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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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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南宮吟]紅粉學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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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4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垂柳菊月君兩畔



蕭乘風繞了一圈,回到雪含香,可是雪含香門口站著兩位勁裝大漢,見到蕭乘風連忙肅然作揖,說︰「有請蕭公子。」蕭乘風心頭疑惑,卻是雪含香裡已迎出兩位錦袍老人,滿臉堆笑,而他們身後還肅然站立幾十個目光炯炯的武士,左首老人豪爽的說︰「蕭公子好氣魄,今年花魁這重逾萬金的一贈,勢必會被龍天大陸津津樂道。」

蕭乘風詫異對方何以知道,面色一變,卻是那老人連忙說︰「蕭公子勿怪,我等是從千尋者買得消息,說蕭公子一劍曾擊敗北冥世家掌教。」

蕭乘風聽到有關「千尋者」,不由心下大喜,面色卻不動聲色︰「不知那千尋者身在何處?」

那老人面露遲疑的表情,卻是蕭乘風展顏說︰「你不用疑慮,我只是想向他詢問一些消息。」

這左首老人搖頭說︰「從來都是千尋者找別人,因為他知道什麼人最迫切想得到消息,他如雲中神龍,見首不見尾。」

蕭乘風一怔,說︰「那麼你們必然很迫切才來找我了?」

左首老人面露尷尬,說︰「這……不知可否請公子去陋居詳談?我等有一件事情想麻煩蕭公子,聽說蕭公子天生俠骨,我想蕭公子必會仗義幫忙。」

蕭乘風年紀尚輕,聽到老人這般推崇他,而且從身後那幾十個修為不低的武士來看,必有相當身份,於是他也不遲疑,說︰「請。」

兩個老人都面露喜色,似是想不到他如此這般好說話,須知他們此刻懷裡,都揣著數萬兩銀票,可是誰想在花魁會上,蕭乘風居然隨手贈出十萬兩,兩人便不免惴惴,此刻這才安下心來。



蕭乘風上了專用的魔法飛艇,不半刻已到了一座威嚴的伯爵府。蕭乘風方知道這兩人都是伯爵身份,然而他此刻本身便是神王,臉上並沒因此而流露出尊敬的神情。那兩位伯爵老人似乎早知如此,恭敬地將他迎入一座亭台樓閣。

伯爵府裡端得繁盛之極,數里的湖泊,而在碧波裡,許多玉菊如同潮水一般忽而綻放,忽而緊縮。蕭乘風坐在閣樓正中,卻是左首老人說︰「若不嫌棄,我請小女來為蕭少俠詳談。」

蕭乘風心下一怔,面色遲疑。而一直沒說話的右首老人忽然沉聲說︰「老朽知道蕭公子乃慧眼明珠之人,故而相信蕭公子必有公正的決斷。」他這般說話,嘴邊的髯髮輕輕飄動,似乎激動之極。

蕭乘風見那老人不愛說話,可是一旦說話,便蓋了這麼一頂高帽子,讓他沒有退路,心下不免佩服,便微微頷首。

此刻,那花叢中間,忽然走出兩位動人的女子來,而她們的周圍,還飄揚著梅花,襯得人比梅更白更艷。她們都正直芳齡,眼眸淺笑,先是向蕭乘風投來裝作的情意綿綿的一瞥,可是見得蕭乘風氣宇軒昂,一時都癡了,面色流露出天大的幸福來。

原來她們是兩位伯爵的掌上明珠,然而卻還是淪為犧牲品。在三日之前,她們就被勒令一定要去誘惑這位蕭公子,兩個女孩都是心高氣傲之人,而伯爵平時都非常疼愛她們,唯獨這次要她們犧牲清白,為的是一位陌不相識的男子。她們想像裡,那個男子必是邋遢無比,臉上掛著淫蕩的笑容,她們心裡想像出的場景將她們自己嚇壞了;於是她們甚至絕望地哭泣,在半刻之前,她們還以為上吊是人生不可錯過的選擇,而此刻,她們卻已完全被感動了。

這位蕭公子單從氣度上看,似乎比兩位老人家的身份還高,此刻他柔聲請兩位女孩坐下。左首的女子頗為羞澀,在老者的介紹下,方自說了名字叫舒雨柔,另一個女孩舒嵐則娓娓道來。

兩個女孩都想在蕭乘風面前表現乖巧的一面,也同時想把對方比下去,然而她們畢竟不懂什麼叫不動聲色,於是這暗藏的心機便赤裸地展現在蕭乘風面前。蕭乘風得到兩美於左右各獻慇勤,頗為為難,只好默不作聲。而在為難之中,又有一分說不清的愜意。

舒嵐性格外向,可是見到蕭乘風後,心神一直不寧,早想好的用雙腿在桌下輕碰對方的勇氣全然消失;此刻她倒發現自己天性溫柔的一面,想說些什麼,腦海裡卻一片空白。

而此刻,卻是柔弱的舒雨柔,在這關鍵時刻,表現出強烈的決心和言語氣質,這不免讓兩位老人吃了一驚。在她的述說下,蕭乘風終於明白了大概。

原來這兩位伯爵乃為親兄弟,他們以前幾乎是彼此敬慕、密不可分,可是在半個月前,彼此得知師父留下了一套心法,並稱一旦學得這心法,武功修為增加數倍,然而只能留於其中一人。這兩位伯爵在幾次爭辯後,都冷眼相向;最後約定在得到心法後,彼此用武藝魔法比試高低再決定歸屬。而當他們發現師父留下心法的那盒子閃著神秘的光華,他們根本無法接近。他們用盡方式,不得其門,而此刻那千尋者便在此刻到達,用消息買賣說及東方有一個絕代少年,一劍擊敗北冥落葉,而近日他也將在畫舫上的花魁大賽有所表現,兩位伯爵將信將疑,偷偷過去,見到蕭乘風後,這才明白千尋者的計謀已在千里之外。他們在龍天城當然有眼線,查到蕭乘風在雪含香酒館裡自然輕而易舉。

蕭乘風聽罷,面上沉吟,心下卻掀起了滔天巨浪。知道自己擊敗那北冥落葉也便罷了,但那千尋者究竟何許神人也,居然預先料定自己在花魁會有所表現?



然而此刻他並不知道,在他面前的兩位女孩,臉上都是一分嬌嫩、九分羞紅。卻原來是舒嵐見到被舒雨柔搶在前頭說話,心下悶悶不樂,於是猶豫半晌,便在桌下看準方位,伸腿向蕭乘風碰去。她臉上燙得通紅,只好低下頭掩飾。孰料她的腿卻是碰到舒雨柔,她以為達到目標,便慢慢的接近,露出故意親暱的姿態來,然後還偶爾抬頭向蕭乘風瞟去。

舒雨柔腳被碰到,說話之間,便不免結巴起來--她還想著方式去吸引蕭乘風,誰知蕭乘風這般主動,她心下接受蕭乘風的緊,便輕咬嘴唇,臉上陀紅--裝出頗為有意的樣子,生怕蕭乘風以為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桌下兩人搗鼓了半天,忽然同時明白了什麼,兩個女孩對視一眼,面面相覷,臉上本是含蓄的笑容,變得尷尬之極。

蕭乘風此刻站起,在兩位伯爵的引導下,向內室走去。而兩個女孩越發焦急,舒雨柔快走幾步,到了蕭乘風左邊,忽然裝作打了一個趔趄,蕭乘風連忙扶起。她柔柔向蕭乘風一笑,低聲羞澀地說︰「謝謝公子。」

舒嵐見她搶了先,則從旁邊輕輕摘下一朵花,甜甜地對蕭乘風說︰「蕭公子,你喜歡花嗎?」蕭乘風微笑點頭,卻是她輕輕說︰「公子能幫我戴在頭上嗎?」

蕭乘風插在她鬢髮上,見得花下嬌艷的笑容對他綻放,而左邊的舒雨柔還輕輕將酥軟的手抵在他的手臂外側。兩個女孩都不甘示弱,越演越激烈,而前面的兩位伯爵像是早約定這般,並不回頭看。

忽然間,三人同時靜寂下來。舒雨柔和舒嵐都覺得自己達到了目標,此刻便是等待蕭乘風選擇,她們都輕咬櫻唇,眼角卻瞟向蕭乘風,心兒如小鹿亂撞一般,雖都有自信蕭乘風會選擇自己,可是生怕另一方作出出軌的動作,使得天平傾斜,於是便緊盯另一方。

蕭乘風卻沒有舉動,他跟隨兩位伯爵來到密室,打開層層重鎖,見到一塊晶瑩的玉盒子,通體發著紫光,而玉盒子裡可清晰見到一本古書。

蕭乘風只覺一股溫馨而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此刻他忽然身體躍起,已飄落在玉盒面前,而同時,他感覺到那玉盒的氣息被體內的紅粉心法吸收而入。

那身後眾人,見到蕭乘風忽然身體發光,竟不被那玉盒排斥,都一陣驚喜。卻是蕭乘風反手抓住玉盒,輕輕一運真氣,那玉盒當下打開。而蕭乘風已取得那古書在手。

此刻,兩位伯爵露出無比的驚喜,同時搶上前來。蕭乘風忽然將古書放在身後,淡淡地說︰「你們不是說要比武分勝負嗎?」

兩位伯爵相視一眼,也不遲疑,當下施展魔法向對方攻去。兩人此刻都是傾盡全身真氣,頓時光芒四射,但見兩人如同神龍一般,全不見老態龍鍾之狀,只聽連續的雷聲轟鳴,卻是兩人連續對掌,同時一陣氣喘,便落在地上微微調息。

蕭乘風忽然歎息一聲,喃喃自語說︰「兩位老人家為了一本心法,不顧兄弟情誼,竟拚個你死我活,難道這一生的交往,便在貪字上,變得這般脆弱嗎?古書何辜!學會高深的武藝,不是為了造福別人嗎?」

兩位老人忽然怔住了。他們只覺蕭乘風的話重如千斤,狠狠敲在他們的心頭。

蕭乘風反手一掌,忽然劃出弧線,隱約可見那浩然的真氣浮動,卻是蕭乘風沉聲說︰「既然如此,我便毀了這古書。」伸掌向古書打去!

兩位老人同時驚呼出口︰「千萬不可。」

蕭乘風的手掌邊緣,臨近那古書不過一寸,此刻他淡淡地說︰「為什麼不可?難道還任由你們廝殺,讓你們的兒輩擔心受怕?」

兩位老人同時看到了舒雨柔、舒嵐兩人焦急萬分的情況,心下不由一疼。此刻,左首老人忽然大聲說︰「我不要了,就讓給你。」而右邊老人幾乎同時說︰「我不要了,就讓給你。」兩人語調一模一樣,堅決而擲地有聲。

蕭乘風微微一笑,說︰「這不就得了?到關鍵時分,你們都有大無我精神,那麼,兩位的人品都配的這本古書。」他將古書遞給左首老人,說︰「最恰當的解決方式,就是你們兩人一起參讀。」

那左首老人看著古書,遲疑著不敢伸手去接︰「可是師父的遺命……」

「只要你們將古書裡的心法發揚光大,你師父在九泉之下還會計較這事?他想出只給一人的主意,難道是想挑撥你們的情感嗎?」

左首老人大聲說︰「師父絕非是這種人。」

「那就對了,他死前迂腐這麼一次,固守陳規,可是若見得你們在毀古書前,互相謙讓,必然會悔恨他的遺囑的。」

那左首老人終於接過古書,此刻兩位伯爵這才對蕭乘風佩服得五體投地。先前他們懷裡有數萬銀票,之後又讓女兒去誘惑他,無非是想加重籌碼,同時又為女兒博一個武藝頂尖的丈夫,此刻他們如醍醐灌頂一般,完全清明,方知以前是那麼幼稚,在心法面前居然利慾熏心,當下神色又是尷尬又是悔恨。

而兩位少女此刻更是對蕭乘風崇拜萬分,他只用寥寥數語就讓兩位老人家重歸於好,自己身為兒女,卻還成為他們一時「頭腦發暈」的幫兇,此際她們想到自己還用百般手段,頓時,這兩位孝順乖巧的女孩只覺得羞愧萬分。

眼見兩位女孩忸怩的樣子,蕭乘風不由露出微笑,而兩位女孩更是自慚形穢,只覺蕭乘風的笑容,是那般如沐春風。

就在此刻,忽然聽得一個聲音讚道︰「蕭公子果然為人中之龍。」那聲音驀然響起,卻是一道身影從密室上空一掠而出。

眾人不由面色大變,這密室守衛何等森嚴,居然有人潛入此中,還從頭到尾瞧了一場好戲,最後從容離開,蕭乘風和兩位伯爵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千尋者!

只有這般的神秘人物,才能如入無人之境。

蕭乘風身影忽然如同柳絮飄起,已凌空飛起追去。

而兩位老人不由跺足歎息,他們心知蕭乘風這般離開,便不會回來,而自己竟沒來得及感激他,而此刻兩位女孩臉上同時露出幽然的表情,要知道她們的一顆心已經完全被蕭乘風所牽引了。



蕭乘風閃電般追到伯爵府外,忽然眼前一花,那身影竟已不見,隨後空中忽然飛落下一張紙箋來。蕭乘風反手抓過紙箋,心神探知周圍,發現已無人跡。

他知道以千尋者的身法,自己決計追不上,對方不過是將自己引出來而已。他佩服對方的神出鬼沒、料事如神,想必也知道自己是紅粉學院的尊者,這信箋應該是將紅粉學院的方位告之,心下一陣激動。

那紙箋上凝然寫著︰

「稟尊者︰千尋斗膽,沒親自拜見尊者,實屬無奈;尊者所尋之紅粉學院,非去南海詢問神鶴老人。

至於猜得花魁大賽之事,是千尋從尊者身負萬千財富著眼,因得知水若零和他人相親相愛、然而中途殺出余亂情的消息為線索,私以為以尊者之人品,必會大發神威,果如所料,心下卻惴惴汗顏,生怕有誤,還望尊者諒解。千尋字。」

蕭乘風見到那「惴惴汗顏」四字,心下生起了奇異的念頭。這千尋者這般說法,必是謙遜說法,而這千尋者必十分自信,所以才判斷出花魁之事,並作為消息賣給兩位伯爵;而眼見自己是尊者卻始終不見,必是自負身份,不想對自己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必恭必敬。

他不免苦笑一下,心下好勝心一起,一定要讓自己有所為,讓這位千尋者佩服萬般,心悅誠服地出來拜見他。

然而他反之一想,若自己是千尋者,身有萬貫家財,又盛譽天下,也必不會貿然對新尊者下跪屈膝。

對方洩漏自己行蹤,卻是從人品上判斷自己而起,不由讓他起了一種溫馨的感覺;而且兩位伯爵絕非惡意,千尋者似乎還在身邊一直保護著自己。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只覺能和紅粉學院的一些外院弟子一同呼吸。

此刻,他並不知道,當他的修為到達一定的程度後,就可以感覺到龍天大陸上所有擁有紅粉心法的人的氣息,而別人卻無法感覺到他。

蕭乘風又想到千尋者臨行前的話︰「蕭公子果然為人中之龍」,對方不說「不愧」,而說是「果然」,也是猜得他必會讓兩位老人重歸於好,蕭乘風這般一想,更是對千尋者的料事之準敬佩萬分,他心下不再猶豫,回到雪含香整理行李,便準備向南海而去。



蕭乘風本想乘魔法飛艇,可是想讓自己運用風系飛行術更加純熟,當下便沿著龍天山脈向南邊飛行。然而他飛行不到半天,卻見到一個詭異之極的情況。

原來那空中正飛舞著無數的花蝶。這花蝶是由花天然盛開,受天氣靈氣而衍生出,但是這幾萬隻花蝶一起朝一個方向飛行的狀況,蕭乘風還是第一次見到。卻是那花蝶們飛得急,好像受到同類的呼救召喚一般,群情激湧而飛。

蕭乘風見到它們前行的方向正是向南,當下便尾隨其後。

那花蝶們若離開花,身上魔法便會大打折扣,可是它們對於路邊的花卻連看都不看。見得這拚命飛行的花蝶們,蕭乘風大惑不解,而更令他吃驚的是,這些花蝶一路飛去,路邊無數的花蝶也跟隨其中,於是從幾萬花蝶,在半日內已變成了十數萬。

而甚至在天黑之後,這些花蝶還未停息,蕭乘風漸有睡意,便在飛行時施展紅粉心法,只週身運行一周天,頓時身清氣爽。

而至次日,那些花蝶們猶未停息,而更多的花蝶參入其中,瞬間已是幾十萬。蕭乘風見到這浩浩蕩蕩的樣子,更是匪夷所思。他這般連續跟了三天,終於到了臨近南海處。

此刻,忽然在這無數花蝶面前,出現一條綠龍。綠龍雖是四大龍類裡的最弱,但是在這小小的花蝶面前,無疑便是王者。它龐大的身軀擋在山谷,儼然一副誰敢侵犯的神態。

可是那花蝶面對這萬倍實力於它的綠龍,竟不假思索,強行飛去!

那綠龍身上魔法爆發,隨著身軀抖動,龍尾輕鬆一掃,已將千餘花蝶擊成渾碎!

然而那花蝶們前赴後繼,全不怕死,而同時,它們同時施展自己的魔法,將那綠龍撲去。但見天地間無數的花朵盛開,同時將綠龍圍在其中。

那綠龍被數十萬的魔法威力擊中,積少成多的威力,讓它慘然而叫,而那些花蝶們竟似乎不顧體內微弱的魔法,連續施展而出。

那綠龍僅在瞬間已心生怯意,然而身為龍的尊嚴,怎麼可被小小花蝶嚇退,只這般一遲疑,但見那無數花蝶已飄然飛至。

無數的魔法攻擊,加上許多花蝶強行衝入龍口之中,這條綠龍終於漸漸萎靡,任由它如何折騰,那體內的花蝶不時在以命破壞它的內臟。這般只半刻,它終於慘然一聲,那碩大的龍身竟顫慄著,砰然一聲倒在地上。

而那些花蝶見到障礙被擋開,雖然死去了十餘萬隻同類,可是並沒有遲疑,繼續飛行。

蕭乘風見了驚心動魄,這場實力懸殊的比鬥,竟以這般結果收場,而他更為期盼究竟是什麼事情讓這些花蝶們捨生忘死?

他繼續前行,掠過綠龍身軀時,卻見那綠龍早已糜爛,那龍鱗早被花蝶的腐蝕魔法侵入,最後終於漸漸化成一推白骨……

蕭乘風飛前半盞茶時間,卻是到了南海邊,然而,他見到眼前的場景,更是呆住了!

他露出那比綠龍被殺死更不可思議的表情來!



原來這些花蝶竟然前赴後繼地衝入東海裡,隨後被那東海冷冰的氣息化成水,融化開去……那幾十萬的花蝶,難道竟是來東海尋死的?

若是尋死,何必要走這般遠的路,一起投海而死?

蕭乘風仔細凝視著海面,再一次確信,那些花蝶遇到那冰涼的海水後,就會馬上融化腐爛……

他萬般不解,直看到那所有的花蝶都化成水融化在海水裡,這才輕輕歎息一聲,駐足良久,緩緩回頭。

就在此刻,他忽然聽到一聲冷笑︰「這有什麼稀奇,你小子還裝什麼悲天憐憫之態,老人家我看了就生氣。」

蕭乘風抬頭,卻是看到遠處一棵參天古樹上,正有一個白鬚老人倒掛金勾在樹枝上,他撇了撇嘴角,不再看蕭乘風。

蕭乘風心知對方必是一位異人,當下恭敬地說︰「那小子請前輩指點,為什麼這些花蝶會……」

「因為它們笨。」那白鬚老人淡淡地說︰「你這點都想不透?」

蕭乘風不由啞然,但是他還是向老人抱拳說︰「多謝前輩指點。」當下準備離開,可是那老人忽然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說︰「你以為是我在消遣你嗎?這花蝶每年都旺盛成長,但是一旦超過極限,它們便會一起來殉海,這樣一來,便不會讓明年的花蝶找不到食物,而且死也不會佔地方。它們遵循著這個規律已是數十年,可笑人類根本不懂這個道理,到處挖礦、竭澤而漁,可悲可歎。」

蕭乘風聽到這般說法,此刻這才明白天地造化何等神秘,這些花蝶竟遵守這般規矩,不免心生無數的感激和敬意,當下恭敬地向那花蝶們死去的方位躬身。

然而他回頭對老人恭敬地說︰「多謝前輩指點。」此刻他神情真摯,比起原先同樣的話的淡然,自有天壤之別。

「孺子可教。」那老人搖頭說︰「不過你為了瞧熱鬧,乾巴巴趕到這裡,還真迂腐,老人家我看不起你這種人,回去吧。」

蕭乘風面色不變︰「前輩有所不知,我這番南行是為了想去求教南海神鶴老人。」

那白鬚老人哈哈大笑,說︰「這世間知道他還存活的人已經不多了,居然還有人去找他,這老糊塗怕是不肯見外人的。你有什麼事?」

蕭乘風聽到白鬚老人口吻,似乎和那神鶴老人頗為熟稔,心下微喜,說︰「只要前輩能引介在下見得神鶴老人,我願……」他忽然想到對方乃是異人,自己那「高官」「錢財」一旦說出,必反會被譏諷,而且他知道能和神鶴老人相交的人物必是絕代高人,自己如何說的出口,當下不由臉上微紅,支吾支吾。

而他也忽然反省到,自己竟變得勢利起來,動輒用金錢官祿來得到目的,此番心頭乍明,對於他日後的為人行事起了相當大的變化,免得入了邪道。

白鬚老人冷哼一聲說︰「難道你願作牛作馬服侍我老人家?」他忽然從樹枝上一掠而下,身形已經現在蕭乘風左邊,蕭乘風向左望去,可是老人竟已經到了他右邊。蕭乘風心下驚駭,知道這老人的修為已達到深不可測的地步,但是也就在這瞬間,他發現這老人赫然失去左臂,那袖子空蕩蕩的,卻像有神秘的吸力一般,隨時將會別人吸入。

蕭乘風只看了一眼衣袖,就不敢再看,他心中佩服老人,更是因為老人的殘而不廢了。

白鬚老人將蕭乘風上下瞧個遍,這才緩緩點頭︰「你小子的資質還算不錯,若同意在我老人家面前跑前跑後,我說不定一高興,就把你帶到那神鶴的老窩去。」

蕭乘風心下大喜,連聲說︰「在下願聽前輩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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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鶴遠志風滿樓



蕭乘風跟在老人身後,到了南海邊城裡的一個酒館。老人此刻全然是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蕭乘風老老實實走著,卻是老人忽然拍拍他的肩頭,說︰「你以後稱呼我酒鬼前輩即可。」

而後他對著菜單已連續點了幾瓶好酒,那酒保打量了一下老人,面色不悅,說︰「你可知道這碧玉香酒、天靈酒的價格?怕你的養老金也不夠喝一口。」

老人面上露出憤憤的表情︰「我有個好孫子。」然後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對蕭乘風說︰「小子,快把金子銀子取出顯擺一下。」

蕭乘風不由哭笑不得,他當下便從懷裡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可是老人瞪了他一眼,說︰「即使一百萬兩的銀票又算什麼,你給他翡翠珊瑚看看。」

蕭乘風心下一驚,自己在天凌峰上得到的財富裡,剛巧有翡翠珊瑚--難道這老人早知道自己身份?他也不遲疑,儲物戒指一閃,一座閃著綠光、雕琢玉成的六尺翡翠珊瑚,便出現在酒保面前。

那酒保何曾見過這般寶物,一時呆若木雞,良久,這才對老人恭敬地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而他的眼楮卻還離不開那翡翠珊瑚。

老人眼楮笑成一條縫,對蕭乘風說︰「好小子,我隨便說說北冥世家的翡翠珊瑚,你就能拿出來,不錯不錯。」而此刻,他將那一瓶碧玉香酒一飲而盡,咂了咂嘴,又大聲說︰「再來一瓶碧玉香酒……」

那酒保忙不迭地送上那百年陳釀碧玉香酒。

蕭乘風看那老人陸續不絕地喝了幾十瓶,最後醉倒在桌上,他當下便結算了酒錢,扶老人進去房間休息。而他則慢慢走在庭院之間,看著月光輕輕垂掛在他的肩膀,輕輕歎息。

他負手在庭院好一段時間,正要回自己的廂房休息,可是忽然感覺到一陣魔法氣息流動,竟來自酒鬼老人的房間。他連忙屏息,隨後發現從房間窗戶掠出一個老人,竟是那酒鬼老人。那酒鬼老人直接施展風系飛行術,閃電般消失在空中。

蕭乘風連忙尾隨,可是如何能趕上,他繞了邊城一圈,正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徑,可是忽然聽到一個慘叫聲,他連忙側身飛去,待到了牆頭,這一看之下,不由全身浴血奮勇!

原來在庭院之內,正在施展著一場屠殺,而肇事者,卻是那個酒鬼老人!



此刻,酒鬼老人狂聲大笑︰「想逃,今天所有人都必須死在這裡。」

前面一個頗有氣度的書生,面色慘然︰「你當真要斬盡殺絕?」

「哼,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道理難道你不懂?」那老人面色不耐煩地說。隨後雙手一晃,一道閃電忽然劈空下來,重重擊在書生身上,那書生頓時灰飛煙滅!

而身後,一個婦人淒慘地叫著︰「夫君!」

酒鬼老人雙手連晃,九天之中有無數條閃電馳騁而來,而庭院裡的數百人,施展水系魔法防護,可是絲毫沒有抵抗作用,頓時所有人全部被炸成渾碎!

蕭乘風再也忍不住,厲聲說︰「想不到閣下居然如此卑鄙,枉我看錯了人!」他此刻厲吼一聲,心裡念著「海樓春黛花下醉」,那龍風劍已在空中絞出無數圓弧!

天地之間,像是充滿了浩然正氣一般,隨後無數的花朵綻放出來,香馥幽然,將老人完全包圍。

那老人冷笑一聲說︰「你就只會這第一招嗎?」他忽然身形暴退,在蕭乘風刺出當中一劍時,身影已經掠飛到百丈開外。

蕭乘風心下一驚︰對方怎麼知道他就會一招?難道自己的行蹤全部落在老人眼裡嗎?這竟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他一招威勢十足,可是卻完全擊空。那老人在遠處冷笑著,忽然施展雷電,如同狂蛇一般,追襲而來,蕭乘風龍風劍飛舞,可是對於這密集的遠程魔法,卻是束手無策,最後,他只覺全身真氣已盡,只聽到自己最後發出嘶啞而憤怒的喊聲︰「我一定會殺了你!」就已暈倒。



幽幽醒來,卻是身處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牢裡,而蕭乘風發現自己丹田的真元竟被封鎖,此刻的他,義憤填膺︰既然自己還能動,就決不氣餒!於是,他便從儲物戒指裡取出那古書,再次參研那紅粉心法。

「真元擺動、氣龍旋轉、百穴貫通、絕境逢生……」蕭乘風發現第七段心法上,令他百思不解的「氣龍旋轉」--是用真氣化成神龍旋轉嗎?可是此刻自己並不能施展真元。他喃喃著︰「氣龍旋轉……」忽然從隔壁傳來蒼老的聲音︰「小朋友,你是說氣龍穴嗎?」

蕭乘風一怔,說︰「不知前輩是……」

「我被這裡關押幾十年了,都忘了自己名號了,你怎麼會被那酒鬼關住?」那聲音嘶啞而沉悶。

蕭乘風咬牙切齒地說︰「那卑鄙的人,他居然大肆屠殺,還要斬草除根……」

「聽你聲音,想來還很年輕……你剛才說的氣龍旋轉,好像是某種真氣法門,我告訴你,氣龍穴是在火鴆穴左一寸。」

「火鴆穴是什麼位置?」蕭乘風感激地說。

「丹田小腹向下,男人的命根,哈,那可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蕭乘風想到那「鴆」字拆掉,又想著男性會上「火」,不禁莞爾,當下他意守氣龍穴,只想著「旋轉」兩字,忽然間,那氣龍穴忽然升起一股熱量來,而全身的真元不禁到處擺動,似乎要脫體而出,蕭乘風心下大喜,想不到居然這般簡單。

但是他卻不知道,知道那氣龍穴之人,少而少之,而且氣龍穴只有在全身真氣被封鎖住的情況下,才會有所反應。而且若非他服用過紫光內丹和那冰玉人參,他本身的真元修煉的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幾日裡又到達第七層的地步。此刻,蕭乘風只覺全身真元圓轉,百穴忽然完全貫通,他頓時身清氣爽,朗聲長笑。

此刻他業已煉成這第七層的境界了!

