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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寂靜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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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夜不語]詭秘檔案第六.七部 風水(上)(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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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四人遊戲(下)

  睡著後,我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那個夢非常的模糊不清,以至於我絲毫想不起劇情,但卻有一種強烈的危險感,也是那股危險感,讓我從夢裡硬生生的驚醒過來。

  我喘著粗氣,心臟依舊狂跳個不停。

  四周,依然十分寂靜,靜的讓人發瘋,想要抬起頭點燃蠟燭,這才發現自己被什麼纏住了,我用力掙脫開,按亮手電筒向附近照去。

  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這個偌大的三百平方米空間裡,就只有我們四個人,如果說硬要找出異常情況,也只是周圍的霧,這些睡覺前早已經散開的霧氣,不知從何時起又濃密起來。

  「該死的鬼地方!」我小聲咒罵著,點亮蠟燭,四周頓時明亮了許多。

  轉頭看了看倚在牆上正睡得香甜的沈雪,我不禁輕輕笑了笑,沒想到這小妮子睡覺時那麼可愛。

  總之也睡不著了,我站起身準備活動一下筋骨,就在這時,大腦再次響起危險的信號,似乎在提醒自己,有某些重要的東西被忽略掉了,猛地回頭,仔細打量著沈雪,我不禁呆住了。

  只見牆上的根須不知何時變長了,甚至如亂麻般糾纏在她的身上,想到剛才站起來時遇到的阻力,我當然明白,恐怕也是那些銀桂樹和芍葯的根。

  從來沒有見過植物的根部居然能長這麼快的,只是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它們居然可以長的將人纏住……

  實在太詭異了!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劃過腦海,我立刻向那堆隨著繩子斷裂後,一同掉下來的屍骨跑去。

  這堆骨頭已經被摔得散了架,四周淩亂的都是被肢解的骨頭,它們靜靜躺在地上,散發著淡淡的恐怖氣氛,看得我也是心裡發寒,再也顧不得戴手套,我隨手撿起一根手骨,仔細檢查起來。

  越檢查,我越是心驚,臉色也越發的難看,我渾身在不住的顫抖,大量汗水從全身毛孔裡流出來,不是因為熱,而是恐懼!強烈的恐懼,因為,我終於能確定這副屍骨的主人究竟是誰了,還有,他是怎麼死掉的,致命傷口到底在哪裡!

  「起來,都給我統統起來。」我沒有絲毫遲疑,粗魯的將沈雪、徐露和沈科一個個都踢醒了。

  他們三人懶洋洋地揉著眼睛,沈科抱怨道:「小夜,你究竟在發什麼神經?」

  「你們先看看自己身上。」我不動聲色的說。

  那三人低下頭,都不由愣了愣。

  「這些樹根什麼時候跑到身上來了?」沈雪大驚失色的用力掙開。

  而徐露一邊掙扎,一邊偏頭說道:「奇怪了,今天我在這鬼地方醒來時,也是滿身都纏著樹枝,真古怪!」

  「幸好你醒的及時,不然小命都沒有了!」我淡淡說。

  「小夜,究竟怎麼回事?」徐露臉色一白,顯然被嚇住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指著那堆淩亂的骨頭道:「我確定了,這具死屍就是沈家的花癡沈羽。」

  沈科皺緊了眉頭:「不要再玩文字遊戲。小夜,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我還是先來給你們解釋一下他的死因吧!」我一時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只好撿重要的解釋起來:「首先,我要你們知道,他不是自殺,但也不能算是他殺。準確說來,他是在睡夢中因為某種原因死掉的。而兇手,就是那些東西!」

  我猛地回頭,從牆上扯斷一枝樹根,沈科等人難以置信的叫出了聲來。

  「小夜,你沒什麼事情吧?是不是睡糊塗了,現在還沒有清醒?」沈雪關心的用手覆蓋在我的額頭上:「沒發燒啊。」

  徐露和沈科畢竟也曾和我一同經歷過些許怪異事件,接受能力顯然比沈雪強的多。

  沈科看著我手中的樹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但還是對我的話消化不良:「這些只是普通的樹根罷了,怎麼可能要的了人的命?」

  「哈,普通?」我冷哼一聲:「普通的樹根和毛茛科球根可能長這麼長嗎?普通的植物根部,有可能幾個小時內,長得將我們所有人的身體都綁住嗎?」

  這三個人頓時說不出話來,在他們狹隘的世界觀裡,顯然無法解釋眼前的狀況。

  我緩緩蹲下身子,撿起沈羽的頭蓋骨說:「花癡的直接致死原因,恐怕是腦死亡,傷口就是頭蓋骨上那些小洞。你們比對一下,造成這些小洞的只可能是花木的根須,我猜想,恐怕是沈羽熟睡的時候,銀桂的根從地板下冒了出來,緩緩地靠近他,然後將根須從他鼻孔裡伸了進去。

  「沈羽並不是立刻就死亡了,他可能從夢裡驚醒過來,可惜全身都被樹根纏住,他動彈不得,只能絕望的看著那些樹根不斷深入自己的身體裡,纏住大腦,再緩緩從頭蓋骨上伸了出來,最後因為強烈的疼痛,以及腦部大面積損壞,在幾個小時後才徹底死掉……」

  「好噁心!」沈雪和徐露滿臉恐懼,甚至忍不住吐了起來。

  沈科渾身在顫抖,他用乾澀的語氣說道:「那些是植物吧,植物怎麼可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先想想那個故事,沈羽是用什麼當作肥料養花木的?」我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那些被人血和屍體養起來的銀桂和芍葯,或許因為某種原因變了異,它們可能已經無法滿足僅僅倚靠泥土裡的各種元素以及水生存下去,它們渴血,渴望人類身體內蘊藏的大量養分!這些都是讓它們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極品營養。」

  我頓了一頓,續道:「知道非洲的食人獅嗎?六0年代的時候,有許多工人深入剛果修建鐵路軌道,大量的工人因為不適應那種惡劣的環境以及疾病,而猝死掉。


  「鐵路公司為了省錢,常常默許工頭將屍體往叢林裡一扔,就算處理掉了,但就是這些屍體引來了飢餓的獅子,那些非洲獅一旦嘗試過人肉的滋味,就像吸了毒一樣,再也不會碰任何食物。

  「於是,後來的食人獅發展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工人,被食人獅悄悄拉進樹林裡吃掉,而母獅子更會教下一代如何捕獵人類。」

  我舔了舔嘴唇續道:「那些該死的變異植物,被沈羽移植到這院落後,恐怕就再也沒有被提供過血液和屍體。已經被慣壞的植物們,終於忍不住了,所以它們開始自己想起辦法,它們瘋狂地生長根部,然後如同蛇的舌頭一般靈敏地尋找養料,終於,它們找上了自己的主人!」

  「不用再解釋了!該死!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沈科抱住頭絕望地吼道:「出不去是死,待在這裡也是死,天!乾脆在我脖子上劃一刀,直接將我結果了。」

  「我有個很簡單的辦法,我們四人坐到一起互相監視,千萬不能睡覺!」我緩緩掃射著他們的眼睛:「這些植物似乎能察覺人是否處於清醒狀態,只要是清醒的人,它們就不會攻擊。」

  「那我們還不如讓一個人來守夜,其餘人先睡。」徐露建議。

  我搖了搖頭:「行不通,這些植物無孔不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就穿進你的身體裡了,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彎下身撿起一旁的繩子,我苦笑起來:「現在想想,繩子斷口上那些古怪的磨擦痕跡,恐怕也是那些植物搞的鬼,它們鐵了心,想要將我們困在這裡,儲存起來當養料。」

  想了想,我轉過頭沖沈科說:「還有一點,我早就在懷疑,為什麼一百多年前,你們沈家的老祖宗要命令後宅的人全部移到前宅去住,恐怕也是因為常常有人猝死,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吧,這才將好好的後宅給封閉了起來!」

  沈科苦苦回憶著,最後遲疑地點頭:「我確實曾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一百多年前在後宅,確實有許多人一夜之間死亡,在他們身上總會發現許多小孔,而且身上的血肉全都被吸的乾乾淨淨。當時有人猜測是鬧鬼,還有人說是瘟疫,總之,弄得每個人都人心惶惶的。」

  我聲音沙啞地乾笑起來:「就是這個了!沒想到就連吃了人血人肉的植物,都會變得會思考、會耍詭計,難怪常常有人說,人肉是最好的補品呢。」

  看了看表,淩晨二點二十五,離天亮還很早。

  四個人依照我的建議,在密室的正中央面對面坐了下來,在手裡緊緊地握了一把鋒利的美工刀,和他們相互哈拉著某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說到最後,我甚至也忘了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麻木的嘴巴似乎已經不再屬於我。

  疲倦不斷摧殘侵蝕著身心,我的身體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終於眼簾一閉,睡著了……

  再次清醒過來時,是因為背上的刺痛,無數植物的根從密室的地板下冒了出來,它將我們牢牢的綁住,有些根須甚至已經刺穿我的皮膚,侵入到肌肉和血管裡。

  我大呼僥倖,還好及時醒了過來,否則一行四人就這樣冤枉的死掉,太不值得了!

  用手裡的刀割開牢固的根須,我跳起來狠狠一人踹了一腳,這種粗魯的方法立刻起了效果,沈雪三人暈乎乎地醒了過來。

  「該死,居然又睡著了!」沈科等人,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猶如粽子般被植物的根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還算我運氣好,醒的不早不晚。」我將他們放出來,淡淡說道:「而且幸好我為了有備無患,在手裡握了一把小刀,不然我們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和那堆骨頭一樣了!」

  徐露打了個冷顫,恐懼地盯著沈羽的骨架,驚惶失措地抱頭道:「我才不想變那種樣子!」

  「那就都給我想辦法!」我大聲吼起來,顯然心情非常不好:「看到這些霧氣沒有?雖然裡邊濕氣很重,但絕對不是水霧。恐怕是這些該死的植物搞的鬼!」

  「這些霧也有古怪?」

  沈科在找到徐露後,暴增的樂觀態度,已經被一連串不樂觀的狀況消磨殆盡,現在的他就如同鴕鳥一樣,一聽到風吹草動,就把自己的頭深深埋進了臂彎裡。

  沈雪猜到了我的意思,輕聲說:「我聽說,有些植物的花粉能讓動物昏迷,然後喚來和它有共生關係的動物,將其吃掉。」

  我點了點頭:「我猜,這些植物的根也許能分泌出某些催眠氣體,要想強迫自己保持在清醒狀態,根本就不可能。剛剛我對過表了,現在是三點一刻,雖然並不知道那些該死的植物,究竟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長到將我們纏住,但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頓了頓,我又高聲說:「五十五分鐘!我們上次僅僅睡了五十五分鐘,就被包成了粽子!不能再重蹈覆轍,一定要想出一個既可以保持清醒,又可以抽空睡覺的辦法。只要熬到了天亮,或許救我們的人便會順著我們留下的痕跡,找來了。」

  沒有人願意死,更何況,是死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給花木當養料。

  我們四個挖空心思,將自己腦中所有的辦法都想了一遍,但還是得不出任何結論。

  「對了!可以玩四人遊戲啊!」沈雪突然高興地笑了起來:「我從前在忘了叫什麼名字的雜誌上,看到過這種遊戲,倒是滿適合現在的情況。」

  「說來聽聽!」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沈雪興高采烈的道:「遊戲方法,就是在一個長方形或者正方形的屋子裡,四個人,每個人都站在一個角落上。首先A第一個出發,走到B的地方拍B的肩膀,然後留在B的位置上。而B則走去拍C的肩膀,如同接力賽跑一般,不斷迴圈下去!」

  「好主意!」我頓時激動的站起身:「就玩小雪你說的遊戲,不過規則要稍微改一下。這個密室是中規中矩的正方形,面積大概是三百平方米,也就意味著,每一條邊長達七十五米左右。

  「我們依次按照我、沈雪、沈科、徐露的次序,站在各個角落,然後由我先開始走邊,這樣每個人至少都能睡上十多分鐘!」

  其餘的人也都對這個主意讚不絕口。

  不知為何,我的內心裡總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似乎這遊戲本身存在什麼問題,但不管自己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最後只好放棄再繼續探詢。

  這遊戲是我們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就算有問題,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等所有人依次站到自己的位置時,遊戲正式開始。我緊緊握著手電筒,順著牆向前走,兩分鐘後便看到了沈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將手電筒遞給她。我站在她曾經待著的角落裡,靠牆閉上了眼睛。

  大腦內似乎有東西在不斷翻騰著,或許是受到霧氣的影響,思維漸漸變得模糊,越來越模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感到有人在輕輕推著我。

  我慢慢醒了過來,麻木的接過手電筒又向前走去,就這樣,遊戲在睡著、被叫醒、移動、再睡著、再被叫醒中不斷持續。

  早就已經忘了自己移動到了哪個角落,也忘了這根手電筒接力棒被傳到自己手裡有多少次,漸漸腦中麻木的感覺在消退,大腦也緩緩靈敏地運作起來。

  突然有些資訊竄入了自己的意識裡,我頓時停住腳步,嚇得完全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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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遊戲!

  記起來了,終於想起這個遊戲究竟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以及內心的那絲不安,因為剛剛才記起,這個所謂的四人遊戲,根本就不是四個人能夠玩耍的遊戲!

  我大喊了一聲,膽顫心驚的將所有人都叫醒,集合起來。

  「又怎麼了?」沈科打著哈欠,懶洋洋的問道。

  「各位,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十分遺憾的消息,希望你們聽了不要害怕。」我面帶著苦笑,聲音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續道:「是關於那個四人遊戲的事情。」

  「難道這個遊戲有問題嗎?」沈雪顯然也沒睡醒,用力揉著眼睛。

  「不但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我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我剛剛才想起,這個遊戲的原名,它叫隅婆樣,源於日本的江戶時代。」

  「那又怎樣?難道你對日本的東西有抹殺一切的過激情結?」沈科現在還不忘了苦裡作樂,趁機消遣我。

  「給你們講個故事好了,聽完後,你就會知道這個遊戲有什麼不妥。」我懶得理會他,深深吸一口氣,臉上苦澀的笑容更加苦澀起來。

  該死的二十多小時,早知道走進後宅會遇到那麼多匪夷所思、怪異莫名的東西,我就多拉幾個替死鬼下來墊背了。

  舔舔沒有血色的嘴唇,我開始講起來:「那是發生在日本的真實事件。忘了事情發生的時間,總之,有一支五人的登山隊在爬雪山的時候,遇到了山難,其中一個人不幸死掉了,於是剩下的四人繼續向山下逃,終於在山腰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木屋。

  「但雪山上非常冷,無法生火避寒的他們為了熬過漫漫長夜,也為了讓自己不會一覺不醒,活活被凍死在睡夢裡,於是建議玩類似隅婆樣的『史克維爾』遊戲。

  「他們四人就如同我們一樣,在漆黑的小屋裡不斷移動,最後終於熬過寒夜,第二天順利下了山。」

  「完了?就這樣?」徐露有點遲疑的問。

  我輕輕搖頭:「奇怪的事才開始呢!在山下,記者們詢問那四個人究竟是靠什麼活下來的。他們便將當時的情況講述了一遍,有些見識的記者們頓時嚇得大驚失色。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眼前的三人同時迷惑的搖頭,我想要笑,卻只能在嗓子裡哼出比哭還難聽的哧哧聲:「很簡單,因為隅婆樣的遊戲,僅僅靠四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到。」

  「你說什麼!」沈科等人頓時嚇得跳了起來。

  沈雪渾身都在顫抖,原本口齒伶俐的嘴甚至結巴起來:「你有什麼證據?我們明明就玩的好好的,而且玩了那麼久。」

  見他們的腦袋還沒有開竅,我冷哼了一聲:「那很好,我解釋到你們懂。」說著,順手撿起沈羽的一根手指骨,在地上畫了個正方形。

  「你們給我看清楚,ABCD四點上,分別站著,我、沈雪、沈科和徐露。當我走到B的位置,A就自然空了出來。接著沈雪走到C,沈科走到D,而徐露則來到了根本就沒人的A位置,既然沒人,她當然也不可能拍到誰的肩膀。順推過來,也根本不可能再有人去叫醒我。但我們卻將這個不可能完成的遊戲,完成了……」

