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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晴]親密寶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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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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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45: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尾聲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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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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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46:02 |只看該作者
親密寶貝 正文 第一章
    齊氏集團副總裁齊霈陽三度解除婚約。

    巨大的標題醒目地刊登在眾多報社的綜藝版上。由社會版一躍為影劇版,原因無它,只因這回解除婚約的對象是個當紅歌星。

    扔下報紙,齊霈陽有些煩躁地靠向椅背,想理清心中紛亂的思緒。習慣性地,他拿出香菸想藉此安定心神,卻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只點燃了它,任它在手指間緩緩燃著。緊張已經成為他生活中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必須藉點什麼以便控制它。無奈地嘆了口氣,懊惱的閉上眼楮,而後像是沖破黑暗,重見即將來臨的曙光般,他倏地睜開黑色深邃的雙眸,移向牆上一幅連他也看不出所以然的抽象畫。奇跡地,他激動的情緒在剎那間趨于平靜。

    浮起一個溫暖的笑意,松解的心情仿佛散布到全身似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先前令人困擾不安的原因似乎不再那麼重要了。

    “齊先生,顧小姐來了。對講機兀自傳出禮貌又像是松口氣的笑意。齊霈陽立刻站起他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身軀,愉快的聲音未加掩飾的流露出來。“你知道該怎麼做。”

    “我馬上拿過來。”

    對講機才剛關掉,不經主人同意,門就“砰”一聲地打開了。

    進來的是一名年輕女孩和一只胖得離譜的牧羊犬。

    他微笑地打量女孩。過肩微卷的長發隨意用一條褪色的黃色絲帶綁了起來,白里透紅的肌膚在齊霈陽眼里是用任何一套化妝品也無法塑造出來的,尤其是天生宛如洋娃娃般的外型曾讓他發誓不讓任何廉價的衣服褻瀆她的美,而這一點他始終沒有做到。不是因為他沒有足夠的金錢來達成他的誓言,而是即便是洋娃娃也會有她自己的意志。

    就像今天,一件牛仔褲和鵝黃色襯衫就是她全部的裝束,沒有絲毫跟隨潮流的意念。

    她就是她,一個爭女性獨立而又充滿同情心的女孩子,也是他齊霈陽的異姓妹妹。

    淡淡地笑了笑,在打量她的同時,他也任由她大力擁抱著。雖然她嬌小得不及他肩膀,但力道卻大得出奇。

    “大毛哥,好久不見。”顧心娃一如往昔一般選擇同樣的字言做為開場白。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他掛著罕見的笑容在她頰上親昵的印上一吻。“這回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里來的?”他無視那只體積龐大,在齊氏擁有唯一特權的牧著犬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走到他辦公桌下蜷縮起來。

    顧心娃偏著頭看他,“你猜。”

    “我對猜謎游戲向來沒興趣。”

    她雙臂環胸的靠在桌邊斜睨他,“我是為你而來。”

    “為我?”他不太高興的猜著她來的目的︰“你看過報紙了?”

    她搖著頭,“國家大事我從不注意。”

    她注意到他暗松口氣的表情,眼角瞄到桌上擺著幾份報紙,不顧齊霈陽的阻擋,她溜過去眼明手快的搶過報紙。

    她瞥了一眼版名,“大毛哥,你沒有看影劇版的習慣吧?”相處二十多年了,對于齊霈陽的一切喜好,她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從小,顧家四兄妹雖毫無血緣關系但親如手足,若不是齊霈陽找到生父,中途改姓為齊,至今他應該仍是叫顧霈陽,是顧家兄妹的長兄。每每思及此,心娃總是悵然若失,如果當初齊霈陽生父齊谷清未曾出現,齊霈陽就不會出國留學,為進入齊氏做好萬全的準備,放棄了他真正的興趣。那仿佛是很遙遠的一場夢,一個小女孩帶著幾分好奇、幾分不解地听著她的大毛哥哥訴說著所有的夢想,而今夢早已褪色,留下來的是無情的現實,逼得齊霈陽不得不保護自己。“冷血”已成了他在商界的代名詞,但在心娃來說,齊霈陽永遠都是她最親密、最貼心的大哥。

    齊霈陽注意到她有些黯然的神色。“娃娃,怎麼了?最近過得不太開心?”他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笑著搖搖頭,她的眼光移到巨大的標題上,然後臉上立刻浮起明顯的驚愕。

    該來的總會來的,齊霈陽無奈地準備接受她的炮轟。

    “齊氏集團副總裁齊霈陽三度解除婚約?”她半嚷著報上的標題,引起桌腳下牧羊犬慵懶的睜開眼楮望了女主人一會兒,確定那只是她平日高分貝的叫聲,又繼續闔上眼睡覺。

    “大毛哥,你又解除婚約了?”

    “顯然是。”他不想多作解釋。

    “為什麼?”

    “沒有任何原因。”齊霈陽表情一片空白的回答。

    “沒有原因你會輕而易舉的解除婚約?老天!上個禮拜,二毛哥才通知我,你知馬姊已經決定婚期,怎麼可能才短短幾天的時間里又解除婚約!”

    她想起馬純欣和大毛哥站在一塊是完全的登對。雖然她談不上對馬純欣有什麼認識,而馬純欣似乎也若有若無的表露出不太欣賞她的模樣。不過對于齊霈陽的選擇,她向來是舉雙手贊成,但她絕對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到解除婚約的地步。

    齊霈陽對于解除婚約一事倒是看得相當的淡然。

    “娃娃,你中午有空嗎?”他的反應與心娃形成強烈對比。

    她不理他,轉移話題︰“是馬姊惹你不快?”她深知齊霈陽不會無緣無故的解除婚約。

    “不是。”

    凝視著齊霈陽沒有表情的臉孔,心娃突然想到受到傷害的也許不是馬純欣,而是她外表冷淡、內心感情縴細的大毛哥。

    她上前親密地摟住他的腰,抬起頭小心地觀察他的表情。“老天,你一定受到很嚴重的感情傷害,是不是?”她的聲音小了許多,同時暗罵自己沒有顧慮到他的感受。

    齊霈陽有一股想爆笑的沖動,但他勉強忍住,不想傷及她脆弱的心。

    “以前我每談一次戀情失敗後,心理上受到的創傷跟你現在的心情是一樣的,不過沒關系,你還有我,我可以當你傾吐的對象。”

    “沒錯,我還有你。”他柔聲道。

    眨了眨眼,她始終帶著小心翼翼的表情。“所以你可以說了。”

    “說了?”

    “我保證絕不告訴二毛哥和三毛哥。”

    “娃娃,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他聲明立場。

    “你在騙我。”

    “我從沒有騙過你。”

    心娃皺起眉頭。“你每回都是這副模樣。連續三次解除婚約,你始終不曾表露出你的悲傷,你是不信任我嗎?”

    “我當然信任你。”

    “而你寧願把所有的痛苦、悲傷全一古腦兒的塞在你的心里卻不願告訴我?”

    “我沒有痛苦,也沒有悲傷。”齊霈陽淡淡地笑著。

    心娃偏著頭仔細打量他好一會兒。“你沒說謊?”

    “我像是在說謊的樣子嗎?”

    “大毛哥,你愈來愈難理解了。”

    “或許吧!”他听見輕脆的敲門聲,秘書葛天娜微笑地捧著一盒雙葉冰淇淋走進來。

    心娃眼一亮,暫時忘卻質問齊霈陽,低低歡呼一聲︰“天娜,你真是我的知己。”

    “不是我,是齊先生吩咐的。隨時在職員室的小冰箱留著心娃小姐最喜歡吃的冰淇淋。”葛天娜將冰淇淋交給她,低低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是我們的救星,齊先生一整個上午都在生悶氣呢!”

    心娃朝她親昵的眨了眨眼,目送她出去後,轉向齊霈陽。

    “現在言歸正傳。需要我幫你在中間說好話嗎?”

    “不必。”齊霈陽倒是一副看開了的樣子。

    “你難道一點也不留戀?”心娃不明白他的心。

    他長嘆口氣。“娃娃,男女之間好聚好散。既然我們彼此不適合,就不應該再錯下去。”

    “如果我記得沒錯,這是上回你解除婚約的籍口。”她試圖對他板起臉。

    “娃娃!”

    無奈地聳聳肩,心娃有時候拿她這個大哥也沒辦法。

    “好吧!既然你不願讓我居中調解,至少你也應該澄清一下誤會吧!這些記者把你形容得好像全世界小至三歲,大至八十歲的女人你都想要。”她忿忿不平的說道。

    “那對我來說並沒有任何影響。”

    他不想說出那是馬純欣召開記者會,企圖毀壞他的形象,畢竟是他解除婚約在先,所以才引起她報復的心態。但他一點也不後悔,因為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個女人,即使是她未來妻子用惡毒的言語侮辱他的娃娃。

    他想起昨晚,馬純欣無法忍受他一而再的拿她與娃娃比較,終于對他口出惡言,甚至提出解除婚的要求。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惹得馬純欣連夜召開記者會,加油添醋的把她說成一個小可憐,而他就是那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負心漢。

    但一點也不後悔,他只感激他及早認清了她的真面目。

    小心翼翼地觀察齊霈陽陰晴不定的表情,心娃提憂地看著他。

    “大毛哥,你沒事吧?”

    他回過神,溫暖的神色立刻浮現在他眼底。“我很好。既然你不是專門來質問我解除婚約的事,那麼你一定有更重要的事了?”他故意轉移話題。

    但他沒想到心娃的臉色會由關切轉變為憤怒。

    “是你,對不對?”她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

    “我不懂你的意思。”其實齊霈陽對于她的憤怒已猜到三分。

    “不!你懂,你當然懂。”她一氣憤,就忍不住來回踱著步。“畫廊經理一早通知我,我又有三幅畫賣出去了。是你買的,對不對?”

    齊霈陽面不改色。

    心娃不在乎他答不答,由他臉色就明白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她惱怒地走到掛在他牆上的畫前。“我不要靠你來施舍我,我要的是實力,由自己實力換來的成果,你懂嗎?如果是你的施舍,我又何必以畫畫為生?就連掛在你公司牆上的這幅畫都是你施舍給的錢,因為我不是出名的畫家,根本沒有一個人會花錢買我的畫,不是嗎?”她脹紅著臉不停的數落著。

    “娃娃……”

    “我知道我只不過是個默默無聞,談不上有什麼才華的小畫家,但我一直努力著,畢竟我還年輕,如果我的畫全是由我自己的大哥收購,那我畫畫還有什麼意義?倒不如趁早改個行,隨便做個什麼小職員都可以。”

    “娃娃!”他的語氣加重了些。

    她絮絮叨叨地談下去,絲毫不想接受他的辯白︰“畫畫一直是我的夢想,也是我一直想要獲得肯定的才能。大毛哥,我知道你一直想讓我待在你的羽翼之下不受任何傷害,但小鳥也有展翅高飛的時候,讓我一個人試試,好嗎?”

    “娃娃,我買畫不是為了施舍。”

    她嘲弄的笑了笑。“還有什麼原因能讓對畫根本不感興趣的齊霈陽買畫?以你副總裁的身分,就算想讓自己的門面好看些,也不會選擇我這個默默無聞的小畫家!”

    “我欣賞你。”

    “多虛偽的解釋。”

    齊霈陽嘆了口氣,細心地為她打開冰淇淋盒子。“開始在融化了,快吃吧!”

    “你在逃避話題。”她並沒有被轉移掉話題。

    “我沒有。”

    心娃目不轉楮的注視著他,“你答應我,從今以後絕不再買我的畫了。”

    “我說過,我欣賞你的畫,相當……有潛力。”

    “你從不會說謊的,大毛哥。”心娃瞪著他,“你的表情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我先警告你,如果你再買我一幅畫,我就改行當個小職員。”

    齊霈陽不做正面答覆。“想不想一塊吃個午飯?”

    “剛解除婚約,帶個女伴,不怕引人注目?”

    “你是我妹妹。”

    她狡黠的盯著他,“畢竟是異姓妹妹,你不怕有人說你有戀妹情結?”

    他揚起眉,“他們怎麼說,並不關我的事。”

    齊霈陽根本不在意那些看法,真正能讓他在乎的只有少數幾個人,而心娃是其中他最看重的人之一。

    “你不怕形象被毀,將來名門閨秀可就沒有你的份。”她警告他。

    “求之不得。”

    心娃帶著遺憾的表情︰“你可以不顧大眾的眼光,可惜我已經有約了。”

    “新歡?”

    “不,是舊愛。”

    “是那個廣告人?”

    心娃微笑地點頭。

    齊霈陽想起那個年輕而又充滿干勁的男人。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齊霈陽就已經肯定他在追求心娃了。

    但他不認為那男人配得上她。

    心娃值得更好的男人相待。

    他略帶失望地注視她,“也許下回?我們兄妹倆很久沒談心了。”

    “將來有個老婆就可以談心口羅!她回答。齊霈陽知道她又想老話重提,只好先塞住她的話題︰“我跟馬純欣是再也不可能的了,如果你不希望我心情煩悶,就閉上你的嘴巴赴約吧!”

    “好吧。”她暫時放棄這個話題,摟了摟齊霈陽,接受他在她頰上的一吻,然後她用力踢了踢牧著犬,“毛毛,回家了。”

    “嗚”了一聲,牧著犬抖了抖肥碩的身軀,站了起來。仿佛知道它是唯一能進齊氏的動物似的,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讓心娃忍不住噗哧一笑,一人一狗走向門口。

    “娃娃,別忘了星期六的家庭聚會。”他提醒她,目送她出去。

    他的一副好心情逐漸淡了下來。

    這種奇異似的情緒在最近愈來愈嚴重。每當見到心娃,他就不知不覺地開心起來,直到她離去,他冷淡的心情取而代之,使得他不得不瞥向心娃的畫以試圖尋求寧靜。

    一如現在。

    他突然煩躁起的心情讓他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到牆上的畫。

    想起昨晚,他真的很慶幸趁早認清了馬純欣的真面目,他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最寶貝的娃娃,哪怕是一絲絲言語上的侮辱,他都不允許。

    包括他自己。

    為了趕赴一個綜藝節目的通告,無巧不巧,馬純欣遇上了曾是齊霈陽第二任未婚妻的攝影助理沈寧。

    其實沈寧談不上漂亮,唯一動人的是那雙仿佛會說話的半月型眼楮,早在馬純欣第一眼見到沈寧時,就明白齊霈陽當初為何會與沈寧定下婚約。

    沈寧有一雙酷似顧心娃的愛笑眼眸。

    想到這里,她心中就頗不是滋味。

    難道她馬純欣真比不上顧心娃那個黃毛丫頭?!

    迅速回想起幾次與顧心娃見面的印象,她不得不承認顧心娃的確美得像一幅毫無瑕疵的畫,完美的眼眸、完美的嘴唇、完美的鼻梁……尤其是她那張永遠帶笑的臉蛋使人不禁心曠神怡,讓男人俯首稱臣。

    但她馬純欣也算是個落落大方的美女,而齊霈陽竟無視她的自尊,淨拿她與顧心娃比較。在他眼底,顧心娃是完美的化身,而她馬純欣卻連她一根汗毛也比不上。

    她將為此而報復齊霈陽。

    她的目光移到沈寧身上,“你就是齊霈陽前任的未婚妻?”她忽略自己也剛成了過往雲煙,與沈寧的地位相差無幾。

    沈寧平靜地凝視她的雙眼,“我很同情你,但你也不必召開記者會,丑化齊霈陽。”

    “你在為齊霈陽說話?”

    “不,只是勸你別太過分。”

    馬純欣冷哼一聲,“同是被拋棄的女人,我可以整得他啞口無言,而你卻只能躲地牆角自怨自哀。”她根本瞧不起沈寧,“對于只當了齊霈陽三個星期未婚妻的你,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那顆破碎的心。”

    她對任何曾讓齊霈陽注意過的女人都充滿著嫉妒之心。

    沈寧嘆口氣,沒有指出只當了一個月未婚妻的馬純欣其實也強不到哪里去。

    “你無話可說了?”馬純欣冷笑一聲︰“像你這種人一輩子只能做縮頭烏龜。今天如果不是我,恐怕你心中那股被人拋棄的怨氣還無處可訴。”

    “我並不想復齊霈陽,何況他並不是有意的。”沈寧只想化解馬純欣對他的恨意。

    “你以為召開記者會是我報復的全部計劃?”馬純欣搖搖頭,“那只是我報復計劃里的第一步。”她怨毒的說。

    對于齊霈陽,她始終有一股又愛又恨的心情。她期望他回心轉意,又恨他無視于她的存在,所以她由愛生恨,由妒生怨,惟有報復,她才能感到快樂、滿足。

    至少目前她的心是這樣告訴她。

    “你想干什麼?”

    “你放心。”她聳聳肩。“我不會傷害齊霈陽,我只是想讓他知道世界上不只有顧心娃一個完美的女孩。”她突然輕咯地笑出聲,“人是不太可能永遠完善的,不是嗎?”

    沈寧听了幾乎嚇出一身冷汗。

    “你別亂來。如果讓齊霈陽知道你想傷害心娃,那無疑是你自尋死路。”與齊霈陽相處雖然不算久,但對齊霈陽的心態她倒是摸清了七、八分。

    他可以承受任何言語上的侮辱,但關乎顧心娃安危,哪怕是一根汗毛,他都不可能保持冷靜,他會殺了任何一個敢傷害心娃的人。

    包括馬純欣。

    但馬純欣只是聳著肩,帶著一抹冷艷的笑意離開。

    她已經無暇顧及這樣的做法可能會為她帶來的後果,她已經被一時的妒忌之火所蒙蔽。既然對齊霈陽下不了手,就讓他最疼愛的人受到傷害,這是她所樂意見到的。

    她甚至期待看見齊霈陽那張痛不欲生的臉孔,即使賠上她的名譽,她也要做到。

    這是她對齊霈陽報復。

    她如此告訴自己。

    相處半年多,心娃與廣告經理凌威揚的關系僅止于幾次的約會。

    在心娃眼中,凌威揚英俊有禮、常識豐富、對事業充滿干勁,是個不可多見的好男人;只可惜他對事業過于熱中,是個標準的工作狂,所以心娃打算結束他們之間若有似無的關系。她寧願當他是好朋友,也不可能將他列為未來丈夫的人選之一。

    可惜凌威揚並不作如是想。

    在他心里,顧心娃是他心目中標準的妻子人選。光是一個“美”字並不足以形容她的外貌,橢圓形的臉蛋清麗絕倫,當她薄薄的嘴唇輕輕一揚,仿佛全世界都充滿生機,充滿希望,讓人忍不住拋卻所有煩惱,跟著她一起笑出聲。是的,美麗並不能代表她的外貌,即使是搜索枯腸,他仍想不出任何一個貼切的形容詞,他只能說,單單她的一笑就能觸動他心弦深處,讓他不能控制自己。

    而就連她大方、活潑、善良的個性也令他激賞。

    毫不考慮地,顧心娃是一個入得廚房、出得廳堂的女孩,而他凌揚威正需要像她一般的賢內助。縱使前幾次約會,他藉送她回家之名,想登堂入室,卻遭她幽默但不容置喙的拒絕。他雖有些不快,但他並不十分介意,因為他認為那是她保守之故。

    而這也正是他將她列為妻子人選的原因之一。

    畢竟一個外貌完美、氣質內涵無可挑剔的女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很幸能認識顧心娃,雖然她偶爾古靈精怪的想法讓他不予苟同。

    輕咳一聲,她打斷他的思潮︰“威揚,你約我出來就是打算盯著我一晚上瞧?”