卻是聽到那老人興奮的聲音︰「看來你體內的真元又上了一層了。」蕭乘風忽然覺得那聲音異常熟悉,他怔了怔,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前輩的聲音……」

那老人輕歎一聲說︰「你必是覺得我聲音和那酒鬼很像?」

蕭乘風「嗯」了一聲,心頭警覺大起。卻是那老人氣急反笑︰「這只怕是我這一生最悲哀的事了。你可知道那酒鬼的左臂為什麼斷了嗎?」

蕭乘風忽然覺得將有一個天大的秘密水落石出,連聲說︰「為什麼?」

「因為那是被我砍的!」那老人悲憤地說︰「我本是他的兄長,可是有一次他乘我睡時,制住我的穴道,誰想我有警覺,反手施展掌劍,將他左臂砍去,而這豺狼心性的酒鬼,將我放下這地牢,還砍去我的右臂……」

蕭乘風聽了不由慘然,此刻他握緊拳頭,厲聲說︰「我一定要為前輩報仇。」

「普天之下,要勝過他,除非能施展紅粉劍法的最後一招『花雨醉醉醉成愁』……」

蕭乘風忍不住說︰「不瞞前輩,在下正是紅粉學院的新一代傳人。」

那聲音透露出無比的驚喜︰「當真?」

「可是,這劍譜裡,只有前面七招,最後一招『花雨醉醉醉成愁』那一頁的招式,卻是空白的。」蕭乘風翻看了半天,發現只有前面七招的劍法。

「那是因為只有完全掌握前面七招劍法後,自然會融會貫通成最後一招。我昔年認識紅蓮仙子,故而知道此點……」

蕭乘風想不到這老人居然認識紅蓮仙子,不由語氣激動起來︰「紅蓮仙子正是我的師父……」

「唉……昔年之事,不說也罷,如今你應該馬上煉成那劍法……」

蕭乘風這才按下疑問,靜下心來,研究著第二招「濱月低首玉人來」,這一招他曾看過數百遍,可是無論以前他如何「低首」,劍法始終施展到一半就凝住,無法繼續施展下去。

而此刻他心裡充滿了悲憤之意,劍法竟在瞬間飛舞、一氣呵成。蕭乘風心下激動,心想難道這招式名城這般美妙,可是必須要在絕境下才能修煉嗎?

他當下便施展火系火光術照亮,開始專心研究第三招「最盼蝶香同舟老」,就在他又為新的劍意一籌莫展時,那老人的聲音輕輕響起︰「你必須要幻想著自己心目裡最愛的女孩,在蝶香下,同舟輕渡……」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乘風將七招劍法煉得爐火純青,可是他無論如何融合,卻施展不出第八招來。待問那隔壁的前輩,可是卻沒有一點回音。

幸好蕭乘風的儲物戒指裡有一些食物,蕭乘風這才勉強支撐下去,一直到他在牆壁上劃了十個「正」字時,頭頂忽然露出一縷陽光。

蕭乘風只覺那陽光異常晃眼,卻是自天而降的酒鬼老人淡淡地說︰「餓了五十天,我也該讓你見識一下世面。」

蕭乘風告訴自己要冷靜,於是強忍下偷襲酒鬼老人的慾望。他此刻牢牢記住︰只有學會「花雨醉醉醉成愁」,才能勝過對方。於是他裝作穴道未解的樣子,被酒鬼老人拽到庭院裡。

此刻,那庭院裡竟有一排二三十個幼童。他們見到那酒鬼老人,頓時面色慘白,他們想說話,可是卻傳出「支支呀呀」的聲音。

那酒鬼老人長聲大笑,說︰「我用毒藥將他們的嗓子都廢掉,不錯吧。」

蕭乘風只覺全身熱血奮勇,眼楮都冒出火來。

酒鬼老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遊戲要好玩的才有意思。」忽然間,他身形掠出,用僅存的右手砍在一個幼童胳膊上,頓時,那幼童的右臂就被砍掉!

蕭乘風雙手握拳,厲聲說︰「你為什麼要砍別人的右臂?」

「因為我喜歡。」那酒鬼老人縱聲大笑,他身形在幼童之間輾轉,卻在瞬間已將第二個幼童的右臂卸下。此刻,他似乎將自己失去左臂的痛苦完全宣洩。

此刻酒鬼老人沉下臉,對著蕭乘風說︰「你明明恢復了真元,為什麼不上來殺我?」

蕭乘風深吸一口氣,說︰「你既然最怕紅粉劍法,我怎麼可以慢慢施展給你,讓你尋找破綻?」他此刻已猜得酒鬼老人的用意。

酒鬼老人冷笑著說︰「難道我還怕你那紅粉劍法嗎?」他右手狠狠斬在一個幼童脖頸上,頓時,那幼童身首兩異!

蕭乘風幾乎是目呲欲裂,說︰「想不到你居然忍心對一個孩子下這般毒手!」他再也忍不住,瘋狂地撲向酒鬼老人,手上龍風劍閃動,一道紫光揮舞而出!

酒鬼老人忽然反手將先前的幼童抓起,迅速扔向蕭乘風,蕭乘風一時收手不住,竟將那幼童一劍劈成兩半。而酒鬼老人陰險的聲音冷冷傳來︰「你不也是對這樣一個失去右臂的孩子下這般毒手?」

蕭乘風氣急反笑,說︰「我今日寧可死在你手裡,也不願忍辱負重,看著你這般人面獸心的嘴臉!」那紅粉劍法的前後七招,已在他手裡暴漲而出,天地之間頓時充滿了粉紅的氣息。蕭乘風手裡的劍,就像花朵般的手指一般,輕輕被捏碎,散發出無窮的香馥來。

然後那無數的花瓣,層層疊疊綻放著,將老人包圍在其中。

只聽到老人桀桀地怪笑,似乎施展著詭異的魔法,天地為之一黯,而那無數的花瓣綻放又馬上消逝,蕭乘風雖將酒鬼老人包圍在花海裡,竟無法奈何對方一分!

忽然間,無數的怪石從老人的手裡飛出,然後繞在蕭乘風身邊,將他完全包圍其中,蕭乘風只覺喘不過氣來,真元似乎被那石頭攆空一般。

他的手如同千斤重,他的劍竟無法施展一點紅粉心法!

蕭乘風似乎見到了死亡在呼嘯而來,牽扯著他向黑暗裡跑去。

難道他竟要死在這裡嗎?

眼前閃過雪海濱的樣子,她柔柔咬著櫻唇、面對自己的異樣反應而嬌羞若花,在侍女面前又如同高傲的公主;當聽到自己希望她留下時,她身形如電轉回頭,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笑意……

想到這般場景,蕭乘風心下慘然,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那回憶竟是世間最為淒美的!--這是自己最後的回憶嗎?

……紅蓮仙子臨死前依舊溫柔的面容,那豪情的縱天行心細如髮的一面--和縱天行一起暢談天下英雄的一刻,自己甚至不問原因,就陪同他出生入死,只是因為他豪氣雲天的氣概!

在天凌峰上,將孩子還給北冥落葉,在眾人全部露出鄙視表情之時,他看到了縱天行那相信的眼神--僅僅那一個眼神,就讓他明白,什麼叫朋友!什麼又叫英雄!

挾劍西去,九死一生的一劍揮舞而出,讓那六大世家裡的掌教北冥落葉甘心受敗……

就在此刻,蕭乘風忽然發現周圍的那幾十個幼童全部慘然而死,無數的悲憤鑽入蕭乘風心裡,蕭乘風手完全握緊,目光透出火來!

此刻他忽然覺得周圍一切都像是一曲豪邁的音樂一般,滾蕩而響!只覺一股說不出的戰意,讓他全身顫慄!他的手似乎有了神秘的力量一般,再一次舉起!

我不能這樣死去!我要為這些孩子,為被屠殺的人們,為酒鬼老人的兄弟報仇!

周圍的那些石頭,就在此刻完全被蕭乘風控制!

……自己來到龍天城,在畫舫上那優雅般地喊出「十萬兩」,以英雄般的行為將水若零贈給她心愛的男子,那一刻,讓所有人為之驚詫,為之崇拜!

而在伯爵府,他在兩位美女的誘惑下,波瀾不驚,還輕鬆幫兩位伯爵擺脫了心結,這每一件事,都讓蕭乘風此刻湧起了對生命無限的激動!……

蕭乘風忽然間覺得,那前後七招的劍法,就像是完全一致一般,他彷彿看到天地之間,只存在著一招劍法。

那一招是憂鬱到極點的劍法!

他忽然完全體會到「花雨醉醉醉成愁」的心法,驀然,無數的花雨從他的的劍尖揮灑而出,隨後,無數的蝴蝶忽然在空中完全被吸引一般,將那老人包圍在當中!

而頓時,所有的花朵完全凋謝!

「醉成愁」,便是萬物凋零的意思!

蕭乘風彷彿又看到那無數花蝶殉身的壯觀場景,那綠龍何其強大,卻在花蝶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忽然間他想到了在雪海濱裙袂下的場景,那時自己只覺內心在呻吟著,說不出的遲疑、喜悅、感動、猶豫、沉迷和戰慄!

腦海裡一片空白,那似乎是生命裡最為懷念的鏡頭,一幕幕閃現在腦海裡……

驀然,蕭乘風的劍法輕輕顫抖,那無數凋謝的花朵,又重新綻放!他的內心在沸騰著,被自己的劍法,被自己的經歷所感動!

此刻,天地間充斥著紅粉般的花朵,將數里方圓全部遍佈!

而這征服了一切的「花雨醉醉醉成愁」劍招,就在此刻,決然而出!



當這一劍帶著萬千紫影揮舞而出,又有誰能抵抗這如潮的進攻!

那酒鬼老人臉上忽然充滿了欣喜,他癡癡地說︰「我見到了,我終於見到了……」就在此刻,他完全放棄了抵抗,就那般輕輕地看著龍風劍刺入他的胸部!

他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眼裡完全流淌著溫情,然後輕輕地對蕭乘風說︰「你成功了。」

隨後他便如同花朵萎靡一般倒下!

蕭乘風怔住了,他甚至能從酒鬼老人的眼裡看到那真摯的表情--為什麼這位殘忍的老人有這般的表情--這是他的迴光返照或是別的?

看著庭院裡那幾十個幼童的死屍,他忽然湧起對那酒鬼老人無可言喻的痛恨感--縱然你死前醒悟,那也抵擋不了你這一生的罪惡!

他正要回去將自己牢房旁邊的老人救出,可是就在此刻,忽然從庭院門口走進十幾個面色肅然的中年人。那些中年人各個氣質非凡,他們忽然一起對酒鬼老人拜倒在地。

蕭乘風怔了怔︰「你們是什麼人?」

「我等是神鶴老人的弟子。」其中一個白面書生站了起來,然後恭敬地走到蕭乘風面前,說︰「請尊者出示令牌。」

蕭乘風遲疑了一下,將那龍形玉珮取出,而那些中年人則都向蕭乘風磕了三個頭

蕭乘風滿頭霧水,卻是那白面書生面色慘然地看了一眼那酒鬼老人,沉痛地說︰「家師死得其所,想必尊者已將紅粉劍法的第八招修煉成功。」

蕭乘風只覺腦海裡轟的一聲--那酒鬼老人難道竟是神鶴老人?而神鶴老人竟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嗎?他忽然想到神鶴老人斷了左臂--那想必他的左手小指也早被砍去……

那白面書生忽然從懷裡取出一個紅印,說︰「請尊者過目。」蕭乘風接過紅印,發現那是邊城的城主之令。那白面書生頷首說︰「我正是邊城的城主,是神鶴老人的弟子之一。」他指過旁邊的中年人,陸續說︰「這位是龍俠展非、玉女劍客蕭蕭、聖女千餘雪……」

蕭乘風早在乞丐之時,就聽說過這些人的名望,他們在龍天大陸俱都是一代英雄,那無數的英雄事跡一幕幕在他心頭閃過。而他對照著那心目的形象,看到了龍俠展非臉上的疤痕--那是一劍除去天山七魔時,被天璇三怪偷襲所致。玉女劍客的雙耳上一直穿著玲瓏花墜,天下只此一對,為雕刻大師摩天的精品……

蕭乘風不由呆住了--為什麼這些富有盛名的英雄都會出現在此地!而他們都是神鶴老人的弟子?

那白面書生繼續說︰「我們一起來這裡,第一是為了讓尊者作個見證,證明師父並非是奸詐之輩第二,是為了哀悼師父。」他從懷裡鄭重取出一張信箋,說︰「這是家師之前吩咐我留給尊者的一封信。只要尊者看完,就能明白家師的苦心。」

蕭乘風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雙手都在顫抖,他接過那信箋,緩緩展開︰

「尊者︰當您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死在你的『花雨醉醉醉成愁』下,請原諒我有生之日沒有對尊者行禮,還反而無禮地做出幾個圈套。

在邊城的屠殺那幕,其實那些人俱都是惡名昭著的人,那書生是千面玲瓏,可變換千種面具,而那婦人是鬼面愁,專門來吸收男人的精髓,來修煉她的暗系魔法。其他也都是罪不可恕之人。

也許你還在為在囚牢裡的老人憤慨,然而任何人都知道神鶴老人是沒有兄弟的,那個人便是我自己。我之所以用這種方式,只不過是知道如何能修煉紅粉劍法而已,只有在絕境裡,尊者您才能安心練劍,只有在仇恨之下,那紅粉劍法才能一氣呵成。

在庭院裡我殺的那些幼童,其實是吃人童,他們每天吃幼童才能存活,久而久之,就長成了幼童的樣子。而我故意裝出那一幕,便是要讓尊者領悟「花雨醉醉醉成愁」先醉愁而後花的境界,以尊者的資質,勢必能領會,所以我在九泉之下也心安了。

尊者的來意,千尋者已用魔法鏡通知我了,只要等尊者到了鮮花會流出血、牆壁會流出眼淚的地方,就可以找到紅粉學院了。

至於我為尊者身死,尊者切勿耿耿於懷,這是神鶴樂意之事,再則,神鶴已老,若能在老死前讓尊者領會劍意,對於神鶴來說,則是這一生最為榮幸的。

神鶴老人絕筆。」

蕭乘風呆立原地,他在絕境裡習練紅粉劍法那麼迅速,是因為滿腔對酒鬼老人的痛恨積累。

此時他忽然想到了神鶴老人為他作出的犧牲--寧可讓自己誤會,寧可死在自己劍下,頓時,他只覺心似乎抽空一般。

他覺得深深的敬意徜徉在心頭。神鶴老人是龍俠展非、玉女劍客蕭蕭等的師父,他這一生的事跡也必然比那些英雄們更加豐富多彩,他必是無數英雄崇拜的神聖老人。然而他沒有去享受那種殊榮,反而寧可為自己這個毛頭孩子鋪路。

蕭乘風癡癡凝視著那已身死的神鶴老人,眼眶竟已被淚水模糊。

若非神鶴老人告訴他氣龍穴所在,他怎麼能煉成第七層心法,若非用強烈的恨意,他怎麼能煉成那剩餘的六招劍法,而若非神鶴老人最後的刺激,他又怎麼會學會「花雨醉醉醉成愁」。

神鶴老人必是知道紅蓮仙子已仙去,而自己對紅粉劍法絲毫不解,所以才用這般形式。

只是……只是他何必用性命去換呢?

蕭乘風想著,忍不住對神鶴老人的屍體跪了下來。這個老人雖然身死,可是在萬人心裡仍然萬古長青。蕭乘風輕聲啜泣說︰「前輩,您何必……」

身後的白面書生臉上忽然露出深深的笑意︰「能為尊者身死,是最大的榮幸。若非以師父的修為施展魔法,尊者便無法陷入絕境,無法在死裡求生修煉劍法成功。師父是死得其所的,尊者應該欣慰才是。」此時,他笑得是那般燦爛,又是那般淒涼。然而他始終保持著微笑。

蕭乘風只覺神鶴老人的呼吸似乎輕輕響在耳邊--他只覺得老人沒有死,他會活在自己心目裡的。他輕輕站了起來,正要說話,卻聽到白面書生含笑說︰「師父決意去死,九泉之下必會孤單,我在師父身前沒有盡到孝意,而且又身為師父的首徒,所以各位師弟,就請以後多照顧一下我的家人了。」

蕭乘風大驚失色,卻是反應不及,但見白光揮舞而起,而那白面書生卻已自刎,血濺當場!

其他的那些英雄對白面書生跪下,齊聲說︰「師兄所托,不敢不負。這邊城之地,眾位師弟一定會讓它安居樂業!」他們的臉上都流淌著熱淚,卻又都勉強擠出笑容。

蕭乘風回頭看處,發現自己的眼眸也全是熱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誰說英雄們不會流淚!

蕭乘風站在萬花之中,心神已癡了。

紅粉學院裡的外院弟子,諸如縱天行、美琴國國王、千尋者、神鶴老人、白面書生,他們都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然而他們只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而紅粉學院裡,究竟又會有什麼人物?

一陣風吹過,溫馨而柔順。蕭乘風像是聽到一曲來自遠方的歌聲,在他心頭百般輾轉,他的心被擊中一般,顫慄著,被一種神秘的英雄氣魄震撼感動。正是︰

「滿窗暮鼓何處來?傾城英雄,擎長劍,千塵萬路俱回首。神鶴遠志風滿樓,豪情舞長袖,百燈皆為人消瘦。

燭殘星落死無憾,花雨醉醉醉成愁。揮劍長天,乘鶴萬里,濁酒淚盡心赤情。春花本難駐,情至深處花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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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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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41:45 |只看該作者

中集

第一章 畫樓相依玉人菊



殘露花下,蝶兒翩飛。

花下的靈雪蝶隱隱覺得有一隻赤蝶喜歡她,並一直在注視她,當下不免故意嘟起小嘴。這是被別人注意所露出的正常的舉動,然而她見赤蝶囁嚅著始終不敢上前,不免心頭暗惱,和旁邊的一隻雄蝶公然挽起手來。於是那赤蝶雙眼盡赤,趕上來要和那雄蝶決鬥,而靈雪蝶甜甜笑著,輕聲說︰「你吃醋了呢。」那赤蝶被看破心事,臉上一紅,只好返身飛起逃跑。而花朵裡,靈雪蝶隨之展翅,隨即,兩者在花叢裡任意遨遊,只覺天地之間都是春天。

正如蝶兒一般,此時是龍天大陸的春季,距離一代神人神鶴老人逝世,已有足足兩年。



妙香院為龍天城第一青樓,平時自然是熙來攘往,然而今日的氣氛卻顯得格外詭異。一個黑衣人淡淡坐在妙香院大廳正中喝酒,可是卻沒有人敢走到他身邊去︰剛才一個不識趣的侍女賣弄風騷,被黑衣人直接一掌打出大廳。

那老鴇見那黑衣人峙如淵岳,並非是為買春而來,不免心頭惴惴。而此刻她忽然見到官府的一個捕快前來,連忙上前柔聲笑著︰「余大哥,難得來一次呀,今天特意給您準備了甜雨姑娘……」

那捕快面色發光,連聲說︰「好說好說。」他眼楮一轉,說︰「甜雨平時是難得一見,不知你有哪裡需要我幫忙的?」

老鴇指著那黑衣人,撇撇嘴說︰「他就在那裡故意嚇唬人,也不叫小姐,呆了好久,都嚇壞很多顧客了。」

捕快淡淡一笑,說︰「就這種小毛賊,交給我了。」

那老鴇心下大喜,京城的捕快是沒幾個人能惹起的,即使是官員,若被京城的捕快參上一本,恐怕也會雞犬不寧。但見那捕快快走幾步,一面說︰「老兄,怎麼不去雅房坐坐?」

可是他仔細瞧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忽然嚇得面如土色,聲音顫慄著說︰「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冒犯虎威……」見到那黑衣人沒有舉動,當下連忙後退,甚至還沒顧得瞪老鴇一眼,就飛一般地逃走。

那老鴇目瞪口呆。眼前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妙香院外,正走著三個公子,他們是最近名譽龍天大陸的龍天三大公子,魔法修為都頗為高明,他們自然是狂妄不可一世,此刻俱都大笑︰「天下之間,還有什麼地方我等不能去……又有誰能讓我等退縮……」

三人此刻正向妙香院而去。可是走到門口,他們同時看到了站立不動的兩個黑衣人,先以為是妙香院的打手,可是覺得一股殺意撲面而來,居然忍不住後退。

這三人忽然想到了什麼,竟絲毫不顧自己剛闖下的名頭,回身就走。

此刻,那左邊的黑衣人淡淡一笑,說︰「九大黑魔一起出動,料這次他插翅難飛。」

他們竟是西瑤世家的九大黑魔!

傳說裡,每個黑魔的修為都到達魔鬥士的地步,而且心狠手辣,街頭小巷常有如此恐嚇︰「你還哭,再哭就把黑魔引來了……」於是,小孩子一臉惶恐,拽著母親的手,說︰「我不買糖葫蘆了,媽媽你帶我回家……」

一個黑魔尚且如此,天下間,能讓九大黑魔同時出動,究竟為的是什麼人?



忽然間,妙香院的天字一號房傳來窗戶輕輕推開的聲音,隨後四個方向同時響起破空的聲音。便在此時,從黑暗裡閃出四道身影,緊隨那四個聲音追去。

而那大廳的黑衣人,已掠到天字一號的房間,冷笑說︰「金蟬脫殼,想騙過我沒那麼容易。」他看也不看那化著濃妝的青樓女子,雙手輕閃,只見無數閃電飛舞,那房間裡能藏身的櫃檯俱都粉碎!

那女子早已嚇得全身顫抖,若非面上濃濃的妝,必可看到她面如土色的樣子。

那黑衣人厲聲說︰「那人藏到哪裡去了?」

那女子顫慄著,雙手發抖地指著隔壁,話也說不出來。

「好小子!」那黑衣人身形輕動,從窗戶飛出,已從隔壁的房間破窗而入,就在此刻,只聽又傳來一陣破空聲,而後,那黑衣人沉聲說︰「還想逃?」向那黑暗裡的黑影追去。

那女子嚇得跌跌撞撞,連忙跑出房間,眾人見她如此,更是心慌,那老鴇拉住她,說︰「有沒有死人了?」

那女子嚇得話都說不出來,臉上的胭脂層層疊疊地顫動著,格外可怕。而那門外守候的兩位黑衣人已閃電般掠入大廳,一把抓住那女子,厲聲說︰「那人必是施展金蟬脫殼之計中計,此刻必還在大廳裡……」

可是就在此刻,他們忽然眼前一花,以他們魔鬥士的修為,穴道竟被那女子制住,他們面色大變,卻是胸口受了重擊,砰的飛出五丈開外,滿臉鮮血全身動彈不得。

而那女子一個折身,已飄然飛出大廳。

那女子到了大廳外,在臉上一抹,頓時露出一張瘦削的臉來。這中年人淡淡一笑,回頭望了一眼妙香院,說︰「九大黑魔也想制住我?」他迅速將身上衣服褪去,裡面赫然是一套夜行衣,而後,他閃電般向東方世家而去。

為首的黑衣人朝那黑影撲去,可是飛出數百丈,發現竟只是一件衣服,他腦海裡靈光一閃︰天字一號房的女子,必是天生麗姿,怎麼會還畫上濃妝!而此刻,那人必已離開……

他跌足失聲。這位九大黑魔之首,竟露出悔恨的表情來!



天湖山莊乃是東方世家所在,它號稱天下第一山莊,但見山莊外的煙雲閃著金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彼此糾結,形成龍的樣子,氣勢頗為奪人。

而此刻,天湖山莊裡卻如臨大敵一般,處處戒備。在天湖山莊的入口,一位老者面色凝重,而遠處的小侍衛心下嘀咕︰究竟有什麼人前來,值得讓山莊總管等待數個時辰?這位侍衛在天湖山莊數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山莊總管親自出迎。

他嘀咕未完,忽然看到遠處一個中年人施然走來,而那總管連忙迎上去,恭敬地抱拳,將中年人迎入山莊,隨後,整個山莊竟宣佈一級戒備,任何人若要強入山莊,勢必會遭到天下第一山莊的全力阻截!

一路上九關七卡,中年人最後被迎入山莊的密室。

密室裡,一隻晶瑩如玉、戴著東方世家掌教之戒的手,輕輕揮了一下,那總管馬上躬身退出。

此刻密室裡,忽然光華大亮,而眼前赫然是一張俊俏無比、甚至嬌柔地有些像女子一般的臉,那人便是當今東方世家的掌教東方雲零,他雖年逾四十,可是保養地如同二十歲的少年一般。此刻他含笑說︰「西瑤世家出動再多高手,也難不住千尋者。」

原來那中年人,便是名譽天下的千尋者。千尋者淡淡一笑,說︰「第一個消息,五萬兩。」

只一個消息就五萬兩,是何其高的價格,須知十兩銀子就足夠普通的一家人生活一個月,而東方雲零卻只是微微一笑,說︰「說。」

「南宮世家南宮壞得獲奇遇,已修煉成魔武雙修的地步,他設下計謀,已使得北冥世家灰飛煙滅。」

那東方雲零面色微變,魔武雙修是要同時到達魔鬥士和魔導師的地步,龍天大陸達到魔武雙修可謂鳳毛麟角,而且六大世家名譽天下,竟被南宮壞一己之力摧毀北冥世家?整個龍天大陸必會掀起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沉吟著,緩緩說︰「這消息提早知道,東方世家可早一步準備,的確值這個價格,那第二個消息?」

「七萬兩。」千尋者淡淡的說。

東方雲零說︰「請說。」須知他早安排無數高手日夜監視南宮世家和北冥世家,誰知自己尚未得到任何魔法消息傳遞,千尋者竟知曉。此刻他的語氣不免鄭重和尊敬起來。

千尋者頓了頓,說︰「聖女天城的少公主今年已十八歲,已開始在龍天大陸遊歷,而此次聖女天城的城主,卻逼她今年成婚,少公主已答應若遇到她中意的男子,便即日成親。」

東方雲零面色露出驚詫的表情,他內心向來波瀾不驚,此刻聽到那神秘地聖女天城的這般消息,心下大震。要知道,若這消息傳出龍天大陸,勢必會引起多少風雨!又有誰不想進入聖女天城,去看數百年來除了蕭吟和外無人進入的女子天堂,而且每一代的少公主必是美麗到極點,若能娶得她,恐怕無數人都會為之瘋狂。而這事,必是保密到極點,誰想這千尋者居然知道。

他要強行壓下心頭的激動,卻聽到千尋者的聲音︰「第三個消息,十萬兩。」

居然還有比這個更震撼的消息?東方雲零心下不禁震動,他強作鎮靜,拿起一杯菊茶淺啜,而人緩緩站起,面帶輕鬆地說︰「請指點。」

「紅粉學院新一代尊者,將會在三日內到達東方世家。」

手裡的菊花杯忽然被方雲零的手捏成碎片,而那滾燙的茶水輕輕流過他的手,他卻絲毫未覺。



將二十二萬兩銀票遞給千尋者,東方雲零面色凝重,說︰「多謝千尋者第一個將消息傳給東方世家,東方世家感激不盡。只是千尋者何以知道聖女天城、紅粉學院尊者之事?」他想了半天,心想以千尋者的手段,知道南宮壞還在情理之中,而聖女天城乃神秘地,千尋者居然也能如數家珍,不免完全驚歎,然而對於紅粉學院尊者的行蹤也能道來,反而讓他心生疑慮。

千尋者淡淡地說︰「千尋賣的是一手消息,每個消息都會賣給最需要的人,而且不會賣第二次,這是規矩,而客人的規矩是不能詢問消息的來源。這二十二萬兩銀子,難道東方掌教覺得虧了?」

「一點也不虧。」東方雲零連忙擺手,肅然說︰「請。」卻是東方世家的幾個長老同時向千尋者抱拳行禮,而千尋者哈哈大笑,身影飛起,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東方雲零面色凝重地說︰「即刻起,東方世家全面戒備。」三日內那紅粉尊者居然會光臨東方世家,是福是禍?若這消息傳揚出去,恐怕會比那聖女天城少公主的消息更加震撼。

這百數年來,幾乎沒人能預測到紅粉學院尊者的行蹤!