  一股陰寒,不由得從所有人的脊背上冒了出來。

  沈科直嚇得頭皮發麻,他恐慌地一字一句說道:「那究竟徐露拍到的是誰?又是誰叫醒了你?」

  「不知道。」我只感到一陣陣的寒氣在身體裡亂竄,恐懼第一次那麼強烈,強烈到有如實質般,似乎已經開始凝固起來,我甚至快被自己的恐懼給淹沒、凍結。

  該死的好奇心,不合時宜的又旺盛地熾熱起來,我偏頭想了想,恨恨地道:「再玩一次那個隅婆樣遊戲,這次還是我先,我倒要看看,究竟會有誰跑來叫醒自己!」

  「我不玩,絕對不玩!」沈雪哆嗦著說。

  沈科也渾身打顫,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突然如釋重負的說道:「我看我們也不需要玩那個遊戲了,小夜,現在是早晨七點一刻,天亮了……」

  天果然已經亮了。

  黯淡的陽光從入口處懶洋洋的灑了進來,密室裡的霧氣一接觸到光線,立刻如同觸電般退縮、消散。

  我們四人同時渾身無力,疲倦的坐倒在了地上。

  人類就是這樣,懼怕黑暗,甚至懼怕黑暗裡那些未知的東西,就算他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身旁根本什麼危險也沒有,但身處黑暗中還是會怕,怕的瘋掉,更何況是被黑暗包圍,隨時都會死翹翹的我們。

  或許陽光對那些植物並不會產生什麼作用,可是我們都長長吁了口氣,心裡頓時安心了許多。

  「夜不語,你說的那個什麼隅婆樣遊戲,到底是怎麼回事?」沈雪一見天亮,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忍了一會兒,終於好奇的問。

  「那是一種基於人類對黑暗密室的恐懼產生出來的遊戲。許多人都認為,這個遊戲裡蘊藏著某種力量,可以召喚來已經死去的亡靈,參與進遊戲中。

  「換句話說,它的本身就是一個召喚陣,再加上四方形的空間,比較容易召來靈體的特性,所以也可以看作是一種外行人也能玩的召魔遊戲。」解釋完,我又加上一句:「不過,這個遊戲實在太危險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昨晚多出來的那個人,不是人?」沈雪剛剛才恢復血色的臉,又嚇白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略有深意的望著手中那根屬於花癡沈羽的小指骨,彷彿那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

  「那個雪山驚魂的故事最後,有個記者給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想知道嗎?」我說。

  「想。」沈雪用力吞下一口唾液,用力點頭。

  我笑著將那根小指骨放到她眼前說:「那個記者認為,是登山隊那個死掉的隊員,從地獄裡爬了上來,就是他的參與,才使得遊戲不斷繼續下去,其餘的人也才沒有因此被凍死。」

  沈科和徐露一聽,頓時也被嚇得臉色煞白。

  「如果沒有第五個人來叫醒小夜,讓遊戲不斷繼續下去,那我們現在恐怕已經……」沈科自覺得閉嘴,沒有再將倒楣話說下去。

  「那昨晚究竟是什麼東西救了我們?」徐露十分迷惑。

  我深吸口氣,將手裡的小指骨扔出去,打在沈羽的頭蓋骨上,發出啪地一聲響。

  「其實這個密室裡除了我們之外,應該還有一個不是人的東西。」

  「不是人的東西?那是什麼?難道是鬼!」徐露恐懼的用力摀住了嘴。

  「不知道能不能稱呼它為鬼。」我淡淡道:「但我隱約可以感覺到,這個該死的沈家後院裡,有某種超出我們認知範圍的超自然能力存在。花木的變異,不但是受了人的精血以及屍體的影響,更是受到了它的刺激。在這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地方,沒有身體,只剩下骨架的人活過來,又有什麼稀奇呢?」

  說完後,不等其餘三人做出反應,我已經逕自走到沈羽的骨架前,狠狠踢了一腳,那傢伙大腿骨上的好幾根骨頭,頓時飛了出去。

  「你幹什麼,就算生氣也沒必要虐待死人吧!」沈雪忍不住叫出聲來。

  我冷笑一聲:「死人?不錯,它確實是死人,不過,你有見過普通死人的骨頭會自己拼湊回原樣的嗎?」

  「你是說這些骨頭……我的天!」沈雪一經我提醒,立刻醒悟了過來。

  她突然記起,沈羽的骨頭早在昨天掉下來的時候,已經被摔的淩亂地散落到密室的各處去了,但眼前的骨架卻整整齊齊的拼在一起,除了小指骨和剛剛被我踢飛的幾根腿骨,其餘的骨頭,一根不少的不知什麼時候回復了原樣!

  沈科和徐露也意識到了這點,不禁驚駭的指著那堆骨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冷靜地坐下,掏出礦泉水猛喝了一口。

  我不是聖人,一天多的時間裡,經歷了那麼多詭異的事情,即使是聖人,恐怕也會絕望的抹脖子自殺,但我不能,我要活下去,和朋友們一起安全地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辦法!必須要想一個能碰到入口的辦法!我抬起頭望著五米高處,那個透著光亮的出口,第一次產生了無力感,就算是籃球飛人,恐怕也不能抓到五米高的地板吧!

  撐竿跳呢?如果能讓自己找到一根四米長的竿子,我倒是可以嘗試一下。該死!難道真的什麼辦法也沒有!真的只能待在這個該死的地方發霉、死掉,然後被那些怪異的植物當作營養品,給吸進體內?

  沈雪輕輕爬到我身旁,用手擦拭著我滿臉的汗水。

  「想什麼呢?」沈雪問。

  「沒什麼。」我遲鈍地笑著,抓住她柔若無骨的滑膩小手。

  她沒有抽回來,只是任由我握著,又問:「你說,昨晚救我們的,會不會就是沈羽的鬼魂?」

  「我從來就不信什麼鬼鬼神神的東西,那玩意兒,只是人類自己對自己的恐懼罷了。是不是存在,我無法置評,而且你剛才得出的結論,我早就考慮過了好多次,最後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我頓了頓,續道:「如果非要給你個答案的話,我更偏向於是,沈家後院那股超自然的力量,操作沈羽的屍骨幹的。」

  「哼,你說的比鬼神論還玄乎其玄,按照你的理論,那股所謂的超自然力量,應該是想要我們的命的,為什麼昨晚反而會救我們?」沈雪撇著嘴反駁道。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是那玩意兒感覺玩我們很有趣,又或者突發善心想要放過我們。當然,最有可能是因為我們還有利用價值,它需要經由我們去做某件事情,達到某種目的。」

  「等等!」她大聲打斷了我:「你說的那股力量也太擬人化了吧,居然還會思考,還會用陰謀詭計!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院子裡那些銀桂和芍葯,你又怎麼解釋?」我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它們那些原本沒有思考能力,甚至不能動的花木不也在算計我們,想要弄死我們做它的肥料嗎?既然植物都可以,那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沈雪一時語塞,愣愣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我聽到上邊隱隱傳來一個低啞的喊叫聲,用力捶著腦袋,我頓時激動的從地上跳了起來。

  「我們在這裡!喂,誰在上邊,救命啊!」

  我們四人一起大叫,瘋狂的叫,叫的徐露和沈雪眼淚都流了出來。我的眼眶裡也滿是濕潤,那是劫後餘生的狂喜。

  上帝、玉皇大帝、耶穌……該死的,不管你們在不在我頭頂的天空上,我還是要感謝你們。我靠!終於可以逃出這個快要讓人瘋掉的鬼地方了……
  上邊的喊叫聲越來越近,最後進了屋子裡。我仔細辨認了一下,是沈科的舅舅沈玉峰。他循著我們的呼救聲找過來,然後從密室的入口處探出了頭。

  「老天,你們這些小傢伙怎麼跑到下邊去了?」他惱怒的大聲喝斥道。

  我用力將繩子扔了上去,高聲喊著:「要罵請等一下讓你罵個夠,先把繩子放下來讓我們上去。」

  沈玉峰點點頭,綁好繩子將我們一個一個拉了上去。

  「現在該告訴我了吧!你們這些傢伙幹嘛跑到後宅來?」他沉著臉剛想開罵,突然見到徐露爬了上來,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天哪!你們在哪裡找到這個失蹤的小妮子的?」

  「老舅!」沈科激動的一把將沈玉峰抱住,還不由分說的狠狠親了他一下:「居然還能見到你這副可愛的尊容,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哈,老子就是福大命大,總算逃出那個鬼地方了!」

  「臭小子,噁心死了!」沈玉峰條件反射的將他推開。

  沈科立刻不屈不撓地又貼了上去,興奮地問:「老舅是怎麼找到我們的?這鬼地方可不好找啊。」

  沈玉峰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這些小子把整個後宅都翻了個天,跟蹤你們留下的痕跡,想找不到都難啊。」

  我和沈雪對視一眼,同時苦笑起來。

  說實話,我們真的是將後院來了個大掃除,院子裡的草幾乎都被剃光了,順著那些光禿禿的痕跡,就算再隱秘的地方也不難找到。

  「沈叔叔,我們消失的一天裡,沈家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我關切的問。

  既然自己猜測沈家隱藏著某種人類未知的力量,那麼,那種力量不應該局限於僅僅在後宅這塊地方上翻雲覆雨,前宅,應該也有些變化。

  沈玉峰想了想,然後搖頭,「所有人都忙著找你們這些兔崽子,哪還顧的上去想什麼異常的東西,不過……」他皺起了眉頭,續道:「今天早晨從山下上來了一個人。」

  「真的!」我頓時高興起來,說:「我們總算可以和外界聯絡了!」

  沈玉峰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很抱歉,你的願望落空了。那個人的車只停了十多分鐘,等我借了他的車鑰匙想要下山時,才發現他的輪胎不知什麼時候破了!」

  「什麼!」我們四人同時驚叫起來。

  我冷靜地思忖了一會兒,沉聲問:「你知不知道上來的那位人士是做什麼的,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上古雲山吧?」

  沈玉峰哼了一聲:「他是沈家世代相傳的風水師,據說,沈家大宅的格局就是他的祖先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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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屏風鏡

  什麼是風水?什麼又是命運呢?風水與命運,或者家宅的平安之間,究竟有著怎麼樣的聯繫?這是人們千百年來不斷研究探討的問題。

  通過幾千年來不斷的積累,風水學儼然已經成為了一種囊括天文學、地理學、環境學、建築學、規劃學、園林學、倫理學、預測學、人體學、美學於一體,呈總匯性極高的一門學問。

  而且對「風水」的解釋,在古書中也有眾多的論述。

  例如《葬經》中記載:「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故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又說:「深淺得乘,風水自成。」

  《青烏先生葬經》說:「內氣萌生,外氣成形,內外相乘,風水自成。」

  而《風水辨》也云:「所謂風者,取山勢之藏納,土色之堅厚不沖冒四面之風,與無所謂地風者,也所謂水者取其地勢之高燥,無使水近夫親膚而已若水勢曲屈而環向之,又其第二義也。」

  在《地理人子須知》中也有提到:「地理家以風水二字喝其名者,即郭(璞)氏所謂葬者乘生氣也。而生氣何以察之?曰,氣之來,有水以導之;氣之止,有水以界之;氣之聚,無風以散之。故曰要得水、要藏風。又曰氣乃水之母,有氣斯有水……」

  似乎許多人都認為,只要將先人葬在一個風水極好的地方,此後的子孫就將飛黃騰達、變龍做鳳,而且住宅的風水更是重要,住家裡有敗風水的東西或者設計,是絕對不可取的,一旦家裡有犯忌的東西,輕則雞犬不寧、六畜不安,重則流離失所,甚至家破人亡。

  至於風水師,那是一種專為人卜宅、相宅、圖宅、青烏、青囊、形法、地理、陰陽、山水之人,又被稱之為陰陽師、地理師、堪輿師、地仙等等,舉不勝舉。

  總之,他們上能騙鬼,下能騙人,有一張非常厲害的嘴,可以說的讓你乖乖的將兜裡的錢全都掏出來。

  不知為什麼,我對這些騙鬼的人總是沒有任何好感,這些玩意兒就如同星座算命一般,有著千年的文化底蘊,所以才騙得了人,沒任何理由,我對它們就是有偏見。

  回到前宅,路過老祖宗房門前的時候,我遠遠的看到了那個所謂的沈家御用風水師,他那副賊眉鼠眼、貌不驚人的樣子,也確確實實的能令我產生任何偏見。

  一路上,我見沈玉峰將我們幾個曾進入過後宅的痕跡掩飾的極好,不禁十分納悶的問:「難道擅自進入後宅,後果很嚴重嗎?」

  「嚴重,哼。」沈玉峰冷哼了一聲:「二十七年前,我就是因為跑進後宅,被老祖宗從此趕出沈家,如果要讓那個老頑固知道你們也進去過,你說後果嚴不嚴重?」

  我暗自吐了下舌頭:「有沒搞錯,那地方,根本就是武俠小說裡描述的後山禁地諸如此類的東西!」

  「原來舅舅也進去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人提起?老舅,當時你進去幹嘛?」沈雪好奇的問,因為終於逃出了那鬼地方,她明顯是心情大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年少無知罷了。」

  沈玉峰神色一黯,接著又燦爛的笑起來。

  我用力拉了拉沈雪,示意她不要再提,雖然和他接觸不多,但我還是隱約清楚沈玉峰的為人,能被他稱為「大不了」的事情,絕對小不了,恐怕又是一段傷心的癡情往事吧。

  回了落住的院子,我痛快的洗了個澡,然後跑去了風水師停車的地方。不知為何,心裡總是對交通工具被損壞的事耿耿於懷。

  如果是人為的還好,不管是誰、出於哪種目的,我都有信心把他給揪出來,就怕不是人為的……那就麻煩了。

  那風水師的車並沒有開進本家裡,而是停在沈家大宅前的空地上,是一輛三菱越野車,不過現在,它的四個輪子都軟趴趴的癱了下去。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著,最後卻得不出任何結論。

  車輪是被扎破的,但並不是用利器,我甚至判斷不出,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造成眼前那種古怪的口子。

  破口十分參差不齊,像是被鋸子磨過,又像是沾上了濃度極高的腐蝕性液體,外表的膠質物整個都融化了。

  總之,這輛車除非換掉四個輪胎,否則是不能開了,煩惱的用力搖搖頭,我心情非常不爽的站起來往回走。

  穿過筆直的大道,就看見有個身材俏麗的女孩,靜靜地站在沈家大門前,眼神呆滯,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等到走近以後我才發現,她竟然是被沈科那個木魚腦袋甩掉的未婚妻沈霜孀。

  「小孀,你在想什麼?」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卻嚇得如同觸電般跳了起來,望向我的眼神裡也滿是恐懼。

  「你到底怎麼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大的我,也是吃了一驚。

  「你是夜不語吧?」她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冷冷問道。

  「你沒記錯名字。」我點頭。

  「我絕對不會放棄阿科的,就算用命來賭,我也要把他重新奪回來!」

  「這段話要我轉告給他嗎?」我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悲,該死的沈科,真想狠狠扁他一頓。

  沈霜孀略微一想,搖了搖頭。

  她歎口氣說道:「夜不語,你知不知道,沈家為什麼幾百年來,都很在乎家族的風水?」

  「我怎麼可能知道!」我笑起來,笑的非常勉強。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淡然道:「你們去過後宅了吧!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不想阿科被責罰。只是,你們在那裡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古怪的事情?」


  我愣住了,臉上滿是驚訝。

  「呵呵,看你的反應就足夠了!」沈霜孀突然開心的笑起來,原本深刻在臉頰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她越笑越興奮,最後笑的摀住肚子彎下了腰。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剛才的表情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謝謝你,我心情好多了!」她笑咪咪的向我微微一鞠躬,走了,剩我莫名其妙的一個人的站在原地發呆。

  唉,沈家人,果然是沒有一個正常的!

  不過,那個沈霜孀絕對是看到了什麼令她害怕的東西,不然她不會那麼惶恐,但究竟她發現了什麼?

  我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也只在空地上待了一刻鐘的樣子,如果有事情在沈家大宅的門前上演,應該也就是在這十五分鐘之內。

  短短的九百秒,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而且又碰巧讓她遇到了呢?