    “就算是盯著你一輩子,我都不覺得厭煩。”他向來不吝嗇他的甜言蜜語。

    可惜心娃已經作好決定了。

    她絕對接受一個肯上進的青年,但一個工作狂?!她絕不讓自己陷入那泥沼之中。

    她正思索著如何開口讓他死心,不巧他的“大哥大”在此時響了起來。

    他的眼里閃過一抹熱切、興奮的光芒,不待心娃同意,就迅速的拿起來接听。

    他和對方侃侃而談了半小時之久,討論的不外乎是標準的生意經以及一筆廣告企畫所帶來的利潤。

    心娃輕敲著桌面,暗暗嘆息。

    如果她早知今晚的約會無聊到令人昏睡的地步,她就該接受齊霈陽之約,起碼他不會視她為隱形人,一古腦兒的當著她面沉浸于工作中;他會體貼、細心得讓她感到開心、快樂。

    她幾乎羨慕起她的未來嫂子。無可否認的,她的未來嫂子是能得到齊霈陽所有注意的幸運兒。

    再嘆口氣,她的目光回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同是男人、同是事業有成、同是英俊精明,但卻有天壤之別。

    她耐心地等待著。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凌威揚收起“大哥大”,興奮的光采仍未稍減。“這兩天我一直在等這通電話,心娃,你還想吃什麼盡管叫……”

    “顯然你談成這筆生意了。”她的聲音冷冷淡淡的。

    凌威揚或許是個工作狂,但絕不是遲鈍的男人。“你生氣了?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他把她當一般女孩子似的哄著。

    可惜心娃並不是她眼里的一般女孩子,她根本不吃這套。

    她冷靜的回答他︰“沒有下次了。”

    “我相信你只是一時生氣,我已經保證過下回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我考慮很久了,我們只適合做好朋友。”

    凌威揚的眼神陰沉下來︰“就只能當好朋友?”

    心娃點點頭。

    “你有其他的男人?”

    “我沒有任何男人。”

    “但你拒絕我!”

    心娃嘆口氣,“我能夠接受一個有工作狂的朋友,但進一步的關系我無法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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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改。”

    凌威揚對于事情轉變到這種地步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一直以為雖然他與顧心娃情投意合,她也能接受他對事業狂熱的態度。他迅速回想起半年來交往的情形,英俊臉龐不禁染上一抹愧色。

    他承認這半年來的確忽略心娃不少,但也不至于要鬧到分手的地步吧?!

    不!他絕不輕易分手。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果你能改,早在半年前就改,也不必等到現在了。其實沒有進一步的關系,我們也算是好朋友,不是嗎?”她微笑道。

    “你真以為我這麼容易放手?”

    “你還有其他女朋友,用不著緊抓著我不放。”她冷淡地說,換來他一陣驚訝。

    他的確是同時交往了不少女人,但心娃一直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個。

    也是他唯一打算娶的女人。

    直到今天他才愕然地發現,原來除了工作之外,心娃在他心底的地位早已凌駕于任何一個女人之上。

    他後悔過去因為工作而忽略她。

    心娃輕松自若的站起來。“其實我們之間根本還算是普通朋友,不是嗎?讓我們好聚好散,將來還是朋友,可以打招呼的朋友。”

    她的笑容讓人不忍恨她,更令他找不出理由反駁。

    他只能憎恨自己因對工作的狂熱而怠忽了她,如今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嘆了口氣,他揚起眉!“我們還是好朋友?”

    “如你所說。”

    “將來還可以見個面、一塊兒吃個飯?”

    心娃沒有心機的笑了,她點點頭,“當然。”

    “那……”他依依不舍,因為等她走出了大門,她就不再是他的女朋友。

    “我先走了,下回再聯絡。”心娃不待他站起來,就先離開餐廳。

    夜風讓她放松了心情。

    剛結束一段戀情竟然沒有感到一絲痛苦,她懷疑這段戀情可曾開始過。

    她甚至輕唱著歌,一路愉快的開車回家。

    但凌威楊可不作如是想。

    他楞楞的坐在椅子上,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心正飽受著失戀的折磨。

    第一次,他為女人的拒絕而心情黯淡,甚至連剛談成的大宗生產也無法恢復他的好心情。

    直到現在,他才認知一項事實。

    或許他曾同時交往過許多女人。

    但唯有一個女人能教他牽扯出比工作更激烈的情緒。

    首次,他發現一個女人的地位高于工作。

    老天!他根本早就已經愛上顧心娃了。

    瞥了眼表,齊霈陽的心情正逐漸好轉起來。

    原因無它,只因今晚正是顧家兄妹一月一次的聚會。

    心不在焉的闔上剛收購的倒閉公司的卷宗,他的眼光不知不覺地移到辦公桌上那張瓖框的老舊照片。

    一對中年夫婦站在三個激動的男孩子中間,其中最大的男孩抱著一個像無尾熊似的緊攀著他不放的小娃娃。

    他的唇邊不禁浮起憐惜的笑意。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心娃。當初那個傻里傻氣尚不知世事的小女孩,讓他疼到心坎里的小丫頭,如今卻成為獨立自主、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他的心思迅速回到那一天……那個令人難忘而珍惜的一天……

    那一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但他的心卻恐慌極了。那時他才不過剛被顧家領養近一年的時間,雖然身上穿著顧家夫婦買的新衣,但他一點也沒有愉快的心情,因為顧家夫婦帶著他和剛領養的顧行雲、顧風鵬一同來到中部一所老舊的孤兒院里。

    顧霈陽的情緒在面對孤兒院時有些恐懼,回頭瞥了一眼另外兩個才被領養不到幾個月的小男孩,他知道他的恐懼與他們臉上害怕的神色如出一轍。

    顧家夫婦始終不肯告訴他們南下的原因,但隱約中他已經猜到他們此行的目的,尤其在見到孤兒院之後,他更肯定顧家夫婦帶他們來的原因。

    他們想把三個男孩子還給孤兒院!

    想到這里,顧霈陽就握緊雙拳,不敢讓開始泛濫的眼眶掉出一滴淚來。打從一年前,顧家夫婦仿佛如童話故事中的仙人拿著仙棒翩翩降臨台東一所小小的孤兒院,從里頭挑中了他做顧家長子,那時他的心充塞著喜悅、興奮,展現在他眼前的命運不再是可悲的孤兒身分,而是一個充滿光明的前景。顧家夫婦的確是一對老好人,視他為親生兒,尤其最近幾個月又分別在另兩所孤兒院認養了兩個小男孩……或許是經濟上的拮據,不得不把他們送回孤兒院,但他寧願出外工作,也不願再度成為一個孤兒……

    “孩子們,怎麼都不說話?”顧母站在三個男孩子中間,掛著臉濃濃的笑意問道。

    先前,顧父隨著孤兒院院長進去辦公室還未出來。

    顧風鵬,顧家年紀最小也是最活潑的男孩,黑黝的皮膚在此刻顯得異常蒼白。

    “阿姨……你討厭我嗎?”他遲疑的問。在被領養的短短幾個月里,他還不習慣稱呼他為“媽媽”。顧母面露驚訝,“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他不安的瞄了眼孤兒院,“你和叔叔要把我們送回來,不是嗎?”

    “送回來?”顧母困惑了︰“是誰告訴你,我要把你送回孤兒院?”

    “不只是他,連我們也得被送回孤兒院。”排行老二,生性沉默的顧行雲輕咳一聲,眼眶不禁濕潤了。

    “媽媽!”顧霈陽把這兩個字念得像是在朗誦般地別扭。“如果你喜歡我們,我們會改過的。”

    顧風鵬猛點著頭。“我也會改過,每天晚上吃飯時不會再講笑話讓叔叔笑得連飯都噴出來了。”

    “我會乖乖地把每一口飯都扒完。”顧行雲低聲說。

    顧母笑著搖搖頭,親密的擁住她的三個兒子。“傻孩子,是誰說媽媽討厭你們?如果討厭你們,爸爸和我就不會跑遍台灣所有的孤兒院,選中你們三個傻孩子做我們的孩子。”

    “可是……這里是孤兒院,不是嗎?”

    輕笑一聲,顧母朝剛從辦公室出來的顧父努努嘴。“瞧!你們的爸爸出來了。”

    三個男孩子帶著黯淡的表情回過頭,準備接受既定的命運。

    吃驚的神情明顯的流露在他們臉上。

    顧父牽著一個像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子走了過來。

    “傻孩子,還楞在那里做什麼!她是你們的妹妹,你們沒有任何舉動來表示對她的歡迎嗎?”

    顧霈陽瞪著這個走路一搖一擺,臉上沾黏著不知什麼白白的、黏黏的惡心東西的小娃娃,她的雙眼流露出純真的好奇,一手拉著顧父,一手抱著破舊的布娃娃和一張發黃的照片。

    而在未來,她將是他們的妹妹。

    顧霈陽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話來。

    在短短一年中,他由一個孤兒變成擁有父親、母親、兄弟和妹妹的普通人。

    他不知道該歡呼抑是喜極而泣。

    “心娃,來叫哥哥們。”顧父輕推她上前。

    顫巍巍地,她一搖一擺地走向他們,身為長子的顧霈陽立刻從另外兩個尚在呆愣的男孩中挺身走出。

    他下意識地拉住她沾染油彩似的小手,接受她毫不保留而又好奇的打量。

    她是他的妹妹!

    他終于也有一個妹妹,就像全台灣任何一個正常的家庭,他忍不住激動地想著。他原以為這輩子他的命運離不開孤獨兩字,但他絕沒想到在短短一年里,他會多出這麼多的親人,甚至有一個可以疼、可以愛的妹妹。

    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你——是——我——‘各各’?”她緩慢而費力的念道,盯著他的眼珠不曾移開”。

    愣了愣,顧霈陽抬頭望向顧父。

    顧父輕聲解答他的疑惑︰“別吃驚,她只是學習能力慢些,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幾乎是一出生就待在孤兒院里,孤兒院經費不足,人手不夠,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教導每一個小孩子正確的發音,她只能從其他大孩子的身上學習。”

    顧霈陽的心有些揪疼了。

    她吃力的看看發黃的照片,再看看顧霈陽嚴肅的臉孔,慢慢地掙脫開他的手。

    “你不是——我‘各各’。”

    “我當然是你哥哥。”顧霈陽充滿耐心。

    困惑地,她的目光再回到照片上十幾歲的男孩,她搖搖頭。“‘各各’是大毛‘各各’,你不是。”她又一搖一擺的走回顧父身邊。

    顧霈陽再度不解地望向顧父。

    顧父長嘆口氣,輕拉著不情願的她走上前。“那張照片恐怕是她家人唯一的合照,她有個大哥,跟你差不多年紀,一家子出了車禍全喪生了,幸好當時她留在家里讓保姆照顧。照片後頭題毛姓,孤兒院老師告訴她,照片里的男孩子是她的大毛哥哥,而心娃……是由我和你母親重新為她取的名字。”

    “代表從頭來過。”他喃喃道,想起自己和行雲、風鵬的名字全是由顧家夫婦重新取過。

    他閉了閉突然充滿熱氣的雙眸,跨前一步,一把抱起拚命掙扎的心娃。

    “傻娃娃,我是你的大毛哥哥,你忘了嗎?”他哄著她。

    “不是,你不是。”她指著照片上男孩給他看,“你跟他不一樣。”

    “大毛哥哥變了嘛!瞧!心娃不也變了嗎?以前是個小嬰兒,現在像是大石頭一樣的重了,這代表心娃長大了。”

    她傻氣地看看照片,再看看他,“大毛‘各各’也長大了。”

    “是‘哥哥’。”他糾正她的發音。

    “‘咳咳’。”

    “‘哥哥’。”

    她扁起嘴︰“大毛‘各各’就是大毛‘各各’。”

    顧行雲上前,“心娃,我也是你的哥哥。”他微笑。

    她睜大眼,“有兩個大毛‘各各’?”她的眼光又移到照片上,對于多一個顧行雲,感到十分困惑。

    “傻瓜!”顧風鵬大聲說道︰“哪有兩個大毛哥哥!你的大毛哥哥是我們的大哥,你懂不懂!小傻瓜!”他天生就一條腸子通到底,尤其獲知自己不會再回到孤兒院,一張嘴又咧得老大。

    她看著行雲,“大毛‘各各’是你的‘各各’,那你就是我的二毛‘各各’。”

    夸張地拍了拍額頭,風鵬翻了翻白眼。“老天!她在胡說些什麼呀!”

    她被風鵬的喊叫吸引,睜著大眼望著他,“你就是我的三毛‘各各’。”

    “我……三毛?”他指著自己。“老天!你用點腦子,好不好……”

    “風鵬!”顧霈陽出聲阻止他。

    望著那天真小臉還在細細比照那張發黃照片里的男孩,顧霈陽難掩心中一陣激動。

    “傻娃娃,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你的新家人了,把照片交給大毛哥哥,好不好?”她遲疑地望著他,“你會還我嗎?”

    “你已經有我們,還需要那張照片嗎?”他反問。

    努力地想了想,她答道︰“老師說我的娃娃破破,不能玩了,你會幫我修嗎?”

    “當然,”顧霈陽抱緊她,“我還會買很多很多漂亮的娃娃給你的娃娃作伴。”

    滿意地點點頭,她繼續問道︰“我喜歡吃冰冰,你也喜歡嗎?”

    顧霈陽這才恍然大悟她臉上的“東西”是冰淇淋留下來的。

    他點頭。“娃娃喜歡的東西,大毛哥哥都喜歡。”

    像是合格似地,他用力地點著頭。“我喜歡你,大毛‘各各’。”她把照片不舍的交給他。

    “你以後會有很多很多家人的照片。”他允諾。

    顧父暗暗擁緊顧母,大聲的笑了笑。“不必等到以後,現在你們四兄妹就將留下歷史性的一刻。”他從車里拿出相機。

    風鵬立即歡呼一聲。

    “來吧!孩子們,來為我們的新家族留下一個紀念。”他催促著想搶風頭的風鵬站在行雲身邊,顧霈陽站在他們之前抱著像無尾熊般緊攀著他不放的心娃。

    顧父按下自動照相按鈕,立即拉著顧母沖上前,留下一個彌足珍貴的記憶,即使顧家人到了七十歲、八十歲都不可能忘記的回憶……

    齊霈陽的眼光從桌上那張充滿回憶的照片移到牆上的抽象畫。

    如今即使顧家夫婦已經逝世多年,顧家子女皆有所成,而他在十六歲那一年找到生父,由顧霈陽改為齊霈陽,成為齊谷清的次子、齊氏集團第二順位繼承人,他仍然無法忘懷那段苦樂交織的日子,依稀之中他仿佛見到心娃那張帶有稚氣的臉孔正傻氣地向他笑著,那時他便暗中立誓將會保護她一輩子,即便是過了十多年,這種想法仍然深深烙印在他心底。誠如他昨晚毫不客氣地告訴馬純欣,他能接受任何對于他的侮辱,但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的娃娃,就算他的未婚妻也不可能……

    “齊先生?”對講機傳出天娜的聲音。

    他回過神。“有事嗎?”

    “一位沈小姐找你。”她小心地回答。

    “沈小姐?”

    “呃——您的‘前任’未婚妻。”

    “沈寧?”他蹙起眉。

    “是的——您要不要見她?”

    考慮了會兒,他點點頭。“請她進來。”

    過了半晌,他才听見輕脆、有禮的敲門聲,不知不覺中,他又拿她與向來橫沖直撞的心娃作比較。

    “進來。”

    穿著保守的沈寧一度曾是齊霈陽的未婚妻,但此刻冷眼打量起來,他無法理解當初怎會跟她定婚約,一如他困惑于一個月前他是如何的對馬純欣動心。

    “齊先生——”“叫我霈陽”他開門見山地說︰“你也是一早看了報紙?”

    “你以為我是來嘲笑你的?”

    他笑了笑,難掩其中魁力。“妃純欣才是那個會把報紙擲到我臉上嘲笑我的女人,你不會。”

    “至少我還有點可取之處。”

    “這代表你願意說出你來找我的目的?”他想每回心娃匆匆來找他,為他帶來愉快的朝氣,而沈寧的到訪則讓他心湖平靜無波,甚至可說是有點乏味。

    沈寧猶豫著,擺在皮包上的細長手指緊握得泛白。

    “我只是來警告你的。”

    “我等著听。”

    “最近多注意一下安全,無論是你自己或是心……你的親人……”

    她不敢坦白馬純欣對顧心娃的威脅,她怕齊霈陽會為了幾句狠話而對付馬純欣。

    揚揚眉,齊霈陽不以為意。“是什麼原因讓你向我警告?有人放風聲出來?”

    “不——”她完全慌張起來︰“沒有任何人放風聲,我只是想……多注意點總是好的;況且你最近和馬小組解除婚約,可能會有人來找麻煩……”

    “誰?”

    不安地眨了眨眼楮,她遲疑道︰“可能是馬小姐的歌迷,我听說有些歌迷是很瘋狂的。”就為了這個原因?”齊霈陽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無論如何,你自己多注意些。”

    “謝謝你的關心。”對于沈寧,他總感到有份歉意。

    她無奈地笑笑,知道他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但她的警告也只能說到這里。

    “既然都說清楚了,我也該走了。”

    “我不送你了,”齊霈陽站起身來,“免又傳出什麼緋聞。”

    目前他只想和所有女性保持距離。

    沈寧只好嘆口氣,離開齊氏。

    她真的很想幫齊霈陽,但卻無從幫起。她想起她曾是他的未婚妻時,心娃對她照顧有加,心里不免為她著急幾分,她只希望馬純欣的狠話不過是在發泄心中的悶氣,並不會真的實行,否則……

    不只心娃受到傷害,就連馬純欣也難逃過齊霈陽的報復,到頭來兩敗俱傷,對誰都沒有好處。但在這節骨眼上,又有誰願意听她的呢?