千尋者身體一縱,飛行在空中,忽然挽手抓住一隻蝶兒,靜靜凝視著蝶兒,喃喃自語︰「尊者為什麼要讓我將他的行蹤洩漏給東方世家呢?」說到尊者的時候,他臉上露出無比的崇敬之意。

若是別人瞧見千尋者如此崇拜一個人的表情,當真會匪夷所思。要知道千尋者獨來獨往,而且他本身就是頂尖的神秘人物。

「以尊者的財力,這十萬兩銀子當真是九牛一毛,但是為什麼他要我以十萬銀子換出他的消息呢?唉,也罷。以尊者的氣質和神秘,我又如何能猜得尊者的深意?」千尋者用手輕輕撫摸著蝶兒的翅膀。

「至於那聖女天城的小公主,我是否要將消息透露給尊者?」千尋者遲疑著,忽然眼裡射出燦爛的色彩來︰「小公主和尊者同時都會去東方世家,以尊者的氣度,天下又有什麼女子能不被他吸引?那小公主也不例外--」他悠然想著,忍不住出聲︰「一旦有人聽說尊者在海雲國轟動天下的英雄事跡,又有幾人不被他震撼、完全陶醉?」

手裡的蝶兒本在他手裡掙扎,聽到那「海雲國」、「英雄事跡」的字眼,一時溫馴下來。

千尋者忽然察覺到此點,失聲說︰「難道這蝶兒竟也知道那英雄事跡?」

幾乎同時,他覺察到遠處有只翩然而飛的雌蝶,頓時恍然大悟,不免莞爾一笑,將手裡蝴蝶一揚,那蝴蝶只覺風聲刺耳,睜眼一看,自己竟已在雌蝶的旁邊,頓時喜不自禁,可是一時忘形,竟忘了展翅,於是馬上摔了下去。那雌蝶摀住了嘴,但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次日晴朗時分,但見湖光山色,碧水若波。在天湖山莊的湖畔外,卻婷婷站立一個絕色女子,她全身如雪,一副冰清玉潔的氣質。但見她眉如春黛,那周圍的竹子、花兒皆為她而醉,有詞可這般形容︰

「春行凝,窗月孤鶯數聲。花來燕去春色酒。月下淺黛,畫樓相依玉人菊。

晚蛩竹,情竇幽蘭萬重。卻把半窗湖光、蓮花雨晴,皆斟成新月淺醉。」

這女子輕咬著嘴唇,忽然輕輕說︰「東方世家號稱天下第一世家,而他會不會是東方世家裡的少年公子呢?」她想到那在玉湖邊,那在她裙袂之下忍不住呻吟著的少年,臉上不免泛起了紅暈。

這次離開聖女天城,她勉強答應城主的婚嫁要求,只不過是堅信能在茫茫人海裡找到他。

自從那一夜裡空等後,她對於那少年的情感就更重了。三天一大想,每天一小想,她幾乎把那蕭乘風當成她生命裡的另一半了。少女情意初開,加上她每天要和越來越覺著乏味的魔法為伴,不免讓她焦灼不安,心裡跌跌撞撞打開的心門,無意裡便完全為蕭乘風敞開。

她總是想著︰蕭乘風得到了什麼奇遇,獲得絕世修為,因為記住她說最喜歡的地方是紅粉學院,然後他就去拚命去找紅粉學院,於是當某一天,她被城主威逼結婚的時候,他從天而降,然後帶著自己凌空飛走,而漫天則都是他手裡落下的粉紅色的花朵。而她自己的未婚夫氣得吹鬍子瞪眼……哈,城主給自己介紹的,肯定是老頭子呢……

自己的婚姻要自己做主,大不了回去說︰「自己委實找不到喜歡的,真要嫁,你不如殺了我吧。」

這女子自然便是小公主雪海濱了。此刻她繼續咬著嘴唇,忽然想到一年前聽到的最為神秘的傳說,那紅粉學院的尊者,在海雲國掀開了驚天動地的一戰,並且他的英雄事跡,一直流傳在龍天大陸所有的地方,只是沒有人知道,真實的版本究竟是怎麼樣的,為什麼那人會被海雲國的人奉為神靈?

那個人,會是他嗎?

雪海濱沉思良久,忽然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樣大氅,她披上大氅後,人頓時憑空消失。而雪海濱在大氅裡依舊能看到自己。

原來這便是當年蕭吟和時代,神秘地龍形山脈最為瑰麗的寶物隱形衣,它可以隱藏全身氣息,縱對方修為再高,也很難察覺。後來蕭吟和將其留在聖女天城,便世世代代傳了下來。

雪海濱穿上隱形衣後,凌空飛起,掠過那湖畔。那湖自然有無數暗卡在守衛,然而當雪海濱掠過身邊時,他們還以為只是一陣風。

雪海濱輕巧地飛行,轉眼已到了東方世家的大廳。就在此刻,她忽然見到正門正施然走進一個浮華的少年公子,那公子眼珠亂轉,身後還跟著十幾個黑衣人。

雪海濱清楚地看到那少年公子的手正顫抖著,尤其是右手上的第二火星丘。這第二火星丘是表示冷靜和忍耐力,可是這少年公子的這個位置不發達,顯然是缺乏自制力的表現。

此刻,這人心裡必然空虛,而且緊張,但是拇指卻在微微豎起--似乎掩藏著極大的欣喜?雪海濱心下不解,對方內心空虛,可是為什麼像是處在興奮若狂的情緒之中呢?

大廳裡,一位少年樣子的人輕輕凝視著手上的掌門之戒,淡淡地說︰「你回來了。」

「孩兒不肖,請爹爹處罰!」此刻,這少年公子面色肅然,跪倒在地。

那人面上一怔說︰「難得,你這還是第一次後悔。」

「孩兒幡然醒悟,先前生活太過孟浪,以後勢必會全部改進。」

「好!東方世家有你這樣的子弟,當真是東方世家之福!」那人站了起來,說︰「你隨我去內室。」

雪海濱心下一驚,這看起來像嬌嫩女子的臉的人,竟是東方世家的掌教東方雲零?他保養地如此之好?她也不遲疑,便輕輕跟在他們身後。

通過無數關卡,入了密室後,東方雲零走到當中的龍形大椅,柔聲說︰「清葉,你這般必是惹了天大的禍事,和爹爹說來。」

那少年公子正是東方雲零之子東方清葉,此刻他連忙跪在地上,面露惶恐之態︰「爹爹救我……」

雪海濱早在此刻,施展身形輕輕掠到大廳的橫樑之上。

東方雲零淡淡說︰「你縱然惹了再天大的禍事,天下又有誰敢難為東方世家?你以前劣質頑皮,不知搞了多少良家女子,甚至騙去西瑤世家掌教的掌上明珠的芳心,最後西瑤世家也不敢對你怎麼樣;兩年前,你將東方世家的數十萬兩銀子偷偷取出,然後去混跡江湖,可是我又可曾怪罪於你?」他的話音裡,有股說不出的偏袒。可是語氣裡的冷淡裡,又讓人感覺到一陣肅然的不屑。

而雪海濱心下更為鄙視這東方清葉--自己拿了錢出去享樂,惹禍事就回家避難……

「孩兒--」那東方清葉遲疑著說︰「孩兒惹上了紅粉學院的尊者。」

「什麼?」東方雲零失聲說︰「紅粉學院?」

聽到這四個字,在橫樑上的雪海濱,心差點跳了出來。而此時,忽然間天地為之一暗,而那密門自動打開了。東方雲零厲聲說︰「什麼人?」全身心神注視著密門,此刻他手上的劍尖,在無助驚惶地顫抖著。而他心下驚駭莫名,無怪乎千尋者說紅粉學院尊者會前來--想來是為報仇而來。



東方清葉全身顫抖,癱在地上。卻是東方雲零慢慢將那密門關上,沉聲說︰「剛才密門你怎麼沒去鎖好?風太大了。」

東方清葉口吃著說︰「我……」

而此刻,雪海濱忽然眼前一花,橫樑上,竟多了一個人!卻是那個人背朝著她,黑色大衣將整個人攏在其中,可是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來。雪海濱只從背後那麼一看,心就為之顫慄了一下。

難道那人竟在那門開的瞬間,掠到了橫樑--甚至沒讓東方雲零這位修為絕頂的高手發現,雪海濱只覺得不可思議。

除非……雪海濱瞧了瞧頭上,發現堅若金石的屋頂,一個小小的缺口在慢慢地閉合起來,赫然明白了,這人必是利用真氣控制門戶開關,讓東方雲零注視門的時候,乘亂從上空掠下來--好一個謹慎聰明的一個男子!

東方雲零神色忽然變化了四五次,終於緩緩說︰「你畢竟是東方世家的長子,紅粉學院若要想動東方世家,東方世家也不會讓他好過!」他眼裡露出了堅決的表情,那秀美的臉上,顯出一絲毅然︰「清夜,你且將前後經過都說一遍。」

東方清葉全身猶在顫抖,瞧了那門一眼,這才說︰「兩年前我拿了三十九萬兩銀子……」

東方雲零糾正說︰「是八十九萬銀子……」

東方清葉臉紅了一下,說︰「是。我在東方世家旁邊秘密安置了一個小窩,玩樂了一年半多時間。」

東方雲零冷笑一聲說︰「聰明。怪不得我無論派什麼人去龍天大陸到處追尋,卻始終發現不了你。」

東方清葉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我準備去美琴國玩玩,見識一下美琴國的風俗。可是順路我聽說妙香院那段時間每個月會有一天不見客,我還以為她們會出去賞玩,可是卻發現一個秘密。」

東方雲零淡淡地說︰「你去美琴國是想參加那美神節吧?」他也不看東方清葉臉上尷尬的表情,繼續說,「妙香院已連續兩年,每月都有這樣一個規矩……難道裡面另有文章?」

「我托人打探消息,可是全然沒用,於是便偷偷藏入畫舫,並讓一個小廝冒充我離開,而那天,我發現畫舫上的所有人,都是在款待一位少年。」

「什麼樣的少年?」東方雲零問。

「就是十萬兩銀子為水若零買得自由之身的少年公子,而我在他們的酒席會上偷聽到宰相之子余亂情曾找邪門高手血清來報復,無奈卻被那少年一招殺死。」

「一招殺死血清?」東方雲零面色凝重,說︰「除非具備我這樣的修為,不然別人能一招殺死他?難道他就是紅粉學院的尊者?」

東方清葉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說︰「眾人稱呼那少年為蕭乘風,而在座的,還有千尋者,而他看起來身份竟比少年低。」

此刻,雪海濱心幾乎跳了出來︰天下之間,當真有叫蕭乘風這個名字的少年嗎?

東方雲零神色大震︰千尋者竟是別人的屬下?

東方清葉說︰「在座的,還有那水若零等人,她們一起為少年歌舞,好像是說那蕭乘風幫了她們的一個忙,使得妙香院得以繼續存在,但究竟幫了什麼忙,我不得而知。」

「然後我離開妙香院,感覺到蕭乘風身份很高,就想主意去接近他;我發現那他喜歡幫助貧苦的人,於是便故意在他面前幫一個孩子的忙,當下就和那蕭乘風結識。我見他似乎不懂世事,便找機會說和蕭乘風一起遊歷龍天大陸,而且和他朝夕相處,唯一就擔心千尋者來找他時會看破我。蕭乘風在我的刻意下,對我十分佩服,還和我結拜了兄弟,於是我們便向美琴國一路走去。」

東方雲零冷哼一聲,說︰「以你的性格,你即使幫忙了那些窮人,也會在身後捅一下刀子吧?」

「爹爹說的是。」那東方清葉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我每次給那些窮人一些銀子,而我的下屬則會在拐角的地方,將他揍一頓,然後送官,最後很舒服地拿回銀子。」

雪海濱剛才一直注視著那穿黑色大衣的男子的右手,那花瓣般的手指輕輕嵌入橫樑裡。纖細的手指,幾乎讓別人在一見面下,就想把那手指輕輕捉住,放在自己的手掌裡。

那隻手原本是很舒適攤開著,頗有懶散的味道,還反彈著溫柔的光澤,顯出主人比較善良的一面;而就在聽到「揍一頓」的時候,那手指忽然像野獸一般猙獰起來,似乎要瞬間爆裂開來,就像前面有無數戈壁、海浪、高山,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穿透過去!

而那隻手上的青筋,顯然說明了主人是憤怒到了極點!

那是人性在下意識裡的體現!

雪海濱甚至覺得內心用力爆炸開來--當初那少年的右手,拽緊拳頭的樣子,不是像野獸在轉圈嗎?

這兩隻手,同樣擁有神秘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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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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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41: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系舟相隔相思撞



東方清葉繼續說︰「我那時發現了他身上有儲物戒指,而且他平時出手慷慨,我估計裡面至少有千萬銀子。」

「千萬銀子?」東方雲零皺起了眉頭。

東方清葉解釋說︰「若一個人只有百萬兩銀子,他會用其中的七十萬銀子去賑災嗎?最多就用上十萬吧?他一路上,到處救治,竟花去了百萬兩左右,然後我裝作不在意地問他還有多少銀子,他說所剩無幾。所以我認為他必是說謊,後來他為了掩飾這點,便裝作沒錢,典當了一些北冥世家的寶物。」

「北冥世家?那人是便是一劍擊敗北冥落葉的蕭乘風?若是如此,他身邊的確只有百萬兩銀子左右。」東方雲零沉思著說。

「我一開始也是這般想法,可是當他又將那典當的數十萬兩銀子贈完後,手裡莫名其妙又有了百萬兩銀子。」

東方雲零搖頭說︰「那必是千尋者將資財給他。你不是說千尋者地位比他低嗎?」

東方清葉怔了怔,恍然大悟,呆呆地說︰「原來他沒有騙我……」他輕輕搖頭,說︰「我見他這般花銀子,於是心下懊惱地緊,於是便設計讓他到了雲頂峰。」

東方雲零一怔,說︰「這雲頂峰據說是上古奇人段明滅的墓地,而蕭吟和則替他在墓地裡設計了無數道機關,數百年來,沒有人能破解其中機關,你如何設計?」

「雲頂峰裡傳聞有一種藥草叫輕靈花月,而我便裝作不小心中了別人的毒,然後大夫假說只有雲頂峰的秘道裡才有這藥草可以救我性命。當然,我勸告蕭乘風,不要為我冒險。但是偏偏蕭乘風不聽我的話,」東方清葉將「偏偏」兩字說的頗為得意,「於是我抱病趕去,在雲頂峰前甚至跪下,求他不必為我如此犧牲。蕭乘風反而點中我的穴道。」

東方雲零冷笑一聲,說︰「蕭乘風既冒九死一生去救你,很可能回不來,所以他會先做點善後之事吧?」

「正是。他將儲物戒指放在我面前,然後又在我身邊施展了水系防護魔法,告訴我,一天一夜內,穴道自解,若不見他回來,就不用管他。於是我感動地留下熱淚。」

「那是因為你計謀得逞的激動吧?」東方雲零又是一聲冷笑。

東方清葉輕輕歎了一聲︰「我那時當真是狼心狗肺,後來蕭乘風進了頂峰的機關,就在那瞬間,我看見幾千條蛇同時飛起,將他圍在當中,其中還夾雜著無數道暗器,甚至還有紫色光環將門戶封住,那必是蕭吟和昔日設下的結界,不讓別人逃逸。而最可怕的,是旁邊的崖洞裡閃出一隻古怪的猴子來,它竟有三隻手。」

東方雲零失聲說︰「三手猴?那三手猴是天下劇毒之融合,只消被碰到,就會全身腐爛,而它全身堅如金石,即使是上古寶劍,恐怕也不能斬殺它。」他面色凝重,「即使是六大掌教聯手,恐怕也無法一時制住那三手猴,而在這樣的包圍下,那蕭乘風又如何逃出?」

就在此刻,雪海濱看到了那黑衣少年的右手,手指在痙攣著,像是受到莫大的委屈欺騙一般,可是手指還在做最後一下的扭曲,像是遲疑著不想去相信別人的惡意;他手上的金星丘輕輕鼓起,說明他有豐富的感情和包容力,這也正說明主人公的性格是非常柔和的。

這黑衣少年,必就是紅粉學院的尊者蕭乘風!

雪海濱眼裡想像蕭乘風的形象︰溫文爾雅的白面書生,無論遇到誰,他都會以最禮貌的方式對待。而當初在自己裙袂下的少年,擁有極大的自尊心和高傲,此刻若是他,恐怕已會忍耐不住,衝了下去吧?



此時,東方清葉臉上露出一絲嫉妒的神色,隨後滿臉全是崇拜︰「那蕭乘風雙手只輕輕一揮,那暗器全部倒飛,那些蛇大都被暗器擊中,而就在那三手猴到了他身邊時,他的龍風劍忽然掠出無數道圓弧,然後天地之間佈滿了紫光,紫光裡,那三手猴居然硬生生煞住去勢,呆立空中不動,而它的手離蕭乘風只有一寸之遙!」

「隨後,那三手猴獸行大發,瘋狂地追逐蕭乘風,而那無數的蛇早在空中裂成碎片,空中滿是血腥,我正瞧著驚心動魄,卻是蕭乘風漸漸消失在秘穴裡。我等了半天不到,自己的穴道正要解開的時候,卻是蕭乘風已從中掠出,他全身浴血,而手裡拿著輕靈花月,給我服下。」

東方雲零喃喃說︰「天地之間佈滿了紫光?所以你猜到他是紅粉學院的尊者了?」

「是。」東方清葉苦笑著說︰「那蕭乘風身上有無數個傷口,走路也搖搖欲墜,他還告訴我,裡面不僅有三手猴,還有千葉食人樹、九轉鱷……」

東方雲零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說︰「千葉食人樹--那比三手猴要可怕的多,據說有一千隻樹枝,全都可以當成手來用,一個人再怎麼厲害,恐怕也抵擋不住它的一次進攻,而那九轉鱷據說可以同時吐出九道高級火焰……想不到這蕭乘風修為曠絕天下,居然能闖進去……」此刻,這位天下第一山莊的莊主,業已為蕭乘風歎息出聲。

東方清葉苦笑說︰「這時,我還聽蕭乘風說在裡面發現了七星靈丹、仙人神宇草……」

「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七星靈丹?可是可以瞬間增加無數功力的仙人神宇草?」東方雲零急迫地說。他只有在傳聞裡才聽說過這些東西。

「不錯。可是那蕭乘風卻單單取了無用的輕靈花月,然後給我服下,我聽到裡面有七星靈丹,肉疼無比,早知道當初我告訴他,七星靈丹也可以治療我的毒……」東方清葉嚥了口唾沫,說︰「我眼睜睜看著蕭乘風拿起近在咫尺的儲物戒指,而早已自行解去毒的我,被逼服下了輕靈花月,於是,我全身絞痛……」

東方雲零歎息說︰「那輕靈花月對於毒體來說,治療效果甚好,可是若給無毒之人服用,那人必會疼上三天三夜……」

「是。」東方清葉回想到那三日時光,面上猶有餘悸,說︰「那三天三夜……」他只說了一句,全身已顫慄起來,一時說不出話來。

此刻,雪海濱差點開心地笑出聲來。她聽到那東方清葉這個惡人自作自受地受苦,全身上下頓時淋漓暢快,心下也鬆了一口氣,只覺又是好笑,又是敬佩那蕭乘風的氣魄。

試想誰又能通過那樣的禁制?又有誰能一心只想著輕靈花月、而對七星靈丹無動於衷?

她悠然想到,蕭乘風那時雖全身是傷,可是身上必流露出一種神聖般的英雄氣質來。任何人見到他滿身浴血的樣子,勢必會為他驚歎而拜倒!



東方清葉繼續說︰「這時我已猜得他是紅粉學院的尊者,但是卻欠缺經驗,看不出人心險惡,而且他身上有一種柔和的氣質來,從不高傲冷漠。任何人只瞧了他一眼,就會喜歡上他。我這時竟喪心病狂地想施展計謀殺害他,想得到紅粉心法。」他咬著牙,扼腕歎息。

東方雲零淡淡地說︰「而在龍天大陸上,傳聞有許多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所以那時你怕被發現,便和他轉道去海雲國。」

「是,爹爹料事如神。」東方清葉垂首說︰「我們剛進海雲國,就見到了一位奇醜無比的少女,她剛巧被許多士兵追捕,而蕭乘風則當場救下了她。」

「因為她相貌奇醜,所以你根本不想去碰她一下吧?」東方雲零諷刺著說,此刻他對於這個猶自得意洋洋的兒子,心裡已冒出極大的不滿意來。

東方清葉面色微驚,知道自己在不覺裡已露出本來的面目,當下語氣變得恭敬無比︰「我那時一點都不懂如何為善,正是蕭乘風讓我無形裡潛移默化。」他說完,偷偷抬頭,發現東方雲零臉色微霽,這下鬆了一口氣,繼續說︰「最後,因為那少女,我們被無數皇宮的軍隊包圍,而蕭乘風輕鬆殺出一條血路,那數萬軍隊,在他單劍之下,竟被殺得後退。」

此刻,雪海濱注意到,那蕭乘風的手拇指輕輕翹起,像是頗為自信。她想到蕭乘風竟以一人之力,逼迫數萬軍隊後退,那該是何等的氣魄!那東方清葉這般平淡的一句話,卻已讓她感覺到無數的硝煙和烽火了。

「而即在此時,海雲國國王前來,此刻,我們這才知道,那少女便是海雲國的公主,而且長得是國色天香,原來以前一直帶著面具。」東方清葉頓了頓,繼續說︰「我們隨同來到王宮,此刻,我們知道海雲國在百年前已衰弱,而最近在新興起的大沙國面前,連續幾戰都被殺得丟盔卸甲,最後只好用和親來保護國家。此刻,國王見得蕭乘風修為無敵,當下就告訴他,若能擊敗大沙國,他願意將公主許配給他,而公主則滿臉欣喜,蕭乘風連忙推脫,只是說他會幫這個忙。」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懊悔之極的表情。

東方雲零淡淡地說︰「你縱後悔也沒用,你也許曾想到過,那少女是喬裝打扮,而且身份很高,可是你怕萬一她的確非常難看,不敢冒這個險,所以公主絕對不是你能娶到的!」

東方清葉垂首說︰「是。在大沙國軍隊來之前,蕭乘風聽說在海雲國的西山有位絕世高人,便想去懇求他來幫忙,而蕭乘風一舉在那絕世高人的陋室裡呆了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每天盤膝而坐,虔誠地希望那高人出來,那高人最後被他感動,當下替他保衛城池,而蕭乘風面對那大沙國十萬軍隊,單人出擊!」

此刻,東方清葉的語氣竟因激動而顯得顫抖︰「他一人面對十萬敵軍,談笑風生,他體內爆發出紅粉心法,並利用天時,使得日月變色,草木皆兵,再借用絕世高人所做的陣形,讓對方試探的軍隊全部陷入迷陣裡,而對方國王不知虛實,第一天那十萬大軍只見飛砂走石,膽戰心驚,竟僵持在那裡不動。」

雪海濱聽了只覺全身熱血沸騰--那單人單劍,竟面對十萬大軍而面不改色,平分秋色!此刻,她凝視著蕭乘風的背影,只覺想輕輕觸摸他的手,想知道他的手有多堅毅!

「當天晚上,卑微的我竟生怕第二天蕭乘風會大發神威,就在茶裡下了毒!」東方清葉苦笑著說︰「那毒是慢性劇毒,當他施展全身真氣時,就會感覺時氣息受阻,我的確看他喝下了茶,而第二天,他的毒也的確發作了……」

東方雲零詫異地說︰「後來呢?」

東方清葉說︰「那十萬大軍將他密密麻麻圍在當中,蕭乘風那時已是抵抗了一個多時辰,而地上的屍體早已層層疊疊堆積起來,蕭乘風每一招施展,必有數十士兵被殺死,可是其他人前赴後繼,一時殺成天昏地暗。我們城上的人,看得無不驚心動魄,一時忘了搖旗震威,就在此刻,城頭上傳來一個鼓聲,卻是那公主拚命擂鼓,她邊擂鼓,邊看著蕭乘風的背影流淚,而此時蕭乘風早已落在下風,他終究是肉身,真元早已不繼,剛巧毒又發作,於是,無數士兵衝到身邊和他肉搏。而空中,無數魔法師的魔法還正攻向他。」

此刻,東方清葉像是回想到當初的場景,忍不住喘息了一聲,面色猶露出震撼的表情︰「我知道那時,蕭乘風必有一盞茶時間不能施展任何真元,而我眼睜睜看著他身死,竟有說不出的壓抑和沉痛。我一直期待著他死去,可是當他臨死的那一刻,我卻感覺到後悔和悲痛,我竟痛哭出聲,而城頭上的無數人,全部跪下默哀。這時,唯獨公主沒有流淚,她只是對著遠方說了一句︰我生雖不是你的人,死卻一定要陪伴你!」

雪海濱已默默留下淚來,真正的英雄,有這樣的紅顏相愛,這一生夫復何求?

「就在她要自刎時,忽然間情況有了變化。原來那大沙國的國王是個女子,此刻卻下令停止攻擊,而她上前想勸說蕭乘風投降。」

東方雲零忍不住為故事而吸引,然而他強自鎮定,說︰「蕭乘風這般英雄,豈是投降之人物?他可是被俘虜了?」

「蕭乘風就那樣瞪了大沙國國王一盞茶時間,一聲不吭,最後那國王無奈,準備派人去將他俘虜,可是此刻,蕭乘風忽然長聲大笑,原來他被那毒攻擊,一時不能動彈,可是體內的紅粉心法慢慢將毒性自行解開後,因為處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境界,心法反而提高了一層!」

「那時我們聽到他的笑聲穿雲裂石,就知道這位英雄永遠也不會屈服,而我們城頭上的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地擁抱起來,甚至那公主,拚命摟著國王,在那裡大跳大叫!那時城頭上,不僅是軍隊,還有無數的百姓,早已準備殉城,此時見狀,便都為蕭乘風吶喊起來!而我也渾忘了是自己下藥,為蕭乘風而激越萬分。」

東方清葉在敘述裡,語氣有說不出的崇敬之意,他根本沒發現那是從自己內心完全流露出來的︰「那蕭乘風此際縱入敵軍,竟將對方女王俘虜,並帶到城下。那時,對方女王甘心被蕭乘風俘虜,可是蕭乘風卻將她放掉,說她曾饒她一盞茶時間不殺,讓他回復體力。」

「那女王不信地歎息說︰『那一盞茶時間根本不算什麼,只有傻瓜才認為你是脫力了,你是天神下凡,一人可堪比千萬大軍,天下誰能匹敵?』她當下便策馬緩緩離開,而口裡還輕吟著以前蕭吟和的詩歌︰『《江》︰系舟相隔相思撞,東流夜夜花月來,思念浮沉心結色、憔悴顏。鴻圖水碧千盅醉,綠樹成夢多少江。』原來她將江比喻成兩國之間的鴻溝,而舟則表示軍隊,而她的一鴻思念,全為蕭乘風一人。」

「那時,我們城頭全然寂靜,竟為那女王的滿臉蕭瑟、深情而感動,而那女王回去,則封那匹她被脅持的馬為天神馬,尊為神物,並宣告從此不再侵犯海雲國。」

東方清葉說完這些話,只覺全身虛脫,他只是單單敘述當時的場景,可是旁人聽了,無不驚心動魄而震撼。東方雲零沉吟良久,歎息著,為這場戰役場景的瞬息萬變所震驚,他雖修為如此之高,可聽到這般驚天動地的一戰,心頭也忍不住顫慄,幾乎要為蕭乘風的英雄氣魄大聲吶喊出聲,更不用說在屋簷上滿臉崇拜到極點的雪海濱。

此刻,那蕭乘風的手指,收縮而捏緊,像是每個毛孔都滲透著最震撼的激情,雪海濱癡癡看著那手指,在那手指的顫動下,眼前閃現著一幕最為震撼的鏡頭︰那蕭乘風身穿金色盔甲,如同天神下凡,每一劍揮舞而出,必有萬千紫影,天地之間充滿了美麗的花瓣,可是那些花瓣全部染上了鮮血,任何想擋住他的敵人,都在他的劍下化成那滿天的血色花瓣。而他的身形,如同神龍一般;然而他的笑容那麼恬靜,任何見到他笑容的人,都會為他的笑容魔力而著魔,以至於全部放下兵器,而女王為他傾倒,竟忘了他是敵人……

東方清葉深深喘息著,而東方雲零臉上竟難得的露出神往的表情,緩緩說︰「後來呢?」

「後來……就在蕭乘風回到城樓時,所有人都歡欣鼓舞,激越到極點,所有的士兵全部對蕭乘風跪下,口稱天神,而城外的敵軍,也癡癡凝視著蕭乘風。而蕭乘風還是那樣柔柔笑著,他像是一個從來不肯拒絕別人的英雄,而我們眼看著公主向他走去,可是--此際又產生了變故。」

「什麼變故?」東方雲零面色一驚。而雪海濱也摀住胸口,緊張地去聽。

「那公主走了一半,忽然暈倒了。蕭乘風連忙給她注入內力,這才知道原來她已抱了必死的信念,服用了毒藥,可是等發現蕭乘風勝利了後,卻找不到解藥。」

「神聖祭師察覺到那公主服下的毒藥毒性很強,配製不出解藥,而蕭乘風又一次去那雲頂峰,並準備去取七星靈丹,傳說只要人有一口氣在,七星靈丹就能救活。而蕭乘風顧不得休息,一路上利用魔法飛行,日夜不息,三日三夜來走了一個來回。」

「雲頂峰到海雲國的來回只用三天三夜?」東方雲零吃驚地說︰「以我的修為全力施展,一來一回恐怕也要四天,而且他還剛經歷那場大戰?」

東方清葉頷首說︰「我後來問蕭乘風在真氣耗竭之時,怎麼還能從雲頂峰得到七星靈丹,他只是說『好險』兩字。我記得第一次他進入雲頂峰,他還是滿臉自信的……」

雪海濱默然不語,她想到了雲頂峰上的三手猴、妖樹等,它們第一次被蕭乘風衝入,是屬於被出其不意,但是接二連三又被侵入,勢必會惱怒到極點,而蕭乘風在真元竭盡下,當真是九死一生,而他竟跌跌撞撞地出來了……不!他應該是如同天神一般,臉上露出燦爛微笑的表情,輕然躍出洞來!

