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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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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托爾金] 魔界之主--魔界同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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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領養代替購買 以結紮代替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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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29:32 |只看該作者
  「那不是他的創作,」健步俠說:「那是一首民謠的一個片斷,歌名叫做《吉爾加拉德的殞落),是用一種古老的語言寫的。比爾博可能是把它翻譯出來了。我以前從來不知道。」
  「這歌還長著呢,」薩姆說:「都是講摩爾多國的。我沒學到那部分,那部分聽了就教我發抖。我從來沒想到會親自到那邊去。」
  「到摩爾多國去?」皮平喊道:「我希望事情不至如此吧!」
  「不要那麼大聲說那個名字!」健步俠說。
  他們走近小路南端時,天已近午,看見前面在十月晴朗而無力的陽光下,有一道發綠色的斜坡,像一道橋那樣通到山坡之上。他們決定趁陽光普照的時候立即登上山頂。隱蔽已經不可能了,他們只能希望沒有敵人或探子在窺伺他們。山頂上看上去沒有任何動靜。如果甘達爾夫在附近的話,也沒有露出任何跡象。
  在氣象頂的西側他們發現一塊隱蔽的窪地,最低處有個碗狀的小山谷,長滿青草。他們把薩姆和皮平留在那裡看管著馬匹和包裡行李。
  其餘三人上山。經過半小時的苦苦攀登,健步俠登上了山頂,弗羅多和梅裡也隨後跟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一道坡是石頭的,很陡由肖。
  在山頂上,就像健步俠說的那樣,他們發現一個古代石砌堡壘遺留下來的寬闊的圓圈,現在倒塌在地,有些地方長滿了經年的野草。
  但是在圓圈中心,有一個用塌下的石頭疊起的石堆。這些石頭都是黑色的,好像被燒過。石堆周圍的草坪被連根燒掉,整個石頭圈內的野草也被燒得焦枯,好像火焰曾經席捲整個山頂,但沒有任何有生命的東西的跡象。
  站在環形廢墟邊緣上,他們眼界一空,看到腳下四面八方廣闊的風景。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毫無特徵的空地,只有南面遠處有一片片樹林,在那後面可以遠遠地看到四處有水在閃亮。就在這南面的山下,舊大路像一條絲帶,從西部違邐而來,彎曲升降,最後消失在東邊一道黑色的地脊後面。大路上沒有東西在走。順著大路的方向,他們放眼東望,就看見那大山脈:最近處的山腳丘陵呈昏暗的棕色;在它們後面是高一點的灰色的影子;再後面便是高高的白色尖峰,在雲端泛著微光。
  「好,我們到了!」梅裡說:「它看起來很沉悶而缺乏吸引力!沒有水,也沒有藏身的地方。也沒有甘達爾夫的蹤跡。不過我並不責怪他不等我們,如果他來過這裡的話。」
  「不知道,」健步俠說。仔細地向周圍看著。「即使他比我們遲一。
  兩天到市理國,他也能比我們先到這裡。事情緊迫時他騎馬可以跑得很快的。「突然地彎腰去看那石堆頂端的石頭,那石頭比別的石頭扁平一些,也白一些,好像它逃過了那場火似的。他把它撿起來仔細看著,用手指捏著翻來轉去地看。」這塊石頭最近有人拿過,「他說:「你們對這記號有什麼看法?「
  在石頭朝下的較平的一面上,弗羅多看到有些劃痕:「這裡看來有一豎,一個圓點,另外還有三劃,」他說。
  「左面一豎可能是古文字母已再帶上三小劃的分支,」健步俠說:「這可能是甘達爾夫留下的訊號,雖然我們不能肯定。但這些刻痕很細,而且看來肯定是新鮮的。這些符號也可能表示完全不同的某種東西,跟我們毫無關係的。巡林人使用古文字,他們有時會到這兒來的。」
  「即使真的是甘達爾夫刻下的,這些東西能表示什麼呢?」梅裡問道。
  「應該說,」健步俠答道:「它們代表G3,表示甘達爾夫十月二日那天曾在這裡,也就是三天前。同時這還表明他很匆忙或者不敢寫得長些、清楚些。如果真是如此,我們就得小心了。」
  「但願我們能確認這是他留下的記號,不管它是什麼意思,」弗羅多說:「識要知道他在這路上,不管在我們前面或後面,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安慰。」
  「也許是吧,」健步俠說。「就我自己而言,我相信他到過這裡,而且曾經有危險。這裡曾經燃燒過熊熊烈焰,我現在回想起三天前的夜間看到的東方天空中的火光了。我猜想他是在這山頂遭到襲擊,但結果如何就不知道了。他已經不在這裡,我們現在得自己照顧自己,自己設法走到利文德爾,盡力做到最好。」
  「利文德爾有多遠?」梅裡問道。他疲倦地舉目回顧。從氣象頂看下去,世界顯得荒涼而遼闊。
  「我不知道這大路從那『廢客棧』以來的路程有沒有用裡數來量度過,那客棧在布理國以東一日的路程處。」健步俠答道:「有人說有這麼遠,也有人說有那麼遠。這是條奇怪的路,人們只求能到達目的地就很高興了,不管時間用的長和短。但是我知道如果我自己走的話要用多少時間,如果天氣晴朗又沒有倒霉事的話從這兒到熊人渡口要十二天,大路在那裡橫過從利文德爾流出來的響水河。我們要面對的則是兩個星期的路程,因為我想我們不能走大路。」
  「兩個星期!」弗羅多說:「這期間可能發生許多事情。」
  「很可能。」健步俠說。
  他們在山頂上靠南面達線處默默地站了一會。在那荒涼的地方,弗羅多第一次充分意識到自己無家可歸的危險處境。他多麼希望命運能夠把他留在那寧靜可愛的夏爾國啊。他俯瞰著那條討厭的大路,它向後通往西方通向他的家鄉。突然他看見兩個黑色的斑點正沿著大路慢慢移動,向西邊走去,再一看,又看見另有三個黑點在悄悄朝東邊走去,去跟他們會合。他喊了一聲,抓住健步俠的手臂。
  「看哪!」他說,向下邊指著。
  健步俠立即仆倒在廢墟圈內的地面上,一邊拉著弗羅多伏倒在他身邊。梅裡也跟著一起仆倒。
  「那是什麼?」他輕輕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怕極了。」健步俠回答道。
  他們重新慢慢爬到圓圈的邊緣,躲在兩塊石頭之間的裂口後面朝外邊仔細看。光線已經暗下來,晴朗的早晨消失了,雲從東邊悄悄湧出,已經把陽光全部遮蔽,大陽也開始西沉。他們全都看到了那些黑點,但無論弗羅多還是梅裡都看不清楚它們的形狀,但是,還是有某種東西告訴他們,在下面遠遠的那兒,在小山腳下的大路上,是黑騎士們在集合。
  「是的,」健步俠說。他的目光特別敏銳,所以他能肯定地說:「是敵人在這兒!」
  他們急忙悄悄地離開,從北坡下山,去找他們的夥伴。
  薩姆和皮乎一直沒閒著。他們探查了這小小山谷和周圍的山坡。
  他們在不遠的山坡上找到一處清澈的泉水,泉邊有一些最多不超過了兩天的新鮮腳印。在小山谷中他們發現有新近的火堆痕跡,還有別的跡象表明有人曾在這裡匆匆宿營。在山谷邊緣最靠近山腳的地方,有一些落下的大石頭。薩姆在石頭後面發現一小堆儲備的木柴,整齊地堆放著。
  「不知道會不會是老甘達爾夫來過這裡,」他對皮平說:「放這些東西的,不管是什麼人,他肯定是打算回來的。」
  健步俠對這些發現非常感興趣。「我要是剛才在這下面等候同時親自探查這地方就好了。」他說著趕快往泉水那邊跑去,去檢查些腳印。
  「事情正像我擔心的那樣,」他回來時說:「薩姆和皮平踐踏了鬆軟的地面,那些腳印被踩壞了或者弄亂了。巡林人最近來過這裡,木柴是他們留下的。但還有幾個更新鮮的腳印不是巡林人的腳印,至少有一些腳印只是一、兩天之前的,是很重的靴印,至少有一組。我現在不能肯定,但我想那裡曾經有不少穿靴的腳走去過。」他停下話音,站在那裡焦慮地思考著。
  霍比特們一個個腦海裡都浮現出那些披著斗篷、穿著長靴的黑騎手的景象。如果黑騎士們已經發現了小山谷,那麼健步俠就得領著大伙到別的地方去,越快越好。薩姆很不喜歡地環顧著窪地,因為他已經聽到消息說敵人正在大路上,離此只有數裡之遙。
  「我們是否最好馬上離開,健步俠先生?」他不耐煩地問道:「天黑了,我不喜歡這個洞。不知道為什麼,他使我心情不好。」
  「對,我們真的應該立即決定怎麼辦。」健步俠回答道。他抬頭仰望,考慮著時間和天氣。「好吧,薩姆,」他終於說:「我也不喜歡這個地方,但我又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地方是我們天黑前可以走到的。至少我們現在還沒有被人看見,如果我們移動的話,卻更可能被深子看到呢。我們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立即離開我們的路線,沿著這邊的山坡向北走回去,那裡的地形幾乎跟這裡一樣。大路已經受到監視,但我們如果想到南邊以那裡的叢林為掩護,就必須橫過這大路,大路的北邊,丘陵以外許多地面都是又光禿又平坦。」
  「黑騎士能看到東西嗎?」梅裡問:「我的意思是,他們似乎不是用眼睛看,而是更慣於用鼻子嗅著尋找我們,如果『嗅』是個合適的字眼,特別是在白天的話。但當你看見他們在下面遠遠的地方,就立刻全身貼在地面上,現在你又說,如果我們移動的話,就會被請見『。」
  「我在山頂是太大意了,」健步俠回答說:「我急於想找到甘達爾夫的印記,但我們三個走上山頂,在那兒站了那麼久,那是一個錯誤。因為黑騎士會看見的。黑騎士還會用人類和別的生物做他們的探子,就像我們在布理國遇到的那樣。他們自己不能像我們那樣看到這有光的世界,但我們的影子會把陰影投到他們的腦海中,只有中午的陽光能破壞這陰影,在黑暗中他們能感受到許多我們看不見的跡象和形狀。
  這時他們是最可怕的。無論何時,他們都能嗅到各種生靈的血的氣味,他們又想望又憎恨這種氣味。除了視覺和嗅覺之外,他們還有多種感覺。我們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剛才我們一來到這裡,還沒有看見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感到心煩意亂了,他們對我們的感覺就更敏銳。而且,「他補充說,聲音低得像耳語。」魔戒吸引著他們。「
  「那麼是不是無路可逃了?」弗羅多絕望地向四邊看著,說:「我動一動就會被看見、被追殺!如果我不動,我又會把他們吸引到身邊!」
  健步依把手放到他肩頭。「希望還是有的,」他說:「你不是獨自一人,讓我們拿走這些準備點火作訊號用的火柴。這裡既沒有蔭蔽,也沒有防禦設施,但火可以提供蔭蔽和防禦。索倫可以把火用於邪惡的用途,他什麼都能做,但這些黑騎士可不喜歡火,而且害怕那些能支配火的人。在荒野裡火是我們的朋友。」
  「也許是,「薩姆嘟噥說。」除了大叫大嚷之外,這也是我能夠想到的一個好辦法,同樣可以告訴別人』我們在這裡『。「
  他們來到小山谷最低處最隱蔽的地方,升起一堆火堆,做了一頓飯。傍晚的陰影降臨,天氣變冷了。他們突然覺得肚子非常俄,因為早餐以後就沒吃過任何東西,但他們只敢吃一頓儉省的晚餐。前邊的地面除了鳥獸之外空無所有,那是一片被世間所有人種遺棄的、充滿敵意的土地。只有巡林人走出丘陵時有時會途經這裡,但他們人數很少而且從不停留。其他漫遊者則非常罕見,而且都屬於邪惡一類,特洛爾巨人有時會迷路從雲霧山脈北方的山谷中走下來。只有在大路上能看到旅客,最常見的是你儒,匆匆趕著路去辦自己的事情,他們跟陌生人既不互相幫助,也很少交談。
  「不知道我們的食物何以為繼。」『弗羅多說:「最近幾天我們夠小心的了,今天這頓晚餐也不豐盛,但如果從我們還要走兩星期或者更多時間來看,我們還是吃超過了份量。」
  「世界上有的是食物,」健步俠說:「漿果、塊根、還有野菜都可以吃,必要的時候,我還可以打獵。冬天降臨之前你們不必擔心會捱餓。
  不過採集或者獵捕食物要花許多時間,又累人,而我們在趕時間。所以大家就束緊褲帶,同時憧憬一下埃爾倫家裡的聚餐吧!「
  入黑以後天越來越冷了。從小山谷邊緣望出去,什麼也看不見,只見灰色的地面還可以很快地消失在陰影中。頭頂的天空卻恢復了清朗,慢慢綴滿了閃爍的繁星。弗羅多和夥伴們擠在火堆周圍,裡上他們所有的衣服和毯子,但健步俠卻只被一件斗篷,坐在高遠一點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抽著煙斗。
  當夜幕降臨,火堆的火光照得四周很明亮的時候,他就開始講故事給他們聽,使他們的心思不要想到害怕的事情。他知道許多歷史和傳說,有關於小精靈的、有關於人類的,知道往昔時代許多好好壞壞的事跡。他們都覺得奇怪,不知道他有多大年紀,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到這些學問的。
  「講講吉爾加拉德的事吧,」富他剛講完小精靈王國的一個故事,稍作停頓時,梅裡突然說:「關於你所說的那首民謠,你還知道更多的東西嗎?」
  「當然知道。」健步俠答道:「弗羅多也知道的,它跟我們有很密切的關係呢。」梅裡和皮平看著弗羅多,他正看著火堆。
  「我只知道甘達爾夫告訴我的那一點點,」弗羅多緩緩地說:「吉爾加拉德是中原最後一位偉大的小精靈國王。吉爾加拉德這名字在他們語言中是『星光』的意思。他跟小精靈的盟友埃倫迪爾一起,去到」不!「健步俠打斷他的話說:「我認為現在不適宜講這個故事,現在公敵的奴僕就在我們眼前呢。如果我們能闖過難關,到了埃爾倫的宅礎裡,我們再完完整整地講這個故事吧。「
  「那就再講些古時候的故事吧,」薩姆懇求道:「講一個衰退時代之前的小精靈的故事。我真想多聽點小精靈的事情,這周圍的黑暗好像緊逼著我們呢。」
  「我來講個蒂努維爾的故事吧,」健步俠說!「只能簡單地講,因為這是一個很長而又不知道結果的故事,現在除了埃爾倫之外,已經沒有人能準確地記得這故事在古時候是怎麼說的了。這是一個很美麗的故事,儘管也是很悲哀的故事,中原的所有故事都是悲哀的,不過它也許還是能令你振奮的。」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不是開始講,而是用輕柔的聲音唱起了一首頌歌:草葉兒青青樹葉地長,高高的鐵杉樹花兒真漂亮,在那林間空地陰影裡那裡星星在閃爍光芒。
  蒂務維爾在那裡舞蹈,無形的簧管為她伴唱,她的秀髮上綴滿星星,星光灑落在她的霓裳。
  貝倫來自寒冷的群山,他迷了路在樹下旁徑,來到滾滾的精靈河畔,獨自漫步止不住悲傷。
  他向鐵杉樹葉間凝視,驚異地發現金花飄降;落滿他的斗篷和衣袖,落上頭髮像影子一樣。
  喜悅治好他疲倦的雙足,命運伴他走過座座山崗;他步履爽健急急向前要伸手攫取明亮的月光。
  透過小精靈之鄉密密的樹林,她輕輕逃脫舞步飛揚;任他孤伶伶依舊流浪,傾聽那大森林靜潞安詳。
  他常常聽見飛動的足音,腳步像樹葉輕輕飄揚;又聽見音樂在地下沉聚,在隱蔽的窪地顫聲歌唱。
  你看一束束冷杉在枯萎,發出一陣陣歎息音響:山毛律的落葉也在悄語,在密密的林地寒冷之鄉。
  他一直不停地把她尋訪,直到多年落葉厚積的地方,藉著明亮的月色和星輝在霜華滿佈的嚴寒天上,她的斗篷在月光中閃亮,好像在遠處高高的山崗,她翩翩起舞灑下銀色的霧在她腳下顫動飄揚。
  當冬天過去她又歸來,一曲清歌把春天釋放;像雲雀高飛甘霖普降,溶雪的春水炯炯流淌。
  他看見小精靈花朵在腳邊綻開,美好的情感又撫平憂傷;他渴望看見她無憂無慮在草地上舞蹈歌唱。
  她再次逃跑,但他很快追上。
  蒂努維爾!蒂努維爾!
