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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橫溝正史]惡魔的寵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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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09:27:58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惡魔的寵兒 第一章 故事緣起  
惡魔的寵兒 第二章 明信片惹的禍  
惡魔的寵兒 第三章 殉情風波
惡魔的寵兒 第四章 移花接木  
惡魔的寵兒 第五章 化敵為友  
惡魔的寵兒 第六章 蠟像館的秘密  
惡魔的寵兒 第七章 驚險之旅  
惡魔的寵兒 第八章 雨中男子  
惡魔的寵兒 第九章 再度侵襲  
惡魔的寵兒 第十章 現代春宮圖  
惡魔的寵兒 第十一章 惡魔的祭品  
惡魔的寵兒 第十二章 瓶子與瓶塞  
惡魔的寵兒 第十三章 謎樣的證詞  
惡魔的寵兒 第十四章 獵殺情人  
惡魔的寵兒 第十五章 偷窺事件  
惡魔的寵兒 第十六章 兇手再次出擊  
惡魔的寵兒 第十七章 失去的平衡點  
惡魔的寵兒 第十八章 「真人」蠟像  
惡魔的寵兒 第十九章 重大發現  
惡魔的寵兒 第二十章 情婦終結者  
惡魔的寵兒 第二一章 暗藏殺機  
惡魔的寵兒 第二二章 出軌的下場  
惡魔的寵兒 第二三章 自投羅網  
惡魔的寵兒 第二四章 風暴過後  













文章聲明:
※本文章文學作品均是在網上收集整理的,純屬個人愛好並由廣大網友方便心得討論交流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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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09:34: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四章 風暴過後
      1紅顏殺手     夾雜著狂風驟雨的風暴終於過去了。     從七月下旬到九月十八日晚上為止,作惡三個月的惡魔的寵兒——早苗已經自我了斷。     早苗的表哥,也是她的情夫——石川宏則被送進精神療養院。     在石川宏精神狀況還算正常的時候,他對負責偵訊的等等力警官說:「早苗真傻!我告訴她要注意金田一耕助,她卻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金田一耕助雖然負傷在身,但恐怕會設下陷阱欺騙我們,我告訴她在查明金田一耕助確實的受傷情況之前,絕對不要貿然進行下一步行動。可是湯淺朱實懷孕的事讓她無法冷靜下來,她真傻……當她知道金田一耕助輸血只是個幌子時,的確相當吃驚。沒想到她終究還是栽在金田一耕助的手裡,她畢竟不是金田一耕助的對手,哈哈哈……」     石川宏巧妙地利用強烈麻醉藥物來蒙騙專家,但事實一如專家所鑒定的,他確實是精神異常者。     不知道是先天遺傳,還是因為麻醉藥物的刺激,導致他精神異常……或是兩者都有吧!     這個事件帶給水上三太不小的打擊,還好他不是個感情細膩的人,他藉著忙碌的工作,讓自己走出這段駭人的記憶。     為了處理海外音樂家不斷赴日表演的眾多新聞,重回文化部上班的水上三太這陣子也夠忙的了。     十月下旬,水上三太應風間欣吾的邀請前往Q飯店,這場宴席是風間欣吾要犒賞參與調查這次事件的有關人員。     水上三太一直都沒有機會請教金田一耕助這件案子的詳細情形,因此一聽到風間欣吾邀請所有相關人員聚餐時,當天晚上便提前趕到Q飯店。     水上三太到達Q飯店時,主人還沒出現,只看見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兩個人在大廳角落交談。     他一出現,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立刻讓出一個空位。     「金田一先生,您來得真早啊!」     由於四周沒有其他人,水上三太寒暄幾句後,立刻將話題切入重點。     「今天晚上我有件事想請教你。我知道之前你是為了顧及我的感受,所以才沒有對我談起這件事,但是我現在已經從陰影中走出來,不礙事了。」     「你覺得很吃驚吧?」     金田一耕助一如往昔,一邊搔著那顆鳥窩頭,一邊對水上三太露出親切的笑容。     「說不吃驚是騙人的,因為我曾經有過等這件事告一段落,就要和早苗結婚的念頭。」     「那可真危險哪!」     等等力警官喃喃自語著。     「的確如此,這一點我真要好好感謝兩位。」     水上三太謙虛地向他們兩位低頭致謝。     「對了,金田一先生。」     「是。」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那兩個人有異樣?」     「這個嘛……」     金田一耕助靦腆地抓抓腦袋,然後才開始敘述這樁凶殘的案件:「這是因為我在調查風間欣吾的過去時,接觸到一位叫做及川澄子的女子之故。那名女子在風間欣吾和望月種子結婚後就被遺棄,沒多久便自殺了。她自殺的時間是昭和七年十二月七日,而距她自殺前半年,也就是同年的四月下旬,風間欣吾和望月種子舉行婚禮,這點讓我覺得十分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     「如果及川澄子自殺的原因是因為被風間欣吾拋棄的話,照理說應該在風間欣吾一結婚就會自殺啊!然而她卻到七個月之後才自殺,是不是她當時有什麼不能自殺的理由呢?因此,我開始著手調查及川澄子的相關事情。」     「原來如此。」     「據我的瞭解,及川澄子有一個姊姊叫房子,房子嫁給一名叫石川亙的男子,當時住在橫濱,夫妻倆育有一個名叫石川宏的兒子。可是,石川宏的生日是昭和七年十二月一日,當月五日,也就是及川澄子自殺的前兩天才正式報戶口。」     「哦……」     「最令人感興趣的是,石川宏的父親石川亙,在昭和六年十二月因惡意詐欺的罪名鋃鐺入獄,昭和七年十一月才出獄。這麼一來,石川宏究竟是誰的兒子就很清楚了。」     「嗯。」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先生入獄期間,太太和別的男人偷情生下孩子。但是石川宏在報戶口的時候,石川亙已經出獄,所以應該是在石川亙的同意下申報戶口的。石川亙出獄之後,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並未破裂,因此才會在昭和九年生下石川早苗。所以,我們可以大膽斷定石川宏並不是石川亙夫婦的孩子,而是及川澄子所生的。及川澄子會不會是為了這個孩子而延遲自殺時間,等到這孩子入了姊姊的戶籍才自殺?而風間欣吾知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的事呢?想到這裡,自然不難理解惡魔的寵兒在殺人的時候,為什麼會有羞辱被害人和憎恨、蔑視別人的心理反應了。」     水上三太思索一會兒說道:「換句話說,這位和母親同樣被父親遺棄的男人,產生一種親母反父的情結?」     「自己父親為了想出人頭地而遺棄、害死母親,於是他要把父親身邊的女人一個個地搶過來,然後加以殺害,這是他有親母反父心理的一個因素。」     「還有一點,石川宏和早苗也受到生長環境的影響。」     等等力警官在一旁補充說明:「石川亙在昭和十七年戰死後,房子和橫濱港的一位領港員在一起。因為在戰爭期間,領港員又有老婆和孩子,所以兩人並沒有正式結婚,房子就像那個領港員的小老婆一般,而石川宏和早苗的處境就像是小老婆的孩子……戰後,那個領港員走私禁藥,房子也從旁協助。昭和二十三年,房子撒手人寰後,石川宏和早苗便成了孤兒。不過房子在過世前,一定有告訴石川宏關於他的身世。昭和二十三年……風間欣吾那樁醜聞已經出現在報上了。」     「是的。說不定在此之前,房子已經告訴石川宏他的身世,就算房子一直隱瞞這件事,到了那個時代也應該會告訴他。」     2私生子複仇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彼此吐出的煙圈彷彿一幅奇怪的拼圖,往天花板嫋嫋飛昇。     今天這個大廳大概沒進行什麼活動吧!整間飯店顯得十分冷清,偶爾會有人穿過大廳。不過,在這間進出都是高水準客人的Q飯店裡,沒有會製造吵雜聲響的客人。     「風間先生……」     許久,金田一耕助才開口說道:「如果他不是擁有那麼多財產的話,石川宏也許就不會變得這麼凶狠,說不定根本就不會現身。」     「金田一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耕助神情黯然地回答水上三太的問題。     「風間欣吾在戰後擁有龐大的財產,就血緣上來說,石川宏應該是唯一的繼承人,因為風間沒有其他子嗣……不,應該說風間當時並沒有子嗣。」     金田一耕助連忙更正自己的說法,露出一抹苦笑。     「但石川宏並沒有這項繼承杈,當時的證人全都死光了,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就是風間欣吾的孩子。我在想,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才造成石川宏憤世嫉俗的心理,讓他變得如此凶殘?」     「阿宏之所以會這麼凶狠……」     水上三太語帶哽咽地說著:「會不會是早苗在一旁煽風點火?」     直到現在,水上三太的眼底還留著那管可怕注射器的影子,每當他想到這裡,就禁不住打個冷顫。     「嗯,有可能是這樣。」     金田一耕助的目光自水上三太臉上移開,繼續說道:「早苗也有私心,她想打倒所有競爭者,取代美樹子在風間家的地位。因此湯淺朱實懷孕的事實,等於宣佈她所有的計劃前功盡棄。」     「金田一先生,這件事與其說是早苗的意思,倒不如說是阿宏在一旁唆使……」     水上三太說完這句話,不禁羞紅了臉。     因為他替一個不需要辯解的女人辯解,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金田一耕助當下就回答水上三太的問題。     「當然是這樣的。水上,石川宏告訴早苗有這個誘餌的存在,他耍手段的目的,只是想使風間欣吾的財產給自己的情婦早苗繼承,這樣一來,他也能分一杯羹不是嗎?」     「這麼說,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要殺死風間欣吾嘍?」     「大概是這樣吧!這可說是一種親母反父的變態心理。」     過了一會兒,水上三太又提出問題:「金田一先生,早苗從什麼時候開始和風間欣吾發生關係?」     「水上,最接近事情真相的人應該是你。」     「什麼?」     「因為你一開始就注意到殉情明信片只用了五張。」     「啊!」     水上三太一聽,不禁叫出聲來。     「那麼早苗也是收信人之一?」     「其餘四個人……三位老闆娘和湯淺朱實都收到了,如果早苗沒收到的話,風間欣吾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另外,迪斯迪洛的老闆娘也不知道早苗的事。因為你對早苗頗有好感,她便善加利用這份感情來部署一切。風間欣吾也沒將早苗的事告訴你。既然他沒有告訴你,當然也沒有告訴我,這麼一來正合兇手的心意。」     水上三太想平撫一下自己的情緒,但似乎有些困難。他一直以為早苗和風間欣吾之間有曖昧關係,是從她搬到風間家才開始的。     「對了,望月種子好像也不知道早苗的事。」     沉吟許久,金田一耕助才神色黯然地回答水上三太的問題。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就得考慮一下望月種子的角色了。石川宏在決定報複風間欣吾的時候,一定詳細調查過風間欣吾的過去,那麼他第一個想到的對象便是望月種子,因為她一直對風間欣吾懷有強烈的報複心理。因此,石川宏便想到利用望月種子的複仇心理,他們倆從未在望月種子面前現身,只是透過電話交代她一些事,這就是望月種子所謂神明的指示。當兩人都不方便出面的時候,他們就會打電話指示望月種子去做。」     「這麼說來……」     水上三太突然覺得喉嚨好像被東西卡住似的。     「在美樹子屍體被盜的晚上,因為阿宏一直昏睡,所以便由早苗打電話通知望月種子?」     「應該是這樣。她留下你和石川宏在房裡,獨自前去叫醫生的時候,便去打公用電話告訴望月種子。石川宏和早苗計劃利用望月種子去盜屍,就算望月種子不答應,他們也有其他應變的方法,比方說,美樹子的死是因為風間欣吾樹敵太多的關係……但望月種子答應幫他們盜屍,所以這個智慧型罪犯才能完全躲在煙幕之中。」     水上三太歎了一口氣,接著說:「保坂君代在明治紀念館被雨男誘拐的那個晚上,我在同一時刻看見阿宏在風間家附近搖搖晃晃地走著,這麼說……將保坂君代帶走的人就是早苗嘍?」     「嗯,雨男的裝扮經過他們精心設計,那雙長雨靴是高跟雨靴,可以讓人增高兩、一寸,因此由男女二人共同扮演同一個角色,當然就不是什麼難事。」     「那麼早苗又是用什麼借口誘騙保坂君代呢?」     「大概是利用美樹子的名義吧!在美樹子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對保坂君代而言,這可是她最關心的事。」     此時,那管可怕的針筒再度閃過水上三太的腦際。     「這兩個惡魔的寵兒命令望月種子去綁架阿宏?」     「是的,因為他們處在世人注目的焦點下,比較不方便行動。也因為這樣,水上……」     「是。」     「你在望月蠟像館的地下室發現石川宏那件事,都是石川宏自己製造出來的假象,他雖然被關在地下室,卻是處在更自由的狀態下。換句話說,就是拜神明指示所賜。」     「我明白了,在望月種子的燕麥粥裡下毒的人是早苗!早苗當時說要回家去拿阿宏的換洗衣物,她藉此離開病房便可以自由行動。」     三人又陷入一陣沉默,後來還是水上三太開口問道:「關於0型的血型,也是兇手的障眼法吧?」     「現在是人工授精的時代,兇手想出這個障眼法,雖說是科技下的產物,但是也太可怕了。」     「我明白了!」     水上三太這下子終於揮去停留在腦海裡的噩夢,也微微低頭致謝之後,不自禁歎息道:「不管怎麼說,金田一先生、警官……」     「是。」     「我對風間欣吾這個……該怎麼形容好呢?我越來越佩服這個怪物了,即使他得知萬惡不赦的惡魔是自己兒子時,卻一點也不感到吃驚。至少我就覺得十分震驚……」     「說不定就因為他是惡魔的寵兒的父親……哈哈!說曹操,曹操就到!瞧他現在滿面春風的樣子。」     三人不約而同站起身,望著前方的來者。     只見惡魔的寵兒的親生父親——風間欣吾正牽著大腹便便的新夫人——梅子的手,兩人喜氣洋洋地朝金田一耕助他們走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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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自投羅網