東方清葉說︰「可是當蕭乘風回到王宮時,那公主已病發身亡,要知道當初那神聖祭師可是說五日內那毒決不會發作!這時,所有人都哀慟著,最後蕭乘風發現公主的絕筆,上面說著︰

乘風︰請原諒我不辭而別,請不要責怪神聖祭師。其實我有辦法可以解去那毒,然而我不願。我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根本不配得到你的愛,當初我逃婚,是因為我心裡有了別人,而我的身體已被他奪去,可是他卻一走了之;你救了我,並不以為我戴著的醜惡的面具而輕視我,還對我百般體貼,直到那一場和大沙國的戰鬥,我發現你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英雄,而像我這樣的殘花敗柳,決計配不上你,所以我早一步走了,我相信你一定能遇到真正美麗的女子,她能將自己的一生清白全部地交給你。

愛你到肺腑的苦命女子。」

雪海濱忽然想像到那絕代芳華的公主,就那樣飄然凋謝;而那公主的一腔深情,完全擊中了雪海濱的內心深處,雪海濱的臉上頓時滿是梨雨淚花。若是自己處在公主的那種情況,自己也會那樣決然自絕嗎?也許不會……在心愛的人面前,自己應該會完全展露可愛的一面,也是最真的一面,會和愛人一共分享……

東方雲零輕輕歎息了一聲,說︰「絕代的英雄,絕代的紅顏,只可惜命運交錯……」他的目光抬起,透過東方清葉的頭上掠過,彷彿能看到一個絕代的少女,嘴唇咬著鮮血,甘願自盡,那一刻,萬千的梅花完全凋謝……

東方清葉繼續說︰「蕭乘風在公主的墓前守了七七四十九天,不眠不休,到了第五十天,他來找我,將一把草遞給我,我見到那草和當初我給他下的藥草差不多,還以為我下毒的事情被他發現了,嚇得魂飛魄散。而蕭乘風誠懇地對我說,那是瞬間增加功力的仙人神宇草。可是我不信,表面上裝得唯唯諾諾,不揭破他,反而偷偷在他茶裡放下藥草。」

東方雲零冷哼一聲說︰「那必是真正的仙人神宇草,他從雲頂峰裡取出,專門給你留的。」

東方清葉頷首,滿臉後悔︰「正是。結果他在那裡調息了三日三夜,修為又提高了一層,據他自己說,已達到紅粉心法第九層的地步。我當時難受地想哭,可是又要強裝快樂;他見到我的哭笑不得,反而感激地對我說︰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偷偷將藥給我服用。」

聽到此刻,雪海濱注意到蕭乘風的右手早已翻轉過來,而上面的月丘在輕輕顫抖著--月丘原本表示的感受性和想像力,而此刻,那月丘正象徵著主人公在做強烈的內心掙扎︰饒恕那東方清葉,還是不饒?

他的手指在散發著死寂的殺機,而他的手掌則在拚命包容。他的食指慢慢被拇指捏住,忽然間完全攤開--他的右手靜靜垂掛在橫樑上,似乎在瞬間被野獸蹂躪過一般,脆弱而無力;拇指在食指的肚上拚命畫圈,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內心平靜下來。

而雪海濱忽然在瞬間明白︰蕭乘風還是原諒了東方清葉,既然東方清葉有了悔改的意思,他便不再追究。此刻,蕭乘風的手,恢復到懶散的樣子,然而像是瞬間成熟了許多。

而同時,蕭乘風的身軀在緩緩地向後倒,大概是因為知道真相後而全身虛脫。雪海濱不敢發出聲音,眼看著蕭乘風已貼近了她--她已經靠在牆腳,退無可退。而她的隱形衣的外部,已被蕭乘風的後背碰到。

除了那裙袂下的少年,雪海濱還是第一次和別人這般接觸,對方還是這般的英雄人物;然而處在這種環境下,她只覺臉羞得火燙。自己玲瓏的身軀,已被壓制在角落裡,可惡的是,對方還全然不覺……

但自己是萬萬不能讓蕭乘風知道自己在這裡的,不然,不僅會驚嚇他,而且自己便無法從這裡逃出。

雪海濱甚至能感覺到蕭乘風身上的溫度,那帶著柔和的氣息的溫度--那和當初的少年是截然不同的,當初那少年是一腔火熱,還拚命將她的裙子拉下來;若是蕭乘風,他勢必會柔和笑著,無論做什麼事情……雪海濱胡思亂想著,只覺心頭如同小鹿亂撞一般︰難道自己的心扉,被這個蕭乘風打開了嗎?

不行!我只會想著以前的那個少年,第一次的肌膚相親,那是注定一生的愛情的!

然而雪海濱又在躊躇,此刻她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後背,甚至想輕輕伸手將他從後面抱住,然後看看他的面容,是如何的優雅?她升起一種強烈的感覺,一定要去看蕭乘風的面容。

蕭乘風的後背完全將她輕如蟬翼的隱形衣碰到,甚至還接觸到她裡面的衣服,雪海濱全身更是無力酸軟--忽然她堅定下了決心,自己所愛的男子,一生只能一個!

她在反覆徘徊︰兩個男子,一個是鏡中月,恐怕今生也無緣找到,卻是第一次敲開她的心扉;第二個是身前人,是自己最羨慕的紅粉學院的尊者,此刻也和自己「肌膚相親」……天!自己怎麼這般胡思亂想,對方甚至還不知道你……雪海濱感覺臉在發燙。

此時,東方清葉繼續說︰「次日晚上,我出去閒逛,忽然發現皇宮的角落裡有兩位英雄人物,卻是龍俠展非、玉女劍客蕭蕭等人,我偷聽一下,竟發現他們已知道我在加害蕭乘風,並準備在三日內揭破我,我嚇得魂飛魄散,所以只好拚命逃回來。」

說到這裡,東方清葉全身像是委頓了一般,竟支持不住,人從椅子上坐到了地下,而東方雲零連忙去扶他,可是忽然間,東方清葉反手擊出,一道藍光猛地炸開,重重擊在東方雲零的胸口!

東方雲零口吐鮮血,飛開數丈,撞到牆壁上,他厲聲說︰「你!」

東方清葉哈哈大笑,拍了拍手,卻是將密門打開,閃入十幾個黑衣人,赫然是跟隨他進來的人,那些黑衣人都把面具撕開,竟有幾人是九大黑魔中人。

而東方雲零吃了一驚,說︰「你們是西瑤世家門下……逆子,你居然編了這樣的謊言……」他憤怒地指著東方清葉,說不出話來。

「我所說的,俱都是真的,唯獨改了一點,後來是我主動和蕭乘風分道揚鑣,因為我發現我實在無法對這樣天真的人下手,而我也的確見到了龍俠展非,可是他在言語裡對我非常推崇……」

「哼!龍俠展非他會看不出你的為人?恐怕那只是他給你裝出來看的吧?你可知,此刻那蕭乘風已到了東方世家,準備取你的命了!」東方雲零厲聲說。

東方清葉打了一個顫慄,回頭四看,忽然縱聲大笑說︰「你死到臨頭,還想恐嚇我?我在東方世家這麼多年,天天被你指責,恐怕以後也當不了繼承人,現在西瑤世家給我這個機會,那麼,你就成全我吧!」驀然,從他的手裡散發出幾道藍光,如同蛇行一般,在空中扭曲著向東方雲零接近!

東方雲零此刻身受重傷,當下轉身飛起,避開那藍光,可是,那十幾個黑衣人同時施展魔法,密密麻麻向他撲至!

那攻來的光芒裡,不僅有火系魔法火球術,裡面還夾雜著風刃、冰雹、雷電等,甚至還有火龍等高級魔法。只聽那烈天的爆炸聲,顯然都有魔導師的水平。

而東方雲零剛才被東方清葉擊中內腑,真元難以運轉。此刻他萎靡歎了一聲︰「我命休矣!」想不到自己縱橫天下,居然被自己的逆子做圈套殺死。

正當他絕望地閉上雙眼時,忽然間感覺到周圍大亮,而一道紫光忽然在空中綻放出無數道圓弧,隨後當中一劍橫空掠過!

聽到一聲朗喝︰「海樓春黛花下醉!」而後,天地綻放了無數道花朵,隨後,每個人都像是見到那亭台樓閣的美麗,而那些花朵像是凝成美人的黛眉一般,將他們瞬間吞噬--所有的魔法就在瞬間完全消失,而那些人,也全都在這一招下忽然都化成一道春風。

風過,人已不在。

而東方清葉,嚇得魂飛魄散︰這竟是他的「結拜兄弟」的紅粉劍法!

只見那紅粉劍法渲染了天地後,一把神龍般的劍已掠到東方清葉的身前。

東方清葉以為自己將被劍身穿透,嚇得面無人色,誰知那劍來勢無比之快,可是竟只用劍尖輕輕將他的穴道點中,甚至沒有傷害到他的肌膚就退了回去,幾乎同時,一道身影如同鴻雁一般,掠出那密門,瞬息消失不見!

其他所有西瑤世家門下的高手,也都在一招內,全部被劍尖點中穴道。

看到那人消失,那位東方世家的掌教東方雲零目瞪口呆,心幾乎都像被摧毀一般不可遏制地呻吟著--那便是天下聞名的紅粉劍法嗎?

「他畢竟沒有殺我……」東方清葉絕望地搖頭,「原來……他早知道自己這般齷齪,但還是不忍心殺我……」他發自內心的悔恨起來。

雪海濱早在那瞬間,飛一般跟了出去,此刻她升起從來沒有過這般的好奇心,她已為這位紅粉尊者而震撼,更是想看一下這位尊者的容貌。

這數年來,她在聖女天城苦學魔法,飛行術自然不慢,可是比起蕭乘風來,還是遜色不少,只跟了十里,卻已被甩開。然而,她還是追逐不停,這位不罷休的少女,逕自衝入前面的樹林去,渾然沒注意到樹木上刻畫著南宮世家的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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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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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42: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莫道庭樓迷醉眼



她追入樹林數里,忽然間怔住了。原來眼前竟是一大片湖泊,湖泊中間竟有一個碩大的庭院,建立在湖泊之上;那庭院端得美極,絲毫不比聖女天城裡的遜色。卻見無數花叢在湖畔綻放,而那華貴之極的亭台,是用紫玉鋪砌而成,金壁輝煌的絢麗,讓人蔚為驚歎。

雪海濱呆了呆,不由將隱形衣取下,細細觀看,在她想像裡,只有像蕭乘風這般的人物才配住在人間聖地,她心念一動,卻聽到庭院上有蒼老的聲音︰「這位姑娘,南宮主人有請。」

雪海濱怔了怔,說︰「請問此地可有一位叫蕭乘風的少俠?」

那聲音繼續說︰「無論姑娘有什麼要求,找人還是幫忙,再天大的難題,只需南宮主人一句話便可辦到。」

那庭院的下方,湖泊之上忽然綻放出一朵美艷之極的蓮花,瞬間將湖泊包圍。而雪海濱站在蓮花的邊緣,卻已被緩緩送入庭院上空。

雪海濱心下吃驚,她在龍天大陸遊歷一段時間,可是眼前這般氣魄,皇宮甚至也不及它。她心裡忍不住對蕭乘風升起神秘的感覺︰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面容,為什麼又用南宮主人自稱?

到了庭院裡,無數的鬱金香在腳下輕搖,一陣陣幽香入鼻,而眼前現出一個五旬老人,他微笑著說︰「姑娘既來到此地,就請像在自己家裡一般,我去請南宮主人。」

雪海濱輕輕掬起地上的一朵鬱金香,說︰「謝謝。」

她看著周圍的小橋、流水,還有那如同海市蜃樓的掛在空中的花月,淺笑著︰想不到蕭乘風還有這般品味。

就在此刻,她聽到輕柔的腳步聲,似乎在顯示著主人是多麼溫柔,隨後,她見到了一個面如朱玉、玉樹臨風的少年,一身白衣勝雪,立在庭院門口。他的面容帶著一絲冷傲的氣息,人正如來自古代的黃金雕像一般,顯得傲骨和稜角分明。

而這少年顯然意料不到眼前的這個少女如此美貌,饒他曾見過萬千絕色,卻也一時呆住了。

雪海濱先見到那少年的容貌,臉色驚喜。那少年顯然注意到這點,正為自己的長相而自負得意,誰料眼前這位沉魚落雁的女子的面色,竟轉到無比的失望。

頓時,這少年如同被冷雨澆下一般,全身濕透︰難道自己竟這般不入她眼?此刻他當真想用自己的所有寶物,來換取少女眼裡的英俊容貌,只為博這少女一笑,他這一念出,心下一驚,難道自己已被對方完全吸引了?

原來剛才雪海濱馬上從對方的手上,發現和蕭乘風完全不一樣的紋路,對方手上的木星丘太過發達,甚至顯示出對方甚至有傲慢、粗暴的一面,她馬上判斷出眼前這位少年必是無比自負的男子,雪海濱心下失望,當下便說︰「謝謝公子相迎,但我還有急事,就不打擾公子了。」說完,她就要轉身而走。

這少年一時失魂落魄,連聲說︰「姑娘留步。」此刻,他心裡魂牽夢繞全是眼前女子的容貌,此刻若讓少女走了,他必會遺恨終生。

雪海濱詫異地回頭,說︰「公子有什麼事?」

少年語氣有些急促地說︰「姑娘這般匆匆而來,必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剛才聽管家說,姑娘是想找一個人?」說到這裡,他心下頓時明朗︰那姑娘見不是自己,怪不得失望。此時他又躊躇滿志起來,天下間又有什麼他找不到的人?那說不出的自信不免流露在臉上。

而同時,他也相信只需一小段時間的相處,他勢必能打動這位少女的芳心。

雪海濱聽到對方的口氣,不由一怔,說︰「請問公子尊稱?」

那五旬老人含笑說︰「主人是南宮世家的公子南宮壞。」

雪海濱「哦」了一聲,說︰「那麼,我想問一下南宮公子,不知是否知道蕭乘風的下落?」

南宮壞見到雪海濱面無表情,心下反而一驚,自己名動天下,對方竟無動於衷,此刻他面上含笑︰「姑娘請坐下說話,稱呼我小壞就可以了。先請教姑娘芳名?」

那五旬老人當即將一張紫丁香玉椅搬起,恭敬地放在雪海濱的旁邊,雪海濱見到這五旬老人一臉誠懇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但是她面色冷淡,也不回答南宮壞的問題,重複說︰「公子是否聽說過蕭乘風這個人?」

南宮壞一怔,想不到對方這般不客氣,難道對方不是有求而來?

原來南宮世家一直有這麼一個規矩,在南宮壞的小居周圍百丈內,不允許任何人侵入,而任何女子若有事情相求,只消進了小居百丈內,無論對方是什麼惡人,也不敢進來追殺,而南宮壞答應那女子的任何請求,但是那女子須要和他一夜纏綿。

南宮壞這不成文的規矩,兩三年來在龍天大陸傳得沸沸揚揚。大凡女子的請求,大都是報仇這類,而女子傾慕於他,只求一夜纏綿的也是不計其數。而今天,眼前這位少女似乎是誤闖此地,根本不知其中規矩。正因為這般,更是讓這位英俊倜儻的少年公子心動。

南宮壞微微一笑,向旁邊老人施了一個眼色,然後才沉吟說︰「蕭乘風這人曾在兩年前,做了一番轟動天下之事。」

雪海濱不禁詫異地說︰「不知是什麼事?」她剛知道蕭乘風數月前在海雲國的英雄事跡,忍不住也想知道關於他的其他事情。

而此刻那老人忽然輕微咳嗽了兩下。

南宮壞輕歎一聲說︰「兩年前,在美琴國的天凌峰,演繹著一場大戰,北冥世家想要使得美琴國屈服,所以便率所有修為高強的子弟,脅持了美琴國的國王。而其中,美琴國的一位島主縱天行浴血奮戰,發現那國王竟是假的,可是大勢已去,眼看他們都會被北冥世家消滅,此刻,蕭乘風出現了。」

他瞧見雪海濱一臉關注的表情,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意︰為什麼你會對那蕭乘風如此關心?他強自鎮定︰「那蕭乘風手裡抱著北冥世家掌教的兒子,一步步向北冥世家掌教走去。不知姑娘猜他會怎麼做?」

雪海濱凝思了一刻,這才說︰「以他的人格,勢必不會用孩子去要挾對方,他應該是將孩子還給對方。」

南宮壞拊掌說︰「姑娘果然聰慧!」可是他心頭更酸--這姑娘竟是如此瞭解蕭乘風嗎?

南宮壞繼續說︰「他將孩子還給掌教,並且向對方挑戰,須知北冥世家是六大世家之一,掌教的修為,可謂接近天人,而他還故意說若擊敗那掌教會如何,那掌教勃然大怒,當場施展魔法攻擊,可是誰想只一招,蕭乘風就用劍指著北冥掌教的咽喉,迫使對方認輸!」

雪海濱聽得眉飛色舞,她自然知道北冥掌教的修為程度,想不到在兩年前蕭乘風就有這般修為--而那在自己裙袂下的少年,在兩年前,根本沒什麼魔法。而且他們性格完全不一樣,一個高傲,一個溫情……雪海濱心頭衡量著,一時百折千轉。

而就在此刻,忽然從庭院外走入一個中年人,他躬身對南宮壞說︰「恭喜南宮公子。」

南宮壞淡淡地說︰「有什麼恭喜的?」

那中年人尊敬地說︰「公子前些日子,以一己之力滅亡了北冥世家,這件事勢必傾動天下!」

雪海濱一怔,說︰「北冥世家被你滅亡了?」

南宮壞按捺不住臉上的得意表情,他讚許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五旬老人,這才柔聲對雪海濱說︰「些許小事,有何足道?」

雪海濱頷首說︰「那倒也是。」

南宮壞心下大驚失色,自己滅亡了北冥世家,可謂驚天動地的大事,可眼前這少女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居然說出「那倒也是小事」的意思。他本來得意的臉上,露出尷尬之極的表情。想不到自己這般做作,對方全然不被他所動……

雪海濱當下又問︰「公子還知道關於他的事情嗎?」

南宮壞心下惱怒到極點︰你關心的就只有他!我這滅亡一個世家的事跡,可謂驚世駭俗,可你連問也不問!但是他臉上還是陪笑說︰「只消姑娘在這裡小坐數日,相信以我南宮壞的手段,必能搜羅到關於他的所有事情。」

雪海濱卻是站起,說︰「不必麻煩公子了,我自己會查。多謝公子相告之事。」當下她轉身就要走去。

那南宮壞當真是欲哭無淚,他忽然展顏一笑,說︰「在下查得蕭乘風之事,就馬上告訴姑娘,區區小事,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介意,只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雪海濱見到對方如此慇勤,而她自己在聖女天城學過禮儀,此刻不好過意冷淡,當下轉身說︰「我姓雪,你稱我雪姑娘就可以了。」

南宮壞一驚,說︰「雪……姑娘難道是聖女天城的少公主雪海濱?」

雪海濱詫異地說︰「南宮公子何以知道?」她出入龍天大陸,本是機密之極的事情,而對方居然還知道她的姓名,這使得她心生警覺。

南宮壞含笑說︰「在下久聞少公主名氣,再則南宮世家消息靈通,無意裡便得知少公主之事。」

雪海濱沉聲說︰「請問是怎麼樣的無意?」

南宮壞面色不免有些尷尬,說︰「這……在下只是得知那些消息,至於如何來的,當真不清楚,每天南宮世家都會收到數萬條消息,只怕查不出來……」

雪海濱淡淡地說︰「城主讓我離開時,聖女天城上下無人知道我離開,我在龍天大陸一行數月,從來沒有洩漏出消息,公子的消息,當真是靈通之極。只不過不知你還知道什麼消息?」

南宮壞見她臉色一沉、粉臉冰寒的樣子,只覺自己心頭顫慄,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馳騁龍天大陸,雖只是少年,卻不知和多少女子有一夜纏綿,然而此刻他像是著了魔一般,完全被雪海濱的一舉一動牽引。

他見到雪海濱轉身又要離去,情急下連聲說︰「我還聽說公主被城主逼婚……」這話剛出,他頓時無比後悔,自己怎麼會如此失態,這般重要的事情洩漏給她沒關係,可是對方便是那公主……

果然,雪海濱面色大變,俏臉大寒,冷冷盯著南宮壞,說︰「公子知道很多事情嘛!這消息難道也是無意裡得到的嗎?」

南宮壞心裡暗暗叫苦,但是他見過無數世面,此刻忽然冷靜下來,含笑說︰「或許是公主經常記掛此事,不小心在夢裡說漏了嘴呢?」

雪海濱聽完後,失聲說︰「會是她們?」當下,她身形翩然飛起,已瞬間離去。

若是平時,她勢必會行禮完才等主人送客,可是此刻大失常態,心裡只記掛著,她有兩位侍女貼身守衛,而只有她們才能聽到她的夢話,才有可能將機密傳聞出去……

而南宮壞目瞪口呆,他根本沒料到雪海濱會忽然離開--事先竟沒有一點預兆。他向來是無數女子眼裡的崇拜者,雪海濱雖然也和他說話,可是她心裡只記掛著蕭乘風,自己完全被冷落,離開時,竟連招呼也不打;自己創下那般英雄事跡,可是她好像不屑一顧--此刻這位自負曠絕天下的南宮壞,竟只覺天地之大,自己是最孤寂的。

他喃喃著雪海濱的話︰「那倒也是……那倒也是……」語氣裡竟有說不出的失落。



雪海濱剛飛出森林,忽然從風裡聞到一股熟悉的芳香。她脫口而出︰「玉花露?應該是她們兩人。」原來玉花露只有聖女天城盛產。她當下也不遲疑,身形縱起,已如花朵一般綻放,飄然向香味來源飛去。

飛了不多久,她輕輕落在一棵古樹上,卻見在下面的花叢中間,柔然臥躺著兩個女孩,正是紅衣侍女月小情、白衣侍女清越。卻是月小情嘴裡餃著一根草葉,眼波流轉,說︰「清越,你說小公主這次大概會多久後來找我們?」

清越輕柔笑著說︰「小公主還是第一次偷偷離開我們,說不定,她現在已遇到她心目裡的如意郎君呢。」

月小情忽然輕輕去撓清越的胳膊彎兒,嘻笑著說︰「她要找的一定是絕世英雄,比如說,身高八丈?」

「你呀。」清越一副柔軟文靜的樣子,她輕輕點了一下月小情的額頭,「小公主最喜歡的地方應該是紅粉學院吧?說不定她現在已找到線索了呢。」

可是清越剛一抬手,月小情已撓到她的癢,清越忍不住笑了起來,連忙側身去打月小情的柔胰,誰想月小情手指輕拂,反而碰到清越的胸部。

那一拂,帶起無數香風,也帶起無數的繾綣。隨後月小情輕轉身子,靠在清越肩頭上,咯咯笑道︰「紅粉學院每一代的尊者,都是風流倜儻,不過若他們見了小公主,只怕也會為她神魂顛倒吧?」

清越被月小情壓在身下,甚至喘息都有些急促起來,她臉色陀紅,連忙閉眼深吸一口氣,說︰「是呀,你覺得紅粉學院會在什麼地方呢?」

月小情柔柔笑著,雙手輕輕抱住清越的肩頭,說︰「會在……那夢幻般的地方,有無數鳳凰、神龍,有瑤池蟠桃,整個地方充滿仙氣,越越,你說是嗎?」

清越輕聲說︰「小情,你放開我。」

「才不。看你的樣子,你也很期待這樣嘛。」她的雙腿將清越的腳跟裡向外反勾住,不讓清越再掙扎,一面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越越,你記得我上次奉命去執行城主的任務,最後遇到了一位美貌少年,然後我小施手段……」

清越只覺全身酸麻,又覺得舒愜和禁慾,在月小情的這般挑逗下,她全身顫抖著,勉強說︰「然後呢?」

「他用力抱住我,在花香的地方,輕輕地深入,可是我腦海裡,忽然像炸開一般,眼裡竟全然沒有他,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人。」

「另外的人?」此刻的清越在月小情手的挑逗下,已是輕輕呻吟出聲。原來那手輕輕掀開她的白衣裙子,肆意揉弄。

「你還猜不到嗎?那就是你呀。」月小情眼裡露出嫵媚的表情,說︰「你還沒嘗過男人風情,越越,你是不是一直在期待我?」

「胡說。」清越連忙搖頭,可是身體已現出最本能的反應。

看著身下的清越的胸部強烈起伏,月小情用舌尖輕輕佻逗了清越的耳墜,眼裡更是花開般的燦爛。就在此刻,清越忽然拚命掙扎,返身滾落開去,然後抱住身子在樹下輕聲啜泣。

月小情吃了一驚,說︰「越越……」而她的右手有一滴銀色的水輕輕滴落在草地上,盈然有光。

清越搖頭說︰「小情,我不喜歡你這樣。我們還是去找小公主吧。」

月小情忽然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輕輕弄著自己的衣角,說︰「對不起,越越,我是太喜歡你了。」

「你沒有錯。只是我們都是小公主的侍女,她是聖女,我們不能作出太越軌的事情。」

月小情撇了撇嘴唇,說︰「她……」她眼波流動,說︰「那我就聽越越的話。」

此刻在樹下早緋紅著臉、強撐著看下去的雪海濱全身一震--那月小情撇著嘴唇的樣子,幾乎證明了她就是那個洩漏的人。此刻她本來想直接下去將月小情鎖回聖女天城,可是一想到剛才的場景,自己臉又忍不住在發燒。

也罷,下次再鎖她吧。不然若是現在下去,豈非說明自己在偷看她們的那種隱私?還是特別討厭的隱私呢。

雪海濱直待兩個侍女走遠,這才飄然躍下,可是身形竟有些不穩,心下詫異,知道自己思想裡還在回味剛才那一幕,她在心裡罵了一句︰「無恥。」可是,聲音輕柔地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雪海濱茫然在樹林裡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間心神莫名顫抖,似乎有第六感告訴她,那蕭乘風就在附近!

