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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衛斯理系列 第88集 轉世暗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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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沒有甚麼表示,只是略翻了翻眼––老實說,在聽了這幾句話之後,我心中對大活佛
的敬意,已經減低到了最低程度。
  因為說來說去,他仍是不知道暗號是甚麼!他也不知道那三件法物是甚麼!
  他和二活佛的「神會」,二活佛難道就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他?大活佛一再強調「天機
不可洩」,看起來也很是牽強。
  大活佛凝視著我––又一次我感到他知道我心中在想甚麼。我也不必掩飾。
  大活佛道:「他準備用甚麼方法證實自己的身分,連身負重任的登珠,也不知道。他也
沒有告訴登珠。」
  我怔了一怔,確然,七叔在敘述登珠的話時,只說到時,那三件法物會起作用,轉世靈
童會有很特別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身分。
  這樣看來,大活佛的話,也不是全不可信的了。
  我神情有點陰晴不定。大活佛又道:「他把能說的,都告訴了我。例如他說的適當時間
,適當的地點,你可能夠設想是甚麼樣的情況?」
  我想了一想:「我認為難以出現這樣的適當情況!」
  我特意在「適當」兩字上加強了語氣,以示其實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大活佛的神情,剎時間變得凝重之至:「我也認為難以有這樣的情形出現,可是他卻告
訴了我。」
  我揚了揚眉,望向白素,白素搖頭,表示大活佛沒和她說過。
  大活佛一字一頓:「這是一個關係重大之極的秘密,我如今告訴兩位––」
  我不等他講完,立時阻止:「請別告訴我們––我們不想負保守重大秘密的責任。」
  大活佛被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話頭,他住了口,卻並沒有生氣,而且神情更是莊嚴。過
了一會,雙手合什,喃喃有聲,多半是在唸誦甚麼經文。
  在那短暫的時間之中,我幾次企圖向白素使眼色,但白素眼觀鼻,鼻觀心,也不知道她
在想甚麼,連看也不向我看一下!
  大活佛又開了口,他再說的那些話,又令得我心頭亂跳!他竟然道:「非告訴你不可,
你一定要知道在那種情形下,會有二活佛所預期的情形出現之可能,你才會實行你的諾言–
–你是否實踐你的諾言,對整件事的關係,太重大了!」
  我望著大活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一番話,聽來像是在開玩笑,我也希望是開玩笑
,但是大活佛神情嚴肅,目光炯炯,絕不是在開玩笑。
  好一會,我才定過神來,很鄭重地道:「我想尊駕弄錯了,我沒有在這件事上,作出過
任何承諾!」
  我說得斬釘斷鐵,堅決無比,可是大活佛立時道:「有,衛七在登珠面前,作了承諾,
他又在寧活佛面前,把這個責任,交到你的身上,當時,你也答應了的––那是你的承諾!

  一番話,把我說得啞口無言––那一切全是事實。可是當時我只是一個少年,隨便我怎
麼去設想,也想不到日後事態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
  大活佛仍然盯著我看,我揮了好一會手,毫無目的,最後才無力地反駁:「衛七說他要
是死了,事情就落在我的頭上!現在他生死未明,我不必負責。」
  大活佛伸直了身子:「找到衛七的可能極微,你是實踐承諾的時候了!」
  我心中一急,脫口道:「就算我願意承諾,也沒有用處,因為關鍵不在於人,在於另外
有三件法物––」
  一說到這裏,我一頓足,住了口。我以為大活佛聽了,會感到意外,因為他不知道有法
物的事。可是他卻神色如常:「人會死,法物不會滅,一定會出現!」
  我大是訝異:「二活佛對你說了,你知道有法物?」
  大活佛道:「不,他沒有說,但轉世靈童,必然依靠辨認法物來確認,這是轉世的暗號
,一向如此,登珠活佛昔年必有法物交給衛七,那是意料中事。」
  我略等了一等,我期待他會問我那三件法物是甚麼東西。可是他居然不問。我道:「人
會死,法物不會滅,可是沒有人知道它在何處,也是枉然!」
  大活佛皺著眉:「其間的天機,我和幾個活佛詳參過,可是也未能參透。但是想來,二
活佛既然作了這樣的打算,在適當時機的前後,事情可能有突破性的發展。」
  我不住搖頭––我一直在努力使自己離這件事越來越遠,可是事與願違,結果卻越走越
近,成為關鍵人物了!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之事。
  大活佛見我只是搖頭,他好幾次想說話,都被我阻止,他也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情來。
  一直沒有出聲的白素,這時開了口,她道:「我看這樣,到時,七叔如果出現,負責的
自然是他,不關你事。七叔不出現,法物也不出現,你想負責也沒有用,也不關你的事––
」。
  白素沒有說完,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要是法物出現了,那我就有責任做一些事!
  我要做的事,就是當年七叔答應登珠活佛的事––要轉世靈童說出那三件法物來,那是
第一暗號。然後轉世靈童要用這三件法物,完成一些動作,那是第二暗號。
  據登珠活佛說,在通過了這樣的步驟之後,人人都會對轉世靈童的身分,絕不懷疑。
  我顯得很焦躁:「到時,你說到時,究竟是到甚麼時候啊?」
  白素道:「就是適當的時候!」
  我更焦躁:「甚麼時候才是適當的時候?」
  白素道:「我不知道,但二活佛已告訴了大活佛,大活佛要告訴你,你又不願聽!」
  我苦笑,白素辯才無礙,我說不過她,我道:「他說那是喇嘛教的重大秘密,非同小可
!」
  大活佛應聲道:「是,至今為止,還只有我和二活佛兩人知道。」
  我嘆了一聲,看來白素很想聽二活佛在「神會」時告訴大活佛的「適當時候」是甚麼。

  我也很想聽,因為我設想不出在甚麼樣的情形下,二活佛的轉世靈童能一下子就得到確
認!
  但是聽了之後,我就無可避免,要在這「適當時候」中扮演一個角色––這個角色,對
我來說,卻是不適當之至。我的心情極之矛盾,一時之間,靜了下來,氣氛變得很是凝重。
  白素最先打破沉寂:「我作了種種設想,覺得並不存在這個適當時候。但大活佛說二活
佛告訴了他,或者活佛的靈智,遠在我們之上。我們不妨聽一下,再加以分析,是否真有那
樣的一個適當時候!」
  我把白素的話,反覆想了幾遍,覺得很有理。同時,我也想到,以大活佛的身分,這樣
秘密行事,不達目的,他也不肯罷休。還有一點,就是我也想不出甚麼是「適當的時候」,
倒要聽聽二活佛的靈智所構想的計劃!
  所以,我向大活佛道:「請說!」
  大活佛先望我,再望向白素,白素立時道:「我可以不聽!」
  我以為白素會說「我們聽了,一定不會說給任何人聽」,誰知她竟然說她可以不聽這個
計劃!
  白素在整件事上,參加的程度和積極性,都在我之上,大活佛也是她領來的,不論從哪
一方面來看,把她排除在秘密之外,都說不過去。
  更令我不滿的是,大活佛在聽得白素這樣說之後,竟然有立即答應之意。我連忙搶在前
頭:「不行,我們夫妻,兩位一體,不論在甚麼情形之下,都分甘共苦,在我們兩人之間,
沒有秘密,你告訴了我,我一定會轉告她!」
  大活佛默然半晌,才道:「由於干係實在太大,一有絲毫風聲走漏,就無法成功,所以
,絕不能再轉告任何人,親若子女,也不能夠,請見諒我們的處境艱辛,而且,失去了這次
機會之後,不知要多蒙多少年劫難。單出於慈悲之心,也請兩位答應!」
  大活佛說得鄭重懇切之至,我吸了一口氣,和白素一起點頭答應。
  大活佛這才略鬆了一口氣,可是神情語氣,仍是緊張無比,他壓低了聲音,道:「自從
假二活佛死了之後,為了可以維持現狀,各方面正在積極尋找轉世靈童。並且一再聲明,一
定按照喇嘛教的傳統行事––這一切,自然全是假的,真正的目的,是要快些結束沒有二活
佛的狀況,這種狀況,容易使現狀發生變化!」
  大活佛的這番開頭話,聽來似乎輕描淡寫,但我已感到了有一股重壓,隱隱覺得會有大
事發生。白素的感覺和我一樣,我們伸出了手,緊握在一起。
  大活佛頓了一頓:「所以,預料在近期內,他們就會宣稱,已找到了轉世靈童,並且,
也會煞有介事,進行一連串的確認工作,表示他們維持喇嘛教的傳統,以利爭取民心。」
  我閉上了眼睛一會––那股壓力,越來越重了。
  大活佛放慢了語調:「然後,當然就是二活佛的升座大典,經過了這個儀式,一個新的
假二活佛產生,他們就可以操縱假二活佛維持權勢。這個典禮,他們必然會舉辦得隆重之極
,廣邀各方人士出席。」
  我聽到這裏,發出了一下低吟聲:「何以見得必然會如此隆重?」
  大活佛道:「從假二活佛的葬禮之隆重,可想而知,他們要盡量利用二活佛的存在價值
!」
  我和白素,面面相覷,則聲不得。
  這時,我們已經完全可以知道「適當時候」是甚麼時候了!