      1陷阱     這裡是澀谷松濤,一棟寬敞建築物的房間裡面。     雖然建築公司已經交屋、屋內也接上水電,可是室內還沒有裝修好,所以屋主還沒搬迸來住。     從漆成白色的門牌上,得知屋主是一位叫做山本梅子的女人,知道這位平凡的屋主就是目前當紅的歌唱女王——湯淺朱實的人沒有幾個,甚至連現在潛入這棟建築物裡的水上三太也還沒發現這件事。     澀谷松濤是東京都的高級地段,在這麼高級的地段擁有千坪建地,而且還涵蓋一大片樹木……其價值可想而知。     這棟三層樓歐式建築的庭院裡還有游泳池,雖然湯淺朱實是當紅女歌手,可是光憑她的收入也無法讓她擁有這種豪宅。     水上三太在松濤派出所跟等等力警官會面後,立刻被帶迸這棟建築物一樓內相當寬敞的房間,待在漆黑房間的角落。     雖然房裡面很暗,不過由於窗戶還沒裝上窗簾,藉由窗外月光的照射,勉強可以辨識屋內的情形。     這裡好像是一間沙龍、大廳之類的寬敞房間,面積至少佔有二十疊以上。     由於屋內還沒有裝潢好,裡面放著三個大木箱,此外還有梯子、墊腳椅和水桶等工具,剛好可以作為藏身之處。     水上三太跟著等等力警官藏身在此已經三十分鐘了,現在的時間接近凌晨一點鐘。     當水上三太發覺屋外又開始下起綿綿陰雨時,背脊不禁感到一陣發麻。     這彷彿是雨男出現時的舞台效果。儘管等等力警官什麼也沒說,但水上三太知道他們此刻在等待的人是雨男。     從他們潛入的房間算起,穿過走廊的第三間房間似乎有人住,不時地傳來東西碰撞聲和急促、慌亂的呼吸聲,在靜寂氣氛的陪襯下,所有聲響聽起來就像近在眼前一般。     等等力警官應該也注意到這種情況,可是他卻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在前來此地之前,他們已經約好等等力警官若未同意,水上三太不可以發表個人意見。     當水上三太的手錶顯示一點鐘的時候,他的心臟像是快從喉嚨跳出來一般怦怦作響。     等等力警官用力握住水上三太的手腕,他的手心也不斷冒出冷汗。     接下來,一陣可疑的腳步聲通過大廳前面,因為大廳尚未裝門,腳步聲的主人經過大廳時,還用手電筒照射大廳裡面。     當然,那個人並沒有察覺到箱子後面藏了兩個人。     腳步聲從大廳前面通過,直接走進水上三太聽到有聲音傳出的房間。     水上三太十分驚訝地從箱子後面站起來,全身都被汗水浸濕了。     他看見一個穿著雨衣、雨鞋,戴著雨帽的身影…     「掉進陷阱了。」     當等等力警官的聲音在水上三太耳邊輕輕響起時,他激動地握住水上三太的手腕。     「剛才那個人是誰?」     水上三太聲音顫抖地問道,可是等等力警官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等等力警官全神貫注地注意著雨男走進去的房間,不自覺地更加握緊水上三太的手腕。     即使在昏暗的房間裡,依然可以看見等等力警官臉上滑落的汗水。     這棟建築物裡透出一股異樣的靜謐,那是一股陰森森、令人頭皮發麻的冷凝氣氛。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從雨男剛才走進去的房間傳出,劃破室內的靜寂。     在慌亂的腳步聲中還夾雜著悲憤叫聲,當水上三太知道那是女人的叫聲時,一顆心幾乎停止跳動,因為他聽出那是誰的尖叫聲。     接下來出現的情景,恐怕這一生都會永遠烙印在水上三太的腦海中。     2誘餌     當水上三太和等等力警官趕到時,房間裡的燈已經點亮了。     「叫醫生!叫醫生!」     金田一耕助一邊大叫,一邊為綁在床上的裸女蓋上毛毯。     他雖然左手臂還吊著三角巾,身手卻相當利落,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剛輸過血的傷患。     水上三太把視線移到躺在床上的女人身上,這個嘴裡塞著布條的犧牲者正是風間欣吾最後的情婦——湯淺朱實。     看來是湯淺朱實接受金田一耕助的要求,充當誘捕惡魔的寵兒的誘餌。     雖然她已有心理準備,但是在面對駭人的一幕時,還是忍不住露出驚懼的表情。當金田一耕助拿掉她嘴裡的布條時,她的雙唇不斷地顫抖,嚇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金田一耕助為她蓋上毛毯的那一瞬間,水上三太看見——湯淺朱實懷孕了!     接下來是水上三太最不願意看到的。     只見雨男倒在房間一角,神情痛苦地在風間欣吾的臂彎裡掙紮著。     此刻,雨男的雨帽、護頸布和墨鏡全都脫了下來,水上三太一發現躺在風間欣吾臂彎裡做死前掙紮的人是早苗時,他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胃裡的東西好像都要吐出來了。     導致水上三太想吐的是放在早苗身旁的奇怪東西,那是一個粗粗的、像針筒一般的東西,但是並沒有接上注射針。     粗粗的玻璃管裡裝滿乳白色的液體,從散在地上的相同液體散發出的氣味,不難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早苗剛才從風間欣吾身上取得的男性情慾噴出物,由此可證明這個女人就是十惡不赦的惡魔的寵兒!     在早苗不斷痙攣、抽搐中,風間欣吾冷冷地放開她的身子,將她交給等等力警官。     他接著來到床邊,抱起被毛毯覆蓋著的湯淺朱實。     「爸爸桑……」     湯淺朱實的臉頰好不容易才出現一絲血色。     「對不起,讓你看到這麼不堪入目的一幕……可是,金田一先生說只有這樣才能救你。」     「沒有關係,等會兒會請教金田一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對了,朱實,你是不是懷孕了?」     「嗯,爸爸桑。」     湯淺朱實伸出雙手抱著風間欣吾,說道:「你相信這是你的骨肉嗎?」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風間欣吾愣了一下,又說:「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件事?」     風間欣吾再次緊緊擁抱湯淺朱實,一臉深情地親吻她。     當新井刑警帶著醫生進來時,早苗已經氣絕身亡,死因是氰酸鉀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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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出軌的下場
      1偷腥     雖說戰後社會對層出不窮的犯罪事件已經見怪不怪,然而惡魔的寵兒接二連三的犯罪暴行還是引起民眾極度的反感,甚至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就像等等力警官所說,兇手一定是非常憎恨他人、蔑視別人,想藉著種種犯罪行為羞辱他怨恨的對象。     這件命案的兇手簡直泯滅人性,等等力警官氣憤得兩鬢都已經斑白了。     警方推測這件命案的過程大致如下——     有島中弘依約在九日晚上八點鐘來到飯店,有人看見一個很像是有島忠弘的人敲三樓七號房的房門,因此警方認為有島中弘不是在二樓七號房遇害之後,再被兇手移到三樓。     驗屍報告的結果,有島忠弘的死因是氰酸鉀中毒,從死亡時間是九日晚上來看,他可能是在三樓七號房裡喝下威士忌之類飲料才中毒身亡。     這麼說來,化名白崎信吾且投宿在這家飯店的男子,一定是有島忠弘熟識之人,或者是他信賴的人。     如果這個人是風間欣吾的話……     風間欣吾一方面向櫃檯預訂二樓的七號房,另一方面又知道三樓的七號房是空房,於是化名喬裝成白崎信吾,並通知有島忠弘更改見面地點。     有島忠弘依約前往之後,他勸對方喝下攙有氰酸鉀的威士忌,那個時候,風間欣吾當然還是保持喬裝的模樣。     這樣推理似乎還挺合理的,不過卻也產生風間欣吾為什麼要把那些春光照片留在現場的疑問。     事實上,那些照片拍得非常猥褻,看起來是拍照者在一對相擁的裸體男女因聲響猛然回頭時,迅速按下快門拍成的照片,因此那對男女的臉上都露出相當驚訝的表情。     對於這麼重要的照片,風間欣吾為什麼要將它留在命案現場?     話又說回來,如果白崎信吾不是風間欣吾呢?     在這種情形下,假若有個律師出現也沒啥好奇怪的。     現在風間欣吾和美樹子之間的離婚問題,已經不需要律師出面解決了。特別是風間欣吾因為九月是決算期而異常忙碌,因此才會將見面日期延到九日晚上,這一點風間欣吾也已經告訴有島忠弘了。     如果這名男子假藉律師的名義,對有島忠弘說風間欣吾會比約定時間晚一會兒到,令有島忠弘安心。     只不過這麼一來,這名男子必須非常清楚風間欣吾和有島忠弘之間見面的詳細過程,但是風間欣吾說他尚未告訴湯淺朱實這件事。     姑且不論其他狀況,單就他們兩人之間的約定被洩露出去這點來說,有下列兩種情形可能發生:     一種是經由電話竊聽的途徑,另一種則是經由城妙子的口中洩露出去。     卡斯迪洛的服務生在城妙子死後,證實城妙子近來和有島忠弘走得很近,這件事讓承辦此案的相關人員都啞然失聲。     有島忠弘大概因為湯淺朱實被奪而懷恨在心,因此勾搭城妙子作為報複吧!     有島忠弘出身貴族,又長得一表人才,對於虛榮心強的城妙子來說,也算是不小的誘惑。     再說,有島忠弘從風間欣吾那兒敲詐不少錢財,這對貪得無厭的城妙子而言,當然又是另一種誘惑。     隨著搜查行動大有進展,有島忠弘七日下午的行動再度讓承辦人員啞然。他打電話給風間欣吾時,本人正在下谷一家叫做水玲瓏的賓館裡,城妙子也跟他在一起。     從有島忠弘和城妙子之間有曖昧關係這一點來看,就可以理解一向非常懼怕惡魔的寵兒的城妙子為何會那麼容易就掉入陷阱裡。     九日晚上,城妙子跟往常一樣去卡斯迪洛。七點左右,有個男子打電話到店裡,不久,城妙子就跟店裡的人說她要出去一下,九點以前會回去。她沒有開自己的車,而是在某處叫了一輛計程車。     後來又有人打了一通電話來,接電話的是早苗。因為對方沒有報出姓名,她無法確定是誰,只能猜想這個人會不會就是有島忠弘。     Q飯店裡並沒有人注意到城妙子是否有進來飯店,但是當天晚上在二樓大廳有某位知名男電影明星和人氣鼎盛的女歌手舉行婚宴,飯店的走廊上一片混亂。     經過警方一連串的調查,得知城妙子是在死後才遭人非禮,所以她大概是一進房間就被人勒死。     從城妙子身上檢驗出的男子血型是O型,和宮武益枝的情形一樣。     有島忠弘和城妙子遭人殺害的經過情形大致已經明朗,但是在追緝兇手方面卻依然如墜雲裡霧中。     現在還有一個更煩躁不安的人,那就是水上三太。     水上三太今天就像是喉嚨裡卡住什麼東西似的,整個人看起來非常鬱悶,箇中原因當然是因為早苗嘍!     2大亨的新歡     九月十八日晚上,水上三太終於決定潛入位於芝公園旁的風間家。     當水上三太從等等力警官說話的語氣中,注意到早苗和風間欣吾之間有曖昧關係時,老實說,他並不覺得自己已經失戀了。     水上三太不討厭早苗,相反的,他對早苗相當有好感,而且因為喜歡才會吻她。     他沒有對早苗做進一步要求是因為他的觀念還相當保守,當他想到結婚這個問題時,住在九州老家的母親就會浮現腦際。     他並不想依照母親的意思盲目結婚,卻也不想跟一個自己喜歡、母親不喜歡的對象結婚。     既然這樣,早苗就不是個理想的結婚對象。就算水上三太喜歡早苗的個性,但早苗現在從事酒吧女侍的工作,一定不是母親心目中理想的兒媳婦人選。     這就是水上三太雖然吻了早苗,卻不敢提出進一步要求的最大原因。     水上三太早在求學時代就不是處男了,他覺得如果把早苗當成逢場作戲的對象,那早苗末免也太可憐了。     他一直對早苗有極高的評價,因為早苗在那種地方上班,竟然還能出汙泥而不染。     在水上三太吻早苗之前,他也曾經半開玩笑地引誘早苗,可是早苗都不為所動。     早苗並非只對水上三太這樣,她對所有客人都一視同仁,因此水上三太猜想早苗可能還是含苞待放的好姑娘。     早苗的同事對她的評價不是很好,她們都說早苗不是故作清高,就是想放長線釣更大的魚。     她和風間欣吾可能有曖昧關係這件事,對水上三太來說是多麼大的衝擊啊!     水上三太並沒有失戀的感覺,只不過有種受騙、上當的不悅感。     (難道是因為自己態度不明朗,才讓風間欣吾搶得先機?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也要負一部分責任。)     不管怎麼說,水上三太心中升起一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衝動,決定潛入風間家一探究竟。     水上三太一直告訴自己這絕對不是嫉妒,也不是想潛入風間家查證兩人是否已暗度陳倉,但是他心中卻有一股非這麼做不可的衝動。     九月十八日晚上十一點,水上三太翻越位於芝公園旁風間家後門附近的圍牆。     自從六月下旬水上三太潛入望月蠟像館以來,他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有樑上君子的味道了。     早苗和哥哥——石川宏所住的房間在一進後門的左側,此時那個房間已經熄燈,裡面的人應該已經人睡了吧!     特別看護——川崎元子已經下班,一到晚上,只有他們兄妹倆住在這裡。     「早苗、早苗。」     水上三太敲敲玄關的格子門,可是裡面沒有回應。     (既然石川宏已經出院了,照理說應該會回到這裡才對啊!難道他們兩人都睡著了)     水上三太繞到房子的側面,看到一片遮雨窗沒有關得很密,留下一點空隙,他一伸手就打開了。     「早苗、阿宏,遮雨窗還開著……這樣不是很危險嗎?」水上三太一邊說,一邊脫鞋走進屋裡。     屋裡非常暗,不過他早已經熟悉裡面的格局。     水上三太拿出手電筒,走進早苗的房間一看,墊被已經鋪好了,可是卻不見早苗的人影,而且也沒有睡過的跡象。     接著,他又打開拉門,看不看石川宏的房間,只見他睡得很沉。     當水上三太用手電筒照一下裡面之後,一股無名火立刻自胸中升起。     石川宏的臉龐因為承受接二連三的打擊而變得憔悴不堪,給人一種非常淒慘的感覺,但水上三太此時之所以感到憤怒,並不是因為這個緣故。     (石川宏又服了安眠藥,不知道是他自己服下?還是早苗要他服下的)     水上三太立刻關上拉門,走出早苗的房間來到走廊。當他關上遮雨窗的時候,當然沒有忘記要拉開一點,保持原來的樣子。     他已經決定接下來要上哪兒去了,那就是風間欣吾曾經帶他去過的防空洞。     防空洞向上開啟的鐵門果然沒有上鎖,水上三太毫不猶豫地掀開鐵門就往裡面走。     