她連忙靜下心去感受周圍的魔法波動,可是一無所獲,繼續走了數里,忽然感覺到前面有一股陰森的氣息,當下神速施展飛行術而去。



從山腳通向海岸的一條幽徑,梅花蝴蝶輕輕躺在草叢後面,一面偷偷探出頭看著眼前詫異的場景。卻是空中密佈著血紅的花瓣。它正詫異,正並非杜鵑花開的季節,可是它忽然見到那些花瓣一下子變成灰色,一時目瞪口呆。

此刻在花瓣的兩邊,各自站著一個少年。左首戴著面具,身穿黑衣衣服,雪海濱只一眼看去,就感覺到那人正是蕭乘風!

然而她期待了半天,發現蕭乘風還帶著古怪的面具,不免心下失望之極。

而右首那個一襲白衣的少年,嘴角掛著陰毒的笑容,他冷笑著說︰「閣下便是紅粉學院的尊者嗎?」

蕭乘風面上帶著古怪的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聽他語聲淡淡地說︰「千里追蹤,你難道當真有那樣的自信能擊殺我?」

那白衣少年冷笑著說︰「在大鴻沙漠,你出手四次,都是劍身斜斜向上刺入對方胸部,而且看他們肉身的肌肉,我已判斷出你出劍的速度。一路從南向北,你出手七次,殺了六個大盜,但是其中有一次是為一個普通的小孩,殺了一個普通的鄉霸,你居然用的還是一如既往的紅粉劍法,傷口完全和以前一致。」

白衣少年顯然對自己說的這些頗為得意,頓了一頓繼續說︰「所以你不配用劍,你不懂劍。」

蕭乘風雲淡風清地說︰「哦?」

「因為紅粉劍法,只能殺配的上劍法的人。你濫用紅粉劍法,而且還在劍法上被我看出了破綻,所以你今天必敗無疑。」白衣少年越說越激動︰「最為可惡的是,那次你在酒店吃飯,酒店老闆少找了你半錢銀子,你讓老闆重新計算,閣下對於金錢這般斤斤計較,難道還有心能煉成劍法?」

蕭乘風淡淡地說︰「還有?」

「更多了,在李河渡上,你隨手捐贈二十萬兩銀子,這本身是好事,可是你居然將署名寫成南天霸的兒子南天雄!難道你不知道南天霸一毛不拔,專門為非作歹?」

雪海濱一怔,她忽然想到當自己近日到達李河渡上聽得最為奇怪的傳說︰南天雄偷偷捐贈了二十萬兩,是想為父親的惡霸行為贖罪,這件事甚至還驚動了當今龍天國國王,特意封給南天雄一個官爵,最後南天霸忽然醒悟,改邪歸正。當時李河渡將這事傳的神乎其神,誰想居然是蕭乘風所為!

白衣少年縱聲大笑說︰「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你施展劍法的樣子,可是我已模擬過數千次你的出手,我也找了幾十個修為等同於你殺死的那些人,最後終於算出你的招式。紅粉劍法一共只有那麼一招,如今我已看破了那劍招,那麼,紅粉學院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蕭乘風忽然說︰「你應當是地教邪皇長子風亂興,這一生並無惡行,所以我不會殺你。」

雪海濱聽到地教兩字,心頭一動。這地教是龍天大陸上最富盛名的邪教,在百餘年前,六大世家的勢力總和,也難以和它抗衡。

「哼,被我看破你的劍法,心虛了嗎?」風亂興長聲大笑,心裡說不出的舒暢。原來他身為邪皇長子,自幼享受榮華富貴,沒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而他雖聽得紅粉學院的傳說,但是生性自負,決計要做一番大事,讓邪皇看看自己的能耐,所以在發現蕭乘風在大漠施展過紅粉劍法後,竟封鎖了地教的消息,不讓傳入邪皇耳裡。而自己則親自出走,探看劍法的痕跡。

這連續跟蹤就是半個月,當發現被紅粉劍法殺死的人,每次的傷口都一樣,而且他也模擬出那劍法的每一式,更是欣喜若狂,自信天下惟他獨尊,紅粉劍法不過爾爾;他從對紅粉學院的敬畏到輕蔑,卻只在短短幾日之內。

「哼,世人皆傳紅粉學院如何了不起,其實全不然,只是江湖越傳越神。」風亂興哈哈大笑,說︰「你今天不戰也得戰。」他這半個月,幾乎無一刻不在揣摩紅粉劍法,如今決計不會放過對手。每當想到自己擊敗紅粉劍法,就全身熱血沸騰!就等那一刻,天下美譽皆為他頌!

蕭乘風淡淡地說︰「若你真正看破了我的劍法,你何必想用這些話來亂我心神呢?」

風亂興頷首說︰「看來你也知道我在亂你心神,說明閣下還有些聰明。」

蕭乘風繼續說︰「此刻你大概在想︰被我這般一說,你會因為劍法被看穿而心下慌亂,然而在危急下本能施展的還是紅粉劍法,因為顧忌到劍法已有破綻,那麼出劍就勢必遲疑,於是那絕世無雙的紅粉劍法,就輕輕被我破解了。」

風亂興一怔,忽然哈哈大笑,說︰「好極!閣下還不只是有些聰明,只可惜你雖然知道此點,但是本能施展的劍法必是你最熟悉的劍法,所以此刻你已是回天無力!」然而他雖這般說,竟有些心虛--想不到對方輕而易舉看破他的想法。

蕭乘風說︰「既然閣下這麼熱衷於紅粉劍法,那我就成全你。」這句話說完,他整個人忽然凌空飛起,只聽到天地之間悠然傳來一個聲音︰「海樓春黛花下醉!」隨後,天空呈現出一個海市蜃樓,點綴著玉人輕輕梳妝的樣子,那玉人雙手掬起水,輕輕地撒下。

隨後像是從遠古傳來的天籟聲音一般,蕭乘風的劍身一陣龍吟。而空中無數紅色的弧線交錯而至,像是融合成一個美妙的圓圈。

在這圓圈裡,風亂興甚至覺得自己的身心都被那絕美的女子吸引,她的一顰一笑,竟讓他的心在深深的歎息。

驀然,一道冷月在風亂興的眼前亮起,隨後一把龍形的神劍,從冷月之間穿過,似乎能聽到一隻梅花蝴蝶甜美而陶醉的笑聲。

風亂興欲罷不能︰眼前少女向他招手--於是他飛奔而去,而就在此刻,那把龍風劍,已輕輕從下而上,刺入他的胸口!

還在迷亂抬頭看著遠方的風亂興,驀然醒悟,可是竟已晚了,他怔了怔,眼裡露出絕望的表情︰「好劍法!不愧為紅粉劍法!」最後,他便輕然凋謝般倒在地上。

蕭乘風輕輕歎息了一聲︰「何必。」他向雪海濱藏身的地方投去一瞥,人卻緩緩離開。

此刻,在遠處的雪海濱,是第二次見到紅粉劍法,但她並未身臨其境,自然沒有被紅粉心法控制,心下便無比詫異︰為什麼那一刻風亂興會癡癡站立不動,不躲不閃?還有,那蕭乘風應該已發現自己偷偷躲在這裡了。

雪海濱輕輕咬著嘴唇,看著蕭乘風遠去的身影,忍不住說︰「我一定會拿開你的面具的。」她強烈想看那蕭乘風面具下的樣子,於是身形一縱,向蕭乘風離開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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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邊庭晚虹初菊落



雪海濱追出去後,發現竟已到了一個小鎮。小鎮上蝴蝶翩飛,成群的燕子在湖畔的角落裡,輕聲呢喃著,似乎在討論明天吃什麼好。一處古橋上,一個小販賣著花布,一面欣賞著過路的女孩,偶爾見到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歪斜扭著屁股走了過去,他只覺恨的癢癢的,甚至想衝上去一腳將她踢入湖畔裡,可是身體不敢移動分毫。只好在意念裡想著︰自己威風之極地踢她下去,然後眾人都拚命鼓掌起來,沒人去理睬那在湖裡大聲尖罵的妖媚女子。

雪海濱在小鎮上繞了一大圈,滿是失望,此刻已是黃昏,她心念一轉,走入一家客店。當她走入後,所有人的眼楮不免都看直了。這般一個美艷清純的絕色少女,居然出現在這般小鎮,讓他們全身顫慄。

雪海濱早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她點了一些小菜,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卻是她吃的細緻嫻靜,別人看見她的這般氣度,早都癡了。

雪海濱這頓飯吃罷,忽然發現周圍的位置早已坐滿,見到她轉頭,所有人都低下頭去,唯獨一個公子拿著折扇輕擺,對著她眼神露出一片迷離。

原來這公子是龍天大陸上一個頗有威望的俠客之子,本是百無聊賴,可是發現有這般出水芙蓉的絕色美女,一時呆住了,然後他縱目四望,發現別人都是凡夫俗子,只有他「身有萬貫家財,英俊瀟灑,武藝高強,名氣遠揚」,他不免心下得意,這近水樓台得月之事,他豈有不做之理?

他越想越得意,忽然雪海濱回頭看來,只覺那一眼下,自己全身絲毫不能動彈,對方那天使般的臉,竟讓他絲毫生不起一絲猥褻。他甚至只覺若這一生能和她相處上一天,那就是最大的恩典了。

雪海濱也不在意他,正想付帳,忽然想到自己的儲物戒指裡只有那些黑玉珍珠這類,並無銀票,當下對那店伙說︰「請問一下,這裡能將珠寶來抵帳嗎?」

她的聲音一出,那公子早就三魂七魄都陶醉,此刻聽到雪海濱說沒有銀子的意思,連忙站起身來,說︰「這位姑娘的帳,算在我這裡吧。」

他這般搶得快,周圍早有許多人一起懊惱。那店伙何曾見過這般天仙女子,他連忙擺手,想對老闆說雪海濱的帳由他來結,可是那公子已一把搶過,將一錠銀子放在櫃檯上。

那一瞬間,他那握著銀子的手,露出了無比的興奮,那手指崩直,像是天大的榮幸一般。而窩藏了甚久、見慣主人家平時舉動的那錠銀子正暗自奇怪︰主人家平時不是很苛刻嗎?怎麼也沒捨不得地撫摸三下,就直接將我送了出去?難道--我是假的銀子製成的?於是不免垂頭喪氣,生怕到了新的環境被其他銀子恥笑。

雪海濱的儲物戒指裡有數百顆黑玉珍珠,每一顆都值上萬兩銀子,當然不會讓旁人來做這個人情,可是就在此刻,她忽然瞥見窗外,那帶著面具的蕭乘風正飄然而過,她心下驚喜,人已躍入窗外,一面傳聲對裡面的公子說︰「那就多謝公子了。」人便已不見。

那公子還在想著如何套近乎,誰知這般變故,一時呆若木雞。他卻不知道雪海濱這般舉動,是性格使然,她天性開朗,頗有不拘小節的舉措,為人雖溫柔嫻靜,可是若一旦遇到真愛,勢必會完全投入,縱使萬千阻隔也會跋涉到彼岸。



雪海濱衝出客店外,發現蕭乘風的身形已消失不見。她用力咬著櫻唇,向蕭乘風消逝的方向追去,在一個拐角處,雪海濱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當下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套紫衣換上,然後戴上一個精緻的人皮面具。那面具顏色和她的膚色無二,別人決計瞧不出真假。

她戴上面具,頓時像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小家碧玉,雖也美貌,卻遠不及她原先姿色。她婷婷從角落裡走出,卻驚喜地發現,在不遠處,那蕭乘風正和一個小男孩講話。

這蕭乘風自然便是紅粉學院的尊者,也是曾在玉湖裡和雪海濱有「裙袂之交」的少年。他這兩年來不僅武學上有所大成,而且熟讀了無數古書,整個人也變成了一副書生氣質。當初他處在懵懂裡,這才在玉湖上行為衝動,可是兩年後,經過在龍天大陸的遊歷,他成熟了不知凡幾;而且他最為崇拜昔年蕭吟和那淡若自如的微笑,在生死關頭也那般優雅,便刻意去學。雪海濱覺得兩個「蕭乘風」的不一樣,卻忽略了別人性格的變化。

卻是蕭乘風柔聲說︰「別哭了,出什麼事了,和哥哥說說好嗎?」

那小男孩輕聲啜泣著,說︰「他們搶走了我的糖葫蘆。」

蕭乘風心頭一動,他忽然想到兩年多前,自己為了糖酥餅而哭泣,是何等的相似。他輕輕拍著小男孩的肩頭說︰「快告訴哥哥,他們是向哪個方向跑的?」

隨後,他向小男孩指的方向跑去,繞了一圈,買了一個糖葫蘆,順便又換了幾文錢,走回小男孩的地方,將糖葫蘆遞給他,說︰「哥哥替你追回來了,他們因為覺得愧疚,所以還特別將這錢給你算是補償。」

此刻,他驀然明白當年紅蓮仙子也是這般--不然,她不認識那搶他糖酥餅的人,又怎麼能追到?

那小男孩破涕為笑,接過那糖葫蘆,開心地說︰「謝謝哥哥,不過那錢我絕對不要,就給哥哥吧。對了,哥哥為什麼要戴這樣一個面具呢?」

蕭乘風輕輕拍拍他的肩頭,說︰「哥哥的臉不好看,所以戴上這樣的面具,弟弟你怕不怕?」

「當然不怕拉。哥哥肯定是天下最帥的男子呢。對了,哥哥能陪我去祭師院嗎?姐姐每天都忙的要命,哥哥心地這麼好,一定會幫助她的!」小男孩握緊小拳頭,堅信著說。

蕭乘風不禁笑了,說︰「那我陪你去看看。你叫什麼名字呢?」

「姐姐叫我小天使,所以我的全稱是小天使小雲。」小雲正得意著,忽然聽到蕭乘風莞爾的笑聲,不免嘟著嘴說︰「哥哥覺得我的外號不好聽?」

「很好聽呢,我的小天使。」蕭乘風的聲音正讓小雲如沐春風,卻是一個秀美的紫衣女孩向他們輕然走來,蕭乘風不由一怔,說︰「請問這位姑娘……」

那紫衣女孩淺笑著對小雲說︰「弟弟,你姐姐是祭師嗎?我想讓你姐姐幫我治療一下。」

小雲連忙點頭說︰「是呢是呢,姐姐跟我來。」他拿著糖葫蘆,鼻子裡聞著全是香味,可是卻沒去看一眼。

小雲左轉右繞,到了一間寫著「月香」的祭師院,然後他開心地對身後的兩人說︰「那可是我姐姐寫的,你們說漂亮嗎?」

那紫衣女孩連忙點頭,卻是小雲興奮地走入庭院,走了一個小院,大聲說︰「玉兒妹妹,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小雲哥哥回來了!」一聲歡呼後,一個頭上還圍著紗布的女孩赤腳跑了出來,看到小雲手裡拿著的糖葫蘆,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連忙走過去,將小雲抱住,在小雲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謝謝哥哥對我這麼好。」

那小雲被這般一吻,當場呆立原地不動,剛才那瞬間,也不知什麼滋味,竟讓他如同神遊九霄一般。他良久這才回醒,發現那紫衣女孩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臉上不由一紅,連忙對那圍著紗布的女孩說︰「玉兒妹妹,其實那糖葫蘆我被別人搶走了,是這位哥哥幫我拿回來的。」他指著蕭乘風說。

小女孩甜甜地說︰「謝謝哥哥。」然後她回頭對小雲說︰「哥哥你怕我治療時疼,所以每天都去攢錢給我買東西吃,而你自己甚至連飯都沒吃飽。」小女孩說完,將手裡的糖葫蘆遞給小雲說︰「哥哥,你今天一定要陪我一起吃。」

蕭乘風看到小女孩親小雲時,忽然從心底產生一種濃濃的感動,此刻聽到小女孩這般話,心頭顫動--這便是真正的溫情呀。

此刻,那紫衣女孩已為眼前的場景癡住了。

小雲只覺心頭一陣感動,將糖葫蘆遞給小女孩說︰「我陪你吃,但是第一顆總要你吃吧?」

小女孩咬了一個,而小雲就只吃了第二顆,小女孩再怎麼讓他吃,他也不肯,於是小女孩淺笑著,將剩下兩顆各自遞給蕭乘風和紫衣少女。

蕭乘風笑笑,說︰「你是最乖最好的女孩了。」他忽然覺得,對於這樣的女孩,他用怎樣的辭藻也不為過。

小女孩輕輕搖頭,頭上的白布隨之搖擺︰「才不是,小雲的姐姐含萱才是世界上最好的。」說這句話時,她臉上露出無比感激的表情︰「祭師院的所有人,含萱姐姐都細心照顧,而且不收一點錢。」

小雲也露出自豪的表情︰「含萱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呢。」



蕭乘風笑笑,跟著小雲走入祭師房,卻見裡面躺著十幾個病人,雖然面色大都蒼白,但是臉上卻滿是愉悅的表情。他們見到戴面具的蕭乘風,也都微微笑,臉上露出和善的表情。

蕭乘風注意到在角落裡,有一個盤膝坐在病床上的白髮老者,他相當瘦弱,骨架嶙峋,面上沒有一絲血色。而他面前擺放著一盤棋,左右手各執黑、白棋,眼神不住在棋盤裡斜掠,一時露出黯淡的表情。蕭乘風等人走入房間,他竟絲毫沒聽到一般。

蕭乘風一怔,低聲對小雲說︰「那位老先生是?」

「他是一個很古怪的老先生,自稱瀟湘老人,每天一直用左右手下棋,而每次白棋都會輸給黑棋,然後他就會很失落傷心。」

蕭乘風怔住了。此刻,他看到了那白髮老者迷惘的眼神,那眼神,露出一種淒涼和絕望。而幾乎在這時,那老人長歎一聲,凝視著棋局,而雙手在急促地顫抖著,左手食指和中指拈著的白棋,驀然掉在棋盤上,那聲音雖輕,可是在老人心頭,卻重逾千斤。

蕭乘風心下吃驚,在老人身上,他像是看到了某種熟悉的東西,他十歲時︰那時是個英雄輩出的年代,而作為乞丐的蕭乘風,最為崇拜龍俠展非這般人物,他們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兩肋插刀,而蕭乘風整天就拿著小木劍,在空中亂揮舞,想像自己也是一個大俠,飛簷走壁,劍下消滅無數壞人……

在他所處的那座臨近東海的小鎮,最有傳奇名氣的,便是瀟湘劍客。瀟湘劍客住在幽靜的園林裡,而蕭乘風和其他一些乞丐,還有一些少年少女,則會成天偷偷瞧著那園林的門,心想若能見到瀟湘劍客一次,那該是多幸運的事情。

在瀟湘劍客的園林前,經常會有衣著華麗的少年少女來往,於是鎮上的人經常期待著,某天會得到艷遇--尤其是女孩子,幻想著白馬王子的到來,或者,瀟湘劍客某次受傷,然後被她背回來照料數月,而在某一天花開月圓的晚上,瀟湘劍客情不自禁地愛上她……

在小鎮上,瀟湘劍客的每一句話,都是神聖的,只要他有事情,鎮上所有人都願意去為他幫忙,而對於「瀟」「湘」兩字,大家都是愛到骨頭裡,而且輕易不肯說出口,有時候女孩彼此微笑,左手做一個圓形,再橫空劃一橫,那就是指「瀟」……

就在蕭乘風十一歲的時候,瀟湘劍客發生了一場天大的變故。一個邪教教眾利用他的母親來逼迫他,而瀟湘劍客向來秉承正義,白道之劍可以勝一切。可是當他揮出那神聖的白道之劍時,發現他千方百計救回來的母親,卻已身死。母親臨死前,手裡還拽著一片瀟湘劍客送給母親的花玉雕石。瀟湘劍客悲慟大哭,他想到這些年來,自己恨為人子,沒好好盡孝,精神一時受了打擊,心神恍惚,從此封劍,不知所蹤。

蕭乘風看著那老人,那僅僅四旬的瀟湘劍客,竟已是白髮蒼顏。蕭乘風心目裡這位神聖的崇拜者,如今已是黯然失神。在他的手下,白棋從未贏得黑棋--在他心裡,就如白道無法戰勝黑道一般︰那是多大的枷鎖!

蕭乘風全身輕輕顫慄了一下,輕聲說︰「瀟湘前輩,七八年前,您還記得千回小鎮嗎?」

瀟湘劍客的眼神忽然亮了,然後露出詫異的表情︰「你……」

那小雲心下對蕭乘風大為崇拜,想不到這寡言的老人,在蕭乘風一句話下,竟有了這般舉動;平時這位老伯伯,可是成天一聲不吭的。

而蕭乘風繼續說︰「七八年前,我記得千回鎮上,那天雷怪客殘害無辜,最後您只用十招就將他殺死;在恆海上,您千里追殺毒鶴,雖然您也受了重傷,可是還是將這個採花大盜斬殺……」

瀟湘劍客像是想到了遙遠的回憶,喃喃著︰「是呀,那時候還下著雪兒,他那十拿九穩的一劍,卻只刺穿了我的肩頭。」他輕輕撫摸著自己左肩上露出的疤痕,眼裡露出燦爛的色彩說︰「我便將他攔腰斬成兩段……」

蕭乘風繼續說︰「最為讓人敬佩的,是您在敵人用您的母親威脅,而您始終不屈服,不肯下毒害您的師門……」

瀟湘劍客的手忽然顫慄著,然後緩緩放在棋盤裡,臉上一片死寂,他似乎在自言自語︰「白不勝黑……」

蕭乘風將手用力放在棋盤上,沉聲說︰「自從那次,龍天大陸更是為您所激動,而您的俠義之心,征服了無數人,甚至還有許多惡人因此而改邪歸正!」蕭乘風將黑棋抓起,微笑著說︰「其實左右手運用都在於您自己,您何必將自己拘束?」

瀟湘劍客臉上一陣茫然︰「將自己拘束?」

「您的所作所為,無愧於天地,您母親泉下有知,也會告訴您,您的一切都是對的,匡扶正義,邪不勝正!」蕭乘風將黑棋擺放在天元位置,凝重著口氣說︰「黑棋就是正義,而白棋就是邪惡。這些年來,您下的白棋,贏過黑棋沒?」

瀟湘劍客一怔,說︰「沒有。」

蕭乘風頷首說︰「您果然是瀟湘前輩,為正義可以犧牲一切的最值得崇拜的瀟湘劍客!」

瀟湘劍客忽然縱聲大笑,笑聲裡,又是淒涼,又是釋懷,他喃喃著說︰「黑棋原來是正義,而白棋代表邪惡!謝謝你,小兄弟!」他忽然從床上凌空飛起,逕自向窗外飛去,身形矯健,像是年輕了十歲一般,而遙遙傳來他的千里回音︰「多謝小兄弟解開我心頭的沉痾!以後便為正義生,為正義死!」

笑聲裡,這個英雄,已消逝不見。

而小雲癡癡看著眼前場景,然後拉住蕭乘風的手︰「哥哥,你也會飛嗎?能教我嗎?」眼神裡露出無限的期許來。



那紫衣少女自然便是雪海濱了。此時,雪海濱只覺心頭被重重一擊一般,幾乎跳了出來!蕭乘風僅僅幾句話,竟讓這位壯志全消的俠客起死回生!

她就那樣癡癡地看著蕭乘風,只覺心神俱醉--此刻她已不在乎在面具下蕭乘風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張臉。

在東方世家的橫樑上,聽到東方清葉的敘述,已經勾勒出一個完美的英雄人物,而和地教風亂興在言語的交鋒,更是體現了蕭乘風的聰明機智;他俠骨柔腸,幫助這小雲和瀟湘劍客,更是讓雪海濱得到了一份難得的溫情。

又有誰不被這樣的英雄少俠所傾情?

雪海濱想到這裡,忽然心重重疼了起來--她應該選擇的是,那在裙袂下的「蕭乘風」吧?她眼神一黯,輕輕垂下去。



就在此刻,蕭乘風忽然聽到庭院外傳來急促的聲音,忍不住走了出去,卻忽然見到了一個場景。

煙雨輕搖中,槐樹慈祥著微笑。而一隻受傷的蝴蝶,撲騰著,卻還粘在一個織網上。拿著網的小孩子,嘟著嘴說︰「含萱姐姐,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捕捉到的,我追了一個下午了……」

一個穿淡色裙子的女孩,婷婷玉立站著。飽滿紅潤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她並不漂亮,可是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氣質,猶如神話裡的仙女一般,讓人有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感覺,恰如︰

「邊庭晚虹垂,荷裙不絕浣紗溪。湖月嫩紅淺笑,雪肌暗嶺動容。

淡風初菊落,山暮離腸清白月。羅扇碧草薄唇,清荷多少花香。」

那女孩淺淺笑著,說︰「今天是我生日,好弟弟就把這蝶兒當成給我的生日禮物,明天我再給你送最好吃的菊花糖好不好?」

拿網的小孩子露出開心的表情,說︰「我最喜歡菊花糖了,那謝謝姐姐了,祝姐姐生日快樂。」他將網裡的蝴蝶遞給那女孩。

那女孩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將雙手捧起,在蝴蝶上輕輕吹了一口氣,雙手忽然泛起白光,閃過蝴蝶身上,已將它的傷治癒,而蝴蝶當下凌空飛起,在女孩頭上繞了三圈,這才飄然而去。

小雲輕聲對蕭乘風說︰「只要姐姐看到誰傷害了小動物,哪天就是她生日。」

蕭乘風只覺心頭一陣觸動--這樣善良的女孩,又有誰捨得在她面前傷害蝶兒?