  他喊起她的小精靈名字。
  她駐足為之延宕;就在這瞬間有如咒語他的聲音傳到她耳旁;貝倫來了,蒂務維爾注定要在他的懷抱中閃光。
  當貝偷注視她的眼睛在秀髮的影子裡深藏,她雙眸澄徹有如明鏡映出天上閃爍的星光。
  蒂務維爾聰明又美麗長生不老的小精靈姑娘,她向他投去雲影殷秀髮,張開她雪白晶瑩的臂膀。
  他們共負命運走過長長的路,越過磷峋的山脈灰暗冰涼,穿過長夜般無天日的森林,進過暗門與鐵的殿堂。
  大海雖曾把他們分隔,最後他們仍重聚一堂。
  很久之前他們雙雙隱去,在大森林裡無憂地歌唱。
  健步俠歎了口氣,停了停,才重新開言。「這首歌的形式,」他說:「在小精靈中稱為『安森納恩』,但很難用我們的通用語言翻譯出來,我唱的只不過是大致的意譯。它講的是巴拉希爾的兒子貝倫和盧西思。蒂努維爾相遇的故事。貝倫是個凡人,但盧西思是辛戈爾的女兒,辛戈爾是世界早期中原的小精靈國王。盧西思是世界上有史以來最美的女孩。她就像北方原野夜霧上空的繁星那樣可愛,她的臉上總是放出照人的光彩。在那個時代,大公敵(摩爾多國的索倫只不過是他的奴僕)
  住在北方的員格班德,西方的小精靈回到中原向他開戰,要奪回被地搶走的西爾馬理爾寶石,而人類的祖先則支援小精靈。但是敵人勝利了,巴拉希爾被殺,而貝倫克服巨大危險逃了出來,超過恐怖山脈,進入內爾多列思森林裡辛戈爾的隱蔽王國中。在那兒他在中了魔法的埃斯加社因河邊的一塊林間空地上傾聽了盧西恩的歌唱,看了她跳舞;他稱她為『蒂努維爾』,那是古語『夜鶯』的意思。接著他們就遇到許多麻煩事,還被分隔了很久。蒂努維爾把貝倫從索倫的地牢中救出來,他們一起闖過重重險關,甚至把公敵從寶座上趕了下來,取下他的鐵王冠上的三顆西爾馬理爾寶石之一。這是所有珠寶中最燦爛的寶石,作為送給新娘盧西恩的父親辛戈爾的聘禮。「
  「然而貝倫最後還是被來自昂格班德大門的惡狠殺死了,他死在蒂努維爾的懷抱中。她也選擇了死亡,從這個世界死去,以便能追隨他,歌謠唱道他們在分離之海的彼岸得到重逢,過了沒多久便得到復活,倘佯在綠色的樹林中,很久以前他們一起越過了這世界的邊界。所以在小精靈族中,惟有盧西恩。蒂努維爾是真正死去而離開這個世界的,他們失去了他們最熱愛的一員,但從她之後,小精靈王族的血脈開始在人類中流傳。盧西恩的子孫後代還生存著,據說她的血統將永遠綿延不絕。利文德爾的埃爾倫就是屬於那一族系。貝倫和盧西思生了迪奧。辛戈爾的後嗣,他又生了白埃爾文,白埃爾文娶伊倫迪爾為妻。他額上戴著西爾馬理爾寶石,乘船艦駛出世界的重重霧障,進人天堂之海。伊倫迪爾的後代便是努梅諾的諸王,那就是韋斯尼斯,極西之國。」
  健步俠講話的時候,他們都注視著他奇怪而熱切的表情,在火堆的紅色火焰中映出朦朧的光。他雙目炯炯,他的話音低沉,意味深長。
  他頭頂上是黑黑的星空。突然,一個朦朧的光出現在他們身後氣象預的上空,一輪圓月慢慢爬上蔭蔽著他們的山頂,山頂的星光消隱了。
  故事講完了。霍比特們一個個挪挪位置、伸伸手腳。「看哪!」梅裡說:「月亮升上來了,時候一定不早了。」
  別的人也抬頭仰望。就在他們仰望的時候,他們看到在朦朧的月光背景上,山頂上有某種黑色的東西。那可能只是一塊大石塊或者突出的山巖,被蒼白的月色襯托出來。
  薩姆和梅裡站起來離開火堆。弗羅多和皮平仍舊靜靜地坐著。健步俠正在專心觀察著山頂的月光。一切顯得沉寂寧靜,但弗羅多覺得冰冷的恐懼悄悄爬上他的心頭,因為健步俠不再開口講話。他擠得更靠近火堆一些。正在這時,薩姆急急從山谷的邊線跑回來。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他說:「但我突然覺得很害怕。給多少錢我都不會走出這個山谷了,我覺得有某種東西正悄悄走上山坡來了。」
  「你看見什麼東西了嗎?」弗羅多問,一躍身跳起來。
  「沒有,老爺。我什麼也沒看見,不過我也沒有停下來看。」
  「我看見一些東西,」梅裡說:「或者說我認為我看見一些東西。往西邊看去,月光越過山影照到平地那兒,我覺得那裡有兩、三個黑影,他們看來正朝這邊移動過來呢。」
  「緊靠火堆,臉朝外看!」健步俠喊道:「拿一些長一點的柴棍子在手裡!」
  他們在那兒屏息坐了一會兒,沉默而警惕,背向著火堆,人人都向周圍的陰影中凝視著。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夜色中既沒有聲響也沒有動靜。弗羅多煩起來,覺得應該打破一下沉默,他想大叫大嚷。
  「噓!」健步俠低聲說:「那是什麼?」皮平在同一時間倒抽著冷氣說。
  在這小山谷朝外的那一面的邊緣,他們看到(還不如說感覺到),升起來一個陰影,一個,或者不只一個。眾人緊盯著瞧,那些陰影似乎在長大。很快就變得毫無疑問。三、四個高大的黑色身影站在那兒的山坡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它們黑得這麼厲害,看上去就像是他們身後的陰影上的一個個黑洞。弗羅多覺得他聽到像毒蛇的呼吸般的微弱的嘶嘶聲,而且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寒冷,接著這些陰影便開始緩緩前進。
  恐怖壓倒了皮平和梅裡,他們躺倒在地上。薩姆縮到弗羅多身邊。
  弗羅多的恐懼也不亞於他的夥伴們,他像在嚴寒中那樣發著抖,但他的恐懼突然被一掃而盡,因為他想戴上他的魔戒。想戴上那戒指的慾望整個控制了他,以致於他別的事情什麼都想不到了。他沒有忘記那些古墳,也沒有忘記甘達爾夫的口信,但似乎有某種東西逼著他無視所有的警告,他渴望向這力量投降。並非覺得有希望逃生,或希望做點什麼,不論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只是覺得他應該把戒指拿出來戴到手指上去。他說不出話。他感覺到薩姆在看著他,好像知道他的主人遇到了某種極大的麻煩,但他沒辦法轉過臉看他。他合上眼睛掙扎了一會兒,但反抗漸漸支持不住,最後他慢慢地拉出鏈子,把戒指套到左手的食指上。
  立即,儘管別的一切都照舊是陰陰暗暗,那幾個影子卻變得驚人的清晰。他能看到他們那黑色包裡物底下的身軀。是五個高大的人體。
  兩個站在山谷邊上,三個朝前走著。他們的白臉上銳利而無情的雙眼炯炯放光,斗篷下面穿著灰色的長袍,灰白的頭髮上戴著銀杯,瘦骨嶙峋的手中握著鋼劍。他們向他衝過來時,眼光都盯著他、穿透著他。
  弗羅多準備拚命,他拔出了自己的劍。他覺得那劍似乎閃著紅光,就像一支火把。兩個黑影停住了。第三個黑影比其餘的黑影都高大。他的長髮閃著光,他的頭盔是一項王冠。他一手持著長劍,另一隻手拿著一把刀,刀和握刀的手都發著淡淡的光。他向前躍出,朝弗羅多衝下來。
  在這一瞬間弗羅多向前仆倒在地,不由自主地大聲喊著:「噢,埃爾伯列思!吉爾索尼爾!」與此同時朝敵人的腳上砍去。夜空中響起尖聲的叫喊,同時他感到一陣疼痛像有毒的冰一樣刺守他的左肩。甚至就在他暈倒的時候,好像在一團旋轉的霧中那樣,他看見健步俠雙手各擎一支火把從黑暗中躍出。弗羅多放下劍,用盡最後的力量把魔戒從手指上脫下來,緊緊地把它握在右手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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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0:12 |只看該作者
逃往渡口

  弗羅多醒來時仍舊拚命地攥住魔戒。他躺在火堆旁,這火堆現在堆得高高的,發出熊熊火光,三個同伴都俯身看著他。
  「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白臉國王到哪兒去了?」他迷惑地問道。
  大伙聽見他開口說話,實在大高興了,以致於有好一會兒沒能馬上回答他,他們也聽不懂他的問題。最後他從薩姆那兒瞭解到,原來他們什麼也沒看見。只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朝他們走過來。薩姆忽然很驚訝地發現他的主人不見了。正在此時一個黑影在他身旁衝過,他倒下了。他聽見弗羅多的聲音,但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似的,又好像是從地底傳來的,喊著一些奇怪的話。他們也沒再看見什麼,直到絆倒在弗羅多身上。他像死了似的,臉朝下趴在草地上,劍壓在他身下。健步俠叫他們把他抬過來放在火堆旁,然後他不見了。那是好一會兒之前的事。
  薩姆簡直開始懷疑起健步俠來了,不過正當他們談話時,他又回來了,突然從黑暗中出現。他們嚇了一跳,薩姆拔出劍,彎腰向著弗羅多,但健步俠很快在他身邊跪下來。
  「我不是黑騎士,薩姆,」他從容地說:「也不是他們的同盟者。我一直在設法搞清楚他們行動中的某些東西,但什麼也沒有發現。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走了,沒有再發動攻擊。但現在附近再也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了。」
  聽了弗羅多講的話後,他非常擔心,又搖頭又歎氣。然後他命令皮平和梅裡他們盡量多煮些熱水,用來洗傷口。「讓火堆好好燒著,給弗羅多保暖!」他說。然後他站起來走開,把薩姆也叫過去。「我想我現在對事情知道得清楚一些了,」他低聲說:「看來敵人只有五個。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全來,但我想他們沒料到會遭到抵抗。他們現在暫時退卻,不過恐怕不會遠離這裡。他們改天晚上還會再來,如果我們逃不了的話。他們只是在等待,因為他們認為他們的目的已經幾乎達到了,魔戒已經是插翅難飛。薩姆,他們恐怕相信你的主人已經受了致命的重傷,傷勢會使他向他們就範。我們走著瞧吧!」
  薩姆哭得嗆住了。「不要絕望!」健步俠說:「你現在應該相信我了。
  弗羅多的構成材料比我原來猜想的要堅韌些,甘達爾夫也提示過我這一點。他沒有被殺死,我想,對於創傷造成的邪惡影響,他能夠抵禦的時間要比敵人們預料的長。我要盡我的一切力量來幫助和醫治他。我走開的時候好好守衛著他!「他匆匆離去,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弗羅多打著瞌睡,儘管他的傷口慢慢變得越來越痛,要命的寒冷從肩頭蔓延到手臂和脅部。朋友們俯身察看著他,給他保暖,用水給他清洗傷口。夜慢慢地、累人地過去。黎明在天空中出現,小山谷裡充滿了灰白的亮光,這時健步俠終於歸來。
  「看哪!」他喊了一聲,彎腰從地上撿起一件黑色的斗篷,那是在黑暗中失落在地上的。斗篷的下擺上,有一道一尺長的割裂的口。「這是弗羅多的劍砍出來的,」他說:「這就是他的劍給他的敵人造成的惟一損害,並沒有傷到他的身體,但任何刺到這可怕的魔王身體的刀劍都會毀壞。對他來說,更可怕的是埃爾伯列思的名字。」
  「而對弗羅多更可怕的是這個!」他又彎腰撿起一柄長長的薄刀,那刀寒光閃閃。健步俠把它舉起來,大家看見近尖處刀刀上有缺口,刀尖已經斷裂不見了。但就當健步俠把它舉起來在早晨越來越亮的光線下,大伙吃驚地注意到,那刀刀正在熔化,像一陣煙似的消失在空氣中,只剩下刀柄在健步俠的手裡。「哎呀!」他喊道:「弗羅多的傷就是這該死的刀砍的。現在已經很少有這樣高明的醫術來對付這類邪惡的武器了,不過我會做我所能做的一切。」
  他坐在地下,把刀柄放在膝上,用一種奇怪的語言對著他唱了一首緩慢的歌。然後他把刀柄放到一邊,又轉向弗羅多用輕柔的聲調說了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話,他從腰帶上掛的小袋子裡取出一些某種植物的長長的葉子。
  「這些葉子,」他說:「是我到很遠的地方採回來的,這種植物在這光禿禿的山上是沒有的,但是在路南邊的密林裡有,我是在黑暗中憑著聞到這種葉子的氣味才找到它的。」他用手指捻碎一片葉子,它發出辛辣的香氣。「我能找到這葉子很幸運,這是西方的人類帶到中原來的藥用植物。他們稱之為『阿瑟拉斯』。現在這種植物很稀少,只有在古時候他們曾居住過或宿營過的地方才有生長。在北方除了那些周遊世界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種植物。這種藥效力非常好,但對於這樣的傷,它的藥力可能很小。」
  他把葉子放在滾沸的水裡,用來洗弗羅多的肩膀。蒸氣中的香味令人精神一爽,沒有受傷的人聞了之後頓覺心情安穩、頭腦清晰。藥草對這傷也有一定療效。因為弗羅多覺得傷口的疼痛和半邊身子那種冰冷感減弱了,但生命還沒有回到他的手臂上來,他不能舉起和使用他那隻手。他對自己的愚蠢行為極為後悔,責備自己意志薄弱,因為他現在意識到,他當時戴上戒指並非按照自己的願望,而是服從了敵人願望的支配。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終身殘廢,不知道他們怎麼能繼續他們的行程。他覺得很虛弱,站不起來。
  其餘的人也在談論這同一個問題。他們很快的決定盡早離開氣象預。「我現在覺得,」健步俠說:「敵人已經監視這個地方好些日子了。
  如果甘達爾夫來過這兒,他一定是被迫離開,不會再回來了。無論如何,自從昨晚的攻擊之後,我們在這裡的晚上是很危險的,我們在任何別的地方都不可能遇到比這裡更大的危險了。「
  一到天完全亮了,他們就匆匆吃點食物,收拾行裝。弗羅多不能走路,他們就把行李分給其餘四人背著,把弗羅多扶到馬背上。最近一些日子以來,這可憐的牲口健康狀況有了奇跡般的改善,顯得肥了、壯了,開始表現出對新主人的依戀之情,特別是對薩姆。比爾。芬尼對它一定非常不好,以致在荒野中跋涉竟要比它以往的生活還好得多。
  他們大致上朝南邊出發。這意味著必須跨過大路,但要走到有樹木的地方,這是最近的路。他們需要燃料,健步俠說弗羅多一定要保暖,特別是在夜間,而且火在某種程度上也能保護大家。同時他還打算再次走捷徑來縮短他們的旅程,這捷徑可免去道路的一大彎轉——在氣象頂以東它改變方向遠遠地朝北邊繞過去。
  他們小心謹慎地慢慢走著,繞過那山的西南坡,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大路的邊緣。沒有黑騎士的蹤跡。但就在匆匆走過路面時,他們聽到遠處有兩個人的喊聲: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呼叫,另一個冷冷的聲音在應和。他們顫抖著跑向前,跑進前邊的密林中。眼前的地面向南邊傾斜下去,但都是人跡不到、無路可循的荒野,灌木和矮樹長成密密的樹叢,樹叢之間是光禿禿的荒地。車很稀少,是粗硬、灰色的,樹叢中的樹葉在枯萎、凋落。這是一片沉悶的土地。他們的行程緩慢而陰部。走得很辛苦,大家都很少講話。弗羅多看著他們在自己身邊低著頭弓著腰,背著重負行走時,心裡很難過。連健步俠都露出倦容,而且顯得心情沉重。
  第一天的路程還沒走完,弗羅多的傷又痛起來,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多少變化,只是背後的氣象預漸漸向下隱去,前面的遠山在朦朧中顯得近了一些。不過自從遠遠聽見那喊聲以後,再也沒有看到或聽到任何跡象說明敵人在監視他們逃跑或追蹤他們。他們害怕黑夜時光,晚上總是兩個兩個站哨,隨時準備在那有雲翳的朦朧月光中,灰白的夜色裡,會看到偷偷走近的黑影子。但他們什麼也沒看見,聽見的只有枯葉和衰草的聲音,一次也沒有感到小山谷裡受襲擊之前那種有一股邪氣襲來的感覺。要說希望黑騎士們已經失掉他們的蹤跡,那是不現實的,他們會不會正埋伏在某個狹窄的地方等著呢?
  第五天結束的時候,地面重新開始緩緩上升,慢慢走出這個寬而淺的谷地。健步俠這時又把他們的方向改為向東北行。第六天他們走到一個緩慢爬升的長長斜坡頂端,看到遠遠的前方有一撮密集的、有樹木的小山。可以看見大路在他們腳下遠處繞過一個大彎轉過這些山的山腳,他們的右邊是一條灰色的河,在微弱的日色下泛著蒼白的光。
  遠處,他們還可以瞥見有另一條河,流在石頭的河谷裡,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恐怕有一段時間我們得回到大路上。」健步俠說:「我們現在走到豪韋爾河了,小精靈稱之為米西塞爾河。它從埃登穆爾高原沼地,也就是利文德爾以北的巨人荒山流下來,由這裡再向南流匯合響水河。
  從那以下,有人稱之為灰色洪流,到入海時已是一條大河。自發源地埃登穆爾以下,除了走大路經過那座『最後之橋』外,就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走過河的了。「
  「我們可以看見的另外那條又是什麼河?」梅裡問。
  「那是響水河,利文德爾的熊人河,」健步俠答道:「大路沿著丘陵的邊緣延續許多里,從那座橋通往熊人渡口。不過我還沒想好怎樣渡過響水河。俗話說,一次只能過一條河!如果到時沒發現最後之橋有人把守著不讓我們過,那我們就算好運了。」
  隔天一大清早,他們再次下到大路邊。薩姆和健步俠走在前面。
  但他們沒見有任何旅客或黑騎士的蹤跡。健步俠判斷兩天前下過雨,把所有足跡都沖洗掉了。就他所看見的面言,從那以後還沒有騎馬人走過。
  他們用盡快的速度匆匆趕路,走了一、兩里之後,就看見最後之橋已在眼前。在一個短短的陡峭坡底下。他們害怕會看到黑色人影正在等著他們,但什麼都沒有看到。健步俠讓他們隱蔽在路邊一個樹叢中,而他自己走上前去探查究竟。
  不久他匆匆忙忙跑回來。「我看不見敵人的任何蹤跡,」他說:「我覺得很奇怪,不知道這意昧著什麼,但我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伸出手,給大家看一顆淡綠色寶石。「這是我在橋中心的泥土中找到的,」他說:「這是綠柱玉,是一顆小精靈寶石。它到底是故意放在那裡還是偶然掉落的,我不知道,但它給我帶來了希望。我可以把它當作一個信號,說明我們可以過橋,但過了橋那邊,如果沒有清楚的標誌的話,我還是不敢走大路。」
  他們立即繼續前進。他們安全地渡過豪韋爾大橋,沒聽見任何別的聲響,只有河水嘩嘩地沖激在三個巨大橋拱上的聲音。前行一里,他們遇到一條狹窄的山澗,向北切進大路左邊陡峭的地面。健步俠在此轉變方向,他們很快地消失在一片昏沉沉的黑暗樹林裡,在陰鬱的山腳之間逶灑前行。
  霍比特們很高興已經把那沉悶的地面和危險的大路甩在腦後,但這新地方看來也是令人生畏的、不友好的,越向前走,頭頂上的山就變得越高。在一些制高點上和山脊上,處處可見古老的石牆,還有塔樓的廢墟,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景象。弗羅多不用走路,可以有時間往機前方並且思考。他想起比爾博講述過的旅程,講到過大路北邊山崗上那些嚇人的古塔樓,那地方就在特洛爾巨人的樹林附近,就在這地方發生了他第一次重大冒險行動。弗羅多猜想他們現在正是來到同一個地區,不知道會不會正好經過那個地點附近呢?
