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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寂靜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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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夜不語]詭秘檔案第八.九部 茶聖(上) (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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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7:46: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混淆的記憶


  「醫生,最近我常常作一些古怪的夢,而且更奇怪的是每次醒來的時候,我竟然都不敢判斷那是不是真的只是夢!」

  張克大大咧咧的坐在白色的醫療椅上,向自己的心理醫生詢問。

  醫生認真的做了記錄,判斷道:「你的身體狀況並沒有任何問題,我看你是太累了,建議你先停止工作,到一些風景優美的地方散散心。

  「還有,盡量要想一些讓自己輕鬆的事情,過一段時間自然會好起來的。」

  「但最近我還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有口吃的毛病了。你知道我從小都是口齒伶俐的,可是現在只要我一緊張,就會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苦惱的撓著頭。

  「還是太累的緣故,你的精神太壓抑了。」醫生皺了皺眉頭,「等一下我給你開些安神藥,你每天吃一片。如果下星期還有這種情況的話,那麼最好到醫院進行腦部掃瞄。」

  回到家,望著空蕩蕩的家和如戰亂後的房間,張克大為懊惱。

  看來倩兒還是沒有回來,難道那件事真的讓她很生氣嗎?哎,女人,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種生物了。

  他稍微想了一下,坐到電腦前開始寫信。

  倩兒:

  你好。

  在你掛斷電話後,全身都很冷。現在是二00五年四月十日下午兩點四十九分,我在小草屋附近的網吧裡。

  我沒有喝酒,六年來第一次有抽煙的衝動。我買了一包煙,打開,拿起一根含在嘴裡。但是抓著打火機的右手,卻在不停地顫抖。

  我害怕,害怕抽煙以後會更煩躁。

  所以我走出去,買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然後決定給你寫這封信。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高興。咬了咬煙的過濾嘴,我變得不太靈光的腦袋歸結出了四點。

  第一,是因為那天我無意識的喊出了淼兒這個莫須有的名字。

  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我還是要澄清一點,那一看就是我沒有睡醒時的胡言亂語!

  我以為你也清楚,所以這幾天就沒有多加解釋,以為你只是開我玩笑幾小時、幾天罷了。

  但是,我不希望你猜疑我對你的愛,這種玩笑,我玩不起。

  第二,是這幾天住在你的手帕交的家裡,那個麻雀對你說了些什麼?

  抱歉我這樣說,我終於把打火機打燃了,網咖老闆在盯著我看,似乎覺得我有縱火的可能性,恐怕是我現在的臉色實在不好看吧。

  雖然我現在的心情真的壞到想把這個網吧給燒掉發洩一下。

  嗯,怎麼說呢,請你更相信自己,更相信我一點好不好?

  我是個男人,也愛面子,但為了你,我可以連面子都不要的,去搞一些自己都鄙視的小動作。

  愛上一個人,就是有許多的害怕和猜疑,我會怕你回家不安全,會怕你走在路上有危險,害怕你工作時誰誰會欺負你,總想去分擔你的不快、煩惱和痛苦。

  因為我覺得這是我的義務,所以只要不是我送你回家的話,我就會很心虛,會打電話一次又一次的確定你是不是安全。

  你或許不知道,最近幾天你掛我電話的時候,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差點沒去報警。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容易受到別人影響的人。但是別人的意見和話不重要,真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看法,對我的看法。

  第三,或許是你的月事來了吧,如果真是這樣,告訴我,我會給你熬四物湯,這可是我最拿手的。

  朋友說「愛情」這個詞的前身是「乞討」,我深以為然,但是我卻從來沒有實踐過。

  現在我總算嘗到了箇中的滋味,很多時候,都是我在祈求著你來愛我。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相信中的堅固,但是我很清楚,你就像我愛你一般的愛我,一直都知道。

  現在是二00五年四月十日下午三點二十九分。

  我終於點燃了六年來的第一支煙。我把它含在嘴裡,又放到了煙灰缸上,我還是沒勇氣抽。

  我對你發過誓以後不再抽煙了,對你的誓言,對我來說是絕對的,我有時真的是太鑽牛角尖,太可笑了,對吧?

  呼,心裡好沉重,就像萬斤重的石頭壓在了心臟的位置,重得我就連手指都沒有力氣抬起來。

  還是感覺香煙的臭氣很刺鼻,看著煙裊裊升起,莫名其妙的會產生一種落寞感。

  你知道嗎?剛剛你又掛斷我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咖啡廳裡。

  我把電話湊在耳邊,一動不動的坐了半個多小時。

  我摔壞了手機,折斷了銀行卡,然後用左手撐住頭,突然很想哭。

  求求你,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請如實的對我說。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對我有什麼不滿,說出來,我改。

  不要什麼都不說,躲著我,不接我的電話,那樣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只能讓我難受過後,還是難受。

  還記得你哥生日那天嗎?當我向你哥敬酒的時候,我本來想說,謝謝你這麼久以來對倩兒的關心,以後她就交給我了,我會讓她幸福!

  我知道她身體不好,我知道她有許多不好的習慣,但是我會包容她,我會一直都在她身邊,陪她。

  抱歉,可能是煙熏的吧,也可能是網吧的風沙太大,我哭了。

  抱歉,有時候流一點眼淚也滿不錯的,對眼睛有好處,我真的希望我們之間更瞭解一點,你能更瞭解我一點。

  不要對我沉默,我怕那種感覺,因為什麼都無法知道,也沒辦法猜測到。在那模糊不清的一片黑暗裡,我根本就無法動彈。

  現在是二00五年四月十日下午三點五十五分。

  我的手也開始僵硬起來,網咖的空調似乎沒有給我帶來絲毫的溫度。我只是感覺很冷,冷得在發抖。

  五年前,我沒有目標,懶惰,無止境地頹廢。我以為自己永遠都會在這個充斥著六十億人口的擁擠星球上,孤獨地一個人生存下去。

  然後你出現了。或許正是你的出現,才讓我的思想完全改變了。

  然後我毫無理由,莫名其妙地愛上了你,而且非常非常愛你,遠遠超出你想像地那麼愛你。我希望你待在我身旁的每一天,都會開開心心的生活。

  所以當我看到你工作後,那副憔悴的樣子,我真的很心痛。

  我決定不再讓自己有後路,愛你,分擔你的一切,讓你快樂。

  我再次找到了生活的目標,我把你當作自己心靈的支柱,讓自己產生一種向上努力的慾望,想讓你過得好,開心,永遠。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星期你去出差時,晚上給你電話,曾經在最後說,我愛你。

  請不要懷疑,我確實愛你。我忍不住想把心裡的想法向你宣洩出來。

  雖然我好想,好想聽到你也有一天,突然地對我說,你愛我。或者在我再次的求婚時,突然的對我說,我願意。

  但是我不會奢望那麼多,只要有你在身邊陪著我,有你鼓勵我,有你關心我,能夠常常看到你開心的笑容,一切都已經足夠了。

  所以,求求你,更愛我一點,好嗎?

  我好想能夠擁有自己的事業,賺錢,讓你痛痛快快的想怎樣就怎樣。我會給你翅膀,讓你飛翔。

  兩個人之間,只需要我努力就好了,我實在不想再看到你憔悴的樣子。

  現在是二00五年四月十日下午四點二十五分。

  第一支煙早就已經燃燒殆盡了,我點燃了第二支,湊到嘴前,抽了一口。

  好辛辣的感覺,我真的懷疑自己從前為什麼會喜歡抽這種玩意兒?如果感情就像抽煙那樣簡單明瞭的話,你我都會快樂許多吧。

  你厭倦我了嗎?這是我能想到的第四點。

  如果厭倦了,就坦白的說出來,給我一個痛快!不要把我吊在那裡,每天每日每夜都煎熬在痛苦裡,那種感覺,我討厭,也害怕。

  你說你討厭腳踏兩條船的人,其實真正討厭腳踏兩條船的人是我,也是我永遠都不會做到的事情。

  對我而言,所有的精力加起來,也只能夠愛上一個人。

  所以,在我求婚的時候,不要再對我說改天吧,這種不確定的詞語讓我痛苦,讓我想哭,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堅強了。

  看到你哥對你那麼好,我真的很羨慕,也很不爽。我嘗試著比他對你更好,更細心。我嘗試著一切,只要是為了你。

  現在是二00五年四月十日下午四點三十六分。

  該說的都說了,等著被審判吧!不論你是不是在考慮和我分手,我只希望一點,請你確定我對你的感情。

  我說照顧你、愛你,所說的甜言蜜語,統統都是真的,雖然有些文學上的誇大,但是,確實是出於肺腑的。

  如果還覺得我哪裡有做的不夠的地方,告訴我。

  天氣冷了,小心感冒。我知道你有花粉過敏症,小心一點,不要吃太辛辣的東西。

  還有,你太瘦了,多吃一點,我準備把煙扔進網吧附近的河裡。

  或許你會覺得我囉嗦,但是,我真的好害怕會失去你。

  當你愛過,失去過以後,心絕對不會變得更堅強,而是會更脆弱,我不知道,再失去一次自己最愛的人,究竟會怎樣……

  Ichliebe Dich !現在是二00五年四月十日下午四點四十分。

  恐怕,這是最後一次對你說,我愛你。

  Your克(Maybe )(西元2005/04/10)

  寫完信,把這份Eamil 發了出去,張克揉了揉太陽穴,腦子不知為何,最近總是變得模糊不清。

  趙倩兒和崔淼兒這兩個名字,總是會被自己混淆在一起。

  究竟,那個崔淼兒是誰呢?唉,倩兒自從在那天聽到自己叫淼兒這個名字後,就再也沒回家過,打她的手機也不通,頭痛。

  張克確定似的翻開相簿,看著自己和最愛的人交往以來留下的回憶,時時癡笑,時時苦惱,似乎只有在這一刻,崔淼兒的名字才會暫時從自己的腦子裡抹去。

  趙倩兒是自己五年前認識的,那時候自己還在荷蘭讀大學。說起來,他倆的相遇以及相戀,充斥著大量的浪漫、震撼性、戲劇性、以及偶然性。

  五年前……

  ********

  Look for someone?

  Someone to fall in love ?

  There is no CHOICE but step into the Love Escalator !

  歌迴盪在耳朵裡,張克的心情卻並不好。老實說,他,失戀了。

  就在他失戀的第二天,他在圖書館偶然遇到了一個女孩子。看背影,就像班上的某個人。於是便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喂,怎麼你又不去上課?」

  那女孩轉過頭來,驚詫的望著張克,那一瞬間,他呆住了。

  她或許不是一等一的美女,但卻讓他確確切切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心跳,或許對於他而言,她就是個百分之百的女孩。

  從看見她身姿的那一瞬間,張克的胸口便如發生地鳴一般的震顫,口中如沙漠幹得沙沙作響。

  「Are you Chinese ?」張克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問道。

  「嗯。」女孩點點頭,表情還是一樣的驚詫。

  他笑起來,回望著女孩的雙眸,腦中亦同時沒有緣由的冒出了一個故事。

  一個是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而以「你不覺得這是個悲劇嗎」結束的故事。

  「喂,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嗎?」張克完全不理會她的詫異,一個勁的講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地方有一個少男和一個少女。少男十六,少女十六。

  少男英俊,少女漂亮,他們的內心像隨處可見的孤獨而平常的少男少女。但兩人卻一直堅信,世上某個地方,一定存在百分之百適合自己的少女和少男。

  是的,兩人相信奇跡,而奇跡果真發生了。

  一天兩人在街頭不期而遇。

  「真巧!我一直在尋找你。也許你不相信,你對我是百分之百的男孩,從頭到腳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樣。簡直是在作夢。」

  兩人坐在公園長椅上,手拉手,百談不厭,兩人已不再孤獨,百分之百需求對方,百分之百已被對方需求。而百分之百需求對方和百分之百地被對方需求,是何等美妙的事情啊!這已是宇宙奇跡!

  但兩人心中掠過一個小小的,的確小而又小的疑慮:夢想如此輕易成真,是否就是好事?

  交談突然中斷時,少男這樣說道:「我說,再嘗試一次吧!如果我們兩人真是一對百分之百的戀人的話,肯定還會有一天在哪裡相遇。下次相遇時如果仍覺得對方百分之百,就馬上在那裡結婚,好麼?」

  「好。」少女回答。

  於是兩人分開,各奔東西。

  然而說實在話,根本沒有必要嘗試,純屬多此一舉。為什麼呢?因為兩人的的確確是一對百分之百的戀人,因為那是奇跡般的邂逅。

  但兩人過於年輕,沒辦法知道這許多,於是無情的命運開始捉弄兩人。

  一年冬天,兩人都染上了那年肆虐的惡性流感。在死亡線徘徊幾個星期後,恰恰那一段記憶喪失殆盡。

  事情也真是離奇,當兩人睜眼醒來時,腦袋裡猶如D。H勞倫斯少年時代的貯幣盒一樣空空如也。

  但這對青年男女畢竟聰穎豁達且極有毅力,經過不懈努力,終於再度獲得了新的知識、新的情感,甚至愉快地去了國外。

  啊,我的上帝!這兩人真是無可挑剔!他們完全能夠換乘地鐵,能夠在郵局寄交快信了。並且分別體驗了百分之七十五和百分之八十五的戀愛。

  如此一來二去,少男二十,少女二十歲了。時光以驚人的速度流逝。

  二月一個晴朗的早晨,少男為買一罐可樂而沿著學校的走廊向東走,少女為去上網而沿同一條走廊由東向西去,兩人恰在圖書館門前失之交臂,失卻的記憶的微光剎那間照亮兩顆心。

  兩人胸口陡然悸顫,並且得知,她對我是百分之百的女孩;他對我是百分之百的男孩。

  然而兩人記憶的燭光委實過於微弱,兩人的話語也不似四年前那般清晰。

  結果連句話也沒說便擦身而過,消失在人群中,永遠永遠。

  「你不覺得這是個悲劇嗎?」

  女孩笑了,超出張克想像的說了一句:「這是村上春樹的小說《遇見百分之百女孩》吧,不錯,虧你在一剎間改的這麼精采。」

  「你也很聰明。」張克也笑了。

  「這沒什麼,我甚至還知道你下一句話會說什麼。你一定想說讓我倆更改這個結局吧,呵呵,對嗎?」

  「非常聰明。」張克欣喜若狂,但如果知道她再下一句會說什麼,他絕不會這麼開心。

  「那麼,我們就按照這個劇本所寫的那樣擦肩而過吧,當下一次我們再偶然相遇時,我們就交往吧。」她的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

  哈哈,就這樣,張克再次失戀了。

  他的第二次戀情,前後還不到五分鐘。

  之後,他瘋狂的去尋找那個女孩。

  最後張克從一個朋友那裡得知,她並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又是一陣輾轉彷彿,他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趙倩兒。

  可是人海茫茫,錯過一次偶然後,就很難再有第二次偶然。

  那真是個古怪而且異常厲害的女孩,那句拒絕的話也說的夠徹底。

  還記得第二次失戀的晚上,張克作了一個可笑的夢。

  他夢見自己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又奇跡般的遇到了那個女孩。他的手裡拿著一束由玫瑰和綠葉組成的花束。

  他笑著對那女孩說:「如果我們再次相遇,你是否會選擇我?還是將再次選擇與我擦肩而過?」

  或許真是因為那個夢鼓勵了張克,就這樣,生活平淡無奇的在不斷尋找和失望中過了半年,張克都沒有找到她,也沒有任何時刻期待的偶然發生。

  他倆之間的故事,似乎就這樣結束了。

  又過了半年,那年年末,他實在不甘心一個人過元旦,準備到德國去找幾個朋友。但沒想到卻鬼使神差的心血來潮下,坐船到了比利時最繁華的城市布盧克。

  怎麼說呢?布盧克的感覺很奇異,它不像大多數歐洲城市那樣充斥著一種憂鬱,而更像水城威尼斯和十六世紀的倫敦的結合。

  它的街道下有不斷穿梭的旅船,而寬闊的街道上川流不息的是一輛輛高大的馬車,很有Romantic的味道。

  他在那個城市遊逛了好幾天,這才慢吞吞的坐上了回荷蘭的火車。

  再次鬼使神差的,當他走出火車時卻感到了一絲不對勁,因為對面的看板上分明寫著Welcome to Luxembourg !