他一下階梯就看見那裡有一雙脫下的涼鞋,地板上還有剛留下的鞋印。     (早苗果然穿過這個地下道到情人那裡……)     水上三太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滑稽的感覺。     (一個是為了想得到那個老男人的愛撫而在深夜穿過地下道的女人,一個是用靈敏鼻子嗅出那女人到底身在何處的男人……)     這可不是笑話一則,水上三太發誓非要找出那兩人偷情的證據不可。     他鬆開鞋帶,並把鞋子掛在腰際,只穿著襪子走進地下道。     三分鐘之後,水上三太果真目擊到風間欣吾和早苗偷情的一幕。     那時他走在通往風間欣吾房間的階梯上,忽然聽見頭頂上方的走廊響起兩個人的腳步聲,於是他急忙關掉手電筒。     在一陣寨寨窒窒的說話聲中,水上三太聽見開門的聲音,接著他掀開壁龕的地板,頭頂上方頓時明亮起來。     只見早苗身穿一件絲質便服,上面罩著一件睡袍,而送早苗出來的風間欣吾也穿了一件粗條紋睡衣,一副沉浸在甜蜜溫存的夢鄉似的。     「爸爸桑……」     她回頭望向風間欣吾,聲音嬌柔地說。     「嗯,好!」     一聽到緊緊相擁的兩人纏綿的親吻聲,水上三太立刻返回地下道。     半個鐘頭後,他回到目黑的公寓,心中的怒火早就消褪了,只剩下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正要從玄關上樓的時候,管理員房間的門打開了。     「啊!水上先生,請等一等。」     「老伯,什麼事?」     「剛才有兩通電話找你,都是一位叫等等力的先生打給你的。他說如果你回來的話,請立刻去這個地方、他會在那裡等你。啊!對了,他還說千萬別將這件事告訴別人。」     管理員交給水上三太的便條紙上,寫著位於澀谷松濤的派出所住址。     一拿到這張便條紙,水上三太整個人都呆住了。     「老伯,謝謝你!」     他再度邁開腳步,迅速衝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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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暗藏殺機
      1死亡配對     等等力警官、新井刑警和水上三太猶如被凍僵的冰人,一個個面無表情地看著辦案人員進行拍照工作。     在等候的這段時間,等等力警官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水上三太的神情也同樣複雜。     這裡是赤坂的Q飯店,Q飯店各個樓層都是從一號開始編號,所以二樓、三樓一樣都有七號房。     現在警方所在的位置是三樓的七號房,只見一具全裸的女屍被鐵鏈綁在床邊一張大型安樂椅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死者慘遭勒斃,而且一如先前被當成玩具的保坂君代、宮武益枝一樣,這第三位犧牲者……不,說的更正確一點,應該是繼美樹子之後的第四位犧牲者,正是卡斯迪洛的老闆娘——城妙子。     奇怪的是,兇手似乎對於配對極感興趣,他總是不忘為這些犧牲者找一些男伴來搭配。     美樹子的男伴是石川宏,保坂君代則搭配風間欣吾的蠟像,宮武益枝的男伴是黑田龜吉,而這次城妙子的男伴,竟然是一代浪蕩子——有島忠弘!而且,有島忠弘這個男主角的姿態還相當詭異。     他同樣也是一絲不掛,可是卻宛如女王跟前的奴隸一般,伏拜在城妙子的腳下,有島忠弘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東西,那就是掛在他脖子上的照相機。     他的姿勢就好像在拍攝女王的絕佳丰采,以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樣跪倒在城妙子跟前。     「究竟是哪個畜牲幹的?」     水上三太一吐心中不悅,大聲喊道:「這些姿勢是否有什麼特別暗示呢?」     「嗯,或許吧!」     等等力警官搖搖頭說道:「但也可能什麼意思都沒有。基本上,兇手的心態就是憎恨他人,並且喜歡羞辱別人,不論死者是男人還是女人,他都一律憎恨,這正是犯下一連串命案的兇手異於常人之處。那條鐵鏈或許根本沒有什麼特別意思,只不過是一個強調性虐待的工具罷了。照相機的話……就代表性慾吧!你瞧,照相機的鏡頭對著哪裡?」     水上三太當然注意到這件事。     等等力警官將最先到達命案現場的轄區搜查主任——田所警官找來,詢問有關命案發現的過程,其中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聽說三樓七號房的房客在九月八日晚上住進來,他九日、十日也都投宿在此,今天早上才結帳退房。     當飯店的清潔人員迸房準備清掃的時候,便發現這一幕慘劇,這就是命案被發現的經過。     飯店的旅客住宿登記冊上雖然記載著房客的姓名、地址,不過那些當然都是假造的資料,姓名和地址是由客人口述,櫃檯人員幫忙填寫的。由此可見,兇手的心思確實相當縝密。     關於那個房客的長相,櫃檯人員說他有一頭長長的向發,嘴邊的鬍子也是白色的,同時臉上還掛了一副深度大眼鏡,鏡片之厚,就好像是裝上兩片望遠鏡用的鏡片,想必這是兇手為了掩飾自己的長相才做的裝扮。     旅客住宿登記冊的職業欄上登記的職業是作家,聽說外貌看起來倒有幾分像。     但是在登記冊上登記白崎信吾的這名男子,是不是從八日晚上住進飯店後,到今天早上退房這段期間都一直住在這裡,這一點就不得而知了。     此外,也沒有訪客前來拜訪過三樓七號房的客人,可是在九日、十日這兩天晚上,飯店大廳舉行一場會議,如果兇手存心想混進那些客人之中,倒也不是件難事。     「警官,看來有島忠弘在九日晚上八點,真的依約前來這家飯店嘍?」     「我也這麼認為。可是根據風間欣吾所言,他們約定的見面地點是二樓的七號房。」     「風間先生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話沒說完,水上三太連忙摀住嘴,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再這樣說下去。     「警官,有件事很離譜……」     轄區裡的一名刑警笑得十分詭異,來到他們兩人身邊。     「這是我們從男性死者的西裝上衣口袋裡找到的。」     也難怪那名刑警會忍不會竊笑起來。     只見他手上拿著風間欣吾和湯淺朱實在房裡被人偷拍的魚水之歡的照片,另外還有一卷底片。     2勒索     命案現場的存證照片拍好之後,法醫正準備驗屍時,風間欣吾出現在命案現場。     雖然他剛才輸過血,但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話說回來,若是輸血者健康情況不佳,醫生也不會讓他輸血的。然而這位年過五十的男子依舊擁有這麼充沛的體力,就連水上三太這位年輕人也未必比他強。     水上三太一看到風間欣吾便有一股受挫的感覺,然而他的眼睛依然情不自禁地尋找早苗的身影。     在確定風間欣吾是獨自一人來這裡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現在的他不想和早苗碰面。     風間欣吾照例張大雙眼看著兇手醜陋的逞兇暴行,隨後轉頭看向等等力警官說:「等等力警官,這種事,究竟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但臉上沒有表情,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出奇的冷淡,或許他對兇手殘酷的殺人方式已經麻木了!     「這個……實在是……關於這件事,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你問吧!」     「這裡有沒有安靜的房間?」     「我們到樓下去,那裡有我的專屬房間。」     「好,那我們就到樓下。」     「哦!對了……」     風間欣吾步出房門後,回頭對水上三太說:「水上,你也一起來吧!我們約定要將所有的情報提供給你……等等力警官,可以嗎?」     「沒問題,水上的角色已經不只是新聞記者了,他同時還是這件命案的關係人之一。」     水上三太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跟在兩人身後下樓。新井刑警也隨後跟著。     風間欣吾位於樓下的專屬房間佈置得相當豪華,與其說是辦公室,倒不如說是客廳來得更貼切。光是裝飾在壁爐上的水壺就大有來頭,掛在牆上的那幅油畫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才剛坐下,等等力警官就把屍體發現的經過告訴風間欣吾,然後提出疑問:「風間先生,你跟有島先生約定見面的地點確實是二樓的七號房嗎?」     「是的。」     「可是發現有島先生屍體的地方,卻是你剛才所見到的三樓七號房,難道是有島先生弄錯了?」     「不,應該不會這樣。因為忠弘也確認過,他說是二樓七號房。」     「風間先生。」     一旁說話的是新井刑警。     「你有這麼一間豪華的辦公室,為什麼不乾脆約在這裡見面呢?」     「新井兄,這樣就不符合忠弘的要求,他要求我們要在極為秘密的情況下見面。」     「原來如此……」     等等力警官再度提出問題。     「你們之間的交談都是在電話裡進行的嗎?」     「我把這件事情再詳細說一遍好了。我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局面,所以今天早上只是大略說了一下。」     風間欣吾緩緩從雪茄盒裡取出一支雪茄。     「忠弘是在七日下午打電話給我,討論有關四日那天發生的事……對了,水上,關於四日那天我和朱實被偷拍的事,你知道嗎?」     「這件事我剛才有跟他提過了。那卷底片也在這裡,等會兒再拿給你看。」     等等力警官對風間欣吾說道。     「是嗎?」     風間欣吾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我想那件事如果是忠弘做的話,他遲早會跟我聯絡。因此七日下午兩點左右,忠弘打電話到丸內的辦公室給我,說是有東西要賣給我。我立刻就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但我故意裝蒜,忠弘才把這件事說出來。他說昭和二十二年的時候,我們之間曾經有一筆重大的交易,現在想不想再做一次買賣呢?你們應該知道他的意思吧?」     「昭和二十二年的交易是指已故的風間夫人嗎?」     「大概是指這件事吧!」     「那麼有島先生說再做一次買賣,就是打算把湯淺朱實賣掉嘍?」     「應該是這個意思沒錯,而我也想要回那些照片。」     「所以你就答應跟他見面。」     「是的,我希望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自從美樹子那件交易之後,我就知道那個男人是可以用錢打發的。」     「請你把當時你們在電話裡的談話說得更詳盡一些好嗎?」     「他要求我指定見面的地點和時間,還說因為這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所以一定要在非常秘密的情況下見面。於是我立刻想到這家飯店,不過這間辦公室並不符合他非常秘密的標準。後來我決定在九日晚上八點跟他見面,可是見面地點得和飯店商量一下,所以我說我會再打電話給他,但忠弘似乎不想讓我知道他當時的地方的電話號碼,他說當天晚上會再打電話給我,所以我們就掛上電話了。」     「當天晚上,他再打電話給你,是打到你家嗎?」     「是的。在此之前,他打電話給這裡的櫃檯,說要預訂九日晚上二樓的七號房。當天晚上在二樓大廳有N報社的創立紀念酒會,與會的來賓多達五、六百人,我把這件事告訴忠弘,並告訴他可以混在來賓中進入二樓的七號房。」     「風間先生。」     等等力警官神情嚴肅地說:「有島先生第二次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記不記得有誰聽到這件事了!」     「我不記得。他打到我辦公室的時候,秘書也在旁邊,可是在忠弘的要求下,我叫秘書出去,他打到我家時……事實上是打到我的臥房,你們也知道現在我已經是孤家寡人了。」     「風間先生。」     等等力警官把身子向前捱近說道:「一定有人知道這件事,而且還在八日或九日傍晚前告訴有島忠弘,把見面的地點改在三樓的七號房,於是那個人就以白崎信吾這個名字住進飯店,張著網等待有島忠弘掉進陷阱。」     (難道這個化名為白崎信吾的男子就是風間欣吾本人?)     水上三太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亂說話,他想等等力警官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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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情婦終結者