  「這些地方是什麼人居住的?」他問道:「是誰修建了這些塔樓?這裡是巨人國嗎?」
  「不!」健步俠說。「特洛爾巨人不會建築。這地方現在沒有人居住。
  很多世代以前,普通人類以前曾在這兒經過,但現在一個都沒有了。
  他們變成了一個邪惡的種族,據傳說,因為他們落在昂格瑪的陰影裡。
  在那場使北方王國滅亡的戰爭中,這裡的居民全都被消滅了。不過事情經過了這麼久,連群山都把他們遺忘了,雖然陰影依然籠罩著這片土地。「
  「如果整個地區都空無一人而且已被遺忘,你又是從哪裡知道這些故事的呢?」佩裡格林問:「鳥和獸不會講那樣的故事的呀。」
  「埃倫迪爾的後代不會忘記所有的往事的,」健步俠說:「在利文德爾,人們記得的事情比我講得出來的要多得多呢。」
  「你常去利文德爾嗎?」弗羅多問。
  「我常去的,」健步俠說:「我以前在那兒住過,而且一有機會我就回去。我的心在那兒,但我命中注定不能坐享安樂,就是在埃爾倫那美好的家裡也不行。」
  現在群山已經把他們關閉在裡面。他們身後離開了的大路朝熊人河的方向延伸過去。但路與河兩者現在都看不見。旅客們來到一個長長的山谷裡,山谷狹窄、陡峭、黑暗而寂靜。盤根錯節的樹木倒掛在懸崖上,在身後堆積成為重重疊疊的松林山坡。霍比們覺得非常疲勞。
  他們前進得很慢,因為要朝完全無路可循的地方探索前行,常常會被倒下的樹木、滾落的巨石所阻擋。為了弗羅多的緣故,他們盡可能僻免攀爬,因為事實上也很難找到路爬出狹窄的山谷。他們進入這地方兩天後,天下起雨來,風不斷地從西邊吹來,把遠方大海的水變成滲透一切的細雨,傾倒在這一個個黑色的山頂上。天黑之前,他們一個個已經濕透了,宿營時大家悶悶不樂,沒有東西可以生火。隔天,前面的山更加高聳陡峭,他們被迫離開原來路線轉向北方。健步俠開始擔憂起來——他們離開氣象頂已幾乎十天了,他們的食品儲備開始耗竭,雨還是下個不停。
  那天晚上他們在一個石板平台上宿營,身後有一堵石牆,石牆上有一個淺淺的山洞,就是石壁上一個小小的凹人處。弗羅多覺得坐立不安。寒冷和潮濕使他傷痛得更厲害。疼痛和致命的嚴寒使他完全睡不著。他躺在那裡輾轉反側,害怕地聽著鬼鬼祟祟的夜聲:岩石縫裡的風聲、水滴聲。樹枝折斷聲、鬆動的石塊突然滾落的聲音。他覺得各種黑影正走上前來要悶死他,但當他坐起來時又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到健步俠坐在那兒弓起的背部,他在抽著煙斗站哨。弗羅多重新躺下,睡著後作了一個令人不安的夢,夢中他走到夏爾國的花園的草地上,但他自己看上去顯得微弱而朦朧,不及那些越過樹籬看過來的高高的黑影顯得那樣清晰。
  早晨醒來時,他發現雨已停了。雲層還很厚,但已經在分裂,淡藍色的條紋出現在雲塊之間。風又吹起來。他們沒有很早出發。用完冰冷的、不舒適的早餐,健步俠馬上獨自走開了,吩咐其餘的人留在懸崖的掩蔽下,等他回來。他打算往上爬,如果做得到的話,去看看地理位置。
  他回來的時候信心並沒有恢復。「我們朝北走得太遠了,」他說!
  「我們得設法向南面往回走一點。如果我們照現在這樣走下去,我們就會走到利文德爾北邊很遠的埃登溪谷。那是巨人國的地方,我對那裡不熟悉。也許我們能穿越過去,從北面走到利文德爾,但這樣花時間太多,因為我不認識路,我們的糧食也不夠了。所以我們必須設法找到熊人渡口。」
  那一天剩下的時間他們都在崎嶇的山地上攀援。他們在兩座山間找到一條通道,通向一條東南走向的河谷,正是他們想走的方向,但到這天快結束時,他們發現他們的路被一道高高的山梁攔斷了。這山梁的黑暗邊緣村在天幕上,破碎成許多光禿禿的尖端,像一把鈍鋸。
  他們得選擇究竟是走回頭路呢還是爬過去。
  他們決定嘗試爬過去,不過事實證明這是很困難的。沒多久,弗羅多不得不下馬步行,艱難地掙扎著前進。即使如此他們有時仍感到絕望,無法把馬牽上去,或者自己背著重重的行李找不到可行的路。
  光線已幾乎全黑,他們也人人筋疲力竭,最後終於爬到了山頂。他們爬到兩尖峰之間的狹窄鞍形上,很短的距離之外地面又開始迅速下降。
  弗羅多躺倒在地上,顫抖著。他的左臂已經沒有生命,他的脅下和肩膀都像被冰冷的爪子抓著。他周圍的樹木和岩石都顯得影影綽綽、陰陰沉沉。
  「我們再也不能往前走了,」梅裡對健步俠說:「恐怕弗羅多已經受不了了,我非常非常擔心他。我們該怎麼辦呢?你看到了利文德爾,他們是否能醫好他,如果我們還能走到那兒的話?」
  「我們走著瞧吧,」健步俠答道:「我在荒野裡能做到的就是這些了,我之所以要如此急著趕路主要也是因為他的傷。但我同意我們今晚再也不能往前走了。」
  「我主人他怎麼啦?」薩姆怪可憐地低聲問道:「他的傷口很小,而且已經癒合了。什麼也看不出來,只不過在肩膀上有一個冷冷的白色疤痕。」
  「弗羅多被公敵的兵器觸碰過。」健步俠說:「有些毒性和邪氣在起作用,以我的本事不足以把它趕走。但不要放棄希望,薩姆!」
  在高高的嶺脊上的夜晚冷得很。山脊下有個淺淺的小坑,看起來好像曾有人在這兒開採過石料,上面倒垂著一棵盤根錯節的松樹,他們就在松根下生一堆小小的火堆。他們擠在一起坐著。寒冽的風從隘口吹過,可以聽見在風中低垂的樹梢,發出歎息和呻吟。弗羅多半睡半醒地躺著,好像看見無窮無盡的一雙雙的黑翅膀從上空飛掠而過,上面坐著跟蹤者,正在丘陵間所有窪地上空追尋著他。
  黎明時晨光明媚,空氣清新,雨後的天空光線柔和清爽。他們的情緒為之一振,但大伙都盼望著大陽出來,曬暖僵硬的手腳,天一亮,健步俠就帶著梅裡到高處去觀察關隘東邊的地形。太陽升起來了,陽光燦爛,他們帶回的消息也令人寬慰。他們現在走的方向大致正確。
  如果繼續前進,走下這道山梁,他們的左邊就是大山脈。健步俠還看見前面相當的距離處,又可以看到響水河,他知道,儘管著不見,但通往熊人渡口的大路離這條河不遠,而且是在他們這一邊。
  「我們又得朝大路走了,」他說:「我們不可能找到小路穿過這些丘陵。不管有什麼危險,這大路是我們走到渡口的惟一途徑。」
  他們一吃完東西就重新上路。慢慢地爬下山梁的南坡,不過爬起來比他們預料的要容易得多,因為這面的斜坡沒有那麼陡峭,沒走多久時間,弗羅多就可以重新騎著馬走了。比爾。芬尼的這匹馬——可憐的老馬強壯起來了,而且想不到竟非常善於擇路,還能盡量減少騎馬人的顛簸。連弗羅多都覺得在晨光中身體好些了,但不時有一陣霧氣使他兩眼發黑看不見東西,他用雙手遮住眼睛。
  皮乎走在眾人前面,突然他轉回來喊著他們。「這裡有一條小路!」
  他喊道。
  他們跟他一起上前去,他沒搞錯:那裡清清楚楚的是一條小路的起點,這路彎彎曲曲地爬出下面的樹林然後消失在後面的山頂。不少地方的路跡已經模糊不清,長起了草木,或者被墜落的石塊堵塞了,但這路看來曾經常有人走的。這是一條由強壯的手臂和沉重的腳步造出來的小徑,隨處可以看見古老的樹木曾經被砍掉或折斷,巨大的岩石被劈開或搬起,辟出一條路來。
  他們沿著路跡走了一段時間,因為那是下山最好走的路線,但他們走得非常小心謹慎,而當他們來到黑暗的樹林裡,小路變得更寬更平,他們的憂慮也隨之增長。突然這小路出到一帶杉樹林,陡直地走下一面山坡,急轉左,繞過一處石頭的山肩。他們經過山肩,環顧四周,看到小路在前面治著一面低矮的、長著樹木的懸崖底下,在一條狹窄的地面上通過。在石頭的崖壁上有一扇門,歪斜地半開著,掛在巨大的鉸鏈上。他們在門前停了下來。裡面是一個巖洞或者說是石室,但內部很陰暗,什麼都看不見。健步俠、薩姆和梅裡使盡力氣才把門推開了一點,然後健步俠和梅裡走了進去。他們沒有走很遠,因為地上有許多枯骨,入口附近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一些空罈子和碎罐子。
  「這肯定是一個特洛爾人的洞穴,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的話。」皮平說:「你們倆出來吧,我們走吧。現在我們知道是誰開的路了,我們最好快點離開它。」
  「不用起著離開,我想,」健步俠一邊走出來一邊說。「這當然是一個巨人洞,但看來早已被放棄。我想我們不必害怕。讓我們小心點往下走,就會明白的。」
  小路從門口繼續往前,重新向右拐,穿過一片水平的空地,然後急急降下一個長著密密樹木的陡坡。慶平不想讓健步俠知道他在害怕,於是跟梅裡一起走在前面。薩姆和健步俠走在後面,一左一右夾護著弗羅多的座騎,小路現在已經寬得可以讓五匹馬並肩行走了。但是他們沒走多遠,皮平就跑回來,梅裡也跟著他。兩人看上去都很害怕。
  「有特洛爾巨人!」皮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就在下面不遠樹林裡的空地上。我們在樹幹的間隙裡看兒他們的。他們長得可真大!」
  「我要去看看他們。」健步俠說,撿起一根棍子。弗羅多沒說話,但薩姆看上去很害怕。
  這時太陽高照著,陽光穿透半禿的枝條照過樹林,在林間空地上投下一片光斑。他們在空地邊緣忽然停下來,屏住呼吸從樹幹的間隙裡朝裡看。只見有三個特洛爾巨人站在那裡,三個巨大的特洛爾人。
  一個彎著腰,另外兩個站在那裡盯著他看著。
  健步俠滿不在乎地走上前去。「起來吧,老石頭!」他說著拿他的木棍打在彎腰的巨人身上,把棍子都打折了。
  什麼事也沒有。幾個霍比特人都驚訝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接著,連弗羅多都大笑起來。「喔!」他說:「我們把我們的家史都忘記了!這肯定就是那三個被甘達爾夫捉住的特洛爾人,正在爭論該用什麼方法煮食十三個侏儒和一個霍比特人呢。」
  「我不知道我們已經走到這個地方附近了。」皮平說,他很熟悉這個故事。比爾博和弗羅多都常常講起,但他對這故事只是半信半疑,即使是現在,他看著這石頭巨人還是有點懷疑,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魔法使他們突然變活起來。
  「你不僅忘了你的家史,還忘記了所有你知道的有關特洛爾人的知識。」健步俠說:「現在紅日當空,陽光普照,你還跑回來想嚇唬我說這林間空地上有活的特洛爾巨人在等著我們!無論如何你該留意到他們其中一個的耳朵後面還有一個鳥巢呢。對於一個活的巨人來說,那可真是一個最不尋常的裝飾品了!」
  他們都笑起來,弗羅多覺得他的精神在恢復——關於比爾博第一次成功冒險的回憶令人心情振奮。同時,太陽也使人感到溫暖舒適,他眼睛前的霧障也好像減輕了一些。他們在林間空地上休息了一會兒,就在巨人腿的陰影裡吃了午餐。
  「趁著大陽高照的時候,誰來唱個歌吧?」梅裡吃完飯說:「我們有好幾天沒唱歌、沒講故事了。」
  「自從氣象頂以後就沒有了,」弗羅多說。其餘的人都看著他。「不用擔心我!」他補充說:「我覺得好多了,不過我想還不能唱歌,薩姆也許能從記憶裡挖出點什麼東西吧。」
  「來吧,薩姆!」梅裡說:「你腦袋裡裝的東西比你手時講出來的要多嘛。」
  「那我可不知道,「薩姆說:「不過這首歌如何?這不是我所說的好詩,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只不過一些胡說八道的東西。不過這裡的幾個古老石像使我想起了它。「
  他雙手放在背後站起來,好像在學校裡一樣,用古老的曲調唱起來。
  特洛爾巨人獨自坐在石座上,叭咯叭咯嚼著白骨細細品嚐,他年年歲歲在附近啃著這骨頭,因為很少有肉走到他身旁。
  來到!身旁!
  他獨自一個住在山洞裡,很少有肉來到他身旁。
  湯姆穿著大靴子走上山崗。
  「天哪,那是什麼?」他對特洛爾人講:「那好像是我蒂姆叔叔的腿骨,本該靜靜安息在墳場。
  安息!墳場!
  這蒂姆去世已經多年,我一直以為他安息在墳場。「
  「孩子,」巨人說:「我把這骨頭偷來品嚐。
  骨頭躺在墓穴裡又能怎樣?
  你叔叔死得就像一塊鉛塊,這腿骨就是來自他的身上。
  腿骨!身上!
  他得拿出東西給可憐的特洛爾人分享,那腿骨對他自己根本沒用場。「
  湯姆說:「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混帳,未經許可竟敢使用刀斧把我父親兄弟的腿砍傷;快把那姑骨給我捧上!
  腿骨!捧上!
  雖然他已死去,這仍是他的東西;快把那姑骨給我捧上!「
  巨人獰笑道:「我恨不得把你也吃掉,把你的腿也拿來嘗一嘗。
  新鮮肉吃下去甜又香!
  我看著你牙齒直髮癢!
  牙齒!發癢!啃厭了枯骨和干皮;想要你的鮮肉嘗一嘗!「
  他正以為一頓豐盛晚餐在望,卻發現手裡的東西全丟光。
  他還沒反應過來,湯姆已來到身後,用皮靴教訓了他一場。
  教訓!一場!
  湯姆以為——靴子踢在屁股上,就是對他教訓了一場。
  但那獨自坐在山間的特洛爾人,他的骨和肉比石頭還硬朗。
  你就像用靴子跟著山腳,巨人的屁股沒有任何痛癢。
  沒有!痛癢!
  聽見湯姆呻吟,老特洛爾笑了笑,知道他的腳指倒懂得痛癢。
  湯姆走回家,他的腿受了傷,他不穿靴子的腳一瘸一晃;特洛爾人可不管,手拿偷來的骨頭,他仍舊持在老地方。
  原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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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0:33 |只看該作者
  老特洛爾的屁股還是那模樣,他手拿偷來的骨頭持在老地方!