  咦?呵呵,就那樣他因為坐錯了火車,在新年即將到來的幾個小時前來到了盧森堡。

  張克原本就不是一個喜歡動用大腦的人,隨遇而安的心態讓他漫不經心,從從容容,冷冷漠漠,絲毫沒有搭錯的遺憾,又在這個第一次來的陌生城市裡閒逛。

  「切,還差三十秒就十二點。沒想到一年居然過的這麼快!」

  不知過了多久,夜晚來臨,月亮升到了天幕,他隨意地看看表,淡然的走到附近的一個廣場上。

  就在那時,四處都響起了鞭炮的聲音,四周亦充斥了煙花的顏色。

  「Happy new year!」街上的人紛紛對離自己最近的人說出這句話,他們對親人說,對朋友說,亦對戀人說。

  「Happy new year!」一群拿著煙花的孩子沖張克說著,圍著他亂轉。

  「Happy new year!」他答道,表情依然冷漠,但卻分明感覺到嗓子眼裡,有種不知名的熱熱的感覺冒了上來。

  找了家酒吧,張克卻意外的只要了杯巧克力冰淇淋。

  是新年了吧,有煙花,有鞭炮,但他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對了,是自己感覺孤獨了吧!新年了,自己居然還是獨自一個人,看著紀元的四位元數字的最後一位元,十分科幻的又增加了一個數字。

  雖然感覺很鬱悶,但他卻少有的不想喝酒,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他不想醉。

  這個時刻,不管盧森堡的啤酒有多濃多醇,也不會讓他有乾一杯的感覺。

  或許,第六感不完全是女人的專利,男人偶爾也是會有的。

  望出窗外,腦中縈繞的,卻依然是那個百分之百的女孩的事,那個叫趙倩兒的女孩,或許自己永遠也見不到了吧。

  張克突然感覺很傷感,他苦笑著,再次告訴自己應該死心了。等他再次向窗外望去的時候,就在那一刻,從來不信緣分,不信世界上有神的他,從此變成了虔誠的信徒。

  窗外,在那個煙花瀰漫的夜色裡,赫然有個穿著單薄的纖影,安靜的站在生滿綠色銅銹的雕像下。

  她在默默的看著那群嘻笑的少年點燃煙火……

  若有所覺,女孩清澈的視線緩緩向張克移動,最後兩人的視線終於短兵相接!

  女孩望著滿臉傻氣的張克,也呆住了。

  那一剎間,時間彷彿停頓了,沒有了距離,沒有了喧鬧,剩下的只有他與她……

  不知過了多久?百分之百的趙倩兒輕輕的笑了笑,百分之百美麗的微笑。

  於是,張克,也笑了,傻笑。

  那一刻,他的腦子中一片空白,只剩腦中不斷迴盪著的一首歌。

  Look for someone?

  Someone to fall in love ?

  There is no CHOICE but step into the Love Escalator !

  還有兩個月,便又到紡櫻花盛開的時候了。

  張克突然明白,米德布克的紡櫻花節到來時,他將不再孤獨了吧!

  在記憶裡,也就是他倆第二次相遇的那天,趙倩兒做了他的女友,沒想到時光如梭,一眨眼間,他們大學畢業了,回國工作了。

  交往,也快有四年了。

  趙倩兒是自己此生最愛的女人,那麼,崔淼兒又是誰?

  為什麼她的名字越來越頻繁的摻雜入自己的記憶裡,但是自己對她的生平卻沒有任何印象?她根本就不是一個自己生活中的人,甚或者,她根本就是個莫須有的人物。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總是忘不了這個名字,為什麼自己覺得似乎和她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張刻苦惱的摀住頭,他感覺大腦很痛,痛得幾乎要暈了過去。

  他發狂似的將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上,最後實在承受不住那種鑽心的疼痛,終於眼前一黑,向後仰倒了下去。

  「你知道什麼是Brain Death 嗎?」看著張克的大腦掃瞄圖,醫生沉默半晌才問道。

  張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摸了摸鼻子,遲疑的搖頭。

  「就是腦死亡。」這位中年醫生神色有些沉重。

  「腦死亡是一個已經被嚴格定義,也因此具有明確所指的概念,它是指包括腦幹功能在內的全腦功能,不可逆永久的喪失。

  「這一理論的科學依據在於,以腦為中心的中樞神經系統,是整個生命賴以維繫的根本,由於神經細胞在生理條件下,一旦死亡就無法再生。

  「因此,當作為生命系統控制中心的全腦功能,因為神經細胞的死亡而陷入無法逆轉的癱瘓時,全部機體功能的喪失,也就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換句話說,腦死亡開啟了死亡之門,生命從這一刻起已是窮途末路了。」

  「你的意思是,我會死?」張克雖然有些神經粗大,但並不笨,他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打擊得渾身都顫抖起來。

  醫生搖了搖頭,有些無法解釋的說:「你的情況有些奇怪,很奇怪。就一般而言,無論從生理上還是技術上,全腦功能喪失的患者,已經不再是有生命的活人,雖然這時有機體的一些細胞還活著,然作為整體的人已經成為過去時,隨後將要發生的,就是通常所說的『生物學死亡』,也即心跳停止和各部位細胞的逐漸死亡。

  「可是,你的腦細胞死亡速度比腦死亡緩慢,但是又比正常的死亡速度快很多。

  「知道什麼是腦的正常死亡嗎?」那位安慰人的經驗顯然並不豐富的醫生,望著張克陰晴不定、面如死灰的臉,似乎想轉移到一個他自認為比較輕鬆的話題上。

  「常人約有腦細胞一百四十億個。人到三十歲以後,腦細胞開始死亡,每天約死亡十萬個。

  「其實中老年人的腦細胞雖然每天死亡,但在活動的情況下,每天都有新細胞產生。適宜的腦運動與腦營養,則新生的細胞會超過死亡的細胞……」

  「醫生,我是得了腦癌了嗎?」張克用顫抖乾澀的聲音,很不禮貌的打斷了他的話。

  那位醫生迷惑的搖搖頭,「這倒不是。你的情況更類似於阿茲海默症,但卻有明顯的區別。阿茲海默症所伴隨發生的神經細胞螺紋蛋白質,AD7cNtp 可能會堆積在腦部,並且導致腦細胞死亡。

  「但你的大腦裡的腦細胞,卻被一種不知原因的因素干擾,造成不斷的死亡。也是這種不知名的原因,讓你不斷的頭痛,而且產生嗜睡和作莫名其妙的夢。」

  「究竟那個不知名的原因是什麼?」張克實在受不了這位白癡醫生的詳細解釋,對於一個事不關己的人長篇大論分析自己將來的死法,任誰也會變得神經質。

  不過那位醫生顯然有很好的耐心,他緩緩道:「既然是不知名的原因,我當然不知道。」

  張克突然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問:「我還能活多久?」

  「你死不了,不過,恐怕有極大的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那我的意識還能保留多久?」

  「七天,如果按照現在的腦細胞死亡速度。七天後,你就會陷入長久的夢境裡。」

  「七天?只有七天!」張克失魂落魄的喃喃重複道,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突然神情一振,「七天!我想,或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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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婚禮


  從醫院走出來,張克憤慨的狠狠的踢了身旁的招牌,還不解恨的在門前吐了一口濃濃的唾液。

  那個該死的醫生,當自己向他提出要進行腦皮層的局部割除時,他竟然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盯著他,然後毫不客氣的把張克趕了出去。

  突然感到有一個熟悉的視線正在注視他。

  張克抬起頭,竟然看見了倩兒!

  她穿著藍色的百褶裙,纖細的腰肢靠在對面的牆上。

  這個慵懶的美女,看起來今天倒是少有的精神奕奕。

  「帥哥,有時間嗎?我們去約會怎樣?」她走過來笑吟吟的挽住他的手。

  「你不生我的氣了嗎?」張克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倩兒哼了一聲:「對不起。我已經完全不記得有誰在西元二00五年四月五日的中午十二點十三分零五秒的時候,在我面前叫過淼兒這兩個毫無意義的字了。」看著目瞪口呆的張克,她「噗哧」的笑出聲來,低下頭罵了一聲傻瓜。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確很像傻瓜的他,撓著頭問。

  趙倩兒沒有回答,只是問:「聽說你生病了?是什麼病?」

  「沒什麼大不了的。」張克遲疑的回答道。

  如果告訴她自己的腦子正在不斷死亡,而且有可能變成一輩子都會在夢中渡過的植物人,她會不會一腳踹開自己,轉身走掉呢?

  不知為什麼,自從知道自己的意識,就在幾天後會徹底消失後,張克變得敏感、膽小而且多疑起來。甚至以前大多自然而然就可以做到的事情,現在也變得相當困難了。

  只聽倩兒緩緩的說道:「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問好了。」她拉過張克的手,突然臉上一紅,「我們結婚吧。」

  張克震驚的差些掉了下巴。

  從前自己也曾無數次厚著臉皮向她求婚,但她不是紅著臉輕輕搖頭,說時機不到,就是板著臉說改天吧,今天又為什麼會突然提出,而且還是她主動?

  雖然頭腦混亂,但張克還是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狀況,他不想拖累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人。用力甩開她的手,張克別過身去對她說:「抱歉!我做不到。」

  「我配不上你嗎?」趙倩兒神情沮喪的問。

  他立刻搖頭:「不!是我配不上你。你不會明白的,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結婚的權利。」

  「我知道。」趙倩兒抓住他的手,努力要將一枚戒指套在他的無名指上,柔聲說:「你的主治醫生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了。

  「我知道你是腦子在死亡,也知道你的記憶在不斷的消失,甚至會變成植物人。」

  「那你為什麼還要和我結婚?可憐我?」

  張克再次用力的甩開她的手,歇斯底里的吼叫起來,一種被欺騙的憤怒油然而生。

  「笨蛋!你還不明白嗎?我從前不接受你,是因為你太不成熟了,絲毫沒有上進心,只知道說一些什麼好聽的話來哄我,你的情書就是最好的證明,風花雪月的,浪漫色彩太重,一點沉穩的氣質都沒有。

  「但是現在我不在乎了,我只知道愛你!我不要失去你!」

  倩兒突然哭了,她流著淚,終於又抓住了張克的手,把那枚戒指緊緊的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嬌軀顫抖的面對遠處的教堂說道:「我,趙倩兒,今年二十六歲。從今天起,我就是張克的妻子了。」

  接著,她深情的望向他,眼中充滿了晶瑩的淚水。

  張克呆立著,感動著,許久才略帶苦澀的微微一笑。

  不管了,以後的煩惱,都讓它見鬼去吧!

  他用低沉的聲音念道:「我,張克。雖然這二十七年來,一直都是個一無是處的蠢傢伙,但是當第一次見到倩兒時,我就有了兩個願望。一是要娶趙倩兒作為妻子,二是要做趙倩兒唯一的男人、最後一個丈夫!」

  「婚禮結束!」倩兒抬起頭,強做歡笑道:「還有七天對吧!夠了。七天我們已經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不由分說的,張克緊緊的將她擁入懷裡,吻上了她激動的顫抖著的淡紅嘴唇。

  「仁慈的上帝啊。」他虔誠禱告著。「雖然我不是您的子民,但我至少是您創造出來的生命。

  「請求您傾聽我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祈禱吧。就算哪一天我真的失去了一切,也求求您不要讓我忘記倩兒,因為我決定了,我要永生永世的愛著她……」

  果然是無處不飛花的季節。湖州七月,苕溪的秋天終於來臨了。

  「哈哈,夜夜憶故人,長教山月待。今日見故人,山月知何在?」

  陸羽修剪著滿園的桂花,突然一陣熟悉的念詩聲,從身後傳來。

  詩僧皎然興致勃勃的提著一袋茶種,正衝自己笑著。

  「皎然兄,現在還是晌午,你的那個山月又怎敢出來露臉呢?」陸羽笑吟吟的停下手中的活計,迎了過去。

  皎然大搖其頭道:「非也。竟陵子你思想太死板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說不定這圓月還在天空的某處,只是我們看不見罷了。」

  「皎然兄教訓的是!」陸羽肅然道。

  「唉,你果然很死板!」皎然大是無趣的說:「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拜託你偶爾也要有自己的想法吧。」

  陸羽眼角含笑的說:「但是去年皎然兄和我辯日的時候,不是才說過我太有主見了不好嗎?」

  皎然頓時語塞,他嘿嘿的笑著,轉移開話題:「聽說你終究還是不願去當『太子文學』嗎?自古那個位置就是朝廷裡很多人大是眼饞的肥差呢。」

  「麻煩你看看那邊。」陸羽向屋門指去。

  只見那裡有個大牌子赫然寫道:「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台。惟羨西江水,曾向金陵城下來。」

  「好!好一個不羨黃金罍!我皎然佩服萬分。」詩僧皎然拊掌喝采道:「不過為什麼你要想到立這個牌子?」

  陸羽淡然說:「最近崔子元那隊人幾乎都來問過我這個問題。我懶得一個個解釋,乾脆就寫下這首詞了。」

  「崔子元嗎?」皎然眼睛一亮:「那個小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記恨你的?」

  「我忘了。」陸羽苦笑著搖搖頭。

  皎然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這也怪不得他。那時他總認為是你害死他妹妹的,但是你真的沒有察覺到崔淼兒對你的情意嗎?」

  「情意?」陸羽不由的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淼兒時,她所念的那首詩。

  「池晚蓮芳謝,窗秋竹意寒。何人擬相訪,霜潔白蓮香。」

  詩的後一段引自白居易的《池上清晨候皇甫郎中》,原本「何人擬相訪」的後邊,是該接「嬴女從蕭郎」的,但是這害羞的女孩終究不敢說出來。

  「你和她之間,真的是一塌糊塗。」皎然不勝唏噓的感歎道:「如果你們的感情再明確一點,如果不是崔國輔那老頭,太急於想把女兒嫁出去了……

  「如果當時能有一方可以清楚的說出來,或許崔淼兒也就不會自殺了,那麼常伴在你身邊的,也不會是我這個永遠孤家寡人一個的丑和尚了。」

  陸羽又是一陣苦笑:「天哪!我陸羽何德何能,居然有榮幸被一個和尚指點感情!」

  詩僧皎然嘿嘿笑著,出奇的並沒有反駁。

  一陣桂花幽香迎面撲來,陸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原來又快要七月十二了,是時候去掃淼兒的墳了吧。」

  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心酸的感覺。

  他隱隱感到似乎內心深處還有一個女孩的名字,一個令人既懷念又甜蜜的名字。

  她,是叫做倩兒嗎?