      1年少往事     惡魔的寵兒犯下一連串的殺人事件,令搜查當局忙得人仰馬翻。     人們再也無法忍受生活在恐怖的陰影中,大家同聲指責警方辦案不力,各個報章媒體也以犀利的言論,掀起一波波的譴責聲浪。     不過幾天的時間,等等力警官的雙鬢就多了好幾根白髮。     從宮武益枝下體所採集的男子精液,無法幫助警方鎖定特定的犯罪疑凶。     與這件命案有關的男子當中,有三位的血型是0型,他們分別是風間欣吾、有島忠弘和水上三太。更諷刺的是,連金田一耕助本身的血型也是O型,這恐怕會笑掉惡魔的寵兒的大牙。     只有石川宏不是O型,他和黑田龜吉都是B型。     被害人遇害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到五點之間,所以這三位0型男人的不在場證明並不是那麼容易提出,就連提出反證也很難。     凌晨四點到五點之間,正好是一般人在床上睡覺的時間,沒有不在場證明也是極為正常的事。而且剛才列舉出來的三名0型男人,目前都是孤家寡人。     例如風間欣吾,他的太太美樹子遭人殺害,接著保坂君代和宮武益枝也相繼遇害,只剩下城妙子和湯淺朱實在他身邊。     但是城妙子之前已經跟他提出分手的要求,他也不可能睡在湯淺朱實那裡,畢竟她目前還是有島忠弘的合法妻子。     因此,風間欣吾聲稱四日凌晨他在芝區的家中睡覺。     有島忠弘一向不務正業,經常伸手向湯淺朱實拿錢,再出去找女人風流,這已經成了他近來的功課,所以外宿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新奇的事。     不過三日和四日這兩天,他卻一反常態,竟然都在自己家中睡覺。     水上三太目前單身,一個人在家睡覺更是理所當然。     這三個人沒有一個能夠提出在自己家中睡覺的證據。雖說如此,警方也同樣找不出看見這三人離開家門的證人。     更離奇的是,望月種子也慘遭殺害!那碗燕麥粥裡面被下了毒,而且是一種可以瞬間要人命的劇毒。     問題是,劇毒究竟在什麼時候放人燕麥粥裡的呢?     警方首先考慮望月種子是不是自殺。因為病房的門從外面上鎖,自殺這種說法自有其成立的立場,但問題是毒藥的來源呢?     望月種子被帶到病房的時候,院方已經檢查過她的身體,結果並未發現疑似毒品的東西。     通常院方為了防止精神異常的病人在病發時有自殺或行兇的可能,都會事先檢查一遍。     負責照顧她的護士和護士長各有一把鑰匙,護士在離去的時候也確定把門鎖上了,兩人都說在那段時間裡,鑰匙並沒有離開她們的身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兇手就只有一個下毒的機會,那就是廚房的置膳架上。     望月種子並沒有吃早餐中的麵包,就連和式午餐她也沒興趣,於是院方將她的晚餐換成燕麥粥,她的晚餐跟其他病患的不一樣。     再說,護士或護理人員進出病房的機率也相當高,這棟大樓的病患與其他大樓的病患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他們大多有很好的食慾,因此他們不知道怎麼去控制胃口。     每次到了吃飯時間,置膳架的四周就好比戰場一樣吵鬧,兇手有可能在這個時候混入護理人員當中,警方便無法查知誰是兇手了。     望月種子本身帶有嚴重的性病病毒,而且因為染病多年,傳染力相當強。     「我不清楚望月種子從哪裡得到這種病。」     對於等等力警官提出的質問,風間欣吾臉上頓時浮現一抹陰影。     「那時候我多半待在前線,因此種子獨守空閨的時日相當多,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也不曾碰過她。我非常厭惡她那種變態的房事形態,不僅厭惡,還有些瞧不起。雖然我有許多性伴侶,可是我自認自己的性生活十分健康、正常。我對種子不正常的性行為嗤之以鼻,很希望能快一點跟她離婚,可是礙於我丈人的關係,所以我們一直到戰爭結束之後才離婚。」     風間欣吾一被問及當時知不知道望月種子已經罹患梅毒時,答道:「我只是感到有些懷疑,也想過許多可能性……在我跟她分手的前幾年,我和她還有夫妻關係,但她不是耐得住寂寞、能獨守空閨的女人。事實上,當我提出離婚的要求時,我也沒有提及這個問題,而且還給她一大筆錢,所以我認為她應該不會怨恨我才對。」     接著被問到及川澄子的事情時,風間欣吾回答:「那女人在我還是少尉的時候,就跟我發生關係了。她是個良家婦女,是我寄宿家庭裡的女傭,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娶她的打算,加上種子的父親希望我能跟種子成婚,我也想出人頭地,因此便遺棄了那個女人。」     風間欣吾笑著說道:「我不明白金田一先生為什麼對一個早已作古的女人有興趣?她是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而且聽說她被我甩了半年之後就離開人世了。」     等等力警官也不明白金田一為什麼會對這樣的女人大感興趣。     九月十日晚上十點鐘,金田一耕助步履蹣跚地走在小石川的小日向台町。     近來,等等力警官的兩鬢增添不少白髮,金田一耕助也憔悴許多,他從未遇過如此惡毒、凶狠又難纏的兇手。     他覺得一顆腦袋就像快要爆炸似的,有點暈眩的感覺,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     金田一耕助要去拜訪風間欣吾一位住在小日向台町的故友,他想詢問那個人有關及川澄子的事,可是那個人卻連及川澄子的名字都沒有聽過。     (啊!頭好痛……)     金田一耕助覺得腦袋瓜彷彿金屬製的齒輪一樣轉個不停,不僅感到頭暈目眩,就連耳朵裡好像也有成千上萬的小蟲在鳴叫。     突然間,他意識到身後有一輛車子急速駛來,正以猛烈的速度朝他逼近,金田一耕助迅速向旁邊跳出五、六步遠,眼睛一瞥,正好看到路邊有一條水溝,當下便往裡面跳。     這一跳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只覺得左肩有一股灼熱的感覺,接著左手臂就沒有知覺了。     金田一耕助在低頭的同時,本能地朝那輛車子看去,只見汽車後座閃過一個很像雨男的身影。     車窗裡的滅音槍再度射出一發子彈,那一槍打在金田一耕助身後一戶人家的圍牆上,頓時塵土飛揚。     當金田一耕助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那輛車子已經全速彎過轉角。     他按住左肩頭的右手手掌裡滴下熱熱濕濕的掖體,不禁讓他再度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第二天,風間欣吾的情婦——城妙子被人發現全身赤裸地綁在椅子上,鐵鏈深深地嵌入她的皮肉裡……     2狙擊     隔天——九月十一日早上,報紙刊登私家偵探金田一耕助遭不明人士槍擊,傷勢十分嚴重的消息。     報紙報導的新聞大致如下——     金田一耕助昨天(九月十日)晚上十點左右,在拜訪文京區小日向台町某戶人家的歸途中,行經大坂附近時,歹徒從他身後急速行駛的汽車車窗裡開槍狙擊,幸好子彈並未擊中要害,金田一耕助昏倒在路旁。     二十分鐘後,金田一耕助被路人發現,並立刻送往水道端的0醫院。由干大量出血,目前傷勢並不穩定。     這個狙擊金田一耕助的兇手,不知是否為目前度驚世人的惡魔的寵兒?還是另有其人?     各報都以頭條新聞報導這樁狙擊事件,報導內容大致不超出上述記載的範圍。     至於金田一耕助的傷勢,各報的報導不是說身受重傷,就是說情況危急,但是不清楚究竟傷到什麼程度?有沒有生命危險?     被送進水道端0醫院的金田一耕助要求處於絕對安靜的狀況下,他所住的病房附近除了醫生和護理人員之外,閑雜人員一律不准接近,整間醫院都在警官和便衣警察的監控下。     水上三太聽到噩耗趕到O醫院時,已經是九月十一日上午十點了,他並不是以新聞記者的身份出現,而是以私人朋友的身份來探視病人。     金田一耕助曾經救過水上三太一命,水上三太也知道金田一耕助的血型和自己同樣是0型。     當水上三太在0醫院見到等等力警官的時候,他立刻提出要輸血給金田一耕助。     等等力警官吃驚地看著水上三太,愣了好一會兒,才伸出厚實的手掌握住水上三太的手。     「謝謝你,水上,如果金田一先生聽到你這麼說的話,他一定會非常高興。不過,你不必擔心,我們有一位可就近輸血的捐血者。」     「捐血者?」     「你不知道嗎?」     「這個人是誰?」     「就是風間欣吾啊!」     「風間先生?」     水上三太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是的,當我們知道他和金田一先生都是0型血型時,這對金田一先生來說真是一大福音,於是昨天晚上我們便打電話請他過來一趟。」     「他同意輸血給金田一先生嗎?」     「是的,因為是他請金田一先生為他調查這個案件的。」     「已經輸過血了嗎?」     「嗯,今天早上已經輸過一次了。」     「那麼風間先生現在在哪裡呢?」     「他還在醫院,輸過血之後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所以我們請他在別的房間休息。對了,早苗也趕來了。」     「什麼!早苗她……」     「是風間先生打電話叫她來的,他想麻煩早苗照顧他一下。」     水上三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凝視著等等力警官的臉,努力壓抑胸中波濤洶湧的情緒。     (如果是想找人照顧他的話,大可叫家中的女傭來就好了啊!風間家有那麼多傭人,他不叫家中的傭人來醫院照顧他,反而叫早苗來這裡,這表示其中必有不尋常之處。)     水上三太猶如被人從後腦勺用力一擊般,不禁氣憤得握緊雙拳。     (風間欣吾是個精力充沛的怪物,他現在正處於渴望女性的狀況。他的妻子美樹子遇害,三位情婦也紛紛遠離他,現在唯一的性伴侶就只剩下湯淺朱實一人了。湯淺朱實一個人怎麼能滿足性慾強烈的風間欣吾呢?將早苗這麼年輕貌美的姑娘家放在這種男人的身邊,不就像是饞貓嘴邊的一條魚嗎?而且剛才等等力警官說話吞吞吐吐的樣子,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呢)     「警、警官!」     一想到這裡,水上三太感覺自己好像挨了一記悶棍。     「對了,水上。」     等等力警官顯得相當鎮定。     「是。」     浮躁不安的水上三太因為等等力警官這一聲叫喚,才重新整理自己險些失控的情緒。     「你有任何有島忠弘的消息嗎?」     「有島忠弘怎麼了?」     「沒什麼。」     等等力警官此刻的表情異常冷靜。     「聽說前陣子有島忠弘想跟風間欣吾見一面,這是非常秘密的事,有島忠弘好像有東西想賣給風間欣吾。由於有島忠弘非常堅持,風間欣吾只好跟他幾個面。聽說他們約在九日晚上八點見面,地點在赤坂一家Q飯店的二樓七號房。風間欣吾是那家Q飯店的大股東,擁有過半數的股份,可以說是Q飯店的大老闆。他們說好風間欣吾在八點以前到那個房間等候,八點正若是聽到有人敲門,風間欣吾就打開門請有島忠弘進房間。風間欣吾依約這麼做,可是過了約定時間,有島忠弘卻沒有出現。有島忠弘不但沒有在Q飯店出現,從此也下落不明瞭。」     3尋獲失蹤者     任憑水上三太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有島忠弘究竟和這一陣子發生的命案有什麼關聯。     「風間先生在九日晚上……也就是前天晚上沒有看見有島忠弘出現,就把它當作一樁大事向警方報案嗎?」     水上三太冷嘲熱諷地說著。     他對風間欣吾興起反感,或許是出於嫉妒的緣故。     「不是這樣的。」     等等力警官苦笑說道:「他今天早上輸血之前才告訴我們,因此我們立刻著手調查這件事,但是一直到目前為止,尚未掌握有島忠弘的行蹤。我們只知道有島忠弘前天晚上六點就離開家門,接下來的行蹤成了謎。」     「你的意思是說,有島忠弘也遇到麻煩了嗎?還是說他本身就是這次事件的兇手?」     「這該怎麼呢?現在還不宜太早下結論,我們必須掌握本事件相關人員的行蹤,所以才想請教你……」     「對了,有島忠弘到底想賣什麼東西給風間先生?」     「這個嘛……」     等等力警官說話支支吾吾的,隨即又轉到另一個話題:「對、對了,這個月四日,就是你在成城的畫室發現宮武益枝和黑田龜吉屍體的那一天,下午你不是去白金會館湯淺朱實的房間拜訪風間欣吾嗎?」     「是啊!我是去過那裡。」     「當時有個背著照相機的男人從湯淺朱實的房間跑出去,可是你卻沒有碰上……」     水上三太一言不發地看著等等力警官,沒多久,他露齒一笑說道:「嗯,我沒有遇見任何人。當時風間先生也問過我相同的問題,他當時一副狼狽的樣子,只在脫光的身上臨時披上一件睡衣,哈哈哈……」     「那麼……這件事是真的嘍?」     「是的,不過他並沒有跟我提起照相機的事,只是問我上樓梯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麼人。」     「可是你在客廳等風間欣吾的時候,不是看見一個身穿雨衣、戴雨帽的男人肩上背著一部照相機,從白金會館旁邊的出口跑出去嗎?」     「嗯……是啊!我有把這件事告訴風間先生,可是他好像不怎麼相信我說的話。」     「這就對了。」     「什麼意思?」     「沒什麼。聽說他懷疑從湯淺朱實房裡跑出去的人就是你,覺得你是故意說出那些話……因為在那個時間裡,你竟然沒有遇見任何人,他覺得非常奇怪。」     「說不定那個人躲在什麼地方……比方說湯淺朱實的房間在三樓,那個人說不定躲在四樓或五樓,等我離開之後才出來。」     「嗯,風間欣吾後來也注意到這件事。」     「那個男人究竟到湯淺朱實的房裡做什麼?」     等等力警官靜靜地看著水上三太,然後說:「我希望你能保守這個秘密,絕對不可以把這件事報導出來。」     「是,我知道。在解除禁令之前,我絕對不會說出這件事。」     「好,那我就告訴你吧!聽說那傢伙偷拍風間欣吾和湯淺朱實魚水之歡的照片。」     水上三太一聽,全身像一根棍子似的僵直不動。下一秒鐘,他的臉頰因充血而脹得通紅。     「太過分……這傢伙實在是太過分了!風間先生認為做這種事的人是我?他竟然把我想成是那種不知廉恥的男人!」     「不,他只是猜測而已。聽說湯淺朱實一開始就懷疑有可能是有島忠弘做的。」     水上三太凝視等等力警官好一會兒,臉上的神色逐漸恢複正常。     「那麼雨男就是有島忠弘嘍?」     「或許是吧!不過也可能不是。」     「你的意思是……」     「剛才風間欣吾也說,刑事案件經常都會引起一些連鎖反應。他說拍攝保坂君代裸照的人應該是雨男沒錯,因此猜想有島忠弘聽到這件事,也可能起而傚尤,跑到湯淺朱實的房裡偷拍春光照片,再以高價賣給風間欣吾。」     「原來如此,若是這樣的話,前天我們明明約好要見面,有島忠弘卻沒有現身,那就真的很奇怪了。」     「是啊!有島忠弘最近生活過得很糜爛,手頭很緊。風間欣吾也注意到了,他在輸血前告訴我們這件事。」     水上三太聽著,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對了、對了,我差點兒就忘了正事。金田一先生的傷勢如何?有沒有生命危險?」     「謝謝你,請不用擔心。不過若要恢複原有的健康,恐怕還需要一些時日,因為他大量失血。」     「那麼意識方面呢?」     「我趕到時他還很清醒。但是當他提到遭槍擊的情況,就又失去意識了。醫生馬上宣而說要趕緊為他輸血。於是我們打電話給風間……」     「槍傷的位置在哪兒?」     等等力警官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只見新井刑警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警官,有件事……」     等等力警官看見新井刑警臉上僵硬的表情,不禁跟著緊張起來。     「什麼事?」     「剛才警政署傳來消息……」     「嗯。」     他們兩人走到角落,新井刑警在等等力警官的耳邊低聲耳語幾句。水上三太看見等等力警官臉上露出驚訝、錯愕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新井刑警報告完畢之後,等等力警官便轉向水上三太說:「水上,我們已經知道有島忠弘的下落了。」     「知道他的下落了?」     「是的,只不過他已經變成一具死屍。哈!」     等等力警官發出一聲乾笑,接著說:「還要借用你曾經說過的話,這一次又是奇怪的組合。」     「奇怪的組合?」     「啊!我忘了你有一件比這個更重要的事要辦……」     等等力警官露齒一笑,不懷好意地說:「你是怎麼啦?難道不想見早苗了?」     頓時,水上三太的臉頰再度泛起紅暈。     他覺得等等力警官一定是話中有話。     以一個男人的直覺反應來說,水上三太猜想這些人會不會早就知道早苗和風間欣吾的關係,現在故意以這件事來羞辱、調侃他。     「我……我……我現在不想見她。」     「是嗎?那麼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去哪裡?有島忠弘的屍體在哪裡?」     「赤坂的Q飯店!」     等等力警官說完便迅速步出醫院。     至於水上三太……他當然是緊跟在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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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09:33: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重大發現