  「喔,那是對我們的一個警告!」梅裡笑道:「幸虧你剛才是用木棍打的,沒用你的手去打,健步俠!」
  「你是從哪兒學來的,薩姆?」皮平問道:「我以前從沒聽過這歌詞。」
  薩姆咕噥了一些聽不見的東西。「那當然不是他自己想得出來的,」
  弗羅多說:「這次旅途中我對薩姆。甘吉瞭解了許多。開始時他是個陰謀家,現在他又是個小丑,最後他會變成一個巫師或者一個武士!」
  「我希望不要,」薩姆說:「這兩樣我都不想當。」
  下午他們繼續沿著樹林下行。他們也許正好走著甘達爾夫、比爾博和休儒們多年前走過的那條路。走了幾里之後,他們出了樹林,走到一道高高俯臨著大路的斜坡頂上。大路在這裡早已離開了豪韋爾河,到了這河後面很遠處,這河的下游在狹窄的河谷中,而大路在樹林與長滿石南的山坡之間前行,朝著渡口和大山脈而去。走下斜坡沒多遠,健步俠指出草地上的一塊大石頭,那上面粗糙地刻著一些東西,現在已經被風雨剝蝕,但還能看得出是一些侏儒古文字和一些秘密記號。
  「你瞧!」梅裡說:「那不正是標明埋藏特洛爾人的金子之處的標記嗎?不知道比爾博那一份他用剩下的還有多少呢,弗羅多?」
  弗羅多看著那石頭,心想但願當初比爾博沒有帶回任何藏寶,因為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危險和更少的自在。「根本沒有了,」他說:「葉匕爾博把錢全送掉了。他告訴我他覺得那些東西並不是真正屬於他的,因為那是從搶劫者那兒得來的。」
  臨近傍晚時,大路上靜悄悄的,影子都拉得老長。看不到有任何別的行人的蹤影。由於沒有其他路線可供選擇,他們爬下斜坡,盡快轉向左邊走開。不久,一個山肩就擋住了迅速西沉的大陽的光線。一陣冷風從前方的大山脈向他們迎面吹下來。
  他們開始尋找一個地方是離開大路、可以在那裡宿營過夜的,這時聽到一個聲音,重又把恐懼帶到他們心頭,他們身後有馬蹄聲。他們往回看,但由於路的七彎八拐,他們什麼也看不見。他們盡快從路面跑開,爬進上面山坡上深深的石南和越桔叢中,最後來到一小片長得密密的榛樹裡。他們從灌木中向外窺視,可以看到路面,在漸弱的光線裡顯得灰暗朦朧,在他們的下面約有三丈的距離,馬蹄聲越來越近。它們跑得很快,發出輕快的「的唁的哈」的響聲,接著,很輕地,好像被微風從蹄聲中吹散開來似的,他們聽到模模糊糊的鈴聲,像一些小鈴擋在叮吹響著。「這聲音不像是黑騎士的馬!」弗羅多說,一面注意地聽著。其餘的霍比特人也同意說這不像是黑騎士,但他們仍是滿腹狐疑。他們一直處於被追蹤的恐懼中,所以任何從後面響起來的聲音都令人覺得是不友好的、不祥的聲音。但健步俠現在身體前傾,彎腰及地,用一隻手兜著耳朵,臉上露出歡喜的表情。
  天色已很暗了,灌木的葉子也在颯颯作響。那鈴聲現在更清楚更逼近了,「的塔的喀」的蹄聲也在接近中。突然,一匹白馬跑進了下方的視線之內,那馬跑得飛快,白光照亮著陰影。在昏沉暮色中,馬籠頭閃爍生光,就像是綴滿一顆顆真的星星似的寶石。騎士的斗篷在他身後飄揚,他的頭巾被推到腦後,他的一頭金髮由於跑得快,也在隨風飄動,發出微光。在弗羅多看來,是一陣白光透過騎士的形狀和衣服照射出來,像透過一層白紗那樣。
  健步俠跳出隱藏處,朝路面衝下去,一面高喊一面跳著穿過五南灌木叢,不過就在他跳起來之前,那騎士早已勒馬停下,抬頭望著他們藏身的樹叢。他看見健步俠,便下馬迎上來,喊道:「ALnaveduiDunadan!Macgovannen!」他的語言和那清脆的語音使他們毫不懷疑這騎士是個小精靈。在整個大世界,沒有別的居民有這樣悅耳的嗓音的。
  不過在他的喊聲中好像有某種匆忙和恐懼的音調,他們看見他在對健步俠講話時也是很快、很緊急的樣子。
  健步俠很快地回到上面他們那兒,霍比特們都離開了灌木叢,急忙下來走到大路上。「這位是格洛芬德爾,他是住在埃爾倫家的。」健步俠說。
  「幸會,久仰了!」這小精靈王爺對弗羅多說:「我是奉命從利文德爾來找你們的,我們擔心你們在路上遇到危險。」
  「那麼甘達爾夫已經到了利文德爾了?」弗羅多高興地喊道。
  「不。我出發時他還沒有到,不過那是九天之前了,」洛格芬德爾回答道:「埃爾倫收到一些令他擔心的消息。我們的一些同胞在巴蘭社因河(原註:即白蘭地河)彼岸你們的國上旅行時,得悉事情不順利,便盡快捎急信告知。他們說,那『九名』黑騎士已經出境。還說你們背著沉重的行李,迷了路,沒有嚮導,因為甘達爾夫沒有回來。就是在利文德爾也很少有人能不怕那九名黑騎士,敢公開在路上騎馬行走的。
  而且這樣的人都被埃爾倫派到北、西南三個方向去了。大家想到你們可能繞得很遠,以躲避追蹤,可能會在大荒野裡迷了路。「
  「我被分派到大路上來找,我到過來西塞爾大橋,留下一顆標記在那兒,大約是在七天之前吧。索倫的三個奴僕到過這橋上,但他們撤走了,我跟蹤著他們西行。我還遇到過另外兩名,但他們轉向南方去了。從那以後我一直在找你們的蹤跡。兩天前我終於找到了,跟著你們的足跡過了大橋,今天我又找到了你們下山時的足跡。不過,現在沒時間再講別的消息了。既然你們在這裡,那我們就得冒險走大路,闖過難關。有五名黑騎士眼在我們後面,一旦發現你們的足跡,他們就會像風一樣快地追趕我們。他們還不是全部,其餘四名在哪裡我還不知道。我擔心渡口已經被佔領,正防備著我們呢。」
  格洛芬德爾講話的時候,夜色變得更加濃了。弗羅多覺得一陣極度的睏倦向他襲來。自從太陽下山,他眼前的迷霧就一直在變得黑暗,他覺得一個陰影正來到他和朋友們的面容之間。現在疼痛襲擊著他,他覺得寒冷。他身體搖搖晃晃,緊抓住薩姆的手臂。「我的主人病了,受了傷,」薩姆生氣地說:「天黑後他不能再騎馬走路了。他需要休息。」
  格洛芬德爾下馬抓住弗羅多,把他輕輕地接過,抱在懷裡,非常憂慮地看著他的臉。
  健步俠簡單扼要地講了在氣象頂宿營時受到的攻擊,講了那致命的刀。他抽出那刀柄(他一直保存著它),交給了小精靈,格洛芬德爾看兒刀柄時打了個冷顫,但他仔細地看著它。
  「這刀柄上寫著邪惡的東西,」他說:「雖然你們的眼睛看不見,好好保存它,阿拉貢,直到我們抵達埃爾倫的家為止。但是要小心,盡量不要去弄它!哎呀!對這兵器的傷,我的醫術也不夠用。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不過我現在更要催促你們毫不停留地快點兒走。」
  他用手指探了一下弗羅多肩部的傷口,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沉重,似乎他瞭解到什麼令他不安的情況。但弗羅多卻覺得身側和手臂的寒冷減輕了,一絲暖意從肩頭悄悄流到手上,疼痛也好了些。他周圍黃昏的暮色似乎變輕了,好像有一塊雲被抽走了似的。他能比較清楚地看到朋友們的面孔,一股新的希望和活力回到他身上。
  「你騎我的大種馬吧,」格洛芬德爾說:「我把腳蹬縮到鞍邊,你要盡量坐穩一點。不過你不用怕,我的馬不會把任何我命令它馱的人摔下來的。他的步子又輕又平穩,如果危險太迫近的話,它還會以極大的速度馱著你離開險境,連敵人的黑馬都無法趕得上的。」
  「不,我不要!」弗羅多說:「如果它會馱著我獨自走到利文德爾或別的什麼地方,而把我的朋友留在險境,那我不要騎它。」
  格洛芬德爾笑了笑。「我很懷疑,」他說:「如果你不在,你的朋友會不會有危險!我想,追兵一定會緊迫你而讓我們平安無事的,正是你,還有你帶的那件東西,使我們大家處於危險中。」
  對於這番話弗羅多無言可對,終於被說服騎上格洛芬德爾的大白馬。那原來的小種馬則馱起了其他人背的大部分行李,所以他們現在行走起來輕鬆得多了,有一段時間速度相當快,但霍比特們漸漸發現很難跟上雙足敏捷、不知疲倦的小精靈。他帶著他們往前走,走進黑暗那大張著的嘴巴,在雲霧重重的深夜,他們還是不停地走。沒有星星,沒有月亮。直到東方現出灰白,他才讓大家停步。皮平、梅裡和薩姆幾乎都在蹣跚行走時睡著了,甚至健步俠,從他垂下去的雙肩來看,也很疲倦了。弗羅多坐在馬上陷入黑暗的夢中。
  他們一頭躺倒在離開路邊幾碼遠的石南叢中,立即睡著了。格洛芬德爾在眾人睡覺時安排自己站哨,但是他們似乎才剛剛合上眼皮,他就把他們叫醒了。早晨的太陽升高了,夜晚的雲霧就要消散了。
  「喝點這個吧!「格洛芬德爾對他們說,輪流給他們每人嘴裡倒上幾滴他那鑲銀的皮革水瓶裡的液體。這液體清如泉水,沒有味道,含在嘴裡不冷又不熱,但一喝下去就覺得生氣和力量流貫四肢。喝了這幾滴那東西之後,再吃那些由於不新鮮而變味的麵包與水果干(他們現在就吃剩這些東西了)好像比在夏爾國吃一頓豐盛的早餐更能滿足他們的飢腸。
  他們只休息了不到五個小時,就重新走上大路。格洛芬德爾仍然催促著他們,一天的行軍中只作了兩次短暫的停留。就用這樣的走法,他們在天黑之前走了差不多二十里路,來到大路轉彎處,大路從這裡向右轉,向下通往河谷底部,直奔熊人渡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或聽到有追蹤者的跡象和聲音,但每當大伙落在後面的時候,格洛芬德爾常常停步傾聽一會兒,臉上露出憂慮的神情。有一、兩次他用小精靈語對健步俠講話。
  但是不管嚮導們多急,很明顯的是霍比特們這一晚再也走不動了。
  他們累得頭暈眼花,跌跌撞撞地朝前走,除了想著自己的腿和腳之外沒有能力再去想別的事情了。弗羅多的傷痛再次倍增,就連白天看起周圍的東西來也暗得像看到次蒙蒙的鬼影。他甚至倩願夜晚降臨,因為晚上的世界還不會顯得這樣蒼白和空虛。
  第二天早晨上路的時候,霍比特們仍然很累。他們現在距離渡口還有許多里路,他們盡力保持最好的步伐,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我們最危險的時候就是到達河邊之前,」格洛芬德爾說:「我的心警告我,追蹤者現在正在後面飛速趕來,而渡口旁還有別的危險等著我們呢。」
  大路仍是逐漸下坡,路兩旁現在常常長滿青草,霍比特們盡可能地走在草地上,使疲勞的雙腳放鬆放鬆。下午向晚時分,他們來到一個地方,路面突然走進一片高大的松樹黑暗的陰影裡,然後陡直地落入一處深深的斷口,兩邊都是潮濕陡峭的紅色巖壁。他們匆忙前進時,可聽見回聲傳來,好像有許許多多的腳步聲跟在他們自己的聲音之後到來。突然地,像走過一道光明之門,從隧道的盡頭遇到露天處。在一個急降的山坡下,他們眼前展開一片長長的平地,再過去便是利文德爾渡口了。河的對面是陡峭的棕色河岸,河岸的坡上蜿蜒盤繞著一條小路,河岸後面就是高聳的群山,肩並肩排列著,尖峰之外還有尖峰,一直延伸到遠處看不清的天空中。
  他們身後的斷崖中仍然響著回音,好像是追隨他們的腳步聲,一陣陣噪雜聲衝來,好像刮起了風,通過松樹的枝葉。格洛芬德爾忽然轉身聽了一下,他隨即大聲喊著向前躍出。
  「快跑啊!」他喊道:「快跑啊!敵人來啦!」
  那匹白馬向前一躍而出。霍比特們往斜坡下跑去。格洛芬德爾和健步俠一樣跟著他們跑。他們剛跑到那塊平地的一半,就聽見突然響起了馬匹奔跑的聲音。從他們剛才走過的那道樹的大門裡跑出來一名黑騎土。他勤住馬的組繩,停下來,坐在馬鞍上搖擺著。跟著又出來一個黑騎士,然後又是一個,然後又出來另外兩個。
  「向前跑!快跑啊!」格洛芬德爾對弗羅多喊道。
  他沒有立即服從,一種奇怪的違抗心理攫住了他。他控住馬緩行,一邊回頭看。黑騎土們坐在他們巨大的座騎上,就像一個個嚇人的雕像坐落在小山頂上,陰沉而堅實,同時他們四周所有的樹木和地面都像在迷霧中似的隱退不見,他突然明白正是他們在默默地支配著他,讓他等待。恐俱和憎恨立即使他醒悟過來。他的手放開了馬籠頭,抓住劍柄,在一陣紅光伴隨下拔劍出鞘。
  「向前跑呀!向前跑呀!」格洛芬德爾喊著,隨後他用小精靈語清晰響亮地對他的馬叫道:「norolim,norlolim、Asfaloth!」
  那白馬立刻騰躍而起,像風一樣飛奔而去,跑完最後一段陸路。
  與此同時,那些黑馬也紛紛下山追來,黑騎士們發出可怕的喊聲,就像弗羅多在遙遠的夏爾國東部曾經恐懼地聽到過的、響徹整個樹林的那種喊聲。他們的喊聲得到回應,令弗羅多和他的朋友沮喪的是,從左邊遠處的樹林和岩石中,有另外四個黑騎上飛奔而來。兩個奔向弗羅多,兩個瘋狂般奔向渡口去截斷他們的去路,一起向前跑的時候,弗羅多覺得他們跑起來像一陣風,而且迅速地越變越大,越變越黑。
  弗羅多回頭看了一下。他已看不見他的朋友們。後面的黑騎士也被甩開了一段距離,就連他們巨大的座騎在速度上也比不過格洛芬德爾這匹小精靈神駒。
  他再往前一看,希望又破滅了。看來他必須衝過其餘埋伏著的黑騎上的阻截才能到達渡口。他現在可以看清楚他們了,他們看來脫掉了頭巾和黑斗篷,只穿著灰白的長袍,蒼白的手中持著出鞘的劍,頭上戴著頭盔。一個個目露寒光,朝著他凶狠地叫嚷著。
  弗羅多心中充滿恐懼。他沒想到他的劍,也沒有喊叫。他閉上眼睛,俯身緊貼著馬的鬃毛。風在耳邊呼嘯,馬具上的鈴毯一個勁地尖聲亂響著。一股死一般的寒冷像長矛一樣刺透了他,而像是最後的迸發,那匹小精靈神駒突然快如插翼,像白色的火焰一閃,竟從最前面那個黑騎上面前緊貼著衝了過去。
  弗羅多聽到濺響的水聲,水花在他腳邊飛濺。他感覺到快速湧起和上升,這是馬兒離開了河床,在登上那難行的石頭小路。他正在爬上陡峭的河岸,他已經涉過了渡口。
  但追兵緊跟在後頭。那白馬爬到河岸頂端時,停步回顧,引頸長嘶。下面水邊是九名黑騎士。弗羅多在他們仰視的面孔威脅下,精神沮喪。他不知道有什麼會阻擋他們那樣輕而易舉地渡河,而且他覺得只要黑騎士過了河,要想跑過從渡口到利文德爾峽谷的邊緣這一段長長的、不可靠的小路而逃脫追趕,完全是徒勞的。總之他感覺到自己被緊迫地命令著要停下來。這再一次引起他的憎惡之情,但他沒有力量去拒絕了。
  突然,最前面的黑騎士策馬向前。那黑馬在水邊停步,用後腿直立起來,弗羅多鼓足了全身的勁坐直起來,揮動他的劍。
  「滾回去!」他喊道:「滾回摩爾多國去吧!別再跟著我了!」他的聲音存自己耳朵裡聽來覺得細弱而尖銳。騎士們停住了,但弗羅多並沒有邦巴迪爾的法力。他的敵人報之以一陣刺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回來呀!回來呀!」他們叫道:「我們帶你到摩爾多國去!」
  「滾回去!」他小聲說。
  「魔戒!魔戒!」他們拚命地叫喊著。隨即他們的領隊便催馬向前,走進河水中。其餘兩人緊隨著他。
  「我對埃爾伯列思和美麗的盧西思起誓,」弗羅多用盡全力舉起他的劍說:「你們既得不到魔戒也得不到我!」
  這時,那領頭的黑騎士已經涉到渡口的一半,他在腳蹬上站起來舉起手,恐嚇弗羅多。弗羅多嘩然無語。他覺得舌頭從嘴巴斷裂開去了,他的心在陣陣絞痛。他的劍斷裂了,從顫抖的手中墜落。座下的小精靈神駒用後腿直立起來,噴著鼻子。走在最前面的黑騎士幾乎要踏上這邊的河岸了。
  正在此時,忽然傳來一聲怒吼和一個巨大的衝擊,一股大水卷裡著許多石頭發出巨響。弗羅多朦朧中看見下面的河水漲起來,浪濤像一支帶羽飾的騎兵大隊,沿著河床猛沖而下。弗羅多覺得他們頭上的羽飾像白色的火焰在飄動,他幾乎覺得好像看見在那河水中有一個個白色騎士,騎在一匹匹長著泡沫鬃毛的白馬上。那三個還在涉渡到中途的黑騎上遭了滅頂之災,他們即時消失,被突如其來的、憤怒的白沫埋葬了。後面的幾個無可奈何地退了回去。
  弗羅多逐漸失去知覺,最後他聽見許多喊聲,好像覺得看見在河的對岸躊躇未決的黑騎士後面,有一個發出白光的人影,在這人影後面有一些影影綽綽的飄忽的火焰,在降臨世界籠罩一切的灰色迷霧中閃爍著紅光。