  我向四周望去,附近靜悄悄的,清風吹過樹梢,發出一陣陣單調的沙沙聲,除此以外,就沒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對了,還有一隻烏鴉,一動不動的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它沒有叫,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直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打了個冷顫,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向它扔去,那該死的東西居然沒有躲,石塊準確的擊中了它的腦袋,烏鴉頓時一聲不哼的從樹上摔了下去。就在它僵硬的雙翅快要碰到地面的時候,整只烏鴉消失不見了。

  絕對是突然的消失,由始至終,那烏鴉也沒有動彈過絲毫,就如同根本沒有生命一樣,我用力的揉著眼睛,直愣愣的望著烏鴉消失的那塊土地,甚至走過去,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巴,但卻連鳥毛都沒有找出一根。

  實在是太古怪了!

  我全身都哆嗦起來,用力捶著腦袋,飛快的向本家走去。

  該死!最近遇到的怪異事情太多,恐怕大腦也開始秀逗起來。

  幻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絕對是因為最近乾燥的因素,令光在密度分佈上不均勻的空氣中傳播時,發生了全反射狀況,由空氣中光線折射率不同的許多水準氣層,產生了局部海市蜃樓現象。

  我催眠自己去相信那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再也不去想,那塊石頭為什麼能碰到被自己斷定為海市蜃樓的烏鴉,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怪異,讓人無法解釋,甚至能要了人命的東西,早已令我的大腦超負荷運作,再找不出突破口的話,恐怕會如同定時炸彈一般,隨時都會爆裂開。

  微微閉上眼睛,腦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現起沈家後宅那些會搞陰謀的變異植物身上,總認為它們的身後,有一股我無法理解的力量在暗地裡控制著。

  它放了我們一條生路,究竟是福還是禍呢?還是說,它也在策畫著什麼,只等待時機一到,便會將沈家裡所有人全都吞噬下去?

  再次回到沈科的舊宅時,沈科和沈雪已經圍著徐露,坐在了大廳裡。

  我衝他們點點頭,問道:「小露,現在你可以將自己怎麼跑進那個鬼密室裡的詳細經過,講出來聽聽了吧?」

  在花癡沈羽所住的那個宅子裡,因為大家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也就沒人有心情把這個問題給提出來,其實我心裡也滿是疑惑,她究竟為什麼會去那種地方?

  徐露低頭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微微苦笑著說:「說出來,我怕你們不會相信。」

  「說來聽聽,我們沒理由不信你!」我笑著鼓勵道。

  她看著我,又望著好奇的眼睛裡都迸出無數小星星的沈雪,歎了口氣,將房間裡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直講到從密室裡醒來……最後無奈的說:「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那裡。」

  我和沈科對視一眼。

  「你說醒來後,你的手碰到了一把大鉗子?」我問。

  「嗯,有什麼問題嗎?」徐露迷惑地問。

  「沒什麼,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沈科立刻大搖腦袋,神色卻不由得暗了下來。

  其實他和我都十分清楚,通向後宅的小門是被一把鉗子夾斷的,而進入後宅之後,也只找到過她一個人的足跡,沒有人和她在一起,這就意味著一個很大的問題……

  根據徐露的描述,她在滿屋紅光中暈了過去,那麼她可不可能在暈過去後開始夢遊,從工具房裡拿了鉗子,夾斷鏈子鎖,獨自一人跑進那個藏的十分隱秘的院子裡,然後推開躺著沈羽屍骨的床,露出密室入口,之後跳了下去?

  我頓時大搖其頭,這個猜測實在太唬爛了!

  先不說她在夢遊的時候,怎麼可能知道,那個就連沈家歷代老祖宗也不知道的秘密庭院,就算是知道,她這一連串清晰的舉動,也早已超出了夢遊的範疇。

  難道……是鬼上身?

  我在沈雪和沈科的眼神裡看到了相同的猜測,三個人同時打了個冷顫。

  「是不是我有什麼麻煩?」徐露眼見我們不斷在用眼神交流著她看不懂的東西,不禁嗔怒道:「說出來,不要眉來眼去的,你們是不是有東西瞞著我?」

  「怎麼可能!」我打著哈哈從椅子上站起身,說:「我們去老祖宗那裡吧,剛才我打聽到,沈家御用的風水師就要勘測整個宅子的風水了。嘿嘿,就當去湊熱鬧。」

  「小夜!剛剛的事情給我說清楚,不要想就這樣逃掉!」徐露伸出手來想拉我,被我靈敏地躲開了。

  「沈科應該很榮幸為你解釋的。」我飛快的閃人,將那顆爛球拋給了頓時變得愁眉苦臉的沈科。

  出門躲進洗手間裡,從窗戶縫看著他們三人打鬧著走遠,我臉色沉重的推開徐露的房間,略微一遲疑,走了進去。

  小露身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多的我甚至不敢將自己的懷疑講出來,只是隱約感覺,她的房間裡,一定有一個十分關鍵的東西,那個東西會解開許多迷惑,或許,就是床邊的那面鏡子!

  我逕自走到鏡子跟前,仔細觀察起來。

  這是面做功十分精細的屏風鏡,鏡面光滑整潔,顯然不是用銅打磨而成的,用手敲擊,還會發出輕輕的金屬脆鳴聲,看來也不是玻璃。

  所謂的屏風鏡,是由普通屏風演變而成,不知道從何時出現的,但卻在明初有如雨後春筍般在貴族之間流行起來。

  去掉屏風朝外那一面許多華麗考究的裝飾物,直接鑲嵌上一面鏡子,以便突出房間的立體感以及空間感,同時也能掩飾尷尬,畢竟屏風後邊的那塊地方,並不是什麼優雅的場所,而是用來放夜壺的。

  這面屏風鏡是由高雅昂貴的紫木雕成初胎,表面還刻著許多栩栩如生的鬼神,以及古怪生物。整個屏風共有三疊,正中央那疊,端端正正的鑲著一塊一點五米高、一米多寬的金屬鏡子。

  我越看越覺得眼花撩亂,甚至腦袋也開始微微漲痛起來,看得出,這絕對是件精品,而且大有可能出於名家之手,但可惡的是,我這個對鑒別還算有研究的天才,卻無法分辨,這面屏風鏡究竟是屬於哪個朝代的產物。

  歎口氣,不信邪的我,開始一寸一寸的仔細打量起來。

  一般名家製造出東西後,都會在明顯或者不明顯的地方,留下一個用來辨識的特有印記,一來可以向別人證明那是出於自己之手,二來也是為了流芳百世,畢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自己做出的東西或許可以歷經萬朝興衰,長久地流傳下去,只要東西還在,他的名字就可能會被人永遠記住。

  花了十多分鐘,我又失望了,這拿出去賣絕對價值不菲的古物上,不要說名家印記,就連絲毫瑕疵都沒有,它整個就如同天然形成一般,和身上古怪的雕刻渾然一體,就連那面鏡子也無限融合的鑲在裡邊,反射著一絲絲又冷又黯淡的光芒。

  只是左上角有一塊紅褐色的暗斑,像是噴上去的漆,零星散亂地分佈在一塊極小的鏡面角落裡,如果不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

  我當然不會笨的以為那就是作者留下的印記,那玩意兒明顯是後來不小心被人沾上去的污垢,不過就是這麼一塊不顯眼的污垢,卻讓一個渾然天成的精品變得不再完美,甚至散發出一種極為怪異的氣氛。

  不知為何,一看到那塊污垢,我就如同喉嚨裡梗了一塊魚刺似的,渾身都不舒服。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想要將污垢擦掉,就在我的手碰到褐色斑跡的一剎間,有股強烈的陰寒,毫無預兆地猛然湧入我的身體。

  那股不知名的恐懼在身體裡亂竄,湧上後腦勺,頓時,全身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狼狽地退後幾步,用手強按住狂跳的心臟,腳還在不斷的發抖。

  居然有東西可以讓我怕成這樣,該死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

  就在這時,有個腳步聲鬼鬼祟祟的越來越近,顧不上害怕,我條件反射的迅速躲進了屏風後邊。

  剛一躲進去,我就自嘲的笑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驚弓之鳥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溜,俺一沒偷二沒搶,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在沈家做客,幹嘛還要躲?

  那人走了進來,逕自來到屏風鏡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鏡面印出的身影。

  我從縫隙裡往外偷看了一眼,頓時大為驚訝,來人居然是沈科!他不是和沈雪以及徐露去了老祖宗那裡嗎?怎麼現在又溜了回來?

  只見他咬牙切齒的狠狠在鏡子上踢了一腳,還不解氣,用手拉住屏風想要把它給弄倒,摔到地上,眼看這個罕見的絕世珍品就要毀在他手裡,我立刻不忍心地走了出來。

  「沈科,你在幹什麼!」我喝道。

  沈科那傢伙大吃一驚,嚇得幾乎要癱了下去。

  「原來是小夜你啊!」他捶著心口,惱怒的大吼:「靠!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心裡有鬼的人才會怕,嘿嘿,你究竟在怕什麼?全身都在發抖!」我露出微笑,犀利的眼神將他整個籠罩住。臭傢伙,別想在我面前玩轉移話題這一套!

  「我沒幹什麼!只是回來找你罷了。」沈科強做鎮定。

  「真的?」我乾笑起來,眼神越發的淩厲,直看得他頭皮發麻。

  「好了!我投降!」沈科一屁股坐在地上,恨恨說道:「都是這面鏡子,絕對是它讓小露消失了,還想殺了她!這面鏡子,該死,早知道被人搬到了這裡,我絕對不會讓小露住進來!天,當時我怎麼沒有一個個房間的挨著檢查。」

  我全身一震,也坐到地上,沉聲問:「這面鏡子,有古怪嗎?」

  「當然有,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古怪。」沈科猛地抬頭看向我,眼睛裡因自責而帶著淚花,說道:「就我知道的,在這面鏡子前,至少死過兩個人!」

  「哦,說來聽聽。」我頓時來了興趣。

  剛剛那股懼怕,已經讓自己隱約感覺到,這個屏風鏡並不尋常,剛要著手調查,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線索。

  沈科歎口氣:「還記得老舅跟你提起過的沈梅吧?」

  我點點頭道:「就是那個和許雄風相戀,但沈家的父母死活不同意那門婚事,最後上吊自殺身亡的可憐女人?」

  「就是她,她是在這面鏡子前上吊的,聽說沈梅斷氣時眼睛圓睜,死死的瞪著鏡子中自己的身影,兩條腿還在空中不停的晃動。」

  我皺了皺眉頭,這樣的死法確實令人奇怪,上吊自殺者通常都會因為窒息而滿臉痛苦,最後更會因為臉上的肌肉緊縮,眼睛自動閉了起來,而沈梅為什麼會有這種違反常規的舉動,難道她在鏡子裡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

  沈科頓了頓,接著講道:「沈梅死後,她的屏風被父母送給了鄰居。得到它的是個叫做沈蘭的女孩子,她十分高興的將屏風鏡安置在書桌旁。

  「沈蘭對這玩意兒愛不釋手,特別是那面鏡子,每天都要花大部分時間站在鏡子前,癡迷的望著鏡中自己姣好的身影,然後再做作業,直到有一天……」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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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7:33: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風水師

  又是一個週末,沈蘭回到家裡,飛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有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見到那面鏡子了,心裡就像少了什麼一樣,她是個十分內向的女孩子,內向的不要說看男生,就算是和女孩子雙目對視,自己也會害羞的臉紅。

  只有在這面鏡子前,她才會找到自信。

  鏡中的她,美的就彷彿不是凡塵世界的產物,如雪的肌膚,靈動的雙眸,還有鮮紅濕潤略帶著一絲清笑的嘴唇,這一切真的都屬於平凡的自己嗎?隨著手腕的抬起,鏡中人也會跟著她撫摸自己的臉頰,這時,她的臉上總會浮現出一絲紅暈。

  就算是看自己,看鏡中那個美而陌生的她的面孔,以及曼妙絕倫的身體,她也會害羞,甚至不願意將視線稍稍移開,班上那個跩的二五八萬的同學,如果看到鏡中現在的她的話,一定會流口水吧,或者,連鼻血也會和口水一起流出來。

  吃過晚飯後,已經七點了。沈蘭又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點燃蠟燭,屋子立刻亮了起來。望望窗外,天早已黑盡了,又是個漫長而且沒有任何娛樂的夜。

  自從讀高中住校後,沈蘭一直都不太願意回這個家,總覺得太陰森了,而且落後,老祖宗是個大古板,一點都不知道變通,總是以會攪亂風水的唬爛理由,阻止任何人將電氣化的物品帶回家,甚至就連電線和自來水管道也不許鋪設。

  一入夜,原本是普通人家坐在客廳明亮的電燈下,一邊嘻笑著,一邊看電視,享受天倫之樂的美好時光。然而在沈家卻變得死氣沉沉,而且用來照明的居然還只有蠟燭!

  每當想到這些,沈蘭就再也不想回來,直到從親戚手裡得到了那個屏風鏡。當她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起來,那面鏡子彷彿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令自己不由自主的想擁有它。

  從此後,她越來越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房間,稍微離開鏡子一會兒,內心就有種強烈的失落感,但她畢竟還要回鎮上去上課,慢慢地,從前一個禮拜兩天的假期不是那麼難熬了,只要待在鏡子前,不要說是兩天,就算是一輩子她也不會膩。

  沈蘭如往常一般站在鏡子前,或許鏡面上有什麼機關吧,屏風鏡雖然不高,但是不論自己在什麼位置,它總能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照出來,從這一點來看,就算是現在的工藝也不太可能做到。

  房間裡蠟燭的光焰在搖爍著,光線也搖晃起來,不知是不是四周朦朧黯淡的原因,鏡面上似乎蒙著一層霧氣。

  沈蘭沒有多加理會,只是在鏡子前照了個夠,才從書包裡掏出作業,靜靜做起來,畢竟已經高三了,再過半年就要考大學,不努力可不行。

  指望著以後能離開古雲山,去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工作,然後遇到生命中的他,和他墜入愛河,然後感覺到自己的感情從量變積累為質變,於是結婚,步入那個從小就夢想著的幸福最終式。

  對了,那時候一定要拿這個屏風鏡當嫁妝!