      1認尸     當天的晚報和第二天的早報都不斷報導三個詭異的重大發現,將世人心中的恐怖帶到最高點。     首先是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相擁而死,接著是水上三太在望月蠟像館地下室發現石川宏,以及蠟像里面藏了酷似美樹子的尸體。     不論哪一個發現都讓人感到非常陰森、恐怖,凡是看到這則新聞報導的人,莫不感到膽戰心驚、毛骨楝然。     第二天早上十點左右,石川宏在妹妹——早苗住的Y醫院病房里醒來,他的體力尚未恢複,眼睛像是蒙上一層薄膜似的。     即使他看到圍在自己病床旁邊,一臉焦慮神色的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坂崎警官,仍沒有露出預期的反應。     他只是無精打采地搖搖頭,旋即又閉上眼睛。當他一閉上雙眼,眼眶顯得更加凹陷,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     “還是太虛弱了。”     Y醫生將聽診器從耳朵上拿下來,他一邊測量病患的脈搏,一邊喃喃自語。     “我們還需要等多久?”     等等力警官聲音低沉地問道。     “這個嘛……讓他再多睡一會兒,下午兩點左右大概會比較清醒。”     “是嗎?醫生,這段期間麻煩你多費心了。”     “沒問題。只不過警官……”     “嗯。”     “這真是太可怕了,不論是成城那件案子,還是這件案子,如此殘忍的手法都是從來沒有聽過的。”     “是啊!這實在是世間罕見的案子。”     醫生吩咐護士要好好照顧病人之後,大伙便離開病房。     此時,每個人都是一臉愁容。     “警官,請等一等。”     所有人正要走過轉角時,後面傳來水上三太的聲音。     大伙回頭一瞧,早苗也在水上三太的攙扶下,痛苦地朝這邊走來,她的眼中透出害怕的神情。     “啊!水上,辛苦你了。”     “沒什麼。對了,早苗的哥哥怎麼樣?他還沒醒過來嗎?”     “他剛才有清醒一會兒,可是還無法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們想趁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這段時間,再去調查其他部分。”     等等力警官看了看水上三太和早苗的身後。     “對了,風間先生和家中的女傭……”     “他們應該隨後就會到,我先帶早苗過來。”     “哦,原來是這樣。”     “警官,我可不可以帶早苗到她哥哥的病房?他們兄妹倆實在是太可憐了。”     等等力警官回頭一看,只見Y醫生點頭說道:“可以。但如果病人醒來的話,記住,別和他說太多話,病人現在最需要安靜。”     “是,我知道。”     早苗簡短地應了一句,眼淚又不聽使喚地流了下來。     “那麼水上,你……你要陪著早苗嗎?”     “不,我只是把早苗送到她哥哥的病房,然後我跟你們一起走,可以嗎?”     “哈哈……你在維護自己的權益啊!嗯,好吧!因為你是發現者……醫生,請。”     一行人和水上三太、早苗說過話之後,走進一間充塞著福爾馬林刺鼻味的停尸間,靜寂的室內響起鞋子走在水泥地板上的聲音,好象魔音穿腦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室內的一角有張移動式的手術台,手術台前有兩名穿著白色手術服的醫生和一位護士,三人臉上都戴著大型口罩,手上戴著手術用的橡皮手套。     “怎麼樣?”     Y醫生輕聲問道。     “差不多了,這實在是一件辛苦的工作。”     一名醫生頭也不抬,戴著口罩回答Y醫生的問題。     護士輕輕地跟大伙點點頭,連忙幫醫生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放在這張手術台上的東西,正是水上三太在望月蠟像館發現的美樹子蠟像,這三名醫務人員正在去除附著在女尸身上的蠟。     “這樣……”     金田一耕助皺著眉頭說:“對風間先生來說,恐怕很不容易辨認。”     “大致上應該可以辨認吧!如果是從身材、身高或發色方面來辨認的話……”     等等力警官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這時,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響起敲門的聲音。     走進來的是風間欣吾和風間家的女傭,後面則是水上三太。     風間欣吾蛄在門邊看著手術台旁的工作人員,然後一語不發、踉踉蹌蹌地走過手術台。     女傭大概被現場的氣氛嚇住了,只見她戰戰兢兢地跟在風間欣吾身後。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向左右讓開,風間欣吾頓時看見這世上最駭人的一幕。     “風間先生,夫人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征?比方說傷痕……或是手術後的疤痕等等?”     風間欣吾沒有回答等等力警官的問題,伸出手想去觸摸尸體。     “啊!請不要直接用手觸摸尸體,那邊有橡皮手套。”     風間欣吾一戴上手套就直接板開尸體的大腿,盡管是一具尸體,但畢竟是女尸……一般人在傷心時,恐怕做不出這種舉動吧!     風間欣吾將臉貼近尸體的大腿內側看,不久,他默默地站起來,用戴著手套的食指指著尸體左大腿的內側。     大伙見狀,紛紛把頭湊過去一瞧究竟,只見呈現紫黑色的皮膚上有三顆並排的黑痣。     “是夫人嗎?”     “是的。我讓傭人阿茂看一下,左臀下方也有一顆特別明顯的痣,阿茂在為美樹子洗背的時候,應該會注意到那顆黑痣。”     尸體翻身之後,阿茂勉強把臉上的手帕移開。     她說這具尸體上的黑痣,不論位置還是排列的樣子,都和夫人——美樹子的一樣。     這麼一來,這具尸體確實是美樹子沒錯。     水上三太聽完立刻跑出去,大概是要打電話回報社報告吧!     2遇險經過     下午兩點,石川宏坐在病床上。     他的眼眶深陷、雙頰顴骨突出,以及慘白的臉色,處處都顯示出他遭受到極端的苦難與折磨。     他緊握的雙拳放在消瘦的膝蓋上,仿佛在支撐著尚未複原的身體。     “那麼……”     等等力警官輕聲催促他說出被綁架之後的經過。     石川宏此刻的眼睛不像早上那樣蒙上一層薄膜,他揚起眼睛看著等等力警官說:“早苗失去知覺之後,他們就把我的眼睛蒙起來,他們沒有對我注射藥物,不過卻威脅我說如果你敢隨便出聲的話,小心槍杆兒不長眼睛。就這樣,車子繼續開了五分鍾左右才停下來,其中一名男子抱著早苗下車……”     石川宏在說話的當中不時停頓下來,用力深吸一口氣,然後才緩緩地說下去,似乎想讓瘦扁的胸腔裝滿空氣。     他繼續以毫無抑揚頓挫的語調說著:“三分鍾之後,那個男人又再度回到車上。雖然我的眼睛被蒙住,不過我卻聞得出來是剛才那個男人的體臭。大概是因為眼睛被蒙住的緣故,嗅覺才變得比較敏感吧!總之,那是一股類似牛袖的濃烈體臭。”     在床邊迅速記錄石川宏述說遇險經過的水上三太,心中暗自揣想那個人一定是黑田龜吉。     水上三太曾經在望月蠟像館里被黑田龜吉抱個正著,所以他可以體會石川宏說的那種味道——類似牛油的濃烈體臭。     “嗯、嗯,然後呢?”     “車子又再度行駛……”     石川宏呆滯的眼神這會兒移到金田一耕助的臉上,他看著金田一耕助那頭有如雜草叢生般的亂發,繼續以沒有高低起伏的平板音調說:“車子大概又開了三十分鍾……在這當中,車上的一男一女都沒有開口交談。”     “一男一女?”     坂崎警官覺得這句話有語病,所以特別提出來問道:“這麼說,兩人當中的其中一人是女的?”     “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覺得開車的人是個女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認為,這並不是從聲音上來識別,因為開車的人聲音經過口罩的阻隔,聽不出最原始的聲音。可是……”     石川宏歪著腦袋說:“我就覺得那個人是女的。是體味的關系嗎?不,不是體味……那是女人本身特有的……我就是這麼覺得。就是這樣了,或許是因為我眼睛被蒙住的關系……”     早苗坐在房間的角落,整張臉都埋在手掌中,有時她的肩膀還會莫名地顫抖起來。     金田一耕助神情茫然地望著早苗。     “嗯,接下來呢?”     等等力警官不時皺緊眉頭,覺得這個案件真是相當複雜、棘手。     另一方面,當他催促石川宏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他又得非常注意自己說話的聲調,以免讓他有被強迫的感覺。     “你剛才說那一男一女彼此都沒有交談,接下來呢?”     石川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說:“半個鍾頭之後,車子好象到達目的地,那個有牛油體臭的男人抓著我的手,把我拉下車……當然,那個男人還是用手槍抵住我的腹部……”     “然後呢?”     “他們停車的地方好象是在一戶住家的玄關前面,我覺得大門離玄關非常近。有牛油體臭的男人架著我的右手,帶我走上玄關前面的台階,台階有三層,一進玄關,他要我脫鞋,女司機並沒有跟來,大概是先把車子開到什麼地方去吧!因為我聽到引擎聲越來越遠……”     “嗯。”     “我們從玄關進大一條狹窄的走廊,在走廊上並肩走的話會很擁擠,所以我們必須稍微側身才方便走。沒一會兒,我們便往右轉,接著又朝左轉,接下來的走廊就比較寬敞,我們可以並肩一起走……”     這個時候,在水上三太的腦海里浮現出望月蠟像館的室內圖,看來石川宏描述的大致無誤。     金田一耕助也低頭思索著,他想的大概和水上三太是同一件事吧!     一旁的早苗仍然將臉埋在雙手手掌中。     “接下來呢?”     石川宏只要一停下來,便無法接續下去,因此必須有人不時地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的走廊好象比較長,我們又往右轉,但是我們兩人必須側身……很快的,我們來到走廊的盡頭,走在一處沒有鋪木板的地面上,由于襪底涼涼的,所以我覺得地面應該沒有鋪木板。一走過那處沒有鋪木板的地面,我立刻被門檻絆倒,那里的空氣有些混濁,而且非常濕冷。”     石川宏又做了幾次深呼吸。     “樓梯下面有門,我們走進門內,空氣越來越混濁,我也覺得越來越冷……我被絆倒了好兒次,最後一次我的小腿撞到床……”     石川宏說到這里突然流下淚來,大概是覺得自己受盡委屈,一時悲從中來。     他沒有拭去淚水,任由淚水在臉上縱橫交錯。     “接下來……接下來……”     早苗看到哥哥流淚,立刻跑到床邊將手帕塞到石川宏的手里,此時她自己也已經哭得像個淚人兒了。     石川宏抓著手帕,再度握緊拳頭放在膝蓋上,他的淚水不斷溢出眼眶。     “有牛油體臭的男人命令我脫掉身上的雨衣和上衣,仰躺在床上,這個時候,我的眼睛還是被蒙住的。接著,那個男人便用一條鐵鏈綁住我的身體,鐵鏈深深嵌入我的肌膚里,讓我有痛不欲生的感覺。之後那男人把我的左袖袖子卷起來,在我的左手臂上注射藥物……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石川宏說到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哭了起來,他哽咽的哭聲仿佛在控訴警方的無能。     “今天就到這里吧!”     Y醫生喃喃地說出這句話,為今天的偵訊畫下句號。     3燕麥粥有毒?     望月種子看起來是真的發瘋了!     她目前被收容在R大附屬醫院精神大樓里面,嘴里不斷喃喃自語著,同時還一直在房里來回踱步。     房里有床、椅子,可是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一個勁兒地在房里走來走去。     昨天晚上她並沒有睡在床上,而是在椅子上睡覺,由于她一直不停地來回踱步,最後走累了,便倒在椅子上睡著了。     今天早上一醒來,她又開始在房里走來走去,並且一直盯著某一點看,反應出她內心的不安。     下午六點,護士為她送來燕麥粥加火腿蛋的晚餐。     望月種子早上和中午都沒有進食,早上送來的是面包、水煮蛋、生菜炒沙拉和牛奶,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午餐則是白飯、味嘈湯、烤魚和燙青菜,這樣的食物,她同樣不感興趣。     “夫人,你多少還是要吃一點,不吃東西對你的身體有害無益。來,你坐在這邊吧!”     護士牽著望月種子的手叫她坐下來,她便乖乖地坐著。只不過當護士把裝滿晚餐的小桌子擺到她的面前時,她又重新站起身來,不停地在房里踱步。     護士見狀,也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真是傷腦筋,再這樣下去的話……”     護士又拉著望月種子的手叫她坐下來,她還是乖乖地照護士的指示去做。     但是在護士把手放到小桌子上的時候,她又立刻站起來。不論護士試了多少次,結果都差不多。     護士再度歎了一口氣說:“夫人,我把晚餐放在這里,等你想吃的時候再吃吧!”     護士出去之後,從外面把門鎖起來。     望月種子對周圍的變化一點也不關心,她依舊在房里不停地走來走去。     大概走了十多分鍾,她突然站在小桌子前面,眼睛直盯著這頓豐盛的晚餐看,仿佛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似的。     不久,她端起盛著火腿蛋的盤子,一邊走,一邊吃。     望月種子大概真的餓了,只見她吃的速度非常快。