  而這個適當時候的設想,狂野之至,大膽之極,萬分危險,高度可怕,簡直已沒有恰好
的形容詞去形容。可是你卻又不能不承認,這確然是一個極好的時機,或在比較上說,是一
個最好的時機,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機會了。
  所謂鋌而走險,在險中求活,就是這樣的了。
  而這個設想,也可以說是一個公然造反的設想,難怪大活佛也會如此緊張,一再說明事
情非同小可!
  我在剎那之間,只感到耳際嗡嗡作響,腦中一片混亂,大活佛接下來所說的話,像是經
過特殊效果處理,每一個字,都有回音。
  他又道:「由於二活佛是假的流言,必然迅速擴散,越傳越廣,所以他們也更要廣為宣
傳,擴大進行,會邀請各國使節觀禮––我們正通過內部遊說,若是能誘使他們作廣泛性的
電視轉播,那就更好,目擊的人越多越好,那就是適當的時機。」
  大活佛已作了一個小結,可是我和白素,還是沒有定過神,所以並沒有反應。
  大活佛於是,再作進一步的解釋:「就在這時候,真正的二活佛轉世靈童,突然現身,
和他一起現身的,是持有這三件法物的登珠活佛遺言的見證人––」
  他說到這裏,我發出了一下很是難聽的叫聲,打斷了他的話頭。
  他口中的那個「登珠活佛遺言的見證人」,本來是七叔。七叔不在,就是我!
  我要在這樣的場合(所謂「適當時機」)出現,和真正二活佛的轉世靈童兩個人,在所
有人的面前,令所有人信服那即將登位的主角是假的,忽然冒出來的那個,才是真的!
  我不知道這事情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幾。
  但是我可以肯定,我被當場亂鎗打死的或然率,超過百分之九十!
  我也可以肯定,我被投入黑獄,從此再不能見到天日的或然率,是百分之一百。
  我在乾叫了一聲之後,喉嚨像是被一塊燒紅了的炭,堵住了一樣,一時之間,出不了聲

  大活佛卻呈現了異樣的亢奮,像是事情正在進行,成功在望了。
  他提高了聲音:「而二活佛的轉世靈童,會在萬眾矚目之下,利用那三件法物,有所行
動,使得人人信服,連想扶立傀儡的勢力也不得不承認,二活佛的地位,就此確立,我教復
興的機運,也從此開始了!」
  直到大活佛完全講完,我才緩過了一口氣來。如果事情和我無關,我或許會表示我的幽
默感,對他的慷慨激昂,報以讚賞。
  但這時,我的每一個關節,都難以形容地僵硬,因此也無法運動身體的任何部分。
  大活佛最後說出了來意:「找不到衛七先生,尊駕就有實行承諾的必要。」
  我只可以轉動眼珠,所以我向白素望去,希望白素的震撼程度,不如我之甚。
  果然,她比較好些,而且,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抓起一瓶酒,打開瓶蓋,將瓶口送到
了我的口前,並且令瓶子傾斜。
  在酒流出了許多之後,我才張得開口,讓酒進入口腔,通過食道,進入體內,和血液混
在一起,在全身循環,令我恢復活動能力。
  在我有了活動能力之後,我第一個動作,就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在那一剎間,我發現神情興奮莫名的大活佛,實在是一個悲劇色彩極濃的人物。
  他畢生致力於一個他不可能達到的目標,他鍥而不捨,有堅強的信念,把信念化為行動
,並且為了這個不可能達到的目標,預設出一幅又一幅的藍圖,彷彿看到了美麗的前景。
  雖然他的內心深處,或者根本知道那種前景只是海市蜃樓,可是他還是要繼續那麼做。

  這樣的悲劇人物,古今中外,現實和傳說之中都有。追日的夸父是其中的典型。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不免有悲憫對方的神情,同時搖了搖頭。
  白素立刻知道我正在如何想,她壓低了聲音:「那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信徒的願望,
那不是不可以實現的妄想,而是堅持下去,總有一天可以成為事實的崇高理想!」
  我絕對無意在這個問題上發生任何爭執,在理論上說,白素是對的––在理論上,人一
步一步向前走,可以走到銀河系的盡頭去!
  理論上很正確的現象,在現實之中,有許多永遠不會發生。白素比較傾向於理想主義,
我則一貫現實,這是我們兩人的大不同,自然也沒有必要統一,就保持各自有自己的意見好
了。
  我又喝了一口酒,抬頭向天:「我承認,這個設計大膽兼驚人,也是可以利用的唯一時
機,但是,我絕不會參加,絕不!」
  我說得堅決之至,一時之間,大活佛的臉色變得了白,氣氛也僵硬之極。要不是顧及對
方的身分,我早已把他推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大活佛才道:「如果衛七先生出現,你確然不必參加。」
  這大活佛的詞鋒,十分厲害,他等於是在說,衛七不現身,我還是要參加。而要失蹤了
那麼久的七叔出現,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當然不能說當年的承諾不算數了––雖然我這樣說一句很容易,而且,就算我明擺著
撒賴,大活佛也拿我無可奈何,可是那與我為人的宗旨不合,這句話又絕難說得出口。
  我處在一個兩難的境地之中,想了一會,我才道:「那沒有用的,一點用也沒有。就算
在這樣的情形下,一舉成功,真正的二活佛地位確立,一樣沒有用。」
  大活佛望著我,顯然不同意我的說法。
  我指著他:「他們可以逼你逃亡,一樣也可以令不聽話的二活佛逃亡!」
  大活佛亢聲道:「這樣,他們就會盡失民心!」
  我也提高了聲音:「他們早已盡失民心,尤其在喇嘛教徒之中,一點民心也沒有。可是
他們有軍心!你有民心,誰都知道你是至高無上的精神領袖,可是精神敵不過鎗炮,活佛先
生!」
  大活佛聲音鎮定:「不,你錯了,衛斯理先生,精神永存,世上沒有任何鎗炮,敵得過
永恆的精神。」
  這又是理論和實際的問題,這種問題,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我揮了揮手:「很好,你有永恆的精神,請去發揮你的精神力量,我沒有這種精神,請
不要硬把我放在你的精神領域!」
  大活佛昂然道:「老實說,你根木進不了我的精神領域,你只是在一項化學變化的程式
中,起到催化劑的作用而已。」
  想不到他會舉了這樣一個例子,我呆了一呆:「我甚麼劑也不想當。」
  大活佛應聲道:「可是你答應了的!」
  我陡然之間,感到自己如同是一頭被堵進了死巷子裏的獵物,若是再不進行反擊,那只
是死路一條。
  而且,一直以來的忍讓,使我感到了極度的屈辱!我陡然暴發,用力一拍桌子,吼叫了
起來:「是,我答應過!可是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那時,你好好地在當你的小大活佛,不
必流亡,那時,不存在你死我活的鬥爭,不存在要逼你流亡的勢力,七叔答應的,只不過是
一個宗教領袖地位的確認,一切都在和平的狀況中進行。而現在,你卻要我承諾去進行一場
政變,一個陰謀,一個危險之極的冒險,叫我像一頭飛蛾一樣去撲火!」
  我一口氣吼下來,神情激動,一告段落,我又大口喝了一口酒。
  在我對著大活佛吼叫時,我沒有先看白素的反應。直到這時,我才向她望去,如意料之
中,她低垂著頭,看來神情平靜之極。
  大活佛有生以來,只怕還沒有人在他的面前如此吼叫過,所以他身子微微發抖,神色驚
怒,面色了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繼續道:「你能不能現實一點,或者說,清醒一點?全世界都知道你在圖謀甚麼,可
是沒有人能幫得了你,你的圖謀,不會成功的!」
  大活佛也在突然之間,激動了起來:「會成功的!歷史上許多人,作過和我同樣的努力
,許多人失敗了,但也有許多人成功了!當十二個人侷處在一艘小船上開會的時候,誰能想
到他們在三十多年之後,會擁有那麼大的一片國土!」
  我冷笑:「他們可沒有要求無事的人去加入。」
  大活佛的雙頰之上,漸漸現出了紅暈:「我比他們更有條件,人類歷史的發展,順應我
的圖謀,世界趨向公義,我們是獨立的民族,有自己的傳統文化,有自己的語言,有自己的
文字,有自己的宗教,在歷史上,長時期是獨立自主的國家,我們的人民不願意接受異族的
統治,為甚麼一定要借『民族大家庭』的名義來統治、控制我們!如果如今的現狀應該維持
,那麼當年日本軍閥的『大東亞共榮圈』更名正言順!」
  他一口氣說到這裏,面色由紅而白,由自而紅者幾次,可知他的心情,激動之至。
  我和白素都默不作聲,因為他的話,是無可反駁的。強權強加在他們的頭上,不管用多
少動聽的大名堂,始終不是他們的願望。
  而任何民族,都有權按自己的意願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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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可是,我仍然以為,他的圖謀,沒有成功的希望。
  但是我沒有再出聲,保持沉默。
  大活佛喘了幾口氣,一字一頓:「我會成功,歷史上,沒有永遠的奴役!」
  我早就說過,他的話,在理論上都可以成立,而且慷慨激昂,鏗鏘有力,擲地作金石聲
,誰也反駁不了。像「歷史上沒有永遠的奴役」這樣的語句,聽起來是多麼響亮動人!