    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向上帝禱告。

    願它保佑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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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46:29 |只看該作者
親密寶貝 正文 第二章
    “顧——心——娃?”

    走出超市,心娃提著兩大袋一星期的食物,听到身後傳來遲疑的聲音。

    她回過頭,一個眉清目秀、面帶猶豫神色的男人對她憨厚的笑著。

    “你是顧心娃?”不待她回答,他立刻從像是已經幾天沒洗的外套里摸索出一張名片塞到她的購物袋里。“這是我的名片。我是雜志社記者,馬紹儒。”

    “雜志社?”心娃不明所以。

    他熱切的點頭,兩眼炯炯有神的注視著她,“我是特地來采訪你的,雖然我只是個剛入行的小記者,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是那種只會捕風捉影、只聞其聲就寫得天花亂墜的三流記者,只要你不願公開的部分,我就不會刊登在雜志上……”

    她打斷他的滔滔不絕︰“等等!你是說,你是個記者,而你想來采訪我?”

    “當然。”

    “為什麼?”

    他一愣,露出遲疑的笑容,“你是畫家,不是嗎?”

    她哈哈一笑。“就因為我是個不出名的畫家,所以你想采訪?除非你想讓雜志社倒閉,才會來訪問我這個三流畫家!你看過我的畫嗎?”

    他眨了眨眼,勉強接受話題的轉變,“看過。”

    她唇角一揚,“看法如何?”

    “我只是個門外漢,說不出確切的看法。”他吶吶地笑著。

    心娃搖搖頭,笑道︰“倒不如說,你根本沒看過我的畫。你是來問關于齊霈陽解除婚約的理由?”她理所當然的誤以為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畢竟齊霈陽才是那個出名的人。

    他順理成章的接受她的誤會,並且故作無奈地點了頭,他答道︰“我的確是有這個意思。無論是關于齊霈陽多采多姿的過去或是現在鬧得滿城風雨的解除婚約事件,您願意受我的訪問嗎?”

    搖搖頭,心娃可不想販賣齊霈陽的隱私,“很抱歉,沒有經過他的允許,我沒有權利說話。”

    據傳聞,顧家三兄妹是他年輕時候的異姓兄妹。他試圖旁敲側擊。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有沒有可能齊霈陽看不上其他女人,是因為自己的異姓妹妹?”他投下一顆炸彈,換來心娃的怒目相視。

    “你是什麼意思?”

    他聳聳肩。“這只是一些小道消息。如果你想澄清你和齊霈陽之間的關系,不妨考慮看看,雖然我不是最好的記者,但起在碼我會披露真正的事實真相給大眾知道。你願意接受我的訪問嗎?”

    心娃氣得脹紅了臉。她真的沒有想到事情已經弄到這種地步。她想起上回找齊霈陽時,他臉上時有時無的憂慮。難道他已經知道這個可笑的傳聞,卻不想讓她擔心?

    她不願讓齊霈陽一個人來承擔外頭的閑言閑語,幾經考慮後,她點點頭。

    “可以,不過今天我沒有時間。”今晚是顧家子女的例行家庭聚會。

    “我可以等。”

    想了想,她說出一個地址,“今天我挪不出時間,明天下午你可以到我家來。”

    “沒問題。”他眼里閃著錯蹤復雜的神情。

    “你保證不隨便加油添醋。”

    “以我的名譽發誓。”他輕聲說。

    她沒有看見他閃過的一抹黯淡的表情,趕著回家換衣服參加家庭聚會。

    滿意地掛著笑容,她很開心能為齊霈陽解決一些流言。相處二十年,齊霈陽對她的疼惜不在話下,有時候就連行雲、風鵬都自嘆弗如,趁此機會也該是她好好回報他的時候了。

    她輕哼著曲子,一路愉悅的消失在轉角處。

    她並沒有注意到一輛跑車緩緩駛近馬紹儒的身邊,車上的人接過馬紹儒抄下的地址,陰沉的笑了笑。

    計劃正開始。

    一如往昔的,一月一次的顧家聚會在顧家兄妹自幼長成的老家舉行。

    顧家老屋雖然老舊,但卻是四兄妹兒時回憶的地方。他們永遠懷念這里,是這間屋子讓他們幾個原本是陌路人的孩子相聚在一起。所以,即使他們成長後各有住所,這里仍是他們毫不猶豫選擇家庭聚的地方。

    原因無它,只因這里曾充滿歡笑、溫暖的回憶。

    所以當顧心娃抵達老屋時,顧家兄弟早已等待多時,各找事情打發時間。

    顧風鵬正大快朵頤的吃著叫來的披薩,顧行雲設計軟體游歡,而齊霈陽正靠著窗冥思。

    心娃風塵僕僕的打開大門,見到的正是這幅溫暖的景象。

    三個個性截然不同的個體,卻又極融洽的相處在一起。

    她心中好感謝當年的養父親讓他們四兄妹相遇一起。

    如果沒有他們,她永遠不曾有這麼好、這麼體貼的哥哥們,她激動地想道。

    顧風鵬揚起眉,第一個見到心娃。“看來這些年來還是沒讓你學到一些禮貌。”

    顧行雲從他的電腦程式里抬起頭來,微笑︰“好久不見了,心娃。”

    齊霈陽迅速的走過來。“心娃,沒遇見什麼麻煩事吧?”

    她笑笑,關上門。“為什麼這麼問?”

    “你遲到了。”

    心娃下意識的咬著手指甲。“我只是臨時有事,耽擱了會兒而已。”

    齊霈陽平靜的凝視她。

    顧行雲微笑著。

    顧風鵬則哈哈大笑。“小傻瓜,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的謊言?”

    “為什麼不?”她頓了頓,改變措詞︰“我是說,你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我的話?”

    “除非你先把一說謊就咬著手指的惡習改掉。”顧風鵬不可思議的搖著頭,“我真不明白你這丫頭從小到大一說謊就咬手指的習慣是從哪里學來的?”

    心娃不理他的調侃,走到桌前拿起一塊披薩。

    齊霈陽走過來,拿過她的披薩,撕了一小塊喂她。“你真的遇見麻煩了?”

    “沒有……只是一點小問題。”她想起馬紹儒的話。

    她自信能解除這些無關緊要的流言。

    “如果你有麻煩,盡管來找我。”齊霈陽說道。

    她微笑,“我相信大毛哥會為我解決任何問題。不過,你放心,現在我是無事一身輕,倒是你自己,如果能跟馬姊道個歉,不就皆大歡喜?”

    “說得也是。連做兄弟的我也是前幾天才獲知這項驚人的消息,你怎麼連通知一聲都不通知?”顧風鵬抱怨。

    “這只是一件小事,沒必要通知你們。”他再撕一小塊放進她的嘴里。

    “而報紙卻渲染成天大的事一般。”顧行雲淡淡地說,走過來坐在餐桌前。

    “如果我知道家庭聚會成了拷問大會,或許我會考慮缺個席。”齊霈陽無奈地說。

    “你敢!”心娃瞪著他︰“一個月已經見不到你幾次面,要是你再缺席,恐怕下回你娶了嫂子,我都還不知道。”

    “那就搬到我那里住。”齊霈陽希望能就近照顧她。

    除非我願意讓齊伯父當我是開心果一樣地整我。

    她對齊霈陽的父親齊谷清的個性了若指掌。高中時代曾因學校靠近齊家大屋,所以她毫不考慮的暫時搬進齊家,沒想到三年來受盡齊谷清的捉弄,雖然那些玩笑無傷大雅,但一畢業她立刻搬離齊家。

    三年的時間讓她認知,跟齊谷清相處必須要有同等的智力與幽默,而她自認兩者皆無,所以她干脆搬出齊家。

    齊霈陽嘆口氣︰“他只是閑來無事。”

    “他拿我做樂子。”

    “娃娃,這不是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我不打算讓你像個父親一樣,每天站在門口等著檢視考驗我約會的對象。”

    顧風鵬哈哈大笑。

    顧行雲嘴角含著笑意。

    齊霈陽則皺起眉頭。“我是關心你。”

    “然後讓你嚇跑每一個想追求我的男人?”

    “心娃說得沒錯。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心娃國中二年級時被一個高中小子窮追不舍,剛回國的老大哥立刻嚇退那可憐的小子。”顧風鵬回憶道。

    “娃娃還小。”

    “在你心底大概連我四、五十歲的時修,你都還會嫌我年紀小吧!”她嘟嚷。

    “差不多。”齊霈陽淡淡地說︰“再說,我不曾干涉你最近幾年交往的對象,不是嗎?”

    “那是因為你工作繁忙,沒時間理會我這個小丫頭。”

    “也許大哥請了征信社幫忙呢!”顧行雲半是打趣半是認真的說。

    齊霈陽瞥向他的眼神有一抹驚訝,但很快恢復正常。

    他早該知道他這個二弟的心思靈敏,能猜透他的心思。

    顧家兄妹里就屬行雲偶爾能夠洞察他的心理。

    心娃因為這種可能性而盯著齊霈陽。“你不會這麼做吧?”

    “你想我會這麼做嗎?”他反問。

    她想了想,搖搖頭。“你大可來問我,不必花那筆錢去查我的的行蹤。”

    “是呀!”他附和。

    他從不騙心娃,現在也是。至少他不曾正面答覆過她的問題,不是嗎?

    心娃以為他真沒找上征信社,她放心的微笑︰“那還有什麼問題?”

    “上回你跟那個廣告經理的約會如何?”他心不在焉的繼續撕了一塊披薩。

    她乖乖張開嘴讓他喂,然後反駁︰“他有名有姓,叫凌威揚。你別老廣告經理、廣告經理的叫他。”

    他聳聳肩。“我從來記不住他的名字。你跟他的進展如何?”他重復道。

    “我以為你已經放棄扮演父親角色了呢!”

    “記得你剛說的話嗎?我可以直接問你的。”

    心娃靈光一閃。“大毛哥,你真想知道我跟凌威揚的進展如何?”

    他認真的點頭。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她興致勃勃的拉著齊霈陽坐在她面前。

    “我已經老得不能玩游戲了。”

    “很簡單的,這個游戲叫說心底話。”

    “心底話?”顧風鵬頗感興趣。“怎麼玩法?”

    “我問大毛哥一個問題,他必須老實回答。他也可以問我問題,我當然也老實說啦!”

    “听起來挺好玩的。”

    “大毛哥,你可以先問我一個問題。”她微笑。

    齊霈陽看了她半晌,決心順著她的意,“好吧!你跟那個什麼經理進展得如何?”

    “分手了。”

    他一怔︰“為什麼……”

    心娃舉起手阻止他繼續問下去,“該我了。你跟馬姊到底怎麼回事?”

    他眼神一黯。“就當作我認清了她這個人。”

    “老實說,我也不怎麼喜歡那個叫馬鈍欣的女人,雖然只見過幾次面,但她就是不適合霈陽老大。”顧風鵬插嘴道。

    “同感。”行雲輕聲補充。

    齊霈陽心思不在這上頭,他緊盯著心娃。“為什麼分手?因為他對你有什麼不軌的舉動或是……”

    “等等,一次一個問題,而我選擇前者。他是個工作狂,而我不能妨受一個工作狂,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大毛哥,難道你一點也不眷戀馬姊?”

    “不。”

    “不愛她了?”

    “不曾愛過。”

    “可是你跟她的婚約……”

    齊霈陽打斷她的話︰“一次一個問題,而我一口氣回答了你兩個問題。娃娃,從今以後我不想再听見她的名字,你也別費盡腦汁想撮和我跟她。”

    “霈陽值得更好的女人。”顧風鵬不解心娃為何一直想把齊霈陽推給馬純欣。

    “你看見她告訴報社記者那些惡毒的話了嗎?老實說,我很慶幸沒有遇見過這種女人。”

    “三毛哥,話不是這麼說。是大毛哥先解除婚約的……”

    “曾幾何時,我們的娃娃竟然幫著外人說話。”顧行雲淡淡的說,引起心娃的驚愕。

    顧行雲向來沉默寡言,一旦他出口的話必定具有深義。

    “二毛哥,听起來連你也不欣賞馬姊了?”心娃在三個男人面前認栽了。

    齊霈陽微微一笑。“娃娃,一月一次的家庭聚會,我可不想就讓她給糟蹋了。不如你來說說你的近況吧?”

    “只要你不買我的畫,我的生活大致還不錯。”她說。

    “我以為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話題了。”

    “我以為你還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

    顧風鵬大嘆口氣︰“我個人以為這場家庭聚會開始像個酷刑了。听你們倆說來說去,好像還沒什麼愉快的事情讓我開心。”

    “我以為三毛哥與煩惱、痛苦向來無緣。”

    “除非我是笑臉彌勒。”

    “到底出了什麼事……”心娃開始像個好奇者、老媽子般地追問不停。

    她關心每一個顧家兄弟。

    顧風鵬在捏造謊言之際,拋給齊霈陽一個“壯烈犧牲”的可笑表情。

    齊霈陽以一個微笑感謝風鵬為他擋住心娃追問不休的問題。

    他的確不打算讓馬純欣破壞了這個寶貴的夜晚。

    他也無法向心娃啟口,他解除婚約的主因是為了她,因為他明白心娃將會為這件事而自責不已。

    此時此刻,他看著心娃、看著頻頻逗笑心娃的風鵬、看著含笑望著一切的行雲,他感到有一股暖流滑過心田。

    他慶幸他有行雲、風鵬做兄弟,有心娃讓他可以疼惜。

    驀地,他想到終有一天將有另一個男人接替他,成為疼惜心娃的角色。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亮不掩飾的涌上心頭。

    他花了好半晌的時間弄清楚這股莫名的感覺。

    然後他終于震驚的發現——

    那是妒忌。

    赤裸裸的妒忌。

    家庭聚會後,心娃回到靜悄悄的住所時已經是近十一點的時間了。

    疲倦地打了個哈欠,她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臥房準備換下衣服洗個熱水澡,打算明天一早再到鄰居小孩那里帶回毛毛。小德一直很喜歡毛毛,她也曾允諾將來毛毛生孩子,一定送他一只。想起今晚,她的唇邊驀地泛起笑意。

    今晚是一個溫暖而熱鬧的夜晚。每一個顧家人都熱切的說出他們的近況,包括難過的、開心的、痛苦的、快樂的事,當然,只除了齊霈陽之外。他永遠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只會在她面前流露出他愉快的一面,至于報上所登他冷傲孤獨的一面,她則從未見過也無從想像。

    她暗自許下承諾︰在將來她一定要為她的大毛哥找到一個適合他、能接受他性格的女人;至少這是目前她所能做到的。

    她迅速地搜尋腦海中每一個所認識的女性,然後一一剔除她們。

    齊霈陽值得更好的女人相待。

    電話鈴響。

    她忙不迭的跑進安靜而黑暗的客廳接听。

    “大毛哥?”她猜道。

    “娃娃,你怎麼知道是我?”齊霈陽略帶訝異。

    “每回家庭聚會完,就屬你最關心我,會打電話確定我到家了。”她窩心的說。

    “好了!既然你到家了,我也不多說什麼,好好洗個熱水澡就可以上床休息了。”

    溫暖地笑了笑,她回答︰“大毛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一條皮帶突然從後頭勒住了她的脖子,讓她一時之間半是驚訝半是困惑地說不出話來。隨著皮帶的緊縮,她睜大眼楮直覺地、拚命地掙扎,扯著皮帶,以便讓呼吸勉強得以順暢,然而強勁的力道讓她愈感吃不消,連聲呼救都喊不出。在垂危之際,奇跡似地,她用最後一絲力量朝後頭堅實的人體撞去,一個悶聲消失在沙發翻倒的巨響之中。

    “娃娃”齊霈陽警覺地听見電話彼端的巨響,一顆心突然不安起來。

    用力地吸進幾口新鮮空氣,心娃掙扎的從沙發下爬出來,趁著想勒死她的人還沒發現,她急忙跑向門口。

    “該死!”一聲咒罵出自于一個男人的嘴里。在黑暗里他撞倒茶幾,在她打開大門的那一剎那,他一把抓住她的長發。

    心娃開始尖叫,一路被他拖了過來。

    隔著電話,淒涼的尖叫聲讓齊霈陽的心倏地涼了半截。

    “娃娃?發生什麼事?”他在電話里吼叫著。

    心娃只想到齊霈陽,急忙喊道︰“救命!大毛哥……”

    “住口!”他沙啞道︰“只要你再發出一點聲音,我就不客氣了。”他眼尖的看見未掛上的電話,一把扯斷電話線。

    齊霈陽臉都白了,二話不說,拿著車鑰匙沖出齊家。

    “你想偷東西就請便,我不會擋著你!”她嘶喊道,一雙眸子因為頭皮痛而流出眼淚。

    “我不是來偷東西,我的目標是你。”

    心娃真正恐懼了︰“我?”

    “誰叫你跟齊霈陽扯上關系呢?要怪就怪他吧!”他獰笑一聲︰“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不會傷害你的。”

    心娃半害怕的瞪著眼前穿著黑衣,臉上蒙著一塊黑布的男人。

    她更怕他眼底那股神情。

    “我頭一次跟一個小偷合作,也許你願意告訴我,我該做些什麼?”她告訴自己要鎮定,唯有鎮定應付,她才有一線生機。

    “我不是小偷。”

    “一個打扮像過氣的小偷和一個可憐兮兮而又差點被勒死的小女人,再加上你站在這棟不屬于你的房子里,很難令人信服你不是小偷。”她故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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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46:38 |只看該作者
“我說過,我不是小偷。”他的聲音透過黑色布料顯得模糊不清,但她暗自把他過于低沉的嗓音謹記在心。

    “好吧!”她順著他的意︰“那你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猙獰的笑著,笑聲幾乎讓心娃打從心底發顫。

    “早在來這里之前,我還不確定我到底想要什麼。齊霈陽毀了我的一切,你想我會對你做什麼?綁票?殺人?我看見你在床頭的照片,你很漂亮。”他故意怪里怪氣的叫著,想讓她心生恐懼。

    看見齊霈陽的親人向他害怕的跪地求饒,那該是多麼美好的景象。

    他詭異地一笑︰“你猜猜看我會怎麼做?”