  四天後,西元二00五年的四月二十二日。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張克,驚醒了過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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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命螺旋


  我喜歡兩隻手糾纏的感覺,像肢體的相互纏繞,就那樣彼此感動著,顫抖著。

  我能忘乎所以地想你,而不去理睬你離去的軌跡。

  也許,我被傷痛迷惑了方向,分辨不出東、南、西、北。也許,你讓所有的情節變得省事而簡單,我沒了扮演的角色,在這樣的劇本裡,我不知所措。也許,你就再也不願讓往事打擾,但我始終如一地想念你,想念從前!

  我不知有誰像我那樣憂傷地想你,我不知有誰像我如此忘情地牽掛你,我不知有誰像我如此癡癡地等待你。地老天荒,永不言悔!也許愛,根本就沒有對錯!

  有個不知名的詩人曾如是說道。

  其實也對,感情並不是心臟不好的人可以輕易涉入的,特別是這段感情裡充滿了曲折、阻撓以及不解。甚至兩個人站在一起,站在一個池塘前,望著同一株睡蓮,但卻根本猜測不到,對方是不是也喜歡自己。

  有猜疑,就會變得膽小。一膽小,便會令自己害怕。一害怕,就更加地說不出口了。

  茶聖陸羽以及崔淼兒之間的感情,正是如此。

  《茶經》的最後幾頁,原原本本地將這段故事記載了下來,看字跡,並非陸羽親手所寫。或許是他死後,他的朋友有感而發吧。

  這兩個人明明愛對方愛得要死,但是偏偏不敢正面說出來。似乎一說出口,就會打破某種默契似的。

  故事的結果是個悲劇。

  崔淼兒的父親,要求她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她答應了,但是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婚前見陸羽最後一面。

  但是陸羽卻沒有去,他膽小、害怕、懦弱地,和詩僧皎然談了整整幾天的茶道。

  於是崔淼兒出嫁了,她將紅色的被單繫在洞房的屋樑上,把自己吊死在了那裡……

  飛機上,我翻看著這本《茶經》。雖然文言文基礎不太好,但是也明白了個大概。

  我心裡不禁黯然。古往今來,悲慘的愛情故事一直都在發生,任你主角是天子還是聖人,都無力回天。恐怕,這就是作為人的最大悲哀吧。

  「臭小子!」耳邊有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從身體的右側傳過來,那是一個用牛仔帽將自己的臉嚴嚴實實遮住的男人。

  我頓時笑了起來:「靠!幹嘛裝神弄鬼?我旁邊原先那個胖子,被你弄哪去了?」

  「他現在正高興地坐在頭等艙裡,流著口水看空姐呢。」

  楊俊飛將臉上的帽子揭下來,做出一副造作的驚喜表情,「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實在是太巧了!你也準備去烏鎮散心?」

  我噁心得恨不得一腳給他踹過去,「你還好意思裝巧遇,明明是在跟蹤我!」

  楊俊飛嘿嘿笑著,衝著我眨眼道:「我只是好奇你去那兒幹嘛罷了!」

  「你是在明知故問。」我也笑了,眼神卻變得冰冷,「我知道的事情,你通過調查、竊聽……你和你的那個勢力,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怎麼知道,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他依然在笑,還笑得很燦爛。

  我哼了一聲:「不如我們來攤牌好了。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不過,你人我還算看得比較順眼。」

  「你的意思是,合作?」楊俊飛顯然有點摸不清我想幹嘛。

  「不錯,合作。」我盯著他的眼睛,悠然道:「雖然和你真正的接觸也不過兩次,但是看得出,你並不是個不識大體的人。而且,你似乎對自己的僱主也沒什麼好感。」

  他也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許久才歎了一口氣:「你比我想的更聰明。」

  「那我這個聰明人,是不是應該先做出一點比較有誠意的表示?」

  我從兜裡掏出那枚戒指,扔還給了他,「下次記住,重要的東西,千萬不要在偷雞摸狗的時候戴在身上。這個世界,不是誰都像我一樣地拾金不昧!」

  楊俊飛出奇地沒有反駁,他接住戒指,眼神呆滯地望著,臉上百味交雜,看不出到底是欣喜還是痛苦。過了許久,他才緊緊地將戒指捏在手心,摀住胸口的位置。

  「夜不語,你知道自己愛了許多年的女人,在你剛要向她求婚的時候,她卻消失了。和你最好的朋友結了婚。你能怎樣?你知道有多痛苦嗎?」他的聲音哽噎著。

  「你是那位男主角?」

  「不錯,我就是那個傻瓜。」此時的楊俊飛顯得異常脆弱,他似乎放下了所有的心防,再也沒有勾心鬥角,再也沒有陰謀和詭計。有的只是一個普通的、被感情傷害的男人,對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男人,娓娓傾倒著自己的痛苦。

  他用淒涼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講述著自己與張冰影的感情,他怎麼遇到了自己這輩子最好的朋友陸平,他的愛人怎麼背叛了他,他最愛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怎麼躲著他,最後走上教堂的紅地毯。

  我只是默不作聲地傾聽著,在他發洩完畢後,遞給了他一張紙巾。

  「舒服了吧?」我少有的柔聲問。

  楊俊飛點點頭,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感激,「謝謝。」

  我見他的精神狀態恢復了,這才皺眉,提了個要求:「你口中所說的陸平,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能給我詳細講一講嗎?」

  楊俊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對他很好奇?為什麼?」

  「因為,我剛好也認識一個叫做陸平的人,不過那個人有點麻煩。」

  我不動聲色地說著,自己怎麼在一棟死了數百人的房子裡,找到了一個蘊藏著怪異力量的黑匣子,而一切古怪事情的背後,都直指向一個叫做陸平的歸國華僑身上。

  而我又是怎麼追蹤著他的蹤跡以及黑匣子的線索,去了日本,發現他居然已經超過了百歲,但樣子卻永遠都保持在二十多的歲數上。

  更恐怖的是,他被黑匣子改造了身體,擁有不死的生命。為了讓自己最愛的人復活,他不惜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用他永恆的生命,拚命地尋找著令人復活的方法。

  楊俊飛被我所講的故事驚呆了,過了好久,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抬起僵硬的手臂,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你說的事情,真的很讓人難以置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信你!」

  他轉過頭望向我,「不過很可惜,你說的那個陸平和我認識的,應該是兩個人。從你的描述裡,這兩個陸平在時間上,都對不上號。」

  我仔細地想了想,也覺得不太可能,或許真的只是同名同姓罷了。右手胡亂地翻動報紙,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問:「你嘴裡提到的『生命螺旋』究竟是什麼?」

  「生命螺旋研究,就屬於生命的再生範圍。其實在理論上,它能在一具已經沒有生命的屍體裡注入精神力量,使其復活。

  「那是我大學時和陸平研究的課題,但我最先提出這個理論時,其實是想進行時空穿越,也就是世人所謂的時空隧道。」楊俊飛回憶著,思緒再一次地回到了大學時代。

  那一天!對!就是那天下午。楊俊飛記得很清楚,回憶中,所有的事就像昨天發生的那樣。

  他一如往常地走在三人的左邊,冰影挽著他的手,陸平依然沉默。而自己,也因為一些突如其來的想法,而不像以往那樣多話,顯得特別地沉默。

  「你們應該聽過這個理論吧?當將物質分解為分子、原子或者更小的基子時,就有可能用很少的能量讓它們加速,一直加速到可以足夠突破物質臨界值的速度和能量,進而穿越或者融合物質!」他將一枚銀幣拋入湖裡,突然轉身問道。

  冰影和陸平同時一愣。

  陸平知道,這是楊俊飛抒發自己新奇理論的前兆,立刻興趣大起,回答道:「這不就是盧克。L。米傑爾的物質穿越理論嗎?都是陳年老調了。

  「他無視經典物理論的公式,大膽地提出兩個物質之間,是可以融合甚至穿越的。而之所以沒有發生融合和穿越的現象,是因為物質與物質之間,大多存在著臨界值。

  「為了加大自己理論的可信度,他甚至給世界上百分之六十的已知物質,制定了臨界值度表。在表裡,米傑爾規定了六十是最大的度數。固體的度數,大於三十而小於六十。

  「液體大於十而小於三十,然後氣體是小於十而大於0。他的理論的最後總結是:當物質的臨界值度小於三十時,同種類的物質,是可以互相融合的。

  「當物質的臨界值度小於十時,同種類的物質,是可以融合併互相穿越的。而當兩種異類物質的其中一方的能量,達到或者超過臨界值的話,就會出現兩物質融合或者穿越的現象。」

  「完全正確!」楊俊飛點點頭,道:「我們先來假設這個理論是正確的。這樣我們就會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結論,一個關於生命空間的結論。」

  「生命空間?」陸平疑惑地重複道,他本以為已經抓住了楊俊飛為什麼現在提出物質穿越論,以及以後他要提出什麼論證。可是現在,他有些不明白了。

  「對……是生命空間!」楊俊飛沉吟了半晌問:「在經典物理論中,空白空間的定義是什麼?」

  陸平答道:「當然是沒有任何物質的地方,可以讓固體任意移動。」

  「但是我認為,並不是沒有任何物質,而可以充斥著臨界值度小於十的空間,也是空白空間。因為臨界值度小於十,可以讓所有的物質都能隨意穿越,並沒有違反空白空間的定理。但這樣的話,有趣的疑問立刻又來了。

  「經典物理論裡也提出:」空間沒有絕對的空間,更沒有無限大的空間。『既然這樣,那麼就一定有物質阻止空間的無限大。假設這種物質的臨界值大於三十,屬於人類無法穿越的物質的話,那麼將空間格開的物質,也就確確實實地存在於空間裡。而空間空白論和空間大小論,也就顯得自相矛盾起來了!「

  陸平的大腦開始混亂了。他實在不明白楊俊飛講了那麼一大堆,到底想要闡述什麼。  突然一道靈光閃入腦海,他「啊」的一聲,「你……你這傢伙是在挖空心思,貶低經典物理論和經典生命學,在我心裡的可信度?!」

  楊俊飛大笑起來,「嘿,不錯嘛!你這傢伙的死腦筋,終於開竅一點了。」

  「但是……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陸平很不解,雖然他和楊俊飛常常觀點不同,但這個傢伙,還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和經典物理論短兵相接。

  不知道為何,他內心稍稍有種不安的感覺。

  冰影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最愛的男人,心裡一動,嘻嘻笑著說:「我知道了。一定是俊飛快要說出來的想法,是某個奉經典物理論和經典生命學為金科玉律的人,所絕對無法接受的!」

  「可是,世界上有那麼多人相信經典物理論,為什麼矛頭總指向我?」陸平大喊冤枉。

  「哦!你是承認了?」冰影像個小孩子一般地歡呼起來,「我可沒有點到某個人的高名偉姓哦!某個人這麼爽快地承認,哈哈,真讓小女子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陸平一臉無奈,像吞下了一盆苦果那樣,有口難辯。

  楊俊飛微笑著看了看冰影,繼續說道:「其實費了那麼多口水,我無非只是想提出一個問題。讓我們先假設隔閡在兩個空間之間的物質,就是空間的臨界值的話,那麼當我們穿越了這個臨界值,從這一個空間到達另一個空間的話,這一系列的動作又算是什麼呢?」

  「當然算是空間的穿越……了。」陸平不加思索地答道,但話一出口,立刻明白自己又上當了。

  果然,楊俊飛嘴角帶笑地說道:「上世紀末,美國的華裔物理學家馬克。M。李博士,曾經提出過時間空間一體論。認為時間與空間存在的實質雖然不同,但本質卻是相同的。

  「他的結論很有建設性,闡述了許多觀點,並提出時間是另一種存在的空間。而我近期想到的第一個設想,就是建立在這種理論的基礎之上!」

  「那麼,你的意思是……」陸平艱難地吞下了一口唾沫。

  他已經隱隱地觸摸到了楊俊飛的理論。

  但是越想,他就越感到自己像是跌入了一口絕對零度的井裡,連背脊都冒出了寒意。如果那個理論真是現在自己所想到的話,那麼就太有違常理了!不!甚至可說是大逆不道!