那女孩看見蝴蝶飛遠,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此刻她回頭這才注意到蕭乘風和雪海濱︰「雲兒,他們是客人嗎?怎麼不請他們進屋坐?」她的口氣像是對任何人都很柔和一般,讓蕭乘風聽了覺得心頭感動。

忽然,遠處閃電般飛來身影,卻是一個中年漢子背著一個孩子,面色焦急說︰「含萱,快救救孩子。」

那女孩自然是小雲的姐姐花含萱了。此刻她連忙將孩子接過來,手上早已施展一道白光,那孩子手臂上的傷口頓時止血,而花含萱用真元在孩子體內走了一圈,然後柔柔一笑,說︰「他已沒什麼大礙了。」

那中年漢子感激地說︰「謝謝含萱了。孩子就先留給你照顧。」返身就走。

花含萱連忙一個閃身,擋在他面前︰「清風大叔,出了什麼事嗎?」

「這……」

花含萱臉上露出堅決的表情︰「一定是附近哪裡有一場戰鬥了。中間肯定會有人受傷的,你一定要帶我去。」

那清風大叔面色遲疑︰「可是那非常危險,恐怕我們數百個會魔法的人都擋不住……」

花含萱回身對蕭乘風說︰「這位公子,小雲交給你照顧,含萱感激不盡。」她臉上露出決然的表情,竟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氣魄。

蕭乘風想不到這個柔弱的女子身上,竟有這般的氣質,忍不住說︰「你放心,小雲交給我。」

「謝謝。」花含萱不再說話,跟在清風大叔身後,那清風早知她的性格,知道無論如何也留不住,他忽然長聲大笑,對滿臉焦急的小雲說︰「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的含萱姐姐受一點傷的!」那話音裡,有說不出的力度,更是一副誓死的樣子。

花含萱回身走了幾步,想回頭再看看小雲,可是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身後的小雲,已是滿眶含淚。

待花含萱和那清風大叔施展飛行術走遠,蕭乘風回身對小雲說︰「小弟弟,敢不敢陪你姐姐一起?」

小雲見到蕭乘風有帶他去的意思,不由握緊拳頭,連忙點頭說︰「敢!」此刻,卻是雪海濱輕聲說︰「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蕭乘風早感覺到雪海濱身上流溢出的強烈魔法氣息,當下沉聲說︰「那大家快走。」卻是輕輕抓住小雲的手,凌空飛起。那小雲還是第一次騰雲駕霧,一時興奮無匹。蕭乘風見到他的樣子,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給紅蓮仙子帶著飛行的情景,心下也有了一絲歡喜的熟悉感覺。

三人偷偷跟在花含萱身後,不半刻時間,已到了鎮外的一處山腳。卻見一條鮫蛇,約莫三丈長,鱗甲透著黑光,口裡吐著火光。而它面前有數百人,同時施展水系魔法防護抵抗,然而那防護之白色光芒,竟在被鮫蛇的火光慢慢被吞噬。

那數百人俱都面色鐵青,漸漸抵擋不住。

清風大叔二話不說,連忙施展魔法,加入拚死抵抗那火光的行列。此刻再加入一人只算卑微之力,可是對於清風本身而言,這卻是一種必須的精神。蕭乘風不免暗暗點頭。

此時那鮫蛇似乎不耐煩了,一個擺頭,烈焰更雄,頓時周圍頓時火燙起來。

花含萱見到小雲也跟到,眼裡有些嗔怪,但馬上露出堅決的表情︰「小雲,既然來了,就不能怕死,你明白嗎?」

小雲連忙點頭,卻是花含萱連忙施展白光,對於鮫蛇來說,她的這份力量低弱,可是她已是義無反顧!而蕭乘風見狀,對於這個看上去嬌弱溫柔的女孩,心裡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敬佩和憐惜。

眼前那水系魔法防護水幕搖搖欲墜,幾乎裂開,那數百人就要在烈焰下化成灰燼,蕭乘風低聲對小雲說︰「小雲,你有膽量沒?敢不敢走到鮫蛇面前去,然後將它一劍劈死?」

小雲見到那鐵桶般粗壯的鮫蛇,面色早嚇得慘白,可是聽到蕭乘風這般鼓動,又見姐姐已拚命抵抗,連忙點頭說︰「我敢!」

蕭乘風讚許地點頭,手上儲物戒指一閃,已出現龍風劍,遞給小雲,說︰「聽我的話,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鮫蛇面前,不要管它吐過來的火光,直接去砍它的眼楮。若砍不中,就砍它的脖子!」說完,蕭乘風反手輕輕拍了他的後背一下。

小雲露出毅然的表情,接過劍,咬緊嘴唇說︰「哥哥,我萬一死了,你一定要照顧我姐姐。」他說完,回頭去看鮫蛇的怪異模樣,只覺心下一陣顫慄,但是他閉起眼楮,深吸一口氣,低喝一聲給自己壯膽,然後便向鮫蛇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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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已作山中塵外草



陰森的地下宮殿,無數道蛇在宮殿外徘徊盤旋。然而在地下宮殿的密室裡,卻燃著一道七色火球,帶起一股柔和的氣息。

一位面色慈祥的老人,輕輕咳嗽著,手上掂著那朵七色火球,緩緩走出密室。而密室外,赫然跪立數百人。

老人淡淡地說︰「都起來吧。」

左首一個穿黃金盔甲的戰士站起來,垂首說︰「稟告邪皇,龍天國國王的使者駕到。」

那老人臉上露出祥和的表情,說︰「既來了,就是地教的朋友,有請。」

卻是宮殿門口緩緩走來一位錦衣使者,他將手上的金盒打開,裡面閃著無數珠光寶氣,那些珊瑚月、凝玉花,都是價值連城之物。隨後那錦衣使者跪立在地,輕聲說︰「龍天國希望能和地教井水不犯河水,相安而處。」

那老人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說︰「龍天國王是正式承認了地教的地位嗎?」

「若地教能在關鍵時刻,一同抵抗大沙國的入侵,龍天國願奉地教為國教。」

「我地教從不乘虛而入,你且告訴龍天國王,地教身為龍天國一員,雖為邪教,可是若大沙國侵入,地教勢必不會旁觀。至於國教一事,就請作罷。」那老人微笑著說︰「至於那些禮物,我便收下。」

錦衣使者面色恭敬地說︰「地教並非邪教,龍天國王是慧眼識珠。」

那老人緩緩搖頭,說︰「地教就是邪教,以後勢必會滅亡六大世家,統一龍天大陸的武林位置。」他的話音平淡,可是卻有說不出的壓力,讓那錦衣使者全身汗涔涔而下。

送走了錦衣使者後,卻是那黃金盔甲戰士繼續說︰「稟告邪皇,有位乞丐求見,不知為何事?」

那老人含笑說︰「有請。」

一位衣衫襤褸的乞丐走到老人面前跪下,老人面色依舊如常,無論對方是什麼人,他都心平氣和地召見,不分對方身份,不分事情大小。

乞丐低聲說︰「我想加入地教。」

老人柔和地說︰「地教三大規矩你可知道?」

「完全服從邪皇,邪皇之下任何人違令同責;誓死維護地教名譽;不得恩將仇報。」那乞丐侃侃而談。

「那你去天行堂吧。」老人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那乞丐當下低聲稱謝。

此時,忽然從宮殿外閃電般飛入一個身影,然後跪立在地︰「八百里加急。」

老人神色微變,輕輕歎息了一聲,說︰「他還是出事了。」他反手一招,那身影手上的信箋已憑空飛到了老人手裡,而老人緩緩走入密室裡,身形有說不出的蕭瑟。

等老人走進密室,那宮殿裡數百人,都靜立不動,沒有發出一點噪音。

密室裡,老人雙手顫抖,面色漸漸慘白,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拆開那信箋,卻見上面有一行字。

稟︰風亂興阻截蕭乘風,身死。

老人緩緩閉上眼楮,輕輕歎息著︰「興兒,四歲那年,你學會第一套劍法,整個地教為你興奮;七歲那年,你已可以和龍天大陸三流的劍客對抗百招;十一歲那年,你在耳邊告訴我,你最喜歡的事情,是坐在我的膝蓋上。」他神情疲倦,語氣有一種神秘的溫情︰「十三歲那年,你將融合魔法學的爐火純青,十六歲那年,你已突破了聖龍鬥士的地步,你是我最心愛的兒子,也是我見過最為聰明的神童。」

說完這些,這位老人睜眼凝視著自己指尖上那朵一直沒熄滅的七色火焰,然後緩緩在那信箋的最後寫下幾個字,而那筆尖顫抖地厲害。

「輕視敵人,死有餘辜。」

老人對火焰輕輕呵了一口氣,說︰「你以為封鎖住地教的消息,就可以瞞得住我嗎?你太自負,用半個月模擬出對方的劍招,可是你忽略了一點,紅粉心法才是最可怕的,可是我不願提醒你,因為要想成才,只有自己去擔當。失敗了,就是死亡。」

老人緩緩走出密室,走在當中的龍椅上,柔聲說︰「請下一位使者。」

周圍的所有人,只覺老人的聲音,充滿了說不出的祥和,似乎將他們都當成兒子一般。他們心頭感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雲衝出去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後被一股溫熱的力量注入,身體竟如同飛一般,瞬間已掠到那鮫蛇的面前!

而身後,傳來焦急而絕望的聲音︰「小雲!」那是他的姐姐花含萱的呼喚!

還有無數憤怒的聲音--那些好像都是鎮上幾位大叔,還有小雲最為景仰的騎士們的怒吼!可是他們眼睜睜看著小雲撲過去而無能為力。

小雲此刻什麼也顧不得了,他腦海裡只有面具哥哥說的,先砍對方的眼楮,然後再砍脖子!

周圍像是綻放了無數花朵一般,而小雲手裡的劍,不由自主地帶起了滿天的光影,閃電般揮舞而出!

像是一朵花朵綻放在鮫蛇的眼楮上,隨後鮫蛇的眼楮射出濃濃的血來!這一劍下,那鮫蛇來不及反應,眼楮已被刺瞎。

還沒等鮫蛇反應過來,小雲反手一劍繼續揮去!那把龍風劍,帶起一道神龍般的火光,將鮫蛇的脖頸割成兩半!

頓時,那鮫蛇身首兩異,而它的血,倏地噴了小雲一身!

滿身是血的小雲,戰意更甚,只覺體內的真元無比充盈,他口裡哇哇叫著,興奮無比。但見他劍光飛舞,光芒四射。那鮫蛇的鱗甲何其堅硬,可是在他的劍下,卻如豆腐一般被隨意切割!

也不知砍了多久,小雲忽然驚醒,回頭發現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而身邊的鮫蛇,早變成無數碎塊。

小雲向來最崇拜的騎士走到他身邊,驚歎地說︰「小雲,想不到你暗中學得這樣一身好武藝!太厲害了!」

小雲只覺全身熱血奮勇,這還是別人第一次這般為他驚歎,他鬆了一口氣,頓時全身虛脫,人猛地倒在地上。而花含萱連忙扶起他,施展白光,發現小雲沒有受傷,只是真元虛脫,她安下心來,將那龍風劍撿起,走到蕭乘風身邊,感激地說︰「謝謝你。」

花含萱知道小雲必是被眼前這位面具人所幫助,當下又說︰「若非是你,恐怕鎮上的人都凶多吉少呢。」她臉上還是恬靜笑著,像是完全忘記剛才自己和死神擦肩而過。

蕭乘風只覺如沐春風,他微微一笑,接過龍風劍;他本想離開此地,可是當看到花含萱誠懇的表情,終於還是答應去祭師院呆上幾天。


當夜,祭師院外施然站立著雪海濱,此刻她已取下人皮面具,露出絕美的容顏。她看著天邊的月兒,忍不住去咬著櫻唇。

回憶裡,那是多麼美好的一夜,「蕭乘風」靜靜聽著她的琴聲,她彈錯了節奏,而「蕭乘風」為免她出醜,作出一副陶醉的樣子。那個夜晚,新月輕柔,猶比今日。

是不是只有在回憶裡,那一切才最美好呢?這連續兩年來情感的累積,只都是因為那曾匆匆一次的相逢,而這兩年來,她不斷在腦海裡修正著「蕭乘風」的模樣,修正成最為完美的男性,修正到最後的情況是︰當他見到自己,會拚命撲過來,把她抱在懷裡,如同當初曖昧的場景一樣。

那自己,給不給他抱呢?那時的小雪海濱,一直在猶豫這個問題。

而如今,她心目裡反覆比較著兩位男子,只覺頭腦裡一片混亂。還有一位是口吻裡帶柔和微笑、可是沒見過面容的絕代少年,每當和這位蕭乘風一起,雪海濱就覺得自己的心在被陷入。

不能再和他相處下去了……雪海濱想離開,可是又捨不得。她在迷惘裡,拚命咬著嘴唇。

就在此刻,那祭師院的內門打開,蕭乘風緩緩從小雲的房間走出來,發現在庭院之間的雪海濱的背影,忽然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他不由詫異地說︰「你是?」

雪海濱也沒有回頭,她輕輕說︰「我知道你是蕭乘風,我跟了你很久了,從東方世家的密室裡。」她也說不出為什麼,此刻竟將這事說了出來。

蕭乘風一怔,說︰「怪不得我覺得在東方世家密室裡,就有一種被窺探的感覺。」他頓了頓,繼續說︰「你是因為好奇才跟蹤我的?和風亂興的那場比鬥,想來藏在旁邊的也是你吧?」

「嗯。」雪海濱忽然囈語起來︰「我跟你的目的,只是想見一見你面具下的容顏,傳說裡紅粉學院的尊者,都是丰神如玉、貌若潘安,不是嗎?」

蕭乘風含笑說︰「戴上和卸下面具,有什麼區別嗎?」

雪海濱全身一震,她還是凝視著那月光,輕聲說︰「多謝指點。」她沒有回頭,沿著那月色向祭師院外走去。

此刻,蕭乘風只覺對方的身影和說話語氣,像極了在聖女天城遇到的小公主,他強自揮去腦海的想法︰也許是自己太思念「雪海濱」了。

彼此之間只在一個轉身,可是兩人卻擦身而過,全然不知自己最思念的人,就曾在眼前。


小雲興奮地在床上翻來覆去,他剛才央求了蕭乘風半天,而蕭乘風終於答應第二天傳他武藝,可是要第二天小雲先去沿鎮上跑一圈,以測試他的毅力。小雲用力抱著枕頭,好像那枕頭就是魔法一樣︰「噢,明天是多好的一天!」

花含萱學的是光系,而小雲體內只有風系魔力,小鎮上無處投師,於是小雲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別的孩子用火球扔來扔去嬉戲,無助地嘟著小嘴,只好坐在角落裡創造故事︰某一天,一個美貌的少女妹妹過來,然後牽著他的手,而少女的爹爹便傳他絕世武藝,於是他就和那個妹妹一起雲遊天下、行俠仗義……

小雲用腳輕輕蹬著被子,全身如同火燙一般。蕭乘風哥哥說讓自己清早去跑,自己是不是應該再早一點,顯出更多的誠意?以後學到魔法,也能像蕭乘風哥哥一樣能在空中自由飛行了!

要是明天早上忽然生病怎麼辦?小雲擔心起來,生小病沒關係,萬一連起都起不來……他將魔法鐘錶仔細瞧了瞧︰不管了!大不了讓姐姐施展治療魔法。此刻,他擔心的反而是萬一鐘錶停了,沒有在清早催醒他,自己又睡過頭……

對了,明天要穿什麼衣服好?嗯……蕭乘風哥哥那麼厲害,我要不要把姐姐介紹給他呢?說不定他一高興,就傳給我很好很好的武藝,就像昨天他將真元給我,我就大發神威,讓騎士也羨慕地看著我……雖然蕭乘風哥哥也那麼好,不過說不定他們性格不合,我可不能害了姐姐。

他抱著被子甜甜笑著︰「反正我給他們牽線也沒關係呀,姐姐面皮很薄的。」他在床上胡思亂想,然後輕輕伸了一個懶腰︰玉兒妹妹越來越漂亮呢,她親了我一下;明天我要不要找什麼理由去親她一下呢?她應該會很開心吧?小雲這般想著,終於進入了夢鄉。


但是他睡了一半,又清醒了︰怎麼天還沒亮呀--天會不會不會亮了?他來回看著魔法鍾︰公雞還沒叫嗎?不管了,他起床穿衣服,然後走到庭院外,開始繞鎮跑步--哥哥讓我跑一圈,我就跑三圈,讓哥哥覺得我是可以吃苦耐勞的人呢。

小雲跑了一半,忽然擔心受怕起來︰那哥哥呢?他會不會害病了?萬一他昨天晚上不辭而別呢?於是跑了一圈,他偷偷跑到哥哥的房間,從窗戶瞄了裡面一眼,發現蕭乘風正坐在床上盤膝調息,不由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跑步去。

--萬一等我現在跑步的時候,哥哥走了呢?小雲越想越擔心,連忙跑了第二圈,然後就在庭院外死命盯著蕭乘風哥哥的房門。

忽然,門開了。而小雲的心差點跳了出來︰終於可以習武了……不行,要先讓哥哥吃飽飯才行。

卻是蕭乘風柔聲說︰「小雲,看你這麼喜歡學武,我現在就教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一定答應。」小雲興奮地叫著。

「以後不允許那麼早起床,晚上要好好休息。」

小雲這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全在蕭乘風哥哥的眼裡,他臉上一紅︰「是。」--天呀,他剛才還以為,哥哥要讓自己為他和姐姐牽線……

「你的體內魔法是屬風系,我今天先傳你真元凝結的法門,明天傳給你風刃。首先,人體內天生有三個丹田,上丹田百匯穴可以施展魔法,而下丹田氣海穴可以施展真元,而中丹田膻中穴只是一個中介點……」蕭乘風邊說著,邊帶小雲到了附近一座山頂,讓他盤膝而坐,吸收天地精元。

小雲拚命記著,當魔法這神秘的門為他敞開,他的全身都有燃燒般的興奮……


練了一個早上,小雲已能感覺到體內有真元在流轉,而他聽蕭乘風的話,將真元運行在腿上,速度比以前快了不知幾倍,頓時欣喜若狂。蕭乘風帶他飛行回來,並在祭師院吃了午飯。

花含萱詫異,什麼時候小雲那麼喜歡纏上那個面具哥哥?而重新戴上面具的雪海濱心下不解,小雲為什麼在飯上拚命夾東西給蕭乘風吃呢?總不會……他想介紹花含萱給蕭乘風吧?

這一念出,雪海濱心頭一震︰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

午飯罷,小雲迫不及待地又拉著蕭乘風跑開。而在離開時,小雲忽然走到那玉兒妹妹面前,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跑開。那玉兒妹妹用手支著臉,滿臉幸福︰「知道小雲哥哥最好了。」


小雲對蕭乘風充滿了崇敬之感,他早已猜出是蕭乘風哥哥為自己買的糖葫蘆,而蕭乘風哥哥的修為又這般高明,語氣又是那般溫柔,他覺得蕭乘風哥哥一定是英俊瀟灑之極的人。

他連續兩日隨蕭乘風學習風系魔法,因為天資聰穎,已能駕馭低級的飛行術,勉強飛起數寸,他頓時手舞足蹈起來。

而雪海濱卻在一旁奇怪︰蕭乘風身為紅粉學院的尊者,怎麼會逗留在這個地方教小雲武學?在她意想裡,蕭乘風勢必有許多要事要忙碌--莫非是他喜歡上了花含萱,才會……她便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濱月花下。雪海濱足尖點在水面上,如同水上仙子一般,輕柔地拂動衣袖。那月色也為她而輕輕陶醉,驀然間,無數朵蓮花自她腳下綻放,而她已輕左在蓮花上,儲物戒指已閃出古琴。

猶記得那時在玉湖,她彈的是《酒逢佳人》的意境,此刻忽有所動,琴曲流動,卻是一首蕭吟和的《旅居在外》︰

「寄君流螢夢,蒼野風帆歸。幾多晨露回頭笑,細細驚雨紅遍,妙筆綠窗一葉開。

已作山中塵外草,海枯石爛言憐愛。」

雪海濱身為音之聖體,此刻已是大成,這音樂端得是柔和清雅,如同雪後的園林裡,蝶舞梅開,足以讓任何人心神完全沉醉在「已作山中塵外草」的感觸裡。這音樂幾乎可以歎為天籟了。

忽然雪海濱心靈感應,卻見遠處一道身影斜斜飛至,正是蕭乘風。

蕭乘風駐足在湖畔上,衣袖無風自動,待雪海濱一曲彈罷,這才輕聲說︰「好琴聲。」

雪海濱柔聲一笑說︰「多謝蕭尊者。」

蕭乘風聽到這般古怪的稱呼,不由莞爾一笑︰「姑娘稱呼我蕭少吧;倒是姑娘的琴聲,雖美到極點,卻頗有一些感傷呢。」可是他雖這般說,語氣卻有些神思不屬。這連續兩日相處,他自然將自己的名諱告訴別人,可是雪海濱卻一直沉默寡言,而且她偷偷向花含萱詢問一些事情,而花含萱臉不禁通紅。蕭乘風一猜就知道那必是少女們的隱私。

雪海濱忽然看到蕭乘風的右手,輕輕下垂,食指貼住中指的指甲扭曲著,無精打采,這場景就像是少女先在男孩面前冷漠,裝出高傲,男孩見狀則垂頭喪氣,而後,那少女特意找機會和他打招呼,可是男孩已失去興奮一般的心不在焉。

雪海濱忍不住說︰「不知蕭少為什麼事而煩惱?」

蕭乘風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凝視著月色,輕輕說︰「兩年前,也曾在湖畔上,我聽到一個女孩彈琴,那卻是令我終身難忘的。」

雪海濱忽然莫名的全身激動,說︰「那個女孩很漂亮嗎?」

「我這一生也再也沒有見過比她更美的女孩。」蕭乘風輕輕歎息了一聲,說︰「只可惜我根本不記得我是怎麼進入那個湖泊的。」

雪海濱腦海裡幾乎炸開一般,她強忍心下的激動,輕聲說︰「請問蕭少,你還記得她彈的曲子嗎?」

蕭乘風輕聲說︰「驚醒鶯燕江影聲……我那時不懂琴曲,後來我專門研究琴譜,終於發現那曲是蕭吟和的《酒逢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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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楓本色夜夜香



雪海濱忽然間覺得眼前的世界都變得縹緲起來,她眼裡只有蕭乘風一人,周圍的一切似乎全部靜息。而她沸騰的血液在體內呼嘯,心被重重地一擊,竟忍不住想呻吟起來!

她內心無數的躊躇忽然煙銷雲滅。她手裡的琴落在了湖水裡,而她卻全然不覺!

他真的是那個蕭乘風!而且自己還猜出他的名字!那是天縱奇緣嗎?

在前些日子,自己還在苦苦徘徊在兩個蕭乘風之間做選擇,那是她一生最為痛苦的。可是誰想到兩者居然為一!

以前那個激動的少年,現在經過時光的磨礪,已變得溫柔--無論他怎麼樣,她都會喜歡的。雪海濱在心頭吶喊著。

此刻她猶自以為是夢,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心幾乎爆炸開來。

她全身顫抖著,讓對岸的蕭乘風看了大吃一驚,連忙說︰「這位姑娘?」他見到雪海濱臉似乎一陣紅一陣白,而琴也落在湖水裡,連忙施展飛行術,已躍到雪海濱身邊。須知雪海濱臉上帶著面具,猶自能看出紅白之色,可想而知雪海濱的神情變化。

雪海濱在近處聞得他身上的氣息,忽然覺得全身一軟,眼看著就要摔入湖水裡,蕭乘風連忙伸手挽住。而雪海濱就輕輕靠在他的肩頭上,只覺這一生第一次這般幸福!

想像不出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事,雪海濱咬著櫻唇不放,此刻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蕭乘風。

蕭乘風將她放在蓮花上,可是不知怎得,心裡竟有一種熟悉之極的美感,就像當初他藏在裙袂下的場景。他連忙分散心神--他所愛的人,只有雪海濱一個!

蕭乘風反手施展魔法,隔空吸力,將那把琴從水裡吸了上來,然後反手一拂,所有的水花全部消逝,他將琴遞給雪海濱,雪海濱輕輕接過,忽然輕聲說︰「蕭乘風,你記不記小公主?」

這句話,雖然很輕,可是在蕭乘風心頭響起,竟如同爆炸一般。蕭乘風全身顫慄著,扶住雪海濱的手,竟不自覺地鬆開,而雪海濱不小心竟直接落在水裡。

蕭乘風連忙施展魔法去吸已落入湖水裡的雪海濱,先是歉意說︰「對不起。」而後,語氣無比焦灼地說︰「你認識小公主?」

雪海濱全身被水浸濕,可是並沒有用魔法去弄開,她心裡說︰「小傻瓜,那就是我。」而她面上則柔柔微笑著,說︰「我聽說小公主那時被一個落入湖水的男子碰到……」

蕭乘風右手已用力抓在雪海濱柔胰上,而他自己全然不覺︰「她現在哪裡?」

雪海濱只覺蕭乘風的右手,幾乎要捏碎她的手一般,可是她反而覺得正是這樣,更覺得溫馨,她輕聲說︰「你現在想念她嗎?」

蕭乘風連忙點頭,忽有所覺,縮回右手,連聲道歉,說︰「是,我很想念她,也想見她。」

「你想見她做什麼?」雪海濱狡黠地說。此刻的她,心神已回復,而聽到蕭乘風這般關心她,更是心頭溫暖幸福,對於她來說,這面具下,無論是什麼樣的容貌,她已不在乎,即使蕭乘風被毀容,她也堅信這輩子她只會愛著他一人。

蕭乘風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決然說︰「因為……我喜歡她!」說完這句話,他的心頭像是輕鬆了許多。

忽然間,雪海濱淺笑著,從蓮花上站了起來,忽然如同一朵燦爛的白色蓮花一般,飄曳在空中。隨後,空氣裡無數的光影閃爍,而月色甚至變得無華,唯一亮麗的,只有雪海濱一人。

而雪海濱這朵蓮花則漸漸融入霧水裡,隨後模糊不見,而在蓮花瓣的飄墜裡,忽然一個絕色美女從花朵裡輕然躍入!

而蕭乘風驚異地發現,眼前那個女孩,如何不是他心裡思念萬千遍的小公主!

他忍不住輕輕說︰「雪海濱!雪海濱!」頓時,他的愛如同潮水一般爆發而出,然而他忽然想到剛才自己對她的表白,頓時臉紅了起來。幸好面具在外,別人瞧不見。

蕭乘風心跳如麻,他自從成為紅粉學院尊者後,還是第一次這般激動,對於那位讓他夢牽魂繞的女子,他心裡全是愛慕,還有不敢褻瀆的氣息,他癡癡凝視著雪海濱,想去擁抱她,可是遲疑著站立原地。

雪海濱甜甜笑著,心裡在想︰若他上來擁抱自己,是躲還是不躲?雖然同意給他抱,可是要稍微裝出高傲的一面呢。

此刻她見到蕭乘風呆立不動,可是眼裡露出一副說不出的愛憐之意,只覺心頭激越,她心想若是再這樣對視半刻,恐怕自己會忍不住投入他的懷抱吧?