  那些黑馬都發起狂來,在恐怖中向前躍出,馱著它們的騎士衝進奔騰的洪水裡。洪水把他們沖走時,他們的慘叫聲也被河水的咆哮聲所淹沒。這以後弗羅多覺得自己在降落下去,咆哮聲和混亂聲似乎在升起來,把他和敵人一起捲入其中。他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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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1:14 |只看該作者
眾多會議

  弗羅多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開始他以為自己睡晚了,一個又長又討厭的夢仍纏繞在他的腦子裡。或許他一直在生病?但是低平的天花板看起來有點怪怪的;黑色的樑上雕滿了濃艷的圖案。他躺了一會兒看著映在牆上的塊塊光影,聽著瀑布的聲音。
  「我在哪裡?現在幾點了?」他大聲地對著天花板喊道。
  「是在埃爾倫家裡,現在是上午十點鐘。」一個聲音說道:「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話,我告訴你現在是十月二十四日的上午。」
  「甘達爾夫!」弗羅多大聲叫著,坐了起來。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巫師,此時正坐在窗子旁的一張椅子上。窗戶開著。
  「是的,」他說,「我在這兒。自從你離開家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以後,還能夠待在這裡應該是很幸運的了。」
  弗羅多又躺下了。他感到此時又舒服又安靜而不想爭吵,而且他知道無論在何種情況下,他都不會爭出個結果來。現在他完全醒過來,又想起了他的旅行,穿過老森林時的那次災難性的「捷徑」,在躍馬酒店的那次「事故」,在氣象頂下的一個小山谷裡他戴上魔戒時的瘋狂。
  當他一直想著這些事情,而且徒勞地試圖回想自己怎樣來到利文德爾的時候,思緒被甘達爾夫輕輕的吸煙聲所打斷,甘達爾夫把白色的煙圈吹向窗外。
  「薩姆在哪裡?」弗羅多終於問道:「其他人都好嗎?」
  「他們都很好,」甘達爾夫答道:「薩姆一直在這裡,直到大約半小時前我催他去休息,他才離開。」
  「在渡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弗羅多問道:「總覺得有些模糊,現在還是。」
  「是的,都會這樣的。你當時已經在開始銷亡,」甘達爾夫答道:「傷痛最後戰勝了你。再過幾個小時我們就幫不了你了,但你有一種內在的力量,我親愛的霍比特人!就如同你在古墳裡表現的那樣——真是一觸即發,那也許是最危險的時刻。在氣象頂的時候你能堅持下去就好了。」
  「你好像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弗羅多問道:「我並沒有跟其他人講起有關古墳的事情,開始時它太恐怖了,後來又考慮到其他的事情。
  你是怎麼知道的?「
  「弗羅多,你睡覺時說了很多夢話,」甘達爾夫溫和地答道:「對我來講,讀懂你的思維和記憶並不難。不要急!即使我剛才說『荒唐』,但其實我並不真的那樣認為。我非常瞭解你和其他人。經過這麼多艱難困苦,到現在仍執掌著這個魔戒,真是難能可貴呀。」
  「若沒有健步俠的話,我們肯定沒辦法,」弗羅多回答說:「但是我們需要你,我若沒有你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被人耽擱了,」甘達爾夫說:「這幾乎毀滅了我們,但是我不能肯定,也許這樣還好些。」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切都很好!根據埃爾倫的旨意,你今天不應該講話,也不用擔心任何事情。」
  「但是不說話會使我胡思亂想,那令我筋疲力盡,」弗羅多說道:「我現在很清醒,也想起了很多想聽聽解釋的事情,你為什麼延誤?至少你應該告訴我這一點。」
  「你將會聽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甘達爾夫說:「當你完全恢復以後我們將召開一個大會。而此刻我只能說我被俘虜了。」
  「你嗎?」弗羅多喊道。
  「是的,我,灰眾人甘達爾夫,」巫師一本正經地說:「在整個世界上有很多力量,有好有壞。有一些甚至超過我,有一些力量我還沒有較量過。但是機會就要來了,摩古爾王和他的黑騎士已到來,一場戰鬥已準備就緒!」
  「那麼你已經知道黑騎上了——在我遇到他們之前?」
  「是的,我知道他們。實際上我跟你提過他們一次,因為黑騎士是魔戒陰魂,魔戒之主的九大僕人。但是,我並不知道他們又來了,否則我應該與你立即逃走。只是六月份我離開你以後才聽說他們的消息,但那經過我們以後再談吧。我們現在暫時被阿拉貢從災難中救出來了。」
  「是的。」弗羅多說:「確實是,健步俠救了我們。但最初我還有點怕他。我想在我們遇見格羅芬德爾之前,薩姆一直都不相信他!」
  甘達爾夫笑笑說:「薩姆的事我都聽說了,他現在已經不懷疑了。」
  「我非常高興,」弗羅多說:「因為我已經變得很喜歡健步俠了。當然了,用『喜歡』這個詞可能不很恰當,我的意思是他對我很親切。儘管他有時也怪怪的,很可怕。可是實際上他時常讓我想起你。我以前沒有認識像他那樣的大種人,不過我以為他們只是高大,但卻很愚蠢,如同巴特伯一樣的善良和愚蠢;或像比爾。芬尼一樣愚蠢和惡毒。但也許除了布理人之外,我不太認識存夏爾國的人類。」
  「如果你認為老巴利曼愚蠢的話,那你對這裡的人不太瞭解,」甘達爾夫說道:「他在他自己的區域內是很聰明的。他說得多,想得少;說得快,想得慢。但他可以及時看穿磚牆(如同他們在布理說的那樣)。
  可是在中原,幾乎沒有剩下像阿拉松的兒子——阿拉貢那樣的人。來自大海上的君王族幾乎都快消失了。也許這次的魔戒戰爭將是他們的最後一搏吧!「
  「你真的認為健步俠是古代諸王的族人嗎?」弗羅多疑惑不解地道:「我以為他們很久以前就已經消失了呢,還以為他只是一名巡林人。」
  「只是巡林人?」甘達爾夫大聲叫道:「我親愛的弗羅多,巡林人就正是那種人:以前在北方的最後倖存者曾幫助過我,在偉大的人民——西部的人類——的時代我將需要他們的幫助。他們一定要來,因為我們已經到了利文德爾,但魔戒還沒有得到安息。」
  「我看是沒有,」弗羅多說道:「但到現在為止,我惟一想到的事情只是到這裡來;我希望我不用再往前走了,能休息一下真是好。我曾經有一個月被流放的經歷。我覺得受夠了。」
  他停下來合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我一直在算日期,我把時間加起來,怎麼也算不到十月二十四日,應該是二十一日,我們肯定是在二十號前到達渡口的。」
  「你講得太多算得太多了,這對你的身體沒好處。」甘達爾夫說道:「現在兩脅和肩膀感覺怎樣了?」
  「我不知道,」弗羅多答道:「沒什麼感覺。這已經算是在好轉了,但——」他動一動。「我可以稍微動一下我的手臂,是的,它恢復感覺了,已經不驚了。」他說著,用右手碰著左手。
  「好!」甘達爾夫說道:「恢復得挺快的。你很快就會痊癒的。埃爾倫已經開始給你治療,自從你被帶到這裡來,他已經照顧你好幾天了。」
  「好幾天?」弗羅多問道。
  「是啊,準確地說是三天四夜,小精靈們是在二十日夜裡把你從渡口帶到這裡來的,你漏算了的時間就在這裡。我們一直非常著急,薩姆無論白天或晚上一直不離你半步,除了去送信。埃爾倫是治療大師,但我們敵人的武器也是致命的。跟你說實話吧,我當時已不抱什麼希望了。因為我認為還有一些碎片留在癒合了的傷口中,可是直到昨天晚上才發現,埃爾倫已取走了碎片,它被理得太深,而且傷口向裡面陷。」
  弗羅多聳聳肩,想起了在健步俠手中消失了的那把帶有凹口的。
  令人痛苦的刀。「別想了!」甘達爾夫說道:「現在已經過去了,它已熔化了,霍比特人似乎很不容易銷亡。我認識大個子的強壯勇士,他們很快就被碎片所壓倒,而你卻承受了十七天。」
  「他們對我做過什麼?」弗羅多疲乏地問:「黑騎士們做了些什麼?」
  「他們試圖用摩古爾刀刺穿你的心臟,現在摩古爾刀仍留在你的傷口裡。如果他們得逞的話,你就會變成像他們一樣,只不過有些虛弱,但還是要受他們的擺佈,然後你就會變成黑暗之君控制之下的一個鬼魂。搶回戒指,物歸原主還不足以一解他因你把戒指佔為己有而生的心頭之恨,如果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他一定會讓你加倍受到懲罰。」
  「感謝上帝!我竟然沒意識到事情這麼嚴重!」弗羅多輕聲地說道:「當然我真是害怕極了,但如果我知道多一些的話,我就動都不敢動。
  我能逃脫真是個奇跡!「
  「當然了,運氣和命運幫了你,」甘達爾夫說:「更不用說勇氣了。
  他們沒刺穿你的心臟,只刺到了你的肩膀,那是因為你抵抗到最後。
  不過也應該說那很可怕,當時你戴著魔戒時,你已處在極危險之中,因為你的一隻腳已踏進鬼魂世界,他們就要抓住你了。你能看見他們,他們也能看見你。「
  「我知道,」弗羅多說道:「他們看起來可怕極了!可是為什麼我們能看見他們的馬呢?」
  「因為那是真正的馬;就像他們黑色的長袍是真的一樣,當他們和生物接觸時,他們便穿上它以顯出外觀的形狀。」
  「可是為什麼這些黑色的馬能夠忍受如此的騎士?當他們接近時,其他的動物都會感到害怕,甚至格羅芬德爾的小精靈神駒也不例外。
  狗和鴨子都朝著他們亂叫。「
  「那是因為這些馬是在摩爾多飼養,服務於黑暗之君的。並不是所有的傭人及奴隸都是鬼魂。有些是妖怪和侏儒,有些是瓦爾格野狼及狼人。也有很多人類,鬥士及國王,這些人在太陽下生活,但也在他的統治之下,不過這些人的數量每天都在增長。」
  「利文德爾和小精靈們怎麼樣?利文德爾安全嗎?」
  「目前是的,在被佔領之前都還安全。小精靈們可能有點害怕黑暗之君,他們會從他面前逃走,但他們絕不會聽從他、服侍他。在這利文德爾仍有一些他的主要敵人:小精靈智者、來自遙遠海洋的上古之君。
  他們並不怕魔戒陰魂,因為這些居住在賜福國度的人,在同一時間生活在兩個世界裡,他們有強大的威力去攻擊那些看得見和看不見的人。「
  「我想我看見了一個閃耀的白影,但並不像其他人那樣變得模模糊糊。那是格羅芬德爾嗎?」
  「當他在另一邊時,你看見了早期出世的他。他是帝王家的小精靈王。實際上在利文德爾有一股力量抵擋著摩爾多的勢力。另外在其他地方也居住著其他力量。在夏爾國也有另一種力量。但是如果形勢如此發展的話,這些地方不久就會變成圍困之下的內陸。黑暗之君正在發展他所有的力量。」
  「而且,」他說著時,突然站起來,伸出下巴,同時他的鬍子如同發怒時一樣又硬又直。「我們一定要保持我們的勇氣。如果我不和你討論有關死亡之事的話,你很快就會復元的。你在利文德爾不需要擔憂任何事情。」
  「我沒有任何勇氣繼續做下去了,」弗羅多說道:「但此時我還不擔憂。只要告訴我聽有關找朋友的消息,告訴我在渡口的事情的結果。
  當我不斷地問的時候,我就會對現況很滿意。我想之後我會再睡一覺,但是在你講完故事給我聽之前我是不會合上眼睛的。「
  甘達爾夫把椅子移向床邊,好好看了看弗羅多,他的臉色恢復過來,眼睛清澈明亮,完全清醒過來。他在微笑,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了。
  但是在巫師的眼裡仍有一點微小的變化,他渾身好像有點透明,特別是放在床罩外面的左手。
  「這是可以預料得到的,」甘達爾夫自言自語地說道:「他還沒有走過一半,最後他會怎麼樣,甚至連埃爾倫也不能預言。我想不是邪惡的方面。他可能會變得如同裝有清光的一隻杯子,可以看得透。」
  「你看起來很好,」他大聲說道:「我將給你講一個無需請示埃爾倫的小故事。不過我得提醒你,這是很短的故事。然後你一定要再睡覺。
  這就是盡我所能收集到的發生的故事:當你一逃走,騎上馬上衝向你。
  他們不再需要馬來引路,對於他們來說,你變得能夠被看到,而且已經踏進了他們世界的門檻。魔戒也接近了他們,你的朋友們跳到一邊,離開大路,否則他們將會被撞倒。他們知道如果連白馬都不能救你的話,什麼也救不了你。黑騎士們騎得太快,誰也趕不上;敵人太多,不能反抗。甚至格羅芬德爾和阿拉貢聯合也不能徒步而立刻反擊所有的九大僕人。「
  「當魔戒陰魂掠過,你的朋友從後面跑過來,臨近渡口的地方,在路旁有一個幾棵矮樹遮住的小洞。他們在那裡迅速點著了火。因為格羅芬德爾知道一場洪水將會來臨,如果騎士們試圖過河的話,他就會對付被留在河這邊的敵人。在洪水來臨時,他衝了出去,後面緊跟著的是阿拉貢及帶有燃燒火焰標誌的人。當他們被截住在火和水之間時,面對一個盛怒的小精靈王爺,他們喪失了勇氣,他們的馬也發瘋。其中三個被第一次沖擊的洪水沖走。其餘的被他們的馬帶著衝到水中而淹沒。」
  「那就是黑騎士的結局嗎?」弗羅多問道。
  「不,」甘達爾夫回答說:「他們的馬一定是死了,沒有馬他們成了跛子。但是魔戒陰魂本身不是輕易就能被消滅的。然而目前他們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了。你的朋友們在洪水過後渡河。他們發現你在河岸頂端俯臥著,一把碎了的劍壓在你身下,小精靈神駒守在你的旁邊。
  你看起來很蒼白,且渾身發涼,他們害怕你快死了,甚至更糟。埃爾倫的人遇見他們,慢慢把你拉到利文德爾。「
  「誰發的洪水?」弗羅多問道。
  「埃爾倫下的命令,」甘達爾夫回答說:「這一帶的河流歸他管轄,當他要阻擋渡口時,洪水就會咆哮而出。當魔戒陰魂的首領騎馬走進水裡時,洪水就會衝下來。如果我可以這樣講的話,我要在這裡加一點我自己的描述:也許你沒注意到,可是一朵朵浪花就如同一些亮閃閃的騎士騎在白馬上,還有很多洶湧滾動的圓砂石。在水中蘊有巨大的力量,此水是來自雲霧山中的積雪。」
  「是啊,現在又出現了,這可怕的怒吼聲。」弗羅多說:「我以為我和我的朋友及敵人都要淹死了,可是現在我們安全了!」
  甘達爾夫迅速地看了弗羅多一眼,見他已經閉上眼睛。「是的,你們現在全都安全了,不久在熊人渡口會設宴來慶祝勝利,你們都會獲得榮譽稱號。」
  「太棒了!」弗羅多說道:「埃爾倫、格羅芬德爾以及偉大的君主們,更不用說健步俠,他們費盡周折對我又這麼好,真是太好了。」
  「是啊,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有許多原因的,」甘達爾夫笑著說道:「我是一個最好的理由,魔戒是另一個原因。你是魔戒的執掌者,而且你是魔戒的發現者——比爾博的繼承人。」
  「親愛的比爾博!」弗羅多帶著睡意地說道:「我在想,他在哪兒,我希望他要是能在這裡,能聽到這一切就好了。這會令他發笑。牛竟然跳到月球上!還有那可憐的老特洛爾巨人!」說著他就睡著了。
  現在在大海東方「最後家園」的房子裡,弗羅多安全了。正像很久以前比爾博報告的那樣,無論你是否喜歡這兒的食物或睡覺,講故事或歌唱,或坐在那裡沉思,或是所有快樂的混合體,這所房子是一座非常漂亮的房子。在那兒能治癒疲倦、恐懼以及悲傷。
  當晚上來臨的時候,弗羅多又醒了。他發現自己不再需要休息和睡眠,而是想吃想喝,然後唱歌或講故事。他起床後發現他的手臂又像以前一樣好用了。而且還發現了一件準備好的、乾淨的綠色衣服非常適合他。在鏡子裡他驚訝地發現他比記憶中瘦了很多。看起來非常像曾經和叔叔一起在夏爾國流浪的、比爾博的年輕侄兒,但鏡中的眼睛卻在深沉地看著他。
  「是的,自從你最後一次從鏡子裡露出真面目以來,你已經變過幾個不同樣子。」他對著鏡中的自己說:「但現在是為了一次快樂的聚會!」
