”

唐光宗這:“無慾臾。”

武揚又是一啊,唐光宗接著說道:“寒門無意撿得這面百鳳旗,本屬極端機密,不料結果仍然洩出江湖,致為無慾叟所風聞,於是老兒乃登門借旗,說此旗乃毒鳳幫託孤之物,百鳳旗與孤女同時託交我姑母唐羽儀,此旗即失,則我姑母必已遭遇不幸,所以老兒要帶此旗去向天忌老人證實此事,順便勸勸我姑丈夫忌老人,另收門徒,光大門戶。”

武揚惑然道:“無慾更要勸天忌老人另收門徒,難道天忌老人以前收過門徒不成?”

唐光宗慨嘆道:“我姑丈乃一代鬼才,豈甘寂寞,當年確實收過一位姓駱名陽鐘的少年為徒,並將一身武學傾囊相授,後來姑丈因覺駱陽鍾這廝桀驁猖狂,乃將之逐出門牆。”

武揚忙問道:“此人最後往哪裡去了?”

唐光宗想了一下。搖頭道:“不清楚,此人若在世上。該已年逾五句,不過,二十多年來,始終就沒有聽到過此人消息。”

武揚心想,一個狂傲的人,縱遭師門摒棄,亦必不致羞慚自斷,或許此人已隱姓埋名,變成另一個人也不一定。

於是改口問道:“天忌老人沒有哲嗣麼?”

唐光宗道:“僅有一子,名希西……”

武揚猛然一呆道:“令婿之父?”

唐光宗也是一呆道:“這……這一點大成……他為何沒說?”

武揚愣了半晌,才道:“令婿雖知其父是羅希西,但其父娶妻一事。卻是一項秘密,他自然無法自動告之他人,小侄以為此中定然另有曲折,老丈沒有詳細問過令婿來歷吧?”

唐光宗點點頭道:“老朽只約略問了他一下出身,知是青城弟子。自幼年喪父,餘下既未多問。因老朽覺得來日方長,當時怕惹他傷心難過,所以才問得這樣簡略,不料當夜就發生歹徒以化魂針偷襲之事。”

武揚聽得不住點頭。

唐光宗側臉注目道:“老弟是否已有甚聯想?”

武揚心想:百鳳旗與武林關係固大,但與唐家關係也不算小,實不該再瞞此老,幹是遂將自己家逢不幸,以及無慾叟中毒之後失蹤,無忌老人由長安一間破寺忽然失去蹤跡的種種,不厭其詳的說了出來。

最後說道:“小侄認為,無忌老人可能想到被逐出門牆之劣徒駱陽鍾,也許會不甘雌伏,因而乃令其子羅希面改投青城,以掩人耳目,而暗中打聽劣徒下落,這種情形下,羅希西娶妻生子,當然要儘量避免令人知道了。”

唐光宗聽說天忌老人未死。心下直極,頻頻頷首道:“小友說得是,小友說得是!”

武揚微皺劍眉道:“這也不過是小怪衡情推斷,至於真象是否如此,尚須找著天忌老人、或無慾叟後,經證實。方能確定。”

唐光宗點頭遣:“當然。”

武揚忽又問道:“青城上一代掌門人流雲劍客羅希西其成名武林已久,前輩難道一直都不知道他與前輩有中表之親麼?”

唐光宗苦笑道:“對這一點,老村也曾起疑過,只為天下盡多同性同名之人,始丈一身紹學遠駕各派掌門人之上,豈有反令愛子拜去他人門下之理?所以老朽只是一度疑心,始終未予查究下去。”

武揚想了想再問道:“令姑母她老人家因何失事,前輩可曾查問?”

唐光宗輕輕一嘆道:“當無慾叟借旗時告知原委後,老杯曾親自帶同拾得的百鳳旗之弟子前往查勘,推因事隔多一年,早已無從著手了。”一荒山曲徑。考少二人邊談邊走,不知不覺間,歸鴉陣陣,暮色已臨。

武揚忽然一啊站住道:“老丈請先住仙猿堡設法解救大成兄,小侄還有一件要事待辦。”

唐光宗一怔道.“什麼事?”

武揚道:“小侄有一本登記死難者特徵的灣子,以及幾樣備用物件,尚留藏在魔宮外面,必須取回來作為日後參考。”

唐光宗點頭道:“那你就快去吧!

武揚剛剛說得一聲。“回頭仙猿堡見!”猛回頭,忽見,十丈外,似有一條人影一閃而逝。

那人身法異常迅速。憑武揚那樣稅利的目光,也只勉強判出是個人影,武場立刻警覺,已經被人暗裡綴上了。

當下大喝一聲:“哪裡走!”

聲出,人起,疾向那人入林處撲去。

唐光宗知道,武揚若無所見,決不致幹大驚小怪,於是身軀一縱,亦自後追了上來。唐光宗追至林內,只見武揚痴痴呆立,悵然若有所失,不禁詫異道:“老弟見到什麼?”

武揚輕輕一嘆道:“好快的輕功,除了驚鴻客,大概沒有第二個人了。”

唐光宗苦笑說道:“老朽晦隱多年,對於新近一批人物,幾乎一無所知,所謂驚鴻客,尚是第一次入耳呢!”

武揚道:“小侄也是最近才聽魔幫中人說起這個綽號,據說此人別種武功雖然稀鬆平常,輕功卻堪稱天下第一,於今既彼此人綴上,晚輩倒要陪老丈走一趟仙猿堡了。”

唐光宗以為武揚不放心自己一人獨行,忙道:“不,老弟儘管去辦事,老朽還不致於把這位什麼驚鴻客放在心上。”

武揚忙道:“前輩誤會了,小弟是說驚鴻客一旦知我們要去仙猿堡,必定會在我們前頭趕去仙猿堡的,小侄去魔它取回藏貨,可說隨時都可以,不著日夜兼程先去救出大成兄要緊唐光宗見武揚如此重幹道義,不禁深為感動,於是點頭道:“這樣也好。”

三天後。中午時分,一老一少到達青城山不及百里的金堂城外,唐光宗正在抹擦額上汗珠,武揚偶爾回頭,忽見二名少年由岔路走向城門,不覺嗜了一聲。

唐光宗取下汗巾,問道:“什麼事?”

武揚神手一指道:“剛才那兩名少年準是女子所喬裝。”

唐光宗惑然道:“女子喬裝又怎樣?”

武場道:“晚輩很懷疑這兩個丫頭也許來自魔宮。”

武揚說到這裡,忽見岔路上又出現兩名佩劍少女,不覺咦了一聲道:“她們兩個也來了?”

唐光宗道:“這兩名少女賢臣認識?”

武場點頭低聲道:“兩女均為那位七公主之侍婢,小侄只認得走在左首的那個小韻,如果晚輩猜想不錯,兩女該是跟蹤前面那二位假少年而來。”

唐光宗忽然化及五公主和金總護法曾為一事爭執,失聲道:“老朽記起來了,五公主曾說過要提大成往魔宮對質,前而那兩名易權而卉的丫頭,定是那位五公主所派遣。”

武揚點點頭道:“是的,這樣一來,例教我們省了不少事。”

唐光宗愕然道:“此話怎講?”

武揚笑笑道:“那位公主員和金總護法不睦,但她畢竟是魔宮中一名得勢的公主。她既派遣侍婢前來仙猿堡提人,仙猿堡蔡舒達自無不交之理,現在除怕金總護法也會派人暗中截劫外,我們到時候只稍等在仙猿堡外,便可坐享其成了。”

唐光宗欣然道:“這主意不錯。”

武揚幾天來一直擔心入堡救人,缺乏萬全之策,此刻亦不禁深自慶幸,老少二人正待走向城門時,墓地裡人影一閃,又是一名黑衣漢子由岔路疾奔而來,腳不沾塵,其迅無比。

黑衣人看到武揚和唐光宗老少二人,僅是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向城中走了進去。

武揚悄悄拉了唐光宗一把。壓低嗓子道:“前輩對此人看法如何?

唐光宗點頭道:“輕功不錯。”

武揚接著道:“對了,你看他走得那樣匆忙,額頭上卻無半滴汗水,晚輩以為此人也許就是驚鴻客了。”

唐光宗又點了一下頭道:“可能。”

這時已是晌午時分,老少兩人知道,前後三起魔徒,必然會在城中打尖,因此老少兩人入城後,也向一家飯館走去。

記知老少二人一進門,便見七公主身邊的小韻和另外那名女婢在店裡用飯,老少兩人正待轉身回頭時,不意已為小韻瞥及。

只見小韻忽然轉向對面那名女婢道:“小芳,你說這家飯館可乾淨?”

武揚一聽這話,知道這丫頭有意招呼,暗示這家飯館還乾淨,可以歇下來,當下便暗示唐光宗繼續走了進去。

那名叫小芳的女婢茫然記:“有多幹淨?普普通通而已。”

武揚和唐光宗落了座,只聽小韻帶笑接著道:“五房那一兩個鬼丫頭沒有歇在這裡,就夠乾淨的。”

小芳似有所悟,笑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丫頭真的在稱讚這家飯館乾淨呢。”

武揚知道小韻又在提警示,說明五公主已派人前來,當下也以同樣方式向唐光宗眨眨眼皮道:“老伯剛才說,先前進城的那二位少年可能是女子喬裝,小侄看來,此事大有可能,咳咳,只是後來趕到的那位中年漢子,腳下快速驚人,不知是何來路?”

唐光宗明白武揚有意教二女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於是,微笑接道:“老弟不是提到什麼驚鴻”

武揚見店中食客不僅二女在座,連忙攔著道:“小侄說那人有如驚鴻一瞥,便已走得不知去向。只是一種形容詞而已。”

武揚說著,偷眼向四座看去,但見小韻聽說驚鴻客也來了,神情似乎微微一怔,另外一副座頭上,坐著一位老者,一名少女,和二名少年,在聽到驚鴻兩字時,也好像非常注意。

武揚見那老者,臉型彷彿十分熟悉,心中方自納罕,轉眼再看那少女,腦中一亮,墓地想起這批老少男女,正是在成都西校場推銷“大補丸”的那一夥,那老者正是自己和羅大成引進仙猿堡的藍衣老者,武揚因為在到送達仙猿堡之前,曾經再度易容。知道對方必難辨認,當下也就不加理睬,仍與唐光宗搭訕如故。,不一會,飯菜送到,老少二人開始吃喝,但聽那名賣藥了少女悄悄向老者道:“師父,那個人說什麼驚鴻一瞥,別是驚鴻客當真來了?”,老者輕叱道:“吃你的飯!”

武揚暗暗罵道:“你這個老賊,這次害得小爺幾乎送卻一命,有機會不好好的收拾你這老賊一頓才怪!

另一桌上,小韻這時停下筷子,催促進:“小芳快吃,別讓那姓梁的趕過了頭。”

小芳輕哼道:“他敢!”

話雖如此,小芳到底還是匆匆吃罷,與小韻連袂出門,二女身影一失,與老者同桌的那少女即匆促地又問道:“爺。您有沒有看出這兩個丫頭是何來路?”

老者不悅道:“又羅嗦了。”

這時,門外人影晃動,復有二位年青人匆匆進店。

武揚眼快,馬上認出來人正是月前帶自己和羅大成往仙猿堡的密增七號在必達,情知莊必達定是來找那名老者,匆低下頭裝作用飯,暗自凝神留意。

果然,莊必達進店之後,匆匆向各處瞥了一眼,立即向那老者,遞過一張便箋,並在老者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武揚暗運神功,隱隱聽得說的似是:“驚鴻客方才交代說什麼俠魂武揚,和唐家老人同時逃出地牢,可能已向仙猿堡這邊趕來……”

老者頻頻點頭,及至打開便箋一看:不禁老臉變色,同時偷偷看了武揚一眼,武揚迴避不及,頓時四目相對,武揚索性大大方方的多看兩眼、然後徐徐轉過頭去。

老者因武揚形態從容,似乎安心不少,收起便箋,轉向密鷹七號道:“你回那邊去說我已經知道,一切照辦就是。”

武揚料想那張便箋寫的必與自已二人有關,急向唐光傳音聯絡,話未說完,密鷹七號已出店門,老者跟著吩咐店夥結帳,武揚向唐光宗使個眼色,待那老者行近,忽然起;笑道:

“老丈。您好!”

老老微微一呆過:“你老弟……”

武揚含笑接道:“老丈貴姓?”

老者眨眨眼皮道:“姓洪,弟台什麼事,我們曾在哪裡見過麼?”

武揚離座低低道:“老丈姓洪,那就不會錯了,區區如今有幾句要緊話要跟老丈說一下。”

老者警戒地道:“說什麼?”

武揚低聲道:“此地非說話之所。”

洪者注目道:“閣下……什麼地方來?”

武揚壓低嗓門道:“金重山這個名字一老丈大概還不陌生吧?”

供老者急迫一步,變臉張目道:“你說誰?”

武揚沉險道:“舍侄,金重山—一要不要在下再說一遍?”

唐光宗見武揚竟想到冒充金魔的叔叔,幾乎沒笑出聲來。

老老臉色又是一變道:“胡說!”

武揚一咦道:“誰胡說?”

老者冷笑道:“你知道你所說的那位金重山,他今年多大年紀了?”

武揚冷冷道:“不信你就滾吧!”

老者反而遲疑起來,忽然問道:“閣下憑什麼斷定老夫認識金重山其人?”

武揚佯朝四座望了一眼,轉向唐光宗道:“解老伯,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出去有點事,,馬上就回來。”

說罷,向那老者點一點頭,徑向店外走去。老者對武揚的身份員抱幾分懷疑,但又怕真是魔宮的上級人物,只好帶著一女二男跟著武揚走出店門。

一出店門,他便向武揚催促道:“閣下還沒有回答老先呢!”

武揚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帶著幾分教訓意味側目道:“你懂不懂什麼叫做隔牆有耳?”

老者見他如此慎重,語調中嚴然充滿一片凜凜之氣,逾發驚之莫測高深,當下又跟了一段,方才遲疑地道:“閣下來自何處,可否先行見告?”

武揚回身一咪道:“這還用問?”

老者堅持送:“為了慎重,老朽不得不問。”

武標簡短地道:“總宮。”

老者注目又道:“閣下是何職司?”

武揚傲然道:“在下一向在護法司走動,由於跟重山的名份關係,職司尚在帝君考慮之中。”

老者試探著又問道:“閣下既然無職司,便不該知道。幫機密大事,若不先說明白,老夫可就要得罪了;”

武揚曬然道:“不才雖無職司,但在護法、巡察、雕鑄三司,卻能使五公主和七公主她們言聽計從的,閣下信也不信?另外請問一聲,閣下在蔡舒達處,又是擔任何司何職?”

老者沒料想到武揚不但是總護法的“小叔”,並還認得五公主和七公主,而且還對他們隊長仙猿劍蔡舒達如此熟悉,不由地一怔道:“在下……是……鷹隊第一副隊長。”

武揚諷刺地哼了一聲道:“原來是密鷹隊的大隊副,又是失敬了。”

老者臉孔一熱,武揚冷冷接著道:“不才此次入川,本待會蔡舒達處略事盤桓,順便交代幾句話。現在遇到副座,正好免去此行……”

洪老者以為找到話柄,注目道:“兄弟以前沒有見過蔡隊長,大概還不知道我們蔡隊長住什麼地方吧?”

武揚側目一哼道:“不在青城,就在仙猿堡,難道他還有私邸不成?”

老者聽他句句都回答在節骨眼上,終於死心塌地地相信了,當下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兄弟要去仙猿堡,為了何事?”

武揚知道此寇極富心機,也知自己此時一出手便可制對方於死命.無奈對方身邊尚有一女兩男,設有一人漏網逃脫,全盤計劃便要告吹,因此,只好暫時忍耐著,繼續拐進小巷,走向城腳根,一面於口中說道:“當然有事。”

老者追問道:“什麼事,可否告知一二?”

武揚嘿了一聲道:“此事或與閣下無關,但蔡舒這卻難辭其咎,幾天前.他將本幫派人四處追捕的俠魂武揚,意改名周通,當成一名普通弟子送往總宮,此事恰恰被舍侄截獲訊明……”

老者聽到這裡,臉孔頓呈一片蒼白,連身子都止不住顫抖起來。

武揚心頭暗笑,洋詫道:“副座哪裡不舒服?”

老者連忙搖頭道:“沒……沒有什麼,你……請……說下去。”

武揚接著道:“後來五公主也知道了這件事,並派出兩名侍婢要來提調另一名周進者往總宮對質,七公主一樣認為事有可疑.也派出兩名侍婢查究真象,不幸的是,那化名為周通的俠魂武揚,已和生死手唐光宗於前日逃出了總宮,你說這個岔子出得大不大?”

老者聽他說的事實,不但和密鷹七號報的完全相符,並指出周通就是武揚喬裝,頓時面如死灰。

武揚於城腳下站定,向跟在老者身後的二男一女掠了一眼道:“他們三個可是本幫的弟子吧?”

老者忙答道:”這丫頭是卑座孫女麗兒,另外這兩個則是密鷹九號,十號。”

武揚點一點頭道:“剛才替驚鴻客送信來的那個呢?”

洪考者遲疑一下、但仍答道。,“那是密鷹七號。”

武揚淡淡接管道:“就是引進周進和周道的那個密鷹七號麼?”

老者一慌忙應道:“是……的。”

武揚見初步工作已經成功,於是手一伸,冷冷說道:“驚鴻者剛才那張條子拿給我看看!”

老者聽武揚索閱密函,不禁慌了手腳道。“這,這……”

武揚見費盡口舌,結果仍難如願,暗歎一聲罷了,用勁就用強吧!

當下嘿嘿一笑道:“你可知道本座真正量份?”

老者一呆張目道:“您是”

武揚低谷一聲,“追魂使者!”

右掌一翻;疾袖而出。

與右掌發出之同時,左掌一揮,五縷指風,分取密鷹九號和十號,雙掌發出。老者和兩名小魔徒,立告應掌倒地。

那少女驚退一步,駭呼道:“你—…,你不是……”

武揚本不難將這少女一指制倒,推因對方是個女子,下手有所不便,這時頭一抬,靜靜說道。“不才就是武揚。”

那少女臉色大變道:“俠魂武揚?”

武揚冷冷說道。“洪姑娘若想今祖無恙,最好小聲些。”

那名被洪老者喊為麗兒的少女,果然不敢再嚷了。

武揚從容接著道:“夏魂武揚,並非嗜殺成性之徒,只要令祖孫對天宣誓從今以後退出魔幫,並答應與在下合作,在下可能會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

洪麗低頭戰慄地道。“本幫幫規嚴酷,我們……恐怕……脫離不了。”

武揚注目道:“什麼幫?”

洪麗低聲道:“毒鳳幫。”

“什麼?毒鳳幫,毒鳳幫主名叫何天應,怎會一下子又變做什麼青城帝君來了?”

武揚心中起疑,口裡則說道:“只要你們有決心,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說著,俯身先向老者身上搜出那張紙折兒,以及兩瓶藥丸。洪麗芳容一變,又驚又急道:“你……你……準備毒死我們?”

武揚微微一笑,他由洪麗天真的語氣中,已猜知兩隻空瓶中,必有一瓶是毒藥,另一瓶呢?當然是迷藥了。

於是,他託著兩隻藥瓶問道:“哪一瓶是迷藥?”

洪麗不禁一怔,她原以為武揚所說有方法令他們改邪歸正,是句陰損話,實則要將他們一舉毒死,現見武揚只問迷藥而不問毒藥,自然要感到困惑.這時,顫手指了指那隻較大的藥瓶,一面惶恐地問說道:“少俠……打……算……將我們……怎麼樣?”

武揚笑意一斂,正容道:“姑娘秀外慧中,本性善良,當知身在魔幫,將來必然難有好結果,在下然採權宜之計。現在準備讓他們先行眼下迷藥!”

洪麗一怔道:“這……這……怎麼可以?”

武揚淡淡地道:“姑娘應該知道,今祖他們不比姑娘,若不如此處置,姑娘以為他們肯悔改?在下是看姑娘情面才不忍下手,否則,嘿—一利害得失,尚請姑娘三思!”

洪麗花容慘慼,低頭道:“多謝少俠一番好意。但少夢也知道我們有多少苦衷麼?”

武揚詫異道:“你們什麼苦衷?”

洪麗額聲道:“我們一家人……全在毒鳳幫為人質。”

武揚一怔,不禁為難起來。

洪麗接著道:“我爺爺職掌是毒鳳幫的堂主,根據幫中規定,凡堂主以上之弟子、親屬均須集中居住,由總舵派人照顧,所謂照顧。少使當然明白它的意義。”

武揚忙問道:“毒鳳幫的幫主是不是何天應?”

洪麗搖頭道:“那位幫主我沒見過,請將我爺爺放開,這得問我爺才知道。”

武揚略一猶豫,覺得要問的話實在太多,這對祖孫身手差自己太遠,放開也礙不了什麼事,於是伸手一拍,將地下那老者穴道拍開。

老者氣血一舒,閉目慨嘆道:“少快適才與劣孫女所說的話,老朽都已聽到,惟因家人全落人手,老朽看來,是有辜負少使一番盛意了。”

武揚毅然道:“老丈放心,不才決不強人所難。不過想請老丈說說清楚,毒風幫主與青城帝君,是否同為一人?抑或。毒鳳幫是毒鳳幫。青城帝君所控制者,又是另一幫派?情形如屬後者,老丈本為毒鳳幫之堂主,又怎會忽然變成青城帝君座下一名鷹隊副首領?”

老者緩緩站起身來,嘆了口氣道:“老朽殘名之冰,原為毒鳳幫弟子,當時並蒙何幫主授予堂主之職,誆知,十多年前的某一天……”

一個“天”出口,突然大喝一聲,猛可裡一掌兜心劈出,武揚正自聽得出神,設非對方發掌時吐氣開聲,几几乎吃對方一掌打中,當下身形一閃,勃然大怒道:“好個口是心非的老賊!”