    心娃緊抿著沒有血色的唇,迅速地轉動腦子。那一瞬間她想起齊霈陽、顧行雲和顧風鵬。也許從今以後她再也見不到他們的面了,而往後的每一次家庭聚會里再也沒有顧心娃的參與了,只因她在某一個夜晚被一個可怕而又神經質的小偷給殺了。太多的也許,而她寧願放手一搏,也不會接受他的瘋言瘋語。

    主意一定,她的雙手突然發抖起來。

    “無論你打算怎麼做,我都沒有選擇的余地了,不是嗎?”她作勢欲起,恐懼中強作鎮定。

    他以為她已經認命,所以走近她。

    仿佛連上帝也給她最後一線生機,一個男人突然從後門沖進來。

    “你在做什麼?”他喊道,熟悉的聲音讓心娃驚訝。

    但她已經無暇顧及,趁著偷兒分神的時候,她使盡所有力氣推開他,反身跑出大門。迎面而來的晚風讓她聞到自由的氣息,她幾乎因為這份自由的氣息而哭出聲,奔在街上的她只有一個念頭——逃到齊霈陽身邊,他會保護她不受任何威脅、任何可怕的事物。哽咽著,她在始終未修復的路燈下,摸黑直奔大路。

    “等等!別出去。”後來的男人跟著跑出去,喊道︰“小心……”話沒說完,就看見一輛沒打著燈的車子瘋狂的朝心娃迎面沖撞而來。

    “不要!”他喊首、叫著,想阻止這一切,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心娃猶如一個破布娃娃般撞倒在地。

    他的心恐慌起來,像是全身虛脫似地沖過去。

    他害怕……他害怕他面對的是一具尸體……

    倒在地上的心娃頭痛欲裂,勉強地爬起來,她還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一片燈光突然打得她睜不開眼楮,她不得不用手遮住愈來愈近的刺眼光芒。

    “快閃!”他喊道。

    半睜開眼楮,她終于看見車內駕駛人的獰笑。

    來不及吃驚逃開,她的身軀像是四分五裂似的,再度被撞倒在地,一道血痕緩緩地延著額際流到冰冷的柏油路上。

    模糊之中,唯一盤踞心頭的是齊霈陽那張難得的笑臉。

    直到黑暗攫獲了她。

    他恐懼地奔到已經昏迷的心娃身邊。“老天!你想殺死她!”

    他不敢伸手探她的鼻息,深怕她就此死去……

    “你沒有達成答應我的承諾,由我收拾也是理所當然。”

    “你只要我嚇嚇她,沒有要她死呀!”

    “結果都一樣,你上不上車?或者你要在這里等警察來?”

    遲疑不決半晌,他看了一眼毫無血色的心娃,終于上了車。

    車子呼嘯而去。

    他的罪惡感迫使他回頭。

    那一瞬間,他看見的不是躺在路邊幾乎死去的嬌小身軀,而是他終生所將背負的罪惡感。

    一輩子掙脫不了的罪惡感。

    他的心霎時沉重了起來。

    他們完全遺忘了另一個男人。

    他陰沉的目光從頭到尾看完這場慘劇。他唇邊正揚起惡毒的微笑。

    自從齊霈陽趕到醫院後,恐懼就像是一條毒蛇般緊緊纏住他幾近喘不過氣來的高大身體。在顧行雲眼里他從未見過齊霈陽像現在這般充滿恐慌、失去自制,若不是他力勸齊霈陽鎮定下來,恐怕此時齊霈陽會發瘋似地沖進急救室一探究竟。看了一眼掛在手腕上的電子表,顧家兄弟中一向最冷靜的行雲也不禁為心娃感到著急。

    自從一個鐘頭前他們到達心娃住所,見到滿屋子的混亂,齊霈陽的臉色就難看到極點,如果不是心娃鄰居已經把在路邊奄奄一息的心娃送到醫院,心娃此時刻恐怕早就……顧行雲不敢再想。死亡對他而言,早像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會在他體內爆發,罹患先天性心髒病的他一直以為他會是顧家兄妹中最早離去的,而今,面對游移在生死兩界的心娃,他才愕然明了到任何一個顧家人先他而去,對他而言都是一種無法承受的痛苦,如今他反倒慶幸他的病疾將免于他這種痛苦,行雲安慰的想道。

    不安地坐在急救室外的齊霈陽耐不住性子的站起來。

    “該死!那些醫生到底在干什麼?難道他們連一點小小的傷都沒有辦法醫治嗎?”說著說著,眼前齊霈陽又想沖進去一探究竟。

    顧行雲急忙拉住他,說道︰“霈陽,你瘋了是不是?你明知道娃娃的傷不只是你形容的那樣……輕描淡寫!那些鄰居說得很明白,他們叫救護車的時候,娃娃不但昏迷不醒,而且頭部出血,你要給他們時間……”

    “給他們時間,他們就會還我一個完完整整、無痛無傷的娃娃?”齊霈陽像是尋求保證地嘶問道。

    顧行雲沒有辦法給他想要的答復。“你必須信任那些醫生,他們是專業人才,會盡全力救娃娃的……”他不敢想像另一個結果。

    齊霈陽亦然。他死瞪著急救室的大門,仿佛想透過那扇厚重的門,看見里頭一切救治的情形。自從他听見心娃送醫院急救後,他的心就一直飄浮不定直到現在,他必須確定她一切安好,她才能松懈自己;他不敢想像在她受傷之前到底經歷過多大的恐懼,透過電話他听見她求救的聲音,他恨不得立刻飛身過去,那種錐心的痛楚是他以往所沒有經歷過的感受,像是瞬間被凍結成冰,沒了呼吸似的難愛。他寧願犧牲一切,也不願听見那聲飽含恐懼、害怕的求救……

    “終于找到你們了!”風鵬出現在他們面前,一張黑黝健康的臉龐寫著微許困惑、微許緊張。“我接到行雲的電話立刻趕到娃娃家,娃娃鄰居告訴我……”他的眼光停留在齊霈陽那雙正死瞪著急救室大門的痛不欲生的眸子。

    “老天!娃娃的傷還好吧!”風鵬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顧行雲回答了這個問題︰“打從我們趕到這里,醫生就在急救。”

    “直到現在?”風鵬啞然失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到娃娃家,簡直像是世紀大災難似的……”

    “娃娃的鄰居告訴我們,他親眼看見一輛車朝娃娃撞去,見娃娃站了起來,又倒回去撞第二次。”就連平時不易動怒的行雲也不免憤慨起來。

    風鵬瞪大了眼︰“這是謀殺?”

    “顯然是。”

    “如果讓我發現了是誰這麼殘忍地傷害娃娃,他可別想再見到第二天的太陽。”齊霈陽發狠似地承諾,尤其當他想像心娃當時的恐懼,他整顆心都擰疼了起來。

    顧行雲與風鵬不約而同的開始為那個偷兒感到害怕。齊霈陽一向說到做到,何況他對心娃的愛逾越過自己的生命,只要誰敢傷害心娃,哪怕是一根寒毛,齊霈陽都不會放過他。

    尤其是現在,那個偷兒簡直是在和自己賭命。

    嘆了口氣,顧行雲只能說︰“把這些事留給警察處理,他們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他不想讓齊霈陽有機會決定親自去對付那個偷兒。

    風鵬急忙點頭,就算他向來粗心大意,他也看得出齊霈陽眼里的那股狠勁。

    “霈陽,把一切交給警察,現在最重要的是娃娃,我們必須以娃娃為優先,是不是?”行雲勸他。

    “當然。”齊霈陽用力咬著牙,眼光又移到急救室門口。

    顧行雲、風鵬對看一眼,無奈搖著頭,沉默不語。

    半個鐘頭後,在焦急的等待下,終于走出來一位年輕的醫生。

    齊霈陽立即走上前,期盼的眼神既希望他說出“無傷大礙”之類的言辭,又不敢問出口,這種患得患失的心理對他是頭一遭。

    顧行雲細心的為他問了。

    “醫生,里頭的病人……還好吧?”他自己和風鵬也是急出了一身冷汗。

    年輕醫生皺起眉頭,拿掉口罩。“大致上是沒有什麼傷害,最多只是些皮肉傷。”

    齊霈陽終于放下吊在心頭的一塊大石,但隨即他注意到了醫生的猶豫。

    遲疑了會兒,他問道︰“醫生,娃娃……我是說,里頭的女孩子除了一些皮肉傷之外,其他方面……”他的一顆心又開始如吊水桶般七上八下。

    輕咳一聲,年輕醫生回答︰“除了一些皮肉傷之外,最嚴重的算是眼楮……”

    “眼楮?”齊霈陽聲音高亢不少。

    “你別擔心。”年輕醫生急忙安撫他,不安的瞄了一眼齊霈陽,他真有些擔心眼前高大的男子會親手勒死他這個專報壞消息的小醫生。“由于病患的腦中可能凝聚一些瘀血壓迫到視神經。所以雙眼可能會短暫失明……”

    “短暫失明?”

    顧行雲安慰他︰“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至少我們該感謝上帝,不是讓娃娃永久失明,只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或是幾星期。”年輕醫生小心地補充。

    “除此之外,娃娃沒有受到其他傷害了吧?”風鵬問道。

    “照理說,應該沒有。”

    “照理?”齊霈陽注意到他話中的語病。“你是說,你沒有完全把握娃娃沒有受到其他嚴重的傷害?”他幾乎想揪起醫生的衣領。

    “天底下沒有絕對肯定的事,所以病患需要住院觀察。”醫生不安的注視齊霈陽泛白的拳頭。“如果沒有事了……”

    “我可以進去看一眼嗎?”

    “病患還沒有醒來,我想……”

    “只要一眼就好。”齊霈陽收起那股令人生懼的威脅感,懇求道。

    醫生猶豫了會兒,點頭。“一眼就好。”

    懷著感激的笑容,齊霈陽上前推開那扇他老早就想撞開的大門。他的笑容迅速地僵在臉上。

    蒼白毫無血色的臉蛋令他不敢相信那就是他以往相識的娃娃,尤其微卷濃密的黑色秀發披散在兩頰四周,更突顯出那被層層厚實的妙布所纏住雙眸的臉蛋是多麼的慘白。

    如果他沒有注意到隔在薄薄被單下的身軀微微起伏著,他幾乎以為那只是個…

    …緊抿著唇,一股熱氣突然涌上他的雙眼。

    遲疑地,他走向她。自從十六歲那一年獲知他有個生父,不得不改姓為齊姓,他抱著仍然不明所以的娃娃痛器失聲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了。但此景此刻,他的激動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他不知該感謝老天讓他的娃娃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點,或是大罵老天讓他的娃娃受到如此令他心痛的傷害。

    如果可以,他願取代加諸在她身上所有的痛苦。她是如此的驕弱,嬌弱到他生怕一絲微風就會把她吹跑,她是讓他放在掌心上疼愛到大的娃娃,而那個該死的偷兒竟然敢這樣對待他最寶貝的娃娃!

    他絕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在傷害了娃娃之後,還能不受良心譴責而安逸度日,如果那偷兒真以為齊霈陽是個好對付而不足為慮的男人,他就等于是為自己簽下了死亡書。

    齊霈陽的眼光再度停留在娃娃脆弱的臉上,輕觸這張稍稍冰涼的臉蛋,他簡直有說不出的心疼……

    “霈陽!”行雲走進來,在見到娃娃時,臉色微變。“我們該走了,明天早上等娃娃移進加護病房,我們再來探望她。”

    “我想留下來。”

    “除非你是這家醫院的董事長。”風鵬跟著進來。“而既然已經確定娃娃沒有危險,現在我們所要做的不是守在娃娃身邊,而是配合警方抓到那個該死的偷兒還有撞到娃娃的那個肇事者。”

    想到他們,齊霈陽的臉就冷了下來。

    “沒錯,我們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不是嗎?”行雲想要勸他離開這里。

    依依不舍地多望了心娃兩眼,齊霈陽低聲呢喃︰“娃娃,明早我再來看你。”

    他打算在心娃接受那雙暫時失明的眼楮的同時,能夠陪在她身邊,然後他就要親自揪出那該死的偷兒和肇事者。心娃是那麼善良、那麼具有同情心的女孩,她不該得到這樣的結果,至少只要有他齊霈陽在,他就會為她索回代價。

    他發誓。

    顧行雲和顧風鵬在一旁見了他的臉色,全不寒而粟。

    因為他們相信齊霈陽說到做到。

    他們不約而同地可憐起那個傷害娃娃的人!

    听著警笛聲在顧心娃住所前停下,他混在好奇的圍觀者之間注視著混亂的一切。

    他表面為這個可憐的鄰居大嘆惋惜,暗地里卻嘲笑著這些愚蠢的警察。

    他們絕對想不到嫌犯之一竟然當著他們的面與圍觀者談論這場“意外”。

    他的眼光從人群之中看見靠在路邊的一攤鮮血,滿意的笑容浮現在他得意的臉上。

    自從他發現齊霈陽的弱點後,他一直精心策劃如何才能讓齊霈陽痛不欲生。

    而現在,不用他動手,齊霈陽照樣得到教訓,這點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雖然他不太明白那車的車主是誰,但他相信齊霈陽的敵人不只他一個。

    那輛車就算不撞死顧心娃,也會讓她失去半條命。屆時,他將等著看齊霈陽痛苦的模樣。

    他微笑著,怨毒的心情始終盤距在他心中,直到今晚才有所抒發。

    但那並不代表他的報復行動完成,他憤憤想起齊霈陽的所做所為……

    不!除非齊霈陽死的那一天,他心中積恨才能消失。

    他幾乎等不及那一天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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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46:56 |只看該作者
齊谷清是一個集風趣、幽默、學識于一身的男人,雖然六十出頭的年紀已經讓他一頭梳理整齊的頭發顯露斑白;不過那雙炯炯有神的眼楮是謝曉玲的最愛,身為齊谷清妻子的她了解自己的丈夫有一副不急不緩的好脾氣,不過那只是配合他溫儒的外表,實際上齊谷清擁有一副孩子似的牛脾氣及深不可測的心機;所幸他“深沉的心機”向來只工于事業和閑來無事捉弄自己的兒子。齊朝生,齊谷清的長子完全遺傳了這項齊家優點,而次子齊霈陽則擁有一副永遠冷冷淡淡的神色,然而身為他的母親,謝曉玲十分清楚在他冷傲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脆弱、多情的心。

    一對夫婦共度半生,從來沒有見過兒子臉色慘白,像是承受了什麼重大悲痛似地,神色恍惚的走進齊家。

    謝曉玲明白除非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否則齊霈陽不可能讓情緒表露在臉上。

    她急忙放下編織的樂趣,迎上前去。“阿陽,出了什麼事嗎?”

    齊霈陽緊抿著唇,兩眼像是痛苦,像是濃濃的恨意似地瞪著黑色的沙發,對于謝曉玲的關切恍若未聞。

    齊谷清揚起眉,“該不會是為了前幾天報上渲染的過去式婚約吧?”他的話聲中滿是嘲弄。他和曉玲深夜未眠主要是想跟齊霈陽談談馬純欣的事。

    如果不是親朋好友通知他,向來不看影劇版的齊谷清還不知道自己兒子又解除婚約了呢!

    謝曉玲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聲,因為她深知丈夫的用意。

    自從五年前大兒子齊朝生攜兒帶眷的往歐洲開拓市場,除了偶爾回國控望兩老外,全副重心移至新成立的公司;因此齊谷清退休後,閑來無聊之際最大的樂趣便是捉弄次子齊霈陽。

    謝曉玲注視著兒子︰“阿陽,是不是公司有什麼不愉快的事,說出來給媽听……”她想起今天是顧家養子女的聚會。“還是今晚的家庭聚會有什麼不開心的?行雲脾氣最好,不可能惹你生氣,八成是風鵬這個直性子說了什麼話惹你不開心,是不是?心娃怎麼也不出面替你們排解排解,大家都是好兄弟……”

    “家庭聚會很好。”他沉重的吐出這句話,憤怒的眼光移到齊谷清臉上。

    “爸,我想借用你的影響力。”齊霈陽泛白的拳頭用力捶向沙發。

    齊谷清眉一皺。“你想做什麼?”

    “我要追查兩個人,也許是同伙,也許是完全不相干的人。”齊霈陽打定主意要他們付出代價。

    “是誰想自殺,惹上你了?”齊谷清態度一派悠閑。

    “他們傷害娃娃。”他幾乎是用力地說出這句話。曉玲睜大眼,“心娃?她出了什麼事?”

    “她被車撞了,眼楮暫時失明。”齊霈陽簡短地回答,不想回憶起那場惡夢。

    “失明?那怎麼得了?她是個畫畫的,沒有眼楮……”

    “曉玲,心娃只是暫時失明。”齊谷清打斷她的話,注視齊霈陽︰“這件事交由警方來處理就可以了,你再介入其中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所以我就必須任他們消遙法外?”齊霈陽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你知不知道這不是一般的意外,在娃娃出車禍之前,她的住處遭竊,當時她就在那里和我通電話,我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經歷了多大的恐懼,但我听見她的求救卻無能為力,尤其當我听見她的鄰居詳細的描述她是如何被一輛車撞倒,而那輛該死的車主竟然還倒車回來想撞死她時,你知道我的心境如何?我恨不得當時我就在現場親手殺了那個手段殘忍、傷害娃娃的凶手!”他發狂似的咆哮著。

    齊谷清與謝曉玲的臉色都變了。

    “你是說,這是蓄意謀殺?”齊谷清第一次正視這個問題。

    齊霈陽強自冷靜下來,點了點頭,回答︰“爸,你願意幫我我找出那兩個人嗎?”

    “然後呢?”齊谷清設想周到,“等你找到他們,你又能如何?殺了他們?還是把他們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連帶的賠了自己一生?”

    “我……”齊霈陽沒有想過這問題。

    “何不把他們交給警方處理,由法律為心娃討個公道?”

    “要是他們找不到凶手呢?那樣的夜晚連個路燈都沒有,沒有一個人看見車牌號碼,娃娃向來與人無怨無仇,你要警方從何查起?”齊霈陽不親自抓到傷害心娃的人絕不罷休。“總之,爸如果不願意幫我,我可以自己來。”

    “然後看你一步步自掘墳墓?”齊谷清無奈地搖搖頭,“這件事就交給我,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第一個通知你。”

    “謝謝爸。”齊霈陽放下一半重擔。

    “阿陽,既然心娃暫時失明,不如等她出院後,就讓她住在這里,她一個人住我還真不放心。”

    齊霈陽的臉色柔和了。“我知道。等娃娃一出院,我會帶她來的。”

    “既然心娃的事都解決泰半了,你也應該告訴我們兩老,你解除婚約的原因了吧?”齊谷清並不是十分生氣。“我們還是見了當天早報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解除婚約了!是不是馬純欣那丫頭惹你不快了?”齊谷清早就看出來馬純欣根本不適合自己的兒子,對于這樣的結果其實也是預料中事。

    齊霈陽不願多作談論。“我們不過是發現彼此個性並不適合,及早分開對大家都好。”

    “不過她似乎不那麼認為。她把你描述得像是放浪形骸、不知檢點的花心大蘿卜,而你甚至連交女朋友都沒有超出三個以上,他這麼說你,似乎有欠公道。”

    “她怎麼說我都不要緊,就當是我欠她的吧!”看了一眼鐘,齊霈陽開始期待早晨的到來,他擔心娃娃一醒來面對無邊的黑暗,心中的恐慌……

    曉玲一看見他臉色焦灼起來,急忙跳開話題︰“擔心了一整晚,一定連晚餐都沒有吃過,我先替你去煮碗面,補充補充營養。”

    “媽,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這麼大個人要是不吃點什麼,怎麼應付明天!再說心娃還需要你照顧,要是你先倒下了,那心娃怎麼辦?”