  「不錯!就像你想像的那樣。」楊俊飛得意地笑著,看得出他眼神中的激動。

  「如果空間和時間真是一體的話,既然將物質分解為分子、原子或者更小的基子時,有可能用很少的能量讓它們加速,一直加速到可以足夠突破物質臨界值的速度和能量,進而穿越物質的話。那麼,把分子、原子或者更小的基子,加速到可以足夠突破時間臨界值的光速,甚至超過光速的話,那麼,時間也就同樣可以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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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7:47:53 |只看該作者
天哪!果然來了!陸平有些絕望地想。

  如果這個理論是正確的話,那麼經典物理論,豈不就像牛頓定律來到了太空中,那麼毫無是處了嗎?但是……自己那麼多年的信仰,到底是什麼?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陸平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垂死掙扎道:「但你似乎忽略了一點!在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中曾指出,世界上沒有任何物質可以接近、達到或者超過光速。

  「物體質量是隨著速率增加的,當物體的速度趨進於光速時,質量會趨向於無限大。所以,等於或者大於光速的物體,是不存在的!」

  「那麼光是什麼?它不是物質嗎?」楊俊飛問。

  「當然不是了!」陸平毫不猶豫地答道:「光是一組電磁波,它由不斷向外擴散的光子組成。它只是能量束!這是小學生都知道的常識……」

  「那麼光子又是什麼?它由什麼組成?」楊俊飛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陸平正準備滔滔大論的語調問道。

  陸平皺了皺眉頭道:「光子是一種量子,是一切帶電粒子間電磁相互作用的媒介子。」

  「那麼組成原子的粒子,為什麼在向另一能級跳躍時,會發射或者吸收光子呢?」

  「那……那只是單純的能量傳遞而已!」

  陸平開始底氣不足了,因為楊俊飛所提到的電子,早已不是經典意義上的粒子了,所遵從的規則,也不同於經典物理論的規則,這也是讓所有研究它的人一頭霧水的原因。

  「真的只是這樣嗎?」楊俊飛死盯著陸平的眼睛,看得他不安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答道:「而且法國的物理學家德不羅意,曾經提出,一切微觀粒子都具有波粒二象性,我想,這應該足夠解釋了吧!」

  楊俊飛像是在等待這句話似的,只見他微微地一笑,道:「那麼,你也承認所有的微觀粒子都是能量了?」

  「是……那又怎麼樣?」心裡又有上當的感覺了。

  楊俊飛笑吟吟地道:「既然光子是一種能量,而組成原子的微觀粒子,也是一種能量的話,那麼根據等量代換,組成世界萬物的分子,不也是一種能量嗎?

  「那麼,光子乃至於電磁波,不也就是物質了嗎?」

  陸平總算明白過來了,那傢伙竟然繞著圈子,讓自己推翻自己構架的堡壘,然後直截了當地向他的假設投降。

  雖然在有些地方像是使了些巧,但是他的推論,沒有一處不嚴謹,而理論的連接處,也相當緊湊,實在是精采絕倫,讓聽的人忍不住有種想鼓掌的衝動。

  但是,這種聞所未聞的理論,實在太縹緲了……對了!縹緲!總算想到一個可以打破這個建築在空中樓閣之上的推論了!而且這個方法實在太簡單了,剛才怎麼都沒有想到?!  陸平一想到,這次可以駁倒這個從來都贏不了的傢伙,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措了措詞,揚起頭問道:「這些在我看來,都只是詭辯而已!哈哈,除非你能給我一個可以令我心服口服的理論!怎麼樣?你能嗎?」

  「哦?你這傢伙,果然在我的調教下變得聰明點了!那種東西嘛,嘿,我當然有了!」  楊俊飛眼角帶笑地看著他,這一舉動,立刻將陸平少得可憐的自信和笑意,打得灰飛煙滅,「這就要涉及到我的第二個設想了。我把它稱作振蕩論。」

  「振蕩論?」陸平哼了一聲,「嘿,我還以為你會提出什麼驚世大理論,原來,又是這種縹緲、不著邊際的老生常談。」

  「振蕩論的中心點,就是振蕩所引起的波動!我相信,宇宙中的一切物質和能量,都是由一些頻率不同的振蕩波組成的,因為假設這個理論正確的話,那麼所有物理上的死角,和大自然中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釋了。」

  楊俊飛笑著解釋道:「當然,單純的振蕩論,的的確確像某些老論調,但是請以我的視角看,一種以線段來做振蕩單位的視角。我們來假設,所有組成物質或者能量的振蕩,都有長度,而將分子的振蕩長度設為1,那麼原子便是遠遠小於1的數字,而組成原子的電子、質子等等,當然又是小於原子的長度。

  「於是夸克、輕子這些基本粒子,就組成了振蕩的最短衡量單位,當然,只是現今科學意義上的最短。用這個長度來解釋和衡量的話,當電子加上或者減去相同光子的長度的時候,那麼原子以及分子,都會在原來的基礎上作出改變了。而這種改變,可以解釋一切能級的躍升!」

  陸平不屑地冷笑道:「這不是和經典物理論一樣嗎?只是換了一種說法罷了!」

  「不。不一樣!」在他倆的辯論中,一向保持沉默的冰影開口了,她首先明白了楊俊飛所有假設的含意,不禁激動地顫抖起來。

  她用稍稍發顫而又乾澀的聲音說道:「並不是一樣的!經典物理論中否定了物質與能量的同等性。但這在俊飛的理論中,得到了合理的統一。

  「如果真和他假設的一樣,那麼,那麼也就是直接地證明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能量不等的能級構成的。當將物質的固有能量增大時,速度也會相應地增加,直到它的速度達到一定的超越值,物質就極有可能等於,甚至於超過光速!」

  「那就是說,那就是說……」陸平也明白過來了,他感到自己就像被電擊中一般,頭腦一片空白,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不錯!」楊俊飛傲然笑道:「如果這兩個假設成立的話,經典物理論就會全部改寫,而人類也會踏入一個可以隨意敲開過去與未來,這些無數個時間大門的新時代!」

  陸平皺了皺眉,好不容易才從那兩個獨特而又大膽,令人心驚膽顫的假設中清醒過來。  他依然不願意放棄自己已經追求了很久的經典物理論,就像個手裡緊緊地抓著糖果的小孩那樣,死也不想放棄看似唾手可得的東西,而對眼前那個更有吸引力的大西瓜,假裝視而不見。

  他低著頭,內心掙扎著,慢慢地說道:「你的依據呢?還有可以支持你的假設的有力科學理論和公式呢?如果這些僅僅只是你的假設的話,那麼說得再動聽,也不會讓所有苛刻的物理學家承認吧!」

  「的確只有假設,只有推論,不過,至少只是現在是?」楊俊飛向遠處望去,他的眼神裡絲毫沒有頹喪,有的只是一種奇怪的空洞。

  這種空洞,在人的感覺中,可以稱作什麼呢?是熱情還是期待?

  不知為何,冰影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感到楊俊飛離自己越來越遠,遠到自己再也觸摸不到的高度。

  楊俊飛,那個自己十多年來第一個最深愛的男人,那個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男人……

  難道,自己再也把握不到他。他,就要離自己而去了嗎?

  愛情之火,它就像繁榮的街道上,路人匆匆的腳步那樣。沒有人知道它何時燃起,何時熄滅。

  半年後,楊俊飛滿面春風地走出實驗室。花了這麼長的時間,他總算準確地得到了突破空間臨界值的基本資料。雖然自己構想的時空隧道理論,並沒有被證實,但是借由這個理論所衍生出來的資料,卻意外地驗證了從前提出的「生命螺旋」理論的可行性。

  這點成就已經足夠了。只要資料理論能夠變成現實,人類的壽命將大大地延長,甚至能令剛死亡不久的人復活。

  當時,他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張冰影,他想將自己的喜悅,和自己最愛的女人分享。  於是他買好戒指,向冰影求婚了,但是就在舉行婚禮的那個下午,冰影卻沒有出現,一直都沒有出現。

  從此以後,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以及自己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就這樣突然從自己的生活中徹底地消失,了無蹤跡。不論他怎麼尋找,也找不出他倆的蛛絲馬跡。

  然後一個月後,他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張冰影寫來的,沒有寄信人的地址,只有熟悉的筆跡寫下的短短一行字:飛,我和陸平結婚了……

  楊俊飛再也講不下去了,他哽咽著,神色痛苦。過了許久,才再次地平靜下來。

  突然他全身一震,猛地抬頭道:「夜不語,你知道你們研究所地下室那些巨大的設備,是用來幹什麼的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老實地搖頭道:「不知道。但有個傻瓜告訴我,那是用來萃取茶葉精華的東西。」

  「他在放屁!」他激動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絲毫不顧周圍異樣的眼神,像是在和誰吵架一般,大聲吼道:「我才想起來。媽的,難怪自己上次偷偷溜進去的時候,看那些儀器很眼熟,那些玩意兒,根本就是『生命螺旋』的成品。

  「雖然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但是,絕對是依照『生命螺旋』理論製造出來的東西!」

  「什麼?你確定!」我頓時渾身僵硬,驚訝得嘴巴也不能合攏了。

  楊俊飛認真地點點頭,思忖了一會兒,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將自己的目的,從一個名為紫雪的女孩,怎麼突然出現在格陵蘭的冰原上找到自己,陸平怎麼被某個神秘勢力綁架,張冰影怎麼苦苦地哀求自己接受委託……

  最後自己來到了湖州,希望偷走茶聖陸羽的屍體以及棺材,好將陸平給換回來。

  偵探的職業操守就是保密,而他現在卻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我,連同他的僱主也說了出來。

  我很感動,畢竟現在我倆還處於敵對立場,如果我將事情說出去,他的事業就完蛋了。

  我下意識地隨意翻動手裡的雜誌,大腦卻飛速地思考著。過了許久,也毅然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了他。

  雖然這傢伙看起來很討厭,不過不知道為何,我就是信任他。或許,冥冥中真的有某些東西在主宰著吧。

  人一生下來,就注定了誰是你天生的朋友,誰是你天生的愛人,而誰又是你天生的敵人。這樣想來,人際關係似乎也沒有原本的那麼複雜了!

  將該講的話講完,我們之間有了一段很長的沉默。兩人都在拚命地消化著從對方身上得到的資訊。

  好不容易我才抬起頭,遲疑地道:「從種種情況分析來看,我原本認為窺視陸羽屍體的兩個勢力,其實,應該是一個勢力才對。」

  楊俊飛苦惱地說:「應該是這樣,否則完全不能解釋,為什麼生命螺旋的儀器,會出現在皇甫三星的私人地下室裡。畢竟,知道這個理論的只有我、陸平以及張冰影三個人。據說陸平在那個神秘勢力的資助下,已經研究成功,但這樣一來,疑點就更多了!」

  「不錯。」我點點頭,皺眉道:「如果皇甫三星和你背後的勢力是一個整體,就完全說不通,為什麼他們還會脅迫你去偷陸羽的屍體。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說到這裡,我們對視一眼,同時眼前一亮,同聲道:「除非皇甫三星出於某種理由,不再受那個勢力的控制!」

  楊俊飛立刻從身上抽出一張copy紙來,我湊過去一看,居然是皇甫三星私人地下室的地圖。他用筆將最中心的地方,畫了一個圈,說:「你看,圈裡是什麼地方?」

  我驚訝得差些叫出了聲,「這不是二伯父研究陸羽屍體的研究室嗎?」

  我頓時明白了什麼。

  顯而易見,研究室是生命螺旋最中心的地方,而陸羽的棺材所放的地方,又是研究室的最中心。也就意味著,那地方有可能就是生命螺旋的輸出點。

  果然,楊俊飛又道:「陸羽的屍體擺放的位置,就是生命螺旋的中心,就在屍體失蹤的那天,恐怕生命螺旋被啟動過。

  「你們就是因為儀器產生的能量干擾,而暈了過去,大量的精神力注入陸羽的屍體裡,有可能讓他復活了過來。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防盜玻璃會從裡邊被打碎!」

  「不可能!一個死掉一千兩百多年的人,怎麼可能還活得過來!」我大搖其頭,雖然這番話,也曾變相地對二伯父等人說過,但是,自己其實也不怎麼相信。

  楊俊飛望著我,只是淡然地道:「你要清楚,陸羽的屍體保存得非常完好,狀態也保持在剛死亡的那一刻。千年的時間,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再加上那些神秘的茶葉,以及生命螺旋所輸入的能量,這麼多的不可測因素湊到一起,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我默然,突然想到了什麼,渾身打了個激靈,急忙問道:「你剛剛說,生命螺旋計畫原本的目的,是為了穿越時空?而刺激人體只是副作用?」

  「不錯,但是想要穿越時空,需要的能量實在大得難以想像。

  「而且,這也不過是個理想化的理論罷了。這世界上的人,怎麼可能真的能夠回到過去。你問這個幹嘛?」楊俊飛有些詫異。

  我沉吟了很久,才道:「或許你的理論是對的,否則有一件事情,根本解釋不了!」

  「你說我的理論是對的?什麼,究竟是什麼事情!」他頓時渾身一震,激動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神也變得熾熱起來。

  「其實生命螺旋儀器,在那天應該一共啟動了兩次。」我慢悠悠地答著,非常滿意地看著他臉上激動、焦急,以及不解這三種情緒混雜變幻的樣子。

  「第一次啟動的時候,我們暈了過去,估計那時候,茶聖陸羽就已經打破防盜玻璃,從棺材裡走了出來。然後不知過了多久,你這個偷雞摸狗的傢伙,好死不死地跑了進來。」我大膽地猜測道。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緊接著,生命螺旋又啟動了第二次,而且這次輸出的能量,更大更猛烈,並且引起了還留在棺材裡的那些古怪茶葉的共鳴。

  「你那個時候,正將頭伸進棺材裡查看,頓時被兩股強大的能量夾在中央,而且意外地進行了時空旅行。」

  楊俊飛皺了皺眉頭,道:「我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不奇怪,只是你很少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罷了。我早就習慣了,才會養成很好的聯想能力。」

  我笑了笑,「最近看過報紙沒有,你對幾天前,普希金博物館遭盜竊,梵谷那幅『紅色葡萄園』不明失蹤的案子,有什麼看法?」

  「不過是一件有許多疑點的普通盜竊案罷了,恐怕博物館裡有案犯的內應。」楊俊飛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的笑意更濃,「但有一件事情很古怪,在你逃掉後,我在你曾經躺過的地方,找到了一幅畫,剛好就是『紅色葡萄園』。

  「而且,畫上邊有許多讓鑒定專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楊俊飛頓時全身僵硬,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臉色蒼白,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地顫抖著。

  他迅速地將那次昏迷時的所有事情,都回憶了一遍。記得那時,自己作了一個夢,非常真實的夢,而且,自己確實夢到了梵谷以及「紅色葡萄園」這幅畫,難道……

  他用力地搖搖頭,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冷靜下來,衝著我苦笑著說:「或許那時候,我真的穿越了時空吧。唉,可惜了……」

  我看著他臉上追悔莫及的表情,不知道他在可惜什麼。

  短航小飛機開始盤旋,向下降去。機體在對流層中一直穩穩的落地。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臟,在猛烈地跳動不止,大腦中盤繞著強烈的興奮。

  清心茶樹,我,夜不語來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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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烏鎮


  烏鎮是個有著一千多年歷史的古鎮,大凡這種城鎮,往往都積累了許多的故事。

  這些故事綿遠而悠長,鎮裡鎮外,口耳相傳。也正是這些故事,讓我和楊俊飛十分地頭痛。原本以為到了地方,會很順利地找到一些關於清心茶樹的故事。

  但是打聽了整整一天,居然什麼線索也沒弄到,實在是讓人鬱悶。

  烏鎮的中心貫穿了一條車溪河,河兩邊,一邊是遮日擋雨的廊棚,一邊是家家戶戶臨水而建的水閣。

  水閣就像是伸出水面的陽台,只是下面多了幾根支撐在河底的石柱,有的歪歪斜斜的,讓人擔心會倒在河裡,卻總也不會真的倒。

  我見身旁的楊俊飛臉色不好,便笑著指向那些水閣,說道:「老男人,關於這裡的水閣,據說還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