洪之冰態度全改,緊迫一步,雙掌再發。同時大叫道:“麗兒快解開你二位師兄的穴道!”

大叫聲中,雙掌翻飛,攻勢銳不可當。

武揚因手上執有藥瓶和便箋,一時騰不開手,只得步步後退。

就在武揚黨得這樣讓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正待狠心將藥瓶和便箋拋卻,放手一拼之際,他忽然看見洪之冰眼色連使,心頭一動,馬上意味到這老兒突然翻臉無情,也許另有蹊蹺在內。

果然,身後遠處,這時忽然傳來唐光宗的喝聲道:“樑上燕,有種的你就別跑!”

武揚立即明白過來,原來驚鴻客突然出現了,由此足證,這位洪之冰確有向善誠意,現在出手相次顯然只是一翻做作。

武揚弄清原委一心中大慰,於是扭頭揚聲叫道:“唐前輩,快把那姓梁的迫到這邊來。”

不意被洪麗解開穴道的兩鷹。一時未能揣之洪之冰心意,這時竟向武揚大吼著雙雙撲來。

武場甚感為難,洪之冰既是因家人被充人質,方不得不供魔頭驅使,安知這兩名密鷹沒有同樣的情形?想到這裡,自然不便認真還手。

他邊退邊喝道:“浩然大八式之下、風雲改色,神鬼皆驚,你們最好弄清楚,武某人乃有所不為,非不能也。”

這種局面之下,還著談什麼“不為,非不能”,在第三者聽來,自不無‘噓聲恐嚇”之嫌。

而這,正是武揚另一用心所在,他想將驚鴻害引誘過來。

這時,身後又一度傳來唐光宗的喝聲:“你們這些魔崽子,到底有多少?統統過來好了。”

武揚知道唐光宗方面形勢緊迫,如此高聲呼喝,顯有求援之意,當下顧不得許多,大喝一聲:“看招!”

掌隨聲發,一招“正氣浩然“,狂教般推出兩股掌風,密鷹十號首當其衝,立波霞飛五六丈之遙。“密鷹九號承受較輕,亦被迫退七八步。

洪之冰因為一直都在虛應故事,自然不會受甚影響。

他在武揚一聲唱出時,便已有了準備,等武揚掌風一起,立即藉勢倒飛,落向孫女洪麗身邊。

武揚一把迫退者少三人,轉身便向唐光宗發聲之處撲過去。

那是在東南城腳下,一條小巷盡頭,唐光宗手持一柄鋼刀,正在迎戰六名勁裝大漢。

不遠的地面上,一名黑衣人躺在血泊中,四肢靜止,氣息已絕,唐光宗使用之鋼刀,顯即奪自這名黑衣人之於。

這時,唐光宗運刀如飛、然亦僅能暫保不敗。

武揚高喊一聲:“唐前輩休驚。武揚來也。”

話音來了,人已衝至,一招“山川易形”,掌民有如驚駭浪般,旋轉著卷向戰圈,正面四名或裝漢子,立如敗絮應掌飄起。

唐光宗喝彩道:“好!’

豪興一發,手中鋼刀隨即使出一把“怒龍搜珠”,銀光一掠,一名勁裝漢子,頓給攔腰斬成兩段。

剩下的那名漢子;一見大勢不妙,掉頭便向小巷中沒命奔跑。

另外那四名被武揚一掌迫出圈外的漢子;深知非武、唐。二人之敵,這時亦均悄然四逸。

唐光宗尚想追截,武揚攔住道:“算了,還是去青城要緊!”

唐光宗念及愛婿,只得住手。這時洪之冰祖孫,以及兩名鷹徒.已然不知去向.武揚因這老少四個人,亦非魔方重.要人物,也不甚放在心上;那張便箋,亦不知何時遺失,不過.現在這些都不算是重要了。

他遺憾的只是,驚鴻客出現得早了一步,致未能將毒鳳幫與青城帝君之間的關係問個清楚。

老少兩人循原路回頭,走沒幾步,忽見城牆上有人影一閃而沒,武揚喊一聲“迫”,足尖一點,疾涼而出。

武揚連上城牆、忽然一下止步。

唐光宗從後跟上道:“怎樣了?”

武揚搖搖頭道:“這位驚鴻客的確有一手。”’唐光宗皺眉道:“可不是。這廝忽隱忽視,或前或後,真如神龍之見首不見尾,他顯然自知功刀不濟,始終指揮別人動手,而不肯親自露腦……”

唐光宗說至此處,突然一揮手道:“且慢!”

武揚一驚道:“什麼事?”

唐光宗雙眼閃光,眨江眼皮道:“驚鴻客剛才這種身法,老夫似乎曾在什麼地方見過!”

武揚一哦,忙問道:“什麼地方,”

唐光宗回憶劉說道:“老夫幼年,曾隨家父遠走西疆採藥,在結古地區遇見一位異人,當時由於言語不通,雙方無法交談,但那人攸行如飛,一身奇絕輕功,則予我們父子留下頗為深刻的印象。

武揚插口道:“就跟剛才驚鴻客這種身法相近?”

唐光宗點頭道:“正是。”

武揚思想了片刻道:“先祖也曾說過,說是西羌日月山有位成就極高的武林怪傑,但並非住在結古的,同時那位怪傑,曾因事罰過重誓,決不離開苦苦諾爾一步不知是否那位俊傑的後人潛來中原。

唐光宗點頭道:“頗有可能,也許今祖說的那位怪傑,曾受挫於中原某高手,所以發誓再不離開苦苦諾爾,而他的弟子,當然不受此誓言限制,老弟再想想看,令祖當時可曾提及。這位怪傑當時系受挫於中原何人之手?”

武揚笑了笑道:“用不著想,天忌老人是也!”

唐光宗一怔,旋又苦笑道:”可是……”。

武揚眉峰微皺道:“令姑丈晚年似已殘廢,神智有點時清時迷,家祖雖然沒有說什麼,然依小侄看來,他老人家可能曾遭別人……”

唐光宗又駭又疑,截著道:“你是說遭人暗算,這……怎麼可能呢?當今武林中,誰人會有這份能耐,竟能加害於他老人家?”

武揚搖一搖頭遣:“小怪亦只是如此猜想而且,因為,以他老人家那一身絕世成就,即會活至百歲以上,也不應和普通老年人那樣……”

武揚說至此處,忽然一啊道:“我想起來了!”

唐光宗愕然道:“想起什麼,

武揚興奮地壓低聲音道:“小侄忽然想起,天忌老前輩也許被無慾叟前輩救去,不然就是古前輩為個姑他老人家救走!”

光宗似乎沒有聽懂,張目期期道:“此話恁說,”

武揚興奮地低聲解說道:“寒門遭遇變故的前幾天;小侄奉家祖之命,曾向他老人家送去一信,也許老人家知道當天是先祖八十壽慶,勉強支撐著趕去也不一定,若果如此。老人趕過當在事變之後,因而將無慾叟地自現場救走。”

唐光宗點頭道:“是的,若果無慾叟中的是唐家迷魂,或斷腸散等藥物,只要遇著我這位姑丈,化解自然不費吹灰之力。”

武揚接著道:“另一可能,就是無慾老兒,當時勉強支撐著,連夜趕去老人長住之處,由老人先為他解毒。再由他將老人帶去別的地方。”

唐光宗點點頭,沉吟道:“第二種設想.似乎較有可能。”

武揚轉而問道:“何以見得?”

唐光宗搖頭道,“老弟說過.事後病郎中那廝一直留在現場附近,家姑丈武功已失,焉是此魔對手,而無慾老兒就不同了,所謂虎死餘威在,病郎中若見老兒仍有行動,也許以為老兒中毒不深,自然不敢輕易出手攔阻。”

武標點點頭道:“是的,還是前輩思慮細膩—一啊!天已不早了,別讓驚鴻客超前大遠,咱們快趕吧!”

青城山,位於嶇江之西,與灌縣縣城隔江對峙。

山高千仞,

瑰麗雄奇。

黃帝曾封為“五嶽丈人”,是故又稱“丈人山”,山中多幽洞絕壑,乃道家十大洞天之一。

仙猿堡即築在青城後山,一片深厚密林中。

這一天,初夏左右,堡後某一角,忽然悄沒聲息地飛落兩條身影.兩人一老一少,正是俠魂武揚,和生死手唐光宗。老少兩人幹挨近偎座後,立即貼壁統向堡前,然後,在一列石筍背面靜靜伏下來。

月兒自遠處峰腰間升起,銀輝皎潔,長空無雲,老少兩人處身之地,約與堡牆平齊,堡內外如有任何動靜,均不難一目瞭然。

可是,除了更鼓偶傳外,連犬吠聲都沒有,堡裡堡外,一片死寂,幾與一座荒郊古墓無異。

守了半個更次光景,唐光水忍不住輕輕傳音道:“武賢侄,我看我們還是悄悄溜過去,自己動手的好,姓蔡的也許沒有這份膽子,半夜將人交出來。”

武揚輕答道:“再等事……”

說話之間,,一條人影忽如流星服一下投去堡中。

武揚輕咦道:“又是驚鴻客那廝,這廝怎麼反而落在我們後面?”

唐光宗來及答話,忽自堡中傳出一聲高喝道:“強敵將工,蔡隊長何竟如此疏於防守?”

“呵!是梁老哥麼?哈哈哈哈,歡迎,歡迎,進來坐!進來坐!”

“蔡隊長,小弟是在談公事,不是打哈哈!”

武揚向唐光宗傳音道,“瞧驚鴻容這份氣焰!”

“這跟官場一樣,不怕一品當朝,只怕直轄頂司。驚鴻客來自總宮,欽命在身,自然數他威風!”

果然,仙猿劍一聽語氣不對,連忙收住笑聲,乾咳了兩下道:“梁老哥說的是……

咳……敢問……梁老哥簧夜蒞駕,是否……咳……還是日前那梭於事?”

驚鴻客冷冷說道:“是的,小弟持有百風令在此,奉諭馬上處置周進那小子,就地立斬,不許籍故稍有稽延。”

仙猿劍大驚失聲道:“這下可糟了!”

驚鴻客沉聲道:“糟者何事?”

仙猿劍著急道:“五公主剛才派來兩名使者,亦持百風令在身,已將周進提走,稍後,七公主使者又到,同樣持有百風令,而現在……埃唉……你說這怎辦?”

驚鴻客冷冷道:“五公主那兩個丫頭走的哪條路?”

仙猿劍忙答道.“正西”

驚鴻客輕哼道:“再見。”

緊接著,一道黑影自堡中一掠而出,轉瞬於西方街道中消失不見。

武揚念及羅大成落在五公主兩名侍婢手裡,雖可暫保無恙,但若被七公主兩名侍婢道及,即難免不起爭執,假使再讓驚鴻客追上去,那麼,羅大成一條性命,就真的危險萬狀了。

想罷,忙向唐光宗匆匆說道:“前輩這一路來,也許累了,小侄準備先走一步,請前輩隨後趕來,為小侄做個接應,小便去也。”

救人要緊,時間之急迫,已不容多作客套,是以武揚話一說完,立即點足跳身而起,循驚鴻客消逝方向疾追而去.仙猿堡兩方偏北,離堡約四十餘里的一條崎嘔山徑上。這時正負貫著行有三名勁裝少年。

中間走的是“周進”—一羅大成,前後則是五公主的那兩名侍婢,王蕙君和方蘭君。

由於山徑狹民,三人走得並不快。

這時只見走在前面灼王慧君轉過瞼來笑道:“周進,我問你一句話!”

羅大成藥性未解,神情有點茫然道:“問什麼?”

王慧君低笑道:“你討了妻室沒有?”

羅大成搖搖頭道:“好像……很難說……我想不起來了。”

方蘭君從後接口道:“小意,讓他‘吃點東西’,咳!你丫頭以為怎麼樣?”

王慧君道:“我可沒有這份膽子,你丫頭最好少動歪腦筋。”

羅大成茫然四顧道:“誰是丫頭?”

方蘭君掩口道:“如果有丫頭你要不要?”

羅大成道:“要來做什麼用?”

方蘭君笑罵道:“死人!”

羅大成道:“要來弄死她?”

方蘭君用手一推道:“走,走,不跟你說了!“王慧君斜目側眼道:“蘭君,他……現在……可說是最聽話的時候,要他怎麼做,包管百依百順,就可惜怕被我們公主知道……”

羅大成茫然道:“是的,蔡隊長說,我該聽你們的話,你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說吧,我會的事,我都做!”

方蘭君咬著手指頭,默然不語,雙頰則在一陣陣的熱。

王慧君忽然用手一指道:“蘭君,看,前面有何小茅屋。”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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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8 15:11:3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萬流歸宗劍

小魔女王惠君語音甫落,斜對面一排楊樹樹頂上,突有火撲哧一聲,桀桀然低聲曖昧地接道:“蕙君姑娘……小的……小的也來一個怎麼樣?”

方、王兩女大吃一驚,連忙止步抬頭,藉著皎潔月色,只見樹梢上飄飄然站著一人,赫然正是那位驚鴻客樑上燕。

方蘭君佯作不識大喝道:“你這廝夤夜擋道,意欲何為?”

驚鴻客怪笑道:“哎呀,我的好姑娘,您認不得小的了麼?嘻嘻,小的我,可認得您蘭君姑娘呢!”

王蕙君沉險接喝道:“認得又怎樣?”

驚鴻客嘿嘿一笑道:“私事談不攏,那就只好公事公辦了!”

口中說著,沙的一聲,迎風亮出一面三角小旗。方、王二女對望了一眼,誰也沒有開口。

驚鴻客皮笑肉不笑地道:“兩位認得這個吧?”

方蘭君眨眨眼皮道:“是的,這是一面百鳳旗,閣下還有什麼話要說?”

驚鴻客冷冷笑道:“話沒有了,現在要人!”

王意君輕輕一哼,香肩動處,便待伸手懷中,也將那面百鳳旗取出,方蘭君疾上一步,肘彎一碰,同時仰臉大聲道:“姓梁的,你下來!”

驚鴻客側目冷然道:“為什麼要下來?”

方蘭君打鼻中哼了一聲道:“將你那面令旗拿近點,待本姑娘好好的看個清楚!在總宮內,人人都知道你姓梁的奸詐陰險,誰敢擔保你姓梁的不是跟這名犯人有仇,拿著一面假令旗.前來公報私怨?”

驚鴻究哈哈大笑道:“真是孩子話。”

大笑聲中,身形一掠而下,姿勢輕盈美妙,不帶—絲聲息,果然不愧當今第一輕功名家之令譽。

驚鴻客於兩女身前丈許處站定,舉旗笑道:“這樣夠清楚了吧?”

方蘭君點點頭,說道:“是的,夠清楚了”身形一晃,一撲而上,突向那面百鳳旗。疾逾閃電般一把抓去。

驚鴻客駭喝道:“丫頭敢爾!”

駭喝聲中,急忙一步躍開。

哪知羅大成已經仙猿劍點交給王、方二女,又經方、王兩女大事蠱惑,現見方蘭君出手奪旗,便以為此旗該奪.竟然大喝一聲,搶步向前,一掌劈出。

驚鴻客雖然讓開方蘭君一抓,卻未料到羅大成這一掌來得又快又猛。百忙間只得揚肩硬架。只聽拍的一聲.一掌劈實,掠鴻客左臂一麻,踉蹌絆出數步,止不住又驚又怒道:“你們都在找死麼?”

羅大成大喝道:“放屁!”

喝著,又是一掌劈去。

王蕙君吃吃嬌笑道:“要得,兄弟,好好將這廝教訓一頓。”

小徑上有人接口道:“對;休把這廝放走。”

聲至,人現!涼鴻客匆匆向來人一瞥,立即發出一聲驚啊,顧不得戀戰、轉身便向右側林中衝去。

羅大成失聲歡呼道:“是你嗎,兄弟!”

原來現身的,立是由仙猿堡趕來的武揚。

武揚這時因為要救羅大成要緊,也不理會驚鴻客的離去,腳下猛一加勁。已然來到羅大成身前。

方蘭君即忙伸臂一擋,叱道:“你是什麼人?”

羅大成搶著答道:“是我的兄弟周通。”

方、王兩女尚不知周通就是武揚的化名,這時,方蘭君那丫頭,聞言一縮手臂,顯得有些疑惑不定地道:“周通?就是總宮……”

武揚暗自好笑,含混地搶著道:“在下正是周通。”

說話的時候,緊上一步,拉起羅大成雙手,作親熱狀,同時將那塊能解百毒的溫香玉,悄悄塞去羅大成手中。

羅大成藥性初解,對眼前景況反而茫然起來,詫異道:“我們……怎……會來到這種地方?”

武揚知道羅大成已經清醒,忙笑道:“你是這二位姑娘帶來的呀。”

方、王兩女在總宮時,像隱隱約約聽過周通這個名字。既不清楚周通就是“武揚”,更不知道武揚在她們離開後,已將一座總宮鬧得天翻地覆。這時,兩女見武揚生得比羅大成還要英俊幾分,一時之間芳心活動,竟將武揚們以會忽然在此出現之重要環節,都給忘去九霄雲外。

王慧君走過來低聲道:“這位周通兄弟,有什麼話,我們去到前面小屋裡再說罷。”

武揚暗想;只聽說五公主最是淫蕩,沒想到她的侍婢竟也個個見不得男人,真是上行下效,有其主必有其婢了。

當下微微一笑道:“這位大姐,請問怎樣稱呼?”

方蘭君搶著道:“我叫方蘭君,她叫王蕙君,我們五公主,以及一些娘娘們,則僅喊我們為‘小蘭’一和‘小蕙’。”

武揚又道:“你們那位五公主又叫什麼名字?”

方蘭君笑道:“沈波。”

武揚接著道:“宮中共有幾位公主?”

王蕙君忽然驚覺,注目道:“你……對了……你,是怎麼從總宮出來的?有沒有帶著號牌或令牌?”

武揚笑了笑,緩緩說道:“這個麼……”

正待出手之際,方蘭君突將王慧君向後一拉,尖叫道:“不好.這小子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俠魂武揚呀!”

武揚也將羅大成拉過自己這邊,笑容一斂,點頭沉聲道:“姑娘猜對了,武揚正是在下!不過,兩位警覺已遲,現在最好乖乖的將魔宮幾名重要魔頭詳細報告出來;否則,嘿嘿,那就只有試試我武揚的手段了。”

方蘭君再退一步,口中叫道:“小蕙!拔劍。”

“鏘鏘”二聲,二支精光奪目的長劍,已經同時握在二女手中。

武揚視若無睹,緩緩接著道:“二位真要討苦吃,可就怪不得我武某人了。”

王蕙君冷哼一聲道:“少說大話。”

兩女尚不知羅大成藥性已解,王蕙君在哼過一聲後,持劍轉向方蘭君喝道:“小蘭,下令周進過來吧?”

方蘭君隨向羅大成高叫道:“周進,你聽到沒有,到這邊來。”

羅大成嘻嘻笑道:“過去幹嗎?鄙人已是使君有婦,無法再承寵召,倒是我這位武兄尚未坦腹東床。你們叫他過去還差不多。”

武揚回頭瞪了一眼道:“少要胡說好不好!”

羅大成笑笑道:“恩兄當日讓賢,小弟今日自當投桃報李。”

武場知道他說的是解府招親的事,當日倘若自己參加雀屏之射,羅大成將絕對沒有成為唐光宗嬌婿的機會,但羅大成明知自己志不在此,偏要開個玩笑,武標不禁嘿了一聲,道:

“我俠魂即令三世無妻,也不致於要討這種下作貨。”

王蕙君怒喝道.“你罵誰?”

武場冷冷道:“誰多心,就是誰。”

王蕙君一聲嬌叱:“接招!”

劍尖一顫,一連撤出七、八朵劍花,狂風驟雨般向武揚當頂灑落。

武揚未料到這名侍婢在劍法方面竟然有著如此精絕之成就,腳下連換幾個方位,方才勉強躲開對方一招。

王蕙君見武揚居然躲過這一招,不禁哼了一聲道:“難怪這般狂妄。原來還真有兩下子呢。再接一招試試看!”

武揚因感對方劍法極其深奧,這時絲毫不敢大意,他見對方第二招出手,劍光如練如霞,分由四面八方遊竄而來,急忙一拔身子,斜斜投去土丘之上。

口中同時大喝道:“到這邊來。”

兩女深恐武揚奪走“周進”。回總官無法交待,當下雙雙一折柳腰,舍卻武揚反向羅大成奔去。

武揚於土丘上見二女夾攻羅大成。只在一招之上,羅大成便已險象橫生,急忙大喝一聲,凌空撲下來。

武揚對兩名小魔女本無憐香惜玉之意,他適才遲遲不發,不過是想套兩女幾句話,現見好友身陷危境,再也顧不得許多了,身形尚未落地,“浩然大八式”中的一式“正氣流形”

已然凌空發出。

王蕙君劍至中途,驀覺勁道當頭壓下,疾忙斜掠丈許,暫時避入密林。

同一時候,方蘭君因一時張煌失措,被羅大成一掌打在香肩上,啊啊呼痛之餘,也向密林中奔了過去。

武揚冷笑道:“你這個丫頭算是佔了地利之便,若在空曠之處,我武揚會叫你們兩個丫頭溜得了半個才怪。”、王慧君在林裡接口罵道:“姓武的小雜種,你少得意,你姑奶奶若不是為了小蘭受傷,準會將你大卸八塊,拿鐵叉挑著吃,用火烤來吃。”

羅大成喝道:“賤婢有種,怎不出來?”

林中人聲沓然。

武揚微微笑道:“兩個丫頭見勢不對,大概溜了,令岳尚在來途中,我們回頭去接應他老人家要緊、”

路上,武揚忽然問道:“羅兄系出青城。可謂劍術行家,未知羅兄可曾聽說過當今哪一宗派之劍法更在青城和華山兩派之上?”