  但事實上,人類的歷史,擺脫奴役,還只是近百年來的事,並且絕不是全人類,只是少
數人才組織了沒有奴役關係的社會形態,大多數人,仍然處在奴役和被奴役的關係之中!
  我緩緩地道:「閣下和我們不同,你有轉世的能力,所以,「永遠」對我們來說,只不
過幾十年,對你來說,才是真正的永遠––你的圖謀會成功的,只是由你的觀點來看。讓我
來看,我還是說,你不會成功!」
  大活佛後退了兩步,坐了下來,先閉上眼睛一會,才再睜開眼來。
  在他剛才閉上眼的時候,他也不免有疲倦的神情流露,但立即又恢復了常態––並不是
精神奕奕,而是充滿了信心。
  他再一次道:「登珠活佛當年,選擇了衛七,衛七又選擇了你,這其間必有因果在。二
活佛和我在『神會』時告訴我,他已和你有了初步的接觸––」
  他的話,令我陡然吃了一驚,連一向鎮定的白素,也不免現出驚訝的神情。
  大活佛繼續:「我不知道他用甚麼方式,他告訴我,你一定會知道,那是他在和你聯絡
。」
  我用力吞嚥口水,才能避免喉嚨發出「咯咯」的怪聲。
  那兩封信!兩對道出了暗號的信。
  白素沒有向大活佛提及過那兩封信,大活佛不可能知道有這兩封信的事。
  我早就推測過,發信人是二活佛的轉世靈童,但沒有確切的證明。如今大活佛的話,證
明了兩件事,其一,發信人真的是二活佛轉世;其二,大活佛和二活佛之間,真存在著玄妙
無比,不可思議的精神溝通––神會。
  大活佛並沒有追問我是不是二活佛真的已和我有了聯絡––那是由於他對他自己所說的
話,充滿了信心。他又道:「二活佛又告訴我,要你在適當時候出現,我必須親自來請求你
的幫助。」
  我聲音乾澀:「這––二活佛估計不準了,你親自來,也沒有用。」
  大活佛笑得很自然,像是我的話,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二活佛的意思是,我如果不成
功,請你去見一見他,你或許會改變主意。」
  一句話令得我心頭亂跳。整件事,與我無關,我最關心的,並不是喇嘛教的現狀能否改
變,劫難是不是結束。我關心的是喇嘛教神秘的轉世現象,是七叔的下落,是生命的無窮奧
秘!
  如果能和轉了世的二活佛見面,雖然不能立時參透生命奧秘,但總可以穫益匪淺!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引誘,那是我盡心盡力在努力,想取得成果而至今所知極少
的探索。
  一時之間,我張大了口,發出了一連串古怪的聲音,然後,深深吸氣,這才把自己心頭
急切的願望壓了下去,硬著脖子,搖了搖頭。
  大活佛對我的反應,仍像是在意料之中––這一方面,他真是莫測高深。他道:「如今
二活佛的身分,絕不能暴露,不能有絲毫暴露,不然,必將招致大禍,他卻願意見你,你怎
能錯過這機會?」
  發自我喉間的古怪聲音更響––我的神情也一定古怪到了極點,因為白素望向我的眼色
,也極其古怪。白素望著我,但是她卻對大活佛說話:「尊駕到這裏來,雖說行事機密之極
,但是在假二活佛的訊息,傳出來之後,對方大是緊張,正在加強各方面的行動,一定對尊
駕的行動,加強留意。」
  大活佛吸了一口氣:「我有天神庇佑,他們難以知道我的行動。」
  我不明白何以白素和大活佛忽然討論起這個問題來,但那正好給我緩了一口氣。誰知道
接下來白素的話,還是和我有關的。她道:「萬一你的行蹤被掌握,那麼,在你秘密行動中
曾接觸過的人,也會被他們納入監視網之中,那麼,衛斯理去見二活佛,就有可能導致二活
佛的暴露!」
  白素這樣說,倒像是我已決定了去見二活佛一樣,而事實上,我內心還在交戰,未有決
定。
  大活佛嘆了一聲,雙手合什:「我教災劫若是未完,確有此可能。」
  我忍不住道:「為了安全,亦確然不宜見他!」
  白素嘆了一聲:「夫妻多年,兩心相知,你最後必然會去見二活佛,你不會放過這千載
難逢的機會,不必再自己騙自己了!」
  本來,我確然還在猶豫的,但白素這幾句話,令我一下子就崩潰了,我竟應道:「總要
找一個最安全的方式才好。」
  大活佛像是早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吸了一口氣:「二活佛知道唯有如此,才能打
動你的心,他自然也會準備最妥善的方法,他要求你到多年之前,衛七見到登珠的那個林子
去,自然可以見到他的安排。」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立即道:「當然應該化裝,而且,在我們走了之後,隔兩三天
你再行動,也不為過。」
  白素要護送大活佛自他的秘密行動中走出去,我必須單獨行動。
  我的行動,會造成甚麼樣的結果,實在難以想像––大活佛的出現,已經令得我向這件
事的中心,又接近了一步,再和二活佛見面,是不是會使我終於參加那件事呢?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會有甚麼樣的結果。
  大活佛雙手合什,和白素一起離去,我沒有送出去,以保持他行動的神秘性。
  大活佛這次旋風式的造訪,可能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永遠不會再有人提起。也有可能
,在喇嘛教的歷史上,佔一頁重要的地位!
  我先決定自己該何時展開行動,本來,遲幾天最好,但我性子急,所以我決定在兩天之
後。
  這樣子的秘密行動,對我來說,經驗豐富之至。有自信即使有人在監視我,也決不知我
真正的目的地。
  我把紅綾和溫寶裕找了來,告訴他們,我有要事,要離開幾天,在我離開期間,別試圖
和我聯絡。
  溫寶裕不住眨著眼,我不等他提出任何問題,就伸出手來,擋在他的口前,他大聲吞了
一口口水,沒有出聲。
  兩天之後,我已到了新德里。在這兩天中,我又想了很多,我仍然不能肯定出賞格找七
叔的是甚麼人,但相信見了二活佛之後,事情一定會有進展。
  我在從家裏到印度這段時間內。並沒有化裝,我十分留心,並沒有任何跡象表示我被跟
蹤。或者是超級跟蹤,我竟然發覺不到。
  由於事情關係實在大大,我不能不作超級戒備。
  在這兩天中,各種傳媒仍不斷猜測那賞格和衛七的身分,竟有說衛七可能和希特勒和墨
索里尼的寶藏有關––實際上,七叔身繫的財寶利益,只怕連傳說中的所羅門王寶藏都比不
上。
  事情被喧騰到了這一地步,除非七叔真的是隱居在人跡不到處,像當年白素的母親,在
苗疆之中一樣,只要他還在生,就沒有理由不知道。
  而且,這賞格,在別人來看,只知道要找人,不知道是為了甚麼,但是七叔本人,一定
一看就可以知道,是有人找他來證實登珠活佛囑咐的時候了。
  我對於七叔是不是會出現,一點把握也沒有。倒是對二活佛所說,那三件法物,會在適
當時候之前出現,感到莫大的興趣––那也是我答應去見二活佛的原因之一!
  因為那三件物事,流落到了何處,除七叔之外,沒有人知道。三件法物如果重現,就算
是物在人亡,也多少可以得到七叔的一些訊息。
  若是二活佛憑他的神通,能知道這三件法物的所在,那就更加神奇了。
  要是真有這樣的神通,那麼,超自然力量,是不是可以把不可能的事,變成事實呢?
  我雜亂無章地想著,沒有作出任何結論。
  在新德里,我住進了最豪華的一家酒店,用的是假名字,過了一夜,仍然未曾發現有任
何被人跟蹤的跡象。但是我的行動,還是小心之至。第二天一早,我就開始精心化裝,等到
我再出房門時,我的外型,是一個十足的教徒,這種樣貌的教徒,在印度北部,絕不會有人
多望一眼,因為實在太普通了。
  我化裝成這樣子,也有幾成是為了想測驗一下二活佛的「慧眼」。他只知道前去和他相
會的是一個中國人,雖然他沒有見過我,但是會在剛渡一個樹林中出現的中國人並不多,他
可以容易地認出我來。
  而如果我化裝成當地人,他仍然可以認出我是他要見的人,那麼,碰巧的成分,自然減
到最低了。
  在往錫金的途中,我採用了普通人用的交通工具,包括裝滿了各種雜物,擠滿了各種人
,車齡至少在二十年以上的公共汽車,那樣子,在擁擠之中,可以使我的身上,有更多的本
地人的氣味––相信用最好的獵狗,現在也難以分辨出我和當地人有甚麼不同了。
  到剛渡,是黃昏時分,我決定明天清晨行事。隨便到了一個地方睡了一夜,第二天天未
亮,就隨著一批香客,到了那座喇嘛廟。
  七叔當年,就是想入廟被拒,這才信步走進林子中,遇上了登珠活佛的。
  七叔敘述當時的情景,頗是詭異,我也不知自己會有甚麼樣的遭遇。
  雖然事隔多年,但那廟,那樹林,我相信和七叔當年來到時,並沒有甚麼分別。
  當我步入樹林時,晨霧在樹與樹之間繚繞,像是無數又輕又薄的絲帶一樣。樹木都很高
大,朝陽初升,透過濃密的樹葉,根本見不到陽光,只能見到一點一點針光大小的光亮。
  在林子的邊緣,還可以碰到一些人,一深入林子,就再也碰不到人了。杯中極其幽靜,
幾乎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我踏在落葉上所發出的聲響,那種聲響,有經驗的人一聽,就可
以知道正有人在深入樹林。
  我突然感到,我想測驗二活佛「慧眼」的化裝,不起作用了,看來,這個林子,平時根
本沒有人來,來的,只會是我這個應邀者!