  他「喔」了一聲,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我也沒理他,自顧自地道:「聽說古時候,有個豆腐作坊,因為店面太小,老闆便在店後河面上蓋起水閣,但這些明顯地是『違章建築』,便受到鎮上官員懲處。豆腐店有一個老主顧張秀才挺身而出,打起了一回抱不平。

  「張秀才氣憤地指出,這位官員為便於自家船隻停靠,加寬了碼頭,造成河道不暢,違章在前。而豆腐坊的水閣,卻建在河道最寬處,並不妨礙行船,根本就沒資格來評判。

  「最後那官員,因自己這個上樑不正,此案也只好不了了之。自此後,車溪河上水閣越建越多,當年連片的『違章建築』,居然形成今天烏鎮特有的一道美麗風景。」

  楊俊飛又是「喔」了一聲,抬起頭欣賞著河岸秀麗的風景,突然指著前邊最大的一家茶館問:「那是什麼地方?」

  我望了一眼,笑道:「那是訪盧閣,車溪河畔最大的茶館。很多遊人走累了,都會在這裡坐一坐,泡一杯熏豆茶或是杭白菊,味道都不錯。

  「據說這個茶館,已經有千多年的歷史了,盧閣的創始人盧同,曾在太湖茶山上救過茶聖陸羽,後來陸羽為謝盧同,帶了親手採制的清心茶來拜訪,於是得名『訪盧閣』。

  「至於陸羽遇到了什麼天大的風險,盧同是如何救他,現在人都講不清了,隔了一千多年了,誰還知道……」

  講著講著,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和他對視一眼,喜道:「線索恐怕就在那裡!」

  楊俊飛也點點頭:「清心茶、陸羽、還有危險……這三個關鍵詞,足夠指出那個盧同的後人,應該知道些什麼。

  「如果猜測得不錯,陸羽就是因為發現清心茶樹才遇到危險,而碰巧被那人救了。」

  我也是這麼想,三步並兩步地和他走進了茶館裡。

  訪盧閣前臨常豐街,背依車溪河,開門見橋,推窗見水,是個看風景的絕佳地方。

  我和楊俊飛要了個靠窗的雅座,隨手點了兩碗特色茶,一些五香牛肉、兔肉、滷味鳳爪、醬羊肉以及烏鎮的特產姑嫂餅,仔細地打量著四周。

  姑嫂餅像一枚枚象棋,香而軟,甜中帶鹼,放進嘴裡就會化掉似的,讓人異常舒服。

  我漫不經心地拿起一塊姑嫂餅,衝著楊俊飛講道:「老男人,你知不知道,這個玩意兒,千年前並不叫姑嫂餅,而是一家糕餅店做的小甜酥餅,很受顧客歡迎。為了保證獨家經營,其配料和製法,只傳兒孫不傳媳婦、女兒。

  「有一天女兒心生不滿,惡作劇似地偷偷往料中撒了一大把鹽,誰料這爐餅風味獨特,更加地受到歡迎。店主知道其中原委後,一改初衷,決定讓女兒和媳婦共同參與生產,最後才改名為姑嫂餅。這個烏鎮,故事真的很多。」

  楊俊飛心不在焉地哼道:「故事確實很多,但是我興趣不大,還不如仔細地想想,怎麼才能見這家店的主人。」

  「我早就想過了,方法其實很簡單。」我彈了個手指,叫來服務生問道:「你們的老闆,是不是盧同的後人?」

  這服務生大概二十歲出頭,很水靈的女生,看到我們,臉上微微一紅道:「老闆確實常常說,自己是盧同的第不知多少代孫子,而且很得意。」

  「那能不能請你們老闆過來一下?」我客氣地請求道。

  女服務生點點頭,不久後,一個大約五十多歲,大腹便便,一看便覺得很有福相的男子走了過來。他穿著紅色的唐裝,但是整個人顯得非常不協調。

  「兩位客人叫辟下來,但有何事?」半生半熟的文言文普通話,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總覺得像個暴發戶在裝文雅。

  我忍住想笑的衝動,恭維道:「常常聽說盧先生是盧同的後人,學識豐富,而且對烏鎮的歷史極為熟悉,所以,特別請先生來請教一些問題。」

  「不敢不敢!」這個盧同後人,舒服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頓時又是倒茶又是送水,將附近的奇聞逸事,統統講了一遍。

  只不過,和烏鎮縣政府發的宣傳手冊上,沒有什麼大的分別,也沒有詳細多少,一看就知道是個草包。又向他詢問了一千兩百多年前,他的祖先盧同是怎麼救了茶聖陸羽的,他雖然添油加醋地說得口沫四濺,精采紛呈,但是,卻根本沒有重點。

  我和楊俊飛對望一眼,失望地搖搖頭,三言兩語地將他打發走了。

  我默然不語地喝著茶,許久楊俊飛才道:「那個死胖子不是真的胸無點墨、典型的白癡暴發戶,就是在和我們裝傻。」

  我歎了口氣,「就算他裝傻又能怎麼樣?我看,我們是不可能從他嘴裡知道什麼的。」

  望著窗外寬五十米,河水洶湧流淌,將蘇、浙兩省硬生生分開的車溪河,又道:「看來,今天我們還要勞累一番,在入夜前趕去太湖茶山。

  「既然盧同是在那裡救了茶聖陸羽,那麼,那兒應該有留下什麼線索才對。」

  楊俊飛思忖一下,突然笑了,道:「看來這位茶聖,果然不希望後人太容易找到那種茶樹,恐怕是對這種珍貴植物的一種保護吧。但是,又怕有緣人在需要的時候得不到,只好在書裡,將其位置描述得含含糊糊的。

  「說是在烏鎮,其實是想影射盧同救他的故事,含沙射影地指出茶樹的地點是在太湖,這招實在是高。」

  我陰鬱的心情,不禁也一掃而空,不錯,以那些文人墨客以及有才之人,喜歡故弄玄虛的情況來看,這個猜測倒是非常有可能。

  窗外,剛才還清朗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陰沉起來,暴雨,就要來臨了。

  無錫太湖是個很美的地方,而茶山更是中國茶葉自古以來的基地。

  其實,從那位盧同後人的身上,我們還是得到了一點線索。

  至少知道了,盧同救陸羽的地方,是茶山半腰遠離旅遊區的一個小村子裡,這倒讓我們免了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找的痛苦。

  到了那個名叫白鶴的村子時,已經天黑了。這個地方明顯地不是與世隔絕,但是,村民卻給人很不友善的感覺,似乎並不歡迎遊客的到來。

  好不容易才裝可憐,在一家旅館裡找到了住的地方,卻被旅店的經理再三叮囑,讓我們今晚千萬不要出門,說什麼現在夜裡的治安非常不安全,前晚才有人在街上被槍殺。

  見他嘮叨地走遠,我關上門,問道:「老男人,你信他的話嗎?」

  「絕對不信。」楊俊飛毫不猶豫地說:「不知道剛才你注意到沒有,那些村民看到我們這兩個外來人,反應很大,而且,臉上也隱隱透露出一種不安感。」

  我點點頭:「當然注意到了,而且,那個經理的話裡邊也有漏洞。

  「他叫我們今晚不能出門,如果是治安混亂,為什麼是今晚?難道,今晚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我和他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夜色隨著時間的消逝,越發地濃烈起來。微弱的哀樂聲,從村子最大的那棟像是廟一般的房子裡,穿了出來,然後,便是一陣陣難聽的哭聲。

  哭聲越來越淒涼,像是在述說著什麼。然後,陡然地停止了,如同一個哀嚎的人,被猛地割斷了脖子。

  我和楊俊飛穿著一身黑大衣,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裡。

  只見村人隨著哀樂的響起,都不約而同地從自己的房子裡走出來,聚集到了那棟廟宇前。廟宇裡隱約有人說著什麼,由於距離太過遙遠,實在是聽不清楚。過了大概有十多分鐘的樣子,突然,所有人都跪倒在了地上。

  「他們似乎在進行什麼儀式?」楊俊飛壓低聲音說。

  我點頭,小聲道:「歷史悠久的地方,都會因為所處的地方不同,而有不同的信仰物件,宗教儀式繁衍了千年,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時間,或者執政政府強制消除掉的。

  「難怪這些村人,今天不想我們來,還有些人懷著敵意。宗教儀式一般都不能讓外人參與,甚至看到的!」

  看看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

  就在這時,廟宇大門從裡邊被打開來,十二個穿著紅色衣服的男人,抬著一個棺材走了出來。

  那棺材並沒有蓋上蓋子,用望遠鏡看,只模糊地看到一個穿著純白色衣衫的瘦小身影。

  那些男人神態莊嚴地跟在一個蒼老的老頭後邊,緩緩地抬著棺材,穿過不斷跪拜的村人,然後逕自朝村子右方走去。

  我全身一顫,驚訝道:「難道,他們準備祭祀陰使?」

  「祭祀陰使?什麼意思?」楊俊飛不解地望向我。

  我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寒意,「這是附近的舊俗,據說人死後都有『五七』,那時候陰間使者,便會押其靈魂回陽間。亡者家中如果不大擺酒宴的話,亡者在陰間就難保平安。

  「有些地方,甚至會每隔十年,將一個貌美純潔的處女獻祭給陰使,據說可以免禍消災,能保村子平安。沒想到在這裡,居然也能看到。」

  「居然有這種事!」楊俊飛詫異地說。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悄悄地跟在那些人後邊。看到他們走到一口古井前,將棺材裡的那具屍體扔了下去。

  當頭的那個老人默默地念著什麼,過了許久,才緩緩地走了。四周頓時又恢復了寧靜,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蟲子,聒噪地亂叫著。

  我們又等了很久,確定不會再有人來後,這才從黑暗的藏身處走出來。

  我望著這口古井,用手刮下井邊的一處苔蘚,道:「估計這口井,至少有好幾千年的歷史,你怎麼看?」

  楊俊飛沒有多話,隨手將繫著繩子的水桶扔了下去,用手拉了拉,道:「總感覺答案就在下邊。這根繩子,足夠撐住兩個人的重量。」說完望向我。

  我立刻做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難道你忍心看到一個智商沒你高,應變能力沒你強,身手也沒你好的可憐未成年少年,去冒險嗎?還是您老先請,沒危險了,再叫我下去。」

  楊俊飛頓時苦笑起來,道:「你小子還叫可憐的未成年少男,去他媽的,你也算的話,這個世界的人就沒法活了!」

  「你到底下不下去,當心我一腳給你踹過去。記得,安全就學貓叫,不安全學狗叫。」我惱羞成怒,低聲罵道。

  他一笑,順著繩子矯健地向下滑,過了不久,便聽到地下傳來一陣唯妙唯肖的貓叫聲,音波在井壁上迴盪,引起了一連串的重疊音符。我差點笑出聲來,也順著繩子爬了下去。

  井很深,大概有二十多米,摸到水桶的時候,我也踩到了井底。

  井水很淺,只及到我的膝蓋,透過腿部,我居然清晰地發現,井水竟然在向左邊流動。  奇怪了,難道這裡有一條地河?左邊,一團光圈由遠向近移動過來。我暗自戒備,卻聽到一絲熟悉的聲音,是楊俊飛。他低沉的聲音,在這個地底世界聽起來非常怪異。

  「小夜,我發現了一條隧道,快過來。」

  推開手電筒,我這才發現,剛剛那些村人丟進井裡的屍體沒了蹤跡,估計是隨著流動的水漂走了,當下也緩緩地向楊俊飛的聲音方向走過去。

  透過井壁狹窄的隧道,走了大概十多分鐘的樣子,突然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空曠的洞穴出現在眼前,右邊方向,被砂子堆出了一個天然的平台。

  只見楊俊飛正站在平台的正中央,拿著手電筒,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一株反射著微微熒綠光芒的植物發呆。

  我頓時也呆住了,過了許久,才歎口氣道:「直到剛才我才想起,這個叫白鶴的村子,可是國內知名的長壽村。

  「村裡有許多人,不論是不是酗酒,抽煙,暴飲暴食,大多都能活到一百多歲以上,難怪了……」

  楊俊飛略微動了動僵硬的全身,艱難地說道:「估計這棵植物,在水裡融入了某種物質,能夠促進人類的新陳代謝,減緩衰老,而村民把這當成了神跡,每隔幾年,都會將一個死掉的人當作祭品,扔進井裡,以求能夠令自己更長壽。

  「而這植物,也順便將人的屍體當作了養料。上帝,它為什麼可以長在見不到陽光的地方?明明也是葉綠植物,難道,它不需要陽光進行光合作用?」

  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小夜,這就是你提到的清心茶樹?」

  我仔細地打量著這株植物的葉子,點頭道:「不錯。沒想到,它居然生長在這種地方,真不知道那位茶聖,是怎麼發現的!」

  「我們不也發現了?」楊俊飛得意地衝著我眨眨眼睛,「不多說了。趕快去採茶葉,看葉子就覺得青翠欲滴,清新脫俗的感覺,味道一定很好。」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真敢喝下去,我絕對不會攔你,張克那個植物人的榜樣,我還是記的很清楚的。」

  突然感覺四周,猛地充滿了壓抑感,全身像是被天敵盯著一般,僵硬得再也不能動彈半分。對面的楊俊飛,似乎也不比我好多少,他滿臉的驚恐,冷汗不住地從蒼白的臉上流下來。

  一個黑色的身影,負著雙手,走到清心茶樹前,仔細地打量著,悠閒得就像走在自家的後花園裡。

  「你是誰?」我大聲地喊道,但聲音穿過喉嚨,卻莫名其妙地變得溫柔起來。那黑影彷彿完全沒有聽到,依然一動不動地站著,背對著我們。

  「陸平!你是陸平!」心裡沒來由地冒出一種預感,我脫口而出。

  終於,那黑影的肩膀微微地顫動了一下,一個悅耳年輕、但是卻充滿了滄桑的男子聲音,響了起來,「夜不語,沒想到你比我想像得更聰明,不錯,有資格和我作對!」

  「你是上次那個在古董市場,和紫雪在一起的男人!」楊俊飛想起了什麼,大聲地問道:「是你綁架的陸平?他現在怎麼樣了?」

  那個陸平奇怪地「咦」了一聲,冷淡地說:「他不是奪你妻子的仇人嗎?你關心他幹嘛?」

  楊俊飛臉上閃過一絲古怪,怒道:「不用你管,我答應過要把他帶回去,這是交易!到時候,我好心安理得地領我的報酬!」

  陸平又發出了悅耳的笑聲,只是那種笑聲聽在耳裡,非常地諷刺,「別擔心,我只是把他請過去做研究罷了。那樣的人才,我可捨不得殺掉,畢竟,我還要靠他完善生命螺旋裝置。」

  我狠狠地瞪著陸平的背影,咬牙切齒地問:「其實,皇甫三星也是你手中的勢力之一?  」周轉了那麼大的圈子,甚至綁架陸平、逼迫楊俊飛到湖州偷陸羽的屍體,甚至那本《茶經》原本,應該也是你故意留下線索,讓它落到我手裡,最終的目標,你就是為了得到這些茶葉。「