羅大成思忖良久,才道:“是的,兩婢剛才那幾招劍法似是操合各派而自成一家,近青城而強過青城,似華山而遠勝華山,既潑辣,又詭異,連小弟一時也弄不清楚它們出處。”

武揚對於各宗派之武學,所知甚豐,只因羅大成系出身劍術名門,故爾向他求證,這時見羅大成亦不悉兩婢武學來源,不禁深深陷入沉思。

就在武揚出神之際,路側草叢中喳的一聲輕響,一片白物忽如粉蝶般悠悠然飄了過來。

武揚伸拿一拂,那片白物立即隨著掌風飄起,知是紙箋一類的東西,乃急忙一側身軀抓來手中,一看之下,果然是個紙拆。”

羅大成低聲道:“別是有人傳書示警吧?”

兩人繼續向前走出裡許,方將紙折打開,只見上面寫道:“今後請當心萬流歸宗劍法,此劍法共有八十一式,剛才那丫頭,只不過學會八九式而已。”

羅大成詫異道:“奇怪,看字跡娟秀,又以青黛寫成,難道竟是出自女子手筆不成?”

武揚皺眉道:“是呀!—一她會是誰呢?”

說著,將紙析捻成粉碎,順手一拋、紙屑立被一陣山風吹散開去。

原來武揚想到可能是七公主的兩位侍婢所為,如果要向羅大成解釋,必然會耽誤不少時間,同時,這一點也不重要,故此略而未提。

武、羅二人繼續向仙猿堡方向奔去,行未多久,迎面山道上十忽然傳來仙猿劍蔡舒達一陣得意的笑聲道:“唐老兒,好投降了吧?”

接著是生死手唐光宗的豪笑聲:“就憑閣下這幾手貓腳的劍法嗎?哈哈!你做夢!”武揚聽到仙猿劍那份得意的笑聲,深知唐光宗可能已處逆境,來不及關照羅大成,立即施展本門輕功,像一支勁弩射出,剎那間把羅大成拋後老遠。

仙猿堡外,正有兩人在狠命相撲:一個是揮舞長劍,施展著青城劍法的蒙面黑衣人—一仙猿劍蔡舒達,一個正是用軟鞭,揮起一輪鞭影,以圖自保的生死手唐光宗。

四川唐家,雖以用毒聞名天下,但對武功一道,卻無特出之處,所以這時唐光宗雖然豪氣干雲,笑聲不斷,而實際則已進入強弩之末,手中長鞭破綻時出;形勢岌岌可危。

不過,仙猿劍好像存有生擒唐光宗之意,儘管一支長劍已佔上風,卻也只是在壓迫唐光宗那輪鞭影越縮越小,而未爆下毒手。

武揚撲上前去。大喝道:“殺雞焉用牛刀,唐前輩退後、待晚輩來收拾這廝。”

聲到,人到,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拿勁,同時狂湧而出。

唐、蔡兩人交手的四周圍,另有十幾人遙採監陣之勢,這時竟沒有一人來得及出手攔阻,即被武揚衝入腹地。

仙猿劍帶劍疾退,同時想喝道:“你是什麼人?”

因為武揚現在面回已改,仙猿劍只看出來人年事甚輕。卻未能認出即時曾由他這座仙猿堡“貢獻’去總宮之“周通”。

武揚哈哈大笑道:“蔡舒達,別來無恙,區區就是周通是也。”

仙猿劍聽武揚一口喝出他的姓名,頓時愣了一下.旋即呵呵大笑道:“不錯,不錯,本座就是青城派掌門人蔡舒達。”

唐光宗洋作詫異道:“哦,閣下原來”

仙猿劍嘿嘿一笑道:“本座就是蔡舒達又怎樣?難道還容你們會活著傳出此一秘密不成?嘿嘿嘿嘿嘿!”

武揚測臉哈然道:“這樣說來,閣下竟認為可以把區區和唐前輩留下?”

仙猿劍陰聲邊:“算你小子還夠聰明,不枉蔡某人栽培你小子一場,不過,你小子既是武揚,跟你一齊到來的那名周進又是準?”

武揚冷笑道:“‘周通’就是‘武揚’,‘周進’仍是‘周進’。閣下既敢自承為蔡舒達,何以不敢以真面目見人?”

仙猿劍冷笑道:“過一會再見也還不遲,此刻你就先吃本座一劍。”

語畢,左臂一揮,右手長劍同時遞到。

一劍發出,姿勢奇詭,顯然不是青城劍法,武揚一看,竟赫然又是五公主那兩名侍婢所使用過的所謂萬流歸宗劍法。

武揚不敢怠慢,忙以浩然大八式中一式魚龍曼衍試著向來劍抓去。

仙猿劍似乎很清楚碧血丹心的一套浩然大八式不可輕侮,現見武揚右手一引,便知這位武家後人已獲祖父親傳,當下劍招一變,同時大喝道:“眾鷹競食,一劍爭先。”

一聲令下,四周那些佩劍漢子,立即蜂湧而上,四面八方,頓時閃起止片耀目生寒的劍光。

武揚深知仙猿劍唯恐本身秘密外洩,已抱定殺人滅口的打算,當下忙向唐光宗促聲喝道:“唐前輩請擋蔡賊一招,待晚輩先行收拾掉這批鷹徒。”

話未說完,掌勁已發,在治然大八式神威之下,不但都些鷹子號的兇徒無法招架,即連仙猿劍也被逼得連退兩步。

掌風所至,隨有兩名密鷹慘呼倒地;

武揚得理不讓人,再接再厲,一陣旋風掃打之下,又有三四名鷹徒被打得骨斷筋折,滾球般四散翻跌開去。

唐光宗欣然一槍手中長鞭道:“蔡舒達,別閒著,你也。接老夫一招鬆鬆筋骨。”

於此時間,又有五六名密鷹哀噙而終。

十多名密鷹,轉眼之間,十去八九,不過,最後倒地的兩名密鷹已是遭遇暗算,而非為武揚掌風所傷,剩下的兩三人,心膽俱寒,不待仙猿劍下令,立即糾紛逃散一空。

蔡舒達羽翼折盡,哪裡還敢接招,一個轉身,也向堡中急奔而去。

唐光宗哈哈大笑道:“姓蔡的。還強嘴不?哈哈哈!”

誰知笑聲來已;逃走的幾名鷹徒,忽由不遠處傳來幾聲慘叫,似乎遇著強敵攔阻,同時中伏受創。

武揚怔了一下道:“真是怪事.”

唐光宗惑然道:“什麼怪事?”

武場旺了眨眼皮道:“你聽剛才準在動手,如屬令婿趕至。何能一舉同時傷致多人?”

暗處有人笑著接道:“是的,小弟剛到,那幾聲哀叫,小弟也聽到了,但與小弟無份。”

武揚抬臉接著道:“羅兄有否看見那暗中相助者是何等樣人?”

羅大成走出來搖搖頭道:“沒有看清楚。”

武揚向翁婿兩人道:“來!我們過去查看一下。”

老少三人走出林中,循聲逐一察看死者,只見三名鷹徒面孔紫脹,成暗醬色,衣縷完整;周身不見一絲血跡。

唐光宗訝然道:“唉,死於‘落魂沙’?”

武揚抬頭道:“貴門毒器之一。”

唐光宗點頭道:“是的!”

武揚沉吟道:“這會是……”

唐光宗湊近一步道:“賢侄輕聲些、據老夫判斷;來人似為魔宮內部人物,很可能就是七公主手下那兩位姑娘。”

武揚恍然點頭道:“對,對。”

羅大成不解道:“哪位七公主?”

武揚笑了笑道:“你羅兄不知道的事情還多呢,以後慢慢再告訴你!”

武揚正說著,唐光宗忽然叫道:“你們看,火!”

武揚回頭一看,點頭道:“這是必然之著。姓蔡的這廝在燒堡了。”

羅大成愕然道:“燒堡?”

羅大成點頭道:“是的,這樣一來,這廝便可籍口什麼都不知道。我們縱然揭穿他,他也可厚起臉皮。說是歹人冒名嫁禍於他了。”

大成擺頭道:“青城派址上元宮離此不遠,我們馬上趕去宣佈這廝的醜行如何?”

武揚搖頭道:“不妥!這樣做如何能取信於貴派,很可能會為賢翁婿帶來不少麻煩,一動不如一靜。這廝在魔幫中並非核心人物。我們應從大處著想才是道理。就是宣佈了這廝真面目,甚至將這廝一劍斬卻,對我們益處也很有限。”

唐光宗頻頻頷首道:“是的,大成,武揚老弟這番話很在道理,你得聽他的。”

羅大成自然不敢違拂。

武揚接著說道:“賢翁婿當前急務,應該先回平昌本宅看看,那名邛崍弟字祁心正既然打過百鳳旗和溫香玉的主意。也許已知解府即唐府。此人來路不正,後面可能另有邪魔指使,最好能小心提防。”

唐光宗忙接道:“是的,那麼我們就快點上路吧!”

羅大成心懸橋委,第一個移動腳步。

三人惟恐被青城趕來仙猿堡救火的弟子撞見,是以不走大路,改有側路穿林而行,只走了數里之遙,果聞前面一陣急劇的腳步聲由遠而進。

武揚悄悄打個手勢,停步下來,藏身樹後看去,認得領頭一人戴有九梁道冠,身穿黃羅織錦道袍,揹負一支古劍。正是青城派那位有著雙重身份的掌門人,以另一副面目率領一批青城弟子出現。

跟在蔡舒達身後的青城弟子約有二十餘名,道俗均有,像一陣風似的于山道上一掠而過。

羅大成見本派上下全為他們那位行徑惡劣的掌門人所欺矇,直恨得挫牙作響,設非嚴嶽在側,可能早就不顧一切衝。出去了。

老少三人待一夥去遠,方才繼續向山外走來。

第二天,夭亮不久,三人走出青城山,武揚與翁婿兩人殷殷握別後,獨自再向魔幫總宮趕去。

武揚再去魔宮,主要的目的是想取回藏在魔宮外那冊“凶事實錄”,以及那隻“易容百寶盒”。三天之後,甫抵羅江,忽聞車聲磷磷.官道上忽然出現一輛金碧輝煌,而簾幕低垂的油墨香車。

二名身著勁裝的少女,分坐在身轅兩旁。拖車的則是兩匹身軀短小。但卻十分地壯的川產名駒。

另外在車頂上,插有七支金錢藍底繡凰三角旗。車後,二名青衣到裝少人緊跟著,騎的也是兩匹川馬。並且分別配著一支古鞘長劍。

武揚看清之下,立刻斷定車內人必非尋常人物。

他再朝車頂那七面三角繡凰小旗打掠過去,心頭忽然一動,再仔細瞧那車前車後的四名勁裝少女,不禁為之恍然大悟!

他雖然沒有看見車中人的容貌,卻已認得四名勁裝少女當中有兩名正是“小韻”和“小雅”車內主人無疑的必是那位七公主.他知道,這位七公主在魔幫職司巡察,定時出巡,乃屬必然,而他迭次蒙對方暗中相助,又聽對方一度提到過華山止水前輩,現在無意相遇於陽富之外,自然希望設法聯絡一下。

武揚思忖著,一面退讓路旁,香車由遠而近,再由身邊駛過去,陣陣香氣,隨風人鼻,情心爽腫,令人神魂一酥.就在車廂擦身而過的一剎那,武揚覺車中人似乎輕輕咦了一聲。

果然,那輛馬車駛離不遠,忽然停了下來,車前一名少女扭頭不知說了幾句什麼話,後面馬上的一名少女,立即轉身招手道:“喂,你過來一下!”

武揚暗自好笑,心想:“你要我過去嗎?我倒想你們主人過來呢!

想著,身形一閃,縱去林中,可是,事情並不如武揚所料想的那般,車上結果竟未有人追來,但聽一陣脆叱,馬車又覆上路。

武揚另外生出一個計劃,脫去外衣,擦去易容藥物,繼續依著車軌遙遙跟綴,進了羅江城,發現那輛香車停在一家客棧門前,兩名少女正在卸下馬背上的鞍具.俗語雖有所謂,未曉先投宿,雞鳴早看天,但這時才只午刻方過,主婢一行即已準備落店,這倒教武揚疑訝而又為難起來。

他現在跟進去,也走一個房間,萬一對方是略事休息。他如果照樣再跟著上路,到外豈不要露出形跡?”

武揚盤算著,見四名女婢進進出出,不便久留原地不動,覺得要想接近對方,除跟著落店之外,實在別無良策。於是.一硬起頭皮,也向棧中走去。

他向帳櫃後面一人問道:“還有空房嗎?”

那是一名穿著雨過天青,繡有福字緞袍的中年漢子,那漢子先在武揚身上打量了幾眼,這才徐徐反問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武揚答道:“要個房間暫時住下,過宿不過宿,一時尚無法確定。”

那人惑然道.“怎麼說?”

武揚笑笑道:“在下是來本城訪友,找不到人便須住下,若是找到了我那位朋友。自然不會再住店中。”

那人喚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接著皺眉道:“房間……這個……有是還有一間,只恐怕……咳……恐怕不合用,小的得先將話說在前頭。”

武揚見那漢子說話吞吞吐吐,誤以為對方瞧他衣著寒酸,不想接待他這麼個客人,於是便打定主意非住下不可,當下連忙接著道:“房間不論大小,只要乾淨就行。”

那漢子聳聳肩胛道:“問題就是不太乾淨。”

試問!世上有幾家客棧的夥計,居然賣瓜的喊瓜苦,公開承認自己客棧中的房間不乾淨?至此武揚愈發認定所疑不假,這廝她熱不歡迎他在棧中歇下。

於是再度的接道:“那也不要緊,且帶我去看一下,由我做客人的未決定它們是否乾淨吧!”

那漢子作無可奈何狀道:“既給客官堅持。敝棧自然不拒絕。”

武揚催促道:“帶路吧!”

心底則在暗罵道:“你這廝少在小爺面前耍花槍,相信他不敢須去看一家豬欄或狗窩,否則,不論有多髒,小爺都得住。”

沒有想到,那漢子將偏院角落上一間草房打開時,房子裡竟真的衝出一股惡臭。武揚一個噁心;幾乎嘔了出來,急忙掩鼻倒退個置。

那漢子苦笑道:“沒騙你吧?”

武揚瞪眼間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漢子低聲道:“不瞞客官說,這個小房間裡曾經住過一個垂死的老病人。這陣氣息便是那病人所遣留;就為了這緣故,這間房已有半個多月沒有租出去了。”

武揚詫異道:“你們怎麼不用水沖洗一番?”

那漢子苦笑也“誰說沒沖洗過。奇怪的是,任你如何用水沖洗,甚至於甩皂莢水去洗,用上等植香去燻,都是枉然,臭,仍然照臭不誤。

武揚大奇道:“死過人的房間也不會如此,何況那兩人只是患病在身,別是那二人患的是什麼不治惡疾吧?”

漢子苦著臉道。“誰知道!”

武揚沉吟了一下道:“怎樣二個人?”

那漢子道:“兩個都是老頭子,至少都在六十以上,一個黃眉細眼,邋遢怪模怪樣,而另外的那個……”

武揚聽了不覺一呆。

那漢子跟著呆道:“客官……你……你認得那個邋遢老頭兒?”

所謂“黃眉細眼”,“避避遍遍”,“怪模怪樣”—一除了一位巫山無慾望,還會有誰?

同樣的,另外那位老人,自然就是天忌老人了。

他和生死手唐光宗沒有料錯;兩老果然都還活著,只不過現在尚無法弄清、究竟是誰救了誰而已。

那麼,兩老現在又去了哪裡呢?

武揚止不住一陣激動。他知道,欲知兩者去向,唯有請教這名中年漢子,為怕那漢子因生疑而不肯以實情相告起見。當下連忙哦了二聲道。“不,我是在想,這種人的長相,倒也有趣得很……是的……還有另外那一任又生得如何?”

那漢子疑念稍釋,於是接著說道:“另外那一個嘛?更老,也病得更厲害,這兩個老傢伙一進店裡來。我們東家便知道晦氣星雙雙光臨,可是,又沒法趕他們出去,哪知兩個老傢伙只住了一夜,房間裡這股氣味便臭到現在。”

武揚淡淡接著道:“兩人去了哪裡?”

那漢子插了搖頭道:“第二天一早,兩人便離店而去只知兩人後來出了南門,究竟去哪裡,小的則不甚清楚。”

武揚點一點道:“好的,就這樣決定了,去拿鋪蓋來。”

那漢子一愣道:“客官難道……”

武揚微微一笑道:“在下祖上專做藥材生意,對避除異味自信尚有一套,假如貴棧有意破費一下,連這房間在下可以代為清理乾淨。”

那漢子似有不信,怔了怔說道:“如客官不是戲言,小棧除房錢不收外,尚願另供三餐酒食。”

武揚微笑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那漢子說道:“要些什麼東西,客官只管吩咐就是,小的馬上去叫人來,要幾樣有幾樣,只要客官真能……”

武揚揮手道:“什麼也不要,你等會兒再看看便知道了。”

那漢子將信將疑地轉身走開。武揚取出溫香玉。含在口中,緩緩度進房內,他見房內只有一張床。一張小桌,連鋪設的東西都沒有,床和桌都決得十分乾淨,連牆壁也經過粉刷,可見夥計說用水洗的話不假。

再將窗門推開。隔著天井另有一座,這時,樓上小雅正倚欄而立。

武揚並沒有想到後院有樓,更未想到小雅會站在樓外的欄干旁。因為武揚這時已恢復本來面目,四目相交之下,二人都禁不住同時一怔。

小雅面孔微紅,瞪眼道:“有什麼好看的?”

武揚咳了咳道:“誰看誰?”“

小雅嬌叱道:“再看就挖掉你一雙眼珠。”

武揚微微一笑道:“在下則只想捏歪你那張小嘴巴。”

小難呸了一口,紅著臉悻悻然轉身入樓而去。

武揚拿著溫香玉,於房中各處一陣走動,寶玉畢竟寶玉,房間中果然異味盡消,剛才那漢子恰在這時搬來鋪蓋,拾頭四下一嗅,不禁訝然道:“咦!果然不臭了,不但不臭,居然還好像有股香氣,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武揚笑笑道:“是不是後悔了?要不要在下恢復原狀?”

漢子忙說道:“不,不,客官別誤會,就這樣好。就這樣好,小的說過的話,一定算數,馬上就去為客官准備酒食。”

漢子去後,武揚略加思索,便知房間中剛才那股惡味,可能是無慾臾身上散發之藥毒所致,惟不悉無慾臾那身藥毒已否除去,若果帶著一身濃烈的氣味行走江湖,只怕走到任何地方去。都難免魔幫之追蹤。

不一會,前面果然送來一份酒菜,武揚老實不客氣,掩上門窗,開始食用.天色漸漸幽暗下來,忽然,角院響起一陣腳步聲,似乎有人推門走進隔壁房間,接著有人低聲說這:“陶香主,你一們這次押解家那妮子,千萬不可亂打歪主意,須知七公主就在附近地面上,若是讓她查出,誰都無法救你們。”

另一個沙啞的聲音喘喘然道:“七公主不是為了這妮子出來的吧?”

先前那人道:“本座亦不甚清楚,只聽說蔡隊長那邊出了大亂子,五公主遣人去提一個什麼周進,中途被俠魂武揚奪走了,連仙猿堡也被人燒去一大半,七公主要查的,也許就是這件事,但不論如何,總以小心一點為妙。”

武揚暗暗奇怪,七公生就在後院樓上,這兩名魔徒難道不清楚?晤,是的,那輛香車可能已經掩藏起來了。

這時只聽那名陶香主嘆了一口氣道:“索性把那解家丫頭交七公主帶走,我看還好些。”

先前那人輕叱道:“糊塗蛋,好容易擒下那妮子,獲得大功一件;怎好交別人帶走?”

鄰室談話聲音雖然很低,武揚卻字字聽得真切,並聽出輕叱陶香主的人正是邛崍派那位七煞劍……唐天鵠,,也就是當夜主持屠殺丹碧山莊武林高手的那個惡賊。

武揚這時血脈賀張,恨不得馬上衝出去把這惡賊打成肉醬。

尤其最後聽到,解家那妮子,幾個字,心頭更是一陣猛震,所謂“解家那妮了”,難道竟是解笑雅不成?

武揚最後斷定:江湖上姓解的不多,十之八九,解家那妮子可能就是解笑雅,同時,不論被擒之女子是否為解笑雅,他俠魂武揚,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袖手不管。

武揚喝乾最後一口酒,抑一抑胸中怒潮,立即起身向外間走來。因為那位什麼陶香主,這時已有辭去之意,姓解的女子。也好似並不是拘禁在這家客棧裡,為了救人起見,他只好暫時放過殺祖毀家的七煞劍唐天鵠,以及暫時放棄向七公主查詢聯絡。

武揚來到角院中,一名猴臉漢子正向前面走去,鄰室門口,站著一名年約四旬之下,中等身材,目半灼灼的黑衣人。

武揚正擬跟出,黑衣人過來伸手一攔道:“這位老弟要去哪裡?”

武揚這時雖然是本來面目,但他相信七煞劍唐夭鵠並不認識他,當下故意咦了一聲道:

“怪了,你我素不相識,我要去哪裡,關你仁兄什麼事?”

唐天鵝詭笑道:“閣下不是任少俠任春麼?”

武揚見對方一再阻擋,心知這廝是在故意遲滯自己的行動,以使陶香主安全脫身,氣得一剔眉梢說道:“閣下讓不讓路?”

唐天鵠文風不動、詭笑如故道:“老弟如非任少俠,那麼,閣下是誰?”

武場之所以一再容忍,都為了權衡利害得失,故不願斤斤計較、不意這位七劍煞。黨誤以為他武揚忠厚好欺,得寸進尺,一再阻難,武揚哪得不火?當下臉一沉,怒聲道:“你管老子是誰?”

哪知唐天鵝毫不為意,依然詭笑著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閣下年紀輕輕。火氣怎麼這樣大?”