  他伸伸胳膊,哼著小調。
  正在那時有人敲門,薩姆走了進來。他跑到弗羅多面前尷尬地且很不好意思地拉起他的左手,薩姆輕輕地搖著弗羅多的手,然後紅著臉轉過臉去。
  「你好,薩姆!」弗羅多說道。
  「很溫暖!」薩姆說道:「我是指你的手,弗羅多先生。因為好幾個夜晚以來你的手很冷。但我們最後終於光榮地吹響了勝利的號角!」他哭了,眼裡閃著淚光又轉過身來,並在地板上跳起舞來。「看見你起來真是太好了,老爺!甘達爾夫叫我來看看你是否準備下樓了,我以為他在開玩笑呢。」
  「我準備好了,」弗羅多答道:「讓我們下去參加晚會吧!」
  「我可以把你帶到晚會那兒去,老爺,」薩姆說道:「這房子大得很,也很特別。你永遠都會有一些新的發現,不知道轉過一個拐角又會發現什麼東西。而小精靈們!小精靈到處都有!一些像國王,既可怕又偉大;有一些又像孩子一樣快樂。還有音樂和歌唱——自從我們來到這裡,我倒不是有時間、有心情去聽音樂或歌唱,但是我卻對這地方的人和習俗越來越瞭解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做什麼,薩姆。」弗羅多說著,拉著他的胳膊。
  「但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快樂,做你想做的事情。過來,帶我繞過角落吧。」
  薩姆領著弗羅多沿著幾條通道,走下許多樓梯,出來後走進一個花園,這個花園坐落在陡峭的河岸上,他發現他的朋友們正坐在房子一旁的門廊裡看著東方。陰影已落入下面的山谷裡,但還有一束光映在遠處的山上。空氣很溫暖,流水的聲音很響,晚上充滿了樹木和花的幽幽清香。好像夏天仍留在埃爾倫的花園裡。
  「哇!」皮平跳起來大聲叫道:「這就是我們偉大的兄弟!給魔戒之主弗羅多讓條路。」
  「噓!」甘達爾夫從門廊後面的暗處走出來。「邪惡的東西不會來到這山谷裡,但同樣的我們也不應該提起他們。度戒之主的君主不是弗羅多,而是摩爾多黑塔的主人。黑塔主人的威力正伸向全世界!我們正坐在堡壘裡,外面在暗下來。」
  「許多開心事讓甘達爾夫一說就變了個樣子,」皮平說道:「他認為應該讓我規矩點,但在這個地方無論怎樣也無法感到煩悶和憂鬱。如果我知道有適合這種場合的歌曲的話,我會唱出來。」
  「我自己也覺得很想唱歌,」弗羅多笑了。「儘管現在我覺得更想吃點東西,喝點什麼的!」
  「不久你就會痊癒的,」皮平說:「現在你能起床吃飯已表示你已經好多了。」
  「不只是普通的一頓飯,一個宴會!」梅裡說:「當甘達爾夫一宣佈你恢復了,准備就開始了。」他的話還沒講完,他們就被鈴聲叫到大廳裡去了。
  埃爾倫宮的大廳擠滿了人:儘管其他的客人很少,大部分仍是小精靈。埃爾倫按照他的習慣,坐在一張大椅子裡,這張椅子在高台上一張長桌子的一端;坐在他旁邊的是格羅芬德爾,另一邊坐的是甘達爾夫。
  弗羅多有些不解地望著他們,因為以前他從未見過這個在很多故事中被提到過的埃爾倫;當他們坐在他的左右時,格羅芬德爾,甚至他認為自己很熟悉的甘達爾夫,都顯示出君主的高尚和權威。
  甘達爾夫在身材上比另外兩個要矮一些,但他那白色的長頭髮,銀色的鬍鬚以及他那寬寬的肩膀,都使他看起來像一位古代傳說中的賢明國王。在他臉上,雪白眉毛之下的那對黑眼睛就像能夠突然間投進火中的煤碳一樣。
  格羅芬德爾又高又直,他的頭髮是金黃色的,他的臉又白淨又年輕,毫無恐懼且充滿了快樂;他的雙眼又明亮又鋒利,聲音就像音樂一樣動聽;眉宇之間蘊藏著智慧,手中充滿了力量。
  從埃爾倫的臉上看不出年齡,既不老也不年輕,儘管在他臉上留下很多快樂和悲傷的痕跡,但他的頭髮黑得如同黎明前的黑暗。在他頭上戴著一個銀圈,他的雙眼如同明亮的夜晚般清澈,流露出星光般的光芒。他是一位受尊重的國王,雖然歷盡滄桑,仍很堅強,就如同一位勇士充滿了力量。他是利文德爾的君主,在小精靈和人類之間都很了不起。
  在桌子中間,靠在牆上的織物中有一張帶有座套的椅子,坐著一位很漂亮的女人,她雖是女的,但是很像埃爾倫,所以弗羅多猜想她和埃爾倫有很近的血緣關係。她很年輕,發會上沒沾上一絲晨霜,她有一雙白白的胳膊和一張清澈無瑕及光潔的臉,明亮的雙眼閃現的星光,就如同無雲的夜晚,看起來如同女王般的她,眼光中流露出學識和思想,就像一位通曉很多歲月帶來的事情的人。她頭上戴著一項有銀邊的便帽,上面鑲嵌有小寶石閃著白光;但她那柔軟的灰色衣服除了銀製的腰帶之外卻沒有任何飾物。
  所以弗羅多見到了幾乎沒有人能見到的她:阿爾文——埃爾倫的女兒,據說她的容貌簡直是盧西恩的再現;她被稱做安都迷爾,因為她是她臣民的晚星。她在她母親家族的那裡——遠山後面的洛連,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最近才回到利文德爾,她父親的家。但是她的哥哥們,埃拉丹和埃羅希爾,卻出去周遊行俠了;他們經常和北方的巡林人一起走得很遠,因為他們從沒忘記他們的母親在妖怪洞穴裡所遭受的痛苦。
  弗羅多以前沒見過也沒在腦海中想像過一個生靈能夠如此可愛。
  他既吃驚又窘迫地意識到在埃爾倫的桌上他和那些高職位的人坐在一起,儘管他坐往一張合適的椅子上,並且加上幾個墊子,但他仍感到很渺小且不自在,然而這種感覺很快地就消失了。宴會很熱鬧,食物也很可口。過了好一段時間他才又舉目環顧周圍的情況並轉向他的鄰座。
  他首先尋找他的朋友。薩姆曾請示允許他伺候他的主人,但卻被告知這次宴會他是尊貴的客人。弗羅多能夠見到他和皮平和梅裡坐在緊挨著高台的那張桌子的一邊。他沒看見健步俠。
  挨著弗羅多右邊坐著的是一位穿著很好且看上去很有身份的珠儒。
  他又長又捲的鬍鬚,就像他雪白的衣服一樣的白。他繫了條銀腰帶,脖子上掛了條帶有寶石的銀鏈。弗羅多停下吃東西看著他。
  「歡迎,很高興見到你!」保儒轉向他說道。隨著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彎了一下腰。「格羅因隨時聽候您的吩咐。」他說著腰彎得更低。
  「弗羅多。巴金斯聽候您及您全家的吩咐。」弗羅多禮貌地說,他吃驚地站起來,撤下墊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就是格羅因——偉大的索林。奧肯捨爾的十二位伴駕之一?」
  「沒錯,」誅儒說著,拿起墊子小心翼翼地扶弗羅多回到座位。「我沒有問你的名字是因為我已經聽說你是我們的朋友、有聲望的比爾博的親屬並被選為繼承人。請允許我祝賀您的康復。」
  「非常感謝。」弗羅多說道。
  「我聽說你有很曲折的經歷。」格羅因接著說:「我覺得非常奇怪——在漫長的旅途上是什麼帶來了四個霍比特人。自從比爾博跟我們共事以來,像這樣的事情從未發生過。既然埃爾倫和甘達爾夫似乎沒計劃討論此事,也許我不應該問得太多。」
  「我想我們都不要談論此事,至少現在不要。」弗羅多很禮貌地說道。他猜想甚至在埃爾倫的家裡,魔戒這件事情也不是一個隨便的話題;在任何情況下他都希望能忘記有關他的麻煩問題一段時間。他接著說:「但我同樣也想知道是什麼東西使遙遠的大孤山來了一位身份如此重要的林儒。」
  格羅因看看他說:「如果你還沒有聽說的話,我想我們也最好不要談論此事。我相信不久以後埃爾倫主人將會召喚我們,然後我們將會聽到很多事情。也許還會聽到更多其他事情。」
  餘下的宴會時間,他們一起談論著,但弗羅多聽的比講的多,因為除了魔戒的事情,夏爾國的消息似乎又少又遙遠,而且又重要,同時格羅因講述很多在大荒野北部地區發生的事情。弗羅多瞭解到老格雷姆博恩——博恩的兒子,現在是很多堅強人們的君主,在大山和黑森林之間,無論是妖怪還是狠都不敢通過。
  格羅因說:「實際上,如果沒有博恩的手下,戴爾城和利文德爾之間的通道很久以前就變得不能通行了。他們是勇敢的人,打通了高隘關口和卡洛克渡口,但他們的通行稅太高。」他搖著頭補充地說道:「就像老博恩一樣,他們不太喜愛保儒,他們仍可以依賴的,在目前已足夠了。沒有什麼地方的人像戴爾城的普通人那樣對我們很友善。巴德的手下都是好人,巴德的弓箭手孫子統治著他們,即巴德的兒子的兒子布蘭德。他是一個堅強的國王,他的王國現在已擴展到埃斯加羅思南面和東面很遠的地方。」
  「你們自己的人怎樣?」弗羅多問道。
  「謂起來的話就多了,有好有壞吧!」格羅因說道:「大致來說還好:我們非常幸運,儘管我們沒有逃過這些年代的巨大陰影。如果你真的很想聽有關我們的故事的話,我會很高興地講很多消息給你聽。不過當你覺得煩了的時候就告訴我停下來!據說侏儒們一說到身邊的工作,就收不住嘴。」
  接著格羅因講了很多有關保儒王國的事情。他非常高興地找到了如此禮貌的聽眾;因為弗羅多毫無厭煩的表示,也沒有試圖改變話題;儘管很快的他就發現對那些以前從未聽說過的人們的名字和地方感到迷惑不解。然而他很有興趣地聽到戴恩仍是芒丁山的國王,而且現在老了(剛剛過了兩百五十歲),但仍值得敬重,而且據說很富有。在五大軍戰役中活下來的十位同伴中的七位仍然跟著他。他們是:朵林。
  格羅因、多利、諾利、比弗、波弗和邦波,邦波現在太胖了,他自己根本不能從椅子移到桌旁,要六個年輕的侏儒抬他才行。
  「巴林和奧利及奧因怎麼樣了?」弗羅多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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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1:34 |只看該作者
  一絲陰影掠過格羅因的臉上,他回答說:「我們不知道,主要是因為巴林的緣故,我才來徵求居住在利文德爾的人們的意見。但今天晚上讓我們談論點高興的事情吧!」
  隨後格羅因談起他們的人的工作,告訴弗羅多有關在戴爾城和芒了山下他們偉大的勞動。「我們幹得很好,」他說:「但是在金屬製造方面我們超不過我們的父輩,很多秘方都失傳了。我們製造了好的盔甲和鋒利的劍;但我們製造出的鎖甲和劍不能與惡龍來之前製造的相比較。只有在開礦和建築方面我們超過了以前,弗羅多,你應該看看戴爾城的水道和山峰及水塘。你應該看看各種顏色的石頭鋪路、地下拱形的大廳及洞穴般的街道雕刻得如同樹木一般,以及半山腰上的平台和塔!你會知道我們一直沒有閒著。」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去看的,」弗羅多說:「如果比爾博看見斯毛格廢墟有這麼多的變化,會有多驚奇啊!」
  格羅因看看弗羅多笑著問:「你很喜歡比爾博,是嗎?」
  「是的,」弗羅多回答說:「即使世界上最美麗的塔和宮殿在我的眼前,我還是比較想見到他。」
  最後宴會終於結束了。埃爾倫和阿爾文起身走去大廳,客人們也。
  按著順序跟了出來。門被打開,他們經過一條寬寬的走廊,穿過另外幾個門,走進了一個更遠的大廳。在大廳裡沒有桌子,在滿是雕刻的柱子之間,火爐在明亮地燃燒著。
  弗羅多發現自己和甘達爾夫走在一起。「這是爐火大廳,」巫師說道:「如果你能保持清醒的話,在這裡你會聽到很多歌曲和故事,但是除了這非常時期,這裡通常是空的,很安靜。只有富人們希望平靜,需要沉思時才來這裡,這裡始終有火爐,整年燃燒著,但卻沒有什麼其他的光。」
  當埃爾倫進來逕自走向早已為他準備好的椅子的時候,小精靈音樂家開始演奏動聽的音樂。慢慢地大廳擠滿了人,弗羅多興奮地看到很多漂亮的面孔聚在一起;金色的火光照著他們,在他們的頭髮上閃光。突然他注意到在離火爐另一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穿黑色衣服、身材矮小的人背靠著柱子坐在一張椅子上。在他旁邊的地上,放著一隻酒杯和一些麵包。弗羅多在想他是否病了,(如果在利文德爾也有人生病的話),不能參加宴會。他在睡覺,頭垂在胸前。起皺的斗篷蓋住了他的臉。
  埃爾倫走向前,站在這個沉默的人旁邊,笑著叫道:「醒醒,小傢伙!」然後他轉向弗羅多招呼著他過去。「弗羅多,你期盼的時刻終於來到了,」他說:「這就是你一直思念的朋友。」
  穿黑色衣服的人抬起頭,露出了臉。
  「比爾博!」弗羅多驚喜大叫道,撲上前去。
  「咳,我親愛的朋友!」比爾博說道:「你終於來到了這裡,我希望你能勝任。好啊,好啊!我聽說這是為你而設的宴會,真希望你能喜歡。」
  「你為什麼不參加宴會呢?」弗羅多大叫道:「為什麼之前不讓我見你呢?」
  「因為你在睡覺啊。我一直在看著你。每天我都和薩姆坐在你的旁邊。但至於說宴會嘛,我沒有時間參加,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那時候你在做什麼呢?」
  「噢,我在靜坐和思考。最近我一直在這樣做,這個地方最適合靜坐和思考了。真的,醒來吧!」他說著斜眼看了一眼埃爾倫。弗羅多注意到他眼中閃著光芒,沒有一絲睡意。「醒來吧!埃爾倫大師,我沒睡著。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你們這麼快就從宴會出來,而且打斷了我的作曲。我正被剩下的一、兩行所困擾,正在思考著試圖完成;但現在我想我完成不了了。寫了這麼多歌,我都沒靈感了。我一定要找我的朋友杜內登人幫忙,他在哪兒?」
  埃爾倫笑著說:「你一定能找到他的。然後你們倆就會躲在一個角落來完成你們的作曲。在我們結束歡宴之前,我們將會聽到並對此評論吧。」使者們全都被派去找比爾博的朋友了,儘管沒人知道他在哪兒,而且為什麼不參加宴會,其間弗羅多和比爾博緊挨著坐下。薩姆也很快跑來坐在他們一旁。他們低聲地談論著他們周圍殿堂裡的歡笑和音樂。比爾博沒談太多他自己。當他離開霍比屯時,他沿著大路和鄉村邊上毫無目的地遊蕩;但他的目的始終是利文德爾。
  他說:「我沒費很大周折就到了這裡,稍作休息後,我和保儒們會完成我最後的旅行去戴爾城。之後我不再旅行了。老巴林他已經離開了,我又回到這裡,又做東做西的。我寫了幾本書,當然,同時也寫了幾首歌,他們偶爾也會唱我做的歌。不過我想他們是為了取悅我,因為這些歌曲對利文德爾來說並不十分好。我邊聽邊思考,時間似乎並沒有離開這裡,仍和這個很特別的地方待在一起。」
  「我聽到各種消息,有來自高山的、有來自南方的,但幾乎沒有來自夏爾國的。當然我也有聽到魔戒的消息。甘達爾夫經常來這裡,但他並沒有講很多,最近幾年他的城府比以往更深。社內登人告訴了我許多,想想我的戒指引起多少麻煩!很遺憾甘達爾夫沒有早點弄清楚,我本來很早以前就可以自己把它帶到這兒來,不用搞得這麼麻煩的。
  我曾考慮過幾次要回霍比屯去取它。但是我老了,他們不讓我走,我是指埃爾倫和甘達爾夫。他們認為敵人強大而我弱小,如果他在大荒野抓住我的話,會把我剁成碎肉。「
  「而且甘達爾夫說:「比爾博,魔戒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果你再堅持干涉這件事的話,無論對你還是對其他人都是沒有好處的。『多麼奇怪的言論,就像甘達爾夫本人一樣。可是他說他一直在找你,所以我也就沒再理會。看到你安全我真是非常高興。「他停了一下,疑惑地看著弗羅多。
  他小聲地問道:「你現在帶著它嗎?你知道當我聽說了所有的事情以後,我總是情不自禁地感到好奇,我非常想再偷偷地看它一下。」
  「好的,我帶來了,」弗羅多答道,但感到一絲奇怪的不快。「它看起來和以前一樣。」
  「好啊,我只想看一會兒。」比爾博說。