  「你很聰明,全被你猜到了。」陸平的聲音如古井不波,似乎沒有一絲漣漪,「世界上頂尖的偵探,加上聰明絕頂的你,我相信應該能找到,我找了幾十年也沒有找到的東西。你們沒有讓我失望。」

  「那你為什麼讓皇甫三星贊助二伯父,挖掘陸羽的墳墓?難道也是為了引出我?還是為了棺材裡的那些清心茶葉?」我不服氣地說。

  陸平搖了搖頭,道:「我確實很想得到陸羽的屍體,因為他體內有清心茶樹的種子。

  「至於棺材裡的茶葉,它們早就被陸羽的記憶污染,雖然蘊藏了很大的能量,但是有害無益,對我沒有絲毫的用處。」

  我猛地想起了湖州市區裡,那一連串的古怪兇殺案件,心裡一寒,「死去的那些人,是你派人殺的?」

  「不錯,為了播種。」清淡的話語,就像在說什麼微不足道的東西。

  我直聽得憤然大笑了幾聲,差點氣得吐血,「播種,說的真貼切。那可是人命!」

  「別人的命,關我什麼事!」話語十分地理所當然。

  「理由呢?你為什麼這麼做?」我大叫著。

  「理由你不是十分清楚嗎?」

  「真的是為了長尾郁子?」

  偌大的空間裡一陣沉默,許久,陸平才歎了口氣,道:「時間差不多了,為了獎勵你。我順便告訴你,怎麼去救張克。

  「我留下了一片清心茶葉,你給他吃了,他就會清醒過來。不過他的大腦,已經受到了陸羽記憶的污染,恐怕醒來後,什麼都記不得了……」

  這句話過後,四周又是一陣沉默。突然我渾身顫抖了一下,使不上一絲力氣,似乎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麻木了一般,無力的跪倒在地上。

  手中,只有一片翠綠色的葉子,在手電筒的照耀中,反射著如夢似幻的光芒,提醒著我,這,並不是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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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7:48:2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崔淼兒的墳墓,沒多久便被挖了出來。

  不知為何,皇甫三星莫名其妙地非常激動。

  他透過各種渠道,總算讓國家答應將他們倆的屍體合葬在一起,深深地再次埋回了地底深處。

  這一對生前不能結為連理的愛人,終於在一千兩百多年後,永遠地廝守在了一起。

  而楊俊飛在回到湖州的第二天,便不辭而別,離開了。

  加拿大,那棟造型別緻的古堡裡。

  「他睡了?」楊俊飛問。

  張冰影點點頭,「對,睡得很熟。這幾年來,他實在太累了。」

  她看著這個從前最愛的男人,輕聲說道:「我們現在就走,好嗎?」

  「怎麼?你害怕跟他挑明?」

  「對!我害怕,怕得要死。我實在沒有勇氣對他說,我要永遠離開他!」張冰影神色黯然地承認道。

  「那好吧。」楊俊飛出奇地沒有反對,和她向古堡大門走去。突然他停住腳步,回頭問道:「那個故事的結局,你還記得嗎?」

  「當然。最後,醫生治好了他的前妻的丈夫的病,並……」

  張冰影緊張起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激動著,顫抖著喃喃道:「難道你,你要……」

  楊俊飛淡淡地笑了,「誠如你想的那樣,我可不要一個永遠都不會忠於自己的女人,像個累贅似地待在身邊。你,還是滾回陸平那王八蛋的身邊吧!」

  他跨出了古堡的門,心裡苦澀的感覺卻久久不散。看來,自己又做了件多餘的傻事了!楊俊飛無奈地想。

  「喂。對不起!」張冰影突然大聲喊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其實,其實是我故意把巴德尼洛錯倒給你的!因為我知道,就算這件事掩蓋得再天衣無縫,你終究還是會知道要救的人是平的!」

  「王……王八蛋!」楊俊飛抱著頭,暴怒地大吼起來,「女人!讓所有聰明的女人,都見鬼去吧!」

  他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少有的爽朗笑意。

  那麼多年的心結,總算解開了。

  吃了清心茶葉的張克,在四天後醒了過來,只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出院後,這傻瓜提著行李走出大樓,卻呆呆地一步也不願走了。

  眼前,有一個很美的女人,沒見過,但不知為何,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

  「我們,從前見過嗎?」他遲疑地問道。

  「見過,還很熟。」那女人突然哭了,淚水不斷地從美麗的雙眼中湧出,晶瑩剔透,滑過那絕美的臉頰。

  張克覺得自己的心臟,猛地刺痛了起來,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捧著她的臉龐,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張克喃喃道:「但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讚美上帝,他恐怕聽到了我的聲音。」

  女人依然哭著,靠在他肩膀上,像是在發洩某種情緒。

  張克又愣住了:「以前,我們真的認識?而且真的很熟?」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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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詭秘檔案第九部 茶聖(下) [全文完]

引子一

  「我來數一二三,然後一起跳下去。一,二,三……」

  午夜過了,早已是淩晨時分。

  樓頂上風很大,大的人跳起來,都會有落地軌跡偏離的可能。有兩個人影站在樓頂的邊緣,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左邊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說了許久的話,喝了口酒,然後繼續喋喋不休。

  右邊的人始終沒有說過一句,只是默默地站著。

  他直立的身體在強風中一動不動,姿勢也顯得很怪異,看起來非常僵直,就像整個脊椎被筆直的鐵板緊緊地捆住了似的,直得不像話。

  左邊的男人又喝了口啤酒,再次打量起旁邊的啞巴。

  今天他原本因為失戀,才到樓頂來吹吹風,到的時候,偌大的樓頂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但是這個男人,就像憑空出現一般,在自己喝到第三瓶啤酒的時候,突然就站在了自己身邊。

  真的很佩服他,兩個多小時了,在自己嘮叨的語言攻勢下,居然還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表情。

  而且,這麼長的時間,他……他的姿勢似乎絲毫都沒有變過,甚至可以說,這男人,根本就沒有動過。

  這一切都令自己很好奇,這傢伙,是軍人嗎?到這裡執行任務還是保護政要?但沒聽說過,這個城市會有什麼大人物要過來,而且,如果是要保護政要,執行任務,或者殺人放火什麼的,第一個應該排除的就是自己才對。

  還有,最奇怪的,是他的打扮。

  他身上的衣服樣式很奇怪,就像電視劇裡的古裝,實在是太怪異了,難道,今年又流行復古了嗎?

  那男人用力地搖搖頭,將腦中的疑惑全都甩掉,有時候猜測太多,並不是件好事。

  他用手扶著邊緣的欄杆往樓下望去,二十三層,大概五十八米的高度,讓街道上昏暗的街燈,變得模糊一片。

  似乎起霧了,而且還很濃。橘紅的光芒,令人煩躁地刺進霧氣裡,遠處霓虹燈五彩繽紛的顏色,也攙雜了進去,看得人大腦都感覺暈眩起來。

  莫名其妙地,他突然感覺生無可戀,心裡生出了一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

  只要一步,很小很小的一步,這個世界所有的煩惱,都會離自己而去,還有那個和別人跑掉的蠢女人。自己真的很傻,什麼都給她了,最後換來的卻只有「分手」兩個字。

  跳下去,只需要一小步,什麼都不用去在乎了。

  「我靠!」他用力地將手中的啤酒罐扔了出去,然後衝動地對右邊那個男人大聲喊道:「我來數一二三,然後一起跳下去。一……二……三……」

  聲音剛落下,一個身影立刻從樓頂掉落下去,跌進二十三層瀰漫的霧氣裡。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下邊才傳來了一聲悶悶的響聲。

  左邊的男人瞪大了眼睛,滿臉驚駭地望著樓下,然後惶恐地大叫一聲,一邊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一邊飛快地往樓下跑。

  樓外街道上,那男人姿勢怪異的躺在地上。估計全身的骨頭,都因為自由落體所造成的傷害,而粉碎了。

  左邊的男人臉部肌肉不斷地抽搐,他全身都在顫抖,呆站了許久,才用乾澀沙啞的聲音喃喃道:「不是吧,你真的跳了?我只是開個玩笑,我,我還想要繼續悲哀地活下去。

  「抱歉,我沒想到你真的會跳下去。我,我會為你禱告的!」

  男人望了望四周,還好,周圍沒有一個人,沒有人看到自己的樣子。

  雖然那傢伙是自殺,但是進了警局,還是會有很多麻煩。他不是個喜歡麻煩的人,何況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原本就是個多事之秋,能夠少一事,就盡量少一事。

  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要打急救電話,唉,估計自己要換一張電話卡了。不過也好,順便也讓自己的人生重新開始。

  想著想著,他的視線又停留在了那個死掉的男人身上。

  總之他已經死翹翹了,身上的東西這輩子也用不了了,還不如讓活著的人活得更好些。

  男人嘴角咧出一絲詭笑,伸出手,在那男人的身上摸索起來。

  不一會兒,他的笑容更濃烈了,手上掏出了幾錠黃澄澄的東西,大概有幾斤重。他用牙齒咬了一下,是金子,這下子發財了!

  站起身又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還好這本來就是偏僻的地方,又是淩晨,沒人很正常。  看來,老天也看自己最近太倒楣了,想要幫自己一把。他飛快地將那幾錠金子放進褲兜裡,然後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準備離開。

  就在他邁開腳步的一剎那,突然有個想法衝入了大腦。自己,好像把什麼東西忽略了。

  好像那個人身上,有個十分不正常的地方……

  他全身僵硬的呆站在原地。是血!那男人從二十三層高的地方摔下來,屍體上居然沒有流一絲一毫的血!這,怎麼可能!

  身後,似乎有「嗦嗦」的聲音,很細微,但是傳入他耳朵時,卻被無限放大。

  恐懼猶如洪水一般地淹沒了他的意識,身體再也沒有辦法動彈。

  只覺得有一雙手僵直、生硬地抓住了自己,然後脖子上微微地一痛,一絲冰冷的感覺,頓時傳遍了全身。

  那絲冰冷,成了他最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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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7:52:17 |只看該作者
引子二

  「你愛我嗎?」

  公園裡,一對戀人坐在長椅上。女孩將頭倚在男孩的胸膛上,突然問。

  男孩低下頭,凝視著女孩的眼睛,她的眼睛猶如雨後屋簷下反射著太陽光芒的露珠,在夜色裡散發出幽幽的顏色。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男孩問。

  「假話。」

  「我愛你。」

  兩人再次對視,不約而同地開心大笑起來。過了一會兒,男孩忍不住了,也問道:「那你愛不愛我?」

  女孩狡猾地笑著:「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

  「我愛你。」

  又是一陣開心的大笑。

  女孩用力地吻上男孩的嘴唇,兩條滑膩的舌頭,交纏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突然痛苦地呻吟起來。女孩雪白的貝齒,狠狠地咬在了男孩的下嘴唇上,鮮血順著牙齒流進了她的口腔。

  她鬆開嘴,用舌頭滿足地舔著嘴唇上的血跡。

  原本就很亮色的嘴唇,顯得更加艷麗了。女孩望著正捂著嘴巴嚎叫詛咒的男孩,游移的眼神,緩緩地停留在了他的脖子上。

  似乎很美味的樣子,好想咬下去!

  女孩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瞳孔放大,整個身體都瀰漫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她的嘴唇,緩慢地向男孩的脖子靠過去,越來越近……

  夜,帶著濃烈的血腥味道,散入了城市的每個角落。有些事情,似乎已經悄然地改變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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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鑒定


  有時候真的感覺很鬱悶,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像預料中的那樣去把握住。

  所以有人說,計畫永遠都比不上變化,這倒是真的。

  就像照相一樣,其實,照相只需要一秒時間。

  但是,女生化妝至少要二個小時,男生梳頭需要一小時,然後攝影師在那大叫,靠攏,再靠攏,微笑,又花了一小時。

  無聊,實在是很無聊。

  記得曾經看過這麼一個故事:某人的老同學富得流油。他開創了一個軟體公司,開發了一系列軟體,生意越做越大。

  他的朋友有一天請他吃飯,那人來到朋友下榻的賓館,看見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站在朋友面前接受面試。

  「這樣吧!」他的朋友說:「我這裡有個魔術方塊,你能不能把它弄成六面六種顏色呢?你看清楚,我給你做個示範。」

  說著,朋友就扳起了魔術方塊。不一會兒,那個魔術方塊就扳好了。

  「看到了嗎?」朋友對那大學生說:「你也來做一遍吧。」

  那個大學生拿著魔術方塊,面有難色。

  他的老同學看到了自己,便對大學生說:「如果你沒考慮好,可以把魔術方塊拿回去考慮,我直到星期五才走。」

  等那個大學生走了後,那人問自己的朋友,「怎麼,這就是你獨創的考題?」

  「當然不是!這個人有後台,我不好意思不要他,所以出個題考考他,以便到時候給他安排合適的職務。」朋友有些無奈。

  「要是我,」那人說:「我可沒有你那麼聰明,我會把魔術方塊拆開,然後一個個安上去。」

  「如果他這樣做就好了。這就說明他敢做敢為,可以從事開拓市場方面的工作。」

  「那其他的做法呢?」那人問。

  朋友幽默地答道:「現在的孩子都不玩魔術方塊了,所以,我不相信他能馬上扳好。

  「如果他拿漆把六面刷出來,就說明他很有創意,可以從事軟體發展部的工作。如果他今天下午,就把魔術方塊拿回來,就說明他非常聰明,領悟能力強,做我的助理最合適了。

  「如果他星期三之前,把魔術方塊拿回來,說明他請教了人,也就是說他很有人緣,可以讓他去客戶服務部工作。如果他在我走之前拿回來,說明他勤勞肯幹,從事低級程式師的工作沒問題。

  「如果他最終拿回來,說他還是不會,那說明他人很老實,可以從事保管和財務的工作。可是如果他不拿回來,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原來如此!那人佩服得大點其頭。

  第二天晚上,朋友又請他吃飯。在飯桌上,那人問起了魔術方塊的事。

  這一回,朋友有些得意洋洋。

  「那個大學生,我要定了。他今天早上,把魔術方塊還給了我。

  「你猜怎麼的?他新買了一個魔術方塊給我!還笑嘻嘻地對我說:」你的魔術方塊,我扳來扳去都無法還原。所以我新買了一個,它比你以前的那個更大,更靈活!『「

  「這說明什麼?」那人問。

  他的朋友壓低了聲音,悄然答道:「他絕對是做盜版的好材料!」

  人生也真的就像這樣,不論你有多麼沒用,但總有一點,會有你放光、發熱、擅長的地方。

  那麼,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張克,這個糊里糊塗又沒有什麼優點的傢伙,究竟是因為哪一點發了光、發了熱,才會讓皇甫三星那個老狐狸,提拔他坐上營業部的總監這個位置的?