武揚嘿了一聲道:”火氣大?哼!老子還想揍人呢!”

不待語竟。反手一掌摑去。

唐天鴿乃邛崍派掌門人狄青棟的師弟。可說是當今邛崍派中有數的高手之一,他既有意阻擋武機;當然早已防到武揚會來這一手。當下桀桀一聲怪笑,右掌一翻,便向武揚手腕搭去。

武揚心底一聲冷笑:“你找死!”

真氣一催,暗增三成內勁,雙臂接實之下,只聽拍的一聲脆響,武揚臉色不變,屹立如故,唐天鴿則不由自主向後倒退一步,哪牙咧嘴,欲論還休,終於頓下頓足,飛身出棧而去。

武場雖然贏了這一同合,唯因被阻多時,待定到街上時,那名陶香主早已不知去向。

唐天鵠一時輕意,吃了小虧,這時守在客棧對面,長劍已然出鞘,他見武揚走出客棧,立即仗劍追來,切齒厲喝道:“本座劍法,該你小子還沒見識過!”

武揚冷笑道。“什麼?”

唐天鵠一堅濃眉道:”閻王座。”

長劍一橫。正待揮劍出手之際。相隔幾家鋪面的大街那邊,忽然有人咦了一聲,停下腳步招呼:“天鵠,你在跟誰吵?”

武揚問後看去,見發言者是位身穿道袍,軀幹修長的道人,馬上認出這道人正是這位邛崍掌門人狄青棟。

唐天鵠一啊垂劍道:“原……原來……是掌門師兄!”

武揚深知這位邛崍掌門人行事磊落,剛正不阿,這時連忙退向一邊,想看看這位掌門人將如何來發落他這位行為不端的師弟。

狄青棟從客走到唐天鵠身前,緩緩停下腳步來。先向武揚瞥了一眼,然後轉向師給,咳了一聲才問道:“師弟已年逾不惑,怎樣跟一個後生晚輩鬧起來的。”

唐天鵠低儒道:“這個子說來可惡之至—一適才在客棧中,因見他頗有幾分酷似任春,不過隨便問了幾句,不料竟吃他一掌。”

狄青棟道:“打著沒有?”

唐天鵠臉皮一紅,訥訥道:“小弟一時大意”

武揚忙向狄青棟拱了拱手道:“願道長勿聽片面之詞,是貴派這位唐大俠攔住在下去路。不讓小可出棧,小可才在他手臂上推了一把。”

狄青棟點頭道:“貧道這位師弟綽號‘七煞劍’,小施主能推他一把,可說相當不容易,訪問小施主如何稱呼?”

武揚拱手道:“小可姓易,賤號止戈。”

狄青棟又問道:“易小旅生出身何派門下?令師如何稱呼?”

武揚答道:“小可未投任何門派。幾手粗淺拳腳,純系寒門先人所傳留。”

狄青棟輕輕一哦,注目道:“憑家傳武學居然能打中天鵠一掌除四川唐家,湖廣於府,及北影丹碧山莊這幾處,別家後人恐怕很難辦得到小施主自稱姓易,名止戈,不會是化名吧?”

武揚暗道一聲:“好利害的牛鼻子。”

七煞劍忽然叫道:“止戈為武,易為揚之半,這個傢伙難是丹碧山莊那個自稱俠魂的小子。”、獨青標扭頭唱道:“是的又怎麼樣?”

接著轉向武揚道:“在必要時,入人有為自己身世或師承守密的權利、貧道不過是隨便猜測一下,並無一定要追根問底之意,小施主幸勿見怪!”

武揚甚為感動,正人君子,襟懷畢竟不同,當下連忙深打一揖,語重心長地說道:“道長師兄弟異地相逢,小可在此,多有不便,就此告辭,俗話說得流‘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時連父子,夫婦,都不例外,尚望道長前途珍重。”

唐天鵠臉色一變,怒喝道:“小子站住、我問你小子,你當我師兄面前說出這話,算什麼意思?”

武揚冷笑道:“是不是嫌在下尚說得不夠詳細?”

狄青棟忙喝道。“天鵠,你又沉不住氣了,人家小施主說的,不過是一種老生常談,你多什麼心?”

這位邛崍掌門人。心地坦蕩,他一心只怕師弟鬧事,以致未能聽清武揚最後的一句話,而武揚因無法想出有力證據,俗雲疏不問親,也只能說到此地為止,一派福禍,純擇諸天意,外人勞心,亦屬枉然。

武揚不願多留是非之地,雙手一拱,徑自走了開去。

他現在盤算著:“那個姓陶的究竟將解笑雅的禁在什麼地方呢?”

最使武揚擔心的,便是姓陶的這廝顯然是個色徒,雖說唐天鵠曾再三警告不可妄動淫念,但是:要叫饞貓不吃腥,談何容易?”

武揚想到這裡,頓又焦急起來,腳步也急劇加快,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城門口,突然間,一條纖巧身形由巷口衝出,由他身前一掠而過,同時留下一聲低語:“少俠,跟我來!”

武揚一眼瞥去,都名發言者已經縱登一排矮屋屋頂,眨眼之間,便已去至城牆之上,赫然覺又是使的華山紫燕穿簾身法。

武揚馬上知道是誰了!

七公主!

當下雙肩一晃,急急隨後騰身追去。

追出城外,七公主突然躍登一株巨樹之頂,藏在濃密枝葉中,武揚閃身貼在樹下,仰臉向上道:“姑娘可是招呼我?”

七公主於樹頂低聲道:“是武少俠,沒餚錯吧?”

武揚忙說道:“在下正是武揚,公生有何見教?”

枝葉叢裡促聲道:“你先上來!”

武揚趕忙一躍縱登另一株樹頂。

七公主接著說道:“對了,少俠就請這樣坐著,你留神我的身後,我留神你的身後,雖然我事先已有佈置,一但仍得提防有人突然走來,同時,如果有人來,我何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得把來人擊斃,千萬不可留作後患。”

武揚亦有此意,忙接口道:“公主此言甚是!”

七公主星眸閃了一下,道:“請少俠說實話。你對我這位‘公主’,印象究竟如何?”

武揚沉重地道:“也許在下苛求了些,不過,在下總覺得,在規勸令尊應多為武林造福方面,公主似平做得太少了。”

七公主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爹是個好人!”

武揚怔了一下道:“原來是令堂……”

七公主紫接著說道:“我娘人更好。”

武揚呆了好半晌,方才期期地道:“這樣說來、分尊和令堂難道是遭別人所挾持不成?”

七公主又是頭一搖道:“情形亦非如此。”

武揚不禁苦笑了一下道:“那麼……在下……就不知道怎麼是好了。”

七公主望了他一眼,垂頭黯然說道:“你以為我真是那民幫主的女兒嗎?少俠,你錯了,我其實姓何,小名慧卿,與駱又卿三個字可說是風馬牛不相及。”

武揚愕然道:“駱又卿?”

七公主輕嘆道:“駱又卿就是七公車!”

武揚茫然道。“究竟”

七公主悽迷地笑了一下道:“知道嗎?何慧卿是我,駱又卿也是我,前者是真的我,後者身份則是魔幫七公主,這樣說懂了沒有?”

武揚喚了一下道:“原來是這樣的。”

七公主接著說道:“百鳳幫主是怎麼樣一位人物,連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到幫主姓駱—一便是我現在的.‘娘’直到上月由我表舅口中,我才知道爹孃早被人殺害,在我爹孃未遭毒手之前,我是寄養在一位天忌老人處,我爹孃留給我的.只是一面小旗。”

武揚失聲道:“百鳳旗。”

七公主點點頭道:“真正的百尺旗。”

武揚大感意外道:“這樣說來,令尊黨是毒民幫最後一任幫主,何天應老前輩?”

七公主目蘊淚光道:“正是……”

擦了擦眼角,接著說道:“我表舅,他只告訴我這麼多。他說,假如無忌老人還能說話,我們也許能對仇家知道得更多些。”

武揚忙問道:“姑娘最近見過無忌老人沒有?”

七公主搖搖頭道:“沒有,我表舅在貴莊出事之後,曾看到一個殘廢老人,一步一拐走向貴莊,後來認出就是天忌老人。於是趕忙攔上去說明原委,將老人帶去附近安置了,然後再趕去救出巫山無慾臾來,當天。我表舅去貴莊時,因事耽擱了一下,心中正感不安、不意卻因此後下三條寶貴的生命。”

武揚一直以為,不是天忌老人救了無欲臾,便是無慾臾帶走了無忌老人,說什麼也沒料到這兩位老人,原來全系何慧卿的一位表舅所搭救,因而忙問道:“姑娘那位表舅是誰?”

七公主抬臉道:“聽說過華山有位止水劍客沒有?”

武揚一啊失聲道:“令表舅原來就是……就是……華山止水胡老前輩!”

七公主哦了一下道:“我表舅你也認識?”

武揚搖搖頭道:“人的名字,樹的影子,華山止水劍客,“六個字,響噹噹,當今武林中又豈止我武揚一個人認識!”

七公主道:“只是聞名而未見過嗎?”

武揚點頭道.“是的”

七公主詫異道:”那麼他老人家怎麼說識得你?”

武揚沉吟道:“照說他老人家也不該認識我,大概是我年幼時,他老人家在敝莊見過的吧?”

七公主點點頭道:“可能。正如他老人家認識我。而我卻不認識他老人家一樣”

七公主說著,忽然笑道:“令祖八秩壽慶,華山一派未有人到,少俠是否感到耿懷難釋?”

武揚啊了一聲道:“難道是”

七公主笑了笑道:“是的。這事正是慧卿一手所造成,止水前輩……那時慧卿尚不知他就是慧卿的表舅在獲得魔方將欲不利於貴莊的消息後,由於時間急迫,一時分身乏術,乃命慧卿去華山報訊,採取懸崖勒馬方式,以阻止華山方面派人赴會,慧卿行至巾途,正好遇上貴莊差人,為爭取時效計,刀將請帖截下,以便有餘暇再去別處。”

武揚苦笑道:“姑娘事後均未交待一下,害得在下幾乎與華山發生一場大誤會!”

七公主皺眉道:“我又何嘗沒有想到這一點,那次去長安,想來就名為了想去華山解釋一下,沒想到後來又生事故……”

武揚苦笑道:“那時候去,已經遲了。”

七公主……何慧卿……低下頭去道:“都怪我太性急。”

武揚忙亂以他語道:“過去的事,不提也罷……姑娘這次出來,準備人哪裡?”

何慧卿抬頭道:“去華山!”

武揚一怔道:“去哪裡?”

何慧卿道:“我的表面是以巡察的身份出巡,實則是為表舅送封信去華山,要龍鳳劍立即解散華山派!”

武揚又是一呆道:“怎麼說?”

何慧卿嘆了口氣道:“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還問什麼?不相信是不是?老實說,哪一派都一樣,早一天解散,早一天好。”

武揚愣了一陣道:“處身魔宮,如伴虎狼,姑娘為何不求早日脫身呢?”

何慧卿側目道:“何必你關心?”

武揚慨然一嘆道:“在下關心的,又何止姑娘一人?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

何慧卿幽幽然道:“原來……咳……哼!少俠悲天憐人,可真難得呀!”

武揚天生一副直腸子,根本不懂女孩子家的微妙心理。人家在損他,他這時竟還連稱“好說”

何慧卿忽然脫視著問道:“有位解女俠,少俠認不認識?”

武揚一啊,忙說道:“對了,在下正想要問,姑娘知道不知道那位解姑娘,此刻人在什麼地方?”

七公主嗤之以鼻道:“看你急成這副樣子。”

武揚忙又說道:“她是我的一位摯友之妻,我怎能不管?”

何慧卿怔了一下道:“原來不是”

武揚連聲催促道:“姑娘如果知道,即請示知如何?”

何慧卿神情頓然寬鬆下來,笑笑道:“放心吧!我已派我那兩名丫頭盯下去了,陶炎和唐天鵠這兩個傢伙,滿以為將我瞞得緊緊的,哼!他們這點道行、差得還遠呢!”

頓了一下接著道:“總之,你別管,今夜三更之前,我何慧卿一定交給你一合姓解的大少奶奶就是了。”

武揚想了想,搖頭道:“這樣不好。”

何慧卿不禁一咦道:“這樣不好?”

武場點頭道:“是的,姑娘將解笑雅提過來交給在下,雖說比較省事,但那樣一來,姑娘便不啻公然叛幫,今後又怎能在幫中立足?”

何慧卿接著道:“不然怎辦?”

武揚想了—下道:“你只須將藏人的地方指給我,就可以了。”

何慧卿又問道:“那位解姑娘救出之後,你準備如何安置?”

武揚忙說道:“這一點不成問題。那位解姑娘武藝不弱,人亦精明異常,脫險之後,相信她自己當能有所安排。”

何慧卿嘆了口氣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唐天鵠那廝,因為這次人犯擒來不易,於擒獲一之後,已廢去她一身功力……”

武揚大吃一驚道:“有這等事?”

何慧卿皺眉道:“所以我說。事實並不如你所說的那樣簡單,同時你在護送途中,說不定還會遇著來卿……”

武揚一愣道:“誰是來卿?”

何慧卿答道:“來卿就是五公主,還有一位三公主名喚迎卿。”

武揚冷笑道:“就是那位五公主嗎?哼!只怕她不來!”

何慧卿皺眉道:“你別這樣託大好不好,須知你們武家的武學,在魔宮中,很多人都能瞭如指掌,自從幫主知道你幸逃大難,立即交下浩然大八式的簡解,要我們揣摩,而我們那套方流歸宗劍法,也絕非一個人憑雙掌所能夠破解。”

武揚詫異道:“你們幫中何來寒門武學簡解?”

何慧卿搖頭道。“這一點我也不知道,你若不信,我可以馬上畫出,你家那套大八式的基本出手式給你看。”

武揚嘆了一口氣道:“那倒不必……”

何慧卿也嘆了口氣道:“只怕你不相信,你相信了,也就使人放心了,我們幫中那位一號魔頭,據說一身武學不同凡響,尤其八十一式萬流歸宗劍法,更是變化萬端,鬼神莫測,包涵了各家武學精華,可說每一式都可使各家劃法無從施展。同時,魔頭以這套劍法為賞格,水幫中人。每建功一次,便可獲授一式,建一大功,可獲授三式。你想想看,以幫中人數之業,若大家都想獲授八十一式,試需立多少功。個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武揚問道:“五公主身邊那些丫頭,均已學得九招劃法,這是否表示那些丫頭們已經建功九次?”’何慧卿搖頭道:“不。這一部分是例外,凡具有公主頭銜者,起首便可獲傳三十六式,侍婢則各獲傳九式,然後每立功一次加授一式。”

武揚知道,老魔頭這樣做。也許是為了樹立公主和公主侍婢們一種權威之故。

當下又問道:“那麼幫中有沒有人學全八十一式?”

何慧卿搖頭道.“沒有”

武揚接著道:”那位金總護法金重山,他學了多少式?”

何慧卿微微一笑道:“金重山嗎?這廝一身傲氣,自視甚高,認為自己武學精通,謀略出眾,曾向幫主座前發誓……敗一場給敵人,才回來學一招。”

武揚禁不住冷笑道:“這樣倒是省事。“我要他一場就送老命、連那一招都用不著學了。”

何慧卿笑道。“你這一身傲骨,也不比金重山那廝差多少,你如僅憑浩然大八式,無論如何也送不了那廝性命,除非你另外也學會萬流歸宗劍法!”

武揚見對方大有傳授劍法之意;忙亂以他語道:“將來你瞧著好了!”

何慧卿一搖頭,接著說道:“形勢緊迫。不必再等將來了,這次你能逃出總宮,我表舅他老人家大為高興,當天便命我錄出三十六式劍譜,吩咐和你再次相遇時。好把劍譜交給你,這全是我表舅他老人家的意思。接受不接受隨你!”

武揚勉強將那捲劍譜接過,一面皺眉道:“止水前輩為什麼要這樣做?”

何慧卿笑道:“他老人家倒不一定堅持,你非學會這套劍法不可,而只是希望你對這套劍法有所瞭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可勝也。”

武揚點點頭道:“這樣說還差不多,如果要我學習這套劍法,在下只有抱歉!”

何慧卿接著道:“救出解姑娘,如何安置一節,你想出辦法沒有?”

武揚思索著道:“讓我再想想。”

何慧卿笑了笑道。“我已替你想好了,救出來之後,就藏進我那輛七鳳車,由我照應她出城,你則去城外山路上等候。你看這辦法怎麼樣?”

武揚皺眉道:“萬一……”

何慧卿攔著笑道:“謝謝你的關心,不過,那將是我的事,萬一遇上麻煩,我想,我自然有方法應付。”

武揚毅然起身道:“好,就這麼辦,我們馬上救人去吧!”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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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8 15:12: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唇槍舌劍

何慧卿忽然低聲道:“且慢!”

武揚轉身道:”還有什麼事?”

何慧卿道。“讓我先走開一會兒你再走,到了城裡,我自會吩咐小韻等你。”

武揚點點頭道:“也好。”

何慧卿低聲接著道:“別忘了多多研究我剛才交給你的那捲劍譜,知道嗎?”

武揚點點頭。

何慧卿這才飄然而去。

武揚自送那位七公主身影消失,信手將三十六式到話翻了一遍,約莫過去盞茶光景,這才藏好創譜,循原路進城。

他剛剛縱登城牆,忽聞一個嬌美的聲音低喚道:“武少快,這邊來。”

武揚聽出是那名侍婢小韻的聲音,循聲過去一看,只見小韻這時已喬裝成解笑雅的容貌,正坐在城腳下面一座石亭中,他若非從聲音上聽出是誰,幾乎要將她當作真的解笑雅,當下笑了笑道:“韻姑娘真是喬裝得維妙維肖,請問那位正牌的解姑娘在什麼地方?”

小韻微帶嬌羞道:“隨婢子來!”

兩人出亭,悄悄走近城中一座樓房後面,小韻指著一個窗口低聲道:“解姑娘就藏在那裡面,有陶炎和另一個人在房裡看守,武少俠,你準備怎樣下手呢?”

武揚想了一下邊:“我們來個調虎離山計如何?由在不出面引開陶炎或者另外那個人,再由姑娘進房制服剩下來的一個,然後把人救走.”

小韻搖頭道:“小婢只怕一下子制服不了對方,反而誤卻大事,最好互調一下,由小婢誘敵,少俠進房救人。”

武揚—想也是道理,點頭道:“也好.”

小韻取得武揚同意後。立即一個縱步,登上樓頂,故意沉身使勁,踩動瓦片發出一陣格格破裂聲音。

房中響起陶炎的啊聲道:“好個不長眠的毛賊,居然偷到賊祖宗,你家陶太爺頭上來了?有種的就下來,讓你家大爺數數你幾根肋骨!”

小韻捏著喉嚨反罵道:“你才是個臭賊呢;”

陶炎不禁咦了一聲道:“是個雌兒?”

一人接口笑道:“是呀,快去追吧!”

陶炎哼了一聲道:“你他媽的又偷懶了,等會兒本座逮到人,可別怪沒有你的份了。”

小韻向下想喝道:“兩個臭賊再說話不乾不淨的,當心本姑奶奶,揭了你們兩個的臭賊皮。“陶炎適才聽得那種碎瓦聲,早認定來的這雌兒身手有限,現見小妞居然不知死活,賴著不走,不禁慾火與怒氣併發,一聲冷笑,驀地打開窗門,箭一般穿射而出!

武揚早已悄然藏身接簷下,抓緊陶炎出窗的這一剎那,身形一墜,落葉般輕輕飄入房中,俊目迅掃的,瞥及一名黑在漢子正日發曖昧笑聲,在向解關雅胸前伸手,迅即一聲悶喝,一指閃電般向那黑衣漢子腰際點去。

黑衣漢子做夢也想不到陶炎甫離窗口,死神就跟著進屋,腎俞穴被武揚以重手法一點,頓時張口翻眼倒下。

解笑雅怔怔地望著武揚,眼裡不由該落兩行淚珠。

武揚一眼望去,已看出解笑準一身功力被廢了,似乎還被點了麻啞穴,乃急忙過去替他拍開穴道,同時慰問道:“大嫂受驚了?”

解笑雅淚珠紛落,垂首嗚咽道:“武少俠……”

一聲武少俠出口,已是泣不成聲。

武揚聽得小韻正在瓦面上交手,恐怕夜長夢多,惹來另外的賊黨,屆時不易脫身,忙道:“大嫂不必說什麼了,我們得先設法離開這裡.”

解笑雅勉強收泥道:“小妹武功盡失,如何離去?”

武揚毅然道:“大成與我武揚,義重如山,親逾骨肉,事急從權,只好由小弟腋持大嫂一把了。”

解笑雅俏臉一紅,點點頭道:“只好這樣了……”

武揚順手取過放在桌上的一把鋼刀,先在那黑衣漢子身上狠狠的戳了一刀,以手蘸血,在壁間書出“俠魂屠狗”四個大字,然後背起解笑雅穿窗而出!

武揚來到屋頂上,見小韻已在臉上蒙了一幅面紗,一支長劍正逼得陶炎已無還手之力,他知道這丫頭身手不弱,先前不過是有意謙遜,當下高叫道:“立下煞手,不必留情!”

小韻應一聲:“遵命!”

劍光一閃,突以異常奇詭的一招,向陶炎當胸送去,陶炎閃身不及,即已一劍穿胸而過!

武揚等小韻收拾了陶炎,立將解笑雅交了過去。

然後,來到一處僻靜所在,將七公主何慧卿所定計劃。告知解笑雅,非又詳問了一下經過,最後轉向小韻問道:“這就勞神的姑娘,將解女俠改成你的面目如何?”