    齊霈陽無奈之余只好答應。

    他的一顆心全放在醫院里的心娃身上,甚至連吃了什麼,齊家夫婦跟他談了些什麼,他都視若無睹、恍若未聞,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這一切,齊谷清全看在眼里。

    天剛破曉,齊霈陽被敲門聲驚醒。

    一整個晚上,他待在書房里等待天明,不知不覺中沉入夢鄉,夢里淨是娃娃天真無邪的臉孔,從她三歲那年被顧家夫婦領養至今。他沒有一天不是細心呵護著她,他目睹她從幼兒園、小學、國中到高中畢業,她每一柱心事、每一個微笑、每一份痛苦他都參與分享著。他懷念那段日子,不可否認的,娃娃在他生命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自信在娃娃心里他的地位亦然。

    昏昏沉沉的隨著夢境飄浮半晌,曉玲臉色發白,穿著睡袍沖進來,嚇醒了他。

    她向後跟著一臉鎮定的齊谷清。

    在瞬間,齊霈陽的心降落到谷底。

    他幾乎不敢啟口,但麻木的舌頭仍然發出了聲音,陌生到連他自己都認不出。

    “是不是……娃娃的病情……”

    曉玲安撫地拍拍他的肩,“阿陽,你要鎮定……”

    “娃娃到底怎麼了?”他用力嘶喊。

    齊谷清上前一步,明白愈早讓他知道可以愈早結束他心中的那份折磨。

    “前幾分鐘,醫院來了電話,心娃已經醒了。”

    “醒了?”齊霈陽松口氣。“她還好吧?我應該陪在她的身邊,她的眼楮……”

    “醫院方面希望你盡快趕過去。”齊谷清冷靜的打斷他的話。

    “娃娃找我?”齊霈陽瞪著父親的表情,沙啞問。

    “不是,她……”

    “她到底怎麼了?”他半吼道,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恨不得立刻飛過去。

    齊谷清終于結束對他的拆磨︰“她失去記憶了。”

    幾乎是在短短的幾十分鐘里,顧家兄弟及齊霈陽分別趕到醫院。

    一路上,齊霈陽一連闖過幾個紅燈,不顧違規超速的規定,趕到醫院。

    他立即沖到病房,正巧遇上剛走出來的醫生“你是病患家屬?”這回換個中年穩重的醫生。

    點點頭,齊霈陽勉強克制住那股沖進去的欲望。“娃娃的狀況還好吧?”

    “病患情緒十分不穩定,事實上我們正等著她的家屬來,你和病患的關系是……”

    “親如兄妹。”他想越過醫生,“我能進去看她嗎?”“親如兄妹?”醫生皺起眉頭,“你不是病患的家屬嗎?”

    “這有關系嗎?”醫生不急不緩的態度惹惱了齊霈陽,“我要見她!”

    抿起嘴,醫生無視于他火爆的脾氣,“你必須了解病患不只是失去記憶,就連一雙眼晴也暫時失明,目前最需要的除了精密的治療之外,就是家屬的安慰,既然你不是……”

    “他是。”顧行雲和顧風鵬停好車位,出現在他們眼前。“醫生,家屬之中就屬他和病患最親,如果讓他看看病患,可能會有些幫助。”

    “醫生,娃娃失憶該不會是永久性的吧?”風鵬問道。

    “很難說,可能只有幾天,可能會部分恢復,也可能……”

    “一輩子她都不認得我們是誰,忘了過去相處的一點一滴。”行雲低聲接道。

    刷白了一張臉,齊霈陽啞聲問道︰“我能進去看看她嗎?我保證不會刺激她的。”他懇求道。

    點了點頭,醫生了解家屬的心痛。“只能一個人進去,記住!千萬別刺激她,她剛醒來就面對記憶的空白,還有智暫的失明,可能情緒上會過于激動……”

    齊霈陽無心听他詳細的解說,懷著恐懼的心理,他輕輕地推開病房門。

    他看見小小的病房里,一個雙眼朦著白紗布,半坐在病床上的白衣女孩一臉不安地傾听她周遭所有的細微聲響,剛包扎的右手緊緊拉著白色床單,流露出對未來日子的茫然及害怕。

    她就是過去那個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娃娃。

    他的娃娃。

    那一瞬間,他的心痛得幾乎讓他喊出聲。他恨不得讓她立刻搬離這個可怕、像是宣判她以後的日子再也與光明無緣的地方;他要讓她永遠待在他的保護之下,不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負。

    他輕輕的靠近她,輕輕地喊了聲︰“娃娃。”

    警覺立刻浮現在她向來愛笑,如今卻一臉驚懼的臉蛋上,她抬起頭循聲听去。

    “誰?是誰在這里?”她縮了縮身子,害怕地問道。

    他立刻上前安撫她︰“別怕,我是霈陽,你的大哥,你忘了嗎?”他一觸到她的手,就讓她馬上躲了回去。

    “霈陽?大哥?”

    她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若不是聲音中那股懼怕,齊霈陽會以為在眼前的是過去的那個開心果娃娃,而不是如今面對他,卻驚悸到令他心痛的女孩。

    “傻娃娃,你連最疼愛你的大毛哥都忘了嗎?”齊霈陽小心地不引起她恐慌的情緒。

    “我想不起來了……你真的是我的親人嗎?”仰起的臉蛋有股熱切的期盼。

    “我當然是你的親人,而且是最親最親的。”齊霈陽輕輕握住她冰涼的小手。

    他給她掙脫的空間,當他發現他不再遭到她的排斥,他感到強烈的釋懷。

    “你是我大哥,那我呢?我是誰?為什麼我的眼楮……醫生只是安慰我,要我好好休息,他有沒有跟你談到我的眼楮什麼時候會復明,你不能騙我,我一定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我就只有你了……”她在談及心底的恐懼時,雙手微微發顫著。

    “別怕,娃娃。”齊霈陽情不自禁地用力抱住她楚楚可憐的身子。“只要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我叫娃娃?”

    “你叫顧心娃,有三個哥哥。”

    她的臉上充滿光彩、驚喜︰“我還有哥哥?”

    點了點頭,他放開她,“行雲和風鵬是一對天性截然不同的兄弟。行雲處事向來溫文有禮,風鵬卻沖動、毛躁。”

    “你呢?”

    “我?”齊霈陽怔了怔。

    她好奇的點頭,想了解現在站在她面前自稱是她大哥的男人。

    “你的個性如何?象行雲還是風鵬?還是兩者的綜合體?”她遲疑的笑了笑。

    “在我還沒有失去記憶以前,我們的感情還算好吧?”

    齊霈陽怔住了。他完全無法接受她把他們相處的一點一滴完全忘個一干二淨的想法。在他心底,無論是快樂的、悲傷的記憶,即使是爭執的回憶他都彌足珍貴的藏在心里,而現在她卻把他忘得徹徹底底,連她的大毛哥都想不起來了。他心中積恨更深,恨那個使她遺忘一切的人,恨上帝如此對待善良的女孩,恨所有對娃娃不利的人事物,他一直細心呵護的女孩竟然連他也忘了,自憐的情緒迅速蔓延過他全身。

    恨恨地嘆了口氣,他回答︰“我們的感情向來親如兄妹,連行雲、風鵬都自嘆弗如呢!”

    “親如兄妹?”她閃過一絲驚訝。“我們不是親兄妹?”

    齊霈陽立刻安撫她的情緒,或許該算是他想要鞏固自己在心娃心中的地位,無論何種想法,他都感到強烈的若有所失。

    她是他最珍貴的娃娃。

    而她的記憶里卻沒有他的存在。

    “你怎麼不說話?你在生氣嗎?”她害怕的側耳傾听。

    齊霈陽立刻心疼起來。“你別怕,我在這里,也沒有生氣。我的確不是你的親大哥,但我們之間的感情比起其他親兄妹還要強烈得許多。”

    “顧行雲和顧風鵬呢?他們又在哪里?還有我的父母怎麼不來看我……”

    “你別慌,行雲和風鵬在外頭,醫生一次只準一個人進來,所以我先進來。”

    他柔聲道。

    “那我的爸媽呢?他們在那里?也會來看我嗎?”有許多問題,她急切的想得到答案。

    齊霈陽不知該從何解釋,“怎麼了?”仿佛感覺出他的猶豫,恐懼又爬上她的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沒有,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緊握住她的手,“只是這一切太復雜了,或許等你身體康復……”

    “我不要!我要現在知道。”她反抓住他的厚實大手,像攀住浮木般。

    “娃娃,你信任我嗎?”

    “我信任你。”她輕聲但堅定的說,換來齊霈陽內心一陣喜悅。

    雖然她看不見眼前的男人,對他的記憶也完全一片空白。但不知怎麼的,他溫暖的聲音就是讓她安心。

    仿佛她早已十分熟悉這種溫柔、這種體貼。

    而在他未來之前,她的恐慌、懼怕如潮水般涌來,幾乎把她淹沒,尤其面對無邊的黑暗。幾乎快教她瘋狂了;但自從他一進門來,奇跡似的,她所有的情緒被安撫下來了。

    是的,她信任他,打從心底信任他。

    她怯怯的抬起頭,“在我失去記憶以前,我們的感情一定最好,否則他們不會先讓你進來。”

    齊霈陽首次露出笑容,“你說得沒錯。在你失去記憶以前,你一直是最依賴我的小娃娃。”

    她的唇邊也浮起一抹羞澀的笑容,“我可以摸摸你嗎?”

    他怔了怔,“摸我?”

    點點頭,纏著紗布的雙眼期盼而熱切的朝著他的方向看去。“我想知道在我失去記憶以前,最疼愛我的人的長相,你不介意吧?如果你介意……”

    “不!當然不。”齊霈陽半是心喜的拉起她沒受傷的手放在他深輪廓的臉龐上。

    她先從嘴角緩緩的往上摸,然後她皺起了眉,遲疑的問道︰“你一定不常笑吧?”

    “可能吧!”他心不在焉的答道,全副注意力停留在她充滿好奇的臉蛋上。

    她繼續向上摸,摸到他英挺的鼻梁、濃色大眉及修長濃密的睫毛,當輕觸到他的雙眼時,她臉紅的放下手。

    “你有出色的五官。”她羞赧的下結論。

    “是嗎?”他隨意答道,對于心娃對待他的態度半是熟悉半是陌生,有股古怪的情緒緩緩從他心底升起。

    過去的顧心娃,他是再熟悉也不過了,無論是她的喜、她的悲、她的怒以及她的開心,他全摸得透,而她亦然。而今面對剛失憶的心娃,他的心中有股像是剛認識另一個心娃的強烈感受,仿佛是從未展出另一面的心娃在面對他,或許是他從未了解過的另一面……

    “你怎麼不說話?”

    齊霈陽回過神,硬是甩去那股多余的感覺。

    擠出笑容,他回答︰“我是在想,也許你想知道有關過去的點點滴滴?”

    她臉一亮。“這樣我就可以恢復記憶?”

    “這是遲早的事。”

    “那我的眼楮……”

    “醫保保證這只是暫時性失明,只要再過個幾星期,你漂亮的大眼肯就會一如往昔般地看得見。”他想拾回過去與心娃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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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47:06 |只看該作者
“你沒有騙我?”

    “我從來不騙你。”

    心娃此刻有成千上百個問題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她小心翼翼地問︰“霈陽哥,你知道我失明和失去記憶的原因嗎?”她沒有看見因為她一句問話所引起的強烈恨意。

    “霈陽哥?”

    “只是一場意外。”他冷冷答道︰“一輛車誤闖紅燈撞到了你。他不想讓她害怕。”“那……我父母在外面嗎?”

    “他們……很早就去世了。”齊霈陽注意到她的失望,補充道︰“但你有我、有行雲、有風鵬,這就夠了,不是嗎?”

    她掩不住一臉黯淡及疲倦的神色。

    嘆了口氣,齊霈陽輕輕扶她躺好。“娃娃,先休息一會。如果你想知道其他的事,等你有力氣些,我再詳細的告訴你。”

    她急忙拉住他,“你要走了?”

    “我必須跟醫生談談,很快我就來陪你,好不好?”他哄她。

    她慌張的想坐起來,卻被齊霈陽急忙按住。

    “你不是說行雲他們還在外頭嗎?把那些事交給他們,你留下來陪我,我一個人會害怕,四周都靜悄悄的全是黑暗,我不一要一個人……”

    “好,好!”齊霈陽急忙答應下來,不忍見她可憐兮兮的表情,那幾乎要揪疼了他的心。

    “我陪你,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醒來。問醫生的事就交給行雲他們,你別怕,別怕,有我在,你就會沒事的。”

    松了口氣,她怯怯的倒回床鋪。“你真的不會離開?”

    “傻娃娃,你忘了我從不騙你的嗎?”

    “除了我,你就會欺騙其他人?”

    “在不得不的時候。”他為她蓋上薄毯,在她額頭輕啄一下。

    她略略安心下來。

    就在齊霈陽以為她睡著之際,她突然輕聲開口︰“有一副冷峻外表而不常笑的男人對待我有如對待一個寶貝,我真想看看你的長相。”

    事實上,她想說的是,她迫切的想知道眼前男人的一切,她想恢復記憶,想知道他、了解他;在過去短短數十分鐘里,他給她信心、給她安慰,他付出的不只是一分親情,更是讓她在危急中及時攀住的浮木。從言談中她听到他對她的疼惜、對她的體貼,她真的想認識眼前的男人,無論她是否失去記憶。

    她期待親眼見到他的那一天。

    齊霈陽那股古怪的情緒又緩緩地浮上心頭。

    他只能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著她安祥的睡容。

    許久。

    一份早報從沈寧手里滑落,剛考入齊氏集團的沈樂成從早點里抬起頭,身為沈寧二十多年的弟弟,他從來沒有見過向來慢條斯理的大姊會流露出強烈的震驚與…

    …罪惡感?

    拾起早報,他逐一看過新聞,然後他的眼楮移到擺在社會版里靠在版中央的一條小消息。

    “齊霈陽之妹意外車禍?”他迅速瀏覽其中概要。“老姊。你吃驚的就是這個?只不過是小小車禍,又不是撞出人命,只是暫時性失明嘛!”

    “我是幫凶……幫凶……”沈寧陷入自責之中,不住的呢喃著。

    “老姊,你在說些什麼?”沈樂成老早就看不慣齊霈陽那股冷漠相。“這叫報應。只不過是報在沒有血緣關系的干妹身上,誰叫他當年毫無理由就擅自解除婚約,讓我們沈家丟盡顏面。”

    “就算他不解除婚約,遲早我也會。”沈寧淡淡地說,一雙眸子紅了起來。

    怔了怔,沈樂成不明白她的話,“老姊,你是說,當年你老早就打算和齊霈陽解除婚約?”

    她點點頭。“他的心不在我身上,就算人在我身邊又有什麼用?如果那天我能夠更坦白的警告他,心娃也就不會……”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她只是一逕地搖頭,沉浸在濃濃的罪惡感之中。她根本沒有想到馬純欣的恨意如此深切,她一直以為馬純欣只是一時氣不過,放下狠話而已。沒想到她說到做到,把心娃害得住進醫院,還讓她的一雙眼楮失明……如果當初她早看出來她的陰謀,早些給齊霈陽具體的警告,或許今天的心娃仍然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女孩,她必須付一部分的責任,如果不是她……

    “老姊?”

    回過神,她擠出微笑。“我沒事。你今天不是上班第一天嗎?”

    “老姊,你真的沒事嗎?”

    “我很好,只是……”因為她,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子瞎了眼楮。

    她的心情不是簡單的“罪惡感”三個字可以形容的。

    她必須付出點什麼以補償她的罪孽。

    還有,她必須找馬純欣談談。她不願再看見因妒生恨的報復行為,更無法接受心娃成了無辜的中間受害人……

    是的,她是幫凶。若是當初她肯多開導馬純欣、她肯多給齊霈陽一些警告,心娃絕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這全是她一手所造成的。

    她必須去看看心娃,否則她會良心不安,但不是現在,現在她擔心的應是馬純欣。

    她必須阻止馬純欣下一步的報復行動

    輕哼著成名曲調,馬純欣愉悅的心無法形容。

    一大早,她翻著各家報紙,滿意地看見版面中央的一條小新聞。一只眼楮瞎了,顧心娃再也不是齊霈陽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孩,這點對于馬純欣而言是相當令人滿意的結果;或許她該去向齊霈陽冷嘲熱諷一翻,但她擔心她得意的表情會露出破綻。齊霈陽不是簡單人物,他能輕易看穿任何人的心思,而她可不希望處心積慮的報復到頭來反害了自己。

    她原本預估就算顧心娃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但如今這結果也還算是差強人意。

    電話鈴響,馬純欣抱著愉快的心情去接。

    “純欣?”

    馬純欣臉色一沉。“你打電話來干什麼?”

    “你……你看了早報嗎?”

    “看過了。”她的聲音冷冷淡淡。

    “顧心娃她……她……”他的聲音在發顫。

    “瞎了眼楮。”她代他說出。“這種結果對她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你緊張什麼?”

    “我不是緊張,是愧疚。我跟她無怨無仇,這樣害她……”

    “現在後悔不嫌遲了?”她冷笑,“沒有人會知道是我們做的,只要你不說,我不說,這完全是一場意外,難道你沒看見報紙上寫的嗎?”

    “當初你只要我嚇嚇她,她的眼楮……”

    “她瞎了,反正有齊霈陽照顧她,你又何必內疚?”

    “我要向她道歉。”

    馬純欣瞪大眼楮。“你瘋了不成?還是想進牢里?這是蓄意謀殺,就算你沒有開車撞她,你也算參與了這場行動,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

    “我並沒有嚇她。”

    “那她會慌慌張張的沖出屋子?”