  一面想,一面向前走,越是深入,霧也越是濃,看來這樣的濃霧,至少要等到中午,才
會消退。
  當我估計,我深入林子,約有一公里時,在濃霧之中,我看到了一株大樹之後,像是有
甚麼東西在動。
  那株大樹離我還相當遠,樹身上掛滿了蔓藤,霧又濃,所以一時之間,看不清移動的是
甚麼。我向著大樹走過去,等到看清了那是甚麼時,我不由自主,心跳加劇。
  應該不算是意外,但真正親臨其境,還是會不勝駭異。
  有一個人在向我招手!
  和七叔當年一樣,事實上,我只看到了那隻手,並沒有看到那個人。但是景象一入眼,
感到的自然是有一個人在向我招手!
  霧還很濃,那隻手的形狀大小,不是看得很清楚,但確是在向我招動,恍恍惚惚之間,
有令人心悸的神秘。
  我深吸了一口氣,樹林中的空氣清新,但也難以使我擺脫那種進入神秘世界的朦朧感覺

  當我離那株樹還有七八步遠近時,那隻手不見了。我急步走過去,就看到了有一個孩子
,正趺坐在那株樹下,正望向我,雙眼堅定而有神,和他的年紀不是很相稱。
  他的左手,放在胸前,作合什的手勢,右手卻在寬大的衣袖之中,看不見。
  我感到了直外,因為他已經是喇嘛了––很少聽到活佛的轉世靈童已經是喇嘛的。
  他不出聲,我也不開口,一直到我們面對面,他仍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只
是由於我來得近了,所以他的頭抬得略高了些。
  他終於先開口,聲音帶著稚音,可是語氣卻完全是成年人的:「你來了!」
  我吸了一口氣,他這樣說,那表示他就是二活佛了。我沉聲問:「尊駕是––」
  他立即回答:「我就是『呼必勒汗』。」
  在他使用的語言之中,「呼必勒汗」的意思是「化身」,也就是轉世靈童。
  可是我還是問了一句:「誰的呼必勒汗?」
  他說得很慢,那是一個長長的名字,我當然知道那是上一代二活佛的名字。我再跨前一
步:「我有疑問,自你在拉休寺圓寂至今,已有好幾十年,何以你的化身,到八年前才出現
?」
  這個問題,相當重要。因為根據喇嘛教的傳統,轉世靈童的出生日子,必須和圓寂的日
子符合,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確認條件。
  像眼前這樣,相隔了幾十年,其中又出現了一個假的二活佛的情形,以前未曾發生過,
想要令人相信他是真正的二活佛轉世,非有更重要的證據不可。
  我問了之後,在等著他的回答,他的回答,並不能使我滿意,他道:「這是本教教中難
免的災劫,待我再度出世,災劫才會宣告結束。」
  我有點不置可否,他說了一句話,倒令我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他道:「你見過大活佛,
大活佛對你說了一切。」
  從一個在剛渡的小喇嘛口中,說出了我和大活佛的秘密會見,那就很不簡單了。
  當然,那也可能是大活佛的安排,可是接下來他說的話,卻令我一面吃驚,一面不得不
承認他的神秘的「呼必勒汗」的身分。
  他在我點了點頭之後,又道:「當年登珠活佛,給了三件法給一個有緣人,這有緣人是
––」
  我沉聲道:「是我的堂叔。」
  他陡然目光大盛:「他又把這緣份,轉到了你身上?」
  我點了點頭,他陡然話鋒一轉:「先後有兩封信,你應該都收到了?」
  我再點頭:「我只拆了一封,第一封由於無法轉達,所以未拆。」
  他把頭再抬高了些:「登珠活佛交待的暗號,我說對了吧!」
  我吸了一口氣,並不立即回答。
  他一字一頓:「銅鈴、手掌、花!」
  我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同時感到,他發出的雖然是童音,可是卻又莊嚴無比。
  他說出了暗號,那是連大活佛也不知道的暗號!
  我聲音飄忽:「花有幾朵?」
  他答道:「七朵!」
  我有點迷迷惘惘,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之中,連我自己聽自己的聲音,也像是從老遠
的地方傳進來一樣:「那是甚麼花?是真是假,怎麼一直鮮艷如初放?」
  他答道:「花來自西方極樂世界,是真是假,由你心生,永不凋謝,自然新鮮,這簇花
供在我靜修之室,已不知多少年了。」
  我勉力鎮定心神,但人還是如同在汪洋上的小舟一樣,有強烈的搖幌感。我相信,二活
佛這時,正運用他強大的精神力量在影響我。
  我又道:「那手掌,說是佛掌,又是怎麼一回事?」
  二活佛童稚的臉上,現出了相當深切的悲哀,那又是成熟的悲哀。一點不帶稚氣。他道
:「當年在垃休寺,我閉關靜修三年,在這三年之中,只有登珠常伴我側。也就在這三年之
中,由於我不問教務政務,閉關之前,所託非人,其人已陰謀蓄勢,這就是教中劫難之始,
其人在我閉關將出之時,闖入靜室,我知道他想行兇,欲振鈴召集寺眾,鈴才到手,他已揮
刀,把我右手齊腕斷下。」
  二活佛這時,說來語調頗為平靜,但是我卻越聽越是驚心。
  當年大寺的深院之中,竟然有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任何人都可以根據自己想像力,去
組織畫面––在我腦海之中出現的畫面是,手掌斷下,血花四濺,登珠活佛在一旁驚呆,捏
著銅鈴的手掌,落地之後,是不是鬆開了手指?接下來又發生了甚麼事?登珠知道行兇者絕
不就此罷休,所以當機立斷,搶了斷掌銅鈴,順手取了供奉的異花,奪門而逃?
  從此,這三件法物,使到了他的手中,也成了二活佛轉世的暗號。
  我屏住了氣息,直到心口生痛,這才急速地吸了幾口氣,二活佛望著我:「你想對了,
登珠見機逃走,行兇者只顧對付我,未能阻攔他,我不等行兇者對我法體進一步下手,便自
行圓寂了。」
  我又急速地吸了幾口氣,仍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二活佛沉聲道:「這段歷史,是絕大的秘密,行兇者有幾個合謀人,後來一一被他剷除
,他到處搜尋登珠,以致登珠要遠走他鄉。後來,他扶植假活佛,獨享大權,但也早已與草
木同朽了!」
  我不由自主搖著頭:「那也就是說,這件事,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二活佛道:「登珠知道。」
  我道:「登珠知道,和你知道,都一點意義也沒有,不會有人相信!」
  二活佛語音堅定:「你相信,是不是?」
  我長嘆:「我相信,對,我相信,但是我相信又有甚麼用?你能令所有人相信?」
  二活佛忽然轉了話題:「叛教人心狠手辣,登珠東躲西藏,又自知將近圓寂,他在那林
子之中,留一口氣等有緣人,還必然要等和我教沒有關係之人,不然,就會走漏風聲,難逃
毒手,結果,等到了衛七!」
  我點了點頭:「以後的事,我都知道,多謝你告訴我這個大秘密,要是當時還有人目擊
,那就好了!」
  二活佛道:「我把確認轉世靈童之責交給了登珠,登珠交給了衛七,衛七交給了你!」
  我攤開了雙手:「我有甚麼辦法?現在,我相信你是二活佛的轉世,我也可以向全世界
宣佈,你才是二活佛,真正的二活佛,其他不論是哪一方面找到的,全是假的!可是誰會相
信?大活佛方面的教眾,或者會相信,但他們並沒有能力確定你的地位!」
  我一口氣說到這裏,二活佛才略揚了揚左手:「大活佛的轉世靈童,由我當年確認,現
在我會在適當時候,由全世界確認。」
  我大搖其頭,他提高了聲音:「只要能找到那三件法物,我就能做得到!」
  我心中一動:「那賞格,要找衛七,是你出的?」
  二活佛點頭:「我閉關之前,預感大禍將至,把一批財寶,隱藏了起來,近日才取回。」
  我閉上眼睛一會,心知眼前這小喇嘛,除了是二活佛轉世之外,不可能再是別的!
  數百年來,喇嘛教積存的財寶極多,二活佛口中的「一批財寶」,聽來輕描淡寫,但為
數一定驚人,不然,他何以能出那麼高的賞格?若他不是二活佛轉世,又何以能知這批財寶
的所在?