  她不斷胡思亂想著,好不容易才進入唸書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敲擊著自己的脖子。

  沈蘭條件反射的向後抓了一把,什麼也沒有碰到,微微用筆撓了撓腦袋,她抬起了頭,房間裡的氣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壓抑起來,桌上的燭光散發出冷冷的橘黃色光芒,光線有如實質一般縈繞在周圍,濃的如同冬霧一般化不開。

  她用力揉揉太陽穴,再睜開眼睛時,一切都正常下來,似乎有渣子飛進火焰裡,燭光輕然搖動,發出啪啪的細微爆裂聲,但是,身後還是有東西不斷地點著自己的脖子。

  「誰?」沈蘭以為有人偷偷溜進來開自己的玩笑,猛地回頭,身後什麼也沒有,只有門,朱紅的小門緊閉著,還插上了門栓。

  再掃了一眼屋裡早已看過千百次的擺設,一床一櫃,沒有任何可以躲人的地方。

  剛才究竟是什麼碰到了自己?是飛蟲?不可能,那種頻率十分頻繁而且固定,似乎隱藏著某種拋物線規律,應該不是房間裡亂飛的蟲子。

  就在她苦惱猜測的同時,輕微的撞擊又來了,這次感覺到的不是脖子或後腦勺,而是額頭,沈蘭的觸覺十分清晰地告訴她,碰到額頭的東西是一種布料,而且十分粗糙堅硬。

  可是此刻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感覺內心的恐懼有如巨浪一般席捲了自己,心臟在狂跳,全身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沈蘭拚命的瞪大眼睛望著前邊,但是額頭上的撞擊還是在無形的繼續著,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自己應該有被不斷輕碰的觸感。

  原本黯淡的房間更加朦朧了,有股突如其來的惡寒猛地湧上身體,從腳底飛快向上爬,全身的汗毛不由自主,一根根嚇得都豎了起來。

  沈蘭用力咬住嘴唇,向屏風鏡的方向緩緩轉過頭去,頓時,她驚駭的圓瞪起眼睛,頭腦恐懼地嗡嗡作響。

  只見鏡子中,一個全身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正吊在房簷上。那女人圓瞪著眼睛狠狠地望著自己,血紅的舌頭長長的搭在嘴外,而她那雙穿著紅色繡花鞋的腳,在空中一蕩一蕩的,不斷輕觸自己的額頭……

  「沈蘭慘叫一聲,暈了過去,而她的父母聽到叫聲,立刻撞開房門,只見她渾身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第二天沈蘭醒來時,將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

  「她的父母也被嚇到了,當即將屏風鏡送了人。」沈科舔舔嘴唇,苦笑起來:「但這件事不知從誰的嘴裡傳開了,沒人願意留下那個邪物,於是沈蘭的老爸就把屏風扔在了一個空置的房間裡。

  「哼,可惜的是三天後,沈蘭還是死了,她被人發現時是在屏風鏡前,是自殺的!手腕被她用利刃割破,血流了一地,就連身上雪白的連衣裙,也被染成了鮮紅色!」

  我毛骨悚然的望著沈科,身影乾澀的道:「那麼小露,她會不會也有危險?」

  「我不知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提出什麼回老家看看的鬼話,小露也就沒有危險了,我真該死!」沈科狠狠地在腦殼上敲了幾下。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道:「不管那麼多了。我們兩個從現在起,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盯著小露,絕對不能讓她在我們的視線裡消失!」

  「那她睡覺時怎麼辦?」沈科抬頭問。

  「那就讓沈雪陪她一起睡!還有,我們的猜測千萬不能告訴她倆,兩個大男人沒必要讓女孩子擔驚受怕吧。」

  沈科贊同的點頭。

  「就這樣吧。現在,我們去看看你們家御用的風水師。」我在僵硬的臉上微微擠出了笑容道:「我倒要看看,他這個風水專家,究竟可以在你家找出些什麼東西來……」

  在趕去老祖宗那裡的途中,我順便問了那個風水師的情況。

  沈科想了想說道:「本家這一代的風水師叫做孫路遙,他們孫家世代為沈家勘測風水,據說沈家龐大的宅子就出於孫家祖先之手,如果要動大宅裡的一草一木,歷代老祖宗幾乎都要派人去通知他們,只有孫家的人來看一番,說可以,我們才能在自己的院子裡種花養魚,但是更改院子結構卻是大忌,特別是動院子中央的銅獅子。」

  他撇了撇嘴:「據說,本家風水的好幾口靈脈就在銅獅子下鎮著。一動獅子,沈家就會立刻變得雞犬不寧,甚至一百年前本家後宅的大遷移,也有人說,起因是因為某個院子裡的銅獅子被人破壞掉了。」

  「靈脈不是應該用來埋葬先人嗎?你們家怎麼都封了起來?」我略為詫異。

  「我又不是孫家的人,怎麼可能知道那些風水師在想什麼。」沈科搖頭,突然笑了起來,「小夜,聽語氣,你這個傢伙似乎對風水什麼的有偏見啊。」

  我哼了一聲:「我的字典裡,沒有所謂偏見這種低賤的情緒,只是通過我淵博的知識及聰穎的大腦雙重判斷下,斷定風水這玩意兒流傳到現在,大多都變得只剩下騙人的東西了。

  「真正的風水學,我是不知道是不是會令家裡四畜興旺,不過我敢肯定,現在的風水都是些騙白癡的東西,就連鬼都懶得去信他。」

  「這還不是偏見!究竟你為什麼看它不順眼呢?難道小時候你受過風水師的迫害?」

  「去!我不害別人,別人就該躲到角落裡去偷樂了,哪還有人敢跑來摸我的逆鱗。」

  「說的也對,你這傢伙可是肉身魔鬼,有好幾次我和小露都想脫光你,看你把自己黑色的翅膀和尾巴,都藏到哪裡去了!」沈科十分認真的點頭,頓時招來我的一頓狠踢。

  我咳嗽了幾聲,慢悠悠說道:「其實我討厭風水師是有充足的理由的,不如先給你講個寓言故事。」也不管那傢伙願不願意聽,我扯住他的耳朵逕自講起來。

  「一位廣告業大亨車禍喪生後到天堂報到,握有天堂鑰匙的聖彼得擋住他說,先別急,參觀後你再選擇。聖彼得帶他到一處大草原,他看到幾位天使吹著長笛,另有好多人漫無目的地來回閒蕩,百般無聊地打呵欠。聖彼得對他說,這就是天堂,接著我帶你去看地獄。

  「他們來到一個狂歡熱鬧的場所,那裡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足與歡笑,男男女女都在盡情地跳舞歌唱。聖彼得於是問他:」這就是地獄。你選哪一個?『「縱橫一世的大亨毫不猶豫地說:」那還用問,當然是地獄。』聖彼得說:「好極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說完,兩位青面獠牙的魔鬼,立刻拖著這位新來的大亨,直奔一口滾燙的大油鍋。大亨發覺自己上了當,驚慌地慘叫:」我剛剛看到的地獄,不是這樣子的呀!』「漸行漸遠的聖彼得頭也不回地說:」剛才你看到的是廣告……『哈哈,有趣吧?「
  「這個故事裡,有你討厭風水師的理由嗎?」沈科小心的問。

  「當然有。」我陰險的笑著,笑的他寒毛直豎。

  「恕小的我才智淺薄、肉眼愚昧,實在聽不懂夜大師你故事裡博大精深的涵義,可否再講的淺顯易懂一些,或者,乾脆把答案告訴卑微的我?」那傢伙點頭哈腰地賠笑道。

  「不行,既然告訴你是寓言故事,就明擺了要你自己去把答案給想出來,否則,哼哼,拳腳伺候!」說完一腳又踢了過去。

  沈科大聲慘嚎起來:「小夜你個死人!老子我不想知道了還不行嗎……」

  表面不斷在和沈科打鬧,我的內心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二十七年來,每時每刻都和許雄風在夢裡相會的,究竟是不是沈梅?而他跳樓後超常的出血量,又在說明什麼?花癡沈羽的故事裡,隱約也提到過一面鏡子,但是那面鏡子會不會就是曾經被沈梅以及沈蘭擁有過,然後又被放在徐露所住的房間中的那幅屏風鏡?

  更加令人迷惑的,是沈家的後宅。

  那些變異的植物,似乎還在因為養分而蠢蠢欲動著,可是讓我十分不解的是,它們的根須為什麼沒有伸到前宅來?難道是有某種力量在阻止它們?

  還有那幅屏風鏡,到底它上邊有什麼古怪?難道是沈梅自殺後陰魂不散,附在了鏡子了?不可能,那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但是,越是深入調查,我就越強烈的感覺到,沈家之中隱藏著一股超出我認知範疇的詭異力量。

  或許,那股力量就是一切怪事的根源,只是不知道那玩意兒究竟想幹什麼,在密室裡放了我們一條生路,對整個沈家而言,又到底是福還是禍害呢?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千頭萬緒如亂麻般不斷湧入腦中,我不由得苦笑起來,希望小露不會有事才好,只要過了今天,我立刻約幾個人走下古雲山去求救。

  只要過了今天,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抬頭向遠處望去,有一大群人,已經將整個灰色的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被眾人圍住的風水師猶如眾星捧月般,原本不可能感覺的到我與沈科的到來,但是他偏偏全身一顫,猛地用陰冷的令我血液凍結的目光,緩慢地向我看了過來……          (未完)

《 本帖最後由 寂靜破浪 於 2010-5-9 17:3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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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詭秘檔案第七部 風水(下)[全文完]

引子

  「放棄吧,已經夠了。」

  「不,她還有救,只要我們能湊夠錢,就能給茵茵做手術。」

  「但我已經受夠了!什麼見鬼的手術,你仔細看看這個家,還有值錢的東西嗎?」

  「我們可以向本家借。」

  「沒人會借給我們的!」

  男人歇斯底里的將女人壓在牆上,大聲吼道:「本家的人都是些王八蛋。老婆,你清醒一點!地中海貧血症患者平均壽命只有八歲,茵茵現在已經七歲半了,就算這次手術成功,她也只活得了半年……放棄吧……」

  昏暗的橘黃色燭光中,男人和女人就這樣對視著,許久也沒有言語。

  「但她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我不要她死!」

  女人摀住臉抽泣起來。

  男人點燃一支煙,坐到床頭上,冷哼了一聲:「那個賠錢貨,幾年前我就告訴你,早點把她給扔了,你就是不聽,看看,那雜種把好好的一個家折騰成什麼樣子!」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醫生說過,茵茵弟弟的血如果和她血型相同的話,就有很大的可能治癒她的病。」

  女人低下頭,看了看已經有六個月身孕的高隆腹部:「只要再撐三個月,最多四個月,分娩以後,茵茵就有救了!」

  「你瘋了!」

  男人將煙扔在地上,狠狠的煽了女人一耳光:「你敗壞我的家產,我不說什麼,沒想到你為了那雜種,居然連我的兒子也想殺掉。」

  他抓住女人的衣領,怒吼道:「我就知道,這麼多年了,你這個臭婊子還愛那混蛋!」

  「我沒有!」

  女人奮力掙扎著。

  「哼,沒有?你以為我不知道,茵茵那個賠錢貨,就是你和他的種!」男人的臉越來越猙獰。

  女人全身一顫:「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什麼時候知道的?你居然問我什麼時候知道的!」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早在她剛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每次看到那小雜種痛不欲生的樣子,我心裡就很痛快。

  「她的血每一滴都很珍貴,所以每次幫她放血的時候,我都非常積極,趁她睡著的時候,只需要用小刀在以前的傷口上輕輕劃一下,不用太大,神不知鬼不覺,血就不斷流了出來……

  「那一刻,我被你們傷害的到處都是破洞的心,就會奇跡般的癒合,全身更是說不出的舒暢!」

  「你這個混蛋,原來是你把茵茵害的那麼痛苦!」女人憤恨的衝上去,卻被男人狠狠的推倒在地上。

  「臭婊子,你給我聽好!」

  男人蹲下身,將她的頭用力按在冰冷的地板上,猙獰地說道:「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碰我兒子。那個雜種,讓她見鬼去吧!嘿嘿,不過說實話,我還真捨不得讓她死的那麼痛快!」

  男人一邊冷笑著,一邊朝屋外走去。

  躺在地上的女人緩緩站了起來,她的雙眸因為憤恨和痛苦變成了紅色,血一般的紅色。晦暗的屋子裡,蠟燭搖爍不定的火焰不知從何時起,也變成了一片血紅。

  濃烈的詭異氣息不斷地瀰漫在四周,越來越濃,濃到猶如伸手便可觸摸到一般,女人輕輕地摸起桌上的剪刀,一步一步,帶著沉重的喘息聲,向男人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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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蛙(上)

  人生實在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在無限的偶然、必然以及機緣巧合中,常常會產生出一種名為「緣分」的Baby. 兩個人從相逢相識到熟悉對方,然後成為朋友、情侶、敵人,或者再次變為陌生人……諸如此類,所有的一切,或許真的是有一雙冥冥巨手在暗中掌控著。

  就像紅顏知己嫁人後,就成為了別人的老婆,你和她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開心的談天亂侃,傾訴傷心事了。你和她的人生會漸漸地成為兩條平行線,不論如何無限延長,也永遠無法再有接觸的可能。

  不過,當紅顏知己變為自己的老婆後,或許更慘……

  理由?沒有任何理由,不信你試試。

  說以上那段話的時候,是「風水」的事件結束了許久後。

  那時,所有人都恢復了百分之八十的悠閒心情,以及百分之七十五的安逸興致。

  我無聊的坐在Red Mud 裡,一邊慢悠悠地甩腿,一邊啜著卡布基諾,最後望著沈科的眼睛說出了這段話。

  其實,我並不是想闡述任何深層次的道理,只是想委婉的說明,在「風水」事件中,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是多麼的愚蠢以及沒用……

  當風水師毫無預兆地向我們望來的時候,我頓時對他的目光產生感應,視線咄咄逼人地瞪了過去。

  兩個人的注意力就這樣在空中交纏撞擊,甚至產生了某種無色無象的火花。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傢伙才輕輕搖搖頭,懶洋洋地微笑著轉過身去,再也沒有理睬我。我哼了一聲,低聲道:「你們沈家的專屬風水師還真年輕,哼,一副臭屁的樣子,都不知道在跩什麼!」

  沈科摸著自己的下巴,帶著古怪的眼神,笑起來:「聽說他才十九歲,是孫家歷代風水師中少有的天才。」

  「十九歲?」

  我驚訝過後,頓時又火不打一處來:「不過才大我們半歲而已,居然可以隨隨便便的開車上路,在家裡直到現在,我老爸都還不准我碰車轂轆呢!」

  「小夜啊,從剛才起,你的精神狀態就有問題,老是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嘿嘿,難道……」沈科的嘴角又浮起一絲怪異的笑:「難道你在嫉妒我家的風水師嗎?」

  我也笑了起來,大笑,接著出其不意的狠狠踹了他一腳,抓住他的衣領,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輕聲問道:「請問,你從哪裡看出我在嫉妒他?而且,憑他也值得我嫉妒?」

  沈科委屈地揉著屁股,理直氣壯的說:「明眼人都看得出,孫路遙是一個不比你遜色的帥哥。我看他清秀的程度更勝於你,而且一臉正氣、仙風道骨、風流倜儻……總之,他那張臉就已經足夠你嫉妒了!」

  我聽著不怒反笑,悠然道:「既然他是那種級別的帥哥,那你還不把你的徐露給看好。小心她看到這傢伙後來個一見鍾情,你小子不就裡外忙活了好幾年,最後替他人做了嫁衣。」

  「小露才不是那樣的人!」沈科撇撇嘴表示不在乎,但臉上明顯浮現出一絲陰霾。

  「這可說不清楚。」我繼續刺激他:「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永遠都無法揣測她們的性情,也無法琢磨她們的想法,這些東西不需要我來提醒你吧!況且,你和小露根本就沒有確定男女關係,而且也沒有那種情侶之間的默契……」

  「夠了!算我說不過你!」沈科煩惱的揮揮手,低下頭不語了。

  周圍刺耳的喧鬧嘈雜聲,不知為何漸漸沒有了,我向前邊望去,只見孫路遙左手攤開一個羅盤,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合攏,不知道在掐算什麼。

  一見這些行當,我就止不住地想冷笑,哼,十足的江湖騙子架式,我倒要看看他能算出些什麼來。

  孫路遙臉色越來越凝重,他走走停停,不時還詢問沈家的老祖宗一些問題,最後來到了沈雪家門前。

  「就這裡了。」他用力地晃動手,似乎想要撥開什麼東西,「好重的陰氣!」說著大步跨進了門裡。

  沈上良還因為前晚的驚嚇躺在床上,而沈雪陪著徐露,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自然沒人出來迎接這一大群人。

  這是我第二次到沈雪家,地面乾乾淨淨的,看來院子外堆積如山的錦鯉屍體,早已經被弄走了,只是空氣裡依然還飄蕩著淡淡的腐臭腥味。

  院子裡的噴泉被停住了,原本塑在正中央的銅獅子,可憐巴巴的擱在角落裡。怎麼周圍的景象比上次來時更加不協調了?有種無形的怪異氣氛,壓的心臟也沉重起來。

  我十分不舒服地用力吸了口氣,接著皺起眉頭,問身旁的沈科:「奇怪,哪來這麼重的濕氣?」

  那傢伙心不在焉的說:「濕氣多哪裡又招惹到你了?」

  我迷惑地搖搖頭:「看噴水池周圍的泥土,就知道池子已經停了至少一天以上。現在是夏季,空氣本來就很乾燥,再加上這個宅子是向風向陽面,空氣裡的每一絲水氣都像隨時被烘乾機吹、被烤箱烤地不斷搾乾,根本就不可能留下多少濕氣,但你看看現在的狀況,好像隨便都能從空氣裡擠出水來,實在太怪異了!」

  「小夜。」沈科嚷起來:「還什麼向風向陽面,聽到你這番話的人,恐怕還真分辨不出你是風水師還是他是。」

  他望了孫路遙一眼:「有時候,我還真覺得你比神棍還神棍呢,張口閉口就是這裡古怪,那裡怪異,你到底還有完沒完?」

  「你這傢伙!好,給我記住。」我氣惱地獨自向前走去。

  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個木魚腦袋在想些什麼,就算是感情運不順暢,也犯不著找我發洩嘛!