小韻含笑點頭,經過頓飯之久,易裝完成。

接著,在武揚護送之下,三人悄然回到客棧後院,疾步走向那輛撤去遮蓋物的七鳳香車。

三人走近風車,車廂內立即傳出小雅的聲音道:“快將解女俠交給我。”

小韻將解笑雅送上車去,武揚正在叮囑解笑雅,要她安心眼七公主返回魔宮,以便恢復一身功力之際,小雅突將車簾一下放落,慢聲道:“有人來了!”

武場、小韻同時轉身,只見唐天鵠正自前院大步走來,因為迴避已是不及,兩個只好迎上去。

唐天鵝因看不出眼前之解關雅乃他們七公主身邊一名女婢所扮,目光所及。不禁露出一臉驚疑之色了.小韻冷笑一聲道:“姓唐的,你若不想死在客棧裡,最好跟你姑奶奶乖乖出城去!”

唐天鵠沒料到解笑難竟然已被救出,同時還恢復了一身功力,心頭納辛不已,因為他實在弄不清解藥何來。

當下寒起臉孔,轉向武揚瞪眼道:“你這小輩.又來這裡幹什麼?”

武揚漠然揚瞼道:“你管得著?”

唐天鵠伸手一指,冷笑道:“你個子知不知道這輛彩車是什麼人的?”

小韻接口冷笑道:“不是你孃的吧?”

唐天鴿正待發作,後院樓窗忽然打開,七公主另外一名侍婢,這時俯首向下大聲查問道:“誰在下面吵鬧?”

唐天鵠連忙仰臉回答道:“報告大姐,有人想偷公主的車子。”

小雅將車簾一搶,冷哼道:“閣下可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閒事!車上有我和韻姐二人看管,誰要想偷,叫他過來試試看!”

唐天鵠猛然一呆,他顯然沒想到車內有人,既有公主兩名得力侍婢守護著這輛七鳳香車,他剛才那樣說,自屬多此一舉,惡魔愣了一下之後,又向上面說道:“有勞大姐傳報,唐天鵠有事想見七公主。”

樓上那名侍婢淡淡回道:“公主睡著了.”

說罷,拍的一聲將窗門緊緊關上。

唐天鴿氣得一咬鋼牙,恨很說道:“你們不管,我來管!”

話發同時,突並雲中二指,向武揚胸前如風點到。

武揚知道後天鴿意欲在棧內打鬥,好驚動七公主來援手,因此身子微晃,讓過一招,喝道:“有種外面去!”

話聲一落,與小韻雙雙躍上屋面。

唐天鴿大喝一聲:“納命再走,”“

這廂大呼小叫,顯然仍想驚動七公主出面,武揚暗暗好笑,心想:朋友,你少做夢,那位七公主早不是你們的人了!

武揚與小韻一路疾奔出城,偶爾回頭。忽然發現唐天鵠並未繼續跟上來,不禁詫異道:

“老賊哪裡去了?”

小韻笑笑道:“管他的!”

武揚也笑道:“剛才小雅竟先躲在車上,突出在下意料之外。”

小韻笑道:“我們公主做事,一向心細如髮,若不先教小雅埋伏車上,您剛才這樣,豈非首尾不能兼顧?”

武揚想了想,忽然說道:“在下想再回城中一趟。”

小韻惑然遭。“幹嗎?”

武揚說道:“那他邛崍派掌門人狄青棟,刻下就在城裡,在下打算將唐天鵠已暗中加入百鳳幫一事告知,且看他這位掌門人如何處置。”

小的沉吟道:“婢子也跟少俠前去如何?”

武揚知道這丫頭喬裝解笑雅,已成為百鳳幫緝捕之對象,如讓她單獨留在城外,確實不太安當、於是點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折身由另一方向進入城廂,很快便到狄青棟落腳的那家客棧。

武揚見到狄青棟,拱一拱手,低聲說道:“不瞞狄掌門說,在下姓武,名揚,賤號‘俠魂’,系來自丹碧山莊,‘碧血丹心’,便是在下家祖,現在有事請狄掌門人借一步說話。”

那位邛崍掌門人狄青棟,似乎頗感意外,怔得一怔,隨即點頭道:“好!”

三人出棧,去至城腳一處僻靜所在,武揚止步,再度供揖道:“深夜打擾道長清神,實在歉疚萬分呢,推因事關武林大計,以及道長本身之安危,在下不得不當面奉告。”

狄青棟又驚又疑,注目愕然造:“難道少俠是指敝師弟”

武揚頭一點,正密沉聲道:”是的,在下有事實為證。”

狄青棟呆了一陣道:“少俠倩說吧!.“

武揚遂將當初擒獲百鳳幫一名錢姓香主,詢知率眾屠殺丹碧山莊的唐令主,原來就是七煞劍唐天鵠所為,及後來又有邛崍弟子祁心正,在解府招婿,新婚洞房之夜,以百鳳幫劫自川南唐門的化魂針,暗襲兩位新人,幸遇自己解救,和這次唐天鵠親率陶炎等百鳳幫徒,截留解府千金解笑雅姑娘,並用藥物廢解笑雅一身武功之前後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秋青標聽完,半晌無言,最後深深一嘆,自語般喃喃道:“難怪日間貧道要他遷寓共住,以便共商要事,他竟然推三阻四,埃唉!想我邛崍一派……”

即於此際,十數丈外忽然傳來唐天鵠的聲音道:“那邊說話的,可是掌門師兄?狄師兄在跟誰說話呢?如果在談論小弟,敢請師兄最好少聽他人閒言!”

話說完,人也來到近前。

唐天鵠來至三人立身之處,先朝師兄欠身一躬,然後作一裝不識,轉身指著武揚和小韻兩人向師兄問道:“這兩位是誰?”

狄青棟沉臉冷笑道:“誰?碧血丹心武老前輩的賢孫,武揚武少俠!天鴿,你該比愚兄知道得更清楚才是,事到如今,何必再裝?”

唐天鵠不答,又指著小韻道:“這位姑娘呢?”

武揚因尚未向狄青棟介紹過小韻為誰,知道狄青棟無法回答,而他自己,則因事涉七公主,一時又不便明布真象,這時只好搶著冷笑道:“這位便是解姑娘—一唐大俠是真的不認識?還是假的不認識的呢?”

唐天鵠咳了咳,又向帥兄問道:“師兄大概已聽別人不少閒言閒語吧?”

狄青棟夥所措面孔道:“而且信為事實!

唐天鵠淡淡說道:“那小弟就只好說一聲!師兄的耳朵根子也未免太軟了!

狄青棟沉聲說道:“辯白吧!”

唐天鵠冷冷道:“背後讒言,不值一瓣!“,狄青棟哼哼道:“‘讒言”不止八個字,所以狄有棟現以邛崍掌門人身份,精你師弟最好面對現實,將近年來,在外邊的行徑,作一明確立交代!”、唐天鵠冷冷道:“假如小弟以事實來指出對方,對你師兄顯然不夠坦誠,那麼,師兄你,還會不會相信對方的陳述呢?”

狄青棟沉聲道;”除非這位少俠不姓武。不是來自丹碧山莊,否則應無可能!”

唐天鵠手朝小韻一指,面向師兄,一字字緩緩說道:“別的不說,我們就先來談談這位解大姑娘—一師兄知道的,這位解姑娘日前把親,已與青城一弟子。名羅大成者,結為夫婦,現在,再請師兄看仔細點;這位姑娘目清眉銜,嬌喉尖銳,分明是雲英未破之身,這;師兄認為該作何解?”

小韻又急又羞,忙叱道:“你管得這許多!

唐天鵠徐徐道:“夫婦居室,那種甚於畫眉之事,的確任何人也管不著,不過,既有人對唐某人橫加誣民唐某人就不得不力求指證其偽!”’武揚暗呼糟糕,倘若小韻之冒牌身份真被這廝揭破,不但七公主何慧卿計謀落空,甚且還得與邛崍一派結成冤夥,這事太嚴重了!

當下急忙道:“兒女私情,不應於此提出,這不僅有關個人口德,而且它也不能證明什麼,試問!夫婦間事,外人又何從得知,唐天鵠斜脫一眼道:“在下剛才提到的這一點,少快以為可能碼?

武揚怒道:“不用再提此一問題!要說就請說說你閣下與百鳳幫的關係,或者你閣下那天在敞莊完成血腥之作的經過!

唐天鵠冷冷地道:“老實說了吧,你小子方才說的話,唐某人都已聽到了。是的,唐某那天也在場的,但這一點並不代表令裕即系唐榮所殺。誰都知道.今祖乃屬為武林正義而自找!貴府上下,原意欲趁起實者受毒之時驟加毒手,不.科病郎中適時趕到,雖然死去的人已經不少,但總算還留下幾個活日—這便是唐某人劫後餘生,所知道的全部經過!”

武揚氣得渾身顫抖道:“好個奸徒,你暗中使人下毒,事後又煽惑武林高手屠殺我無辜莊眾,這筆血帳,總要算在你姓唐的頭上!

唐天鵠陰惻測道:“就憑口說?”

武揚厲聲道:“此為百民幫那位錢姓香主所繫供!”

唐天鵠仰天大笑道:“什麼錢姓香主,唐某人根本不認識。你說我殺入,就是我殺人,假如我說你姓武的也殺了人,你姓武的又拿什麼來辯白?”

俗話說得好:“挺奸捉雙”

武揚知道,如單憑口舌之利,他將無論如何也說不過這廝的。不是麼?無論你說什麼,他都來個一概不認識,你能怎樣?

武揚想著,乃向狄青棟恨恨說道:“狄掌門人這會兒聽得很清楚,顯的,論證人,在下交不出,不過,掌門人並非三歲孩童,心裡應該明白。武某人一家之仇恨,自會另找適當機會清結,關幹掌門人方面,尚請掌門人自己留意,虎臥榻側,患在近身,外人是永遠幫不了忙的!”

請畢,轉向小韻一甩頭道:“我們走!”

唐天胡瞼一沉,喝道:“站住!走?嘿,怕沒有那麼容易!你小子戴著‘夥魂’的銜頭,到處挑撥離間,含血噴人,如今不先交代一個公道,走,走到哪裡去?嘿嘿嘿!”

武揚轉身冷笑道:“公道如何交代?“

唐夭胡手指狄青棟道:“向敝師兄招認你小子對唐某人的捏沉陷害!”

武揚冷笑道:“鐵的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唐天胡沉聲道:“拿證據來!”

武揚剛才已經說得異常明白,現見這廝仍以索討證據為利器。知道這額顯繫有意挑釁,當下心腸一橫,打鼻中一哼道:“閣下是否想來個‘一勞永逸’?”

就在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怪嘯。

這陳俊嘯,淒厲十分,煞像是一樣能飛的東西,在空中盤旋飛行,或友或右,或上或下,於劃破氣流時所發出者。

怪嘯傳來,唐天胡臉色為之大變,他向師兄急促地道:“請師兄幫助小弟動手,這小子人小鬼大,很可能另有什麼陰毒的埋伏亦未可知……”

狄青棟因雙方各執其是,一時之間,本難判斷誰是誰非,現見師弟神情有異,不禁疑竇一滋生,因而注目責阿道:“師弟知道這一陣傳來的是什麼聲音?”

唐天胡匆忙答道:“不知道。”

小韻冷笑道:“你不知道,本姑娘倒知道,那就是百鳳幫的召英笛,正在發號召你這位唐大令主歸隊候遣!”

唐天胡急喝道:“賤人胡說!”

小的冷冷一哼道:“假如閣下認為胡說,那我們大家就在這兒等著瞧好了!”

武揚原來不知那是什麼東西所發出的嘯聲,現經小韻這一說,知是七公主暗中相助,心中不禁大為安定,當下接口道:“唐天胡.你能等嗎?”

按魔幫規定:聞訊不應,罪與叛幫同!這叫唐天鵝如何等得呢?惡寇性急之餘.沙的一聲拔劍出鞘轉向師兄狄青族大聲道:“師兄不願出手,亦屬無妨,但請趕快離開,愚弟可要大開殺成了。”

狄育棟突上一步,喝道:“慢來!天胡,你說剛才這陣嘯聲是武少俠的同伴發出,而這位解姑娘則說它是百鳳幫的石英笛,欲知誰是誰非,並不太難……”

狄青棟話未說完,怪嘯突又再度傳來。

唐天胡臉色修變,持劍厲聲道:“師兄,你也太不信任小弟了!”

狄青棟沉臉冷冷道:“話不是這樣說……”

唐天胡緊接著道:”數十載同門之誼,竟不及他人片面數語,小弟無顏在此!”

說罷,一長身軀,急向嘯聲傳來處飛縱而去!

狄青棟厲喝道:“叛孽休走!”

武揚伸手一欄,勸道:“事情至此,業已不辨自明,掌門人只要知道了真象,也就可以了,魔幫人多勢雄,掌門人又何必輕蹈險境,逼其反噬?”

狄青棟抱拳道一聲:“老朽慚愧。”

身軀一轉;大踏步而去!

小韻待狄青棟去遠,攏近一步,悄聲道:“七公主連發三次召英笛令,只要是在城裡的幫徒,都該到場聽令,公子不想去看看麼?”

武揚沉吟著點頭道:“也好”

小韻手一招道.“走!”

於是兩人先後飛身登上城牆,由城牆上繞到東門,經小韻指點之下,武揚看到裡許之外,似有數點螢光正在天空中閃爍。

小韻說道:“在夜間,這七點螢光,便表示下面系七公主的駐在地。”

武揚問道:“這種信號,不是人人能用吧?”

小韻點點頭道:“是的,這種發光之物,名喚‘螢光貝’。帝君用金色,皇娘用白色,公主用綠色的,各司用紅色,令主以下,不準使用”

武揚又問道;”我們可不可以再向前走近一點?”

小韻笑道:”有婢子在,當然可以。不過,這一路過去,少俠可是千萬別出聲,免得叫我們公主為難。”

武揚忙說道:“這個當然。”

於是,小韻領著武揚,輕輕跳下城牆,躡足走向那座螢光發出的樹林。

在離螢光約四五十丈處,小韻停下腳步,隨手摺下三段小樹枝,向附近樹頂以連珠手法射出。

不一會,右前方四射出四段樹枝,小韻輕輕啊了一聲道:“巧得很,是四丫頭小環守在這一面,我們可以進去了。”

武揚緊緊跟在小韻身後,向林中快步走去,在行經一株高大的榆樹旁邊時,武揚藉著星月微光,看見一名蒙面少一女,正倚在樹丫間朝自己打量不已。

小韻向那少女笑叱道:“看什麼?”

那少女點頭道:“化裝相當高明,要不開口,真連我也。都認不出來呢。”

小韻猛然一啊道:“對了,怪不得那廝方才那樣有自信,原來他是聽出我的聲音不像解姑娘,啊,多虧你丫頭這一會兒提一句,否則日後隨侍公主,準會給唐賊指認出來。”

說到這裡,忙問道:“那唐賊來了沒有?”

小環搖頭道:“我這一邊沒有看見人,你們小心一點,自己溜進去看吧!”

小韻點點頭,輕徑一拖武揚衣袖,繼續躡足問林中走一會,直到看見林中空地上排有七處香火,方才停步下來!隱在一排樹後。

武揚這時看清:在七柱香火過去的一塊空地上,正有一名官妝女子面南而立,無疑正是那位七公主何慧卿。

在七公主對面五六步處。另外乎排著五名蒙面黑衣人,這時,場地上六人靜立著,不聞一絲聲息,似是尚有所待。

就在這時,西北方忽然響起一聲嬌叱道:“止步,通名!”

“密豹一令唐!”

“好得很,哼,這時才來,進去領罰吧!”

“謝謝大姐!”

武揚暗暗好笑:“真是不怕官,只怕管。”那樣一位桀傲難馴的惡徒,党進一名詩婢呼來喝去,不惟不火,且還得恭謹如一,真不知到了七公主面前,又是怎生一副模樣。

武揚思忖著,一面凝神望去,但見一名黑衣蒙面人由西方現身,相距七公主尚有十步之遙,就已躬身到地,挪懦道:“密豹一令,唐天鵠晉見七公主,因事來遲。公主恕罪。”

七公主淡淡地道:“何事來遲?”

唐天鵠俯首道:“卑職因遇武揚向敞派掌門告密,方當面與其理論,正在通那小子動手,以便趁機剪除之際,不意召英笛令,只得匆匆趕來,因恐遭敵跟蹤,來時取道迂迴,故而晚到。”

七公主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徐徐道:“既為正經事所料,想你無罪。但你唐令主方才到本司寓所中吵鬧,又算什麼意思?。

唐天鵠惶恐地忙說道:“事因有人覬覦公主鳳輦。”

七公主接著道:“客棧前後門均已上閂,又有本司侍兒守在車上,縱令有人意圖行竊,其能擎車飛越高牆嗎?”

唐天鵠訥訥地道:“也許……來人……只是想竊車上之物”

七公主冷冷道:“那麼擒住那賊人沒有?”

唐天鵝連忙道:“賊人就是武揚。”

七公主一哦道:“那你阿不早說?”

唐天鵠分辨道:“卑職當時只認得小子身邊的那個解家丫頭,因為這丫頭系經卑職擒交陶香主等人看管,並還親自廢了她的功力,不意竟被小子救了出來,同時小子不知使用什麼方法,竟還為丫頭恢復了一身功力,卑職本意欲煩公主座下幾位大組合力擒人,都因一時無法兩下兼顧,最後又給小子和那丫頭溜了。;_七公主冷笑道.“誠然,本司那幾名待婦,若無本司吩咐,誰也指揮不動,不過,你唐令主當時若說出那人就是宮中要犯武揚,他們又豈會袖手不管?”

唐天鵠忙說道:“卑職已經說過,當時並不知道那人就一是武揚。是卑職回到下處見陶、宋諸人被殺後。以及小寇密字,才”

七公主冷冷插口道:“好!就算你當時並不認識。那麼,你店合主再度和邵武揚遇上時,為何不發出求援信號。這裡面是否別有難言之隱?”

唐天鵠驚得汗流泱背,道:“公主明鑑!“

七公主冷冷道:”說出一個道理來!”

唐天鵝惶恐池道。“卑職當時並不以為拿不下那小子。同時因有師兄在側,本想一舉兩得,藉此設詞煽動掌門師兄”。

七公主喝道:“措詞不當!”

唐天鵠忙更正道:“是……是的,卑職想藉此勸服掌門師兄,認清那小子乃一謊徒,要敝師兄投歸本幫,不意公主卻於這時發出召英今。”

七公主緩緩道:“過去的事,暫且不去說它。現在,你犯了什麼錯誤,你自己知道沒有?”

唐天鵠雙膝一屆,跪在地上,顏聲道:“卑職貪圖大功獨建,致令犯人脫逃一串職該死!”

七公主頷首道:“既能自知錯誤,尚不無可者之處,這裡的事,另差別人,陶、宋兩人屍體,應即掩埋起來,去吧!

唐天鵝再拜叩首道:“謝公主鴻恩;”-一拜畢起身,匆匆退去!

“七公主”此舉大出眾人包括暗處的武揚、小韻在內意料之外,唐天鵠去後,七公主忽然轉向當中一名黑衣蒙面人,沉聲吩咐道:“常隊長,你速率鴿部弟子暗跟唐令主.將他今後一切行為按期彙報;若遇他有不法情事,隨時飛根本司。”

武揚暗暗點頭,原來她是因為此魔為宮中紅人,想找一個令惡魔口服心服的機會再下手剪除!

當下只見居中那名蒙面黑衣人應聲躬身道:“常永吉遵命!

武揚聽黑衣人報出姓名,心頭不禁一震,暗忖常永吉乃丐幫一位知名護法,為何竟也放暗投魔幫擔任起頭目來?接著,七公主點一點頭,羅袖微揮,居中那名蒙面人便與右側二人聯袂而去。

這時,空地上只剩下二名蒙面黑衣人站在七公主面前,七公主目送黨永吉等三人身影消失,緩緩回過頭來道:“侯隊長,你方才說密熊一令擒獲冷秋華,那是多久的事了?”

武揚暗叫一聲,我的天啦,心頭受震之烈。比聽到丐幫一名護法淪為魔幫頭目,何啻超過千萬倍1他此刻一時衝動之下,真想馬上出去問個明白。

小韻連忙傳音喝道:“少夥不可造次!”

同一時候,只見空地上那名候隊長躬身道:“已擒下五天了。”

七公主微怒道:“那麼,密熊一令他為何遲遲不向總官申報?或向本座這邊先行報備?

這廝可是另有圖謀?”

侯隊長急忙說道:“卑職只知密熊令主擒得龍鳳劍冷秋華之後,恐怕途中遭劫,不敢解送急、官,至於如河處置,卑職尚未另獲消息。”

七公主揮手道:“趕快去派人秘密查報,若果密熊令生王一世確有不利於本幫之異謀,或有擅自處分要犯之舉動。論你使用本司七鳳令將他押解總宮,交由三司會審。”

話發同時,一面風旗脫手飛出。

那名候隊長伸手抄住,躬身造:“卑職遵命!”

話畢,迅與另一名黑衣人飛身而去。

七公主遣走了最後二名蒙面黑衣人,徐徐轉向武揚藏身之處;輕笑頷首道:“你們可以出來了!”

武場來時無聲無息,藏匿處又極隱蔽,不料最後仍被這位七公主警覺,不禁對這位七公主暗暗敬佩了。人、當下即與小韻現身,拱手笑道:“何女俠好眼力!“七公主取下面紗,嫣然一笑道:“謝少俠褒獎。”

武楊笑道:“在下十分敬佩姑娘遇事之善於處斷。”

七公主忽然正容道:“意卿意欲懇請少俠代辦一件事,不知少使可肯俯允?”

武揚叵問道:“可是設法救出龍鳳劍冷秋華冷女俠?”