  他找衛七的目的,自然是要那三件法物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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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在思緒混亂之中,問了一個問題:「你不能運用神通找出衛七來?」
  二活佛抬頭望天,過了好一會,他才道:「神通是互相的,我可以和大活佛神會,但無
法和衛七有任何接觸。更有可能,他已不在人世,那更沒有法子了。」
  我不知有多少問題想問他,那許多問題擠在一起,使我不知如何問才好,我擠出來的第
一個問題是:「人死了,不是還有靈魂麼?」
  二活佛對這個問題,竟然沒有回答,轉世就是靈魂再進入一個肉體,我就是想問他靈魂
在單獨存在時的情形如何,因為不單是活佛有靈魂,普通人也有。不單是活佛有轉世的現象
,普通人一樣有。算是活佛靈魂的能力最強,他要是能說得出靈魂單獨存在時的情形,那就
是人類生命奧秘的大突破。
  二活佛望著我:「沒有人說得出人死靈存的詳細情形,即只能心領,人的語言無法表達
那種境界,情形又簡單又複雜,人在生,永不明白。」
  我不滿足他這種說法:「像尊駕那樣,世世代代轉世,總可以說出個情形來!」
  他伸手指著自己的口:「我現在用人的口來說話,就只能說人的事。」
  我大是失望,呆了一會:「你明知衛七死了,還出賞格找他?」
  二活佛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定會有許多人開始努力,三件法物再出世,鍥機
就在於此!」
  我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因為情形確是如此,若不是有這樣巨大的賞額,郭大偵探又如
何會到穆家莊去,從頭查起。
  二活佛切入了正題:「適當時候,你肯不肯出現?」
  我木立不動,心中亂極,抬頭向上,陽光在濃密的樹葉之上,竟如同繁星點點,頓使人
大興感慨:這世上,日與夜,黑與白,正與邪,真與假,是與非,似乎都可以混淆,難以分
明。
  然而,我卻也相信,眼前這個小喇嘛,確然是二活佛的轉世靈童。
  問題是,他如何能在那個「適當時候」,成為眾所承認的二活佛。
  我想了好一會,林中極靜,我甚至像是聽到自己心血翻湧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我才道:「現在根本無法知道『適當時候』還有多久才出現。假二活佛死
了之後,各有關方面只是說在積極尋找轉世靈童,也不知有沒有進行!」
  二活佛道:「本來,他們一定盡量拖延,甚至於企圖不了了之,但是有我存在這個訊息
傳了出去,他們一定會加緊進行,宣稱已找到了轉世靈童––所以,傳出訊息之人,與我教
實在大有緣份。」
  我不敢接腔,唯恐他說白素或是我,也是甚麼活佛轉世,那就不是很有趣了。
  我再問:「要是三件法物,到那時仍未出現,那又如何?」
  二活佛沉聲道:「那就是我教劫難未完,再待時機。但照神示,法物會在此適當時候之
前就出現。」
  我追問下去:「出現了又當如何?」
  我這是在問他暗號第二了––事實上,七叔和我,都不知暗號第二是甚麼情景。只是在
大活佛的口中,知道二活佛若是一道出暗號第二,立時會確立他的地位。
  由此可知,暗號第二是甚麼,當真是重要之至。二活佛是真正的轉世靈童,自然應該知
道!
  一時之間,氣氛繫張之至,二活佛目射精光,望定了我,神情變得極其凝重。
  他一聲不出,我也一聲不出,我不知道這時我和他之間的情形,應該算是甚麼。我們之
間,確然誰也沒有說一個字,但是我們確然在溝通,憑藉著眼神和表情,在作激烈的爭持。
  我先是從他的眼色之中,看出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感到根本無從說起,但是我堅持一定
要他說。接著,他的神情又顯示了是不是能不說,而我仍在堅持,並且讓他知道我堅持的決
心。
  這一階段的沉默,足有十來分鐘之久,我和他之間,終究無法再有進一步的「無言溝通
」,所以我先開口:「大師,對我公平些,你要我做的事,在進行的過程之中,我有九成可
能被亂鎗射死!」
  二活佛長嘆一聲:「實在是我不知如何說才好,天機不可洩露的真正意思是,天機令你
根本不知如何洩露,沒有法子用語言去表達神靈的意願!」
  我進逼:「到時你要做甚麼,難道你不知道?」
  他皺起了眉:「神靈不讓我說,我就說不出來,就像你想知道靈魂的情形,我也說不出
來一樣––聲音自身體發出,也就只能說身體的事!」
  他說得懇切之極,已經近乎懇求了!
  我仍然硬著心暢:「既然這樣,我這個凡夫俗子,不能聆聽神靈的語言,似乎也不必為
神靈去冒那麼大的險,幸會閣下,再見了!」
  我說著,後退了幾步。二活佛也在這時,站了起來––他起立的姿勢很是奇特,說挺立
就挺立,顯得很是突兀。他的神情,也更是肅穆。
  他沉聲道:「你堅持要先知天機,其實那對你,對我,對這件事,皆有弊無利。但既然
你執迷不悟,我縱使不能把天機玄妙全告訴你,也可以給你窺一線曙光,整個情形如何,你
且自己去想像吧!」
  他的警告,可以說相當嚴重,但這時,我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反倒道:「本來麼,要人
做事,卻又把人全瞞在鼓裏,那怎麼說得過去?」
  此言一出,我隱隱覺得有點不妥,因為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答應為他做事,如今這樣一
說,豈不是等於說,他如果不把我瞞在鼓裏,我就應該為他做事了?
  可是––一時之間,我也不知該如何改口才好。也就在這時,只見他右袖一展,現出了
右手來––他的右手,一直藏在寬大的衣袖之中,這時才顯露了出來。
  其實,我應該說明白一些,當他右袖褪下,應該現出右手的時候,現出的不是右手,只
是右腕,光禿禿的右腕,並沒有手掌!
  剎那之間,眼前的這種景象,帶給我的震撼,簡直無與倫比!
  腦中陡然浮現的印象,是少年時期見到過的那一隻怪異莫名的手掌,這時自然而然所想
到的是,那隻手掌,是剛從這右腕上斷下來的!
  引起這種奇異聯想的因素之一,是那手掌的斷口處,和這時二活佛的斷腕處,都是那麼
平整光滑,彷彿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甚麼木刻玉雕!
  接著,當年拉休寺靜室之中,叛教者利刃揮動,血光遍濺的情景,使我有恍惚目擊之感
,那驚心動魄的一幕,竟如同印在禿腕之上!
  二活佛垂下手,禿腕已被大袖遮住。我耳際嗡嗡作響,只聽得他道:「我生來如此。」

  我張大了口,還想再問––要問的事太多,可是一時之間,開不了口。二活佛長嘆一聲
:「我也做了不該做的事,衛先生,你應該不是設想中的有緣人,你的行為令人討厭生煩,
可是偏偏又是你受衛七所托,天機真叫人難明!今日之事,連大活佛處也不能說,干係太大
,你自己去好自思量吧!」
  他分明是一個八九歲的孩童,可是當他用那種嚴厲的詞句責備我的時候,我一句也反駁
不了,反倒真的覺得,我一再逼他說出些甚麼來,很是不該,覺得他對我的不滿,完全可以
諒解。
  我想解釋幾句,他已轉身向杯中走去。這時,我心緒極亂––照二活佛的說法,由於我
一再推三搪四,又窮詰不已,根本不是那個在「適當時候」出現的關鍵人物,但是偏偏我又
和這事有關係,連他也不明所以,那麼,除了我之外,還會有甚麼人呢?
  我亂七八糟想了一會,勉強定過神來,已不見了他。我急急追向前,深入樹林,又將近
一公里,人影兒都沒有再見到一個!
  我在林子中,或佇立,或徘徊,或頓足,或拳擊樹榦,一直到日頭西斜,才出了林子。

  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並沒有能使我的心神,真正地寧貼下來。
  首先,我想到的是二活佛轉世之後,生而沒有右掌的神異現象。
  人生來少了一部分肢體,這現象本來不算太奇特,但是二活佛圓寂之前,失去了右手,
轉世靈童生而沒有手掌,這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了。
  不過,我又想到,當年拉休寺靜室之中發生的事,只有三個人知道,這三個人都死了,
血案的經過情形如何,沒有任何人可以佐證,甚至是不是真有血案,也只是二活佛的一面之
詞。
  這樣申引開去,可以說,一個生而沒有右手的孩子,編出了這樣的一個故事來。
  但是,我卻又確然見過一隻手掌,一隻斷處平整之至的手掌!
  這手掌又是怎麼一回事?
  當手掌和二活佛,同時在「適當時候」一起出現的時候,又會發生甚麼事?