一吃完,她把盤了放回托盤里,然後又繼續踱步。     當她再度走到桌子前面的時候,又停下腳步,這回她拿起盛著燕麥粥的盤子在房里走來走去。     只見她左手拿著盤子,右手拿著湯匙,一邊走,一邊吃著燕麥粥。     同一時間,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正在R大附屬醫院解剖學教室,和法醫學的權威——前田博士談論事情。     這間解剖室里放置著准備進行解剖的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的尸體,從半掩的門縫可以看見不少穿著白色手術衣的醫護人員,刺鼻的消毒藥水味也一陣陣撲鼻而來。     前田博士整個人坐進安樂椅中,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     “遇害的女子叫……宮武益枝是嗎?我們從陰道采集到的精液,並不是遇害男子——黑田龜吉的。”     前田博士的長相與黏上眼睛、鼻子的汽球很像,整張臉顯得紅潤有光澤,盡管他的體格結實、健壯,皮膚卻像剛出生的小嬰兒一般細致,而且聲音尖銳、高亢,咬字十分清晰。     “凶手是什麼血型?”     “我們采集到的是0型,不過黑田龜吉的血型是B型。”     “這麼說,遇害女人——宮武益枝是遭O型男子玷辱、勒斃之後,黑田龜吉……”     “這個部分就有待你們去查證、判斷了,我只是負責告訴你們血型鑒定的結果。”     “那麼醫生……”     金田一耕助和前田博士是舊識。     “宮武益枝是不是曾經服用過藥物?”     “金田一先生。”     前田博士眯著眼睛說:“這個部分必須等解剖結果出來之後才知道,不過倒是有這個可能性。對了,等等力警官……”     “是。”     “黑田龜吉患了相當嚴重的梅毒呢?”     金田一耕助不禁回頭看著等等力警官,只見等等力警官驚訝得張大嘴巴。     霎時,他們兩人的腦中同時閃過望月種子突然發瘋的事情。     (難道……這就是她發瘋的原因所在?)     “醫生,你知道被害人感染梅毒大概有多久了?是從很久以前就……”     “大概是最近兩、三年或四、五年的事,但是患者本身好象沒有治疔的打算。”     (如果說是最近兩、三年或四、五年的事,那時黑田龜吉已經和望月種子在一起了。望月種子如果因為患梅毒而發瘋的話,那麼她從黑田龜吉那里得到此病的時間也不是很久啊!病毒那麼快就侵蝕望月種子的腦細胞了嗎?還是……)     接下來,兩人又問了兩、三個問題後,便走出解剖室。     “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去看看望月種子?”     “好啊!”     金田一耕助與等等力警官在前去探望望月種子的途中遇見水上三太。     “警官,解剖結果如何?”     “院方正要著手進行。”     “什麼?他們的動作未免太慢了吧!”     “水上,早苗呢?”     “她剛回去,我和她交班。”     由于石川宏先前的病症還沒有完全複原,因此決定住在這家醫院里。     早苗回去為他准備一些換洗用的衣物,在她回家的這段時間,就由水上三太幫她照顧石川宏。     “對了,你們接下來准備去……”     “我們只是想去看看望月種子。”     “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水上三太厚著臉皮跟在兩人身後,並問道:“金田一先生,請你告訴我好嗎?”     “告訴你什麼事?”     “你不要再裝蒜了,就是及川澄子的事啊!及川澄子究竟和風間欣吾有什麼關系?她是風間欣吾的舊情人嗎?”     金田一耕助什麼也沒說,他只是看著地面,默默地和等等力警官並肩走著。     “你別這樣壞心眼嘛!如果你是在怪我搶先報導的話,我願意向你道歉。金田一先生……”     金田一耕助依然沉默不語。     “喂,怎麼了?金田一先生,做人不要那麼小器嘛!警官,你一定知道這件事。”     “很抱歉,這件事我一無所知。”     “真的嗎?”     “金田一先生這個人在事情沒有得到證實之前,他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     “水上。”     這時,金田一耕助終于開口說:“關于這件事,我准備去問望月種子,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不妨跟我們一起去。”     “那個女人不是已經瘋了嗎?”     “凡是和風間先生有關的事,她都知道得非常清楚,她對風間先生實在大癡情了。”     之後,不論水上三太怎麼詢問,金田一耕助都閉口不答。     他們從精神科大樓的櫃台打電話給負責照顧望月種子的護士,對方回答會在病房門口等候他們。     當他們三人來到走廊的後面時,果真看到護士已經在門口等候。     護士一看到他們走來,便立刻把鑰匙插進門鎖里。     “剛才有位風間欣吾的先生來看過這位病患。”     “風間欣吾?”     等等力警官顯得有些吃驚。     “她不會見那位先生吧?”     “是的,病患拒絕見那位先生,而那位先生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之後就回去了。”     “奇怪的話?”     “他說希望我們好好調查一下,看看這位病患的病源是否來自梅毒。”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聽,不禁吃驚地看著對方。     (風間欣吾會這麼說,是不是表示他懷疑望月種子從很久以前就身染這種見不得人的疾病)     “哦?那麼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目前沒有時間做精密的檢查,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病患有時病情不太穩定。”     “原來如此,麻煩你把門打開好嗎?”     “好的。”     當護士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嚇得呆怔在當場。     下一秒鍾,等等力警官迅速從護士手中取得鑰匙,並將金田一耕助一把拉進病房里,接著轉身把水上三太推出門外,立刻鎖上門。     望月種子倒在病房里,她身旁有一個翻覆的盤子,盤子里的燕麥粥散了一地,到處都是黏黏的汙點。     望月種子的嘴唇周圍都是燕麥粥,而且還摻雜著斑斑血跡。     想必她是在吃燕麥粥的時候突然暴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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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真人」蠟像
      1暗夜探險     水上三太和望月種子在成城警局擦身而過之後,他立刻趕往位於鶯谷的望月蠟像館。     水上三太現在急於建功,他今天在成城那間畫室發現命案的被害者之後,先打電話向報社報告,然後才打電話給金田一耕助。     當時總編輯在電話裡對他的激勵和讚許,更讓他賣命地追查這樁命案。     除了急於求表現之外,另一方面鞭策他如此賣力演出的主要原因是:他想在這次競爭中蠃過金田一耕助。     想擊敗那個一頭亂髮、老是穿著皺巴巴和服的小個子男人的雄心,一直不斷地激勵著水上三太。     當水上三太在那間畫室裡看見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相擁而死的一幕時,突然讓他起起一件事。     他憶起自己第一次潛入望月蠟像館的那天晚上,曾經聽見臥室裡傳來男人愉悅的呻吟聲,那時水上三太心想,這一定是男人和女人正在享受魚水之歡所發出的聲音,可是女人始終保持緘默,沒有一絲聲音。     水上三太一直認為那一男一女就是黑田龜吉和望月種子,正因為他抱持這種想法,才會一時大意被望月種子逮個正著。     此刻水上三人腦際閃過的念頭是:那天晚上黑田龜吉尋歡的對象究竟是誰呢?     (那天不就是美樹子屍體遺失的第二天嗎?而且從地下道盜走美樹子屍體的應該有兩個人。)     現在回想起來,這兩個人一定是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     雖然水上三太不清楚望月種子如何知道風間家有地下道存在,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非要盜走美樹子的屍體不可,但是剛才在畫室裡看到那兩名男女的淒慘死狀時,水上三太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黑田龜吉尋歡的對象會不會不是美樹子?     黑田龜吉有異於常人的嗜好,他這種嗜好會不會是從美樹子的屍體所引發的?     可能是望月種子教唆他這麼做的……她叫黑田龜吉當著自己的面去侵犯這位曾經搶奪她丈夫的女人。     以望月種子平日的行徑來看,確實有可能做出這種事,而且她也樂於使用這種殘忍的報複方式。     水上三太心想,若是自己的推斷無誤,美樹子的屍體現在應該還在望月蠟像館裡面。屍體不容易搬運,望月種子將怎麼處理被黑田龜吉糟蹋過的美樹子屍體呢?     就這樣,找到美樹子的屍體便成了水上三太另一個目標。     水上三太到達鶯谷的望月蠟像館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一度停歇的雨這會兒又開始落下,或許這樣的夜晚才適合進行陰森、刺激的探險活動吧!     他再度從第一次潛入這棟蠟像館的候客室窗子進入,蠟像館裡依舊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不過,這對水上三太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自從他決定調查這樁兇殺案之後,經常隨身攜帶一支鋼筆型的強力手電筒,今天晚上這支手電筒又派上用場了。     水上三太從漆黑的候客室來到玄關前,豎耳傾聽有無任何動靜。     雖然蠟像館裡目前應該沒半個人,但因為水上三太是闖人別人的屋內,多少還得小心一點。     連同這一次在內,水上三太已經是第三次潛入望月蠟像館了。     之前潛入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內部都調查得很清楚,所以這裡好比是他的第二個家,甚至對可能藏屍的地點他心裡都有譜。     水上三太越過玄關,握住大廳的門把,大門當然上了鎖,這原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只見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沉甸甸的皮製盒子,裡面裝著螺絲起子等七樣工具。     十分鐘之後,他將鎖打開了。     水上三太戰戰兢兢地打開門,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東西倒在地上的砰然巨響,其中還伴隨著呻吟聲、金屬撞擊的鏗鏘聲,水上三太不由自主地從地板上跳了起來。     他的一顆心如同鑼鼓般咚咚作響,不僅害怕別人發現自己擅闖民宅,更教他感到驚俱的是,在這個應該沒有人在的房子裡,他竟然會有與別人同在的感覺。     水上三太關掉手電筒的燈光,緊握著門把,宛如一尊化石般呆立不動,身邊環繞著一種迫人的靜謐。     當一切歸於靜寂,他又聽到斷斷續續、如泣如訴的聲音,而且這回還加上鐵鏈撞擊的聲音。     在之前的探險經驗中,水上三太得知這棟蠟像館有一個地下室,那裡存放著毀壞的蠟像或報廢的工具,可說是一座倉庫。     水上三太發現聲音是從他所站的地板下面傳出來的,他即刻下了一個決定     (好,就從那個地下室開始查起吧)     2「人質」獲救     這會兒,水上三太站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室門前。     大概是情緒太激動的緣故,他感到一顆心好像要跳出自己的胸膛似的,呼吸有點困難。     (確實有人在地下室,而且還是個男人)     當他想到那個男人可能會是誰的時候,心中不禁充滿興奮無限的希望。     「喂、喂!有沒有人在裡面?」     地下室裡面沒有人回應,只傳來輕微的呻吟聲和鐵鏈撞擊的聲響。     (難道那個人被鐵鏈鎖在地下室裡面嗎)     一想到這裡,水上三太只覺全身的毛細孔都張開,產生一種令人全身發麻的戰慄感。     「好的,請你等一下,我幫你把門打開。」     通往地下室的這道門當然也是鎖上的,不過鎖頭並不像大廳的門鎖那麼牢靠。     雖然如此,水上三太因為太緊張,一直無法順利打開地下室的鎖。     「混帳!鎮定點、鎮定點!」     水上三太並不知道望月種子已經發瘋的事,他擔心要是在這個節骨眼遇上那個惡婆娘的話。     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就會令他覺得十分窩囊。     水上三太一邊注意有沒有人下來,一邊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過了七分鐘,水上三太終於打開地下室的門鎖。     一打開地下室的門,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門邊,藉著手電筒的燈光往裡面瞧。     他發現在一堆沒有用的工具中放了一尊奇怪的蠟像,一顆心因此再度急速狂跳起來。     當他將手電筒朝向可能有人在的位置照射時,發現這裡跟以前來探險的情形有些不一樣,地下室裡似乎已經被人整理過,同時也多了一張木頭床,床邊還躺了一個人。     水上三太藉著手電筒的燈光環視四週一遍,待他確定沒有危險時,才走向床邊。     他蹲在那個人身邊,用手電筒照向他的臉。水上三太一看到那個人的臉,胸中頓時升起一股勝利的興奮感。     正如他所猜測的,這個人正是早苗的哥哥——石川宏!     石川宏一定是被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兩人綁架,關在這個地下室,他們還用一條大手絹塞在石川宏的嘴裡。     「喂、喂,石川兄。」     水上三太拿掉石川宏嘴裡的手絹,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     但石川宏只是閉著眼睛,急促地喘息著。     看來他又因強烈的藥物作用而昏睡了,只見他整個臉頰泛紅,額頭上不斷冒汗。     水上三太再次搖動石川宏的身子和叫喚他的名字,可是無論怎麼樣都叫不醒他。     水上三太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好站起來重新查看床鋪的四周,這才發覺望月種子這女人簡直比惡魔還要可怕。     