  恐怕,謎底也非要問皇甫三星,才會知道了。

  張克的女友趙倩兒,正坐在病床前,雙手緊緊地握著張克的左手,結婚戒指牢牢地戴在無名指上。

  她看著自己的男友緊閉的眼睛,看著輸液管無聲地將活下去所必需的養料,流入男友的身體,然後,視線再次停在了自己纖細雪白的手指上。

  她的眼神裡,流露著說不盡的落寞悲涼,有人說,通向心臟的血脈是在無名指上的。  但是,這個緊緊地用戒指拴住了她的無名指的男人,現在卻像個植物人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她好怕,好怕他會永遠都沉睡下去,更怕自己有一天會變心,會等不到他醒來……

  夜雨欣抱著我的手臂,突然感覺濕濕的,我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開始流起淚來。

  唉,女人果然是一種容易感染悲傷情緒的動物。

  我遞給她一張紙巾,歎口氣,然後望著趙倩兒的背影。

  總的來說,她是個十分堅強的女性,有主見,和張克那傢伙完全是天壤之別。唯一的缺點是,居然會喜歡像張克那樣的人,人生果然充滿了不可測啊!

  張克那個糊塗的傢伙,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而且還在開車的時候睡覺,險些害得我們一車三命,不過他的性格,我還是滿喜歡的。

  他確實很脫線,不過為人很真誠,和他在一起,不需要猜測什麼,也不需要勾心鬥角。  而且,他實在很有趣。

  唉,老天真的很不公平,不是說,傻子不會得什麼大病嗎?他居然會因為腦死亡,而變成植物人,丟下那麼愛他的女友……

  我實在想不下去了,用力地甩甩頭,輕輕地拉著夜雨欣,走出了病房。

  雨欣長長睫毛上的淚跡還沒有干,紅潤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

  她衝著我哽咽地輕聲道:「剛剛倩兒姐姐,跟我講了許多張克大哥哥的事情,她說他雖然是很沒神經,粗枝大葉的一個人,但她就是很愛他,不知道為什麼……

  「小夜哥哥,人的生命真的那麼脆弱嗎?前幾天那個大哥哥,還領著我們到處跑呢!」

  我歎了口氣,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最近的事情真的是一團糟,如同亂麻一般地沒有任何頭緒。我很煩,也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是二伯父。我剛聽完他的話,就匆匆地拉著雨欣向醫院外跑。

  雨欣大惑不解地問:「出什麼事情了?」

  我頭也不回地答道:「我們趕快去市裡的美術研究院,我們撿到的那幅『紅色葡萄園』,已經鑒定得差不多了。」

  等我們到了美術研究院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了。

  一見到二伯父,我就喘著氣,緊張地問:「結果怎麼樣?」

  二伯父的笑容非常僵硬,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異。

  他看了身旁的一個六十多歲的男子一眼,介紹道:「這位是研究院的院長王昆教授。」

  我立刻禮貌地伸出手去:「王教授好,那幅畫的結果怎麼樣?」

  這位樣貌嚴肅的教授,看起來也很心急的樣子。

  他用力地和我握了握手,聲音略微有些激動地問我:「夜教授告訴我,是你發現這幅畫的,具體情況也不肯告訴我。

  「能不能讓我知道,你是在哪裡找到了這幅畫?」

  我不動聲色地望了二伯父一眼,冷靜了下來:「具體情況以後我再慢慢告訴您,先告訴我結果!」

  王昆教授有些無奈地點點頭,帶我們走進了他的研究室,「這幅畫自從拿進來以後,我就開始了鑒定,但結果真的讓人有點匪夷所思。」

  看了我們一眼,他解釋道:「先來說說,一般我們怎麼辨別一幅名畫的真偽好了。具體來說,一共有四個步驟,比如這幅『紅色的葡萄園』。」

  他指了指對面我撿來的那幅畫,「眾所周知,這幅畫是梵谷在一八八八年十一月畫出的。要鑒定它的真偽,第一步,我們會先對作者在那個時間段的風格,做出對比。

  「再來,我們才會找出一八八八年歐洲普遍使用的顏料,用顯微鏡進行比照,看是否相同。第三步,是簽名。」

  王昆教授指了指「紅色葡萄園」的簽名,道:「每個人的筆跡都不同,所以作者的簽名,往往是判斷一幅畫真偽的最重要因素。最後一步,才會用放射Ray檢測畫布的年代。」

  說到這裡,王昆教授的臉上出現了深深的迷惑:「這幅畫,我花了好幾天去仔細地鑒定,第一、二、三個步驟,都說明了它是真跡。

  「但用放射線照射後,卻出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結果!」

  他深深地看了我們三人一眼,聲音清晰,但是語氣卻有一絲顫抖:「畫布,畫布太新了!

  「雖然和一八八八年法國製造的畫布,不論樣式還是製造原料,都是一樣的,但是放射線卻指出,畫布的出廠時間,應該沒有超過四年。」

  「什麼意思?」雨欣和二伯父的腦子,一時拐不過彎來。

  我整理了一下頭緒,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您是說,這幅畫是假的?是最近幾年才假造出來的贗品?」

  「不對。」王昆教授又迷惑地搖頭,「這麼真的畫作,沒有任何人可以造假出來。只是畫布的問題,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論怎麼看,這幅畫都應該是真的。」

  「到底是真是假,請您說清楚一點。」我有些不耐煩起來。

  王教授苦惱地緊抱著頭,大聲地說:「我也不知道,以我四十多年的鑒定經驗來看,它是真的。可是畫布……畫布!」

  「還是不用猜測了,我這裡有個最簡單的方法。」

  我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梵谷的這幅『紅色葡萄園』,現在應該保存在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館裡,您給他們打個電話,去問問情況不就得了。」

  王教授抬起頭,用力地搖了搖,然後繼續用雙手抱住,困難地說:「沒用,如果這幅畫是真的,普希金博物館裡保存的就是假貨。

  「如果他們真的買了假貨,又怎麼可能把醜事外揚出去呢!」

  我實在是無語了,和雨欣對視一眼,無奈地道:「這幅畫既然有疑點,而且還是那麼明顯的疑點,現在判斷它是真的,也太早了點吧。」

  就在這時,有個研究員拿著一份報紙,匆匆忙忙地撞了進來。

  他喘著粗氣,聲音十分地緊張:「王院長,今天的報紙上有條新聞,是關於『紅色葡萄園』的,它被偷走了!」

  這番話頓時在這個小小的研究室裡,掀起了軒然大波,所有人都震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全身僵硬,驚訝得幾乎連喘氣都忘了。

  王昆教授迫不及待地搶過報紙,我們三個也將頭湊了過去。

  只見早報的頭版頭條,用二號大字清晰地寫著標題:普希金博物館遭盜竊,梵谷「紅色葡萄園」不明失蹤。

  大意說的是一個禮拜前,普希金博物館放在保險箱裡的「紅色葡萄園」不翼而飛,但怪異的是,現場沒有任何遭到偷竊的痕跡。

  員警的涉入以及暗中調查,初步排除了有內賊的可能性。

  普希金博物館原本想將事實隱瞞住,最後,因為某職員忍不住告訴了自己的妻子,而將秘密洩漏了出去。

  這個案件的疑點很多,俄羅斯警方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我們將報紙中相關的報導,認真仔細地看了一遍,默不作聲地坐回了椅子上,許久都沒有誰願意開口打破沉默。

  我苦笑了一聲,輕聲道:「一個禮拜前,還真巧,我們就是在七天前發現這幅畫的。」

  雨欣有些迷惑地問:「小夜哥哥,奇怪了,為什麼報紙上說,那幅畫是在保險箱裡消失的?以前你們不是告訴我,它掛在博物館裡,供人展覽觀看嗎?」

  「傻瓜。」我望著王昆教授,又看了看二伯父,道:「一般而言,藝術品都是很脆弱的。特別是畫,不論畫作用的是什麼材料,一百多年的時間以及外部因素,也足夠將它們撕扯得支離破碎。

  「所以,博物館裡拿出來展覽的藝術品,幾乎都是複製品,真正的畫作,都會被保存在低溫的保險箱裡,以免受到傷害。」

  雨欣瞭然地點頭,撇了撇嘴,道:「切,以後我再也不去博物館了,既然都不是真東西,還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出錢買本畫冊。」

  聽了她有些刻薄的話,王昆教授和二伯父的臉色,都不太掛得住了。我暗笑著,視線再一次凝固在了那份報紙上。

  撰寫這份頭條新聞的記者十分有水準,該說的話都一覽無遺,而文章中更是隱含了許多沒有說出的意思。

  既然警方沒有發現遭到盜竊的痕跡,也排除了有內鬼的可能,那麼那幅「紅色的葡萄園」,到底是怎麼消失的呢?

  還有,如果真的是被盜竊的話,為什麼竊賊只是偷走了一幅畫,而對保險櫃裡眾多的收藏視而不見?

  既然能夠不被發現地潛入普希金博物館戒備森嚴的保險櫃裡,那麼,那個竊賊應該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他或者他們,絕對有極為高明的手段,而且設備的花費以及資料、資訊的收集,也會花費一筆巨額的費用。

  用了那麼多心血,幹嘛他們只拿走一幅畫?

  不覺間,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個禮拜前,那個在陸羽棺材旁邊昏倒的男人。

  那個男人絕頂聰明,如果是他的身手,應該有潛入普希金博物館,偷走畫的可能。

  而且,現在這幅令人疑惑的畫,也正是在發現他的那個位置旁邊找到的。

  將手伸入褲兜裡,我摸到了從那個男人無名指上取下來的戒指,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這個看起來對他很重要的戒指,會不會將他帶到我的面前呢?

  嘿嘿,突然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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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9 17:53: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線索


 很晚了,我依然翻看著下午從圖書館找來的資料。

  書桌上,滿滿地擺了一桌書,全都是關於陸羽生平的記載。

  不過,所有的記載都千篇一律,說的都是他怎麼怎麼怎麼被拋棄,怎麼從一個結巴變成去唱戲,怎麼寫出《茶經》等等事情。

  對於他的死因,和下葬時的描述,幾乎都是寥寥數語,沒有什麼詳細的說法。

  陸羽真的是因為衰老,而自然死亡的?我看過他死去後一千多年的軀體,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不過屍體上,卻依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活力。

  還有他神態的安詳,令人不會覺得他已經沒有了生命,就像只是睡著了一般,隨時都會醒過來……

  我歎口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食指用力地按著太陽穴。

  門外響起了幾下敲門聲,然後傳來雨欣甜甜的聲音:「小夜哥哥,睡了沒有?要不要吃夜宵?」

  沒等我回答,她已經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扔掉幾本擋在自己面前的書,將東西放在已經沒有多少空間的桌子上,她才咋舌道:「小夜哥哥,你也太用功了吧。」

  雨欣用視線掃視著房間,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電視遙控器,自顧自地又道:「看過『午夜哲理』這個節目嗎?滿有趣的,小夜哥哥,我陪你一起看,就當是休息大腦!」

  我懶得去搭理這番沒有營養的話,又拿起一本書埋頭苦看。雨欣歎了口氣,在咖啡裡加好牛奶和糖,攪了攪,放到了我面前。

  電視打開了,那個所謂的「午夜哲理」節目,似乎才剛開始的樣子,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的聲音,不時地傳入我的耳中。

  所謂的「午夜哲理」,這個節目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它類似於某些魔鬼詞典,用的都是一些空泛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又似是而非的詞語,堆積成某種乍看起來似乎很有意義的所謂第二層次哲理,不過,收視率聽說還不錯。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究竟誰有理?你有理,我沒理,你離我不理。」一個聽起來令人討厭的男低音,說起了開場白,聲音低沉得就像是在唸咒語。

  我皺了皺眉頭,抬起頭,看到雨欣抱著枕頭,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副天真爛漫的可愛樣子,頓時把剛想叫出來的話,壓在了嗓子眼裡。

  唉,對這個妹妹,我真的沒什麼辦法。

  電視的聲音不時堅韌地灌入耳中,我歎口氣,無奈地扔下書,也看了起來。今晚似乎討論的是男人與女人的話題,採取女問男答制,回答得頗為精采。

  問:女朋友和老婆有何差別?

  答:差十五公斤。

  問:男朋友和老公有何差別?

  答:差四十五分鐘。

  問:男人對女人講話不正經,叫做什麼?

  答:叫做性騷擾。

  問:女人對男人說話不正經,叫什麼?

  答:叫做每分鐘二十元付費熱線。

  問:怎樣知道你老婆已去世?

  答:性生活沒改變,但碗盤很久沒人洗了。

  問:怎樣知道你老公已去世?

  答:性生活沒改變,但遙控器終於落到你手上了。

  問:女人腰部以下癱瘓,叫做什麼?

  答:已婚婦女。

  問:換個電燈泡,需要多少男人?

  答:一個也不需要,他們只會坐在黑暗裡抱怨。

  問:直達男人心裡最快的方式為何?

  答:利刃穿心。

  問:男人和停車位,有何相似之處?

  答:所有好位子都被佔了,剩下的都是殘障專用。

  問:男人和公共廁所,有何相似之處?

  答:所有好位子都被佔了,剩下的都是一堆堆的屎。

  問:男人和地磚,有何相似之處?

  答:如果第一次鋪的時候,鋪得很好的話,可以在上面踩一輩子沒問題。

  問:男人和老鼠魚(清道夫魚)有何異同?