七公主點點頭道。“是的,我表勇以華山派的武藝傳給我,我自然也算是華山一名弟子。於今她落在魔幫熊隊令主’王一世手裡,按理本應由我親自趕去解救!但是,以我目下之身份,又不便與魔幫公然為敵……”

武揚忙道:“姑娘放心,憑華山與寒門歷代之交誼,在下亦屬義不容辭,那王一世此刻在什麼地方呢,姑娘是否知道,”

七公主指著小韻道:“在平昌到通江的巖水之畔,這丫頭知道,叫她帶你主就是了。”

武揚點頭道:”好,在下馬上動身,尚清姑娘多多照應那位解姑娘.”

七公主迅速接道:“這個當然,不過,王一世那廝武藝不俗,飛熊堡所擁有的十八名香主。都是幫中一時之選,你二人要特別當心才好。”

武揚含笑點頭道:“小可理會得……”

說罷作別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忽又轉身道:“小可為了救人,不充分身,但在此地已發現天忘老人;與無慾前輩的蹤跡,姑娘能否秘密訪查並設法予以保全?”

七公主連忙頷首道:“這是慧卿份內事。不勞費心,同時,魔幫也正在加緊訪變這二位前輩的行蹤了。如果兩老不幸落進魔掌;我會很快知道的,只是這一耽擱,解家姑娘恢復功力的事,可又要多延遲一些日子了.、武揚皺眉道。“那也顧不得許多了。救下兩位前輩,畢竟要緊些。”

說著,兩人依依揮手作別,武揚領著小韻,走出樹林,開始連夜取道向通江方面進發。

由羅江到通江,約有五百里之遙。若定聞中,儀隴,經平昌,溯渠江北上,雖然路程較近,但因這條捷徑中間,被無數河流截斷,水勢湍急,舟揖難行,走起來相當不容易.武揚略加思索,最後決定改走中江,三台,鹽亭,南奔儀隴的官道,以免因渡河費事而耽擱行程。

第二天早晨,武揚與小韻,東渡嘉陵江,齊始取道向儀隴進發。

兩人剛剛踏上富道,忽聞身後傳來一陣駕鈴聲響,回頭一看,只見兩匹駿騎正並轡飛馳而來.兩匹馬背上,分別坐著一名綠衣少女,各於馬鞍前面的判官額上豎著一面三角小旗.兩下相隔尚有百文左右,左首馬背上那名綠衣少女已然遙遙吃喝道:“喂!前面那一對男女趕快讓開,被馬撞死了,可沒人賠命!”

就漢兩句話的時光,怒馬如飛,兩騎已衝近了四。五十丈,小韻意拉武揚衣袖,避問道左,同時悄聲道:“是五公主身邊的丫頭!”

武揚一哦道:“好極了!”

小韻還沒來得及反問是什麼意思,兩騎已至近前,同肘,在兩騎後面又接著湧現四五騎,一路煙塵滾滾而來,為首一女,正是妖豔如花的五公主1這一瞬間,先到的二名綠衣少女,突然勒位坐騎,左首那名綠衣少女在馬嘶聲中,掃了小韻肩後一眼,止不住輕咦道:“小妞兒居然揹著一把劍?”

武揚恐怕小韻口音被對方聽出,急忙接口道:“河井兩不犯,姑娘們請趕路吧!”

那綠衣少女斜晚他一眼,嫣然笑道:“這位姑娘是你什麼人不會是妻室吧?”

小韻忍不住抬起頭來,狠狠地瞪那綠衣女一眼,忽然,還在數十丈外的五公主傳來喝聲道:“珠兒啊,你們做甚不走,”

那綠衣少女粉瞼上,止不住微微一紅,又向武揚戀戀然瞟了一眼,然後急急策馬奔去。

小韻輕輕哼了一聲道:“全是些賤貨!”

武揚連忙制止道:“你裝啞巴好了,別讓她們聽出口音來、”

緊接著,以五公主為首的五騎也跟著如風而到,說來可笑,那位五公主也只向武揚看了一眼,競也像那綠衣少女一樣,輕咦一聲,向後打個手勢,五騎頓時先後停下,她目光溶溶地注視著武揚道:“少俠尊姓?”

武揚身在魔宮時,雖曾與這位五公主有過一面之緣,但那時魔女也系面垂輕紗,無法看得真切,這時魔女露出本相,他才發覺這魔女端的是豔麗如仙,不愧一代尤物。

只聽她一副歷歷罵聲,就已夠人心族搖搖,不克自持了。

武揚暗想:倘能擒下這丫頭作為人質就好了,這樣也許能換出冷秋華。不過,他擔心對方人多勢眾的,而這位五公主又非泛泛之輩可比。他怕萬一洩露身份反而弄巧成拙,所以一時間頗感猶豫。

那位五公主見武揚兩眼發直.“一直向她凝視.本已嬌豔無論的臉上.更泛起兩朵紅暈.嫣然一笑,接著道:“這位少俠,你幹嗎盡看著我?問你的話,你聽到沒有?”

武揚暗討道;突施襲擊.雖非武人之正常行為,但對付百鳳幫人物,似亦不妨便宜行事。’心意立決,故意反問道:“姑娘問什麼?”

五公主拋了個媚眼道:“問少俠尊姓呀!”

武揚走上一步,躬身道:“小可武揚”

藉著身軀前俯之勢,右掌疾舒,閃電般向對方的腳勝一把抓去!

五公主想不到武揚會突起發難,一個揚字方剛入耳,左腳已被抓緊,情急之下,一聲嬌叱,纖腰一折,順手就是一掌。

武揚左臂一抬,輕輕撥開來掌,右手猛可擔加上三成勁道,魔女痛得尖呼起來道:“哎啃,死人!你要死啦?

武揚一聲朗笑,移指扣緊魔女救麻穴,順便一把將魔女拖下馬來。

由於變起倉促,不但五公主身後四婢不及援手,就連小韻也料不到武揚會進爾下手擒人,一時馬上馬下,全給瞧呆了!

武揚人質到手,迅向四婢厲喝道:”誰敢動一動,小爺一就撒人!”

五公主急忙大叫道:“丫頭們不許動!

武揚微微一笑,接著將魔女點了穴道,遞去小韻手上,示意小的就騎魔女那匹馬,由他隨後護行.五公主驚呼道:“你們究竟是誰?要將我抑去哪裡?”

武楊笑道:“在下不是已向公主報過姓名了麼?總裁或其人情非得已,只好暫時委屈公主一下,只要公主不作逃跑打算,武某人絕不虧待你這位公主就是了。”

五公主一怔道:“你你真的就是‘俠魂武揚’?”

武揚點頭道:“不錯!

五公主忽然問道:“你.剛才怎麼說?誰是百鳳幫的五公主?”

武揚笑道:“我的沈波大姑娘,請別在我武案人面前再要花樣好不好?武某人進過資幫他率。知道的事,並不算少!

五公主作詫異之狀道:“我的名字喚作‘來卿’。誰叫什麼‘沈波’,”

武揚早由七公主口中獲知五公主名叫“來卿”,但當日,五公主與金總護法爭執時,卻自稱“沈波”,料想魔幫這些公主。每人定必有“名”有“字”,就如七公主既名“何慧卿”,又名“駱又卿”一樣。

他現在要指出這一點並不難,但是,他不想把七公主牽涉進去,所以,這時只淡淡地答道:“你是沈波也好;是來卿也好,反正只要把你送到飛熊堡,便可分曉了。”

五公主怒叫道:“為何要將我送去什麼飛熊堡?”

武揚笑笑道:“去換華山掌門人冷女俠主婢之自由!

五公主掙扎道:“我不要去!”

武揚淡淡一笑道:“不想去,只有一法;馬上差人傳出百風令,去王一世那裡將冷女使主婢要過來啊!

五公主抗聲道;”我不知道什麼叫做百鳳令?”

武揚向小韻點一點頭道:“搜她身上;”

五公主穴道受制,無力掙扎,四婢又不敢亂動,眼看小韻在她身上摸索,不一會,“五鳳旗”,“百鳳今”、‘淬毒暗器”,“迷魂藥物”等,通統搜了出來,魔女直急得珠淚進流,叫又不是,嚷又不是。

武標由小韻手中接過那些東西,揚了楊笑道:“這是些什麼?”

五公主突然抬臉恨聲道:”老實告訴你們,將姑娘送去飛熊堡,或是迫姑娘發令討人,均是白費,王一世那廝,根本就不會聽我的話。”

武揚不為所動道:“王一世只是貴幫一名令主,不是嗎?”

五公主冷冷道:“他是金重山的心腹,依著金重山撐腰,無論哪一位公主,也不在他姓王的眼裡,信與不信,是你們的事!”

武揚徐徐道:“姑娘只須傳出百鳳令和五鳳令.飛熊堡放不敵人,都與姑娘無涉!”

五公主道:“兩樣東西部在你們手中.傳不傳還不是隨你們高興?“武揚接著道:“尚欠一名傳令人。”

五公主冷芙道:“你把我看成一名人犯,教我如何還有發令威信?

武揚回目四顧,但見五公主的侍婢四人控馬在後,二人遙遺在前,知道就是稍予活動餘地,該亦無礙,於是運氣人掌,伴去對方紛臂上輕輕一拍,消去對方雙臂運用之能,然後說道:“現在,姑娘除臂上功劃,已被小可以浩然真氣封閉外,其餘均與常人無異,這總可以發令了吧?”

五公主楊臉道:“到了飛熊堡附近再說行不行?”

武揚連忙點頭道:“當然行!

魔女一甩頭,前面兩婢立即撥轉馬頭,策轡而去。

武揚淡淡接著道:“後面這四位大姐,也請暫時走去前面。”

五公主微微一呆道:“為什麼?”

武揚微微一笑道:“貴幫的迷魂藥物,與淬毒暗器,實也令人防不勝防.”

五公主冷笑道:“俠魂也怕死?”

武揚淡淡一笑道:“不是怕不怕,而是值不值得的問題!

魔女無奈,只好再合馬後四峰先行,接著,大家一齊上路,因為武揚沒有坐騎,所以一路走得並不快。

走了一段後,五公主忽然回頭問道:“少俠以為我駱來卿真如傳聞中那樣淫蕩無恥嗎?”

武揚一怔,隨即乾咳著道:“人言……咳……當然未可盡信。”

五公主哪有聽不出武揚足在敷衍她之理?沉默了片刻,忽然悠悠一嘆,自語般接著說道:“不論少俠信與不信,婢子要說的,仍得說完,婢子之穢名,系起自年前,當婢子仍然獲知我們那位大姐鳳卿忽然成了三皇娘之後,因而疑及自己也許是帝君所生,甚至亦非帝后所生。恐怕那種事,有一天或將也會落到婢子身上,這才選中這條下下之策。故意縱使侍女放蕩,我宣揚醜事,希冀保住一身清白……”

“公主”會變“皇娘”,這倒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呢!

假如這丫頭所言不假,這裡或許真有曲折,亦未呼知。武揚想著,乃對魔女之自清,暫加保留,接口問道:“你講的帝君,應該就是百鳳幫主了,你叫駱什麼名字?”

五公主搖搖頭道:“婢子也不知道我們那位帝君的名字,只知道他性駱,同時知道元配帝后就是他的親妹妹!”

武揚一呆道:“有這等事?”

五公主幽幽一嘆道:“我洩出這段秘密,就算是捏造的,依幫規論罪。也該萬蛙鑽肌,暴骨露屍的了,騙你,又有什麼好處?”

武揚遲疑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呢?”

五公主淡淡道:“那還不簡單?本幫有一套八十一把精妙絕倫的劍法,身為公主者,只能獲得三十六把,惟有皇娘,才能獲傳七十二招,有次我無意中發現,我們那位大姐風卿,竟多練三十六招。她不是成了皇娘是什麼?”

武揚接著道:“姑娘安知今大姐另外三十六式劍法,不是偷學得來?”

五公主哼了一聲道:“偷學?她向誰偷學?自從她多練三十六式劍法之後,沒有幾天,便被調出總宮,說是另有重用,幾天之後,帝后就宣佈帝君新封了一位三皇娘!我藉口覲見,發覺這位三是孃的身材,舉止,口音,幾無不與大姐鳳卿相同武標又問道:“你說帝后就是帝君的妹妹又有什麼依據?”

五公主道:“那是我的一名侍婢偷聽來的,她們獲我恩准放蕩,各有稱心如意的郎君.也就死心塌地替我盡力.其中有一名被調去服侍帝后,就在第四皇娘入宮的那天,她聽到帝后與帝君大吵大鬧。話裡有這麼一句:‘我是你的親妹妹,你敢把我怎麼樣,別讓我發起很心,先把你廢了.”

武揚皺眉道:“你們那位帝君,殺人不眨眼,怎會反而拍了帝后呢?”

五公主道:“這一點誰也不明白,帝君殺過不少妻妾,唯有對帝后不敢速拗,猜想必是帝后有鉗制他的妙法吧?”

武揚點點頭道:“你們的帝后,若沒有毒辣手段。也不致於敢那樣頂撞,那麼,他們又因何事吵起來呢?”

五公主恨聲道:“因為那位四是娘,就是二姐明卿!”

武揚止不住又是一啊!

五公主接著道:”據說,帝君在那天夜裡表示,外人全不可靠,惟有以女兒名義養大的丫頭,從小習慣了順從,才能令出必行,調度如意!”

武揚劍眉皺道:“以姑娘之聰明,既知以身伴虎,終不免有青虎吻之虞,又為何不早尋自喜之策?”

五公主嘆一口氣道:“婢子何曾沒想到逃走一途,然而,本幫偵騎四優十能否逃脫固成問題,即使能夠脫身,又何處找依靠之人,唉!”

武揚蹩眉道:“芳駕為了自己之清白和安全,而免下令手下侍婢……那……那些侍婢不成了無辜受累?”

五公主粉腮微紅道:“那些丫頭,她們都是出於自願,同時……咳……她們也並非人人像你心目中那樣放蕩。所謂雕鑄司,就是要把新人雕鑄成材,這是幫中施政手段之一,為帝君所默許,婢子又何能為力?”

武揚哼了一聲道:“芳駕既然處處自感無能為力,外人當然更是愛莫能助;說得不客氣一點,芳駕對升任‘皇娘‘一事,恐怕也未必真的視為畏途吧?”

五公主搖搖頭道:“少快放心,婢子將繼兀被選皇娘之可能,因為帝君最不喜人盡可夫之女子,婢子故意造成的不潔之名,已使他對婢子不屑一顧,倒是我那持重的三姐迎卿,四姐皓卿,和那鬼靈精似的七丫頭,早晚也許難逃這一關。”

聽到七公主早晚亦有被選皇娘之厄,武揚不禁暗吃一驚,忙說道:“不可能吧?”

五公主道:“可能不可能,事先誰也不敢說一定,不過從種種跡象看來,幾個丫頭也許有希望就是了!”

武揚默然。他暗自盤算著,應該如何將此一危極盡述見知何慧卿,好預為防範計,以免到時候措手不及、向前走了一段,五公主忽又於馬上回頭道:“武少俠知不知道丹碧山莊為何遭帝君之忌的原因?”

武揚一呆,張目道:“你一你說什山”

五公主輕輕噓了一口氣。卻未繼續說下去。

武揚知道丫頭是在賣關子,真恨不得立刻上去賞她一個耳光,但他瞧對方已被封了雙臂穴遣,等於半個廢人,心下又覺不忍,只好問道。“姑娘怎麼不開口?”

五公主緩緩說道:“告訴你吧,貴莊之所以被毀,全因為令曾祖與天忌者人相交莫逆,從而獲知本幫不少隱秘,以致招致了帝君之大忌!”

武揚腦門裡好比電光一驚,智慧之門領被打開,不覺欣然失聲道:“我知道了!”

走在前面的四嬸,聞聲之下不禁一齊吃驚地回過頭來.五公主忙向四婢喝道:“沒有你們的事!”

四婢互望一眼,立即轉過頭去。

五公主接著轉向武揚道:“少俠知道了什麼?”

武揚興奮地道:“為報姑娘坦誠告知此一重大秘密,在。下願為姑娘解除雙臂禁制,以示我姓武的並非不知好歹之人,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只要姑娘真心合作,極意向善,我武某人決盡所能相助!

武揚此話一出,小韻不禁失聲一啊,五公主怔了怔道:“這一位原來不啞?”

接著轉向武揚含笑道:“武少俠難道就不怕婢子穴道解開,到時候會反臉為敵麼?”

武揚毅然道:“在下話已出口,絕無反悔之理,就請姑娘下馬,容在下施為,至幹姑娘將要怎樣做呢,慎思而後行之可也。”

五公主投出感激的一瞥,一躍離鞍。

小韻卻暗暗著急,卻又不便開口勸阻,只得暗凝真力戒備,眼看著武揚將五公主雙臂穴道—一解開了。。

五公主雙臂恢復自如,不禁粉面生春道:“謝謝少俠了。”

武揚釋手從容道:“姑娘穴道已解,如今為友為敵,可以選擇了!”

五公主拋了個媚眼,笑道:“少俠難道真以為我來卿如此不明事理麼?放心吧!還有,噗,請這位姑娘也別再裝啞巴,好好一個人憋著不開口,可不大好受呢!”

小韻冷冷一哼,昂首不理。

五公主冷冷一笑道:“你丫頭少神氣,別以為你丫頭真能騙過了我,如果本姑娘猜得不錯,你丫頭如不是七丫頭房裡的人才怪!”

小韻被揭破底細,不禁漲得玉容全鮮,武揚也暗服這魔女眼光果然厲害,當下只好苦笑道:“她裝啞,也是情非得已,姑娘既已與在下化改為友,過去的事,請姑娘不必再提如何?”

五公主斜夠了一眼道:“早說這話多好?”

武揚笑了笑道:“還不太遲。”

五公主偏臉想了一下道:“飛熊堡王一世那廝,精明無比,不論騙不騙得過,我似仍裝受制,到時候才有換出冷女俠之望”

“姑娘若能如此,小可感激不盡。”

五公主接著道:”不過,為了逼真起見,你二人應繼續輪流監守於我,最好坐臥相隨,寸步不離,才不致引入超疑’武揚點點頭,“這當然。”

於是,五公主仍裝出雙臂受制,直身跳上馬背,繼續進行,走了一段,忽然轉身問道:

“對了,少快方才說知道,係指何事而言?”

武揚坦然相合適:“當姑娘告知魔帝姓駱,在下即疑心這位魔帝可能就是天忌老人逐出門牆的那名劣徒駱陽鍾,現在姑娘既說寒門被滅,乃因先祖與夭忌老人交往逾常之故,益證在下先前所疑不假矣!”

五公主搖搖頭道:“駱陽鍾這個名字,婢子沒有聽說過。”

武揚接著道:“另外還有幾點:第一,據說丹碧山莊禍起之後,唐天鵠曾在莊內盤桓甚久,這顯然是在裡面搜查天忌老人與先祖之交往證物,以便追查天忌老人之下落,因為誰有天吾老人的不傳之秘,才是魔帝武學上的剋星,天忌七人一天不死,魔帝是不會安心的,此點足為二人有師徒關係之明證.“第二,天忌捲入收徒,只有無慾叟,唐門兄弟,和先祖等人知道,廉帝先滅丹碧山莊,繼滅川南唐門,可見他目為了隱藏當年五個,而由此也可進一步斷定,這位魔帝其業為驗陽鍾無疑.”

五公主點點頭道:“很有道理。”

武揚想了想,又道:“小可只有一事弄不明白,擬請姑娘據實答覆。”

五公主眼波一橫道:“什麼事?”

武揚接著道:“就是在十幾年前,武林中曾有過一個喧赫一時的‘毒鳳幫’,並以‘百風旗’為該幫信物,現在這位魔帝卻創出一個‘百鳳幫’,同時亦在搜尋以前‘毒鳳幫’的那面‘百鳳旗”,這兩者之間。是否深具淵源?”

五公主峨眉一展,嫣然笑道:“少俠算是問對人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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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8 15:12: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神秘怪客

武揚大喜,向五公主道:“那太好了,清道其詳。”

五公主答道:“據婢子所知,事情大概是這樣的:毒鳳幫最後一任幫主,因不慎失去百風旗,被迫無奈。只好暫時封幫埋名,準備在找回百鳳旗後,再行恢復舊業,率為我們現在這位帝君所悉,乃乘機取而代之,改去其中一字。於是‘毒鳳幫’消失,‘百鳳幫’則因而成立!”

武揚皺眉道:“這樣說來,毒鳳幫最後一任幫主,何天應何大俠,也是被你們這位魔君所殺害了?”

五公主詫異道:“你說帝君原為天忌老人之弟子,因令祖清楚他被逐出門牆事,所以殺你一家以滅口,這話說來,尚不無理由.至於上一任毒鳳幫主,他本是自動封幫引退,帝君又有什麼理由一定容他不得?”

武揚搖頭道.“何天應不死,我想新的百民幫恐怕沒有這麼容易成立”

五公主秋波閃動,道:“你的意思是說,何天應可能是反對帝君成立百鳳幫才遭殺害的?”

武揚沉思不語。他覺得這事實在需要再找上附毒鳳幫前任堂主洪之冰,問個明白後,才能決斷。

當下搖搖頭道:“我也不過只是這樣懷疑而已。”

五公主忽然面現戚容道:“如果帝君真的是我父親,武少俠,你說我們之間,會不會因而轉變成仇敵?”

武揚仰臉淡淡地道:“那就得看你姑娘的想法如何了……倘若姑娘認為在下是因伸張武林正義而殺令尊,自然無話可說,否則,雙方立場不同,也只有聽由天命安排了。”

五公主默然俯首。兩人間之交談,遂告暫時中止.馬隊繼續東行,不覺已是近午天氣。

驀地,前面山道拐角上,忽然傳來一聲少女的嬌叱道:“什麼人?給我停下。”

接著是一個蒼勁的聲音道:“老朽有急事在身,姑娘莫要擋路!”

少女又叱道:“不管你事情有多急,也得先讓我們過了再走!”

武揚聽出少女的聲音,正是發自打前站的珠兒。

而蒼勁的口音不是別人,正是生死手唐光宗!