  二活佛叫我「好好思量」,但是我思緒一片紊亂,想不出一個頭緒來。二活佛又說絕不
能對別人說,連大活佛也不能說,但是我必須和白素商議,白素和我是合二為一的,不能說
是「告訴別人」。
  自然,除了白素之外,我不會再和任何人說,連紅綾也不會說。
  此行,我可以說有極大的收穫,也可以說一無所穫。大收穫是,我相信我見到的真是二
活佛的轉世靈童,許多玄妙的現象,令我除了相信之外,別無他途。
  沒有收穫的是,有關靈魂離開了身體之後的情形,迭經轉世的二活佛也說不上來––雖
然他給了我新的解釋,但那不是答案。
  他的說法很有理––用身體發出的聲音,只能闡釋有關身體的事。
  照這樣的說法來看,人只怕永遠沒有法子明白靈魂是一種甚麼樣的存在了,除非變成了
沒有身體的靈魂––到了那時,根本不必說也明白,因為本身已經是靈魂。
  我思緒紊亂,渾渾噩噩,竟有不知如何回家之感。
  白素一見我,就吃了一驚,那是因為我那時的神情,實在說不上任何正常,我精神不振
,面色灰敗,雙眼無神,看來像是大病在身,那和我在旅途之中喝多了酒,自然也有關係。
  白素甚至自然而然,過來扶我,我握住了她的手:「我沒有事,只是有不少事想不通!

  白素甚麼也沒有問,直到我又喝了幾口酒,緩過一口氣,把我會見二活佛的一切,全告
訴了她之後,她才道:「那毫無疑問是二活佛的轉世!」
  我點了點頭,她又道:「你惹惱了二活佛!」
  我不同意:「不關事,根本,我不是那個在『適當時候』出現在那個大場面,協助那驚
天動地的大事進行的人,不是我!」
  白素吸了一口氣,她立時同意了我的說法:「那––會是誰?」
  我也吸了一口氣:「可記得章摩活佛對溫寶裕所說的話:有緣。在整件事情中,七叔是
有緣人,他的緣,使他把責任交給了我。我也是有緣人,我的緣,只怕也止於把責任交給另
一個人。」
  白素搖頭:「你不可能把責任交給別人,因為這件事,絕對要嚴守秘密,不能對任何人
說,在這樣的情形下,自然不可能轉移責任––」
  她說到這裏,陡然住了口,現出十分駭異的神情。而我在這時,也陡然吃了一驚,手一
震,杯中的酒,也灑出了不少。
  我們兩個人想到的是同一件事––如果責任有所轉移,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轉到白素
的身上,只要「嚴守秘密」被遵守,世上就只有白素一個人,知道得和我一樣多,除了她未
會見過那三件法物之外,她所知道的和我一樣,完全可以做到二活佛的圖謀!
  我心頭的感覺怪異莫名,登珠把責任加在七叔身上,七叔加在我的身上,我又加在白素
的身上?
  我大搖其頭,連聲道:「不會,不會!」
  那是把自己的生命當賭注的事,我自然不會轉嫁到白素的身上。但如果白素自己要去做
呢?
  白素對喇嘛教一直很有好感,而且,也會為了喇嘛教而出死入生,她會願意去冒這個險

  白素若是做了這件事,那緣還是由七叔而起,七叔交給了我,我雖然沒有交給白素,但
是她若不是我的妻子,也就不會和這件事發生關係。
  一想到這裏,我立時向她望去。白素現出迷惘的神情:「我不知道,我只能說,我會鄭
重考慮,不會立即拒絕,也不會一口答應。」
  我已經有了決定:「若是你答應,我也不會讓你去,我去好了!」
  白素的神色凝重,但不到一分鐘,她就恢復了常態,淡然笑道:「何必現在就討論這個
問題?事到臨頭,再說也不為過!」
  我沒好氣:「甚麼時候,才是事到臨頭?」
  白素道:「我問過熟悉喇嘛教傳統的人,找尋轉世靈童,是一樁十分花時間的事,通常
要五年或更久,就算如今有假二活佛的訊息傳了出去,有關方面覺得要快些找,立刻進行,
也至少要三年。」
  我停了一聲:「他們不會速戰速決?」
  白素道:「不會。正因為有這個傳言在,各方面的功夫,更要做到十足,一絲不苟,不
然,始終會有人懷疑,那二活佛是假的!」
  我閉上眼睛一會,喃喃地道:「不管是三年還是五載,總有一天,會事到臨頭的!」
  白素道:「是啊,但還有第二個條件,要那三件法物出現。」
  我吁了一口氣,要那三件失蹤了那麼多年的東西出現,困難之至,要是永不出現,那也
就沒有了「事到臨頭」的這一天了。
  所以,我真的不必現在就開始焦急的。
  我問白素:「要是三件法物出現,二活佛期待的適當時候也來到,二活佛又能在這個盛
大的典禮之上現身,他會做些甚麼?那「暗號之二」的內容如何?」
  白素瞪了我一眼:「連大活佛也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它的內容?」
  我道:「二活佛一定知道的。」
  白素同意:「那當然,那是他最大的秘密,只有他一個人才知道。」
  我道:「問題就在這裏––在邏輯上說不通,只有他一個人才知道,那不能算是暗號,
暗號至少有兩個人知道,才能成立。」
  白素道:「也不一定,很多暗號,是人和機械相對的,例如保險箱的密碼。」
  (在那一剎間,我又想起了關夫人小仙的那張書桌––我的思緒,一向十分蕪雜,由此
可見一斑。)
  我道:「二活佛的情況,顯然不是如此,他要取得眾人的信任,一個人知道的暗號,說
對了也無從核對,不會有人相信!」
  白素眉心打結:「在你一再的逼問之下,他給你看了禿腕,那已是他所能透露的最大程
度了。」
  我道:「是啊,我估計,在那『適當時候』的盛典之中,他也必然會向所有人展示他的
禿腕,如果斷掌同時出現,那就有一定的說服力。」
  白素揚眉:「是有『一定的說服力』,但決計不能使人人信服。」
  我和白素互望,設想不出二活佛還有甚麼法子,可以使他的身分被確認。
  過了好一會,白素才嘆了一聲:「不必再傷腦筋了,要是能讓我們想出來,那也不成其
為天機了。這事情關係極大,和喇嘛教的興衰攸關,各路神靈,必然都有安排,豈是我們能
洞悉先機的?能知道那麼多,已經是機緣不淺了!」
  白素的性格,可以這樣說,但是好奇心極強的我,當然不能就此滿足。可是不論我如何
想,也設想不出暗號之二的內容。
  連大活佛來訪的事,溫寶裕和紅綾都不知道,我與二活佛會面的事,他們更不知道了。
我猜想,他們都知道我有些事沒有說,但是地們都很懂事,沒有追問。因為他們知道,若是
可以告訴他們的事,我一定自動會說的。
  白素仍和喇嘛教保持一定的聯絡。假二活佛的訊息,傳得很快,果然那一方面也幾次宣
佈,已在著手尋找二活佛的轉世靈童了。
  事情在表面上很平靜,但暗中波濤洶湧,誰也不知道這座「火山」甚麼時候會爆發。
  事情沒有甚麼進展,一直到二十多天之後,正當我奇怪何以小郭一去,了無音訊之際,
那天晚上,忽然有一個電話找白素。
  白素才一聽電話,神情就有點異樣,她順手按下一個掣鈕,使我也能聽到對方的講話。

  那是一個十分動聽的女聲,稱呼也親熱:「白姐,你有一個朋友姓郭,說是著名的私家
偵探?」
  聲音很熟,她一定是先向白素報了名字的,我一時之間想不起那是誰。
  白素應對鎮定:「是,他雖然出名,但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何以竟勞動到了尊駕來
電相詢?」
  白素一面說,一面向我使了一個眼色,那使我一下子就想起打電話來的是甚麼人了––
是不久之前,曾和白素一起來見過我的黃蟬,一個地位很高的情報官員,負責最高的神秘事
務的美女,涉及許多一級機密的掌權人物!
  我不禁暗叫不妙,因為小郭若是落到了這種人的手中,那真是凶多吉少,扣押十年八載
,不見天日,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小部是到穆家莊去找衛七的下落,一無所穫倒也罷了,怎麼會惹上了這樣的麻煩?