  使勁擠進人群裡,就看到孫路遙臉色難看,死死盯著那座新修的噴水池,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往外流。

  過了許久,他才冷哼一聲,掃視著眾人,沉聲道:「胡鬧,簡直是胡鬧!本家的一草一木,沒有經過孫家的勘測,就不能妄自亂動,特別是每個院子裡的銅獅子,那是絕對不能移動的,這個規矩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訂好了,究竟是誰這麼魯莽?」

  「是老六。唉,他也是老大不小了,留了洋回來,就連老子我的話也不怎麼聽,更不要說去記家規了。」老祖宗臉色有些黯然:「孫堪輿,你看還有沒有什麼補救?」

  「又是六叔叔。」孫路遙也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獅子移開幾天了?」

  「算上今天,應該是第七天。」

  孫路遙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本想要說什麼,但又忍住,最後道:「算了,先盡盡人事吧。」

  漫步走到院子最北方,孫路遙看了一眼羅盤,指著角落的一排假山,吩咐道:「中間最大的那一塊,把它砸開。」

  沈家立刻有幾個人去工具房拿了錘子、鐵鍬,將假山挖出來,用力砸著。

  他一邊看一邊指揮:「要砸碎,所有的小碎塊都要檢查一次,任何東西都不要漏掉,發現有奇怪的東西立刻叫我。」

  於是所有人都忙活開,用心找著假山碎塊裡所謂的奇怪東西,花了至少二十多分鐘,那群人還是一無所獲。

  我在一旁袖手旁觀,看得不亦樂乎,突然有個拳頭大小、呈不規則橢圓形的褐色石塊滾到了我的腳邊,不知為何,我猛地感覺背脊一涼,條件反射地飛快向後跳了幾步。

  那是什麼玩意兒?

  不好意思地對身旁被自己古怪行動嚇到的人笑笑,我彎下腰,仔細打量起嚇本人幾大跳的那塊物體來。

  還沒等我看清楚,那個物體微微地動了,先是緩緩地伸出兩隻前肢,猶如剛從蛋殼裡誕生一般,又懶洋洋地擠出後肢,掙扎著跳了出來。

  原來是一隻長相奇特的青蛙,它全身呈現褐色斑點,縮做一團的時候,完全擬態成了一塊石頭。

  那青蛙大搖大擺地從目瞪口呆的我的眼皮底下,往東邊角落裡跳去,立刻有一隻腳,飛快地進入我的視線,狠狠踩在青蛙身上。

  是孫路遙,靠!他沒愛心也做的太明目張膽了吧!

  「你在幹什麼!」我惱怒的狠狠向他望去,但他絲毫不理會我充滿敵意的目光,只是臉色鐵青,眼神裡全是焦慮:「看來,問題越來越大了。」

  他走到老祖宗面前說:「事情有點糟糕。現在當務之急有兩件事,一是在今天之內砸開本家所有的假山,如果發現有青蛙的話,一定要全殺掉,絕對不能讓它們逃了。」

  「還有就是狗,到晚上全部都放開,希望能壓制些什麼才好。」他沉吟了一下,看著我說道:「你是本家新來的客人夜不語吧,我聽老祖宗說起過你,他說你是個很有趣的人。」

  孫路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鎖定住我,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用極富有磁性的聲音問:「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看一場熱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聽起來似乎很有趣的樣子。」我強自鎮定,也笑了起來:「但還是敬謝不敏了。」

  看著他和老祖宗走出院子,我的內心浮起一絲迷惑。

  剛才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看錯了,在他踩死青蛙的一剎那,周圍的空氣猛烈地一漲一縮,空間似乎也扭曲起來,那隻腳和青蛙的接觸面,甚至讓人有一種附上了透明薄膜的錯覺,鼻子也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

  而且在這個三伏天裡,怎麼還可能有冬眠的青蛙,實在是太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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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青蛙(下)

  慢悠悠地走回住的地方,還沒走進門裡,就聽見一陣吵鬧聲傳了過來。

  「不會又發生什麼了吧?」

  最近的一連串事件,已經讓我患上了神經緊張兼過敏症,我快步跑進院子,卻看到沈科、徐露和沈雪三人在拉拉扯扯。

  「搞什麼?」我皺起眉頭問。

  沈雪不滿地看著沈科嗔道:「小科那傢伙非要把小露房間裡的屏風鏡抬走,又不告訴我們理由,小露當然不願意了,然後就吵了起來。哼,真是個沒紳士風度的混蛋。」

  原來如此!我微微笑著,看著院子中央的沈科與徐露,只見這場打罵戲根本就是單方面的行為,小露的嘴飛快翻動,而沈科只是面紅耳赤的低著頭,話也不說,死死地拽著那面古怪的鏡子就想走。

  小露見喝斥他沒有以前那麼有效,乾脆也學那傢伙耍起了賴,用力拉住鏡子的左扇屏風不放手。他們兩個歡喜冤家就這樣賭氣地望著對方,一個抓左一個拽右,也不知道鬧了有多久了。

  我不耐煩起來,走過去對著鏡子就是一腳,只聽到「啪」的一聲,鏡面猶如水波一般,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金屬刺耳的響聲不斷迴盪在四周。

  頓時我的心臟感覺煩悶不已,就像被一隻冥冥之手狠狠握住了一般,甚至有一剎那間的強烈刺痛。

  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我的冷汗不住往下流,臉色也變得煞白。

  「小夜你怎麼了?」眼見不對勁兒,沈雪立刻扶住我關心的問。

  沈科和小露也暫時停止爭執,向我望過來。

  我驚魂未定地擺擺手,摀住心口略帶惱怒的問:「沒什麼。小露,你想要留下這個鏡子有什麼理由嗎?」

  徐露一愣,沉下眼簾苦苦思索了許久,這才苦笑著搖頭:「沒有,只是……」

  「那就好。」我打斷了她的話,「不要忘了前晚的事情,你自己應該也清楚這鏡子有多邪門,還是少碰為妙,沈科搬走它,也是因為關心你。」

  「他……他又沒有跟我說清楚。」徐露的臉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潤,她偷偷瞥了沈科一眼,放開手道:「你這個人,早說你……你……就好了嘛!剛剛衝進門一副想吃人的樣子,誰知道你想幹什麼啊!」

  「對不起,我,那個……」沈科唯唯諾諾地撓著頭,傻笑起來。

  唉,這兩個果然是感情幼稚園沒畢業的低能兒,我沒好氣地踢了沈科一腳,罵道:「還不把這面該死的屏風鏡給扔到什麼地方去。」

  安頓好徐露,沈雪便去張羅晚飯了,偌大的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我剛要進臥室,就看到一個人影悠然漫步走進來,是孫路遙。

  他沖四周左右張望了一番,溫文爾雅地微笑道:「這間房子是在坤位,住這家的人發不了財,也不適合留客,我想你們最好換一個地方住。」

  我在臉上擠出僵硬的笑意,淡然道:「風水這種東西就像鬼神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我是無神論者,當然不會怕這些,孫堪輿特意來這兒,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孫路遙啞然失笑:「夜先生似乎對本人懷有些微敵意,在下什麼時候招惹到先生了?」

  「你怎麼可能招惹到我。」我笑起來:「我和你說過的話,掰開指頭都數得清。」

  「但夜先生似乎很討厭本人。」孫路遙不屈不撓,死咬著這個問題不放。

  我舔了舔嘴唇,模糊說道:「聽過一個故事嗎?根據研究,拿破侖慘遭滑鐵盧失敗的最大原因,是因為當時他沒有親自指揮戰鬥,史學家就拚命的研究為什麼?

  「最後終於讓他們找到了線索,原來拿破侖沒能親自指揮戰鬥的原因,是他要吸食鴉片,而他吸食鴉片的原因,是因為他痔瘡犯了需要止痛,之所以他會得痔瘡,是因為他愛穿緊身褲。

  「而他之所以成天穿著緊身褲,是因為當時歐洲上流社會流行穿緊身褲,所以這個故事就告訴我們一個十分深奧的道理:千萬不要盲目追求時尚!簡單點說就是,如果沒有一個經久耐用的屁股,你就別穿緊身褲!」

  我抬起頭,盯著孫路遙的眼睛,只見那傢伙老是掛在臉上的笑容,終於有點扭曲了。

  「先生的意思是說,討厭我是有許多層次的原因了?」他好死不死又笑起來。

  「你誤會了,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也笑得十分開心,開心得甚至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但嘴裡卻吐著和表情完全不符合的辛辣詞句:「我討厭風水有許多方面的原因,不過討厭你嘛,純粹就是討厭你,根本就沒有任何原因!」

  孫路遙的臉,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他乾笑幾聲,說道:「看不出夜先生還這麼風趣。不和先生繞舌根了,我過來是為了向您請教一些事情。」

  「不用叫我先生,也不要給我加敬稱,聽起來怪噁心的。」既然那層紙都已經被自己捅破了,我也就懶得再客氣。

  「也好。」他還是客客氣氣的點頭,「夜兄,我想問最近幾天,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古怪的事?」

  「沒有。」我毫不猶豫的搖頭。

  該死,明明讓他不要強加給我什麼奇怪的稱謂的,他居然還好意思叫我什麼「夜兄」,真是完全敗給這傢伙了,又不是百多年前的古代,現在人類的飛行器都已經登上火星了,竟然還有人叫的我如此復古,寒心啊!

  這種人,我死也不和他分享到手的資料。

  「是嗎?那以後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請夜兄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孫路遙略微有些失望,他又看了我一眼,準備轉身離開。

  「那個。」我欲言又止,最後仰制不住好奇心問:「你幹嘛要踩死那隻青蛙?」

  「唉,這裡的風水已經全部敗了,如果能早來兩天的話就好了,不像現在只能被動的盡盡人事,希望還可以補救。」孫路遙只是歎了口氣,沒做正面的回答就走掉了。

  他剛出門,沈科那傢伙就探頭探腦地跑了回來。

  「你剛剛在和他聊什麼東西?看起來很投機的樣子。」他賊眉鼠眼地笑道,一副奸商的嘴臉。

  我沒好氣的說:「沒什麼,只是聊了聊關於青蛙的養殖和保育問題,以及從此問題滋長出的一系列新問題。你也有興趣?」

  「鬼才會信你。」沈科撇撇嘴道:「不過說到青蛙,我剛才出門的時候,聽到了一個相關的消息,實在是有點詭異呢!」

  「說來聽聽。」我一邊不斷回味孫路遙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據說剛剛本家的人,照著那個風水師的囑咐,砸開了所有的假山,居然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假山裡,都挖出了一隻黑褐色的青蛙,你說噁心不噁心?我到現在似乎都能聞到那種青蛙死時,發出的濃烈血腥味咧!」

  「你剛剛說什麼?」我只感到腦中「轟」的一陣巨響,意識因為這段資訊的衝擊,而變得模糊不清起來,全身也如同石化了般,僵硬的再也不能動彈絲毫。

  「你怎麼了?」沈科連忙用力搖著我的肩膀,還趁機踢了我好幾腳。

  「夠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大喝一聲,臉色鐵青的問:「真的挖出了那麼多青蛙?」

  「我發誓。」沈科立刻舉起手,向他根本就不信仰的聖母瑪利亞說起了狠話。

  我瞥了他一眼,皺眉頭努力思索起來。

  「小夜,那些青蛙有什麼問題嗎,看你很苦惱的樣子?」沈科百思不得其解。

  我淡淡注視著他的眼睛,許久才答道:「很久以前曾聽說過一個故事,起因據說是有家人搬進了一個很大的院子裡,但只住了一個禮拜,就發現新房子怪事不斷,院子水池裡的魚不斷的死掉,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水質也沒絲毫問題,接著是他們飼養的鳥,死光後,又輪到了他們的孩子。

  「最小的兒子突然昏迷不醒,送去醫院後,醫生也檢查不出問題,只是發現他的大腦一直都保持在深睡眠狀態,就如同植物人一樣。

  「那家人十分害怕,可是他們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都買了那棟房子,再搬走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們根據親戚的介紹,找來一位風水師。

  「那位風水師勘探了一會兒後,就囑咐他們砸開假山,結果居然在假山正中央的地方,找到了一隻正在冬眠的青蛙,將那隻青蛙殺死後,那棟房子就再也沒有出過怪事。他們的孩子隨即也清醒了過來。」

  沈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故事的劇情和沈家的好像啊!」

  「故事還沒完。」我長吸一口氣:「不久後,主人想要鋪草坪,等到挖開水池後,才發現底下居然埋著一具腐爛的女性屍體,位置正好在找到青蛙的正下方。那個女人是被房子的前主人——她的老公殺死的。」

  「你是說,有屍體的地方,就會引來青蛙?」沈雪不知什麼時候也回來了,她被我的故事嚇得全身都在發抖。

  「別傻了,怎麼可能!我只是一時聯想到這個事情而已。」我故作輕鬆地笑起來,內心深處的迷惑卻越來越強烈。

  那種黑褐色的青蛙,確實是我沒見過的品種,我記得很清楚,國中學生物時,因為覺得膝跳反射試驗很有趣,自己曾經買了青蛙的圖鑒來看。我對自己的記憶力一向都很自豪,也可以確定,亞種的青蛙中,絕對沒有剛剛看到的品種。

  那究竟是哪類?難道是古雲山特有的、從未被發現的新品種?

  有可能,大自然中本來就有許多人類還不瞭解的東西,或許這種未命名青蛙的習性就是夏天休眠,喜歡窩在縫隙很多如同假山的石頭裡。

  想到這,我開始大為興奮起來。如果抓一隻回去當作樣本,確定是新品種的話,或許會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呢!夜不語蛙、夜氏青蛙、古雲山夜蛙……等等,哈哈,這些名字一聽起來就讓人血脈振奮,實在是太舒服了!

  沈雪在一旁使勁兒推了推我:「夜不語你幹嘛笑得那麼奸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頓時清醒過來,用手使勁抹了抹嘴巴,視線立刻飄到院子裡的假山上。

  「沈雪幫我拿工具來,響應號召,這裡的假山也應該整修整修了,不然會顯得我們很不合群的。」

  三下五去二地砸開了沈科家的假山,果然在正中央的位置,挖出了一隻黑褐色的青蛙,稍微觀察了一下,我確定是剛剛見過的品種。

  「好噁心的青蛙!」沈雪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我開心地笑著,笑得如同奸商一樣,一邊將青蛙放進透明的玻璃盒子裡,蓋上蓋,一邊目不轉睛地打量著。

  「夜不語!風水師不是說要立刻把它給殺掉嗎?」沈雪有些驚訝我的行為。

  我將盒子向上拋了幾下,堂而皇之的正色道:「我才不信風水師那席見鬼的瞎話,何況本人可是有參加生物保育協會,如此暴殄天物的事情實在做不出來。

  「說不定這玩意兒還是稀有品種,能救一隻就救一隻吶,免得讓它在咱們手裡絕種,到時候我們不變成世界的罪人才怪。」

  「說的好聽,鬼才知道你在打什麼壞主意。」沈雪沒有再阻止我,只是道:「洗手,準備吃飯了。」

  突然想到些東西,我叫住她叮囑道:「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還有……」沉吟一會兒又道:「還有小露,最近發生了許多古怪的事情,而且我老是覺得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就結束了。我怕她還會出什麼狀況,小雪,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不過我還是希望這幾天你能陪她一起睡,多注意她。」

  「你的意思是要我監視小露?」沈雪略微有點遲疑。

  「你一定要用監視這個詞也行,總之她到哪兒你就去哪裡,上廁所都不要讓她一個人落單,這也是為她好,做為朋友,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我神色黯然地歎了口氣。

  隱藏在沈家中的那股神秘力量一定有什麼目的,而它操縱的工具或許是小露,也有可能是闖進了本家後宅的我們四人,只是不論我怎麼猜測也得不到任何結論。

  我確定自己並沒有問題,而沈科和沈雪也看似正常,那就只剩下徐露了。

  從本家後宅回來後,不知為何,我就感覺她有點怪怪的,不是她的行為,而是氣質,她的氣質似乎有了某種令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改變……希望是自己的錯覺吧!