石川宏不僅雙手被手銬銬著,在手銬上還有鐵鏈,這條鐵鏈結結實實地栓在床腳上。     望月種子他們用手銬和鐵鏈緊緊捆綁住石川宏,不讓他自由行動,同時為了怕他大聲呼救,還在他嘴裡塞上手絹。     這樣做還不夠,當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兩人都外出時,他們還不忘加重藥物的劑量讓他昏睡。     另外,他們在床邊放置一個便器,從便器已經發出惡臭來判斷,石川宏被關在這裡應該有一段時日了。     發現石川宏對水上三太來說,好比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不過,他還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水上三太走出地下室,關上門,便急忙跑上樓。     他的目標是蠟像館的二樓,也就是所謂的樓中樓,那裡有五個壁洞,安置著風間欣吾五位大小老婆的蠟像。     現在,水上三太覺得其中一尊蠟像特別吸引他。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都曾經調查過這五尊蠟像,上面還貼著並無異狀的字條。     他的想法或許過於天真,然而美樹子的屍體已經失蹤兩個月,截至目前為止,一直找不到屍體的下落。     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水上三太見到風間美樹子膚色慘白的蠟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這尊蠟像似乎跟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樣。     水上三太深呼吸了好幾次,再度取出剛才那七樣工具中的其中一種,用力敲打這尊蠟像的表面。     被水上三太這一陣敲打,蠟像發出鏘鏘的清脆聲響,接著蠟像臉部的蠟脫落了,水上三太看到……     雖然水上三太早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當他親眼目睹這一幕時,仍然抵擋不住自心底升起的強烈恐懼感。     (蠟像裡面的確藏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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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失去的平衡點
      1性愛遊戲     「水上,請你說明一下你是怎麼發現這兩具屍體……不……你怎麼知道有這個地方?」     等等力警官提出一連串問題,眼中流露出一抹懷疑的眼神。     不只是等等力警官持有高度懷疑,就連金田一耕助也疑惑地看著這位命案的發現者——水上三太。     這裡是成城警局的辦公室,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九點。     當大伙抵達命案現場、發現死者之後,自然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接著,大伙回到成城警局的辦公室進行調查工作。     「這件事我當然會一五一十地向各位報告,事實上……」水上三太在繼續說下去之前,先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對水上三太而言,金田一耕助曾經救過他一命,但這卻是他這一生中最感屈辱的事。     當他面對望月種子持槍威脅時,那副全身顫抖的窘態,竟然被競爭者看在眼裡,真是讓水上三太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     也因為這個緣故,現在他比金田一耕助掌握先機,自然令他得意洋洋。     水上三太盡量不讓自己喜形於色,他說:「在愛的花束會館那件命案發生的時候,我就悄悄尾隨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潛入望月蠟像館。」     聞言,等等力警官不禁和金田一耕助面面相覷。     「這麼說,那天晚上我們和望月種子、黑田龜吉一起進入蠟像館的時候,你也在那裡嘍!」     「是的。那天晚上,我知道你們找到黑田龜吉以保坂君代為模特兒製作的蠟像,以及你們上蠟像館二樓調查風間欣吾五位情婦蠟像的事。」     水上三太那份掩藏不住的得意神情一覽無遺。     他很想看看金田一耕助臉上浮現的驚訝神情,可是他依然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實在無法滿足水上三太的虛榮心。     等等力警官氣惱地瞪著水上三太說:「當時你藏身在何處?」     「我躲在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臥室的天花板裡。」     水上三太向金田一耕助投以「怎麼樣?佩服我吧!」的挑釁表情,此舉確實收到他想要的效果。     金田一耕助不禁皺起眉頭,吃驚地問道:「躲在臥室的天花板裡?那麼你不就偷窺到他們兩人的閨房生活?」     「是啊!所有精彩鏡頭盡收眼底。」     水上三太得意地露出笑容,但隨即收起笑容說:「哎呀!對不起。我還是說明當時我目擊到的事,以及我對他們兩人的印象吧!」     「請你盡可能說得詳細一點。」     「好的。」     於是水上三太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開始說出他搜集到的情報。     「那天晚上我把稿子送回報社後,立刻前往望月蠟像館,所以我比望月種子、黑田龜吉和你們早了四、五十分鐘到達那裡,我調查了一會兒,最後認定他們臥室的天花板是最佳藏匿地點。     他們的臥室是西式隔局,天花板用一塊一塊的板子拼湊起來。不過,那間臥室壁櫥的天花板有一塊是可以活動的,因此我鑽迸那塊天花板裡面,在天花板上弄了一道縫隙,三十分鐘後,望月種子進入臥室……」     水上三太說到這裡暫時停下來,可是沒有人出聲打擾他,大家都很專心地傾聽他這段不尋常的冒險之旅。     「我最初聽到車子停下來的聲音,好像有兩輛車……接著,我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望月種子似乎對那些不感興趣,便逕自走回臥室。     她站在門邊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像籠子裡的野獸一般在房裡來回踱步。從她當時的反應來看,我想她大概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     望月種子當然非常痛恨風間欣吾的情婦們,但是她也沒料到保坂君代遭人殺害之後,會以那樣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因此,我想她之所以會在房裡來回不停地踱步,可能在思考究竟是誰下的毒手。後來黑田龜吉也回到臥室,他比望月種子大約晚半個鐘頭進來……」     水上三太稍微調整一下氣息,繼續說道:「當時我聽黑田龜吉說你們正準備上蠟像館的二樓調查蠟像,他非常擔心望月種子會責罵他。不過,從他們兩人的舉動來看,望月種子似乎並不知道黑田龜吉曾經做了那尊蠟像的事。」     「望月種子責罵黑田龜吉了嗎?」     「沒有,她反而還稱讚黑田龜吉做得好。」     「稱讚黑田龜吉?」     「警官,剛才你也看到了吧!黑田龜吉的背上鞭痕纍纍……」     說到這兒,水上三太也不禁皺起眉頭。     「那就是望月種子給他獎勵!」     「應該是吧!黑田龜吉酷愛此道,他好比一條忠犬般順從望月種子的命令。望月種子原諒黑田龜吉之後,就叫他脫掉衣服,開始用鞭子鞭打他,真是一種殘忍、低級的嗜好。」     水上三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當時水上三太看到的畫面,猶如兩頭野獸相互緊咬住對方不放,望月種子一面低頭看著痛苦、快樂參半的黑田龜吉,一面猛力揮動手中的鞭子。     她在揮動鞭子當中也漸漸興奮起來,並開始一件一件地褪去身上的衣服……     「對了,你怎麼知道有那間畫室的存在?」     「是這樣的。望月種子一邊揮動鞭子,一邊問黑田龜吉許多問題,黑田龜吉趴在床上回答她的問題,他當時既痛苦又興奮,嘴裡還不時發出呻吟聲,因此我不是聽得很清楚,不過大致可以瞭解他們之間的對話。黑田龜吉也不知道雨男是誰,不過他曾經跟蹤過雨男一次,所以知道他的藏身之處。不久,那兩個人便緊緊相擁,然後又做了一些事才睡著……」     「原來如此,因此你就開始跟蹤黑田龜吉?」     「是的,這件事情你們大概已經從新井刑警的口中得知了吧。」     「你以前注意過那間畫室嗎?」     金田一耕助插嘴問道。     「不,我是今天才注意到那間畫室。之前我曾經在成城車站北側跟蹤過黑田龜吉一次,從此之後,我只要一有空就會到那附近調查。今天我一聽說宮武益枝昨晚沒有回家,便立刻去蠟像館看看,才知道黑田龜吉也是一夜未歸。我想,難道黑田龜吉又到成城去了嗎?於是決定前往那一帶看看。就在我一路打探之下,終於發現那間畫室。我覺得那裡頗像雨男的藏身之處,便悄悄地往裡面瞧……」     水上三太說到這裡,一位警員走進來說道:「一位叫做望月種子的婦人來了。另外,一名自稱是風間欣吾的人也來了。」     2電話中的神諭     望月種子的行為舉止從一開始就顯得相當奇怪。     她在警員陪同下前往那間畫室,當她看到自己的情人和風間欣吾的情婦相擁被殺身亡的情景時,依然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她那如鋼鐵般冷峻的眼神,連男人都不敢正視她。     一旁的警員也猜不透她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態看待這樁恐怖的兇殺案件。     在她高傲的面具下,難道就沒有致命的弱點嗎?     其實望月種子的精神狀態一定在很久以前就不正常了,從她經營那種變態的蠟像館,不難看出她異於常人的舉動。     此外,她和黑田龜吉每夜都處在異常的情慾刺激下,更讓她的精神狀態失衡。     大概她認為在這樣的情慾刺激下,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堅強,因此她從未注意到自己已經偏離正常人的行為舉止。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觀念,而讓她真正失常的導火線,便是黑田龜吉的死。     更槽禚的是,陪同她前往認屍的警員並不知道望月種子和風間欣吾之間的關係。     風間欣吾當時也在那間畫室看到兩具慘遭殺害,並緊緊結合在一起的屍體,而且就在他等著被傳喚時,望月種子進來了,不知情的警員留下這對憎恨彼此的怨偶共處一室。     根據風間欣吾的說法是:他和望月種子在那個房間差不多待了十分鐘左右,在這十分鐘裡面,兩人都沒有開口跟對方說話。     由此看來,望月種子的精神狀況究竟是異常還是正常,風間欣吾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在望月種子進入那間畫室之前,她的精神狀態就已經幾近崩潰地步的話,那麼當她看到風間欣吾的那一瞬間,會不會因此而崩潰?     望月種子失去黑田龜吉這個代用情人兼報複風間欣吾的複仇工具,她在看到風間欣吾的那一瞬間,難道不會有挫敗感嗎?     望月種子和水上三太擦肩而過、進入辦公室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她的精神有何異常之處。     「望月女士,請這邊坐。」     等等力警官盡量表現出十分尊重對方的樣子,他指了指桌子前面的那把椅子說:「你剛才去過那間畫室了吧?」     「是的。」     望月種子坐在椅子上點點頭,等等力警官不禁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此刻,她的眼神不像往常那般銳利、咄咄逼人,有的只是空虛、孤獨的表情。     「我想請問你一件事,黑田先生昨天晚上是幾點鐘出門的?」     「不,不是昨天晚上,他是今天一早出門。」     「他今天一早幾點鐘出門?」     「清晨五點左右。」     「黑田先生為什麼那麼早就出門呢?」     「因為有神諭。」     「夫人……啊!不,望月女士……」     一旁的金田一耕助注意到望月種子的態度跟平常不太一樣,他問道:「你所謂的神諭都是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難道是以電話傳話的方式?」     「是的。」     望月種子老實地點點頭,這時,她的眼神已經變得十分詭異了。     「今天早上那通電話說了些什麼?是說那裡有女人被殺了嗎?」     「不,不是這樣。電話裡並沒有說得那麼清楚,只說去成城的畫室一探究竟,你就會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但是你不准去,派猿丸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望月種子說到這裡,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的眼睛往上吊,臉部痙攣,一副瘋狂的模樣。     「那個人不是我的朋友!我一直遵從他的命令,沒想到他卻反咬我一口,他殺了對我最重要的猿丸……」     「望月女士!望月女士!」     金田一耕助不禁插嘴叫道:「那個人是誰?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在電話裡聽到他的聲音,他說要幫我報仇,幫我打擊風間欣吾……結果事情並不是這樣,他只是把我們當成工具,那個人……因為那個人知道……」     「望月女士、望月女士,那個人究竟知道什麼?」     「猿丸有那種嗜好……而、而且,那還是我告訴他的!」     「望、望月女士!」     就在這一瞬間,在場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望月種子突然全身痙攣,沒有人知道她是否曾經罹患過什麼特殊疾病,不過她當時確實陷入嚴重發病的狀態中。     從發病到恢複這段曆程中,她的精神狀態已經失去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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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兇手再次出擊