  答:同樣是吃垃圾的,只是其中之一是魚。

  聽到這裡,雨欣轉過頭來看我,問道:「有意思吧。雖然有些東西我聽不懂,不過似乎說得都很有哲理的樣子。」

  我頓時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滿腦子的煩惱,也都扔到了九霄雲外。

  我看著她漆黑髮亮的眸子,神秘地說道:「小意思,我也給你講一個很有哲理的故事好了。據說聽懂的人,能過佛教專業八級考試!」

  「真的?」雨欣立刻來了勁,用力地挽住我的手臂連聲道:「我要聽,快告訴人家!」

  柔軟飽滿的胸部,擠壓在我的胳膊上,我頓時心不在焉地望向天花板,撓撓鼻子,講了起來:「據說,有一個叫俱胝禪師的和尚,我國禪宗『一指禪』的故事,就是由他而來的。你知不知道,禪宗其實是不限於借用言語文字來傳道的。

  「六祖以後的這位大禪師,有人問他什麼是『道』?他回答得很簡單,每次都是舉起一根食指示人,說道:」就是這個!『但這個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可是問他的人卻都懂了,悟了道。

  「有一天老和尚出了門,不在家,一個跟了他很多年的小沙彌在守廟。這天有個人來找老和尚問道,小沙彌說:」師父不在,你要問道,就問我好了。『「問道的人便請小沙彌告訴他,什麼是道,小沙彌學師父的樣子,舉起一根食指,向那問道的人說:」這個!』「那個問道的人很高興,跪了下來,因為問道的人真的懂了,悟了道。這個小沙彌,卻是真的不懂。

  「等師父回來了,小沙彌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師父。師父聽了報告,一聲不響地走進了柴房裡,過了一會兒背著手出來,要小沙彌再說,他是怎樣向人傳道的。

  「小沙彌又比劃著伸出一根食指說:」這個!『師父將放在背後的手一揮,用手上的柴刀,把小沙彌的那根食指砍斷了。

  「小沙彌手指被砍,痛得大叫一聲:」唉喲!『據說從此後,小沙彌也悟了道。「

  雨欣絲毫沒有聽懂的樣子,眼神依然呆呆地看著我,過了好久才小心地問:「完了?」

  「完了。」我點頭,笑咪咪地說:「小雨欣,你聽懂了嗎,是不是覺得這個故事很有哲理?」

  「我看聽得懂這個故事的人,完全可以去精神病院應聘被研究的工作!」雨欣氣呼呼地嘟著小巧的嘴:「小夜哥哥騙人,我才不信有人會懂,而且裡邊根本就沒什麼哲理嘛!」

  「哲理肯定是有的。不過……」我越發感到好笑,像個奸商似地瞇著眼睛道:「不過,我們都是凡夫俗子,不懂也是應該的。現在不懂,說不定以後就弄明白了!」

  夜雨欣「哼」了一聲,轉頭又看起電視。

  「午夜哲理」還沒有結束,似乎還在討論男人和女人。

  問:為何男人喜歡娶處女?

  答:因為男人受不了批評。

  問:為何女人很難找到敏感、體貼、又好看的男人?

  答:因為那樣的男人,都有女友或老婆了。

  問:對男人來說,「安全的性」是什麼?

  答:床頭板有軟墊。

  問:男人整理衣物時,如何分類?

  答:「骯髒」和「骯髒但還可以穿」!

  問:為何男人的腦比狗腦大?

  答:這樣男人就不會在大庭廣眾下,見女人就上。

  問:女人為何要假裝高潮?

  答:因為男人總是假裝「前戲」。

  問:新婚丈夫和新養的狗,有何差別?

  答:一年之後狗看到你,還是一樣地興奮。

  問:是什麼讓男人去追求自己並不想娶回家的女人?

  答:是什麼讓狗去追自己不想開的汽車,同樣的道理。

  問:無神論者的最大問題是什麼?

  答:性高潮時,無人可呼喊。

  問:為何新娘穿白色的婚紗?

  答:容易和洗碗機爐子和冰箱的顏色相稱。

  問:女人和電池有何不同?

  答:電池一定有正面(正電)的一邊。

  問:男人為何喜歡沖澡,勝過泡澡?

  答:因為泡澡時尿尿太噁心。

  問:恐怖分子和女人有何不同?

  答:恐怖分子可以談條件,女人不行。

  節目似乎到這裡,就結束了第一個部分,接著是第二部分「哲理人生」。大意說的是在一個廟子裡,有一次,有個主持問一位新來的和尚說:「你曾經到過這裡嗎?」

  和尚答:「來過。」

  於是主持說:「好,喝茶。」

  然後,主持又問那個來訪的和尚相同的問題,該和尚想了想後,卻答道:「沒來過。」

  主持笑了笑說:「很好,請喝茶。」

  當時就有個人,迷惑不解地問住持道:「大師,怎麼不管他回答什麼,你都叫他喝茶?究竟為什麼他要喝茶?」

  這位主持微笑著,沒有回答,只是叫了那個來訪的和尚一聲。

  那個和尚猛地眼睛一亮,神色肅然地和主持對視,大喊:「喝茶去!」然後雙雙仙逝。

  我愣了一下,衝著又是迷惑不解的夜雨欣解釋道:「這個故事說的是唐朝的積公大師和從諗禪師之間,臨死前的一個故事。」想了想又道:「你知道積公大師是誰嗎?」

  雨欣搖頭。

  我笑著說:「他就是茶聖陸羽的師父,唐朝有名的僧人。說不定這個節目現在講這個故事,為的就是繞一個圈,把陸羽給帶出來。

  「畢竟,現在陸羽的屍體才被挖出來,報章雜誌上天天都在報導他的事,電視台不在這上邊做一點文章,就太對不起觀眾了。」

  果然,男主持人開始介紹起陸羽的生平,說的都是被書籍和報紙上討論、刊登到爛掉的東西,看得我非常失望。

  女主持人依然做出一副白癡的樣子,裝出津津有味的表情,看得讓人噁心。

  男主持人講到最後,頓了頓,然後神秘地笑起來,他望了一眼身旁的女主持人,故作遲疑地詞鋒一轉道:「很少有人知道,其實陸羽這位聖人,還有過一段驚天動地的感情。」

  我猛地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電視。陸羽曾經有過戀人?為什麼所有的書上邊,都沒有絲毫的記載?頓時,好奇心被這個節目成功地挑了起來。

  「根據我看過的一本書記載,那是一個叫做崔淼兒的女孩子,最後她為陸羽自殺了!」

  「崔淼兒」?!這三個字,有如雷電一般地刺穿了我的身體。

  我全身猛烈地一震,然後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雨欣滿臉驚詫地望著我,呆呆地問:「小夜哥哥,你怎麼了?」

  「崔淼兒,這個名字好熟悉,我似乎在哪裡看到過。」我摀住腦子拚命地回想著,對了,在那裡!我記得就在那裡,我隱約瞥到過這三個字,只是當時沒太注意。

  我猛地拉過雨欣的手,飛快地向外跑。

  「我們去哪?」雨欣邊跟我跑邊問。我頭也不回地匆忙答道:「去地下室!我記得那口棺材上刻著『崔淼兒』這三個字。該死!」

  不知為何,心底總有一絲隱隱的不安感覺。

  崔淼兒,這個女人到底和陸羽有什麼關係?難道,真的是他的情人嗎?

  為什麼我看遍了所有關於陸羽的記載,都沒有任何的隻字片語,描述過她的存在?

  還有,心好煩悶,總感覺似乎有什麼,在慢慢地改變了……

  好不容易地,才跑到地下室盛放棺材的那個研究室。

  棺材依然靜靜地擺放在房間的正中央,四周的玻璃碎片也沒人打掃過,呈現出一個禮拜前陸羽的屍體消失後的原樣。

  枯黃的葉子,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蕭條落寞感覺,鋪在棺材的底層,黑褐色的石棺,在橘紅色的燈光照耀下,還是要死不活地反射著冷光。

  這種不屬於活人的生活用具,不管曾經盛放的是誰,都會帶給人一種寒意,那種寒意直接深入到心臟深處,即使是骨髓都能凍結的樣子。

  這個房間,怎麼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了?我深吸一口氣,走到了棺材旁。

  雨欣用手死命地挽住我,就像一放開,她就會沒命了似的。

  我撥開那層不知名的茶葉,讓隱約刻在棺材右側的字露了出來,仔細地一看,字一共有六行,用的是篆體,字體清秀,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

  雖然經過數千年的歲月摧殘,有點脫色,不過還是能看得很清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茶聖陸羽親手寫的。

  字拼湊起來,是詩一首,標題是:《送崔淼兒哀歸湖州》,再下邊是詩的主體:

  「竟陵西塔寺,蹤跡尚空虛。

  動樹蟬爭噪,苧翁滿離憂。

  喜是攀闌者,慚非負鼎賢。

  莫問憑欄意,歸老共白年。「

  「唐貞元二十二年於湖州」,我輕輕地撫摸著最後幾個字,思緒有些混亂。

  雨欣呆呆地望著那首詩,許久才說:「那個崔淼兒,就是剛剛那男主持提到的茶聖陸羽的愛人?這首詩好有意境!」

  我搖頭:「陸羽一輩子都沒有婚娶,這個崔淼兒,恐怕是愛他而且他也愛的女人吧。  」畢竟,陸羽在要進棺材的時候,還記得她。唐貞元二十二年?也就是西元八0四年的樣子,陸羽就是在那一年老死的。不過,真的很奇怪!「

  皺了皺眉頭,我喃喃道:「既然陸羽愛她愛得那麼深,為什麼不娶她?而且關於他的著作裡,也絲毫沒有任何有關崔淼兒這個人物的記載。

  「我剛剛才看過陸羽在世時寫過的所有詩詞集匯,也沒有這首詞的印象。也就是說,這首詞是崔淼兒這個人物,曾經存在過的唯一證據?」

  「小夜哥哥,你在自言自語什麼?」雨欣用力地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頓時回過神來,解釋道:「我總感覺這首詩裡邊,隱隱約約想要透露出什麼東西,不過,我文言文的基礎太差了,實在是搞不懂。」

  雨欣立刻高興起來,聲音高頻率地嚷道:「我告訴你大概的意思好了。嘻嘻,太好了,人家總算找到小夜哥哥你不懂的東西了。」

  鬱悶,值得這麼興奮嗎?看來,這個小妮子果然是想見我出糗。

  她咳嗽了幾聲,又細細地將詩看了一遍,像是在吊我胃口,見我許久都沒有反應,這才失望地說道:「這首詩的意思是,回到竟陵的西塔寺,才發現和尚都走光了,偌大的寺廟顯得空空的。室外樹被風吹動,引得蟬響成一片。

  「苧翁,也就是陸羽自己,因為某個人的離開而充滿憂愁。他用手扶住欄杆想笑,卻感覺悲傷的情緒,隨著歲月的堆積而越來越濃重。不要問我是不是愛你,等我死去以後,我會和你永遠在一起。

  「完畢。真的好感人啊,沒想到,陸羽還是個這麼癡情的人!比某人好太多了。」

  說完後,她小心地瞥了我一眼。我沒理會她,大腦一個勁兒地飛速運轉起來。

  看來,這個崔淼兒和陸羽的關係,確實不簡單。

  這位茶聖,甚至想把她帶進棺材裡,但問題是,既然說他倆要永遠在一起,可為什麼出土後的棺材裡,只有陸羽一個人的屍體?看來,他們並沒有合葬。

  突然想起了「午夜哲理」那位男主持的話,他曾說過,崔淼兒最後為陸羽殉情自殺了。

  那麼,究竟又是誰先死呢?是崔淼兒死後,陸羽帶著悲哀的心緒衰老而死?還是陸羽死後,崔淼兒生無可戀,結束了生命?

  唉,這位茶聖的生平,倒是越來越讓人搞不清楚了。我頭大得苦笑了起來,笑容裡充滿了無奈。

  雨欣學著我皺眉頭,道:「你又怎麼了?小夜哥哥,怎麼每次一遇到什麼古怪的事情,你就變得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還命都不要地調查。

  「就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一個人能解開一樣,真是受不了!」

  我瞪了她一眼,道:「你這小妮子也是不遑多讓。不知道是誰,一聽到自己的老爸和互相仇視了幾十年的某人,因為一口棺材而冰釋前嫌,就像蒼蠅聞到了大便一般,屁顛顛地瞞著自己的老媽,乘著飛機跑過來了。」

  「小夜哥哥,你說的話太難聽了!」雨欣氣得在我胳膊上狠狠地揪了一把,痛得我眼淚都差點飆了出來。

  女人啊,不管性格看起來有多溫柔,只要稍微得罪了她們,就會立刻變成母老虎。

  特別是姓「夜」的女性,沒有一個毛病不是怪怪的。這小妮子,我惹不起又躲不掉,還是少招惹她為妙,不然某天我的手臂,真的會被她給廢掉。

  說起來,我們到了湖州一個禮拜了,都一直沒有見到雨欣的老爸。

  二伯父說他出去買東西了,究竟是去買什麼?居然花了七天多,都還沒有回來!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兜裡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是張克的女友趙倩兒。

  看了看時間,淩晨二點多了,我和她也不過才在醫院見過一次而已,這麼晚了,她找我幹嘛?

  帶著疑惑接通了電話,揚聲器裡頓時傳來一陣緊張的女高音,沒想到,那麼文靜的一個女人,也會發出這種高頻率的聲音。

  「夜不語,我剛剛在打掃阿克的房間時,發現了一個筆記本。」她帶著哭聲神經質地大聲嚷道:「那個本子上,滿滿地寫了一個女人的名字!

  「張克那混蛋,他!他一定是有別的女人了!嗚,我沒什麼朋友,真的不知道該向誰說才好。」

  「你冷靜!冷靜一點。」我的聲音也高了起來,「你說張克那傢伙會外遇,怎麼可能?

  「雖然我和他接觸不多,但是就憑他的長相和粗神經的性格,你沒有甩掉他,已經是他祖上積了八輩子的福氣了。我可不信除了你會喜歡那傻瓜外,還有誰會欣賞他!」

  電話那邊的聲音,慢慢地平靜下了來,趙倩兒遲疑地說道:「可是,我以前也在他睡覺的時候,聽到他叫過這個女人的名字。」

  「你會不會是聽錯了?」

  「絕對不會,『崔淼兒』這三個字,絕對是個女人的名字,張克那王八蛋,居然還把她的名字寫了滿滿的一本。等他醒過來,我,我……」

  電話的這一邊,我完全驚呆了。

  「崔淼兒」,又是這三個字。今天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這個十分冷僻的名字,在三個小時內,在我的生命中重複了幾十次?

  「你說她叫崔淼兒?是不是三個水的那個淼?」我盡量讓聲音顯得十分鎮定,不動聲色地問。

  「對,你怎麼知道?」趙倩兒明顯地有些驚訝。

  我的心臟狂跳,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一條十分大的線索,頓了頓才問道:「你在什麼地方?我和雨欣馬上過來!」

  陸羽,崔淼兒,再加上張克,他們之間,會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我確實不信張克會外遇,但是,他寫了滿滿一本子崔淼兒的名字,是巧合?還是裡邊有什麼未知的原因?好奇心像是毒癮發作了一般,熾熱得彷彿我的全身都燃燒了起來。

  心臟癢癢地,看來,事情是越變越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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