  不管怎樣,明天我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只要離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再也不用夜夜擔驚受怕了。

  猛地感覺有一絲陰寒竄上了背脊,我全身顫抖,吃力地低下頭,望著手裡密封的玻璃盒。

  只見那只青蛙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它伸展開四肢,一動也不動地趴著,只是睜開猶如蠕動內臟般的鼓圓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恐懼不斷侵蝕我的意識,我在僵硬的臉上使勁擠出微笑,咬緊牙關抵抗著。

  那隻怪蛙似乎也在笑,笑的十分詭異,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眼前一亮,全身的壓力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再次望向青蛙,只見它又蜷縮成了一團,石頭般的靠在角落裡,似乎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場白日夢,我用力撓了撓腦袋,深吸一口氣。

  或許,剛剛真的只是一場夢吧!

  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處在亞健康狀態,我也不例外,或許是剛才挖假山時蹲的太久,猛地站起來後,大量血液湧入大腦,造成了短暫的幻視現象。

  我自給自說的安慰自己,心裡卻沒來由地生出一股不安,似乎那股未知的力量,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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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異捨

  夕陽再一次染紅了西邊天際的雲彩,紅,紅的像血一般,鮮艷的血紅漸漸淡去,天空慢慢變得黯然,然後呈現灰色,最後完全暗了下去。

  又一個漫長的夜晚來臨了。

  不久前,老祖宗將沈家所有人都請去了大堂,就連我們這些客人也沒有落下。

  上百人擠在並不寬敞的空間裡,但卻沒有任何人抱怨,甚至連絲毫的嘈雜也沒有,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安靜的十分異常。

  老祖宗緩緩地端著一盅好茶,每喝一口就閉上眼睛沉吟半晌,似乎在思考什麼深奧的問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沈家現在面臨一個很大的危機,如果實在無法度過的話,我們只有牽家帶口,永遠離開這個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

  這句話猶如一顆扔入死水中的石頭,頓時引起了一波又一波強烈的漣漪。

  老祖宗伸出手,在空中虛按了一下,等本家的人漸漸平靜下來後,又道:「事情並沒有糟糕到無法挽救的地步。孫堪輿說,只要在這個月二十九日,也就是明天淩晨來臨之前,凡把是有人住的宅子裡的水池都填掉,就會讓現在已經被破壞的風水好起來。

  「還有一點,二十九號那天,老六院子裡的廚房,絕對不能讓女人進出,否則一切都完了!」

  老祖宗的聲音猛地大了起來:「老二、老四,從今天晚上起,你們倆負責帶人將廚房全部圍起來守好,千萬不要給我捅什麼大婁子。至於水池,從現在起,大家回去後就自己動手填掉,明天中午我這個老骨頭一家挨一家的檢查,話就這麼多,大家可以散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望著沈雪的老爸道:「老六你留下,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走出沈家老祖宗的宅子,我向眾人笑道:「老祖宗還真不是一般的有魄力,說話不但有板有眼、中氣十足,還很有領袖氣質呢。」

  沈科撇撇嘴:「當然了,沒有能耐,我們也不會管他叫老祖宗了,你以為這位置光年齡大就能坐啊?」

  「我一直都有個疑問,不知道該不該問。」徐露眨巴著大眼睛,臉上滿是好奇。

  「你問,小生我絕對有問必答。」沈科那傢伙見有了表現機會,立刻像哈巴狗一樣貼了過去,就差沒有流口水吐舌頭了。

  「問了可不准笑人家!」

  「絕對不笑。」那傢伙又開始虔誠地向瑪利亞賭咒發誓起來。

  「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徐露可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沈玉峰叔叔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記得你叫他舅舅對吧?但舅舅明明是母親的兄弟,而你又是沈雪的堂哥,沈雪的爸爸不叫沈玉峰叔叔表弟,卻稱他為老八……這麼亂七八糟的稱呼,搞得我完全弄糊塗了!」

  沈科和沈雪一聽,兩個人頓時嘻嘻哈哈地笑做一團,剩下我和徐露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小露有說錯什麼嗎?我也覺得這種親戚關係很奇怪啊。」我迷惑的問。

  「嘻嘻,夜不語就算你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明白沈家的親戚關係的。」沈雪一邊咯咯大笑著,一邊斷斷續續解釋。

  「沈家有個十分古怪的規定,不論是迎娶沈家人,還是嫁入沈家,只要住進本家後,就必須改姓『沈』,以至於整個家族的親戚關係,到最後變得十分混亂,有些甚至根本就沒有沈家血緣,所以才會有直系和旁系之分。

  「記得以前八舅舅曾經提到,只要老祖宗死了,沈科就是家主了,就因為家主的位置只傳給直系的長子,旁系是沒有繼承權的。」

  「原來如此。」我使壞地看看徐露,又看看沈科:「如果小露嫁給沈科後,也會改姓沈?哈哈,沈露,名字滿好聽的。」

  沈科那傢伙立刻陶醉在幻想中。

  徐露狠狠踩了我一腳,哼道:「小夜你娶了小雪的話,還不是會改姓沈,呵呵,沈不語,這名字比你原來的好聽多了。小雪,哼哼,你幹嘛臉紅啊?」徐露笑嘻嘻地向沈雪靠過去。

  沈雪把頭一偏,嘴硬道:「人家才沒有,我看臉紅的是你才對。」

  「真不知道是誰。」

  「是你,當然是你了。」沈雪伸出手去撓徐露的腰,這兩個女孩邊打邊鬧,嘻笑著向前邊跑去。

  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欣喜地望著這美麗的畫面。已經安然渡過一天了,今天並沒有發生什麼值得驚訝的怪事,原來平淡的感覺居然這麼好,雖然追求刺激不會讓人無聊,但如果每天都過著擔心受怕的日子,恐怕沒多久我就會徹底的瘋掉吧。

  看來,我是不是應該調整自己的生活習性了?至少要多少改掉一點亂好奇的毛病吧!再次抬起頭,望向那兩位美女的背影,我卻突然感覺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不對,不是視線,而是她倆的身影!原本清晰的猶如在耳邊的打鬧聲,似乎也離我越來越遙遠,我頓時打了個激靈,飛快向她倆衝去。

  「小夜,你怎麼了?」沈雪驚訝的回頭看著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喘著粗氣,雙手緊緊的抓住她倆的肩膀。她倆的體溫透過衣服傳入我的手心,柔軟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

  是她倆,我的手確確實實碰觸到了她倆!小露和小雪並沒有消失!

  我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理順混亂的呼吸,盡量平靜地說道:「沒什麼,最近我實在太神經緊張了。」

  「需不需要我去拿點安神藥給你?」沈雪關心的問。

  我搖頭:「不用了,睡一覺就會好起來。你和小露今晚也早點休息吧。」

  剛剛真的是自己看花眼了嗎?說起來,今天看花眼的次數還真不是一般的少。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又看了一眼在跟前安安靜靜走著的兩人的身影,我的心卻越發的不安起來。

  夜色漸漸濃重起來。

  我坐在桌前,望著微微顫抖的燭光,久久無法入睡。門外響起了近乎於粗魯的敲門聲,然後有人走了進來。

  我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小科,馬克斯說過一句經典的話。他說,一個男人通常需要兩個女人,一個用來愛,另一個用來釘扣子。」

  身後的沈科頓了頓,疑惑道:「這關我鳥事?」

  我笑道:「關係大了!你再這樣優柔寡斷,像個娘門兒似的,不要說兩個女人,恐怕到最後就連一個都留不住。」

  「小夜,我哪裡優柔寡斷了?一直我都只喜歡小露一個人!」沈科罕有的紅著厚臉,聲音越來越小。

  我歎口氣:「算了,你的事情我管不著。總之小露和沈霜孀,兩方面都不要傷害過分就好了。女孩子是很脆弱、很敏感的。」

  「我知道。」他正經的點點頭說:「最近你似乎特別煩,有什麼狀況嗎?」

  「你不也是一樣。」我苦笑起來:「最近我常常在思考一些深奧的問題。」

  「比如什麼?」

  「譬如人生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人這個東西生存在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意義?還有最重要的,明天我應該睡到幾點才起床?」

  「切!」沈科狠狠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還以為你在研究最近發生的怪異事件呢,害我想來探些口風的說。」

  「事實上,我真的是有在研究。」我轉過頭去,苦惱地撓著鼻子:「不過總是有些微妙的地方弄不懂。」

  沈科拉過一張凳子坐下:「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你。」

  「說之前,先給你出一道題。」我不懷好意的笑著:「有三個人去買水果,每個人身上只帶了二塊錢,三個人加起來也就共有六元,而買一個蘋果要花二元,但是買三個蘋果卻只要五塊。於是三個人花了五元錢買來三顆水果,這樣他們一共還剩下一元。

  「這三傢伙見還有的剩,又在一個小賣店花了一毛錢買了一支滿天星,最後結算,還剩下九毛錢。於是他們每人分到了三毛,但其中一人略微算帳後,立刻發現了個十分有趣的問題。

  「他們這次逛街每人實際上都花了一塊七毛,可是算回來又對不上號。每人一點七元,三人就是五塊一毛了,再加上每人分到的三毛,就已經六塊錢了,可是再加上在小賣店花掉的一毛,居然變成了六點一元之多,但他們三個人一共也只有六塊錢,那麼多餘的一毛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沈科略帶不滿的看著我,似乎在怪我這種節骨眼還在和他找茬,但嘴裡卻還是答了:「很簡單,那三個傢伙基本演算法就錯掉了。花出去的五塊一毛裡,已經包括了在小賣店裡花掉的一毛錢,結算的時候,直接加上省回來的九毛就對了,根本就不需要畫蛇添足,非要死咬著那多出的一毛不放。」

  我立刻拍起手來:「不愧是班上有名的數學高材生,回答完全正確!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是個數學陷阱,常常有人愚的會把在小賣店裡花掉的一毛,當作花掉的加了一次後,又當作剩下的再加上一次,所以總是會多出那個莫須有的一毛錢來。」

  「小夜,你這傢伙拐彎抹角的,究竟想說什麼?」沈科不耐煩起來。

  我托住下巴淡然道:「其實在沈家裡,也有這種多出的一毛錢,而且還不止一個!」

  「什麼!」他猛地抬頭,滿臉震驚地盯住我的眼睛。

  「你想想,雖然那兩個開發商的人,打死都不承認破壞沈家的交通工具,但抓到他們時,所有人,甚至連我也毫無懷疑的認為,是那兩個傢伙幹的。

  「可是隨後孫路遙開車上來,他的車停在本家外邊,照樣也被割破了輪胎,那又是誰幹的呢?」我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兩個人明明已經被關了起來,直到現在都還留在裡邊,是不可能再跑出去割輪胎的,難道那個多出的一毛是他們的同夥,或者,根本就是我們之中的某人?」

  我傷腦筋地晃晃腦袋:「還有那面屏風鏡,究竟是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你家房間裡的?我詳細問過小露一些細節,她曾說剛住進現在的房間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房間裡所有的家俱擺設都積滿了灰塵,唯獨這面鏡子乾乾淨淨的,似乎才被人細心擦過的樣子。而且地板上的灰塵,整整齊齊的堆了好幾厘米厚,但卻找不到任何腳印。」

  舔了舔嘴唇,我繼續道:「也就是說,近期不可能有人進房間擦過鏡子。對於這些細節,我很感興趣。於是在她的房間裡到處找,還好小露沒有潔癖,我總算在床下找到了完整的灰塵樣本。嘿,我稍微判斷了一下,最後很驚訝的發現,那個房間,至少有十多年沒有人進出過!」

  「荒謬!實在太荒謬了!」

  沈科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他的聲音在顫抖,嗓子乾澀的道:「我家搬出去不過才六年,而且我每年夏天都會回來度假。一個屋子空置了十多年,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甚至還記得十分清楚,從前這是我老爸的書房,他每天晚上都會進來練習幾個小時的毛筆字,通常都是老媽不斷催促,他才戀戀不捨地回屋裡睡覺咧!」

  「那你上次回來的時候,小露住的房間裡有那扇屏風鏡嗎?」我咄咄逼人地大聲問。

  沈科苦惱地思索了一下:「應該沒有。」

  「那麼,既然以前那房間是書房,你有沒有想過,這次回來的時候,怎麼變成客房了?」我得勢不饒人:「是你們搬走之前,就把它改成了客房?還是後來有人將它改成了客房?」

  沈科頓時像啞巴一樣,他指著我的手停頓在空中,再也無法動彈絲毫,冷汗不住的從額頭流了下來,他感覺全身發冷,甚至冷得顫抖起來。

  「從來……」他喃喃說道,越說越小聲:「從來就沒有改做過客房,該死!直到去年我回來住時,小露那間房根本都還是書房。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實很簡單,我倒是可以提供一個現成的答案。」我緩緩地向四周打量著,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裡,絕對不是你沈科的家!」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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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夢遊(上)

  沈雪和徐露安靜地睡在新房間的床上。

  夜很寧靜,寧靜到夏日的夜蟲,也沒有煩躁不安地發出求偶的刺耳噪音。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房間裡傳出一陣陣令人十分不舒服的氣氛,就如同鉛塊死死地壓在了心口上一般的痛苦沉重。

  沈雪迷糊地翻了個身,似乎想將壓在身上的東西給擺脫掉,但不論她怎麼翻動,那種沉重的感覺依然如影隨形,於是她生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大腦逐漸開始清醒了,耳朵也迅速恢復工作,突然,有種刺耳而且奇怪的聲音,通過耳鼓透過神經傳入腦中,沈雪不滿地嘟起可愛的小嘴。

  「誰啊?」她叫道。

  可是那股聲音依然不屈不撓、平緩有節奏地響起,絲毫不因為自己的詢問,而有所停頓。

  那聲音很枯燥,猶如什麼東西在金屬上,不斷劃過一般的尖銳,高頻的音調,甚至讓自己開始產生一種想要抓狂的感覺。

  「小露,你快醒醒。」

  沈雪伸出手想去推醒睡在身邊的徐露,可是手卻推了個空。

  她一驚,立刻將眼罩取下來,等到眼睛能看到時,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右邊空蕩蕩,徐露早已失去了蹤影。

  聲音依舊非常有規律地響著,淡白的月光從窗戶外射了進來,那原本如霜般雪白的光芒一進入屋子裡,卻莫名其妙地變得一片血紅。

  沈雪緊緊地抓著被子,她的心臟開始猛烈跳動,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來。

  恐懼,就像沒有盡頭似的,掐住她的脖子,讓她的嗓子無法發出任何一個音調。

  她強睜開大眼睛,眸子在眼眶中緩緩轉動,看向噪音發出的那個角落。

  一個人影正安安靜靜地站在屋子窗前的角落裡,是徐露!

  人類就是這種奇怪的生物,不管在怎樣怪異離奇的狀況下,只要還有另外一個人在身旁可以壯膽,似乎恐懼感也會變得不再那麼強烈,沈雪也是如是,她突然感覺心裡一鬆,整個人都虛脫了下來。

  「小露,你在幹嘛?」她戰戰兢兢走下床,想要伸手去拉徐露。

  就在她的左手要觸碰到徐露肩膀的一剎那間,徐露猛地轉過頭來望著她,沈雪頓時被嚇得退後了兩步。

  徐露的樣子十分恐怖!

  她的眼睛絲毫沒有神采,眸子直直的向前盯著,一動也不動。

  她的頭髮淩亂,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月色的原因,徐露的臉色煞白,她咧開嘴沖沈雪怪異而且遲鈍地笑著,然後緩緩地回過頭,像剛才一樣死死地望住窗外,手裡拿著窗簾的繩子,一開一合的繼續不斷拉動。

  原來剛剛的噪音就是這個!