然而就在此刻,蕭乘風慢慢將面具揭下,頓時,一張面如朱玉、劍眉星目的臉驀然出現面前,臉上帶著雲淡風清的微笑,顯出主人柔和的一面,此刻這張臉臉上露出難得的激動神情,而神情透著那英俊的臉,更加迷人。

原來他這般容貌,加上紅粉心法,任何女子見了,都會為他心動,可是他心裡只有雪海濱一人,加上先前已有許多女子的糾纏,所以怕再惹出情事,就一直戴上面具。

雪海濱此刻不由心頭一震︰雖然她無論對方容貌如何,都會愛他,可是想不到蕭乘風的氣質竟是如此高雅,讓她忍不住心頭激盪。

此刻場景,當真如同蕭吟和當年所寫的《重逢》︰

「荷笠斜陽夜種菊,花下約相忘。江楓本色夜夜香,顧盼偕老最相思。」

雪海濱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蕭--少--」她故意拉長稱呼,「你已知道我叫雪海濱了嗎?」

蕭乘風一怔,說︰「你當真叫雪海濱?」當下他將紅粉劍法的詩歌說給雪海濱,雪海濱聽後,只覺心頭無比甜蜜︰因為裡面有「海濱最美」藏頭,於是蕭乘風居然就稱呼她海濱,讓她心頭感動,而她也情不自禁將自己為蕭乘風取名的事情一說,兩人當下相顧莞爾,想不到彼此之間居然有這般靈犀。

蕭乘風心頭有百般話,可是卻不知說什麼好--總不能提那在裙袂下的事情吧?他只顧看著雪海濱高興,忽然他說︰「你以後別稱呼我蕭少了。」

「那稱呼什麼呢?」雪海濱臉上露出戲謔的表情︰「要叫蕭大尊者嗎?」

蕭乘風看著她咬著嘴唇的樣子,忍不住說︰「你還咬嘴唇呀,小心……」

「哼,我的嘴唇是老虎皮,咬不壞的。」說完,雪海濱已笑得彎下身子。而蕭乘風回味到兩年前的這一幕,只覺身心喜悅,此刻再看著雪海濱那絕美的容顏,竟已醉了。

「以後你叫我濱兒,」雪海濱為了掩飾,補充了一句︰「城主都是這樣叫我的。」

「你也叫我乘風吧。」

兩位久別重逢的少男少女,一起坐在蓮花上,將腳擱在水裡,彼此親暱地稱呼著。

「乘風,你後來是因為我才去找紅粉學院嗎?」

蕭乘風一怔,忽然點頭說︰「是呀,我知道你最喜歡紅粉學院。」他想了想,又補充說︰「不過……在去聖女天城前,我已是紅粉學院的新尊者了。」

「那你怎麼不和我說?」雪海濱嗔怪著說。

「那時我剛想說,兩個侍女就來了,後來……」其實當時蕭乘風剛想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傳來簫聲催雪海濱回去的,可是在他記憶裡,卻走了樣。

雪海濱自然聽出「後來藏在裙袂之下」之事的意思,整個小臉頓時紅得通紅,她嘟著嘴說︰「不和你說了,一見面就欺負我。」她捏著衣角,一副嬌羞可人的樣子。

蕭乘風強忍抱住她的衝動,輕聲說︰「後來我到處尋找紅粉學院,可是始終找不到,最後,我聽神鶴老人說,只要到了鮮花會流出血、牆壁會流出眼淚的地方,就可以找到紅粉學院了。可是我一直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龍天大陸上有這樣一個地方嗎?」

「我也不知道。」雪海濱心裡,去找紅粉學院的心思早飛到爪哇島了,她此刻只覺能和蕭乘風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神鶴老人?」雪海濱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嗯,他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

「那和我說說他的事吧。」雪海濱輕輕聽著蕭乘風說著,可是什麼都沒聽進去,她只覺整個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她看著蕭乘風輕輕翕張的嘴唇,陶醉而沉迷。

兩人就這般坐著,渾忘了時間。只待天色拂曉,忽然周圍傳來小雲的喊聲︰「師父!師父!」原來他一清早起來,找不到蕭乘風,心裡無比失望,還以為蕭乘風就此走了,可是心裡還僥倖存著一絲希望,於是在鎮外一路叫過來。

雪海濱輕輕推了蕭乘風一把︰「看你的小弟子叫你去了。」

蕭乘風笑笑,捨不得地看了一眼雪海濱,然後才將面具輕輕帶上,柔聲說︰「那我今天先去教他武藝了。要不,我請假一天,我們坐在這裡多聊。」

雪海濱心裡本來也是這麼想,聽到蕭乘風這般說出,更是心頭暖洋洋的,可是臉上反而輕嘟著小嘴說︰「不行,你今天得去教他,不然我不理你。」可是等到蕭乘風遠去後,她的心頭反而無比失望。

「壞乘風,壞乘風。」雪海濱輕輕踢著湖邊的草人,可是踢著,忽然在草人頭上用她那如同白玉般的手指點了一下腦門︰「捨不得打你,放過你好了。」臉上掩飾不住幸福的笑意,她偷偷向蕭乘風教小雲武藝的山峰跑去。


山峰邊緣,雪海濱偷偷瞧著蕭乘風,那蕭乘風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引著她。那一挽手,那指導小雲的身法--她出神到幾乎摔下山崖。

而小雲也驚詫今天師父的異樣。蕭乘風似乎有些神思不屬,似乎還經常朝某個方向凝視,而當小雲問起時,蕭乘風連忙搪塞過去,並且老是問︰「我剛才教到哪裡了?」

「難道師父準備離開我了嗎?難怪早上找不到……」小雲不再多想;師父要走,他不會強留,就這幾日的收穫,已夠他終身受用了,而師父肯定還有其他事要做,自己怎麼能去羈絆住師父的腳步呢?無論在什麼地方,自己都會祝福師父的。

乖巧懂事的小雲,集中全部心神聽講,可是眼神裡卻有一絲即將分別的黯淡之意,而心不在焉的蕭乘風卻沒注意到。

在祭師院吃午飯時,蕭乘風和雪海濱心照不宣,只是彼此對視微笑,此刻他們都戴上面具,別人自然看不出來。飯罷,兩人不約而同到湖畔散步,驀然發現對方也在,只覺都心神一震。

雪海濱柔柔笑著,去揭蕭乘風的面具,而蕭乘風臉上那溫馨的笑意,讓雪海濱心醉。兩人散步了一會兒,並不說話,可是眼神都偷偷看著對方。氣氛輕柔而甜蜜。

終於在雪海濱的要求下,蕭乘風同意下午她加入教課。而小雲詫異地發現雪姐姐也來聽講,不免心頭振奮,學得更加用心。

蕭乘風每當挽住雪海濱的腰,在小雲面前教她如何施展飛行術時,都覺得那種少女的幽香沁入心鼻,手上軟玉溫香,肌膚相親的敏感,都重溫著當年在聖女天城的一幕。

而雪海濱只覺蕭乘風的一舉一動,都讓她心頭顫慄。完全沉浸在這種幸福感的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還有小雲,她深邃的眼神,一直盯著蕭乘風的背影。

彼此之間,沒有一絲隔閡。

兩個人從地老天荒裡走出,從無限的思念來走出,跋涉千山萬水,終於尋覓到自己心目的愛情,而且發現愛情如同想像裡的甜蜜溫馨,於是他們甚至感覺到這一生都是值得的;愛情在此刻,偷偷綻放。


在晚飯後,小雲纏著花含萱,然後對蕭乘風說︰「師父,能不能一起去划船?」原來他已偷偷察覺到蕭乘風和雪海濱的異樣,心裡竟有說不出的難受--這麼好的哥哥,可不能讓別人偷走……他一面拉著花含萱,嘟著小嘴說︰「姐姐你好久沒陪我出去玩了呢。」

花含萱笑笑,她從來不懂得去拒絕別人,此刻便說︰「好呀。」於是,四人便駕著小舟,在雪海濱昨晚呆著的湖畔上輕搖。

月光輕輕從水波上掠了開去。

站在小舟上,小雲特意在蕭乘風面前說姐姐的好話,雪海濱見了心頭好笑,這小孩子的心性,她如何聽不出來,而她從蕭乘風偶爾向她瞟來的眼神,就能感覺到那深沉的愛意,便對小雲的這點做法寬容了。

小雲忽然輕呼一聲,裝作站立不穩,摔進湖水裡,而蕭乘風連忙挽起他飛回船上,花含萱急忙給他探看情況,可是小雲有意無意裡,各抓住蕭乘風和花含萱的手,並讓他們輕輕碰在一起。

花含萱臉不免紅了,連忙縮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而蕭乘風輕輕在小雲頭上敲了一下︰「你這小壞蛋。」

小雲感覺到蕭乘風語氣裡全無責怪,還以為自己計謀成功了,連忙偷偷豎起大拇指,稱讚自己的聰明。

而花含萱心頭一動,這些日子裡,她早已知道蕭乘風的修為接近天人--試想又有誰能利用真元控制小雲,還輕鬆擊敗那鮫蛇?而且那把寶劍,她只握過一次,就知道它是價值連城的寶物。蕭乘風肯留下教小雲課程,每天看著小雲愉快興奮,而且自己能感覺到蕭乘風身上柔和的氣息,早有些為蕭乘風所動。

此刻蕭乘風將紅粉心法學到第九層,雖然真元內斂,可是全身那股柔和的氣息,已不知可以吸引多少人,花含萱少女情竇初開,自是害羞,而剛才被小雲這般一來,不免心頭亂撞,連雙手都不知道放哪裡好了。

雪海濱早看在眼裡,心下微有吃醋,可是臉上裝出大度的表情,和蕭乘風相視一笑。

而就在此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蕭乘風,你果然在這裡。」


南宮壞將手裡的信箋捏成一團,恨恨地說︰「想不到蕭乘風居然是作奸犯科之徒!」原來那信箋上寫著蕭乘風在附近鎮上連續作案,姦淫擄掠。

「難道紅粉學院墮落到這般地步?」南宮壞眼神裡慢慢透露出怒火來,「紅粉學院的尊者行蹤從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可是這一代尊者,行蹤居然被別人輕易看破,不僅有我的眼線、還有地教等人的眼線追隨,想來必是這尊者行為不端所致!」

南宮壞一想到那小公主雪海濱拚命在找蕭乘風,心下怒意更盛--忽然間,他有了一個想法︰雪海濱應該是想要將這奸賊制住吧?理當如此!

於是,南宮壞露出興奮的表情︰「我要在她之前,將那蕭乘風制住!這樣,雪公主就會對我大為仰慕……」

原來昨天晚上,南宮壞根據情報,發現蕭乘風正在附近作案,可是等他趕去,只見到了許多被蹂躪的少女,他怒不可遏,盯著那牆壁上寫著「蕭乘風」三字,雙眼盡赤!

「難道說歷年來,紅粉學院尊者,勢必會有無數美女投懷送保,真相原來是如此?」南宮壞冷哼一聲,就在此刻,卻有下屬遞來新的信箋︰

「蕭乘風此刻在玉龍湖上,小舟上尚有喬裝的雪海濱。」

南宮壞脫口而出︰「她也在?」頓時,南宮壞心急如焚︰千萬不能讓雪海濱落入虎口……此刻,雪海濱喬裝,一定是以身犯險!可是萬一她出了什麼事……

他二話不說,凌空飛起,而身邊的下屬早都奇怪︰平時南宮主人出去,勢必會大加排場,以表身份,可是今天,竟如此之急,難道又出了什麼大事?可是當初他滅亡北冥世家時,也是有條不紊呀……


南宮壞踏波飛行,看到船頭上的蕭乘風,赫然和自己下屬畫的畫像差不多,不由冷冷地說︰「蕭乘風,你果然在這裡。」

蕭乘風淡淡地說︰「請問閣下是?」

「你這種無恥之輩,不配聽我名號。」南宮壞冷笑著,眼神掠向雪海濱和花含萱。幾乎同時,他判斷出雪海濱是喬裝過的小公主。

就在此刻,從雪海濱和花含萱口裡同時喝出︰「你才是無恥之輩。」雪海濱怒形於色,而花含萱則身形微移,擋在蕭乘風面前,她明知蕭乘風的武藝比她不知高明凡幾,可是卻下意識地這般做。

而小雲眼裡最崇拜的人物,居然被對方言語羞辱,他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大聲說︰「你居然污蔑我師父!卑鄙!」他所知道的詞,只有「卑鄙」是最壞的,於是他口裡一直說著這兩字。

南宮壞想不到對方反應這麼激烈,不免一怔,隨後見到雪海濱拚命維護那戴著面具的蕭乘風的樣子,不由心頭升起一股憤怒,冷哼一聲,說︰「昨天晚上,閣下一夜做了七個大案,姦殺了八個少女,難道還想抵賴?」

蕭乘風一怔,說︰「你瞧見是我所為?」

南宮壞為了強調真實性,當下說︰「不錯,我親眼所見,可惜就差一步。」

蕭乘風語氣平淡地說︰「昨夜裡,那人也是戴著面具?」

「不錯,和你這晚一般無二。」天知道南宮壞只是知道那牆壁上留著的字。此刻南宮壞縱聲大笑︰「那牆壁上你還留下龍飛鳳舞的『蕭乘風』三字,難道閣下還想狡辯?」

蕭乘風淡淡地說︰「那些字,我可以寫,閣下也可以寫。」

「縱你說的天花亂墜,可是天網恢恢,今日我一定為民除害。」南宮壞說完,對雪海濱躬身說︰「小公主,請別聽信這奸人一面之詞。」

雪海濱一怔,說︰「你知道我是小公主?」

「那次見到小公主後,我仰慕之極,魂牽夢繞,想不到今日能重新見到。」南宮壞語氣恭敬之極,加上他英俊的臉龐、那瀟灑的氣度,不知折服多少女子;可是此刻雪海濱心裡全是蕭乘風,根本懶得去打量他;而雪海濱、花含萱、小雲三人,都因為對方侮辱蕭乘風,便覺得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

雪海濱忽然身形飛起,在空中如同蓮花般綻放,隨後輕輕一個轉身,再回頭,赫然是絕美的容貌。此刻她粉臉冷寒,說︰「南宮公子,別得寸進尺,你昨夜跟蹤那作奸之人多久?」

南宮壞乍見那容貌,一時心魂皆飛,不知怎麼,他竟覺得雪海濱比起數日前,更有風韻,此刻他幾乎是失魂落魄地說︰「昨夜一更到三更,我一直尾隨其後。」

小雲和花含萱想不到雪海濱以前居然是戴著面具,而且對方口稱小公主,人又有說不出的美貌、氣質,一時呆住了。

雪海濱冷冷地說︰「可是,蕭公子昨夜一直和我呆在這湖畔之上,你又如何解釋?」

南宮壞大驚失色︰「什麼?」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忽然間,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說︰「你怎麼能為掩飾這個惡人的行為,而讓你的名譽受侮辱?」

雪海濱淡淡地說︰「蕭公子光風霽月,如何需要我掩飾,我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而已,我和蕭公子吟詩作對,在湖畔里長談一夜,直到凌晨,小雲你來找你師父,經過此地,蕭公子便去教你武藝,是不是?」她回頭對小雲說。

小雲呆住了,說︰「是。」但是他面上滿是遲疑︰「雪姐姐你昨晚一直和師父在一起嗎?為什麼不和我們說……」

花含萱忽然沒來由心頭一酸,她輕輕拉過小雲,對南宮壞冷冷地說︰「那麼這位公子是信口雌黃了?」她向來溫柔,此刻面上竟露出冷色。

南宮壞猶踏在水面之上,此刻他見到雪海濱這般維護蕭乘風,只覺身心絕望,他猛地厲吼一聲,說︰「蕭乘風,她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現在就由我來揭穿你……」他凌空飛起,冷然說︰「若是閣下光風霽月,如何還要戴上面具?」

蕭乘風並不動怒,只是淡淡地說︰「南宮公子,你新近滅了北冥世家,而且做了許多正義之事,我不會和你動手的。」

「你不動手,就是心虛!」南宮壞見到雪海濱露出焦急的樣子,心下怒意更盛,儲物戒指裡已現出碧色寶劍,飛一般向蕭乘風撲去。那周圍的湖水,在他身下居然被分成兩半!

可是蕭乘風動也不動,雪海濱、花含萱在身邊反應不及,連忙大聲說︰「快避開!」花含萱甚至要撲上去將蕭乘風擋開,這個柔弱的女子,此刻露出毅然的表情。

而雪海濱發現救援不及,不由寒聲說︰「你若動乘風一根毫髮,我要你碎屍萬段!」手上光影已瞬間飛瀉而出,竟是水系高級水龍,張牙舞爪而至。

那南宮壞發現蕭乘風全不抵抗,還以為蕭乘風有意做作,可是眼見自己的劍尖已到達對方胸口,對方依舊雲淡風清,心頭重重一歎︰罷了。返身飛起,劍尖只刺破蕭乘風的胸衣。

隨後,他聽到雪海濱的聲音,竟覺得萬念俱灰,他顫抖著聲音說︰「他的一根毫髮,要我碎屍萬段?」

雪海濱理也不理他,逕自走到蕭乘風身邊,連聲說︰「乘風,你怎麼樣?」

南宮壞被這般忽略,心頭喃喃著說︰「乘風,乘風……叫的這般親熱。」他再也忍不住,厲聲說︰「藏在女子背後,算什麼本事,是男子就和我決一死戰!」

此刻,兩個女子已焦急地站在蕭乘風身邊,同時施展光系治療,發現無事後,當下分立兩側,誓有決不避開的意思。而蕭乘風反而淡淡地說︰「南宮公子向來仁義為懷,我知道南宮公子必不會傷害不反抗之人,今日一見,果然仁義。」他口氣不文不火︰「這事絕非我所為,以南宮公子的眼線,勢必能發現那冒充自己名號之人。」

南宮壞心神大亂,渾然沒聽到他的話,他眼裡就看到雪海濱關切地抓住蕭乘風胳膊的樣子,此刻他憤憤地說︰「閣下今日藏在女子身後,好本事!好本事!」此刻,他大失常態,語氣大含激憤,全然不見了以前的一貫瀟灑。

蕭乘風忽然將兩個女孩輕輕推開,然後走到船頭,語氣已是冷淡︰「閣下不分青紅皂白,刻意譏諷,雖是仁義為懷,可是未免太目中無人,今日你這一戰,我接下了!」

「我接下了」一響起,周圍忽然沉寂下來,那四字有說不出的魅力,讓天地都為之窒息了一下。連那南宮壞,都覺得一股殺意撲面而來,踏波在湖面上的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而雪海濱走上前,握住蕭乘風的手,輕聲說︰「小心。」然後冷冷地對南宮壞說︰「你聽清楚了,你若傷害乘風一根毫髮,我追殺你到天涯海角。」此刻在她眼裡,天下沒有任何人能擋住蕭乘風的一劍!她盯了一眼南宮壞,那一眼讓南宮壞打了一個冷噤,雪海濱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裡透露出這樣一個信息︰而若萬一蕭乘風不幸,她會將南宮壞甚至南宮世家的所有人殺死,然後陪伴在蕭乘風的墓碑邊一輩子。

而花含萱就癡癡站在原地,看著蕭乘風和雪海濱親暱的樣子,面色黯然。

她對蕭乘風升起莫名的情愫,此刻已深深印在腦海裡,剛才那手的輕觸,讓她心靈顫慄--而她性格和雪海濱截然兩樣,若是她的愛人不小心失手,她恐怕是馬上會隨之自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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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雨醉孤荷斑斑淚



殺氣如血。

南宮壞凝視著蕭乘風的眼楮,雙手輕握,峙如淵岳。此刻他身在高空,躡足而立,週身像在燃燒數不清的火焰一般。

他已是繃緊了全身,隨時會發出致命的一擊!

沒有人知道,那一擊會什麼時候發出,又有會怎麼樣的威力!

而蕭乘風卻負手淡淡站立著,風兒在他的衣襟上打轉,不捨的離去。他整個人如同空靈一般,竟讓人無法琢磨他的真正方位。

南宮壞的瞳孔忽然收縮--他第一次感覺到氣氛的凝重;當初他和北冥世家掌教力鬥千餘招,可是卻沒有此時的驚險。那無形的真元,將他全身束縛,而他最為神秘的南宮飛刀,竟受到了一些窒息。

忽然間,身影交錯而過。甚至連雪海濱都沒看清楚,只見兩人都已躍飛到湖中央,而月光射下柔和的氣息,襯映著他們的全身。

卻見南宮壞反手輕揮,那射在他身上的月光竟變成有形之物,反彈向蕭乘風。而蕭乘風輕歎一聲,說︰「好!」身形如同鯉魚倒翻,輕巧從月光之間穿梭過去。

南宮壞食指輕晃,那月光更是一大片飛掠而出。卻聽到蕭乘風一聲朗笑,他身上的月光也反射而出,兩片月光在空中交錯,化成無數的碎片。之後那些碎片各自形成兩隻蝶兒,飛在兩人的腳下。

小雲看得目眩神迷,不能自制。而花含萱雖然知道蕭乘風修為高強,可是剛看到月光攻向蕭乘風時,忍不住發出一聲「呀」,隨後見蕭乘風沒事,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胸部。

而蕭乘風顯然聽到那個聲音,不由回頭對花含萱含笑。

就在此刻,南宮壞抓住蕭乘風這分神的瞬間,閃電般飛起!一道神龍飛舞,像是從空間裂開一般,化成一把銳利的小刀,帶起無數光芒,讓別人完全睜不開眼楮。

這正是南宮壞最為得意的「南宮小刀」--沒有人知道飛刀來自哪裡。而發出飛刀勢必要全身真力凝集,不發則矣,一發如同石破天驚,幾乎是無人能敵。

況且,又是蕭乘風失神的時候。

南宮壞的眼裡已露出興奮的色彩,他自信在這一招下,蕭乘風勢必無法抵抗!


可是蕭乘風像是身後長了眼楮一般,步法輕掠,竟在瞬間平移出數丈,那神龍氣勢的「南宮小刀」,堪堪和蕭乘風擦肩而過。

南宮壞冷笑一聲,面上全是得意的神情。就在那瞬間,在他的控制下,那「南宮小刀」忽然反轉,化成神龍將蕭乘風圍繞當中,而後,那神秘的飛刀乍現,向蕭乘風的眉心撲去!

花含萱嚇得花容失色,而小雲緊緊抓著拳頭,眼裡卻是堅信蕭乘風哥哥會贏的神色。雪海濱輕輕皺著眉頭,對方能在瞬間使得飛刀變向,這顯然是魔法融合變異裡的一種,想不到對方居然魔武雙修,怪不得能滅亡北冥世家。

蕭乘風紅粉心法有成後,還是第一次身遇險境,但見他深吸一口氣,身體倒轉,腳踏七星,竟在那電光石火之間,破開週身的神龍,反彈而出。

而那飛刀就擦著他的額頭而過,一綹頭髮已輕然被割下。

而那「南宮小刀」擊空後,長驅而入,竟直直向舟上的花含萱衝去!

蕭乘風回身一見,面色大變,反手揮舞,一道紫光飛掠,卻見無數花雨從天而降,閃電般向那「南宮小刀」追去。卻見空中瀰漫了無數的幽香氣息,正是紅粉劍法裡的「花雨醉醉醉成愁」。

可是這招已是後發,眼見來不及,而花含萱早已來不及躲閃,卻是雪海濱一個側身,反手施展真元推去,將遠處的花含萱推開數丈,這才避開了「南宮小刀」的正面攻擊。

但是,那「南宮小刀」的真元何其強烈,花含萱受餘波影響,身形如同脆弱的花朵一般,被風用力一卷,已滾落出五丈開外,向湖面落去。

蕭乘風雙手凝力,業已在瞬間將花含萱抱住,飛回船上,此刻花含萱嘴角溢出血絲,面色慘白,口裡卻說︰「你沒事吧?」

蕭乘風聽到對方在這般情況下還關心自己,忍不住一陣感動,反手施展真元,抵在花含萱的後背;花含萱體內肺腑俱都受到傷害,蕭乘風真元傾注之下,她只覺全身如被萬針刺入一般,疼入骨髓,可是她強忍著疼痛,竟不發出一絲呻吟之聲。

蕭乘風見狀,更是心生憐惜,他將真元納入花含萱丹田處,確保她無事,人已忍不住長身立起,冷冷地對南宮壞說︰「閣下施展的好飛刀!」語氣裡,說不出的冷漠,那身上的空靈忽然掀起萬丈殺氣。而南宮壞身經無數戰役,此刻竟覺得身心一寒。

蕭乘風雖向來是平淡自若的表情,別人對他無論怎樣,他並不在乎,可是誰若觸了他的逆鱗,那後果勢必不堪設想!

而雪海濱、花含萱正是他的逆鱗。那善良溫柔的花含萱,柔弱的像一朵小花一般,任何人見到,都會想將她捧入手心裡,憐惜著愛護。

南宮壞面上早有愧色,此刻後退一步,本想道歉,可是見到蕭乘風這個樣子,知道無論任何道歉也無濟於事,加上他心高氣傲,此時若道歉就像是向對方求饒一般,他當下面色一正,凝神而待。

卻見蕭乘風週身散發無數花雨,將他全然攏入其中。而那湖畔上無數含苞待放的花蕾,忽然完全綻放。那無數的蝶兒翩飛,向蕭乘風飛行而來!

在那面具下,投出一雙可以噬人的眼神,讓南宮壞打了一個冷顫。

無數的黃葉飄落在湖面上,蕭瑟而蒼涼。此刻,蕭乘風勢必將發出最強勢的一招,而南宮壞在他未出招前,已覺得全身窒息,心下戰意全失!

紅粉劍法,又有誰堪與敵!

此刻,南宮壞面色漸漸蒼白,可是他甚至不敢動一下身子,眨一下眼楮;不然若觸動蕭乘風的氣息,在瞬間,他就會被對方的劍法絞成碎片。

而雪海濱則連忙施展光系,給花含萱治療,而小雲用力抓住花含萱的手,臉上泫然有淚。

南宮壞在這最後絕境,眼神微動,向小舟看去,他看到了對他漠視的雪海濱,對他憤怒的小雲,忽然間,他像是覺得生命已無意義一般,放棄了抵抗。

而就在此刻,忽然聽到一陣蒼老的歌聲︰「

雨醉孤荷斑斑淚,亂打誰心。

雲映殘竹寸寸情,相思無根。」

卻見一個蓑衣老人遠遠泛舟而來,他搖著櫓,歌聲裡一片滄桑。

南宮壞和蕭乘風心下都一怔,原來他們竟絲毫感覺不到老人的魔法氣息,難道他竟是一個普通人?可是為什麼又能輕鬆躍入他們的魔法網?

原來當高手對抗時,周圍無形會產生魔法網,等閒修為的人,會被魔法網反彈開。而那老人此刻已緩緩前行,他甚至也不看頭上飛行著的兩人,逕自搖船,口裡卻輕歎著說︰「飛刀若不分正邪,未發出前已是不純,如何能破天下?紅粉一劍,竟也不分正邪,只衝冠而紅顏,墮落如斯……」

蕭乘風和南宮壞心頭大震。南宮壞口裡喃喃著︰「未發出已不純」,卻是百感交集,感覺到自己一生所學武藝,先是秉承行俠仗義,可是到後來越來越自負,幫忙之時,必要美色交換;滅亡北冥世家後,更是目中無人;而自己甚至也不仔細查探,不分蕭乘風的真假,貿然發出「南宮小刀」,豈非有違正義?他頓時全身汗涔涔,方自覺察入了邪道,他頓時靈台一片清明,反手而站,不再做絲毫抵抗。

而蕭乘風,學得紅粉心法後,所作所為皆無愧於心,此刻想到自己只因個人情感,竟大動出手,而且對方又乃大善之人,頓時心下一驚,自己修行不夠,僅僅為對方幾句話便動氣,而後對方又是誤傷,自己如何能施以報復?

他當下收回真元,對那老人恭敬地說︰「多謝前輩指點。」待抬頭,發現那老人慈眉善目,一副仙風道骨,知道是絕代高人前來指點,當下飛回小舟。

再回首,那老人已是泛舟而下,人影渺渺。

那南宮壞此刻無顏去小舟上,當下沉聲說︰「關於蕭公子一事,在下勢必會好好追查。至於誤傷那位小姐,在下委實抱歉。」他自儲物戒指取出一個綠色丹藥,遙遙扔向蕭乘風,一面說︰「這是南宮世家的聖藥逍遙散,對於任何內外傷,都可輕鬆治療。」

蕭乘風接過逍遙散,可是卻被雪海濱劈手搶去,南宮壞正心下一喜,誰知雪海濱已將那丹藥扔入湖水,那逍遙散在龍天大陸上久負盛名,南宮壞身上也只有僅僅兩顆,誰知竟化成湖裡魚兒的食物。

南宮壞苦笑,返身而飛。

小雲此刻焦急拉著蕭乘風的手︰「師父,我姐姐她?」

蕭乘風柔聲說︰「她並無大礙,那逍遙散服不服用已無差別,但都需要休息一日。晚上你讓姐姐好生在舟上休息,不要打擾。」

「嗯!」小雲連忙點頭。

此刻,蕭乘風施展真元固定住小舟,不讓它飄搖,而雪海濱則輕輕瞧著蕭乘風,眼神裡頗有異樣。

可是蕭乘風雖心下喜歡雪海濱,但是正值花含萱受傷,他只是向雪海濱笑笑,偏頭靠在舟沿上。可是卻給了雪海濱錯誤的提示。雪海濱以為他對花含萱動情,所以此刻才興致索然,不免心下委屈生氣。


遠處的香蝶兒含笑著,對雄蝶輕輕拍了一下翅膀,那雄蝶興奮地滿臉通紅,拍翅而飛。在小舟附近,這樣的場景比比皆是,而在這種情況下,就難免有了一些噪音。

雪海濱抬頭,向蕭乘風試探看了一眼,眼神流動,意思是說︰病人容易被噪音影響。而蕭乘風像是心有靈犀一般,苦笑搖頭。他用魔法可以吸引蝴蝶,也可以毀滅蝴蝶,可是偏偏無法用魔法去趕跑這些蝴蝶。

就在此刻,驀然聽到那蝶兒們曖昧般的聲音,同時,花含萱在睡夢裡咳嗽起來;小雲輕輕扶著花含萱,眼裡滿是傷感。這還是第一次他的姐姐生病,他只覺心若刀割。

花含萱在睡夢裡咳嗽不停,可是始終沒醒來,蕭乘風凝視著花含萱,不忍地發出一聲歎息,站起身來,緩緩離開小舟。他躡手躡腳,竟連小雲都沒有驚動。

雪海濱用魔法護住周圍,生怕施展魔法過渡了,會發出噪音;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便只傳來那蝶兒們撲騰的聲音。

雪海濱看著蕭乘風的背影︰他會去哪裡呢?是因為不忍見到花含萱這樣才離開的吧?而他必是在湖畔邊守護呢。

雪海濱一面想著,不由癡了,在這花開月下的美景,那悠然的男子,此刻在面具下勢必會露出鄭重的表情,在他心目裡,自己究竟佔什麼樣的地位呢?