      1最後一面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可以換算成八千七百六十個小時,五十二萬五千六百分鐘。     被害人就算再怎麼小心謹慎,總不可能長時間都處在神經緊繃的狀態下,一定會有精神鬆弛、粗心大意的時候。     這樁殺人事件的兇手——惡魔的寵兒就是看準這個人性弱點。     被害人生活在明亮的玻璃屋中,可是兇手卻躲在暗處,隨時虎視眈眈地監視被害人的一舉一動,教人防不勝防。     現在是九月四日下午四點鐘,地點是芝公園旁邊的風間家客廳。     風間欣吾因為早苗的一通電話而趕回來,現場除了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坂崎警官之外,還聚集了不少刑警。     「昨天晚上,我在新宿一家藍帶酒吧的貴賓廳見過益枝。」     卡斯迪洛的老闆娘——城妙子眼神閃爍地說著,她的臉頰就像是結核病患般潮紅,嘴唇則顯得非常乾燥。     城妙子的兩隻手緊握住椅子的扶手,深怕一不小心就會昏倒似的。     在凝重的氣氛籠罩下,早苗縮著肩膀,躲在房間角落傾聽城妙子尖銳顫抖的聲音說:「我們差不多在七點左右到達藍帶,藍帶的老闆娘是我的朋友。至於我們商量的事情是跟這個人……」     城妙子用手指了指站在壁爐旁的風間欣吾,繼續說道:「我們談論到要跟這個人分手的話題,因為我們非常害怕……說不定他是專殺自己玩弄過的女人,以殺人為樂的惡魔……」     「不,老闆娘。」     等等力警官連忙安撫城妙子的情緒。     「猜測歸猜測,請你就事實的部分說給我們聽。昨天晚上七點左右,你和宮武益枝在藍帶的貴賓廳碰面之後呢?」     「我們大概在那裡待了兩個鐘頭,其間談了許多關於這個男人的事情。我們兩個都對他感到非常害怕,可是我又不願意獨自一人和他斷絕關係。」     「什麼意思?」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以殺人為樂的淫賊,那我豈不是做了一件天底下最愚蠢的事嗎?到時候,我會後悔讓益枝獨佔這個男人,而益枝也跟我有同樣的想法,這也就是我們兩個都感到很害怕,可是又不敢立刻跟這個男人撕破臉的原因。」     風間欣吾一隻手放在壁爐架上,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城妙子。     他既不是發怒,也沒有輕蔑的意思,反倒像在欣賞一件商品。     「原來如此。既然你們決定要離開風間先生,所以就打算一起並肩作戰嘍?」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     城妙子一邊用手中的手帕拭去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邊歇斯底里地說著。     「之後呢?」     「我和益枝討論許久,終於決定打電話給他。」     「你們打電話了嗎?」     「嗯,我們有打。首先我們打到這裡,但是下人說他還沒有回來,於是我們打到他的公司才找到他。」     「風間先生,真是這樣嗎?」     風間欣吾默默地點點頭,他的眼神依然是那麼冷酷無情。     「你跟風間先生說了些什麼?」     「我說想跟他分手。」     「他又是怎麼回答你?」     「他要我重新考慮一下。」     「然後呢?」     「我還是堅持要跟他分手。接下來,我要他等一下,就把電話交給益枝了。」     「宮武益枝怎麼說?」     「益枝也說同樣的話,而這個男人好像也說希望她重新考慮一下,不過益枝還是堅持原來的決定。可是……」     「可是什麼?」     「他好像有問益枝現在人在哪裡,益枝如果立刻掛斷電話就好了,偏偏益枝還老實地告訴他我們在新宿的藍帶。當時我就覺得事情不妙,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風間先生知道藍帶這家酒吧嗎?」     「他知道,也曾經跟我一起去過這間酒吧兩、三次,因為藍帶的貴賓廳裡面有床。」     城妙子說到這裡還一副恬不知恥的樣子,可見她的心態不同於一般人。     她心甘情願陷入一場貪婪與情慾的情愛遊戲中,因為只要是合理的事,風間欣吾絕對會慷慨解囊供她們使用。     「嗯……接下來呢?」     「益枝說出所在位置之後,她自己也非常後悔,連忙掛斷電話。唉!要是當時我們兩個立刻離開藍帶就好了!」     「後來你們繼續在那裡停留嗎?」     「是的,我們差不多在藍帶坐了一個鐘頭左右,藍帶的老闆娘說我們難得去她那兒,於是三個女人便坐在一塊兒喝酒、聊天。我雖然經營酒吧,卻是不勝酒力,益枝反而比我還能喝。」     「你們是幾點離開的?」     「九點左右。」     「益枝喝醉了嗎?」     「是的。」     「因此你們立刻坐上自己的車?」     「嗯,我立刻坐上自己的車。藍帶店門前車子進不來,因此我們都把車子停在大馬路旁,那時益枝找不到她的車子停在哪裡,我就先開車走了,留下益枝踉踉蹌蹌地找她自己的車子,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益枝……」     2奇妙的組合     「現在輪到風間先生說話了。」     等等力警官轉身著著風間欣吾,電話鈴聲適時響起。     早苗接起電話,只答了兩、三句話便說:「是找警察的……」     「哦,好的。」     坂崎警官接過電話和對方談了一會兒,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大概是接到特別的報告吧!     「嗯、嗯,你說水上三太來了,什麼時候的事?距離現在一個半鐘頭以前,也就是三點鐘的時候……他知道黑田龜吉不在便立刻離去,那麼望月種子的態度呢?啊……好的,那個老太婆的情緒沒人知道,嗯,好的,多加小心。」     坂崎警官一掛斷電話,早苗立刻擔心地問他:「請問……水上先生怎麼了?」     「哦,沒什麼。」     坂崎警官沒有詳細說明,他走到寬敞的客廳一隅才開口道:「警官、金田一先生,請借一步說話。」     他們兩人一走近,坂崎警官立刻壓低嗓門說:「聽說黑田龜吉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回去,望月種子依然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不知她在想什麼,而且三點左右,水上三太還去她那兒,當水上三太知道黑田龜吉不在,便立刻離去。」     「東都日報的水上三太……」     對面傳來風間欣吾的聲音。     「他剛才還去了白金會館。」     「什麼!水上三太……」     「是的,早苗打電話來的時候,水上三太還在屋裡呢!所以他應該聽到我講電話的聲音,知道益板昨天晚上沒回家的事。當時我掛斷電話之後出來一看,他已經不在屋裡了。」     「那是幾點的事?」     「就是早苗打電話來的時候,所以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當時的時間才對啊!」     「那時還不到兩點……」     坂崎警官咋舌道:「這麼看來,我們最好立刻趕去那邊查看一下,水上那個年輕小伙子果然如新井所說,應該掌握了某些情報才對。」     「風間先生。」     等等力警官目光冷竣地凝視著風間欣吾說:「水上三太去白金會館是為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去找我。」     「他找你有什麼事嗎?」     「這件事我得問一下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是。」     「聽說你在調查及川澄子的事?」     「嗯?等一等。」     金田一耕助仍舊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風間先生,你怎麼會知道我在調查這個人的事呢?」     「我是聽水上三太提起的。」     「水上三太?」     這下子連金田一耕助都大吃一驚。     「那個年輕人好像在監視你哦!因此他跑來問我及川澄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水上三太還真是用心。那麼,你又是怎麼回答他?」     「我告訴他,要不是他提起這個人的名字,恐怕我自己都不記得這個人了。我還說那個人宛如我人生中的一道影子。」     「哦,是這樣啊!」     金田一耕助露出一副放心的表情,就在他想開口說話的時候,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這回還是早苗接起電話。     「啊!是水上先生嗎?」     她屏住氣息說道:「你現在在哪裡?什麼!嗯,在這裡,好,可是……啊!這樣嗎?那麼我告訴他。」     早苗拿開話筒說道:「金田一先生,是水上先生的電話。」     「好的。」     金田一耕助一拿起電話,只聽不兩、三句,便大叫一聲:「地點呢?哦、哦,好的,什麼!你說奇妙的組合……啊!原來如此……好的,我們這就趕去。」     金田一耕助放下話筒,帶著悲痛的表情轉過身來看著大家。     「水上三太說他發現宮武益枝的屍體了。」     「啊!」     卡斯迪洛的老闆娘——城妙子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慘叫。     「聽說是在成城的一家畫室裡,但是……」     「但是什麼?」     「聽說這一次是非常奇妙的組合……總之,我們現在立刻趕去那裡,水上三太會在小田急的平交道附近等我們。」     「可惡!」     一個鐘頭之後,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一行人在成城北邊盡頭一處荒廢的畫室前面下車。     「就是這裡,他們在這間畫室裡。」     前來迎接的水上三太露出一副比金田一耕助還要厲害的優越感,他微黑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     他們一行人在這裡再度見到慘不忍睹的一幕——     位於畫室一角的小房間內,有一對全裸的男女相擁而死。躺在下面的正是宮武益枝,但是抱著宮武益枝而死的男人,卻是製作蠟像的名人——黑田龜吉!     這的確可以說是非常奇妙的組合。     3不祥的畫室     這裡是小田急線上成城小鎮北邊的盡頭,由於地勢落差很大,形成一處斷層。     畫室正好建在斜坡的坡頂上,從西邊的窗子向外眺望,一座運動場盡收眼底,甚至可以看到距離這裡相當遠的多摩川上的粼粼波光,放眼望去儘是旱田、水田和農村聚落交織而成的景致。     在天氣晴朗的日子裡,應該可以看到多摩川對面的富士山吧!     畫室的北面也有一處斷層,坡下是長滿蘆葦的沼澤,環抱這片沼澤的另一端聳立一座小山丘,山丘上面長滿了赤松。     畫室的東、南兩面是相連的平地,不過南邊有一望無際的芋田和旱稻田,可以看見對麵點點的茅草農舍,旱田的一端是一排樹木林立的墓地。     畫室東邊茂密的赤松林綿延了三百公尺遠,跨過沼澤地之後,便和北邊的山丘相環抱。     換句話說,這裡和急速發展的都市仍有一段距離,它位於都市外環的盡頭,四周還殘留著武藏野的風貌。     這間畫室坐落在六百坪的土地上,周圍以大谷石堆砌成圍牆,除了畫室之外,還蓋了一般的住宅,不過圍牆已經倒塌,房舍也已經毀壞,眼前所能看到的除了叢生的雜草外,只剩下一些台階和土石。     根據警方的調查得知畫室主人的背景如下——     這間畫室的所有人是一位富家公子,除了擁有這片六百坪的土地之外,從緊鄰的赤松林到附近的山丘都是他的資產。     他的嗜好是繪畫,但是戰後這位富家公子的家境漸漸沒落,以致淪為斜陽族的一員。     他繪畫純屬興趣,賣不了什麼錢,於是他利用這塊佔地六百坪的土地飼養山羊、豬、甚至飼養火雞。     但是在做生意方面,他算是個門外漢。     富家公子由於經商失敗,妻子也跟別的男人跑了,這位醅愛作畫的業餘畫家終於放棄東京的住處,回到鄉下老家,把東京所有的不動產讓售給房地產公司。     他離開東京,回到鄉下老家之後,從此不再對繪畫感興趣,因此這間畫室就這麼荒廢了。     最近房地產公司用這間畫室的一部分充當工地事務所,並決定砍掉赤松林,把整座山丘興建成階梯式的住宅區出售。     因此畫室目前雖然沒有人居住,卻仍接通電源,當地人即使看到有人在這附近出入,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然而,惡魔的寵兒卻大肆利用這間荒廢的畫室作為他的殺人地點。     畫室佔地面積約四十疊,空間相當寬敞,從戰爭期間至戰後為止,大概都沒有好好整修過。不僅沒有整修,說不定根本就沒有人居住過。     畫室的屋頂和側面牆壁都裝設一扇大型的窗子,但是屋頂的石綿瓦已經掉落、牆壁倒塌,地板也毀壞殆盡,在下著細雨的黃昏暮色中,更顯出一副荒涼廢墟的景況。     當眾人踏進這間畫室時,裡面的地板因為屋頂漏水而濕答答的,到處都長滿野菇,迎面撲鼻的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黴味。     畫室角落有一間六疊大的房間,大概是那位業餘畫家在作畫時,供他暫時休憩、睡覺的地方,而且這裡的天花板依舊完好,因此地板上沒有漏雨的痕跡。     這個小房間內有一張木頭床,床上的墊被早已經破爛不堪,棉絮都跑出來見人了,塾被上還有一床棉被,棉被上面則是相擁而死的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     晚上六點鐘,在雨後微明的黃昏暮色中,看到這一對男女相擁的死狀,不禁令人感到背脊發涼。     全身被濃密的汗毛覆蓋、猶如一頭黑猩猩的黑田龜吉抱住皮膚白皙、豐腴的宮武益枝,這一白一黑的組合,正好構成一副令人膽寒的詭異畫面。     當然啦!這兩人身上的某一部位自然是緊緊結合在一塊兒。     黑田龜吉的背部和臀部都是鞭子揮打的痕跡,鞭痕有新有舊,新的鞭痕全都浮腫起來,有一部分的傷痕甚至已經化膿。     這應該是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每天晚上享樂之後,留下的點點痕跡。     眼前這兩具屍體一眼就可看出死因相當離奇。     宮武益枝很明顯是被男人用手勒死,她的脖子上留有兩個非常清楚的指痕。黑田龜吉卻是被人從後面一刀刺進左肺,從傷口流出的鮮血將他有如黑猩猩般的汗毛染成黑褐色,甚至流到宮武益枝的腋下,可見這道傷口大概深及心臟部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是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熱情相擁的時候,因為過度興奮而誤殺對方,然後黑田龜吉又死於他人之手?     還是黑田龜吉在愛撫宮武益枝的屍體,正當他最亢奮的時候,卻被殺害宮武益枝的兇手從後方一刀殺死?     現場的情景實在太恐怖了,光是想像就令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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