  我心念片轉間,白素和黃蟬之間的對話在繼續。黃蟬先問:「他和你們的友情––」
  白素道:「始自大家都是青年人的時候!」
  黃蟬「啊」地一聲,白素立即問:「他犯了甚麼事?貴地的法律,有時實在令人無所適
從。」
  黃蟬嘆了一聲:「他私自進入旅遊禁區,並且就極敏感的政治、宗教、民族問題,散佈
謠言,破壞民族團結,有鼓吹國家分裂的企圖!」
  我一面聽,一面叫苦不迭,這些罪名,隨便一條,就可以來個無期徒刑,那麼多加在一
起,小郭只怕是性命難保的了。
  但白素卻居然笑了起來:「乖乖!真是夠嚴重的,但是你既然打電話來,就表示事情一
定有轉圜的餘地,對不?」
  聽得白素那麼說,我也不禁笑了起來,伸手在自己的頭上,輕輕打了一下––我一聽小
郭惹了禍就發亟,不如白素鎮定。
  黃蟬笑聲如銀鈴:「真是甚麼事都瞞不過白姐––我要見你,尤其是見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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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9 12:29: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白素向我望來,我大聲道:「先把小郭放出來!」
  我以為提出這個要求,一定會有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誰知道黃蟬真有過人之能,竟然
一口答應:「好,我們這就啟程––只是郭先生的事件,在到我手之前,他已受了不少驚恐
,與我無關,而且與他所犯的事的嚴重性來比較,他所受的驚恐,也不算甚麼,請兩位諒解
!」
  我忙道:「那不要緊,能恢復他的自由就好。」
  黃蟬的回答更乾脆:「明天見。」
  等通話完畢,我才問:「受了點驚恐,那是甚麼意思,嚴刑拷打?」
  白素搖頭:「小郭也算是國際知名人士,不致於,但提出的那些指控,足夠他在牢獄過
一輩子,你猜這傻瓜做了些甚麼?」
  我苦笑,稱小郭為「這傻瓜」,我完全同意。我道:「他一定在散佈二活佛是假的訊息
。」
  白素皺著眉:「黃蟬要見我們,又是為了甚麼?」
  我道:「那更簡單了,他們絕不容許這個訊息散佈出去––我看,小郭在『驚恐』之中
,已經把訊息是自我這裏來的供了出來,所以黃蟬才要來根查。」
  白素皺著眉,要應付黃蟬不難,但要和黃蟬身後那龐大的支持勢力周旋,卻是麻煩之極
的事。
  我想了一想:「以不變應萬變,逐步應付。」
  白素伸出手來,和我互握,我們兩人同心合力,度過不少難關,每當雙手互握,勇氣就
會倍增。
  黃蟬來得好快,第二天凌晨,天還沒有亮,門鈴聲大作,她和小郭已在門口了––這種
時候來到,她當然是通過特別安排的交通工具來的。
  一進門,小郭就擁抱我,他看來並沒有怎樣,只是臉色極度蒼白,他道:「衛斯理,對
不起,我招了你出來。」
  這一事,我早已料到了,但我還是吃驚:「他們對你動了刑?」
  小郭搖頭:「沒有,只是一落入他們手中,他們提出來的指控,罪證確鑿,我畢生都將
在黑牢度過,那種極度的恐懼感,令我精神崩潰,只求有超生的機會,明知會替你帶來麻煩
,也顧不得了!」
  小郭說得很是懇切,我也了解到人在絕望時所產生的恐懼感,是如何之可怕。
  而且,老實說,就算沒有小郭這次把我招了出來,黃蟬還是會找上門來的––誰都知道
我和衛七的關係!
  我拍著他的肩:「別放在心上,最緊急的時候,想到朋友,是應該的。」
  我和小郭,大有劫後重逢之感。可是那邊廂,白素和黃蟬,像老友相見一樣,正言笑甚
歡。
  我轉過身去,向黃蟬道:「多謝你立刻放人!」
  黃蟬還是那樣動人,尤其當她秀眉略蹙之際,簡直古典之至:「是費了一點勁,是我在
最高領導人面前力爭。才能成事––這位仁兄,竟然在一座喇嘛寺中,向幾百個喇嘛,說才
圓寂不久的二活佛是假的!」
  我望著小郭苦笑,小郭想是心有餘悸,不由自主,縮了縮頭。
  黃蟬接下來又說了幾句話––不是我賣關子,而是她的話,我、白素和小郭,都絕想不
到,所以聽了之後,神情之錯愕,簡直難以形容。
  而我們會有這樣的反應,自然都在黃蟬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只是笑嘻嘻地望著我們。
  黃蟬說的是:「郭先生所說的,若是謠言,倒也罷了,最糟糕的是他說出了絕不能夠洩
漏的極度機密!」
  一時之間,我們三個人望定了她,實在不知說些甚麼才好!
  因為根據黃蟬的話,他們竟像是早知道那二活佛是假的了!他們是怎麼知道的?是經由
甚麼途徑知道的?是七叔傳出去的消息,何以他們竟會相信?
  黃蟬吸了一口氣:「紙包不住火,隔了那麼多年,這件事終於傳了開去––兩位正致力
傳播這件事,但我們嚴厲封鎖這訊息,相信兩位也知道,這件事一旦證實了,會引發大變動
。」
  白素的聲音雖然溫柔,但是說的話卻針鋒相對,尖銳無比:「有變動未必不好,有一些
變動,是必然會發生的,例如,有壓迫就有反抗。」
  黃蟬笑:「白姐,可是我們卻不想有任何變動!」
  我不由自主搖頭,這兩位女性,所爭持的問題是如此嚴肅,可是看她們的神態,宛若在
討論一盤牛肉,是紅燒還是清煮!
  我打岔道:「不必討論這些,你們是怎麼知道二活佛是假的,何時知道的?」
  黃蟬的行事態度,十分爽快,她一點沒作額外的說明,就把最高機密向我們說了出來。
雖然我們的立場明顯敵對,但她的這種行事方式,也深得人好感。
  她道:「當年拉休寺靜室之中,叛徒行兇,除了登珠之外,另外還有兩個小喇嘛,恰好
在暗處,看到了血案發生的全部經過。」
  我除了發出「啊啊」的聲響之外,迅速地在轉念––是不是她編出來的故事呢?
  可是她接著往下說,我沒有法子不信。因為自她口中說出來的,正是當年發生的事––
若不是由目擊者轉述出來,她根本不可能知道!
  她繼續說的是:「那兩個小喇嘛見到的情形是,叛者抽出利刃,在二活佛手才拿到銅鈴
時,就齊腕斬斷了二活佛的手,在一旁的登珠活佛,不等斷掌落地,就接住了手掌,接著,
他就拾起銅鈴,衝向門外,在經過供桌時,又順手取走了一簇供奉的神花。那時,二活佛正
運氣自斷經脈,全身發出可怕的聲響,令反叛者震呆,所以未及阻止,登珠才得以脫身。」
  我和白素,聽得面面相覷,因為黃蟬所說的,比我們所知的還要詳細!連二活佛的轉世
,向我敘述時,也沒有那麼詳細,那當然是由於這段經歷,絕非有趣,他不想詳說之故!
  我們的反應,在黃蟬的意料之中,所以她自顧自說下去:「那兩個小喇嘛一見發生了那
麼大的變故,嚇得逃離了寺院,一直東躲西藏,直到教中發生了大變化之後,叛教者也死亡
,勢力完全減弱之後,才敢出面,向我們說出了當年目擊的經過––那是七年之前的事了。

  我直到這時,才說了一句:「你們早知道那二活佛是假的?」
  黃蟬點頭:「是,根據當時的情形,二活佛若是轉世,必然和三件物事有關:手掌、銅
鈴、花。那個二活佛被確認,由反叛者一手包辦,和那三件物事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肯定
是假的。」
  我和白素,聽她已分析到了三件法物的作用,又是暗驚,又是佩服,但我們全然不動聲
色,甚至沒有互望一眼。
  黃蟬笑了笑:「對我們來說,二活佛是真是假,都是一樣,假的或者更好,更聽話,容
易控制––事實也確然如此。那是國家的絕頂機密,知道的人,不超過十二個,以為是再也
不會洩漏的了。」
  我吞了一口口水:「當年目擊的那兩個喇嘛呢?」
  黃蟬妙目流盼,向我望了一眼,像是怪我多此一問。我感到了一股寒意––我確然多此
一問,那兩個喇嘛,當然立即被滅口了!