於是,他忙向五公主道:“快吩咐她們別惹事!’五公主點點頭,立即著一婢傳下話去。這邊諸人則隨後催騎疾進。

一行拐過山角,武揚看見前面六名侍女,正勒韁並列,將決民的山道密密阻塞,被阻者則為唐光宗和羅大成翁婿兩人。

武揚知道。唐光宗翁婿兩人,必定是回到平昌,因發沒解笑雅失蹤,這才急急回頭的。

當下脫口揚聲道:“唐老丈,小侄在此!”

哪知百忙之中,競忘了諸婢早已心懷異志,而且個個身手不弱,這時語音來了,只聽一婢忽然嬌叱一聲:“拿人!”

但見六條纖影同時離續飄起,有如六道氣旋般閃電撲向唐氏翁婿。

“不好!

然而,此時距諸婢尚有二十多丈之遠,無論如何也救援不及。

唐氏翁婿因見武揚由諸婢後面趕來,尚以為諸婢為那位七公主方面的人,是以來作戒備。這時持聽一聲叱喝入耳,請婢已一湧而到,一時措手不及,翁婿兩人各被點中穴道。

五公主手馬上扭頭輕聲道:“少俠別慌,婢子雖不便下令叫這些丫頭放人,但婢子到時候必定設法替你救出冷女俠就是了!”

武揚深知唐氏翁婿既落諸婢手中,結果勢將被迫換人,現聽五公主竟自動提出承諾,依然要為自己救出冷秋華,不覺大為感動道:“那麼在下就先替冷女俠謝謝姑娘了。”

五公主星眸深注道:“只是替人道謝?”

武揚連忙接著道:“武某人當然也很感激姑娘。”

五公主輕輕晤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六婢擒獲唐氏翁婿,個個巧笑盈盈,喜上眉梢,那名帶頭門動的珠兒,立即帶轉馬頭,等武揚、小韻和五公主行至近前後測目笑道:“請問武少俠。現在怎麼辦?”

五公主仍巍然坐在馬鞍上,佯作焦急之色,喝道:“丫頭們不可傷人!”

珠兒笑答道:“公主放心,我們只是點了二人的穴道。”

復又指向武揚沉臉道:“你,聽到沒有?”

武揚淡淡接口道:“你的意思若是交換人質,那麼你放人過來,我放你們的公主回去就是。”

珠兒輕哼一聲道:“兩個換一個?”

武揚回顧五公主一眼,再轉向珠兒道:“若以人數來說,當然是我們落在你手裡的人多,但若以分量之重要而言,請別忘記落在我手裡的,是你們的一位五公主!”

珠兒溜了羅大成一眼,又道:“這老少二人是誰?”

武揚暗恨這丫頭好不刁滑。他心想:我們的人,不論重要不重要,也不能任你丫頭帶走任何一個,何況這對翁婿身份並非泛泛可比呢!

正在為難的時候,忽聽五公主叱道:“珠兒,你這樣刁難武少俠,是否有意置本座平不復之地?”

她重要穴道已解,此刻原有縱身逃走機會,如今居然幫這邊說話,可見她確已對武場傾心。

珠兒被叱得神情一呆,忙說道:“小婢斗膽也不敢……”

五公主沉臉接著道:“那麼還爭什麼一個兩個的?我一個就抵得上他們一萬個!”

珠兒連忙說道:“小婢遵命!”

接著雙方去馬換將,人質各返本陣。

武揚拍開翁婿穴道,愧然說道:“委屈賢翁婿了!”

哪知唐氏翁婿雙臂穴道雖已拍開,卻依然啞口無言,武揚正詫異同,忽聽那石珠兒遙遙送來一陣冷笑道:“姓武的,你這回可喝了姑娘的洗腳水了!

武揚駭然弄清對方竟另外做了手腳,當下怒喝一聲,即待撲出。

小韻低聲忙說道:“有嬸子在,無妨。”

珠兒的陰笑聲,續自遠處傳來。“這回算你姓武的知機得緊,懂得低頭,但你那二人,卻被姑娘在啞穴上,另外加插了一枚化魂針,你自己想法救去吧!

武揚救人要緊,只好忍氣不理。小韻手一伸笑道:“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原來這丫頭心思乖巧,她在搜身時,已由五公主身上,將一決專破化魂針的“吸星石”

也一併接來,走馬換將時,卻未將接待之物再還五公主。”

羅大成血脈一暢,第一個問武揚下拜道:“武兄大德,小弟沒齒不忘。

原來他竟將小韻認作愛妻解笑雅,起身又向小韻一揖道:“這次累賢妻……”

小韻粉臉一熱,急叱道:“別胡說!

羅大成愕然一呆,張目不知所措。

武揚忍住笑,說道:“羅兄看清楚了,這位是七公主身邊的小韻姑娘;不是大嫂。

羅大成啊了一聲,訥訥道:“那麼,笑雅她……”

武揚嘆了口氣道:“大嫂曾一度落入敵手,不過已經小弟與這位小韻姑娘救了出來,刻下正產由七公主設法替她恢復功力中。”

唐光宗接著問道:“那麼。老弟目前正準備去什麼地方?”

武揚皺眉道:“風聞華山龍鳳劍冷秋華冷女俠,刻正陷身魔幫一座什麼飛熊堡。晚輩跟這位小韻姑娘,便是前去準備打聽一下虛實……”

唐光宗哦道:“有這等事,那麼大家一起去!”

武揚搖頭沉吟道:“小侄想星夜兼程前往,不敢再勞老丈跋涉,同時,救人非正面對敵。亦毋須倚仗人多……”

“不過,有一事,卻想問前輩順便請教一下。”

唐光宗一哦道.“什麼事,”

武揚抬頭道:“就是先服了貴府唐家毒藥,然後再服了唐家解藥,這種情形下,服藥者身上.是否會留有一般體臭?”

唐光宗道:“不會啊!”

接著注目道:“老弟怎會忽然間起這個?”

武揚搖頭前南道:“這就怪了……”

接著乃將前在羅江一家客錢中發覺異臭,因而疑及也計是天忌老人和無慾叟留下的一段經過詳細說出。

唐光宗目閃精光,傾聽完畢後。點點頭道:“照說是不該留有異臭,不過,若解藥不全,自當別論了。那時的確會有一種惡臭,留在服藥者身上久久不散。”

武揚忙道:“那大概就不會錯了,老丈請與羅兄速赴羅江,設法循跡追蹤,以便找著他們二位老人家設法解救。”

接著又向羅大成道:“那面百鳳旗.刻下可在羅兄身上?”

羅大成皺眉道:“這事十分奇怪;百鳳旗不知幾時失去的,已不見多時了”

武揚怔了怔道:“在什麼地方?”

羅大成搖頭道:“不曉得是不是在汕猿堡。不過,另外應該沒有其他地方才對、那時我已為藥物所迷。實在記不起來。”

武揚呆了半晌才道:“恐怕不可能,因為蔡舒達若是發現你身上帶有百鳳旗、絕不會還把你當成一名普通人物送去總宮。”

羅大成一怔道:“是啊!”

武揚接著道:“現在分別救人要緊,這事稍緩再說吧。”

小韻茫然道:“小婢現在-”

武揚喚了一下道:“姑娘現在可帶唐大俠翁婿去見你們公主,並將剛才五公主說的話,詳細轉告。請她最好小心點。”

小韻點點頭道:“小婢省得……”

武揚揮揮手道:“大家再見!”

小韻連忙道:“你急什麼,這個拿去!”

說罷,一揚手,將五公主的信物五鳳令,和一面百風旗等物拋了過來。

武揚一想這些東西以後果然用得著,急忙伸手接下,笑一笑道:“到底是姑娘細心,再見!”

他恐怕追不上五公主那群怒馬,見字出口。人已電射而出!

一口氣一直追到中壩鎮口,才見到七匹鞍轡俱全的駿馬,正在一家客店外面嚼著草料。

武揚認得這些馬匹正是五公主主婢之坐騎,方始安下心來。他走去僻靜處,服下一顆變音藥,改了面目,換過衣服,扮成一個樵子,又迅速集起一擔枯枝,然後這才踉踉蹌蹌,挑到那家店門口一放,走去店中.向酒保招呼道:“哥子,有啥子吃的快弄點來!”

那酒保約摸二十來歲,天生一副朝天鼻,三角眼,八字眉,看了就叫人感到討厭,他向武揚冷冷溜了一瞥,漠然道:“想吃什麼?”

武揚放大嗓門道:“煉好的來!”

那酒保又向門外望了一眼道:“你哥子是不是準備將門外這擔柴禾,一頓全吃了?”

武揚頭一點道:“有這意思!”

武揚待酒保離去後,偷偷閃目四下打量。

他見五公主與一名婢子正圍坐著一張八仙桌旁,六個丫頭,全都吃得津津有味,僅有五公主一個,一手支頤,獨自默默出神,似乎有著什麼心事,她面前放的一小杯酒,似乎始終沒有碰一下,同時也好像全來注意到店中尚有他人。

那名喚做珠兒的侍婢,這時一面吃,一面將眼光由碗邊上偷偷射出,冒角上不斷泛起一絲隱約的詭秘笑意。

武揚心中一動,暗村道:“五公主曾疑及在她侍婢中可能藏有奸細,莫非就是這名珠兒吧?”

正思忖著,那酒保已端來一盤滷肉和一壺酒。武揚看清之下,不禁咦了一聲,不悅地道:“二百五十斤柴禾只換這麼一斤牛肉,一壺酒?”

那酒保淡淡地道:“這有什麼稀奇?昨天來的一個老頭兒,他那擔柴禾也許比你這一擔還重些。還不是照樣只換一斤肉,一壺酒?”

武揚聽得微微一怔,心想:“一個老頭兒能一下挑起二百五十斤以上的重擔,而且意肯全拿來換做酒吃了,這種老頭兒。他會是一個普通老頭兒麼?想到這裡,故意加以試探道:

“格老子的,你龜兒子少在你爺面前吹泡泡兒,一個老頭子也能排得動二百五十斤的擔子?”

那酒保冷笑道:“你不信就算了!格老子的,砍幾根柴禾都要自稱大爺,我小三子豈不成了你太公了?嘿!”

五公主那六名侍婢聽了這番對答,都禁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同時一齊向武揚望去。

五公主朝珠兒一使眼色,珠兒會意,乃問酒保把一招手道:“小三子,你過來,姑娘有話問你。”

小三子奔過去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珠兒先向五公主望了一下,取得五公主點頭同意,才向小三子問道:“你剛才說,昨天一個老頭,曾挑了二百五十斤以上的柴禾,來這兒換酒吃,此話可是真的?”

小三子打了一躬道:“龜兒子打狂。’”

珠兒掩口又道:“那人有多老?”

小三子想了一下道:“大概六十多。”

珠兒微微點頭,接著道:“什麼樣子一個人?”

小三子又想了一下道:“個頭兒很矮,小眉小眼的,身穿一件黃褐色的破長衫,從外表看,誰也不相信老傢伙竟有那等氣力……”

武揚心中暗暗一動。他記得祖父曾經提起過一位綽號“天涯樵子”的武林怪傑,長相似正與酒保此刻所描述行吻合。

上次,在請客名單中,本來也列有這位怪傑的名字,只因斯人浪跡天涯,柬帖無處投遞,結果只好作罷。

現在、他不料竟會在中壩這樣一個小鎮上,居然會出現了這位“天涯樵子”蹤跡!

珠兒目光一轉,又問道:“老傢伙後來哪裡去了!”

小三子搖搖頭道:“只知道出門是向東走的,去了哪裡,則不清楚。”

珠兒點頭揮手道:“好,你去罷”!”

小三子恭敬地答應一聲,哈腰退下。

就在這時候,一陣嘹亮的歌聲突自店外邊傳來,仔細聽去,唱的似是:

水秀山明安樂窩,

抵多少萬丈風波。

忙時耕種閒時臥,

啊!

富貴待如何?

朋輩已無多;

相伴著漁樵。

唱一會兒歌……

歌聲清亢無比,漸來漸近.小三子跑去門口伸頭一望,忽然大笑著轉向五公主那一桌,拍手叫道:“來了,來了!說曹操,曹操到。正是那個老傢伙!”,珠兒低聲道:“公主以為這老傢伙,會不會就是那個什麼‘天涯樵子’?’五公主咳了一聲道:“吃你的飯!”

話說之間,歌聲已到門前,接著。一人入店而來。

武揚門目看去,但見過來的這位天涯樵子,身高不到五尺,一身破衣,果與小三子說得完全相同;小三子連忙迎上去、唱個肥喏道:“老先生來啦!”

黃在老人手朝門外一指道已“你小子少拍馬尼,鍛打清楚,小子,今天這擔乾柴,足在五百斤以上,快拿二斤肉.兩壺酒來!”

說著,順勢就在武揚那張桌子對面坐下。

五公主忽向十三號喊道:“算帳!”

武揚心頭大急,他面對著這位十之九必是天涯桔子的貧農老人,正想向對方打聽幾件要緊事,不意那邊主婢一行卻要於此時離去。首尾難來,好不為難。

黃衣老人似已察覺到武揚的心事,忽然發出微微一笑。

這一笑,直笑得武揚疑雲大起,暗忖:這有什麼值得好笑的?難道自己什麼地方不對勁,已被此老窺破了喬裝之秘密不成?

正沉吟間,五公主一行已匆匆出門上馬,一陣急劇的馬蹄聲越會越遠,轉眼之間,馬蹄聲便告消失了。

黃衣老人忽然輕輕哼了一聲道:“小子,我看你還是斷了這種綺麗念頭吧!人家是耍刀弄論的姑娘哪!就是送給你小子做媳婦兒,想你小子也生受不了。”

武揚忙道:“老丈別說笑話。”

老人笑道:“那麼—一”

武揚忽然低聲道:“您老就是‘天涯樵率’老前輩吧?”

老人悠然側目道:“閣下呢?”

武揚低聲道:“先祖諱‘浩然’,小子姓武、名揚.”

老人點點頭道:“老夫果然沒有猜錯!”

武揚詫異道:“前輩……”

黃衣老人緩緩接著道:“老夫剛才在一座山頭上,看見有人以‘浩然大八式’中的‘雲龍乍現’身法一閃樹林,丹碧山莊,除了你們一祖一孫。別無他人,老夫當然會猜到是誰了。

跟著神情一黯,輕嘆道:“故人零落,不堪回首,惟浩公能有老弟這樣一位賢孫,也差堪瞑目於泉下了。

武揚聽對方提起自己的祖父,回想莊中當日那種慘絕人寰的景象,熱淚不禁奪眶而出。

當下拭淚道:“寒門不幸。老前輩已知道了麼?

天涯樵子又嘆了口氣道:“老弟刻下何往?”

武揚見靠牆角坐著一名臉型消瘦的老者。正在那裡閉目養神。他懷疑那人也許是凝神潛聽,於是悄聲道:“前輩有暇否?”

天涯鍵子會意,點頭道:“沒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走走也好。”

於是,老少二人草草進了一點酒菜,聯袂離店,東行出鎮,武揚邊走邊將自已近年來之遭遇,以及目前追蹤五公主一行,欲往飛熊堡救人的種種經過說出。

天涯樵子聽說華山掌門人,龍鳳劍冷秋華正失陷在飛熊堡之後,老臉頓時變色,急忙說道:“快,老夫知道飛熊堡在哪裡,救人如救火,咱們走!’“好極了!’天涯樵子道:‘不消謝得,老夫並不認識那位龍鳳女俠,老夫之所以義不容辭,完全只為了他們派中那位五劍百里良。”

武揚沒有想到,這位天涯樵子,原未竟與那位金龍第五劍百里良有著深厚關係,當下亦無暇追問兩者之淵源,接著說道:“前輩知道往飛然堅需要多少時候?”

天涯樵子道:“抄捷徑,只要三天,那些女娃兒要走多久,就不知道了。”

武揚又問道:“捷徑如何走?”

天涯樵子道:“那座飛熊堡位於巖水西岸,著走儀隴、巴中,過了馬家評,涪陽壩,一到平溪之後就可以看到堡頂上的那座高塔……”

武揚,深慶幸遇上一位識途老馬,乃又問道:“老人家可知道那位飛熊堡主是何來歷?’”

天涯樵子笑道:“你若以為老夫無所不知,那就錯了,老夫知道的,只是這座飛能堡繫於去年甫告落成,堡主財聽說是一名幹嶺南發了財回來的商人。商人?哈哈哈哈!”

武揚說道:“方才在飯館裡那夥丫頭們。就是魔幫中人,晚輩已設法取得其中一名五公主的信物在此,現在準備冒名持令人堡,將華山冷女俠先救出來,老本家以為如何?”

天涯樵子頷首道:“能先將人救出來、當然最妙。”

第三天中午,武揚和天涯樵子來到平溪。

這是一座只有百餘戶居民的小鎮。天涯樵子因地近飛熊堡,恐怕惹人起疑.乃帶著武揚繞鎮而行、過了鎮頭。他遙指著十幾坦外的一座山頭道:“看到沒有?那座高塔下面,便是飛熊堡堡址所在,你現在可依預定計策行事;老夫則守在堡外暗處等你,能順利將人救出來便罷,否則,一旦動起手來,你只要以嘯聲傳警,老夫使即現身相助.”

武揚點頭稱籤,當下展步如飛,向山中奔去、不久之後,果於山麓前深處發現一座恢宏的巨堡。

他去至堡前。正想多看一下地勢,敵樓上已有人大喝道:“來的是哪一路朋友?”

武揚循聲抬頭看去,只見右邊的敵樓上,一位精壯漢子,由窗裡探出半個身子,正虎視眈眈地在朝自己望來,忙應道:“總宮來人,請王堡主接令!

那漢子微微一怔道:“令自何來?”

武揚淡淡道:“總宮雕鑄司!

那漢子啊了一聲道:“來自五公主處?”

武揚探袖取出那面五鳳令,旗在手中一展,徐徐道:“請驗令!”

那漢子連忙換了一副臉色賠笑道:“可否請這位兄弟將令旗拋上來,先交堡主過目一下?”

武揚答得一聲好,暗以內力一推,那面三角小鳳旗,頓被氣勁託著冉冉上升,不疾不徐地向那漢子飛去。

漢子喝彩道:“好手法!”

手一伸,接住個旗,轉身下樓入堡而去。”

武揚等在堡外,過去約摸袋煙光景,堡門格格一陣響,接著呀的一聲,洞然大開,先前那漢子大步抱拳迎出道:“熊七號,奉堡主之命。恭迎總宮專使!”

武揚還了一禮道:“不敢當。

那自稱熊七號的漢子,回身領武揚走上堡門中那條麻石箭道.身後堡門立即自動關上。

武揚跟著熊七號,太堡來到第三進一座大屋,只見一名穿著雨過天青,福字織綿長衣的中年胖子,正站在滴水櫓下仁立以候‘熊七號倒過身子,含笑低聲道:“這位僅是敞堡主.”

武揚走上一步,躬身道:“見過熊令主。”

王一世側身一託手臂道:“專使遠來,不必客氣,請進廳奉茶。

武揚大步入廳,雙方分賓主之位坐下。另有垂髻童子獻上巖茶,熊七號則於廳外悄然退去。

武揚暗忖:“此刻若能出其不意,出手擒下姓王的這廝.脅迫他立刻交出冷秋華主婢,倒是省事不少,只不知這廝一身藝業如何?

王一世坐定後,徐徐自抽中取出那面五鳳旗,問道:“五公主系自何處發出此令?”

武揚微微欠了一下身軀道:“卑座原在雕鑄司供職,被派往平邑密查要事,目前五公主路過平昌,特命在下責令前來提調華山冷秋華主婢回宮鞠訊。”

王一世又問道:“兄弟在雕鑄司,職何斯司?”

武場從容回答道:“獲五公主恩典,吞居香主之位。”

武揚知道,如此回答絕無毛病,回為他被風禁在護法司時,已獲悉各司分別設有“令主”及“香主”,“香主”他認並不太高,人數不少,他相信這廝未必全能相識。

王一世點點頭道:“兄弟藝業高強,膽大心細。本宮雕鑄司內,能有兄弟這樣的香主,可說是夠難得的了。”

武場連忙遜謝道:“令主謬獎。

王一世含笑又道:“五公主目前驛駐何處?”

武揚欠身道:“奉五公主令!此行身負要務,未經許可.不得輕洩。

五一世點點頭道:“既是如此,本座這就著人去將冷秋華主婢提來便了。”

武揚欠身子道:“謝令主!”

王一世抬頭向外喊道:“來人哪!”

一聲喊出,廳前,廳後立有四名勁裝漢子應聲奔入。

王一世突然一揮手,喝道:“拿下這名好細!”

武揚一驚,叫道:”王令主,你瘋了麼?”

王一世的笑容早經收起,這時換上了一副冰冷的神色,嘿嘿陰笑道:“本座教你死得心服就是。冷秋華已蒙金總護法賞與本令主為妾,現在就只等五公主到來主持喜事,試問:這種情形下,她豈有命你前來提人之理?”

武揚暗自駭然,抗聲道:“信物是假的麼?”

王一世冷冷一笑道:”信物系五公主在儀隴途中所遺失!”

原來王一世早知一切,故作糊塗,持佈置妥當才點破他的計策!

五公主那賤人,前此對主持納妾事,一字未提!至此。武揚方發覺,他是上了這戲人的大當!奶奶的,女人的眼淚,真是一文不值!同時他恨自己,心腸員夠硬,卻仍嫌硬得不徹底;抄捷徑又有什麼用呢?人走三天,一隻飛鴿半個時辰也就足夠了!

武揚知道已無法依照預定計劃進行,一聲暴喝,搶先發動。身如電閃而起,左手一伸,立即將王一世擒下,右手一揮,一招”薄海同慶”,捲起狂濤似的一股掌勁,同時衝破擋在前面的四名漢子!

他挾起王一世竄出天井,一面冷笑道:“你於今就是知道武某人是冒牌貨,也已太遲了,問你現在還放不放冷女俠主婢出來?’哪知就在這時候,敵樓上一聲鼓響,全堡各處,突然如飛蝗般湧現出一片勁裝身影,前廳屋脊上,有人怪笑道:“閣下就是武揚麼?王某人在此!”