    “屋里有另一個男人,就在我進去的時候,我看見他……”

    她打斷他的話︰“屋里有另一個男人?”她驚訝極了。

    “他想殺顧心娃,是我正巧遇上了,所以她才乘機跑出去。”

    馬純欣立刻想到一個問題︰“他……沒有看見你的長相吧?”

    “……應該沒有吧!”

    她滿意的松了一口氣︰“那就行了。反正齊霈陽的敵人數不清,我們不過算是幫了那個男人的忙。”

    “純欣,我必須去跟顧心娃道歉,是我們對不起她、對不起齊霈陽……”

    “是她先對不起我的。”馬純欣把話說在前頭︰“我先警告你,要是你把一切供出,我們的前程就算完了,你好自為之吧!”她掛掉電話。

    瞪在報上白底黑字,她握緊泛白的拳頭。

    “要怪就怪的你的好哥哥,如果他肯把對你的愛分一點給我,我也不會對你下毒手。”她憤恨的說道。

    緊抿著嘴,她轉頭注視窗外清清徹徹的陽光、綠意盎然的草坪,剎那間她竟感到一絲愧疚,如果當初她沒有愛上齊霈陽,今天的馬純欣就不會背負著蓄意謀殺的罪名吧?

    她償嘗不想像一般女人遇上一個疼惜自己的男人?可惜她所遇非人,遇上了齊霈陽。怪就怪她自己不爭氣,先愛上了他,才會因愛生恨,哪怕是現在,她仍然弄不清楚地齊霈陽的感情是愛還是恨,她只知道她不願就這樣善罷甘休。

    她還會繼續報復下去,直到她心滿意足為止。

    “娃娃!”一聲輕喚隨著開門、關門聲熟悉地在心娃敏感的耳邊響起。她仰起臉,唇邊帶抹好甜的笑意,毫不猶豫的喊出來人的名字。“霈陽哥。”

    齊霈陽掛著淡淡笑意走到病床邊。“你是怎麼猜到是我的?”

    “這幾天就你每天準時報到,連行雲、風鵬偶爾都會有事。”她流露微許困惑。“風鵬哥說你是一家大集團的副總裁,你不忙嗎?”

    “多嘴的風鵬。”齊霈陽喃喃道。

    “霈陽哥?”

    齊霈陽換上笑意面對她,她的眼楮雖然暫時失明,但對于齊霈陽而言,她仍是以前的顧心娃,愛笑愛鬧的心娃,唯一不同的是他們之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帶來了半是陌生的感覺。

    或許是他太多慮了……

    他回答︰“再忙都比不上你重要。娃娃,今天覺得好些了嗎?”他故意轉移話題。

    心娃摸上纏在她雙眼上的紗布。“林醫生說,我的眼楮狀況良好,也許短時間內真的能恢復視力。”她的語氣中有股興奮的味道。

    從她失去記憶至今不過幾天的功夫,但對記憶一片空白又處于黑暗中的她而言卻仿佛是度日如年;如果不是齊霈陽適時給予她安慰與支持,今天的她就不會如此心安。

    她視力恢復後的第一件事是要親眼看見齊霈陽。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包括未失去記憶以前他們之間親如兄妹的關系……

    “是嗎?”齊霈陽早在醫生那里知道消息,眼見心娃熱切的表情,他也忍不住愉快起來。趁此機會,他提出這幾天一直停留在心中的想法。

    “娃娃,想不想回家?”

    “回家?”

    他點點頭,隨即意識到她看不見他的動作,小心地回答道︰“昨天我跟你的主治醫生詳談過,只要你定期回醫院接受檢查,你隨時就可以出院。我考慮過,你一個人待在公寓里,沒有人照顧,不如住到我那里,彼此才有個照應。”

    她微張著嘴,對于這項突來的建議無法立即下決定。

    齊霈陽看見她的表情,強抑住心中的不安,極力勸說她︰“娃娃,你不信任我嗎?”

    “不!我當然信任你,自從我的記憶一片空白後,你就佔據了我生活中的一大部分。”雖然只有短短數日,但她感受得到齊霈陽對她的體貼與細心。

    松了口氣,他恢復笑容,“那還有什麼問題,明天等我辦完出院手續後……”

    “等等!”她舉起一只手。“行雲哥他們知道我要出院嗎?”

    齊霈陽蹙起眉,“你想到行雲的住處休養?”

    濃濃的醋意毫不保留的表露在那張平日冷峻無情的臉龐;他從來沒有象此刻這般妒忌顧行雲,他一直以為在心娃的心底,他的地位遠勝于其他兩兄弟,無論失去記憶與否,她都該憑著直覺依賴他、信任他,把他當成她最新密的……親人,如今隨著記憶喪失而連帶遣忘了他的存在……他泛白的拳頭緊了又松。

    他應該是心娃心中最重要的大哥,一如她對他的意義一般;但自從她醒來後,一切仿佛都變了……就連她似乎也變得不可捉摸,難以猜測……

    “你生氣了?”她小聲地問。

    搖搖頭,深吸口氣,他平靜地回答︰“不!只是太驚訝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竟然還比不上行雲,我一直以為三兄弟里,和你最親密的人是我。”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她期期艾艾地說道︰“自從我醒來後第一個听到人就是你,是你一直守著我、安慰我的,可是我不想……麻煩你。”

    “我不怕麻煩,再說我們是兄妹,不是嗎?”

    “可是畢竟不是親兄妹呀!”她沖口而出,小臉上一片臊熱。

    齊霈陽怔了怔,一時無言以對。

    “霈陽哥?”她側耳傾听動靜。

    “就因為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你拒絕我?這就是你唯一的原因?心娃紅了臉。齊霈陽緊逼不舍︰“顧家子女沒有一個有血緣關系,你以這個藉口搪塞我,卻投向行雲懷里,我沒有想到才短短幾天的功夫,在你心目中行雲已經成了最重要的人。”

    “不!我說過我沒有這個意思……”

    “但是你卻打算到行雲那里休養?”

    “我沒有說過我要到去行雲哥那里休養。”她脫口而出︰“我的意思是……太麻煩你了。”

    “我不怕麻煩。”齊霈陽不容她拒絕。“事情就這麼說定,明天我來接你。”

    “你相當霸道。”她有些惱怒。

    淡淡地笑了笑,他聳聳肩。“這點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此言一出,心娃強烈的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對她而言是相當陌生的。

    或許在過去的顧心娃心里,齊霈陽是個熟悉而又親密的大哥。但對失去記憶的她則有全然不同的感受。

    她完全不了解齊霈陽。不了解他的個性,不明白他的處事態度,她唯一清楚的是他對待她的態度仿佛她是個易碎的娃娃,踫不得一絲傷害,即使對目前的她來說,齊霈陽只是一個陌生男人,他也耐住性子對待她,等待她恢復記憶的那一天。

    但如果她永遠……忘了過去呢?

    那那時,她仍然能把他當成最新密的親人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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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47:26 |只看該作者
親密寶貝 正文 第四章
    翌日一早,齊霈陽向公司請了假,先到醫院看心娃。

    為防萬一,他先請謝曉玲去心娃屋子簡單的收拾幾件衣物。他決定在必要時,他甚至可以扛著心娃回齊家。

    一進病房,他的眼光就被站在心娃病床前的男人給吸引住了。

    “霈陽哥?”一听見熟悉的開門聲,心娃即心喜又不安地伸出雙手朝空中胡亂摸索,脆弱的模樣仿佛又回到她剛失去記憶的那一段日子。

    齊霈陽心疼地迅速走到病床的另一側緊握住她的手。

    “我在這里。”她柔聲答道。

    心娃下意識地將整個人靠在他懷里,彷如他是她唯一屏障似的緊抱著他不放,力道的強勁令齊霈陽吃了一驚,他感覺得出心娃的內心十分恐慌。

    這些日子來,他極為安撫心娃,削減她內心不安、害怕,但如今所有的懼意似乎全襲卷而來,將她整個人淹沒其中,仿如她車禍後第一次見到他般,心中的怯懦毫不保留的流露在她小臉上。

    齊霈陽憐惜極了。他溫柔地半擁著她,讓她安全的靠在他懷里,一雙手臂有力的抱住她,給她溫暖、信心。

    “霈陽哥,這位凌先生說他認識我,可是我根本……”她埋在他的懷里含糊不清的說道。

    “噓,我知道了。別怕,有我在。”齊霈陽輕柔地說,然後抬起頭,凌厲的朝凌威揚望去。

    “你來做什麼?”

    凌威揚聳聳肩。“我看到報上的消息,來探望心娃。”

    “你已經沒有資格來探望娃娃。”齊霈陽冷酷的眼神讓凌威揚有些招架不住。

    這是他首次見到齊氏集團的副總裁,迅速回想起有關齊霈陽的小道消息,他不得不承認百聞不如一見。親眼見到齊霈陽,他才真正的見識到統馭齊氏集團的領導者所具有的威嚴及背後的威脅感。

    他的眼楮移到齊霈陽輕撫心娃溫柔態度,完全與他的眼神里所散發的冷傲成反比。

    對這一切的情況,凌威揚似乎有些了解了。

    但他可不打算退讓。

    他開口︰“我和心娃是男女朋友……”

    “你們已經分手了。”

    凌威揚怔了怔,眼楮調到將半個縴弱身軀埋在齊霈陽懷里的心娃。“沒想到心娃這種事也告訴你。”

    齊霈陽冷淡地注視他,“你可以離開了。”

    “我和心娃沒有分手。”凌威揚強調︰“或許心娃曾經有過這個打算,但我並不曾答應。”

    齊霈陽眼神更為冷冽,“你忘了你其他的女人?”

    凌威揚再度怔了怔,而後他半是狼狽半是氣惱地瞪視著齊霈陽。

    “你調查我!”

    “可以這麼說。”

    “你沒有權……”

    齊霈陽注意到懷里的心娃動了動,以為她是對凌威揚暴怒的口吻感到不安。他稍擁緊了她些,然後無情的打斷凌威揚的話︰“我不允許任何人玩弄娃娃。”齊霈陽的口氣是不容置疑的。

    凌威揚恍然大悟︰“原來就是你指使心娃提出分手!”

    齊霈陽悚得再多作辯解。他只想帶心娃回家,以免除這個男人的騷擾。

    他甚至無法想像心娃會看上這種男人。

    他冷漠的注視凌威揚,“你到底走不走?”

    凌威揚猶豫了會兒,看出眼前情勢對他不利。

    就算他再怎麼愛心娃,他也必須另找時機向心娃吐露真心,他不以為在齊霈陽面前,他還有機會可言。

    齊霈陽太保護心娃了,任何一個有知覺的男人都能看出齊霈陽的保護欲強烈到什麼地步。如果心娃有危險,只怕齊霈陽會奮不顧身的擋在她面前承受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這點凌威揚不知自己是否能做到,但他仍然不打算就此放棄心娃。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可以先離開,留待更好時機再向心娃解釋,他下了決心的想道。

    他看向心娃,“心娃,我下回再來看你。”他把花留在桌上,保持風度的離去。

    待到門輕輕掩上,心娃吐了一口氣︰“他走了?”

    “他走了。”

    心娃終于意識到自己完全靠在齊霈陽的懷里,她忙不迭地掙脫,清雅的臉蛋上已抹上淡淡的紅暈。

    “娃娃,他沒有騷擾你吧?”齊霈陽擔心地問道。

    她搖搖頭。“他說他是來探望我……霈陽哥,我認識他嗎?”

    “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他冷淡答道。

    “我和他之前的關系真如他所說的?”她有些心慌。

    “你們已經‘分手’了。”齊霈陽強調。

    “為什麼?”

    “他不適合你。”

    好半晌的時間,心娃等不到下文,才抬起頭朝他的方向望去。“就這樣?”

    “就這樣。”齊霈陽顯示不願再多談,“今天我是來帶你出院的。”

    她有些惱怒地瞪視著一片黑暗。“就算我不願意跟你出院,你也會一路找著我出去吧。”

    “娃娃,你向來聰明。”他不否認這個念頭。

    他繞到病床的另一邊,將凌威揚送的鮮花丟在垃圾筒里。

    心娃仔細傾听著他的動靜。“你在做什麼?”

    他聳聳肩。“只是把枯萎的花丟進垃圾筒里。”

    他並沒有違背向心娃說實話的承諾,至少他認為凌威揚送的花在他眼里的確如同調謝了一般。

    心娃信以為真。“霈陽哥,你真的調查過他嗎?”她指的是凌威揚。

    齊霈陽遲疑了會兒,答道︰“我不希望你所遇非人。”

    “所以你真的調查他了?”她追問。

    “我是調查過他。”

    “這等于是在調查我的私生活。”她發出抱怨聲。

    “我是為你好。”

    “你一定對我每一個交往過的男人了解頗深。”

    齊霈陽聳聳肩,不置可否,“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她紅了臉,吶吶道︰“我才沒那麼好呢!”

    “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一個女孩都還完美。”他理所當然的說道,然後轉移話題︰“你留在這里幾分種,我馬上回來。”

    她立刻流露出慌張︰“你要去哪里?”

    他笑笑。“我得先去問問看你的主治醫生需要注意的事項。你放心,我會先確定那個廣告混蛋已經離開醫院,再去找醫生。”

    “我很慶幸有你……陪我。”她輕聲說。

    他柔柔的注視著她,“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他許下承諾,然後走出病房。

    她側身凝听動靜,確定齊霈陽真的離開病房,她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獨自面對自己的黑暗。

    照理說,現在的她應該為失明、失憶感到憂心忡忡,然而隨著時日的增加,除了最初的恐懼,她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慌。她輕嘆口氣,很明白原因所在。

    因為齊霈陽的存在帶給她莫大的安全感與信賴感。

    但不可否認的,她對他的依賴也與日俱增。這項認知一直困擾著她,依齊霈陽的說法,他們一同成長了二十年,二十年的歲月他們對彼此了若指掌,但如今失去記憶的她非但不了解齊霈陽,甚至還感到一股壓迫感。

    是的,齊霈陽的存在的確帶給她內心一股安定的力量,但在無形之中,那股壓迫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她,仿佛逼著她不得不正視她從未注意到的問題。

    她不知不覺地想起齊霈陽剛離開前所留下的話。

    在他心目中,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是最完美的女孩。

    但對她而言,齊霈陽呢?

    在她失去記憶以前,齊霈陽在她心里到底是怎麼樣的男人?

    花了十分鐘的時間苦惱,她終于想出結論。她相信在未失去記憶以前,齊霈陽在她心底的分量一如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一般重要。

    他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男人。

    而她必定是喜歡他的。

    至少她是如此認為。

    馬純欣一下車,就注意到沈寧老早就在停車場等她。

    她視若無睹的想從沈寧身邊走過,卻立刻讓沈寧攔下來。

    “你想干什麼?”馬純欣瞪著她。

    “只是想為心娃討個公道。”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我心里有數,心娃的車禍不是意外。”

    馬純欣換上得意的笑容。“你認為是我做的?”

    “除了你,沒有其他人會加害心娃。”

    “你沒有證據。”

    “我是沒有。”沈寧承認︰“但我還是希望你向心娃道歉。”

    “我沒有時間听你說天方夜譚。”馬純欣想離開,沈寧迅速的擋在她面前。

    “最起碼,你必須答應我,別再傷害心娃。”

    “如果不呢?你會告訴齊霈陽,傷害他最寶貝的娃娃是我馬純欣?”

    沈寧遲疑了會兒,知道自己終究沒那份決心向齊霈陽表明一切。

    因為她明白齊霈陽得知一切後的反應,那無異是為馬純欣斷絕生路。事到如今,她不想再生事端,只想尋求彌補之道。

    馬純欣注意到她的遲疑,笑了。“其實我們算是同病相憐,既然被齊霈陽拋棄,你應該不會再回頭幫助齊霈陽,如果你夠聰明的話。”

    “無論如何,你必須停止報復的行動。”

    “就算我停止報復,仍然會有人加害顧心娃。”馬純欣想起那個男人,慶幸自己未被他發現。

    沈寧怔了怔。“誰?”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馬純欣瞄了一眼表,“我還有事要辦,請你讓開。”

    “如果你再繼續報復下去,你會得到報應的。”沈寧堅持︰“想想,你還有大好青春,將來還會遇上其他比齊霈陽更適合你的男人,到那時你要怎麼辦?你還要繼續報告、繼續憎恨嗎?”

    馬純欣恍若未聞的推開沈寧,自行走向攝影棚。

    比齊霈陽更適合她的男人?馬純欣冷笑一聲。就算遇上了,她還有勇氣愛一次嗎?自從被齊霈陽拋棄後,她的心早死了,她不可能再愛上其他男人的。

    她想起藉由記者探知齊霈陽的近況,他幾乎每天都留在醫院陪著顧心娃。

    顧心娃的確得到大家的同情,畢竟她是可憐無辜的受害者,不是嗎?

    那她馬純欣呢?她何嘗不也是一個被拋棄的受害者?

    但有人關心過她、同情過她嗎?

    世界畢竟不公平。

    齊霈陽一扶著心娃走進齊家,謝曉玲就迅速的走上前。

    “心娃,你總算來了,我和谷清都等你很久了……”謝曉玲原本想熱情的打聲招呼,但一看見心娃弱不禁風的身子和纏著紗布的雙眼,她的淚就忍不住淌下來。

    “怎麼會搞成這樣?上回見到你,還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怎麼才一眨眼功夫就……”

    對謝曉玲突如其來的關心,心娃有些手足無措,只能不安地緊靠著齊霈陽。

    “媽!”齊霈陽示意謝曉玲住嘴,同時安撫似地摟住心娃,“沒事的,跟你說話的是我媽,你以前總喜歡叫她玲姨。”他輕柔的聲音讓齊谷清訝異的挑起眉。

    心娃怯生生的抬起頭。“玲姨?”

    謝曉玲眨回淚珠,她真的沒想到過去一個活潑、聰明的女孩子會變成這樣。

    “好孩子,是我太激動了,一時忘了你失去記憶,不記得玲姨了……”她硬咽道。

    “玲姨,你別哭。”心娃離開齊霈陽的懷里,向前一步伸出手摸索著。謝曉玲見狀,立刻上前拉住她。

    心娃有些羞赧的報以微笑。“玲姨,霈陽哥在路上跟我說了一連串你和齊伯父的事,雖然我暫時失去記憶,但我對您們仍然感到熟悉,剛才是我不好,一時嚇住了……”

    “顯然過去那個在齊家活蹦亂跳的小丫頭總算學到了一點禮貌。”齊谷清出現在謝曉玲身後調侃道。

    心娃怔了怔,想回頭尋找齊霈陽,卻撞上一堵人牆。不知何時,齊霈陽已經站在她身後。他的手搭在她縴弱的肩,眼光移到父親那張幽默的臉孔。

    “娃娃,這是我的父親。”

    “齊伯父。”心娃朝著齊谷清發聲的地方頷首。

    齊谷清微笑著,“老實說,我一直很懷念你這個丫頭。自從你高中畢業後,就再沒有長住過齊家了,這次能夠留下來也是因緣巧合的關系吧!”