也許會因為花含萱更加柔弱,讓人覺得憐惜,而他心裡的天平開始傾瀉?--雪海濱黯然想著,竟有些恍惚,人也漸漸睡去。

而那些蝶兒們似乎疲倦了,漸漸的,再也沒有一絲雜音入她的耳裡。

凌晨時分,雪海濱醒來,小舟上依舊沒有蕭乘風的身影。她用魔法暗暗護住小舟保持穩定,自己卻輕然掠起,已到了湖邊。岔過林子,她四處搜索蕭乘風的影子,忽然間,她怔住了。

在那遠處,那手裡拿著一張網的,如何不是蕭乘風?卻見他用真元施展成光型網揮舞,將一直蝶兒網住,然後儲物戒指一閃,將其納入。而隨後,聽到遠處有蝶兒的聲音,他當下施展飛行術,閃電般飛至。又是光型網兒輕揮,將其籠住,過程小心翼翼而不發出一絲噪音。

雪海濱完全看呆了。

她忽然覺得一陣感動,又是一陣辛酸。蕭乘風是怕驚動花含萱,所以才徹夜捕捉蝶兒,不讓它們發出噪音。

雪海濱癡癡看著,忽然眼淚潸然而下。

她不由喃喃著︰「乘風,乘風。」她的聲音,是相當細微,可是蕭乘風如同觸電一般,想不也想,一舉已掠到雪海濱身邊,手裡的網剛揮出,發現卻是雪海濱,不由怔住了。那網停在空中,而那握網的手,忽然輕輕放鬆開去。

雪海濱注意到那是緊繃很久的手,只有這樣,當放鬆時才會有如釋重負的感覺;而蕭乘風還是一貫的柔聲說︰「她沒事吧?」

「她?」雪海濱心頭一陣酸溜溜的,「她沒事。」她下面的話哽在喉嚨處沒有說出︰可是你呢?

「沒事就好。」蕭乘風微笑著說︰「那我過去替她把把脈。」

雪海濱呆呆看著蕭乘風的背影,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是這麼一個溫柔的人,他是如此的體貼,如何的溫馨,可是--他是對花含萱這般關懷,而不是自己。

雪海濱只覺心頭失落,某種最珍貴的東西像在心裡完全破碎一般,在她眼裡的蕭乘風,變得那麼陌生。此刻這個敏感的女孩,正因為愛,才變得那麼脆弱;也正因為愛,才變得無助。她絲毫沒覺察到蕭乘風對於花含萱的只有關懷。

這個心靈上受傷的女孩,用力咬著嘴唇在想︰以後還會有人來微笑著說她老咬著嘴唇、會咬壞的嗎?以後還會有人和她一起泛舟,徹夜交談嗎?若那個被南宮壞擊中的人,是我,蕭乘風會這般照顧我嗎?會也這樣把蝶兒全部捕捉住嗎?

她的淚水打在草地上,晶瑩著射出七色光環。

要是那受傷的人,是我而不是花含萱,那該多好?雪海濱的儲物戒指一閃,出現了一把小刀︰若是我刺傷了自己,然後說是無意的,蕭乘風會全力關心我嗎?

他會的!雪海濱心頭在吶喊。可是她無法下手︰她不能欺騙蕭乘風--自己也決計不能霸佔他的,而在花含萱和自己之間,選擇的權利,只有他能實施的。

若是他們彼此相愛,而有萬般阻力,雪海濱也決不會後退一步;她內心深處是善良的,脆弱的,在這般情況下,她只能選擇等待,那種最為孤寂的等待。

雪海濱勉強露出笑容,向小舟上飛去︰無論怎麼樣,也不能讓蕭乘風看出自己的想法。她不願意蕭乘風為難,在她心裡,她只想著蕭乘風能幸福。

此刻,這種偉大的感情,在這位絕美的少女身上,射出美麗璀璨之極的光輝。


將花含萱扶入祭師院,而那些病人見狀,竟比自己生病還更加難受,上前噓寒問暖,最後小雲大聲說姐姐需要休息,那些病人馬上鴉雀無聲,可是眼裡都是關心。

當天午時,花含萱已調養完畢,眾人一道吃飯,氣氛頗為溫馨;而花含萱從小雲口裡知道是蕭乘風、雪海濱一夜不眠照顧,不由感激萬分,她柔柔笑著,那眼神裡的溫情,直讓蕭乘風、雪海濱覺得感動。

花含萱大病初癒,竟沒有休息,即刻開始照顧其他病人;那些病人個個感動,不顧身體疼痛,決計不讓花含萱幫忙,最後在小雲的拚命勸說下,花含萱這才回房間休息。

這時分,小雲見得姐姐無恙,就纏著蕭乘風繼續教他武藝,蕭乘風和他來到以前的山峰,卻是雪海濱早在那裡婷婷玉立等著聽課,三人不免莞爾。

講課過程裡,雪海濱和蕭乘風偶爾對視,而此刻,小雲像是覺察了什麼,連忙隨便找話打斷︰「師父,飛行術能飛多遠呢?」雪海濱此刻早卸下面具,一副傾國傾城的樣子,點了一下小雲的鼻子︰「那你說能飛多遠?」

小雲想了想︰「要看真元渾厚而定。」

雪海濱噗哧一笑,說︰「你都知道了,還問你師父幹嘛?」

小雲見到她的笑容,一時驚呆了,這樣美麗的姐姐,又是那般溫柔,竟讓他心頭猶豫︰這位姐姐是我見過最美的仙女,她也能配得上師父呢!而且她對我也很好,而姐姐她……小雲忽然想到一個場景︰兩個姐姐都陪伴在師父身邊,露出幸福的微笑。

他心裡這般計較,方自定下心來--要知道,他和花含萱自幼一起相處,此刻自然看出花含萱對蕭乘風的喜歡來。

待黃昏,眾人回到祭師院,小雲興沖沖地想把這般想法告訴姐姐︰姐姐一定樂意的,一開始她肯定羞紅著臉,可是在我小雲親自出馬下,姐姐一定會和雪姐姐傚法娥皇女英的!

可是當他推開門,裡面已空無一人,床被衣服零亂,小雲大吃一驚,卻發現茶几上面寫著一張紙條︰「若要見花含萱,請三日內去天帝峰,否則屍骨無存。」

小雲只覺全身透寒,喃喃說︰「姐姐與世無爭,為什麼會有人意圖加害?」

蕭乘風接過紙條,沉聲說︰「這必是要挾我前往,你們在這裡等待,我三日內一定將她接回來。」可是小雲和雪海濱異口同聲地說︰「不行!」他們對視一眼,堅定了一起去的想法。

蕭乘風緩緩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個魔法鏡,雙手輕拂,魔法鏡裡竟出現千尋者的臉。蕭乘風問︰「天帝山怎麼回事?」

那千尋者恭敬地說︰「稟尊者,最近一段時間,到處有人做出惡行,然後留下尊者的名號,龍天大陸已大亂,相約在天帝山上共同商討,我剛得到消息,其中有些人偷偷來脅持花含萱,並以此要挾尊者,請問要不要將那些人截下?」

蕭乘風冷冷地說︰「保證花含萱不受任何傷害,而且要重重懲罰那些人;另外我自行去天帝山處理。」

「是。」千尋者垂首,說︰「保證在明日前,將花小姐安然救出。」

卻是小雲和雪海濱同時鬆了一口氣,若花含萱沒事,他們就安心了許多。而此刻他們看到蕭乘風堅毅的表情,便知道,他的紅粉劍法將再一次出動,那些為非作歹冒犯他名號的人,將會在他的劍下灰飛煙滅。

如同在海雲國的傳奇一般,蕭乘風將在龍天大陸上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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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雲煙淺雪伊人來



春山黛眉。花叢裡有蝶兒展翅,有只蝶兒不小心將翅膀輕柔碰到旁邊雌蝶的嘴唇上,只覺如被電觸。遠處的幾隻蝶兒也不知在玩些什麼,叫的聲音都嘶啞了,而它們全然不覺。

在這美不勝收的天帝山上,卻有無數攜帶兵器之人,個個面帶興奮之色;他們自然是聞風而來的人士,聽說是「宰蕭大會」,不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對紅粉學院的好奇--若能渾水摸魚,進入那紅粉學院的話……所以這些人心頭搖擺,一邊口裡喊著要殺蕭乘風,一邊幻想著自己出頭,救了蕭乘風一命,而蕭乘風帶他去紅粉學院,並便將紅粉學院尊者的地位傳給他……於是,這人間仙境裡,映襯著俗世裡的「不亦樂乎」的嘴臉,顯得格外突兀。

卻是在天帝山山腰,龍天三大公子之一的尺雲飛,正心無旁騖的盯著三丈開外的岩石地。他在山下發現一位絕美的少女,於是算準對方的時間,便在路上偷偷施展了風系束縛,他施展的十分隱蔽,用融合方式蘊入地面;一旦那女子經過,他就可以控制魔法反彈,使得風系束縛變異,讓那女子摔倒。而他,則實施著英雄的行為,千鈞一髮之際,將她輕輕攬入懷裡,然後含笑走開--那便是第一步了。

不出他所料,那位美貌的少女緩緩上得山來,但見她穿著白衣衣裙,一副高潔的樣子,唇紅齒白,有詩可雲︰

「雲煙淺雪伊人來,粉黛梅影千山開。窗竹雪斜天美顰,思夢晴雨花常在。」

那白衣女孩走到魔法地上,尺雲飛只覺心頭直跳,他少見到這般絕色美女,施展魔法後,那女孩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而尺雲飛也閃電般撲上。

可是就在瞬間,忽然身影一晃,那女孩竟已被人扶住,然後被帶飛到三丈開外。

尺雲飛想不到居然被別人捷足先登,自然怒目去瞪那少年,可是一看之下,只覺全身一震。那扶住少女的是一個紫杉男子,臉上柔和地微笑著,如同梅花綻放,雲淡風清一般,讓人覺得一種溫馨。

那紫杉男子放開女孩,繼續向山上走去,卻是尺雲飛脫口而出︰「請教兄台尊姓?」

紫杉男子淡淡地說︰「在下姓蕭,名乘風。」蕭乘風決計不會隱藏自己的姓名,此刻已是揭下面具,決意在天帝山上,保衛紅粉學院的名譽。

而尺雲飛只覺一種說不出的敬佩沖上心頭︰以蕭乘風的身份,必然知道此刻在天帝山上的無數豪傑,都是衝他而去,而他無所畏懼,在這萬千「狼口」之間,還一如既往地微笑,毫不掩飾他的身份--這樣的氣度,又有幾人能做到?

尺雲飛就那樣癡癡看著蕭乘風一步步緩緩走向山頂,那每一步都不急不慢,襯托出主人的悠閒來。尺雲飛輕輕在心裡說︰「就這般氣度,已足夠讓我用一生的時間去學習了。」在蕭乘風走後不久,他這才清醒過來︰對方搶了自己的「設計」,自己居然對他還崇拜之極,當真是豈有此理!他惱羞成怒,連忙向山上飛去。

而那女孩,此刻臉上帶著笑意,亦步亦趨跟在蕭乘風身後。

蕭乘風一直走到山頂,這才停下腳步,淡淡地說︰「天帝山上所有的人,都欲殺我而後快,你何必跟著我。」

那女孩柔柔一笑,說︰「你這人很好,剛才幫了我的忙,所以我也會幫你。」她說話裡,一副堅定的意思。

蕭乘風輕輕歎氣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風靈兒,爹爹常叫我小瘋子,你說爹爹他壞不壞?」女孩甜甜笑著,臉上忽然露出忸怩的樣子︰「不過我有時候想到什麼事情,就很衝動去做,不顧後果。」她走到蕭乘風身邊,說︰「不過這次我一定要跟著你。」

蕭乘風對這個女孩的坦率和豪爽有了一絲好感,不免說︰「跟我幹什麼?」

「因為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所以壞人欺負好人,我就一定會出頭。」女孩眼裡露出一絲狡黠。

蕭乘風笑笑︰「孩子話,你懂什麼叫好人嗎?」他忽有所感,歎息一聲,說︰「好人……好人……也罷,你跟著我,我決計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他忽然朗聲長笑,聲音直破九霄︰「紅粉學院尊者蕭乘風,依約前來天帝山。」

頓時,這天帝山頂,每個人都被定格了一般,隨後,山上有數萬人,已將蕭乘風完全包圍其中。每個人都驚奇地望著這位年輕的尊者,心下嘖嘖出聲讚歎蕭乘風的相貌,就在此刻,山頂也傳來一個優雅的聲音︰「尊者好氣度,鄙人西瑤世家掌教西瑤非月,恭迎尊者。」

人群分開,一位金色頭髮、風華正茂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上前,伸手說︰「請。」那氣度優雅之極,儼然一副大家的風範。

蕭乘風見了不由幾分好感,就在此刻,忽然聽到台下一聲冷笑︰「何至於如此假惺惺?此刻天帝山上,所有人的目的無非是想知道紅粉學院的地址而已。」

西瑤非月朗聲大笑,在笑聲裡,見得他身影一閃,掠飛台下;而人群裡一個玉衣少年,反手一掌揮出,他不敢和西瑤非月接掌,人借揮掌之力,飄然後退。

西瑤非月輕然掠回台上,淡淡一笑說︰「原來是龍天三大公子中的譚雲易,怪不得。」

群豪不由起了一陣哄笑,原來龍天三大公子名為︰譚雲易、塵雲冷、尺雲飛;剛巧三人性格又符合「貪」、「嗔」、「癡」,譚雲易對於金錢會斤斤計較,而塵雲冷動輒發怒,尺雲飛卻是癡迷於女色。

便在此刻,台下另外兩個身影和這玉衣少年飛起,赫然是這龍天三大公子,三人都錦衣華服,端得是氣宇軒昂,台下若不知他們名號的人,此刻當為他們喝彩。

那塵雲冷見到西瑤非月語出諷刺,面色早是一片憤怒,可是他對於這六大世家之一的西瑤世家,卻是不敢得罪,於是他將怒火完全轉到蕭乘風身上;他愛惜面子,生怕別人暗中議論,當下做瀟灑的姿態拂袖而上,臉上還要裝出平靜無波的表情,心下當真是彆扭萬分。

這蕭乘風武藝雖高,而且是神秘地紅粉學院的尊者,可是此刻是眾矢之的,塵雲冷所以不怕;而在山腳下失態的尺雲飛,想到剛才被蕭乘風破壞局面,而此刻那個絕色少女正乖巧跟在他身邊,他終至於忍不住︰「蕭乘風,你罪惡滔天,罄竹難書,今日縱然你長十雙翅膀,也飛不出這正義之天帝山。」

蕭乘風淡淡地說︰「欲加之詞,何患無窮。」他說的淡然,可是他的那雙眼神忽然射出一道寒光,讓尺雲飛心頭顫慄。原來蕭乘風最看不起這類沉迷女色、還將正義掛在嘴邊做幌子的人。

尺雲飛生怕蕭乘風說出剛才之事,此刻大笑一聲,掩去臉上不安,然後飛一般掠出︰「那就我領教一下閣下的紅粉劍法!」他飛的快,可是卻不及另外一人。

原來塵雲冷早按捺不住,橫身掠出,搶在尺雲飛前頭,但見空中無數綠芒揮舞,已將蕭乘風完全籠罩。

蕭乘風輕拍出一道柔風,將旁邊的小女孩推出五丈外,之後負手面對進攻,腳下悠閒踩著步法,那塵雲冷綠芒吞吐而出,可是到了蕭乘風身後,便忽然消失不見。

此刻,這龍天三大公子已聯手圍攻,但見虹光、綠芒、青影環繞不絕,而且儘是美麗的姿態;台下不由議論紛紛︰「他們三人都看重名,一碰到這正義之討伐,他們勢必要奪得頭籌。」

「所以縱然打不過蕭乘風,他們也會當最前面的炮灰。」一個人冷笑著。

「不過看他們的修為和配合,的確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呢。」

「那你看負手悠閒的蕭乘風呢?他們以卵擊石而已……」

卻是台上那塵雲冷被蕭乘風這般弄得更加惱火,此刻厲吼一聲,說︰「我和你拼了。」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般輕蔑他的對手,此刻怒火爆發,每一掌出,儘是耗費全身真元。而幾乎在同時,譚雲易欺身而上,到了蕭乘風左近,忽然從身體裡射出一道碧綠色的光芒,蛇行向蕭乘風撲去!

台下早驚呼出聲︰「蘭芒蛇!」這蘭芒蛇是和三手猴等相提並論之怪獸,奇毒,而且一旦遇到對手,不死不休,台下早有些人嚇得面如土色。而那些人這才知道,龍天三大公子剛才只是示弱,而已備下必殺之計。

蕭乘風冷笑著說︰「譚雲易,『貪』字太過,只因小時候家裡貧窮,處處受苦,十七歲那年便殺了一個官員,並冒充對方上任,之後肆無忌憚,刮掠了無數錢財,閣下還配稱為三大公子之一?」說話之中,他早是反手輕轉,只見一道紫光斜掠而出,忽然間,在譚雲易面前忽然呈現出一個場景︰小舟、蝶香、清冷湖面,一種很溫馨的氣息將他籠罩,而在這氣息之間,那蛇行著撲向蕭乘風的蘭芒蛇忽然窒息在原地,隨後萎靡著在紫光之間,化成兩段!

蕭乘風施展的正是紅粉劍法裡的「最盼蝶香同舟老」!這招施展後,會讓對方忽然覺得時間停滯,而且對於動物施展格外靈效。

眾人眼見蕭乘風如此輕易擊殺那蘭芒蛇,一時呆若木雞;蕭乘風隨後手掌輕舒,將塵雲冷的手肘托住,淡淡地說︰「塵雲冷為『嗔』,幼時父母離異,然後你見得母親和另外一個男人在廝混,於是你便下手毒殺兩人,弒母之事,已被隱瞞十年之久了。」

譚雲易和塵雲冷早怔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想不到蕭乘風居然對於他們的事如數家珍,此刻他們已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蕭乘風繼續說︰「尺雲飛,為『癡』字吃夠了苦頭,這性格由來,是因為自幼有個風流少公子和你結交,而他每次都肆無忌憚地帶女子過來尋歡作樂,最後你按捺不住殺了他,將女子奪為己用,可是,」蕭乘風頓了頓,發現尺雲飛已發狂一般飛掠過來,竭盡全力要封住蕭乘風,可是蕭乘風反手一道紫光,那尺雲飛只覺全身窒息,一時動彈不得。

蕭乘風繼續說︰「可是你發現自己已不舉;男子最怕這方面被人嘲笑,所以你以後反行其道,裝作癡迷女色之態。」說完,蕭乘風飄然拂袖,返身走開。

那龍天三大公子此刻面色慘然,他們原本準備暗中用蘭芒蛇擊殺蕭乘風,可是誰想居然被蕭乘風揭開傷疤,此刻在萬人眼裡,當真是無地自容,那塵雲冷怒吼一聲,一拳重重擊在自己胸口上,然後「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原來他怒火無法發洩,此刻已盡瘋狂。之後三人飛一般縱開,可是見得他們的背影,竟是無比滄桑。

台下眾人早面色驚然,想不到蕭乘風隨口道出三人所行的惡事,這下其他有陰謀的人,便不敢再上台挑戰了。

眼見蕭乘風從容的姿態,西瑤非月含笑說︰「蕭尊者寥寥數語,就讓龍天三大公子從此身敗名裂,然而對於二十三日有人在天郡連夜姦殺六名女子,之後牆壁上留字,閣下有何解釋?

蕭乘風淡淡一笑,說︰「二十三日,據說無論在天郡、連台、海域城、天雷峰等十多處地方,都有人作奸犯科,之後在牆壁上都留下『蕭乘風』之字,難道蕭乘風這人有三頭六臂不成?」

西瑤非月一怔,沉吟說︰「若當真如此,恐怕……無風不起浪,龍天大陸從此永無寧日。」他輕歎一聲,「若有人冒充你作惡,恐怕最受傷害的還是那些女子。」他語氣憐憫之極。

蕭乘風對這西瑤非月已升起尊敬的感受︰「西瑤掌教心繫天下,在下當替掌教分憂。」

西瑤非月輕歎一聲,說︰「如今硝煙四起,除非……」他面有為難之色。

蕭乘風朗笑一聲,說︰「西瑤掌教請講,不必顧忌。」

「除非將你留在這天帝山上,日夜看護,之後若傳來繼續有人作惡之事,便證明並非你所為。」

蕭乘風正意動,卻是那身邊的少女忽然冷笑著說︰「別人知道蕭乘風被關在天帝山上,當然不會繼續作惡,他們既然是來誣陷,自然不會再作惡替蕭尊者來解脫。西瑤掌教喜歡歎息,用歎息來打動別人,而蕭尊者偏偏又是心軟之人。而蕭乘風自然被你們鎖住,要想去那紅粉學院還不是輕而易舉。」

蕭乘風向來不以惡意來猜度別人,此刻不由一怔。

西瑤非月輕輕歎息說︰「我只是說一個假設而已,如今天下大亂……不知請問姑娘姓名?」

「我才不會告訴你。」那絕色少女忽然湊近蕭乘風耳邊,輕聲說︰「我的名字就告訴過你一人。」

蕭乘風眼見這西瑤非月氣質非凡,被這風靈兒如此數落,也依舊如此優雅,更是折服,就在此刻,卻是西瑤非月旁邊閃出一個青衣人,一臉高傲冷漠,冷冷地說︰「西瑤兄和你客氣,可是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這人卻是皇甫世家的掌教皇甫冷,皇甫世家享譽龍天大陸數百年,無論在針灸、易容、奇門陣形、煉丹的技巧上,都首屈一指。

蕭乘風淡淡地說︰「請。」

但見皇甫冷雙手交叉,忽然從儲物戒指裡閃出一道碧光,而後皇甫冷手挽長劍,斜斜揮出,在他手腕的顫抖之間,碧光忽然形成一個方形的框架,將蕭乘風籠住。

卻是風靈兒輕聲說︰「這是皇甫世家的四星陣劍法。」

蕭乘風飄然後退,而那碧色框架竟如影隨形,追隨不放,蕭乘風忽然一個旋轉,竟帶起無數狂風,他施展這風系風刃,威力十足,可是那框架竟全然不受影響。

眼前那框架將蕭乘風圍在當中,卻是皇甫冷口裡唸唸有詞,而風靈兒吃驚地說︰「他在唸咒,是皇甫世家的絕技九轉仙影!」她連聲喚蕭乘風離開,可是蕭乘風竟似未聞。

皇甫冷唸咒完畢,忽然間三道火光從頭頂、雙手之間掠出,然後迅速地旋轉成九道火光,向蕭乘風噬去。

台下無數人見了皇甫世家的頂尖絕技,不免看了如癡如醉,卻有人暗中在想︰這蕭乘風勢必難以逃出了,可是萬一他死了,誰去找紅粉學院?--可是他生怕別人認為他利慾熏心,連忙裝出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

這皇甫冷疾惡如仇,自然不會手下留情,那九道火光竟夾帶著無數雷聲,向蕭乘風掠去。台下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心跳了一下。

可是蕭乘風竟如同空靈一般,那碩大火光到了他身邊,忽然都輕柔地跳在他手上,慢慢變小,隨後消逝而去。

皇甫冷一臉震撼,他學得這九轉仙影十數年,施展後對方勢必灰飛煙滅,可是眼前這場景,竟讓他疑心自己處在夢裡。

原來蕭乘風在聖女天城的玉湖裡得到奇緣,用紫龍內丹和人參以及寒氣融合,完全可以控制火系和水系魔法,對方這火繫在他的真元感染,自然會臣服。

卻是蕭乘風淡淡地說︰「皇甫冷在二十四歲那年,曾結交一位好友歐陽清,歐陽清因中毒而亡,臨死前將他身上的財物和一顆碧玉珠交給皇甫冷保管,皇甫冷將這些都收存起來,決計不使用,他日還給歐陽後人;次年,歐陽後人偷偷探得那碧玉珠在皇甫冷手裡,以為皇甫冷為了寶珠殺了歐陽清,所以偷襲,皇甫冷在不知情下,將對方殺死。」

皇甫冷一生行善,所以剛才在龍天三大公子的惡行被蕭乘風指破後,還敢凜然站出,此刻被蕭乘風指出這一生唯一愧疚之事,竟當場站立不動,面色蒼老。

台下群豪見狀,當下知道蕭乘風所言是實,否則以皇甫冷的性情,絕對會反駁;此刻皇甫冷長歎一聲,那碧色框架忽然消失不見,此刻的他,身形蕭索了許多︰「九轉仙影尚奈何不了你……也罷,我這一生無愧於心,僅僅誤殺對方這事,一生銘記。可是我從頭到尾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而那歐陽後人那一劍,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我若不殺他,就會被他所殺……」

蕭乘風搖頭說︰「皇甫前輩,我曾得知一位古人也遇到這般情況,後來他將對方寶物安置入棺材之中,等到對方後人來這才取出,以示清白。」

皇甫冷這一生唯一念念不忘之事,是在想若時光倒流,我應如何處理才好,可是終不得其解,此刻被蕭乘風隨口道破,再回首想及前事,心頭頓明,此刻忍不住說︰「當時若有你在身邊指點該有多好……」他這般一說,再看著自己手裡的碧光劍,忽然心頭茫然,驀然將劍收回儲物戒指,對蕭乘風微一抱拳,身形飄然閃去。

皇甫冷這般一走,眾人更是覺得匪夷所思。這蕭乘風隨手接住那九轉仙影,寥寥數語竟讓一代掌教為之折服,他們心下更是對蕭乘風升起驚懼的感受。卻是蕭乘風淡淡一笑,說︰「哪位自認沒有作出愧疚之事,還請上台指教。」

台下眾人面面相覷,每個人都回想起自己舊時,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錯事,不由若有所思,心下愧疚,如何還敢上台,一些行俠仗義之士,更是生怕被蕭乘風隨口揭破,一生名氣付之東流,此刻頭不免低了三分。

忽然聽到一聲冷喝,忽然間如同神龍一般,一個身影輕縱,天邊還殘留著龍的幻影,而後一陣清風吹來,台下群豪都覺得眼前一花,卻是一個白衣中年人,已落在台上。

「是柳風世家掌教柳風余齡!」台下眾人一起驚歎,想不到柳風余齡竟也來了。

「柳風身法可謂天下第一……」

「那可未必,當年蕭吟和自創的步法,比這柳風身法要高出無數……」

「可是蕭吟和的步法早已失傳,天下第一,自然算是柳風身法了……」

「那倒也是……」這人說出蕭吟和步法,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待自己炫耀知識也夠了,便點頭稱是。

這柳風余齡冷笑著說︰「蕭尊者好氣度,這一句話,竟讓天下英雄都無地自容。」他冷冷掃了一眼台下,那台下群豪都覺心頭一凜,想到自己剛才低頭的「醜態」被柳風余齡看到,心頭不免記恨,可是面上絕對不敢表示出來。

柳風余齡之後對蕭乘風說︰「我一生坦蕩,閣下若能舉出我有微瑕之事,我馬上自盡於此。」他說的自信無比。

蕭乘風輕歎一聲說︰「柳風前輩光風霽月,白璧無瑕,是在下所佩服之人。」

這柳風余齡面不改色,然而他聽到這絕代武藝的敵人這般推崇自己,心下難免有數分欣喜,他縱目四望,眼前台下群豪又都低下頭,當下長聲大笑︰「那我柳風余齡,是否有資格來和你指教一下?」

忽然間,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蕭乘風只是生怕玷污你一生俠名,所以不忍說出。」但見一道身形從山腳緩緩漂浮而上,人未到,聲音卻悠遠之極,在這天帝山的山峰上迴盪,久久不休。

而他緩緩漂浮,負手在空中,一副藍衫飄逸,更是顯得冷漠和高傲;這飛行術能這般控制自若,至少需要魔導師級別的魔法造詣。

卻是群豪裡,有人驚歎出聲︰「南宮壞!」

「單人滅亡北冥世家的南宮壞!」

無數女子的目光,都被這個少年俊傑完全吸引過去,他的高傲,更是讓這些少女們芳心暗動;唯獨蕭乘風身邊的絕色美女風靈兒,一臉鄙夷地瞧著漸近的南宮壞︰「蕭哥哥能為別人著想,就你這種人多事,閣下枉稱俠名了。」她此刻已親暱地稱呼蕭乘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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