武揚大駭,怪不得他能手到擒來,原來對方竟是在以冒牌對冒牌!

他抬頭循發笑之處望去,看見前廳屋脊上,正昂然站著一位與手裡這位王一世打扮完全相同的胖漢子,不由得啼笑皆非。

那位正牌五一世接著怪笑道:“小子,這下可服了我王某人吧?

武揚冷笑道:“這名替身得來不易,我不信閣下捨得隨便犧牲!”

王一世大笑道:“既當替身,就得準備隨時替死,閣下何不試試看?”。

武揚怒火大發,將擒來的假王一世猛向牆上使勁擲去,只聽“吧”的一聲。一個大活人,頓成一團肉餅。

王一世一聲令下,四方八面弓弦激響,利箭如雨而至。

武揚見來話勁密,深悔不該拋卻一道現成的擋箭牌,當下.只有旋身發掌,以真氣盪開來箭。

王一世哈哈大笑道:“且看你小於究竟能夠支撐多久;哈哈哈……”

武揚迅速向各方一瞥,見自己正處身於一座不滿十文方圓的天井中,四周屋頂上,散佈著約模五十來名弓箭手。知道如果冒險突圍,來始不能脫險,若以嘯聲召請天涯樵子由外輿攻進,脫險更加容易,但那樣一來,勢必就要失去救援冷秋華主婢的機會。

他來此之目的,就是為了救援冷秋華主婢,現在當然不肯這樣做!還有,冷秋華主婢,究竟因在堅哪裡呢?

於是他故意叫道:“姓王的你別得意,來的不止武某人一個,武某人縱然一時失算,也自有別人會將冷女俠救出去!”

王一世大笑道:“放心-’

話來說完,忽然有人接口道:“別太自信了,朋友。”

但見黃影一閃,來人已上樓頂。

王一世面對武揚,萬不料有人會由身後登樓,急忙回身劈出一掌。

哪知來人正是那位,一身武功與天忌老人。碧血丹心相去有限的天涯樵子,他見王一世澤掌劈來,哈哈一笑,也就一掌區劈出去。

雙方掌勁相接,頓時爆發砰然一聲巨響。

天涯作子上驅微微一仰。王一世卻嘻嘻嘻一連退出三步,一路踏碎幾十片屋瓦,當下連忙撥出長劍吼道:“你可是天涯樵子老賊?”

天涯樵子冷冷答道:“算你狗眼不睛。”

王一世撒起一蓬劍光,嘿嘿道:“你看賦且嚐嚐本令主的萬流歸宗劍法!”

夭汪樵子冷笑道:“這種萬流歸宗,用來唬唬別人可以,對老夫恐怕效用有限!”

武揚甫見天涯樵子,大喜道:“老前輩,此人就是王一世,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擒下!”

就在武揚奮身搶登屋面的同時、忽有人嬌叱道:“誰敢!”

喝聲落處,一值一身白繽素裝,貌似蓮花,英氣迫人的麗人。已帶了兩名青衣侍婢登上瓦面。

武揚閃目一看,認得來的這麗人,正是華山派當代掌門,龍鳳劍冷秋華,心頭一怔.連忙出聲招呼著道:“冷女俠,我是武揚。”

冷秋華一挑峨眉,叱道:“何物武揚?滾!方才說要批我丈夫的是誰,快快站出來!”

武揚果得一呆,猛思及冷秋華必定服過迷魂藥,以致忘卻本來面目,急忙連發數掌,又把幾名劍手掃落樓下,準備先將冷秋華制服,再施解救。

冷秋華向那些弓箭手大喝道:”你們這批設用的東西。統統替我退下!”

說罷,一抖劍花,指著武揚喝道:‘小賊過來領死!”

天涯樵子駭然喝道:“秋華你怎麼了?””

冷秋華回頭看了一眼,輕哼一聲道:“你這老賊又是誰?”

天涯樵子不明就裡,被寫了一聲老賊,幾乎當場氣昏過去!

王一世大笑道:“你老賊這一下該認命了吧?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思’,冷秋華乃本令主愛妾,自然不認得你老賊是誰!”

武揚忙叫道:“老前輩你聽賊子胡說,冷女俠是被藥物.迷失了本性.”

天涯樵子恍然大悟一急急使出一招“桃李成溪”,展起一片如屏掌影,逼得王一世收劍連連後退不迭。

冷秋華喝道:”小子嚼舌!”

劍光一順,意向武揚胸前點到。

她身為華山派掌門,一套金龍劍法已至爐火純行之境,武揚在一套浩然大八上火候雖然不弱,但因投鼠忌器,不便全力還擊,一時竟為之困窘萬分。

飛熊堡那些刀劍手和弓箭手。以及那二名侍婢,這時俱無用武之地,惟有後退木然呆立,看著四人分兩組狠命相撲。

轉眼之間,王一世所懂的幾十招萬流歸宗劍法已經使完,結果收穫毫無,天涯樵子忿然一聲長笑,一掌重重切向胖賊肘腕!

王一世長劍應聲落地,一個翻身,躍向樓下,忍痛護腕大喝道:”秋華快下來!

冷秋華冷笑道:”殺了這個子再下去!”

天涯樵子不追王一世,身軀一轉,疾撲冷秋華身後。

冷秋華峨眉雙挑,轉身喝道:”老賊敢爾!”

武揚起著冷秋華微一分神,一步迫上,擒著她執劍之右手,急將那塊溫香玉塞進她手裡。

冷秋華一震而醒,見玉腕正被一位陌生少年扣緊,急忙沉腕喝道,“你,你是誰?快放手!”

武場知道送藥已解,迅將溫香玉取回,同時鬆手道。”我是武揚,快離開這裡再說!”

冷秋華星眸一掠。看到兩婢正與天涯樵子交手,忙喝道:“丫頭,你們找死,怎麼和老前輩交手起來,快跟我走!”

王一世不料冷秋華突然覺醒。大驚道;”賢妻怎麼了,武揚迅速一揮手臂道:“都隨我來!”

說罷。領先飛奪北方,冷秋華無暇思索,急忙起步追隨.二名侍婢雖受迷藥所惑,但因認得冷秋華是主人;也跟在身後飛奔。

天涯騾子斷後,回頭冷喝道:“姓王的,你來不來?”

王一世發出一聲長嘯,東、西、南,三面的徒眾,立即齊聲吹喝,紛紛投步追將上去。

武揚深知堡內機關密佈,並無戀戰之心,一味催促冷秋華主婢快走,頃刻間已到北面堡牆。

堡內高手目前已被全數調在第三進院落,守堡實力大為減弱,這時北面堡牆上只有身手普遍的五名壯漢在守著。

武場一聲長笑,人未到,掌先發.一招‘薄詢問中”發出掌勁所及,那五名壯漢頓如敗葉般給打出堡外。

冷秋華跟後到達,迫不及待地道:“武少俠、這……這是怎麼回事?”

武揚見斷後的天涯樵子也已來到,止步皺眉道。”沒有什麼!”

冷秋華本是冰雪聰明。一聽武揚語意會混.芳心中登時升趕不妙之感,粉臉一變.顫巍巍地轉向二婢道.“秀英,我們怎麼來到這裡的,”

被喚為秀英的那名青衣侍婢道:“姑娘;,武揚不容秀英多說,急將那決溫香玉遞過去道:.‘秀英接著!”

秀英迷藥一解,臉色立轉茫然道:“姑娘。怎……怎麼說?”

武揚接著用同樣手法,迅速將另一婢救醒。然後向冷秋華道:”事情是這樣的,你們主婢可能都中了敵人一種什麼迷藥,以致前事盡忘,這塊溫香玉,為四川唐家至寶之一,專破內外奇毒,既然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算了。現在,那廝不見追來,也許另有詭謀,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們大家先離開此地再說吧!”

冷秋華一時無語。她屏神凝息,運功細察,證實周身生理並無異狀後,芳容方始逐漸緩和下來。。

武揚和天涯樵子看在眼中,亦均暗暗欣慰。

由此可見王一世這賊子雖狂,仍未敢連青城帝君都不放在眼裡,在主持納妾儀式的五公主未到之前,賊子顯然並未對這位華山派掌門人施以輕薄。

一行向後山走去時,武場問道:“冷掌門怎會落入這座飛熊堡的呢?”

冷秋華恨聲說道:“我哪知道什麼飛熊堡?都為聽說你曾到過平昌解員外家,所以想去看一看,不料到了平昌之後,跟著就糊里糊塗來到這座鬼堡。

武揚忽然想起一事,接著說道,“喚,對了,貴派止水劍客胡前輩曾遣人送信往華山,請女俠即速解散華山派,吩咐大家暫時覓地歸隱,不再問江湖是非,等過了這一陣子,俟雨過天晴之後再說,那傳信之人,因事未能前往,此事算在下替那人傳到了,請女俠依言行事為之。”

冷秋華驚喜道:“少俠在何處見到我師叔?”

武揚轉向四處詳作察看狀。

冷秋華會意,忙向兩婢道:“秀萍、訴英,你們快去林外看看,當心別人撞過來,快去!

武揚待二婢離去,才壓低聲音道:“傳信之人即胡前輩的外甥女,他們刻下都在魔幫總宮臥底!”

冷秋華和天涯樵子均甚感意外。

冷秋華一哦接著道:“我們相師叔的那位外甥女,他學的也是華山派武學吧?今年幾多歲了?叫什麼名字?人生得突不美,”

武揚苦笑道:“在下一下子哪能回答那麼多?不錯,她叫何慧卿,大約十七八歲,練的也是華山絕學。這次冷女俠受難,便是她第一個先獲得的消息,在下趕來技救,也就是由她所通知。”

冷秋華輕笑道:”還有一點,為何略而不提?”

武揚茫然道:”哪一點,”

冷秋華掩口道:”人生得怎樣?”

武場喚了一下道:“這個麼?還不惜,差不多就跟冷女俠……”

冷秋華忙笑道:“別將我扯到裡面去!”

芳心中意猶未釋,不過,團武揚措詞得當,已不似先前發問時,那般酸溜溜的了.”

武揚渾無所知,接著道:“天忌老前輩與無慾臾老前輩,目前可能在川西某處療疾,在下雖已敦請生死手唐光宗老前輩前往和助,如今仍想天涯老前輩和冷掌門過去查看一下,因為這兩位老前輩的生死對未來武林實在太重要了!”

天涯樵子揚臉問道:“你小子留下作甚?”

武揚心情沉重地道:“晚輩家罹鉅變,此執不報,寢食難安,於今既已證實禍首即為無忌老前輩當年那還出門牆的弟子駱陽鍾……”

天涯攜子啊了一聲道:“怎麼說?”

武揚反問道:“前輩可知王一世剛才那套劍法的出處?”

天涯樵子又啊了一聲道:“對啊!‘萬流歸宗劍法’乃天忌老兄的看家絕學,怎會落到這些賊子手上來的呢?”

武揚恨聲說道:“晚輩營救一名青城弟子羅大成時,得知這套‘萬流歸宗劍法’乃魔幫鎮幫劍法,這套劍法,既為天忌前輩之不傳秘學,那麼,那位自稱‘青城帝君’的‘百鳳幫主’。他不是駱陽忡還會有誰?除了這賊子。又有誰知道家祖,無慾臾,以及唐家兄弟知他底細,一定要加以趕盡殺絕,以滅悠悠之口呢?”

天派樵子點點頭,皺眉道:“晤!很有可能。不過!假如真是駱陽忡那廝,事消恐怕就很夠麻煩的了.”

武揚微詫道:”為什麼?”

天涯樵子盾尖緊皺道:“駱陽鍾這廝在夭忌老兒門下時,老夫曾見過不少次。小子不但天資聰明,而且勤於用功,老夫見到時,小子即已盡獲天忌老兒真傳十之七八,如今你祖父已經亡故,天忘老兒本身又癱瘓,要想順利制服這廝,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武揚忍不住一陣激動,目射威芒道:“先祖亦極敬佩天忌老人在武學上之不世造詣,且還不時向他老人家請教武學上之種種難題,但駱陽鍾這廝本性頑劣、雖有良師,武學亦決難望有崇高之成就,晚輩自信還能與之一拼!

天涯樵子微笑道:“你小子自然又當別論。”

武場隆一紅,忙道:“晚輩失言之處,尚清老前輩見諒。”

天涯樵子笑笑道:“這也說不上什麼失言不失言,年輕人理應具有此等勇往直前之氣概,不過,有些事你小子須得知道,天忘老兒半生自負,嘗稱若論才華,自信前無古人,所以輕易不肯授徒,生怕弱了自己名頭。直到後來遇上駱陽鍾這廝,方始破例收錄,由這一點,你小子當知姓駱的這廝不無過人之處,可敵視之,萬不可輕視之!”

武揚肅容領謝道:“晚輩謹記了.”

天涯樵子點點頭道:“能夠小心最好,你是不是立刻就去找他?”

武揚搖頭道:“晚華並不想退匹夫之勇,亦不僅以除去惡魔個人力已足,晚輩有一本記我受難者死狀之名冊,刻正藏在魔幫總宮附近.想先去取回來。然後邀訪有關各派,要大家聯盟共奮,同心協力,一方面剪除魔方各地羽翼。一方面以一支主力徑取魔幫總宮,這樣才能收剷草除根之效!”

天涯樵子連連點頭讚許道:“此計甚善。”

冷秋華從旁邊問:“那座魔宮在什麼地方?”

武揚甚感為難,他怕說出來,這位華山派掌門人會貿然率眾前去,要不說吧,將以何詞據塞?

冷秋華見他猶豫不決,不覺做梁峨眉道:”少俠何事啟口為難?”

武揚吃她一催,倒急想出一個主意來了,當下含笑道:“冷掌門人如肯答應小弟不去魔宮涉險,小弟才敢據實以告。

冷秋華向他白了一眼道:“像你那麼傻?”

武場點點頭笑道:“這樣小弟就放心了,就在邛崍山脈西方,往牟尼茫起山那一帶,詳細位置,小弟一時也無法說得清楚。”

天涯樵子啊了一聲道:“蠻古則近?”

武揚備笑搖頭道:“那就不得而知了,晚輩對那一帶的地名生疏很很.”

天涯樵子道,“蠻古位於大金川上游之西,二凱河之北,謝楚河與大雪山之東,是一處浮沙極多之地。

武揚猛地失聲道:“那就對了,魔宮裡極多浮沙陷阱。”

天涯樵子點點頭道:“你要往蠻古,我們去羅江,索性走到昭化再分手不遲。

昭化,地當嘉陵江與白龍江匯流之處,南臨劍南,北制魔元,乃川陝道上之要衝。

武揚,天涯樵於,與冷秋華主婢走了三天,到達昭化,正值臨歧分手,免不了杯酒餞別。落店之後一行五人便登上一家酒樓。

五人剛吃到中途,忽聞樓梯嘻嘻作響,忽然上來一位中年文士。

這名中年文士生得修眉飛鬢,目似朗星,口方鼻直,寬額高額,身材修短運中,不失為一名俊美人物。

天涯樵子一見這人登樓,不禁微微一呆,連忙壓低嗓門兒道:“你們當心,魔頭來了。”

武揚訝然道:“是誰?”

天涯樵子道:“就是那個駱陽鍾!”

聽得來人就是駱陽鍾,武揚禁不住。咬牙切齒,周身熱血頓時沸騰起來。

天涯樵子連忙低喝道:“沉住點氣!

武揚點點頭低谷道:”是的,晚輩只不過想記下此人之容貌而已。

談到容貌.武揚不免暗暗納罕;一個人有著這樣一副好相貌,他又怎會做出那種壞事來的?看吧!這魔頭一臉英氣,舉止斯文十分,只見他這時手執一卷,走去一副座頭坐下,將書本放在桌上,然後從容吩咐酒菜,特店夥離去,才徐徐向四座略掃一眼,這種舉動,嚴然一位標準儒生;若非天涯樵子先說他是駱陽鍾,將有誰肯信他就是當今武林第一號夭字惡魔?

此刻,那文上目光偶爾掃及天涯樵子,也似平微微呆了一下。

只見他眼裡透出一股驚喜光輝,身軀微欠,似歐離座而越,但徒又皺眉坐了下去,沉思有頃,方始毅然離座,緩步走過來,向天涯樵子躬身一捐道:“請問這位可是吳老前輩?”

天涯樵子翻翻眼皮道:“閒下可是姓駱?”

中年文士大喜,忙說道:“是的,晚輩正是駱陽鍾,想不到會在此地見到吳老前輩.”

說罷,又是一躬到地。

天涯樵於喀了一聲道:“老弟現下一身裝束。是否表示已棄武從文?”

駱陽忡神情一黯道:“晚輩自道逐出師門,心懶意灰,哪還有什麼心情由論文事。”

武揚見他此判那股黯然神情,似決非矯揉造作可比,幾乎要為之推硼自己以前所有的推斷.想:“難道無忌老人那套精妙絕倫的劍法,流傳者另有其人不成?”

天涯瞧於測目道:“沒有朋友們來?”

駱陽神搖頭苦笑道“四海飄零,子身一人.”

天涯瞧子點頭道:“既然沒有別的朋友。就在這裡坐在一起吧’武揚見天涯樵子邀駱陽神共飲,乃拖過一條板凳,放在自己上首,含笑道:”駱大俠請坐!”

駱陽鐘點一點頭,轉向天涯樵子問道:“這位老弟是誰?”

天涯樵子有心相試,徑在答道:“他是你師父當年的好友,碧血丹心的哲孫武揚,外號俠魂者。”

駱陽鍾慌忙向武揚欠身子道:“原來是武家老弟,失敬!“接著又向冷秋華欠了身子道:“這位想是武大嫂了?”

冷秋華羞得雙頓一紅,微噴道:“你這人怎麼詫地冒失?”

武揚也給駱陽鍾鬧得使臉發熱,忙道:“這位是華山派掌門人,龍鳳劍冷女俠,駱大快不可誤會。”’駱陽鍾連忙向冷秋華作揖道:“陽鍾罪該萬死……”

冷秋華俯首不理,同時偷窺武揚一眼,粉頰上又飛起兩朵紅雲。

駱陽神似是為了掩加自己的尷尬,匆匆回到自己原先那副座頭上,取來了書本和筷,坐定訕燦然說道:“在下辭別武林已久,對武林中都生疏了。”

天涯樵子接口問道:“令師於今何在?”

駱陽神又回覆一臉黯然之色。搖頭道:”早就不間音訊了。“天涯樵子注目道:“亦未尋訪?”

駱陽鍾苦笑道:‘’陽鐘不肖,被逐高門牆,已不再是師門弟子.訪有何益?”

武揚突然插口道:“令師瘓癱多年.已成廢人一個,門下知道否?”

駱陽鍾大展道:“有這樣事?”

武揚頭一點道:”一點不假。”

駱陽鍾忙問道:“他老人家在哪裡?”

武揚搖搶頭道:“不清楚.“

駱陽鍾注視武揚良久.方說道:“武兄別是不肯見告吧,其實,陽鍾獲罪師門事,只須令祖一語緩賴,重返帥門,並非無望……”_。

武揚見對方語氣中,非但表示出不知天忌老人已患殘疾,且以乎連他祖父之慘遭意外亦無所悉,一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當下亦不說破,乃虛以委蛇道:“家祖似不喜替人關說。”

駱陽鍾嘆百口氣,點頭道:“這倒是的,當年陽鍾受責時,令祖信也在座,他老人家當時若肯從中美言一句,我駱某人今天也不至於成為師門棄徒了。”

武揚心想:“是了!這一點,也許正是你這廝對丹碧山莊之所以痛下毒手的另一重要原由!”

同時,振武揚猜測,這廝一定自以為手段高妙,掩飾得法,認定他和天涯樵子及冷秋華等人,尚不知道,他就是今天百鳳幫的新頭子,所以才會這樣從容鎮靜,在在表現得逼真而自然。

這時只聽天誆樵子含有諷刺意味地問道:”武林中好多事。你老體都不知道。這些年來,你老弟好像不在中原吧?”

駱陽鐘頭一點道:”前輩猜對了!晚輩自離師門,曾於無意中獲得一幅寶閣,不久即赴於閡探寶,直到最近萬自於問回來.”

天涯樵子側目道:“收穫如何?”

駱陽鍾聳聳肩道:“小有收穫,不過並不大如理想!”

這頓飯吃到二更時分,由於駱陽鍾在應對之間毫無破綻可尋,只好任其自去,他最後且還再三拜託天涯樵子,說是再見到天忌老人時,務必代他說情,以便重返問牆。

回到住處,武揚迫不及待地問道:“老前輩,你看這廝說的是否為實話?”

天涯樵子抓搖頭道:“一時難說。”

冷秋華冷笑道:“晚輩倒聽出他的話裡有不少漏佩。”

武揚急忙問道:“哪幾處?”

冷秋華冷笑道:“他自稱一離師門就往於門來寶,試問:一個人探寶會一探就是十幾二十年,這一點可能麼?人生有幾個十幾二十年?”

武揚又問道:”還有呢?”

冷秋華接著道:“他聽天忌老人已經癱瘓,除故作震驚外,並未造問何故至此,顯是他對這事,實際並非真個不知道!”

天涯樵子微笑道:“賢任女好細心!“,

武揚盆然切齒道:”這就行了,一句假,一百句假,挽輩界後悔當時放走這廝!”

天涯樵子微笑道:“放心,這廝如果確屬一身清白,必會就此離去。否則,我們不找他,他也會再找過來的,咱何等著瞧就是了!”

當夜.五人決定暫不分手,靜觀待變。

三更,平靜地過去了。

四更也平靜地過去了。

武揚雖然心有所疑,至此亦不免信心動搖越來,別真給天涯樵子說中,這廝是清白的吧?

設著如此,那位青城帝君又會是誰呢?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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