  沈雪只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上來,她害怕的縮到床角裡,心裡一個勁兒地告誡自己:「夢遊,只是單純的夢遊罷了!」但內心的恐懼,卻絲毫沒有減少。

  她不敢大聲的叫喊,因為她清楚記得,某本雜誌上曾經提起,夢遊者最忌諱被叫醒了,如果自己大吼大叫,不小心將徐露吵醒,她或許會瘋掉,甚至更會因為驚嚇突發心肌梗塞。

  房間裡依然很安靜,只有窗簾不斷閉合產生的噪音刺激著耳膜。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沈雪才漸漸平靜下來,她擔心地望著徐露,然後輕輕走下床,打開門,向外走去。

  當沈雪來敲我房門將我吵醒時,我看了看表,正好十一點二十分。

  那個小妮子還不是一般的火爆,不但用手敲,居然還用腳踢,似乎生怕嚇不死我似的。

  我睡眼惺忪地打開門,稍微一打量她後,曖昧地問:「幹嘛,想要夜襲我啊?」

  沈雪這才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

  她身體的青春氣息,以及處女的馨香,不斷衝擊著近在咫尺的我的感覺神經,害得我幾乎口乾舌燥起來。

  一朵紅暈浮上了臉頰,她狠狠踩了我一腳,裹緊睡衣嗔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有大事了!」

  「噢?說來聽聽,如果不值得讓我老晚起床,浪費我精力的話,我可是會找你麻煩的!」我舔舔嘴唇,裝出色咪咪(其實根本就是色咪咪)的樣子,漸漸望向她的臉部以下。那具豐滿的侗體,似乎有無限的吸引力,吸引我不由自主地將頭越靠越近。

  於是我賊賊地先將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見她沒抗議,然後順勢一撥,頓時她毫無防備的,整個身軀都貼進了我懷裡……

  沈雪絲毫沒有掙扎,只是望著我的眼睛,呼吸頓時也急促起來。

  溫熱的體息從她身上傳遞過來,美人在懷,猶如一團軟玉,滑不溜手的肌膚,輕輕和我的身體接觸著,稍微的動作也會讓人回味良久。

  就這樣抱著她過了似乎一個世紀,就在我猶豫是不是該繼續動作時,她輕輕推開了我。

  「該死!現在可不是悠閒的時候。」沈雪衝我可愛的聳聳鼻子,眉色間透露出一絲焦急:「我來是想告訴你,小露剛剛有夢遊!」

  「夢遊?!」我一聽便愣住了,接著十分不悅道:「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全世界有百分之十八的人都患有夢遊症,你就因為這個白癡的理由吵醒我?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你知不知道最近這幾天我有多累?」

  「但她夢遊的樣子真的很古怪!」沈雪委屈的說:「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我躊躇了一下,皺眉道:「算了,我們叫上沈科一起去,總之被吵醒後也睡不著了。多拉幾個替死鬼墊背,心理還會平衡一點。」說著,進屋拉出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天氣冷,別感冒了。」

  「嗯,謝……謝。」沈雪抬起頭望著我,又看看身上的衣服,甜甜地笑起來。

  我粗魯地將沈科從床上「叫」起來。

  那傢伙滿臉不爽,幾乎要衝我發起了飆,但是一聽到是因為徐露的事,滿腔的火頓時熄滅的一乾二淨,甚至變得精神奕奕,高喊著:「機會來了,我的愛!」

  我和沈雪頓時重心不穩,雙雙倒在地上。

  「靠!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我罵道。

  沈雪笑嘻嘻地看著我,比劃著說:「想起來,夜不語你這個傢伙啊,似乎和小科那種貨色也差不了多少,你還有臉說他!」

  「天吶!」我頓時痛苦的摀住了額頭:「居然有人將我拿來和他相比,實在是太悲哀了!我怎麼可能淪落到和他一樣的地步!」

  「你還不反省一下,剛剛明明……」

  「剛剛?」我饒有興趣的問:「剛才我怎麼了?」

  「還說呢……」沈雪的聲音越說越低,哪裡還有陽光少女的影子,現在的她十足是個害羞的小女人。

  不斷調笑著,我們三個腳下沒有空閒,快步向徐露住的房間走去。

  就在今天,在沈科和我的執意要求下,小露心不甘情不願搬出了從前的客房,轉而住進了北邊閒置的房間裡。

  剛走到院子的中央,我們全都呆住了。

  徐露站在屋內的窗戶邊,沐浴在月光裡,照射進屋子的月光很紅,紅的幾乎染得她雪白的睡衣也變得鮮艷起來。

  她眼睛直直地望著我們,眼神十分的冷,我甚至感覺那道目光如有實質般,幾乎凍徹了我的心肺。

  夜色裡,這一幕景色透露出絲絲冰冷的詭異。

  身旁的沈科和沈雪在微微顫抖著,沈雪甚至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走進屋子,輕輕地牽過徐露的手。

  她的手十分冰冷,居然令人感覺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要不是她還在呼吸著,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認定她已經掛掉了。

  我用手指鉤住她的手,努力想要將她從窗前牽引回床上,不論面對哪種夢遊的患者,這個方法也是最為妥當的。

  就在小露隨著我的暗示,漸漸走了幾步後,異常情況在毫無徵兆的時候發生了。

  她猛地抬起頭,無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看,雙手也突然緊緊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徐露怪異的「咯咯」大笑著,雙眼圓瞪,笑得咧開嘴,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沈科和沈雪被這個變故,嚇得驚惶失措起來,他們手忙腳亂的就要動手將小露拉開,卻被我拚命揮手擋住了,我痛苦地將她的雙手掰開,抓住她繼續向床邊走。

  她依然狂笑不已,不斷晃動著自己的腦袋。

  眼看就要將她拉到床邊,按倒在床上了,這不知道哪根神經出了問題的小妮子,居然狠狠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

  我一痛,反射性的鬆開手,按住了傷口,徐露趁機跑了出去。

  看那靈敏的身手,以及衝刺的速度,哪裡還是那個一千公尺可以拖七分鐘、班上有名的運動白癡!

  沈科、沈雪那兩個腦神經不夠用的笨蛋,直到現在還沒有從這一系列的變故中清醒過來,竟然就這樣呆呆地,眼睜睜看著徐露衝出房門,消失在漫漫夜色裡。

  「小夜,你沒事吧?」沈雪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走上前扶住了我。

  我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們這兩個傢伙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腦袋裡全裝的是米糠嗎?眼看那小妮子跑了,也不幫忙攔住她!」

  沈科沮喪得幾乎要哭了出來:「都是我的錯!」他用力的捶著自己的頭:「小露千萬不要有什麼危險才好,不然我,我真的就……」

  「算了!」

  一看到他那副窩囊樣,我什麼氣都沒有了,輕輕歎息一聲,向遠處望去:「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先出去把小露找回來再說吧。」


  濃烈的不安氣氛瀰漫在我們三人之間,內心非常的不安,老感覺有什麼東西藏在陰暗的夜色中,悄悄地窺探著自己。

  那玩意兒是不是就是隱藏在沈家中的神秘力量?

  徐露的夢遊,究竟是不是從前就有的?

  不過,那麼強烈的意識和力量,真的還能保持夢遊的狀態嗎?

  還是,她根本就不是在夢遊?

  疑問一個接一個竄入腦海,我深感無力地苦笑起來。

  「根據統計,夢遊症目前的發病率高達百分之十八。有研究指出,這種疾病百分之六十以上是由於遺傳引起。除了夢遊這一症狀之外,夢遊病患者還經常在睡夢中遭遇許多恐怖的事情,甚至會導致患者傷害自己的身體,或是進行暴力活動。」

  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我一邊尋找徐露留下的蛛絲馬跡,一邊慢慢向他倆介紹一些關於夢遊症的常識。

  「沈科,還記得最近電視裡有播出一則新聞嗎?有名英國男士被控在夜間對一個男性兒童進行性騷擾。」

  沈科心不在焉地答道:「當然記得,最後那混蛋被無罪釋放。」

  我微微一笑:「那是因為,那王八蛋經過專家調查後,得到了確鑿證據,證明這個混蛋男人在當時正處於夢遊狀態,所以他完全可以不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其實前些年,也有科學家利用最先進的高科技成像設備,對夢遊症患者進行過研究。他們發現,夢遊這一症狀,可能是由於病人腦部的情緒控制區,產生一系列快速的腦電波所致。

  「那次實驗中,有一名十六歲左右的男性夢遊病患者,他在第二天夜裡突然從床上站起,雙眼大睜,而且還面帶凶相,情形就和剛剛的小露一樣,不同的只是他幾秒鐘後又再次坐下來,並不斷地扯動繫在身上的各種導線,口中還不停地胡言亂語。」

  「那些研究他的科學家還真夠好運氣,至少那個十六歲的男生沒有去咬他們。」沈雪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胳膊,被徐露咬過的地方,還留著兩排整齊的牙齒印:「說實話,小露的牙齒看起來滿健康的。」

  我頓時無語了,狠狠瞪了她一眼,舔舔嘴唇,也不管他們願不願意聽,繼續說道:「聽說,包括克勞迪奧。貝塞蒂博士為首的科學家聞訊,對那名青年的腦電波再次做了成像和電流圖分析後,居然發現夢遊時,他的腦電波從平靜的直線波狀態,突然轉變成快速的峰谷波,這種腦電波只在人們腦部患有疾病,或是熟睡狀態時才會出現。

  「而且,成像系統還顯示,病人的腦皮層活動異常頻繁。簡言之,就是夢遊病人之所以會出現睡夢中走動的現象,是因為他們的情緒受到挫折,並處於混亂狀態,結果是他們常常利用行走這種方式來發洩,和緩解自己頭腦中的不穩定情緒,進而起到保護大腦的作用。

  「這一結論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有許多有過夢遊經歷的病人,在出現這種症狀的同時,還受到不良情緒的困擾。」

  「簡而言之,你的意思是說,小露之所以有過激的夢遊行為,完全是因為最近心情煩躁引起的了?」

  沈科不知在想什麼,聲音低沉的問。

  我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這種解釋,只能說是對夢遊症的膚淺理解罷了,如果要搞清楚徐露究竟是為什麼夢遊,而且對外界刺激的反應還表現的那麼強烈,表現形式也那麼詭異,那麼,這問題真的不好解釋。」

  苦惱的撓撓頭,我又道:「也是關於夢遊,我還清楚地記得一個案例。在德國有個叫做烏特。海曼的老女人,她最害怕的就是每天晚上上床睡覺的時候,因為她沒辦法知道夜裡到底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有時她可能只是老老實實地在床上睡覺,而有時她可能老遠的跑去客廳拍打她的攝像機,又有可能把自己的枕頭拿到衛生間去,有一次她甚至去測量廚房裡的櫃子。

  「很多年中,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她做了常人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離奇事情,據說還得了個什麼獎來著!

  「還有個叫海曼的孩子,不知道是哪國人,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在夜裡起床,出現在家中的某個角落。有時候,她也會在夢遊的時候自己醒來,每當她發現身處家中的某個地方時,就感到十分恐懼。」

  「那小露的夢遊到底是因為什麼?」沈科不耐煩起來。

  我撇撇嘴:「鬼才知道!其實對於夢遊這種現象,從科學的角度來看,現在仍然難以解釋。總之,有些研究睡眠的科學家研究了好一陣子,最後得出了些十分狗屁的結論。例如夢遊行為多發生在前半夜。」

  「廢話,那時候人都在睡覺,不睡覺哪夢遊的起來。」沈雪不屑的道。

  「聽我說嘛,沒見我正講的高興?」

  雖然口裡正在不斷絮絮叨叨地講著些有的沒有的,但不知為何,我的大腦就是冷靜不下來。

  「據說在夜晚前段時間裡,身體為了充分休息,只會做一些最必要的事情,至於為什麼夢遊者的身體,偏偏在這個時候不願留在床上?哈哈,這對科學界來說,還是謎。

  「不過,法蘭克福大學醫院睡眠實驗室的心理學家湯瑪斯。海頓萊稀,有個相關的理論。他說:」讓我們設想一下,夢遊是遺傳的,並且與中樞神經系統有關。而且夢遊多在孩子身上發生,在他們進入青春期後,大部分人的睡眠也都會變得正常起來。成年人中,只有百分之一患有夢遊症狀。『「所以他聲稱,夢遊並不是一種病,它也不像人們普遍認為的那樣與圓月有關,夢遊者也通常沒有心理上的疾病。」

  「等等,與圓月有關?那是什麼意思?」沈雪下意識的,望向頭頂的那一輪金黃色的圓月問道。

  我也抬頭看了一眼,淡然說:「就像狼人變身一樣。有些人認為夢遊患者是受到了月亮變化的影響,甚至有人認為,月圓時通常就是一個月陰氣最旺盛的時候,那一晚,受到冤屈的陰魂們,就會四處亂竄,尋找適合自己的人,然後附身在他們身上,將死前的遺憾事情統統做個了結,也就是所謂的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而所謂的夢遊者,在那些人的觀念裡,就是被冤魂附體,從地獄深處爬上來的復仇鬼!」

  看著沈雪被嚇得再次緊挽住了我的胳膊,我笑起來:「當然,那只是些傳說罷了,根本沒有任何可信度。其實夢遊只是一種病態罷了,雖然原因眾說紛紜,不過夢遊者一般是沒有危險的。

  「許多夢遊者甚至不會離開他的床,他只是睜開眼睛,把被子摩挲平整,或者搖搖自己的枕頭,然後重新躺下,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眼見沈科魂不守舍的樣子,我頓時想捉弄一下他。

  「但有時也有例外。」

  我神秘的壓低聲音說:「曾經有夢遊者走到大街上,還有人跌出窗外。更令人吃驚的是,有些傢伙夢遊時,會做許多人們在清醒時絕對不會做的事情,比如把冰箱裡的東西都吃光、打掃房間、放音樂……不過,通常,夢遊者的眼神是呆滯的,而且動作很笨拙!」

  說到這裡,我們三人同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我突然想起剛才徐露的舉動,她用眼神狠狠地瞪著我,掐住我的脖子,甚至咬我,但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她掙脫我後跑出去的那種靈敏與速度,完全顛覆了科學界對夢遊患者的定義。

  「夜不語,你說有沒有可能……」

  沈雪欲言又止,她低著頭,眉間鎖滿了擔心。

  我當然清楚她想問什麼,我也知道自己根本無法給她一個正確的答案,於是我只好歎口氣,不語了。

  四周頓時又寧靜下來,剩下三個人淩亂刺耳的腳步聲,不斷打破夜的寂靜。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有個問題在三人的腦子裡不斷迴盪盤旋,而且越想越是讓人心驚膽顫。

  究竟徐露,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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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7:37: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夢遊(下)

  寂靜,四周連一聲狗叫也沒有,相對的沉默,讓這個灑滿月色銀輝的大地上一片詭異,黯淡的夜色中,我和沈科卻是滿頭大汗,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焦急。

  剛才憑著一時的衝動跑出來找人,又純粹憑著直覺到處亂竄,等冷靜下來,仔細思索一會兒後,我才發現,光憑現在這樣毫無目標、毫無線索的搜尋,恐怕一輩子都沒辦法將徐露那小妮子,從龐大的沈家大宅中給挖出來。

  於是,我們三人自然而然的停下腳步,圍成一圈商量起來。

  「小夜,小露究竟會跑去哪裡?」沈科煩躁不安的就快要暴走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的心情也明顯不好。

  沈雪用手輕輕幫我擦拭掉額頭的汗水,輕聲道:「小露不會有事的,只要她醒了可能自己就會跑回來!」

  「如果她沒有回來怎麼辦?如果夢遊時出了意外怎麼辦?」沈科驚惶失措地連聲問。

  「冷靜!給我冷靜下來!」我用力按住他,沉聲問:「說起來,小雪,徐露那小妮子在開始夢遊時做過些什麼?」

  沈雪捶了捶略微酸痛的腿,不無擔心地說:「她在一個勁兒的拉窗簾,不停的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現在想起來,她的動作十分怪異而且生硬,就像左手和右手根本就被不同的兩個操控權控制著,左手拚命的將窗簾關上,彷彿想要將某些東西擋在屋外,而右手卻完全不聽指揮,又將簾子拉開了。」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身體也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但最怪異的是,那一連串動作,偏偏流暢的讓人看起來十分協調,一點亂的感覺都沒有,而且發出的聲音也很有節奏。

  「那種節奏非常枯燥,越聽我就越害怕,似乎有一大團火焰在腦子裡燃燒起來,甚至意識也變得模糊,沒有辦法下,我只好當機立斷,跑出來向你求救了!」

  說到後邊,沈雪嗔怒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用那雙能說話的大眼睛,怪我搞不清楚狀況,還趁機輕薄她。