  當弗羅多穿衣服時,他發現在他睡覺時,魔戒是用一條新的鐵鏈子掛在他的脖子上,這條鏈子會發光而且很結實。他慢慢地把它摘下來,比爾博伸手去接,但弗羅多很快地收回了魔戒。使他感到驚奇和苦惱的是他不看比爾博,一陣陰影籠罩在他們之間,弗羅多發現自己正看著這瘦小的、皺巴巴的傢伙,這個傢伙有一張貪婪的臉和一雙骨瘦如柴的手。這時他有一個很強的慾望去摸他一頓。
  纏繞著他們的音樂和歌曲似乎停止了,接著是一陣沉默。比爾博迅速地看了弗羅多一眼,用手遮住了眼睛,然後說:「我現在明白了,把它拿開!抱歉讓你背了這麼重的負擔,為所有的一切抱歉。冒險難道還沒結束嗎?我想還沒有。其他的人總是想繼續這個故事。當然了,那是不可能的。我在想這是否會對我完成寫書有好處?但現在不要再煩惱這件事了,讓我們看看有沒有其他真正的消息!講一下有關魔戒的所有事情給我聽!」
  弗羅多把魔戒藏了起來,籠罩在他們之間的陰影過去了,幾乎沒有留下一絲的記憶。利文德爾的音樂又開始了。
  比爾博快樂地笑著,弗羅多講了有關夏爾國的每一條消息,薩姆幫著糾正。他都非常感興趣,無論是霍比屯倒下的一棵樹,還是小孩子的惡作劇。他們完全沉浸在小夥伴一起遊戲的回憶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進來一個穿著深綠色衣服的男子。很長一段時間他站在那裡低著頭笑著看他們。
  比爾博突然抬起頭來。「喂,杜內登人,你終於來了!」他大叫道。
  「健步俠!」弗羅多喊道:「你似乎有好多名字啊。」
  「是呀,但無論如何健步俠這個名字我以前一直都沒有聽到過,」
  比爾博說:「你為什麼這樣叫他?」
  「他們在布理是這樣叫我的,」健步俠笑著說:「我就是這樣被介紹給他的。」
  「那你為什麼叫他杜內登呢?」弗羅多問道。
  「是『杜內登人』,」比爾博說:「這裡的人經常這樣叫他。但我想你的小精靈語程度至少能明白:社內登人是指西方的人類,努梅諾人。
  不過現在可不是上課的時候!「他轉向健步俠。」你一直在哪裡呀,我親愛的朋友?你為什麼不來參加宴會?阿爾文女士都來了。「
  健步俠嚴肅地看著比爾博。「我知道,但我卻要經常把歡樂放在一邊。埃拉丹和埃羅希爾從大荒野意外地回來了,他們帶來的消息我真的想立即知道。」
  「哎呀,找親愛的朋友,」比爾博說:「現在你已經聽到消息了,難道還不能撥點時間給我?我非常需要你的幫忙,埃爾倫說我的這首歌要在今天晚上以前完成,這可把我給難住了。我們趕快找個地方修改一下!」
  健步俠笑了笑說:「那好吧,讓我聽聽!」
  弗羅多一個人待了一會兒,因為薩姆已經睡覺了。儘管整個利文德爾的人都聚集在他周圍,可是他仍感到有些孤獨。他身邊的人都緘默不語,一心注意著歌聲和樂聲,別的什麼都聽不進去。於是弗羅多也傾聽起來。
  起初,他留心聽著那美麗的曲調和交織在一起的小精靈語歌辭,儘管他聽不太懂意思,但馬上就像著了符咒一樣入了迷。那歌辭好像可以轉化形象,他眼前呈現出遠方的美景和許多他從未想像過的燦爛事物,爐火映照的廳堂好像變成一團金色的霧,飄浮在天涯喧囂著。
  翻著白沫的大海上。接下來,迷人的音樂變得越來越如夢如幻,他只覺得一條無窮無盡的金銀長河,從身邊滔滔流過,內容複雜、豐富得令人難以完全理解;這一切成了他周圍悸動著的空氣的一部分,浸潤著他,淹沒著他。他很快便在那閃光的引力作用下,深深地進入了夢的王國。
  在那兒,他久久徘徊在一個音樂的夢裡,音樂化成了流水,然後忽然又化成一個嗓音。那好像是比爾博在唱著詩歌的聲音。剛開始還隱隱約約的,漸漸地,歌詞越來越清晰。
  伊倫迪爾是一個航海家,阿文尼恩長停留,尼姆布瑞爾去伐木,造好大船去遠航,銀灰色的帆上銀灰色燈,天鵝形船頭旗飛揚。
  銀環掛甲身上披,華蓋傘下先帝再現,亮閃閃的盾牌刻滿古字,保佑他遠行一路平安;神弓龍角做,利箭檀木製。
  銅劍髓木鞘,白銀損於甲,胸前寶石綠瑩瑩,鷹羽頭盔高高飄。
  月光中繁星點點,漫步在遙遙北海濱外,沉醉在天國的餘暉;沿著齒狀狹長的冰川,寒冷地投下陰影,劃過岸邊熾熱的荒野大地。
  猛然回首,大海茫茫,飄流在沒有星光的水面,長夜漫漫無際,默默航行在沒有景觀的海岸,不見萬家燈火。
  怒吼的大海追趕著水手,巨浪中他茫然飄泊,早已連失了方向,偶然間回到家鄉,卻聽不到鄉親們的掌聲。
  只有飛奔的愛爾溫,黑暗中的一團火焰,鑽石般的光輝,映照在她那珠寶項鏈;她為水手披上西爾麥瑞爾農,用閃亮的光束為他加冕;無畏的勇士揚起烈火般的眉毛,掉轉船頭在這夜晚,任那彼岸刮起肆虐兇猛的疾風驟雨,席捲塔梅內爾;一葉扁舟闖蕩多少急水險灘,如死神涉過那灰色,被人遺忘憂傷的海面,由西向東飄然遠去。
  漆黑的夜色洶湧的海浪,幾里格之內無光的世界,倒坍的海岸,黎明已漲滿潮水,直到珍珠淺灘傳來那水手早已陌生的音樂,驚濤拍岸捲起千重浪,世上珠寶黯然失光。
  一座高山拔地而起,晨踐灑在瓦利諾和艾達瑪爾的膝上,相對無言,遙望大海彼岸。
  漂泊的遊子作揖漫漫長夜,擁抱這靜候的避風港灣。
  來到小精靈的家園,蔥綠嬌美,清新的空氣,淡淡如鏡,伊爾瑪林山下提里昂塔燈火輝煌,陡峭的山崖折照,影子湖則耐成趣。
  歡樂的水手留連忘返,動聽的歌聲與古老的傳奇,還有那黃燦燦的黃金,陶醉了伊倫迪爾,身著潔白的小精靈衫,眼前亮起七盞燈,恍憾墜入加勒西裡安,被人遺忘了的神秘之地。
  他來到永恆的大堂,陽光照射數不清的歲月,先帝的江山世世代代,傳說中的普通人與小精靈,塵世中卻互不往來。
  米勒瑞爾銀與小精靈玻璃,他們為水手造了一艘新船,船頭閃光;沒有平櫓,銀製桅桿也沒掛船帆,西爾麥瑞爾做為燈光,火紅的旗幟鮮艷無比,照耀在埃爾伯列斯身上,像天仙她飄然飛落,灑下永不隱失的月光,航行在無岸的天空,去到太陽與月光的背後。
  從艾弗利文高傲的山峰,銀色的山泉輕然流下,他插上翅膀,一束飄泊的燈光,飛過高山的陡壁。
  離開世界之極,他又飛過陰影,尋尋覓覓自己的家園。
  又像一顆島星燃燒,在高高的雲霧,他來了,太陽前星星之火遙遙而至,拂曉前的一大奇觀。
  挪蘭水卻在淡淡地流淌。
  於是他穿過中原,最後又聽到遠古時代,女人和小精靈少女的哭泣。
  他卻承受著毀滅的沉重,直到月亮褪色,一顆圓圓的星星,飛過,留連不再,在那彼岸,俗世人們;或者信使著的一場,永無結果的使命,依舊,舉盞燈照亮遠方西部的弗萊明爾。
  頌歌停了,弗羅多睜開眼睛看見比爾博坐在他的椅子,周圍坐著聽眾,他們全在微笑歡呼著。
  「現在最好再來一遍。」一個小精靈說。
  比爾搏站起來彎下腰說:「林迪爾,聽你這樣說我非常榮幸,但是要把全曲重複一遍的話,就會太累了。」
  「對你來說不會累的,」小精靈們笑著回答說:「『你知道你從不會厭煩奏你自己的樂曲,但是我們卻不可能聽了一遍就回答你的問題。」
  「什麼!」比爾博大聲喊道:「難道你們不能區分哪部分是我寫的,哪部分是杜內登人寫的?」
  「讓我們講出兩個凡人之間的不同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小精靈說道。
  「廢話,林迪爾,」比爾博生氣地說:「如果你不能區別一個人和一個霍比特人的話,你的判斷力真是比我想像得還差。他們之間的區別就如同梨子和蘋果一樣的不同。」
  「也許吧,放牧其他的羊群對於牧羊人來說毫無疑問地是有區別的,但凡人並不是我們一直研究的對象,我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我不會和你爭吵的,」比爾博說:「唱了這麼多歌以後我都有些困了,如果你需要的話,留給你去思考吧。」
  他起身走到弗羅多面前。「好了,結束了,」他低聲說道:「比我想像的要好,一般我都不會被要求演奏第二遍,你認為怎樣呢?」
  「我猜不出來。」弗羅多笑著說。
  「你不需要猜的,」比爾博說:「實際上都是我寫的,只是阿拉貢堅持我插入一塊綠石頭。他認為這似乎很重要,我不知道為什麼,另外很明顯地,他認為整件事情比我重要,他說如果我厚著臉皮在埃爾倫的房子裡寫關於伊倫迪爾的歌的話,那就是我的事情。我想他是對的。」
  「我不知道。」弗羅多說:「其實這樣對我也好,雖然我說不出個道理來。你開始唱的時候,我已經半睡著了,而且我似乎在追隨著我夢著的東西。我差不多到最後才知道一直是你在唱。」
  「在這兒保持清醒是很難的,直到你習慣為止。」比爾博說:「霍比特人永遠也不會像小精靈那樣酷嗜音樂、詩歌和故事。他們喜歡這些就好像喜歡食物一樣,甚至更多,而且他們將會持續很久。如果我們悄悄地溜出去聊天你認為怎樣產」可以嗎?「弗羅多問。
  「當然可以了。這是娛樂,不是談生意。只要你不弄出聲響來,要來要走隨你便。」
  他們起身悄悄地走到陰影裡,向門走去。他們留下薩姆,因為薩姆還在睡覺,臉上掛著微笑。儘管有比爾博的陪伴,弗羅多感到很高興,但當他們經過爐火大廳的時候,弗羅多仍感到一絲後悔。當他們走過門檻時,一陣清脆的歌聲飄過來。
  弗羅多停下一會兒,回過頭來。埃爾倫坐在他的椅子裡,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就如同夏天的光芒照在樹上。在他旁邊坐著阿爾文女士。
  讓弗羅多感到吃驚的是,阿拉貢站在她的身邊;他黑色的斗篷被擲向後面,他好像穿著小精靈鎧甲,胸前閃爍著一顆星。他們在一起講著話,弗羅多突然好像感到阿爾文轉向他,她的目光似乎從遙遠的地方投向他,並刺穿了他的心臟。
  他著迷似的站在那裡。
  「這是獻給埃爾伯列思的歌,」比爾博說:「他們將唱這些歌,還有其他一些天國的歌曲,今天晚上要唱很多次呢,讓我們走吧!」
  他把弗羅多領到自己的小房間,這房間面向著一座花園,南面穿過熊人深谷。在那兒他們坐了一會兒,看著窗外那高高爬出樹林之上的閃亮星星,輕輕地談論著。他們不再談論遙遠的夏爾國的消息,話題也不圍繞著他們的黑影和危險,而是談論著他們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美麗東西,見到的小精靈、星星、樹木和美好一年中叢林裡的溫和秋季。
  最後傳來一陣敲門聲。薩姆伸進頭來說:「對不起,我在想你們是不是需要點什麼?」
  「對不起,薩姆。甘吉,」比爾博回答道:「我想你的意思是指你主人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了吧?」
  「是的先生,我聽說明天一早將有一個會議,而今天是他第一次起床。」
  「非常正確,」比爾博大笑道:「你可以走了,告訴甘達爾夫他已經睡了。晚安,弗羅多!哎呀,再一次見到你真是高興。我老了,我開始懷疑我是否能活著看見你寫出我們的故事,晚安!我想我應該散散步,看看花園裡埃爾伯列思的星星,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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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2:20 |只看該作者
埃爾倫會議

  第二天弗羅多很早醒來,感覺精神振作,沿著嘩嘩作響的熊人河上面的階地散步,看著淡淡清爽的太陽從遠山上升起,普照大地,光彩穿過了薄薄的銀霧;黃色樹葉上的露珠在閃爍著微光,交織的蛛絲網在每一個灌木叢中閃爍。薩姆不做聲地走在他的旁邊。聞著空氣,到處看著這東方的偉大山峰,眼中充滿了迷惑。遠處的頂峰白雪皚皚。
  在小路轉彎的旁邊的一塊石頭椅子上,甘達爾夫和比爾博在深談。
  「你好,早安!」比爾博說:「為這個偉大的會議都準備好了吧?」
  「一切都準備好了,」弗羅多說道:「但最主要的是今天我想散步去山谷探險,我應該去那邊的針葉灌木叢。」他指向遠方利文德爾北面那邊。
  「以後你會有機會的,」甘達爾夫說:「犯現在我們還不能作此打算,今天要傾聽和決定很多事情。」
  正當他們談論時,突然響起一陣情脆的鈴聲。「那是提醒埃爾倫會議的鈴聲。」甘達爾夫大聲叫道:「快點過來!你和比爾博兩個都要來。」
  弗羅多和比爾博跟著這個巫師沿著彎曲的小路飛快地回到房子裡:薩姆在他們後面急步走著,他沒有被邀請,而且暫時被遺忘了。
  甘達爾夫把他們帶到走廊,在那兒弗羅多發現了他前一晚的朋友們。晴朗的秋天,早晨的光芒照耀著山谷;沸騰的流水聲來自泡沫飛濺的河床:小鳥在歌唱,大地一片平靜。對弗羅多來說,危險的逃跑,外面世界不斷湧現的黑暗謠言似乎已經僅僅變成了惡夢般的回憶。但是當他們進來時所遇到的面孔卻是嚴肅的。
  埃爾倫坐在那兒,圍在他旁邊的幾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弗羅多看見了格羅芬德爾和格羅因;健步俠獨自一人坐在一個角落裡,仍然穿著他那件旅行用的舊衣服。埃爾倫把弗羅多拉到自己身邊的座位上,把他介紹給同伴,說:「朋友們,這是霍比特人,德羅戈的兒子弗羅多。
  幾乎沒有什麼人冒著比他更大的危險或者為了比他更急的差事而來到這裡的。「
  然後他指出並介紹那些弗羅多以前未曾見過面的人的姓名。在格羅因旁邊坐著一位年輕的作儒;是他的兒子吉姆利。在格羅芬德爾旁邊的是幾位埃爾倫家庭的其他顧問,其中埃雷斯特是主管,和他坐在一起的是加爾多,是來自格雷黑文斯的小精靈,他是為了差事從西爾丹船塢來到這裡的。還有一位穿著綠色和棕色斗篷的奇怪小精靈萊戈拉斯,他是他父親的信使,他父親蘭杜爾是黑森林北部精靈國的國王。
  坐得稍遠一點的是一位高大的男人,他有一張漂亮而高貴的臉,黑色的頭髮和灰白色的眼睛,眼光透露出驕傲和嚴峻。
  他穿著斗篷和靴子,一副騎馬旅行的裝束;儘管他的衣服根華麗,斗篷鑲著皮毛邊,但是由於長途旅行,而被弄髒了。他戴著一個銀鏈,上面鑲著一塊白石;他的頭髮在肩上閃爍。他驚奇地盯著弗羅多和比爾博看。
  埃爾倫轉向甘達爾夫說:「這是博羅米爾,來自南方。他是在一個陰雨天的早上到的,是來尋求意見的,我邀請他來,是因為他的問題在這兒可以解決。」
  並不是在會議上所有提到的或討論的東西都需要在這裡講述。大家講了很多外面世界的事情,特別是在南方,大山東面的曠野。弗羅多已經聽到了很多有關這些事情的傳聞;但格羅因的故事對於他來說卻是新的,所以當侏儒講話時,他很仔細地聽。在他們的輝煌成就之間,大孤山上的侏儒們的心卻是不安的。
  「在很久以前,」格羅因說:「一種不安的陰影籠罩我們的人民。開始我們沒有察覺出是怎樣來的,謠言是暗地裡傳播的:據說我們被包圍在一個狹窄的地方,而在外面的世界將發現巨大的財富和輝煌。一些人說是摩裡亞我們父輩的偉大成就,用我們自己的語言表達的話就是卡扎德東姆;他們聲稱現在我們終於已經有足夠力量,而且人多勢眾,可以返回了。」
  格羅因歎了口氣。「摩裡亞!摩裡亞!北方世界的奇跡!我們探究得越深,越感到一種無名的恐懼。自從都杯的孩子們離去後,龐大的宅第空了很久。可是現在我們又由於渴望且恐怖而又談起它;因為幾個朝代以來沒有一個保儒敢穿過卡扎德東姆之門,只有思羅爾例外,結果他遇難了。然而到了最後,巴林聽信了一些傳聞,所以他決定離開;儘管戴思不情願地同意他走,他帶著奧利、臭因,還有許多我們的族人,到南方去了。」
  「那幾乎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段時間我聽到一個似乎還好的消息:說已有人進入了摩裡亞並在那兒開始了大量的工作。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寂靜無聲,自從那時沒有來自摩裡亞的一點消息。」