    謝曉玲白了他一眼。“還不是你先嚇走人家的!”

    “嚇走?”仔細傾听對話的心娃不解。

    清了清喉嚨,齊霈陽試圖簡單扼要的說明︰“‘嚇走’是過于夸大。你只是不太能適合爸古怪的幽默感,所以高中畢業後就另外找房子了。”

    “這樣說未免太含蓄!心娃一直是你爸近年來稱得上敵手的好對象。”謝曉玲跟著微笑道︰“我還記得,心娃搬離齊家的時候,谷清還寂寞了大半年呢!”

    但他很快就找到下一個捉弄的目標——齊霈陽,謝曉玲想道。

    齊霈陽無奈地嘆口氣︰“娃娃,這就是我的父親和母親。如果你厭倦了他們荒誕的談話,盡可以阻止他們,否則他們會拉著任何一個想听的人嘮叨個沒完沒了。”

    謝曉玲給自己的兒子一記白眼,注意到心娃稍嫌蒼白的神色。

    “心娃需不需要休息了?剛出院就奔波了這一大段路,一定很累了吧?”她體貼的問道。

    齊霈陽立刻暗罵自己不夠細心。

    他擔心地望著心娃,“娃娃,是我不好……”

    “我沒事,只不過是一時適應不過來而已。”

    謝曉玲扶著她。“來,我帶你上樓。我已經整理好你的房間,先休息一個晚上,等明天恢復體力,玲姨再跟你好好聊聊。”

    齊霈陽走上前。“好,我扶娃娃上樓……”

    “你連這點時間都不讓我跟心娃相處嗎?”謝曉玲沒想到自己的兒子變成了麥芽糖,走到哪里就黏到哪里。

    “但……”

    心娃猶豫地朝齊霈陽笑了笑。“霈陽哥,我和玲姨上樓就行了。你明天……會在吧?”

    一離開齊霈陽,她就不安起來。

    “我保證你一醒來,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他輕聲承諾,不舍的注視著謝曉玲小心地扶著心娃上樓。

    “兒子,這不是生離死別吧?”齊谷清坐回沙發,悠哉地開起玩笑。

    齊霈陽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他跟著坐到齊谷清的對面。

    “爸,這幾個禮拜有消息嗎?”

    “沒有。”

    “沒有?”齊霈陽皺起眉。

    “找不到任何線索。”齊谷清悠閑的抽起雪茄。“心娃沒有仇人。”

    “您想說,那全是意外?”齊霈陽根本不信。

    “我,我不認為那是意外。”齊谷清嚴肅的注視著他兒子,“心娃的確是沒有仇人,但你的仇敵可就數不清了。”

    “您是說……心娃是因為我而……”齊霈陽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如果真如他父親所言,那麼他……豈不成了傷害心娃的間接殺手?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的心就涼了半截。

    “極有可能。”齊谷清說出他的推理︰“畢竟光是在你名下所收購的即將倒閉的公司就不止十家,不是嗎?”

    齊霈陽無法接受這個可能性。“這表示極有可能是我害了娃娃……”

    “這不是你的錯。”

    “您是在為我開罪。”齊霈陽固執道。

    齊谷清嘆息。就連他有時都不得不承認他兒子固拗的脾氣是他所無法扭轉的。

    “現在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如何找出傷害心娃的凶手。”他說。

    齊霈陽完全贊同他父親的意見。

    齊谷清繼續說出他的想法︰“我曾想過,在這種情況之下想找出這個凶手的確不容易,但多多少少還算是找到線索了。只要有起頭,慢慢往下找就不會太困難,遲早會讓我們找到他,怕就怕……”

    “什麼?”

    “如果我們找錯方向,或是在我們循線往下找的這一段時間里,萬一再度對心娃下手……”

    齊霈陽驀地站起身。“再度?”他瞪視著齊谷清。

    “如果他想報復你,他會往你最寶貴的東西下手,而你最寶貴的是心娃,不是嗎?”

    “但他已經把娃娃弄成那副模樣……”齊霈陽簡直不敢想像是誰會那麼殘忍。

    “有本事他沖著我來,何必把箭頭指向娃娃?她根本是無辜的!”

    光想到娃娃會再度受到傷害,齊霈陽就難以控制他憤怒的心情。

    他絕不容許他的寶貝娃娃二度受到傷害,尤其是因為他的關系。

    齊谷清慢條斯理的說道︰“這只是我的推理,並不能當真。”

    “而您的推理從沒出過差錯。”齊霈陽臉色沉了下來。

    “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沒理清楚,不用太早下定論。”齊谷清微微一笑,改變話題︰“你跟心娃也有二十年的感情了吧?”

    齊霈陽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心思仍留在先前結論的可能性。

    “什麼時候娶她過門?”

    “什麼?”齊霈陽完全反應不過來。

    齊谷清換上神秘的微笑,說︰“老實說,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你在等待你的小新娘長大呢!”

    “爸,你在胡說些什麼?”直覺地,齊霈陽抿起唇瞪著父親。

    齊谷清對他的怒氣視若無睹,他依舊掛著笑容,站起來。

    “只是一份猜測而已。”

    “我視娃娃為親妹妹!”他強調。

    “的確。”

    “我和娃娃雖然只是異姓兄妹,可是比起有血緣的兄妹更親密,但我們仍是兄妹。”

    齊谷清點點頭,“我完全贊同你的意見。”

    “我保護娃娃、憐惜娃娃,完全因為她是我妹妹。”

    “沒錯。”

    “總之,存在我們彼此之間的關系是單純的兄妹之情。”

    “我同意。”齊谷清正經的態度讓齊霈陽心安了些。

    “那還有什麼問題?!”

    “是的,你的確是說服了你自己。”齊谷清不急不緩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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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47:35 |只看該作者
齊霈陽瞪著他父親,“爸,您又在開玩笑了,我是在說服您!”

    齊谷清聳聳肩,離開客廳,走向臥房。

    “爸!”齊霈陽站起來,瞪著他的背影。

    齊谷清的笑聲傳來,“是的,我完全同意,雖然我質疑那份可能性。”他哈哈大笑。

    齊霈陽只有震驚的瞪著齊谷清走回房里。

    他與娃娃?

    可能嗎?

    他繼續坐在客廳企圖說服自己。

    隔著窗子,一夜未眠的齊霈陽凝視微曦的東方。

    一個晚上,他的思潮起伏不定,尤其當他想起最近與心娃的關系起了微妙的變化與他父親神秘的言辭,他英挺的臉龐就不知不覺的抹上了疑惑與不解。

    在過去,他與心娃關系單純,僅止于兄與妹的簡單關系。但自從心娃失明、失憶後,一股古怪的感覺緩緩爬上他的心頭。他想起乍听心娃出事後,他的一顆心仿佛被狠狠地鍬緊了似地,讓他喘不過氣來,活了三十多年的日子,這種感覺是頭一遭。

    難道真讓他父親說中?

    齊霈陽迅速地否決這個想法。

    他把心娃當妹妹看是個不爭的事實,無論她失去記憶與否,她都是他最憐惜的妹妹。

    是的,無論如何,心娃都是他的妹妹。

    他的思潮如退潮般迅速飛回心娃十九歲的時候……

    “畢業典禮一結束,我就搬離齊家。”心娃對著剛應酬完回到臥房的齊霈陽宣布。

    十九歲的心娃雖然稱不上風情萬種,但卻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似地,讓齊霈陽不得不緊張地為她趕退無數的追求者。

    他習慣性地伸開雙臂,讓心娃投入他的懷里。

    “我絕對要離開這里。”心娃堅持道,但她仍投入齊霈陽的懷里。

    “我以為你在這里住得很開心。”

    “我是很開心,只要你和齊伯父別老是以保護者的身份自居。”她抱怨。

    齊霈陽不以為意。“我是為你好。”

    “你是打算讓我小姑獨處一輩子,是不是?”

    他微笑了。“你才十九歲。”

    “總之,我搬家搬定了。明天二毛、三毛哥分不出時間來參加我畢業典禮,你來不來?”

    齊霈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能搬到哪里去?回顧家老屋?”

    “我同學要搬回南部,她同意把房子低價賣給我。”心娃得意極了。

    齊霈陽拉開微許距離,盯著她,“你是認真的?”

    “我做任何事都很認真。”

    “我不準。”

    心娃氣得掙扎出他的懷抱。“再幾個月,我就成年了。”

    “我不準。”

    “大毛哥,你不認為你太過霸道了嗎?”

    齊霈陽聳聳肩,“這是我的個性。”

    “總之,我非搬不可。”

    “明天我會參加你的畢業典禮。”他想起與未婚妻的約會,決定可以先將之暫緩。

    畢竟娃娃的畢業典禮僅有一次,他想。

    “你不必轉移話題。必要時,我會一件行李都不帶。”她瞪著他。

    他皺起眉。“娃娃,告訴我說你不會這樣做。”

    她得意地望著他,“我會,只要你不準,我就會這樣做。我甚至不會把新居的地址告訴你。”

    “娃娃!”

    她嘆口氣,“大毛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

    “而且我絕不能再忍受齊伯父的幽默感,那簡直不是人過的生活。”

    “我知道。”

    “現在該是放我高飛的時候了。”

    “我知道。”

    “所以?”她期待的注視著他。

    “所以我不得不照你的意思,是嗎?”他苦笑。

    心娃歡呼一聲,抱住齊霈陽,“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

    “記得要保持聯絡,嗯?”他不舍的摸著她滑嫩的臉頰。

    她抬起頭,笑了,“大毛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會忘了你的。”

    “是嗎?”

    她熱切的點頭,“大毛哥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就算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時間,我都舍不得忘掉大毛哥。”她允諾。

    齊霈陽感到窩心起來。他露出微笑,相信心娃所言非虛。在他的生命里,他最重要的女孩子便是心娃,如果連她也忘了他的存在,他將無法接受,更甚者,他的生命將毫無意義。

    是的,在這幾年來,他們密切的聯系,讓他篤信心娃的確所言非虛……

    直到現在。

    她遺忘了一切,包括一直鐘愛她的大毛哥。

    這項事實讓他又怨又恨。

    齊霈陽疲累的閉上眼楮,不願深究內心深處那股呼之欲出的感受。

    長嘆口氣,他關閉了理不清的思潮,靜悄悄的走進心娃的房里。

    上前走到床邊,望著她甜美的睡容,他的心弦隱隱的泛疼起來。

    他無法想像將她親手交給另一個男人的一天,更無法接受她為另一個男人換上白紗禮服,想到這里,他的唇緊抿起來。

    因為他發現妒意像是毒藥似地迅速散布到他全身。

    “霈陽哥?”心娃忽地醒過來。

    “我在這里。”

    “我知道你在這里。”她掙扎的半坐起來,伸出雙手接觸齊霈陽給予的厚實溫暖。

    他坐在床沿,任心娃緊握他的手不放,“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她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當齊霈陽輕推開門進來,她就知道了。至于她如何得知,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那股熟悉、親切的感受就這樣涌現在她心中。

    齊霈陽不以為然,“娃娃,你睡得還習慣吧?”

    她點點頭,“這是我睡得最甜的一次。”

    他皺起眉,“你沒跟我說過。是醫院的藥水味讓人受不了嗎?”

    “那倒還在其次。主因是知道霈陽哥就在我附近,我自然就安心下來了。”她坦白道。

    齊霈陽勉強笑一笑,“是嗎?”

    “霈陽哥,你有心事?”她听出齊霈陽聲音中的郁悶。

    “不,我心情愉快。”

    心娃捉弄似地掀了掀嘴角,“我以為你從不對我說謊。”

    好半晌的時間,心娃幾乎以為齊霈陽不願談及這個話題,直到他開口,她才驚覺她的確在乎他,包括他心情不佳的時候。

    她迅速地回想起自她失憶以來,她所面對的齊霈陽天天掛著笑容,仿佛一點不開心、不快樂的事,他都不願帶給她,這樣的好哥哥要到哪里找呢?

    問題是,自從她喪失記憶後,一直無法把齊霈陽當成哥哥般看待。

    “娃娃,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眼楮。”齊霈陽的聲音在心娃黑暗的思緒里響起。

    “我的眼楮看不見了,記得嗎?”

    “你的眼楮遲早會恢復視力的。”他給她信心。

    “如果我的記憶力也能如此就好了。”她苦惱起來。

    齊霈陽心疼起來,立刻摟住她縴弱的身子。

    他無法忍受看見心娃有一點點的不開心。

    “傻娃娃,你會恢復的。你一定會想我、想起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我不允許你忘了我的一切、忘了你自己對我的承諾。”他一時沖動,脫口而出,換來心娃的吃驚與羞赧。

    怔了怔,就連齊霈陽也意識到自己未經思考的措詞太過——暖昧。

    他勉強擠出個微笑,“娃娃,我是說……我希望你趁早恢復記憶,我們四兄妹之間的許多記憶都是彌足珍貴的……”

    “我知道。”心娃小聲的說。

    從未有的尷尬首次出現在齊霈陽與心娃之間。

    許久,齊霈陽才想起什麼似地站起來,到桌上拿起藥箱,再走回來。

    他坐回床沿,“娃娃,該換藥了。”

    心娃輕輕嗯了一聲,任齊霈陽為她解開纏在眼楮的紗布。

    “霈陽哥,下午玲姨告訴我,你曾經……有過未婚妻?”她小心地問道。

    他揚起眉。“是昨天下午。”

    “昨天?”

    他看見隔著紗布之下那雙昔日充滿笑意的雙眼如今緊緊闔著,他心中有說不出的心疼與憐惜。

    “霈陽哥?”

    他嘆了口氣,回答︰“現在是早上六點鐘。你睡掉了快一天的時間。”

    她吃了一驚。“我睡了這麼久……”然後她想起齊霈陽現在身在何處。“霈陽哥,你起得真早。”她懷疑他一夜未睡。

    “倒不如說,一夜未眠。”

    “為什麼?”她好奇道。

    因為我在想你,齊霈陽心里答道。

    因為他在回憶過去的種種。

    因為他始終分不清自她失去記憶以來,他心中那股盤踞不散的古怪情緒。

    因為他似乎……重新認識了顧心娃的另一面。

    再度嘆了口氣,齊霈陽為她換上新紗布。他只能祈禱讓她早日恢復記憶,重建他們以往的關系……或許是他自以為是的關系。

    他皺起眉,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齒與懊惱。

    心娃以為齊霈陽不願答復,她改了個話題。

    “霈陽哥,玲姨說你曾經有過三個未婚妻?”她迫切的想知道他的一切。

    他回過神,憂愁仍在他眉宇之間。“她的缺點不多,就屬多嘴這項缺點最嚴重。”他喃喃道。

    “你不願談?”

    “為什麼不?畢竟那都是些陳年往事了。”齊霈陽倒看得很開。

    “你……不難過?”

    “為什麼要難過?”

    “玲姨說,你感情縴細,容易受傷害。”

    “看來我母親對你說了許多我的事。”齊霈陽搖搖頭,大嘆無奈。“你真以為我是個感情縴細,易受傷害的男人?”

    “我不知道。”她小聲答道。

    齊霈陽怔了怔,有些落寞。“你是不知道。在我們相處了近四分之一的世紀之後,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忘了我這個大哥的存在。”

    “我……”心娃也無可奈何,畢竟記憶力不是說恢復就可恢復的。

    如果可能,她想盡早見到齊霈陽,哪怕是只有剎那的光陰,她都想知道齊霈陽的長相。在她的印象中,齊霈陽是個不苟言笑卻體貼入微的男子,她期待見到他的那一天。

    “這不是你的錯。”齊霈陽柔聲答道,親密的拉起她的小手。

    她略紅了紅臉。“你願意幫我恢復記憶嗎?”

    “當然。你有問,我必答。”他承諾。

    她頭一個想知道的是他三個未婚妻的故事。她想知道齊霈陽曾經看上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女人。

    而她自己是否符合他的標準……

    遲了會兒,她終于問出口︰“霈陽哥,能不能告訴我,你未婚妻的事情?”

    “那根本沒什麼好談的。”

    “你受到傷害了。”她幾乎敢肯定,否則他不會連談都不願談。

    齊霈陽想起她曾到他辦公室來興師問罪,他淡淡的笑了。

    “不!我沒有。如果你真想知道,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第一任未婚妻是你十九歲那一年我認識的,可惜她要出國深造,所以解除婚約。”他省略他為了參加娃娃畢業典禮,冷落了她的生日,所以她一氣之下大叫大鬧,他仍然無動于衷,于是乎她自動解除婚約,然後出國深造。

    心娃皺起眉。“你難過嗎?”

    “不,一點也不。男女之間本來就是好聚好散。至于其他兩個未婚妻,雖然不是她們主動解除婚約,但原因相差無幾。”你對她們都沒有感情了?”她猜測道,對自己心里那股悄然攀升的竊喜感到不知所從。

    齊霈陽緩緩一笑,“你猜對了。”

    他對心娃沒有如同未失去記憶前逼他或是決定替他說情感到高興。

    他體貼的想起一件事,站起來,“娃娃,想不想去洗手間?”

    倏地,她紅了臉。“我……我自己……會去……”她訥訥道,不太習慣如此隱私的問題當著齊霈陽面前說出。

    “你的眼楮不方便,我可以抱你過去。”

    “不……我……真的可以自己去……”她驚呼一聲,感到兩只有力的手臂將她抱了起了。

    “霈陽哥,我可以……找玲姨……”她漲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說。

    “媽還在休息。”他幾步就送她到了溶室門口,放下她。“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她的紅臉蛋簡直可以跟隻果媲美。“謝謝,我可以自己來。”她不得已摸索著門把,然後推門進去,當著他的面用力關起門來。

    “娃娃……”齊霈陽不太明白她尷尬的原因。

    他想告訴她,他不介意這種情形,畢竟在她三歲大的時候,他時常在夜晚抱著她上廁所,但他決定還是不談為妙。

    他認為她臉紅得可愛。

    她則不作如是想。

    她簡直羞愧難當,恨不得當場鑽個地洞就此消失不見。

    或許齊霈陽以為她還是過去的那個顧心娃,但她可不。

    她與過去的顧心娃仿佛斷了線的風箏似地,除非斷線再接回,否則她永遠不可能跟過去的顧心娃一般,以同樣無所謂的態度面對齊霈陽。

    現在的齊霈陽對她而言,就像是完全陌生的異性。

    她不了解他的過去、不了解他的為人,她只明白他對她疼惜的態度完全像是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寶貝。她固然受寵若驚,也很慶幸在此時此刻齊霈陽能夠陪伴在她的身邊,但他仍然只是個陌生人。

    她急欲了解、熟悉在陌生人。

    她完全無法把他當作大哥看待,尤其當她听見齊霈陽對那段過去式的婚約並無任何悸動,她除了一份不解之外,更有一股心喜。

    她簡直難以形容自己的萬般思緒,只求她趁早恢復記憶,重新開始過去的生活。

    但在過去,她一直把齊霈陽當大哥,不是嗎?