  我頓時假咳幾聲,揉了揉鼻子問沈科:「小科,你認識小露比我久,你有沒有聽說她以前夢遊過?」

  沈科大搖其頭:「絕對沒有。小露國三的時候曾經住過一年的宿舍,從來沒有聽她室友提過她患有夢遊症。」

  「唉,頭痛。」我苦笑起來,無計可施的望向頭頂的那輪月亮。

  由於海拔較高,那輪金黃的圓月也出奇的大,我甚至能看到上邊晦澀的環形山。突然有個念頭衝入腦海,我全身一顫,猛地用發抖的雙手抓住了沈科的肩膀。

  「你把那面屏風鏡扔哪裡去了?」

  「屏風鏡?那和小露有什麼關係?」

  我急切的叫道:「你這個木頭,你忘了曾給我講過的沈蘭的故事?現在小露的情形就和那女孩一模一樣。」

  我感覺渾身冰冷,一字一句的說:「怕就怕,連結局也一樣!」

  「不會吧。」沈科一邊說,一邊害怕的牙關顫抖,他發瘋地狂叫一聲,向左邊一條小路上衝去。

  沒有多話,我拉過沈雪的小手也迅速跟了上去。一路左拐右拐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就快要暈頭轉向的時候,沈科在一座院子前停住了。

  「就在這裡邊。」他緩緩地轉回頭望我,神情十分無助,眼睛甚至因為焦急而充血,變得一片猩紅。

  記得有個偉人說過,「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同樣也是這個偉人,他還說過,「不論是愛還是恨,都要付出刻骨銘心的代價。」

  或許這位偉人也是受過打擊吧,只是不知道那時的他的神情,會不會變得比沈科這傢伙更難看。

  我一邊深有感悟地想些有的沒的,一邊打量眼前的院子。

  很普通的地方,其實說實話,沈家所有房子都是一個造型,絲毫不知道變通,只是前後宅的顏色不同罷了,前宅主要顏色是白色,而那個後宅禁區,是黑色。

  如果有幸租上一架直升機從天上鳥瞰的話,不難看出整個沈家大宅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白多黑少的太極圖案。

  由於每個房子都一樣,為了方便區別,院子前的門上通常都會掛住家主人的名字。

  這棟看起來已經許多年無人問津的宅子也沒有例外,刻著名字的木牌,已經枯朽的發黑了,而且積滿陳灰,月色下,隨著吹拂的微風孤零零搖動著,不時撞在木門上,發出單調的「啪啪」聲,說不出的蕭索。

  這樣空置的宅子在沈家還不知有多少,特別是南邊,十室九空,似在暗夜裡哭訴沈家的凋零。

  全盛時期,本家的家丁多如天上繁星,原本一有節慶熱鬧非凡的輝煌日子,已經一去不返,而且再也不可能了……

  我並沒有急著進去,先走上前,抹去木牌上的灰塵念道:「沈古穆。」

  頓時感覺身旁的沈雪微微顫抖了一下,轉頭一看,居然發現沈科張大著嘴,滿臉驚駭,手上的電筒「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個沈古穆有什麼問題嗎?」我詫異的問。

  「有,而且有很大的問題!」沈雪的聲音乾澀的緩緩道:「這個男人,就是沈梅的老爸。」

  「沈梅?」我只感覺一股惡寒爬上了後腦勺,「就是那個和許雄風相戀,因為家人不同意,就上吊自殺的那個沈梅?」

  我吃力的吞下一口唾沫:「換言之,這裡……就是她的家?」

  上帝!關於那面屏風鏡,如果撇開花癡沈羽這個沒有確定的因素不算,最早的出處就是沈梅家了……沒想到花了二十七年,兜了一圈後,被沈科這白癡,鬼使神差地又將那面該死的玩意兒給送了回去!

  我用力甩動大腦,將一腦子的疑慮通通給壓了下去。

  管不了那麼多了,飛腿一腳踢在還呈石化狀態的沈科屁股上,我示意那白癡帶路,悄無聲息的推開半掩的宅門,走了進去。

  雖然躡手躡腳的,依然在地上踩出了「沙沙」的聲音,沈科徑直穿過院子,朝北邊方向走去。

  我向四周掃了一眼,才發現這裡的假山也被砸掉了。看來沈家人對老祖宗的命令貫徹的十分徹底,緩緩越過銅獅子時,猛地有股惡寒從腳底竄上了後腦勺。

  我頓時轉過身,眼睛死死盯著獅子,全身都在顫抖。

  「你怎麼了?」沈雪輕輕拉了我一下。

  過了許久,我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月色黯淡的灑在那座獅子上,它一動不動地,頭高傲的望著古雲山頂的方向,沒有任何異常。

  但就在剛才轉身的一剎那,我分明見到那玩意兒用血紅的雙眼狠瞪著自己。

  「很累嗎,你流了好多汗?」沈雪用外套袖子在我的額頭上擦著。

  我一把抓過她的手,強壓住狂跳的心臟,盡量平靜地道:「我沒事,快跟上去,不要把沈科那傢伙給弄丟了!」

  穿過院子,就看到了止步不前的沈科。他呆站在一個房間的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快步走過去,推推他,才發現那傢伙全身泛冷,滿臉煞白,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頓時,我也驚訝地呆住了。

  只見屋裡,徐露正坐在那面屏風鏡前,緩慢地梳理著秀髮。

  她梳的方式極為怪異,明明是披肩發,但她每次都梳到了大腿,就像自己烏黑的秀髮過了肩部後,還在虛空中延長,莫須有的搭在了腿上一樣。

  沈雪嚇得死命掐我的手臂,嘴唇都白了。被她這麼一掐,我反而痛得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我走進屋裡,慢慢來到徐露的身旁。

  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依舊一個勁兒的梳理著自己有的和沒有的頭髮,一梳子又一梳子,非常地仔細。

  有股莫名其妙的恐懼,浮上本來就已十分慌亂的大腦,我本能的向右邊的鏡子看了一眼。

  鏡中,我和徐露一動一靜、一坐一站的相對沉默著。

  或許是因為月亮的緣故吧,鏡子在昏暗的夜色裡,泛著黯淡的淺銀色光茫,猛地,鏡中的徐露頭部消失了!她的手在一片空白中依然一上一下的梳著,景象異常的詭異。

  我立刻嚇得拚命擦眼睛,瞬間過後,當眼球再次適應了周圍的環境,鏡中映射的物件又恢復了人類常識中的正常。

  就在這時,徐露全身一軟,從椅子上跌落下來,暈倒在地上。


  沈霜孀站在通往後宅的小門前,她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咬緊嘴唇,推門走了進去。

  或許沾有沈家血緣的人,都帶有一點乖張的性格,雖然她並不算是本家的人,但性格卻絲毫不讓。

  從小她就努力維持著文靜懂事、溫文爾雅的樣子,不論大人要她做什麼,她都盡量做的十分完美,因為她明白,只有這樣,才會有人疼她、愛她。

  但對沈科卻不同,在他面前,自己會很放鬆,再也不需要偽裝。

  記得第一次和他見面是在十年以前,那時候媽媽指著一個男孩子說,那就是你未來的相公。

  相公是什麼?當時還幼小的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只是靦腆自卑的她的生活裡,從此就多出了一個人,一個自己被欺負時,就會挺身保護她的人。

  沈霜孀永遠都忘不了,有一次自己心愛的娃娃被人掛在了樹上,她急得哭了起來,就是那個一直有懼高症的男孩爬到樹上,將娃娃取了下來,甚至還因此從樹上摔了下去。

  當時的她,只能害怕地在他身旁哭,男孩痛得躺在地上,卻伸出手抹去了女孩的眼淚。

  「我說過要永遠保護你的。」男孩努力笑著說,但女孩卻哭得更厲害了。

  如果要說她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愛上了沈科,或許,就是那一刻吧!相對於感情,還是女孩子比較早熟。

  從那天起,每次看到他,她的心臟就會不爭氣地跳個不停,呼吸急促,臉也會紅成一片。甚至,她還會故意躲開他,但是一天見不了他,又會變得十分焦急。

  那,就是戀愛的感覺。

  可是,男孩子不久後便隨著父母搬出了本家,甚至慢慢地忘記了曾對她說過的話,甚至愛上了別的女孩……

  沈霜孀用手摸了摸臉頰,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了。

  清晨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沈家後宅裡,照得四周淩亂的枯草一片燦爛,不對,或許說是血紅更恰當,東邊的天際裡,雲彩也是血紅色的,紅的像傷口上結疤凝固住的血塊。

  她頓時感覺有一股寒意衝入脊髓裡,裹緊外衣,又向前走了走,她才發現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周圍的一切更加紅了,她猶如置身在一片燃燒的草原上。

  沈霜孀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泛黃的筆記本。

  翻開,周圍已經被蟲咬的千瘡百孔的紙張上,畫了一個簡易的地圖,看得出畫圖的人,手不知因什麼而不斷顫抖,所有的直線都有起伏不大的波浪。

  她仔細辨認著方向,向著古雲山頂的位置走去。

  自己絕對不會放棄沈科!從小她就比同齡人更加明白一個道理,幸福是需要自己努力爭取來的。

  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緣分,如果不爭取的話,到最後還是什麼都得不到,母親曾經對自己講過一個故事,一個關於財主的故事。

  她用瘦的像爪子一般的手,緊緊抓住自己,吃力的講道:「有個曾經家世很好的財主,他好吃懶做,終於將繼承來的祖產揮霍一空,最後只留下了一間很小的房子。

  「一天晚上,那財主夢見了土地公,土地公告訴他說,他不久後便會得到一筆橫財。於是那財主終日都蜷縮在床上等橫財送上門,不久後便活活給餓死了。

  「死後,那財主到了地獄。他向閻王哭訴,狀告土地公。閻王便命令判官將土地公帶來對質。

  「那土地公歎了口氣道,財主命上確實有一筆橫財,只是橫財都埋在他屋子的地板下,財主只需要稍微掃一下地,便可以發現了。」

  母親問她明不明白這個故事的道理。她搖頭,母親便狠狠地打她,哭泣著說她的命來得不容易,所以絕對不能讓自己遺憾。

  人生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如果懶得去做,到時候什麼都會失去。

  沈霜孀十分明白自己的內心,她不願意失去沈科,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把靈魂交給魔鬼,不!甚至是讓自己變成魔鬼,她也一定要得到他。

  其實在沈家中隱藏著一個傳說,一個不是很多人知道的傳說。

  據說在後宅的某個地方有一口井,只要衝井口裡大聲喊出自己的願望,那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從前原本一直對這個傳說半信半疑,但最近的一系列怪事,讓自己徹底相信了。

  四周的景色隨著沈霜孀的腳步不斷變化,終於眼前出現了一塊空地。

  在那塊空地的正中央,一口爬滿厚厚青苔的古井露了出來。

  沈霜孀流滿淚水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了一絲微笑,一絲十分怪異的笑……


  清晨來的十分突然,為什麼要用到「突然」這個詞,是因為自己並非出於自願醒來。原本就勞累了一整夜的我,不情不願地張開眼睛,這才發現,窗外的陽光已經照到了床頭。

  十分氣惱的望向房門,我默不作聲地躺在床上,雙眼張得斗大,希望對方會放棄這種製造噪音強迫我起床的愚蠢方法。

  但看起來敲門的傢伙不但不識趣,而且還很固執,他見用手敲不起效,乾脆用上了腳。

  「來了!」我惱怒的大叫一聲,翻身開門,狠狠往外瞪去,頓時有一物體因為慣性,重重地敲在了我的額頭上。

  「對不起!」沈雪緊張的聲音立刻傳入了耳中。

  我使勁揉著被打中的地方,用憤怒的可以殺人的視線盯著她看。

  「人……人家都向你道歉了嘛!」她低著頭害羞的說,也不知道現在的狀況哪裡需要她害羞了。

  我依然死死瞪著她,哼哼唧唧的道:「如果道歉就可以解決問題,就不需要法律了!我要控告你!」

  「你!那你要人家怎麼樣?」

  「我要,哼哼……」好死不死的,正在我要好好地教訓這小妮子一番,順便佔些便宜的時候,沈科那傢伙跑了過來。

  「小夜,老祖宗要見我們!」他粗糙、極富有民族特色的聲音,老遠就灌入了我的耳中,害我差些一腳踢了過去。

  洗漱完畢,又被沈雪抓住,強迫我梳理亂糟糟的頭髮。

  眼見她將手高高抬起,一梳子就要下來時,昨晚鏡子前的景象又一次衝入腦海,我渾身一冷,猛地躲開了。

  「幹嘛?」沈雪滿臉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推開她,死命的搖著頭道:「今天本帥哥不想梳頭,總之也亂不到哪去!」

  我照著鏡子,用手將頭髮撥弄幾下,絲毫不在乎她的抗議,飛也似的逃掉了。

  和沈科一路無語的小跑去老祖宗的院子。那隻老狐狸正精神奕奕的坐在客廳裡,他對面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一米多長的烏紫色塑像。

  「來了?哈哈,請坐下再說。」老祖宗笑咪咪的盯著我看,老的已經塌陷的嘴旁邊,居然還露出了兩個恐怖的酒窩。我的媽,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好差事。

  「老祖宗叫我們來,有什麼事情嗎?」我小心翼翼地措著詞。

  老祖宗依然笑個不停,而且越笑越陰險,看得我心都發起寒來。

  「小娃兒。」他慢悠悠地說道:「先不忙,你們來看看,這個東西到底雕的是個啥。」老祖宗指了指桌子上的雕塑。

  我倆的視線立刻飄了過去。剛才進屋時因為距離遠沒看清楚,現在才發現,那玩意兒還不是一般的大。

  它直徑大概有一點五米的樣子,高度將近一米,整體使用木頭雕刻成的。由於塗上了顏色,一時分辨不出木質到底是什麼。

  這木頭雕成了一隻瑞獸的樣子,牛角、獅子頭,通體都有鱗片覆蓋。

  沈科看了幾眼,立刻嚷起來:「這不是麒麟嗎?老祖宗,你幹嘛拿這個兩歲小孩都知道的東西考我們?」

  我心裡一動,不置可否的笑道:「小科,這不是麒麟。」

  「不是?」沈科頓時瞪大了牛眼睛:「你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這玩意兒不是麒麟是什麼?我家以前的門神就貼的是麒麟,每天出門進門都看得見,怎麼可能會搞錯!」

  「那只能證明你實在很白……」我突然發覺在沈家老祖宗面前,還是應該給這個傢伙留點面子,咳嗽了幾聲,淡然道:「這是蛟!絕對不是你說的那個腳踩過的地方,就會帶給那個地方好運的瑞獸麒麟,其實很多人都把它們給弄混淆了。」

  我伸手指著木塑下方道:「麒麟和蛟的樣子確實很接近,唯一的區別只在腳上。麒麟的腳是牛蹄,而妖獸蛟的腳是爪子。」我轉頭瞪著沈科又說:「如果真有人送蛟給你家做門神,那傢伙一定是和你有仇!」

  那小子尷尬的望向了天花板,而且還看的津津有味,似乎上邊在播放十分吸引眼球的三級片。

  我沒有理會他,再次仔細打量著蛟雕,甚至用手指甲在底座上劃了一下,補充道:「這個木質應該是紅酸木,而且看它的做工……嗯,大概是清朝早期。」

  「何以見得?」老祖宗摸著下巴的花白鬍子,眼神裡充滿了不知名的神色。

  沈科裝作不在意,不過卻不在意地連耳朵也湊了過來,「我很好奇」這四個斗大的字幾乎都寫到了臉上。

  我指著蛟的眼睛道:「到了清朝中後期,瑞獸和動物的眼睛都用寶石和琉璃去鑲嵌,但是這個木雕的眼睛卻被刻成一圈一圈的,僅僅用簡單的線條來劃分層次,明顯是清朝早期的作品。」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夜兄。」孫路遙突然拍著手,從內堂裡走出來。

  他衝我笑著,也不管我當即便沉下去的臉。這個帥得讓我噁心兼且莫名其妙產生敵意的討厭傢伙,自顧自地又說了一句令我立馬目瞪口呆的話。

  「既然你看出了這個木雕是蛟而不是麒麟,那麼你發現沒有,其實沈家每個院子裡擺放的銅像,或許並不是獅子也不一定……」

  我頓時呆住了,然後大叫一聲,猛地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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