  黃蟬接著又道:「總以為那二活佛至少還可以活幾十年,可以相安無事,誰知道他養尊
處優,日子過得太好,竟然短命早死了!」
  自黃蟬美麗優雅的神態之中,說出這等俗而不敬的話來。我並不感到意外,她當然不會
對喇嘛教的活佛有甚麼敬意,何況是個假的。
  黃蟬垂下了眼瞼:「現在,情勢十分複雜,二活佛是假的訊息,傳了出去,會引起我們
不想發生的混亂。」
  白素居然回敬了一句他們的慣用語:「客觀事物的發展,不會因主觀願望而轉移!」
  黃蟬笑靨如花:「白姐,你太理想主義了吧!」
  我從思緒紊亂之中,勉力定過神來:「請問你來見我們的目的是甚麼?」
  黃蟬收起了不知是真是假的笑意:「從訊息的傳播到巨額賞格的出現,到郭先生的出現
,全世界人都在找衛七先生––」
  不等她講完,我就道:「我不知道七叔的下落。」
  黃蟬道:「他的下落,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登珠活佛當年帶走的三件物事的下落。

  我沉聲道:「我甚至不知道有這三件物事––」
  我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黃蟬以一陣清脆的笑聲所打斷:「衛先生,我對你坦白,也希
望你用同樣的態度!」
  我苦笑:「好,我知道有這樣三件物事,也知道這三件物事關係重大,但是我不知道它
們的下落。」
  小郭在進來之後,一直沒有說過甚麼,直到這時,他才向黃蟬一指,石破天驚地道:「
那三件法物,落人他們的手中了!」
  我大吃一驚,望向黃蟬,黃蟬直認不諱:「不錯,東西能再出現,歸功於郭先生找到它
們,現在,三件所謂法物,在我們手裏!」
  我感到喉頭發乾,說不出話來。二活佛曾說過,那三件法物,一定會出現,而且,會在
「適當時候」之前出現,果然被他說中了,可是,東西卻落在對二活佛絕對無利的對方手中

  我望向小郭,想知道他是如何發現找尋那三件物事的線索的,小郭現出憤然的神情,低
聲道:「憑勢強奪,算甚麼行為,那三件東西是我的!」
  黃蟬並不理會小郭:「郭先生很了不起,能一下子就把湮沒了那麼多年的東西找出線索
。衛先生,我們也肯定,你知道二活佛的轉世靈童的存在。」
  我完完全全控制著自己的臉部肌肉,不現出絲毫的特別反應。
  黃蟬的話,她說我知道二活佛轉世的存在,這證明她知道得雖然多,但是還不夠多。她
不知道大活佛見過我,也不知道我見過二活佛。
  她也不知道二活佛的驚人計劃。
  我絕不能讓他知道那些––為了隱瞞更大的事實,就必須說出一些小的事實。
  所以我道:「是,有兩封信,寄自剛渡,我認為是二活佛轉世靈童寄來的。」
  我把那兩封信的情形說了,而且,把那年一大批喇嘛走了之後,七叔對我說的話也說了
––比我告訴小郭的還多,我告訴小郭,只說是一隻長盒子,沒說盒中的東西,所以小郭一
面聽,一面衝我瞪眼睛。
  黃蟬聽得十分用心,白素在一開始的時候,略有吃驚的神情,那一定是因為我說出了「
剛渡」這個地名的緣故,暴露了二活佛的所在,但是她隨即想到,要在剛渡找一個小喇嘛,
就像在海灘找一粒砂一樣,不是容易的事,況且黃蟬也不知道二活佛已經是小喇嘛了,所以
二活佛的安全,沒有問題。
  白素的神情,自然逃不過黃蟬銳利的目光,那也就增加了我敘述的可靠性。
  我說完了後,攤了攤手,表示所知止於此。
  黃蟬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決定,把當年的血案,永遠成為秘密,不久,很快,就會確
認二活佛的轉世,在剛渡的那個,永遠沒有希望成為二活佛。」
  白素像是想說甚麼,可是卻沒有說出來。
  我淡然道:「很好,你們怎麼做,我沒有意見––別人有意見也不要緊,反正你們有足
夠的監獄。」
  黃蟬嘆了一聲:「無論如何,我對兩位總有異樣的尊敬,我帶一句話給兩位,切勿做任
何事––後果會極嚴重,這是認真的。」
  我和白素同時笑了起來,黃蟬忙道:「只是一片好意,絕非警告。」
  我和白素,都沒有說甚麼,黃蟬忽然說了一句:「二活佛的確認儀式,會隆重舉行,轉
世再生這種事,神秘莫名,世人都有興趣,兩位可有興趣參加?」
  我著實吃了一驚,為了使我不現出吃驚的神情,臉部肌肉甚至僵硬,我很佩服白素,她
看來自然得多(後來,她說我看來自然得多)。
  我們齊聲道:「到時再說吧。」
  黃蟬轉身向外走:「郭先生在三年之內,最好不要入境––你的記錄壞極了。」
  小郭悶哼一聲:「要不是我,你們再也找不到那三件法物!」
  黃蟬笑:「對,就憑了這一點,我才能向最高當局說情,閣下才能全身而退。」
  白素道:「你們準備不論真假,另立二活佛,這三件東西,也沒有甚麼用處了。」
  黃蟬搖頭:「太有用了。那鈴不知是甚麼合金所鑄,所發出的聲音,音頻極高,世上獨
一無二,教中都知道是二活佛的遺物,那簇花據說千年不謝,也是神花,我們找到了靈童,
再教他當眾認出兩件法物,他二活佛的地位,就舉世公認,誰也搶不走––即使真正二活佛
的轉世,也搶不了他的地位,這間接是郭先生的功勞!」
  我冷冷地道:「直接,自然是你的功勞了。」
  黃蟬很是佻皮地向我福了一福:「這是小女子應盡的責任!」
  我沒好氣:「還有那隻斷掌呢?準備如何利用?」
  黃蟬笑得甜:「我想不出有甚麼用處來,衛先生可有甚麼提議?」
  我又悶哼了一聲,黃蟬一副大穫全勝的姿態,一路嬌笑著,走了出去––她厲害在並沒
有警告我們甚麼,只是把事實全部攤開來,好叫我們知難而退。
  的確,事情正如她所說,真正的二活佛轉世,就算能在這個典禮之中出現,也不會有機
會。二活佛所說的「適當時機」,已不存在了。
  我和白素的心情都很沉重,事情看來像是壞在小郭手裏,但實在又不關他的事,我問他
:「你是怎麼一下子找到那三件物事的?」
  小郭仍有氣:「我可不知道甚麼三件法物,只知道是一隻長盒子!」
  我道:「好了,當時對你略有隱瞞,是為了事關重大,況且你去找人,不是找物!」
  小郭嘆了一贅:「那長盒子是一個大線索,根據你的敘述,衛七帶著它登船,等到落船
時,身邊已沒有了,他不會把盒子留在船上,唯一的可能––」
  我失聲叫:「沉到河中去了!」
  小郭一翻眼:「那還用說!舊時船上,都有油布,桐油泥灰的補漏,那是防水的好材料
,又有壓艙的大石,將盒子密封了,綁上石塊,沉到河底去,是最好的保管方法!那一段水
路又不是太長,我僱了八九十人逐尺找,第四天就把它撈了起來。」
  我和白素互望,我用力一頓足:「那怎麼又會驚動了那樣的高層?」
  小郭恨恨地道:「這就要怪你了,你沒告訴我那盒中是甚麼,我打開盒子一看,莫名其
妙,只猜到那是喇嘛教中的東西,那鈴,那花倒也罷了,那隻斷掌,我可以發誓,確是人的
手掌,只差沒有溫度了。」
  我駭然;「你敢去碰它?」
  小郭倒老實:「也猶豫了很久,像是有生命一樣。」
  我苦笑:「於是你帶著它們,去找喇嘛教?」
  小郭點頭:「才到了一座喇嘛寺,幾個老喇嘛一看,就認出了銅鈴是二活佛的遺物。已
經好久沒有出現了,他們都對我客氣之極,又有了不少老喇嘛來,紛紛問我這三件物事的來
歷,我就照實說了,第三天,我就啷噹入獄了。要是我早知道這三件物事如此重要,一得了
手,立刻回來,神不知,鬼不覺。」
  我也絕想不到向小郭守了一些秘密,會有這樣的後果,只好一聲不出。
  小郭又道:「花和手掌,都是有生命的,何以經過那麼多年,生命在它們身上,只是凝
止,並未消失?」
  我駭然道:「你說甚麼啊,手掌有甚麼生命?人才是有生命的。」
  小郭很固執:「手掌的情形,和花一樣,花被剪下來,生命還在,手掌被切下來,自然
也有它的生命,何以生命竟然凝止,像是隨時可以再生?」.
  我答不出來,白素平靜地道:「或許,這就是活佛的超自然能力!」
  小郭呆了半晌,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因為白素的話,雖然是唯一的解釋,但也難以接
受。
  我再問:「東西給你找到了,人呢?可有訊息?」
  小郭搖頭:「沒有,問了幾個老人,有的還記得有外地人帶了一個可愛的女嬰來找奶媽
的事,那陌生人第二天,把女嬰留在莊主家裏就走了,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我嘆了一聲,小郭忽然現出了很是古怪的神情:「那女嬰成了莊主的義女,跟著莊主姓
穆,你猜,莊主為她取了一個甚麼名字?」
  我不耐煩:「誰能猜得到?」
  白素忽然驚訝地道:「莫非叫秀珍。」
  小郭用力一拍大腿:「正是!」
  我呆了一呆:「就是教紅綾潛水,最近又借超等小飛機給我的穆秀珍?我怎麼不知道她
是我的同鄉?只怕是同名同姓吧!」
  白素道:「總有機會見到她的,一間就知––這裏面,不知道又有甚麼故事了!」
  我感到世事真是不可思議之至,除了不住搖頭之外,別無反應。
  小郭走後,我才懊喪之至:「我壞了二活佛的大事,那三件法物,落到了他們的手中!

  白素道:「也不見得,天機玄妙得很,或許正要有如此一個曲折,到時二活佛一出現,
東西現成在那裏,更方便些!」
  我望了白素半晌:「現在你還認為有那『適當時機』的存在?」
  白素點頭,我叫了起來:「你沒聽黃蟬的計劃?他們都安排好了!」
  白素語意堅定:「可是你別忘了,不論他們怎麼安排,他們都不知道暗號第二,只有二
活佛才知道。我相信到時,暗號第二一定會發生巨大的作用,使他們的一切安排都崩潰!」
  我沒好氣:「會出現甚麼情形?」
  白素搖頭:「非但我不知道,連大活佛也不知道,只有二活佛一個人才知道。」
  白素的回答,無可反駁。
  到時,會有甚麼事情發生,也只有等到時才知道了。現在,只能設想。原則是:二活佛
一再有行動,一定能使人人都確認他的地位。
  各位,我記述故事,都是在整個事件解決之後。才記述出來,所以都有頭有尾,唯獨這
個故事,到此暫告結束,因為那「適當時候」還沒有來臨,還沒有發生的事,我當然不能先
記述出來。
  這個「適當時候」一定會來臨的,而且,正如黃蟬所說,規模會很大。或許,到時所發
生的事,一剎那間,就可以傳遍全世界,那也就不必我再來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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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3-13 17: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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