    她真願意回到過去的生活?

    她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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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47:50 |只看該作者
親密寶貝 正文 第五章
    半隨著一聲巨響,一盞吊燈砸在舞台之上。

    所有演員為之瞠目咋舌,包括馬純欣在內。

    原因無它,只因當時她正站在吊燈之下,若不是有人及時拉她一把,只怕她將來再也無法登上舞台。

    想到這里,她就驚悸未定,一時半刻之間只能傻了眼地瞪著那盞碎成片片的吊燈。

    “你沒事吧?”

    在眾人急切問她是否安好的喧鬧聲中,她回過神,向大家確保她安然無恙後,眼光移到救她一命的男子臉上。

    那是一張孩子氣的娃娃臉,愛笑的眼楮讓她半是熟悉半是陌生,寬厚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溜到額前的一撮頭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年紀不會超過二十八歲,但卻又散發出溫暖、開朗般的氣質。

    她的記憶中並不認識這個男人。

    她朝他感激的笑了笑,等眾人逐漸離去後,她說︰“我想我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

    “及時推你一把?這應該算是緣分,如果不是順道探老姊,恐怕今天我就不在場了。”他笑嘻嘻地說道。

    馬純欣眨眨眼,對于他的搶白有些不太適應,但她仍保持微笑。

    畢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是……”她禮貌的想問他名字。

    “沈樂成。”眼前活潑男子咧嘴笑道︰“雖然我想當個無名氏,不過不太可能。沒有多久的將來,你遲早會知道我是誰。”

    馬純欣不解的注視著他。

    他笑著為她解答︰“我是指等我闖出一番事業的時候,我會通知你一聲。”

    “你口氣不小。”馬純欣不知該嘲笑他抑是欽佩他。

    “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自信心。”他大言不慚︰“如果沒有自信心,那還談什麼做人、做事,不是嗎?”

    馬純欣笑著搖搖頭,介紹自己︰“我是馬純欣……”

    “我知道你是誰。”這也是今天他假借找老姊之名的原因。

    馬純欣皺起眉,直覺的敵意已經顯露出來。“既然如此,你大概也知道……”

    “知道你紅透半邊天的程度?”沈樂成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

    馬純欣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沒有想到他完全不提及前陣子她與齊霈陽之間的風風雨雨。這令她有些窩心,她思及這些日子以來,不但記者訪問她的內容不外乎是有關她與齊霈陽之間的事;要甚者,連她的唱片公司里的同仁也不免好奇幾分,雖說當初是她故意渲染夸大,但時間一久,她也有幾分排斥感。

    她馬純欣不應只在花邊新聞上有分量,她應該是紅歌星,她的歌、她的曲都是她細心創作、演唱、灌錄的,希望歌迷真心喜歡、欣賞,但她沒想到她反倒身受其害,人是出了名,但哥卻始終打不紅。

    原因無它,還不是有些看熱鬧的人只顧著看她與齊霈陽下一波的糾纏,卻忽略了她原本也是哥星。更甚者,她的身分多多少少也受到不少傷害。

    她的原意本是要齊霈陽難堪,沒想到連她自己也受牽連。

    如今見到誰,誰都忍不住用那雙好奇的眼楮詢問她,讓她開始不耐煩起來。

    但沈樂成卻不同。

    這讓她松了口氣。

    沈樂成揚起眉,笑望著她身後。“看來你的宣傳要趕來看看你受傷了沒有。”

    “全仗著你救了我。”她仍然感激。

    “你想報恩?”

    “如果你願意的話。”

    沈樂成偏著頭想了好一會兒,像個無憂無慮的大孩子。

    “老實說,我不喜歡跟當紅歌星扯上花邊新聞。”

    “因為我太老?”馬純欣問道。

    他驚訝的瞥視她。“不!你沒有超過二十八歲吧?”

    “過了六月就是。”馬純欣毫不保留她的年齡秘密。

    他微笑。“我們相差不過兩年而已,對我而言倒沒多大差別。我之所以不想扯上花邊新聞,是不希望讓人誤以為我是靠這些新聞出名。”

    “原來如此。”

    “不過,你例外。”他始終掛著微笑,與向來冷漠的齊霈陽完全不同。

    “我例外?”

    “我允許你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也許你願意請我吃一頓晚餐?”

    馬純欣考慮到她的形象。

    沈樂成聳聳肩。“我知道一家十分隱秘的餐廳,保證絕不會讓人發現你是馬純欣。”

    “我能相信你的話嗎?”

    “這就要看你自己的決定,不是嗎?後天晚上六點,我在這個地方等你。”他說出一個地址,“如果你不來,我就當你放棄了。”

    “放棄?”她不明白。

    他眉一揚。“放棄跟我這個人相處中醫!有時候人要相處才能明白對方的好處,不是嗎?”

    怔了怔,馬純欣根本接不上他的思緒。

    就連他瀟灑的離開後,她仍然站在舞台邊說不出一句說來。

    許久。

    懷著贖罪的心理,沈寧出現在齊家門口。

    這是經過反覆思考後所下的決定。

    即使她不曾參與過那場陰謀,她仍必須負起一部分的責任。

    所以她來了,來到齊家贖罪。

    不安地按了按門鈴,她決心面對這一切。

    來開門的是謝曉玲。

    她訝異地看見沈寧站在齊家門口。

    “沈小姐,你……有事嗎?”

    沈寧愧疚的笑笑。“齊伯母,我是來探望心娃的。”

    謝曉玲點點頭,讓她進來。她知道在沈寧曾任齊霈陽第二任未婚妻的時期,與心娃的關系親如姊妹。

    “心娃的情況還好吧?”沈寧擔心地問道。

    “大致上還算不錯。不過即使你見了心娃這孩子,恐怕她也認不出你來。”謝曉玲說著說著就嘆了口氣。

    “我知道她的眼楮暫時失明……”而這全是她的錯。

    “楮楮失明事小,問題是她完全忘了過去的事了。”

    沈寧楞了楞,停下腳步。“齊伯母,你是說心娃她……也失去記憶了?”

    謝曉玲點頭,沉浸在自己哀憐的情緒之中。“這心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記憶!你見了她,千萬別刺激她。”她帶沈寧上二樓。

    “齊霈陽呢?”沈寧必須弄清楚狀況。

    “他回公司處理一些要事,下午就會回來了。”謝曉玲靜悄悄的打開二樓左手邊的房門。

    剎那間,沈寧看見一個雙眼纏著紗布,身子薄薄弱弱的女孩子正坐在窗口前,側面對著她,在門打開的瞬間,她不安地將臉移向房門口。

    “是玲姨嗎?”心娃有些猶豫不決。

    沈寧差點當場落淚。

    印象里,心娃是個開朗、活潑的女孩,而今她竟然會在心娃臉上看見恐懼、不安的神色,她一直以為這兩者永遠不會出現在心娃的臉上。

    而現在……她有一股想落淚的沖動。

    這全是她的錯。

    謝曉玲趕緊走進來。“是我,我來看看你還需不需要些什麼?”

    心娃怯笑著搖頭。“玲姨,麻煩你了……還有人在嗎?”

    “你耳力愈來愈好了。”謝曉玲贊美道。

    心娃只是笑笑。“不是齊伯父吧!”

    “你怎麼知道?”

    “每回他一上樓,一定會先讓我听見他的聲音。”

    謝曉玲一逕地微笑著,相當明白她丈夫在古怪的幽默感之下有著一副體貼的心腸,一如她的兒子齊霈陽一般。

    她示意沈寧進來。

    “心娃,我帶來一個你過去的朋友。”

    “過去的朋友?”心娃想起凌威揚,立即不安起來了。

    “他……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而已。如果你不願意見她,我請她下回再來好了。”謝曉玲急忙安撫她。

    沈寧不願錯失這個機會,她走上前。“心娃,不認識我了嗎?”

    心娃怔了怔,脫口而出︰“你是誰?”

    “傻孩子,你忘了嗎?她是你霈陽哥的第二任未婚妻,跟你情同姊妹哪!”謝曉玲在旁解釋,希望能喚起她的記憶。

    “第二任未婚妻?”

    “應該是過去式的未婚妻。”沈寧苦笑。“我沒想到你失去記憶了……”

    心娃顫巍巍地站起來,摸索似地朝她走兩走,謝曉玲急忙上前來扶心娃。

    “你別難過,霈陽哥問過醫生,記憶力隨時可能會恢復的。”心娃反倒安慰起她來。

    這讓沈寧的愧疚更深。

    一個念頭從她心里萌生起來。

    懷著贖罪的心,她抬起頭忽地懇求道︰“齊伯母,我希望你能同意讓我留在這里照顧心娃。”

    “什麼?”

    沈寧早已決定,她堅持地點頭。“目前我辭去我的工作,這段時間我希望留在齊家照顧心娃。”

    這是她贖罪的方法之一。

    她勢在必得。無論謝曉玲會如何拒絕她,她都會堅持到底。

    望著心娃楚楚可憐的臉蛋,就連她也忍不住升起惻隱之心,而心娃甚至反倒安慰起她來,她無法想像馬純欣竟然會傷害如此可人、溫柔的女孩。

    但事已既成,憑她沈寧的力量也無法挽回,她只能留下來照顧心娃或者保護她,聊盡綿薄之力。

    她不敢預期馬純欣是否會再興起報復的念頭,所以唯一的方法只有留在心娃身邊隨時保護她。

    回過神注視心娃一臉不解的臉孔,她慎重的告訴自己——她贖罪的時機到了。

    齊霈陽回來見到的正是這幅情景。

    他的娃娃正怯生生的坐在客廳和沈寧一起听謝曉玲談著他過去的趣事,而齊谷清正悠閑的在一旁聆听,仿佛對整個場面的轉變感到十分有趣。

    心娃首先抬起頭,朝他這個方向望來。“霈陽哥?”她側耳凝听。

    謝曉玲立刻站起來迎向他,“阿陽,瞧瞧誰來了!”

    齊霈陽皺起眉頭,注視著沈寧,“你來這里做什麼?”

    “她是來看心娃的,是不是?心娃丫頭。”齊谷清眼帶笑意的瞥向齊霈陽。

    “你的‘前任’未婚妻打算留下來照顧心娃。”他強調‘前任’兩個字。

    齊霈陽狠瞪了父親一眼。面對沈寧時,他一臉平靜地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娃娃有我就夠了。”

    心娃本想插嘴說什麼,但被齊谷清搶白︰“兒子,你大概忘了你和心娃丫頭男女有別的。”

    “那又如何?”

    “有些事情你並不能陪在心娃丫頭身邊。”

    齊霈陽不解。“例如?”

    “例如……”齊谷清有時候覺得這個兒子笨得可以。他試著搜索貼切的字言︰“例如較隱私的事情。”

    齊霈陽移向心娃酡紅的臉蛋,走到她面前。“娃娃,你的意見?”

    “我……”心娃只求不要再發生幾天前類似的那件尷尬事了。

    每天早上,齊霈陽會準時前來為她換藥,在那之前她自己會先摸索到廁所去,雖然花費不少時間,但至少省去尷尬。

    她發現她根本不了解齊霈陽的心理。

    他似乎認為那只算是芝麻小事。

    但她可不。

    因為她把齊霈陽當異性看待。

    “娃娃?”齊霈陽等著她說出否定的話。

    心娃不願傷他的心,齊谷清也忍不住再度開腔︰“兒子,就算你不願意也不行,因為我已經允許沈小姐留下來。”

    “這里並不需要她。”

    “你不需要,心娃丫頭需要。想想,心娃丫頭的眼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復明,你總不能老放著公司不管吧?”

    “我……”齊霈陽無言以對。

    沈寧站起來為自己說話︰“齊先生,我是真心要來照顧心娃的,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再說,心娃過去與我交情頗好,于情于理我都該來照顧她。”

    “娃娃失去記憶了,對你根本不再熟悉。”他指出。

    “今天一下午,我們三個女人相處融洽,就算心娃忘了沈小姐的存在,現在她也重新認識沈小姐了。”謝曉玲站出來說話︰“你要知道我和你父親不可能時時陪在心娃身邊,而你也公事纏身,目前心娃最需要的是一個全天候的伴護,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齊霈陽嘆口氣,拿母親沒辦法,他伸出手放在心娃肩上。

    “娃娃,如果你願意讓沈寧留下來,我不反對。”

    心娃抬起頭,腆的笑了笑,“寧姊人很好,她肯留下來陪我是我的幸運。”

    齊霈陽緊抿起唇,看向沈寧,“既然這樣,娃娃就交給你了。”

    沈寧松了口氣,“你放心。”

    在目睹齊霈陽待心娃的態度後,她幾乎以為她還必須經過多次爭取才能如願,沒想到齊霈陽爽快答應下來了。

    她完全放松了,這一切全落在齊谷清精明的眼里。

    “霈陽哥,你公事都處理好了嗎?”心娃好奇問道。

    齊霈陽點頭,放在她肩上的手未曾移開過。“齊氏招考職員的事全交由天娜負責。大致來說,沒有值得需要擔心的事情。”

    他唯一擔心的是心娃。

    在他心里,一個齊氏集團是比不上心娃的。但他沒有想到心娃會嫌他不方便,他一直以為心娃十分依賴他。

    “霈陽哥?”

    “我在這里。”

    “你……不開心?”趁著齊谷清和謝曉玲、沈寧談話,她低聲問道。

    齊霈陽笑了笑,“我沒有。”

    “記得那個不說謊的承諾嗎?”

    齊霈陽嘆口氣,“好吧!你說得沒錯。”

    “你的確不開心。”

    “我是有些不開心。”他坐在心娃身邊,拉著她擺在腿上的手。

    “因為公司的事?齊伯父說你打點上下整個齊氏十分辛苦。”

    “公司的事倒還在其次。”

    心娃皺起眉頭,不難猜出他不開心的原因。

    她怯怯地小聲問道︰“是因為我嗎?”

    “部分是。”他柔聲答道,讓她知道他並不生氣。

    “我以為你很高興寧姊來這里。”

    他揚眉。“為什麼?”

    “她曾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嗎?”

    齊霈陽瞥一眼正和父母寒暄的沈寧,答道︰“那是‘前任’,記得嗎?”

    “但你喜歡過她。”

    “或許吧!”他隨意答道。

    “你是說你不確定?”

    “我確定我‘現在’跟沈寧只是朋友。”他強調,不想在她心底烙下錯誤印象。

    “我難以想像既然你不曾喜歡寧姊,當初又何必跟她定婚?”她嘟嚷道。

    “無論你失去記憶與否,你對我的婚事都相當感興趣。”他半嘲弄。

    “你又不高興了。”她指出。

    “我是不高興。”

    她再度皺起眉。“這回我並沒有招惹你。”她下結論。

    “我能說謊嗎?”

    “不。”

    “那麼我的答案是你猜錯了。”

    她吃驚的側頭面向他,溫熱的鼻息讓她驚覺到她與齊霈陽幾乎臉貼臉,相隔不了幾公分的距離。

    她立刻由臉紅到耳根的頻頻後退,如果不是齊霈陽忙抓住她,她早翻下沙發。

    “娃娃,你怎麼了?”齊霈陽擔心極了。“我……我……沒事。”她開始結結巴巴。

    這些日子以來,每當她臉紅起來,就開始結巴起來,讓齊霈陽深感不解。

    齊谷清看在眼底,笑在心里。

    他只能大嘆他有個傻兒子,除此之外,他也無可奈何。

    “你確定你沒事嗎?”齊霈陽掩不住臉上憂色。

    心娃終于忍不住站起來了。“玲姨?”

    “我在這里。”正與沈寧談話的謝曉玲站起來。

    “我想上樓休息了。”她仍感到兩頰臊熱,一顆心猛地跳動。

    齊霈陽也立刻起身。“你真的不舒服?”

    “我說過我很好。”

    “現在才不到八點的時間,你就要上床,這不是不舒服是什麼?”

    “我……我想跟寧姊聊聊天。”她不願告訴他,她是因為他而臉紅。

    老天!他根本是她的異姓大哥,她竟然也會因為小小的踫觸而臉頰發燙。

    但她從不把他當她大哥,她心里悄悄補上一句,至少她失去記憶以後不曾,一直當她是妹妹的是他齊霈陽。

    想到這里,她的心里就滿不是滋味。

    齊霈陽哪里懂得女兒家心事!他只道是她因雙眼失明,情緒暫時低落。接收到齊谷清暗示的目光,他點點頭。

    “好吧!沈寧,心娃就交給你了。”

    沈寧熱切的點頭,上前扶著她。

    “娃娃,晚上有事盡管叫我。”他體貼在補充。

    心娃隨意點了點頭,逕自和謝曉玲、沈寧上樓去了。

    齊霈陽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自從她出了車禍後,她的身子就薄弱不少,仿佛一陣風就可以輕易的吹倒她。

    他暗下決定,秒後找時間跟母親談談。讓她炖煮些食品給心娃滋補滋補。主意一定,他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齊谷清自始至終都含著笑意地觀察他的表情。

    “爸,你有事?”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

    “我?”齊霈陽不解。

    齊谷清重嘆口氣。“有些時候我還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齊霈陽注視著他,“爸,您想說什麼,不必拐彎抹角的顯示您高度的幽默感。”

    齊谷清只好明白的說了︰“兒子,你相當不滿意沈小姐過來照顧心娃丫頭。”

    “我沒有。”

    “你口是心非。”

    “既然您自認能猜透我的心,又何必開口問我?”

    齊谷清搖搖頭。“你向來不表明你心中想法,所以我也只有揣測一途了。兒子,你在擔心心娃丫頭不再依賴你了。”

    “您猜錯了。”齊霈陽面無表情。

    “如果我猜錯了,我就不叫齊谷清。從心娃丫頭失去記憶以後,第一個見到的親人就是你,在她心中,你是她唯一的依靠,現在似乎不再如你所想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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