  「大約一年前一名信使來找戴恩,但不是從摩裡亞來的,而是來自摩爾多:黑夜中的騎士。他把戴恩叫到大門口,他說,索倫大王希望與我們建交。他將用戒指來交換友誼,就如同他送給人禮物一樣。他很急切地詢問了有關霍比特人的一些情況,他們肩哪類人,以及他們在哪裡居住。他說:「因為索倫瞭解到你們曾經熟悉一個霍比特人。「『」在這一點上我們感到很為難,我們沒有回答他。他兇惡的聲音變低了些,但盡量用溫柔的語氣,他說』索倫要求的這些,僅僅是作為你們友誼的標誌,所以你們應該找到這個竊賊,『他竟然如是說:「無論你們願意與否,都應該從他手中取回這個小小的戒指,這枚小小的戒指是他偷來的。這是索倫所想像的一件小事情,卻是你們誠摯的美好願望的表現。找到它,你們侏儒祖先所擁有的這三枚戒指使會歸還你們,而且摩裡亞王國也將永遠屬於你們。只要打聽到有關小偷的消息,無論他是否活著還是在什麼地方,你都將得到君主的獎賞及永遠的友誼,如果拒絕的話,事情將變得沒那麼好。你會拒絕嗎?」』「這時他喘著氣,嘶嘶的聲音就像一條蛇一樣,站在旁邊的人都顫慄發抖。可是戴恩說道:「我既不會說同意也不會說不同意,我一定要認真考慮一下這條消息以及花言巧語之下究竟意味著什麼。「『」』要考慮好,可別考慮太長的時間。『他說。「
  「戴恩回答道:「要考慮多久要由我自己來定。「『」』暫時光如此吧。『他說完騎著馬消失在黑夜當中。「
  「自從那夜起,我們的首領一直心情很沉重。我們不需要信使激烈的言詞來警告我們,他的言語中包含著危險和欺騙;因為我們已經知道再次進入摩爾多的那股力量並沒有改變,它曾經背叛了我們的祖先。
  信使已回來兩次了,而且每次都是無結果而走。正如他自己所講的,在年底之前他還會來第三次及最後一次。「
  「因此,後來我被戴恩派去曾告比爾博,他正被敵方所尋找。如果可能的話,瞭解一下他為什麼想要這枚戒指,這枚小小的戒指。而且我們非常想得到埃爾倫的建議。由於陰影在擴大並已來臨。我們發現信使已經來到了在戴爾城的布蘭德王國,而且布蘭德國王感到害怕。
  我們擔心他可能會投降,戰爭已打到了他國家東邊的國界。如果我們再不答覆的話,敵人也許會調動地統治的人們去攻打布蘭德國王,還有戴恩。「
  「你們來這裡是很正確的選擇,」埃爾倫說:「今天你就會聽到你所需要的一切以便能理解公敵的目的。無論你希望與否,除了抵抗沒什麼可做的。但是你並不會孤獨,你會知道你的麻煩就是所有西部麻煩的一部分。魔戒!對於這魔戒,我們該做些什麼呢?小小的戒指,索倫想出的小事情?那應是我們所認為的死亡命運。」
  「這就是你們被召喚到這裡的目的。我是說『被召喚』,儘管不是我召喚你們到我這兒來的。來自不同國度的陌生人,你們來了,而且在這裡碰頭,似乎碰巧是在這種關鍵時刻。但實際上並非偶然。我們更應該堅信命中安排我們在座的各位而非其他人,必須找出拯救世界於滅亡的辦法來!」
  「所以有些事情一直以來只對少數人公開而對大多數人隱瞞著,今天都要公開來談論。首先,為了讓大家搞清楚我們面臨的危險是什麼,要把魔成的故事從頭講到現在。故事由我開頭講,而由別的人來結束。」
  在埃爾倫用清晰的聲音講起索倫和魔戒的魔力及很久之前在中世紀時代魔戒的製造過程時,所有的人都在靜聽著。有一部分人知道這個故事的一部分,但沒有人聽過完整的故事。所以當埃爾倫講到埃雷喬恩的小精靈金匠及他們與摩裡亞的友誼,他們對知識的渴望,以及索倫由此設下陷阱時,很多眼睛驚恐不安地轉向埃爾倫。因為那時索倫看上去還不是那麼邪惡,他們接受了他的幫助,在工藝上變得熟練起來,然而他卻在瞭解了他們所有的秘密後出賣了他們,在火焰山上秘密地鍛造了魔戒作為他們的主人,但賽勒佈雷姆波發現了他,並藏起了他已製成的三枚;接著是一場戰爭,土地荒廢了,摩裡亞的大門也關閉了。
  接下來他追尋魔戒多年;但由於這段歷史在別處另有詳細記載,埃爾倫本人也把它寫入了他的好幾本學術著作中,我們在這裡就不作記述了。因為這個故事很長,充滿了險惡,儘管埃爾倫只是簡單地敘述,太陽也已升得老高,在他停下來之前,整個上午已經悄悄地過去了。
  他講到努梅諾,它的偉大和衰退,他還講到了人類國王從大海深處返回到中原時在暴風雨中所承受的一切。然後是高大的埃倫迪爾和他強大的兒子們,伊西爾德和阿納裡安成了偉大的君主;接著他們在阿諾建立了北部王朝,在安杜因河口的貢多建立了南部王朝。但是摩爾多的索倫卻攻擊他們,他們建立了人類與小精靈最後聯盟,吉爾加拉德和埃倫迪爾的人馬集中在阿諾。
  隨即埃爾倫停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我非常清楚地記得他們旗幟的壯觀,」他接著說:「它讓我回憶起了遠古時代和比勒希安德的軍隊的輝煌。調集了很多王子和首領,但是還不夠多,不是很公平,當沙格洛德雷姆崩潰的時候,小精靈們相信魔鬼已經永遠結束了,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
  「你還記得月弗羅多說,他一時驚訝,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當埃爾倫轉向他時,他結結巴巴地說:「我以為吉爾加拉德的毀滅是很久以前的事呢盧埃爾倫回答說:「的確是很久以前的事,但我的記憶可達遠古時代,埃倫迪爾是我的親戚,他是在貢多林毀滅之前,在那時出生的,我的母親愛爾溫是迪奧的女兒,迪奧是多瑞思的女兒,盧西思的兒子。
  在西部我已見過三代人了,見過多次失敗及多次無結果的勝利。「
  「我是吉爾加拉德的傳令它並和他的軍隊一道前進。在摩爾多的黑門前,我參加了巴格拉德戰鬥,在摩爾多黑門之前,我們佔據了優勢:因為有吉爾加拉德的『埃格洛斯』長矛和埃倫迪爾的『納西爾』劍,都是銳不可擋。我目睹了在奧羅魯因斜坡上,在那裡,吉爾加拉德死了,埃倫迪爾倒下了,在他旁邊的納西爾墜落了;但是索倫自己也給打倒了,伊西爾德用他父親的劍柄的碎片劈向魔戒,並且把它據為己有。」
  正在這裡,博羅米爾插了進來。「那就是魔戒的下落了!」他叫道:「這樣的故事就算曾在南方流傳過,現在也早就被遺忘了。我聽說過這個我們不願提他名字的人的魔成;可是我以為這戒指在他的王朝滅亡之際已經從世界上消失了呢。原來伊西爾德拿了它!這可真是個新聞呀。」
  「唉!對了,」埃爾倫說道:「伊西爾德拿走了它,而他本不應該做的。它應該隨即被就近投入奧羅魯因火山的烈火中去,魔戒就是由這火中產生的。但是沒有什麼人看到伊西爾德所做的事。在那最後一次爭奪戰中他獨自站在他父親的一邊;而我和西爾丹站在吉爾加拉德的一邊。可是伊西爾德並不聽我們的勸告。」
  「『我將留下它,並把它當做紀念父親和兄弟的豐功偉績之物。』他說。因此無論我們是否願意,他拿走並佔有了它。但是不久他卻被它出賣並且死了;所以它在北部被稱為伊西爾德毒物,但是死亡也許比其他可能降臨到他身上的噩運要算是幸運的了。」
  「這些消息只傳到北部,而且只是一點點。你從來沒聽到過一點也不奇怪,博羅米爾。從格拉登原野的戰場,也就是伊西爾德滅亡的地方,只有三個人經過長時間的漫遊翻過山脈回來。其中之一是奧赫塔一伊西爾德的隨從,他帶著埃倫迪爾的劍的碎片;他把它們帶給瓦蘭迪爾一伊西爾德的繼承人,他就住在利文德爾這裡。但納西爾刻被打碎,它的光熄滅了,它再也沒有被重鑄。」
  「我不是說過最後聯盟的勝利是沒有成果的嗎?雖不完全是這樣,但是它確實沒有取得最後的勝利。索倫的勢力被削弱,但不是被消滅。
  他的魔成丟掉了卻不是被毀滅,黑塔被摧毀,但它的地基沒有被移動;因為它們是用魔戒的力量建造的,同時它們保持長久。很多小精靈和很多偉大的人,以及很多他們的朋友在戰爭中陣亡。阿納裡安被殺,伊西爾德被殺,吉爾加拉德和埃倫迪爾也死了。不再有小精靈軍團和人類軍團;因為人類增加,原住種族減少,兩個種族日漸疏遠。自從努梅諾族開始衰敗的那天起,他們的壽命也開始減少了。「
  「在北方,經過戰爭和格拉登原野的大屠殺,韋斯特尼斯人減少了,他們在埃文迪姆湖旁的安努米納斯城已經淪為廢墟;瓦蘭迪爾的後嗣搬走,並在北部高地的陵的福諾斯特遊蕩,那裡現在也荒涼了。
  人類把它稱為死亡堤壩。他們害怕往那裡走動。因為阿諾族在衰化,他們的敵人在吞食他們,他們的貴族身份已經過去了,只在荒草蔓生的山岡上留下許多綠色的土墩。
  「在南部貢多,王國延續了很久;強大了一段時間,在滅亡前尋回了一些努梅諾的榮耀。人們建造高聳的塔樓,堅固的城堡,船隻眾多的海港。人類的帶翼王冠受到說不同語言的各種族的敬畏。他們的主要城市是奧斯古利亞,意即『星星城堡』,安社因大河穿城而過。他們建造的米納斯伊希爾,意即『升月之塔』,在影子山的山脊向東,在他們建造的米納斯阿諾懷特山的山腳下向西是落日塔。在國王皇宮裡生長著一棵白樹,伊西爾德把它的樹種帶過了深水,而這種樹以前來自埃瑞西,再以前來自遠西時代,那還是在遠古時期世界形成的早期。」
  「隨著中原時代的迅速衰落,梅內迪爾家族從阿納裡安的兒子起開始衰退,那棵樹乾枯了,努梅諾人的血液與劣等人混合起來。摩爾多牆上的鐘停了,黑色的東西爬回到喬梭羅斯,同時邪惡的東西出現了,他們佔據了米納斯伊希爾,並在此逗留,他們把它變成一個恐怖的地方,它被叫做米納斯摩古爾——巫術培。不久,米納斯阿諾也被重新更名叫做米納斯蒂裡思——守衛塔,這兩座城市都經歷了戰爭,而在它們之間的奧斯吉利亞被丟棄,在它的廢墟中行走著各種陰影。」
  「這樣就過去了人類的許多代。但是米納斯蒂裡思的君主仍然在戰鬥,公開蔑視我們的敵人,保留著自阿戈納思到大海之間的河流通道。
  現在我要講的這部分故事就要結束了,因為讓我們感到難過的是那『獨一魔戒』被發現了。關於魔戒的發現,就由別人來講吧,因為我在那件事中很少參與。「
  他停了下來,但博羅米爾立即站了起來,在他們面前,他又高大又驕傲。「埃爾倫大師,請允許我講幾句話,」他說:「首先要再說說貢多,因為我正是從貢多來的。最好讓大家瞭解到在那兒發生了什麼事,因為我認為幾乎沒有人瞭解我們的行動,因而也猜想不到如果我們以後失敗的話,他們會是多麼危險。」
  「不要相信在貢多大地上,努梅諾的血液已經耗盡,所有的驕傲和高貴也已被遺忘。依靠我們的勇敢,東部的遊蕩民族仍被限制,摩古爾的恐怖受到牽制;因此在這西部的堡壘後面,我們後方的大地上保持著和平和自由。但是一旦河道被奪取的話,將發生什麼事情?」
  「也許那一時刻為時不遠了,無名敵人又出現了。奧羅魯因再一次升起濃煙,被我們稱為末日山。黑土地的力量存增加,我們被重重包圍。儘管我們在那裡站穩了腳跟,保持了軍隊的力量,但當敵人返回來時,我們的人仍會從伊錫連河東面——我們富饒的區域被驅趕。但是在這特殊的年份,六月的日子裡,來自摩爾多的戰爭降臨到我們頭上,我們被襲擊了。因為摩爾多聯合了東部人和殘忍的哈拉德裡姆,所以在數量上超過了我們。但是我們的失敗並不是完全在於數量上,而是以前我們沒有意識到還存在著一股力量。」
  「有人說這股力量是可以看見的,就如同一個巨大的黑騎士、一個月光下的黑影。無論他去到哪裡,我們的敵人就瘋狂起來,而我們的人就連最勇敢的都充滿恐懼,人和馬都落荒而逃。我們東部的駐軍只剩~些殘部逃回,破壞了仍屹立在奧斯吉利亞廢墟上的最後一座橋。」
  「我和大家一起守著橋,直到它在我們身後毀滅。有四個人靠游泳活了下來,即我和我的兄弟及另外兩個人。但我們仍然戰鬥著,守衛著安杜因河的所有西岸。那些在我們的身體後面受到我們庇護的人,如果聽到我們的名字,他們也讚揚我們,可是稱讚多、幫助少。」
  「在這不幸的時刻作為信使,我走訪了很多對埃爾倫來說是危險的聯盟,我獨自游行了一百一十天。但我卻不是尋求戰爭中的同盟。據說埃爾倫的強大不在於武器,而在於智慧。我是來尋求建議和解讀諺語的方法的。因為在那次突然襲擊的前夕,我的兄弟做了一個夢,後來我的兄弟經常做這個夢,我也曾經做過一次。」
  「在夢中我認為東部的天空變得黑了,而且有不停的雷電,但在西部卻掛著一束灰色的光,我聽到從那裡傳來一種聲音,儘管遙遠卻很清晰,唱道:尋覓一把斷劍藏匿於伊姆拉德裡斯而且會找到密令強過摩古爾的咒語劍中尚有一條顯示噩運即將臨頭伊西爾德毒物轉生小矮人義膽救世我們幾乎不懂所有的歌詞,我們向我們的父親提起這件事。我的父親德內索爾,是米納斯蒂裡思城的總管,精通貢多的學問。他告訴我們,伊姆拉德裡斯是小精靈們之間通用的一個古名,指的是遙遠北方的一個山谷。埃爾倫和哈福爾凡,最偉大的學問大師,半人半精靈的埃爾倫就居住在那裡。因此當看到我們的需要如此迫切時,我的兄弟急切地留意那個夢並尋找伊姆拉德裡斯,但是路途上充滿了疑慮和危險,所以我自己去巡遊。我父親不願意讓我離開,所以我在已忘卻的那條路上遊蕩了很久。尋找埃爾倫的房子,這所房子很多人都聽說過,但卻幾乎沒人知道它坐落在哪裡。」
  「現在在埃爾倫的家裡,還有些東西要對你說清楚,」阿拉貢站起來說道。他把劍扔到埃爾倫面前的桌子上,劍身斷成兩片。「這就是那把碎了的劍!」他說。
  「那麼你是誰?你跟米納斯蒂裡思有什麼關係?」博羅米爾問,迷惑不解地瞧著巡林人那張缺乏營養的臉和他那個由於日曬風吹而斑駁變色的斗篷。
  「他是阿拉貢,阿拉松的兒子,」埃爾倫說道:「他是米納斯伊西爾。
  埃倫迪爾的兒子,幾代人的後裔。在這個北部他是社內登人的首領,他們的族人在世上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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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2:56 |只看該作者
  「那麼它就屬於你,完全不屬於我了!」弗羅多激動地大叫道,站起來,似乎他希望立即有人過問魔戒。
  「它不屬於我倆任何一個人、」阿拉貢說:「但是我們已規定,你可以保留著它一段時間。」
  「弗羅多,把魔戒拿出來!」甘達爾夫嚴肅地說:「時間到了,堅持一下,博羅米爾將會明白他的謎語的剩餘部分。」
  一陣沉寂,所有的人都轉過來看著弗羅多。他被這突然的羞愧和害怕搞得發抖。他非常不願意展示魔戒,厭惡觸摸它。他真希望此時遠遠地離開。當他用他那顫抖的手在他們面前拿起時,魔戒在閃爍。
  忽隱忽現。
  「看伊西爾德毒物!」埃爾倫說。
  當博羅米爾盯著金色東西看的時候,他的眼睛閃著光。「小矮人!」
  他低聲說:「那麼米納斯蒂裡思的死亡最後還是來臨了嗎?可是我們為什麼還要去尋找已經碎了的劍呢?」
  「不能說米納斯蒂裡思的滅亡這樣的話!」阿拉貢說道:「但滅亡和偉大的行動確實即將到來。因為已經碎了的這把劍是埃倫迪爾的劍,當他倒下時這劍碎在他旁邊。當所有傳家寶丟失時,這把劍一直被他的後嗣所珍藏;因為舊時傳說,當魔戒即伊西爾德毒物被找到時,這把劍就要重鑄。現在你已見到你一直尋找的劍了,你還要求什麼?難道你希望埃倫迪爾宮重新歸還貢多大地嗎?」
  「我不是被派來乞求恩惠的,只是來尋找一個謎語的含意。」博羅米爾自豪地回答說:「但是我們被逼得很緊,埃倫迪爾的劍將會給予超出我們希望的幫助——如果這樣一件東西果真能夠從過去的陰影中歸來的話。」他又看了看阿拉貢,眼中充滿了疑問。
  弗羅多覺得他身旁的比爾博不耐煩地躁動著。很明顯他被他朋友的行為所激怒。突然間他站起來叫道:閃光的東西不一定是黃金,到處流浪的未必是迷路人;有個人永不枯萎老當益壯,像樹根深入土地不畏嚴霜。
  灰燼中新的火苗會被喚醒,陰影裡將會湧出新的光明;利文德爾有一柄斷刃寶劍,無冕的國王重新坐上寶殿。
  「也許不是很好,但說到重點上了——如果你的需求超出了埃爾倫的話語。如果那是值得一百一十天的旅行來聽說的話,那你最好聽聽這個。」他生氣地坐下。
  ,「這是我自己編的,」他輕聲地對弗羅多說:「是為杜內登人寫的。
  是在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講他自己的事情給我聽時我寫的。我真希望我的冒險經歷還沒有結束,這樣的話當他的機會來臨時我能夠和他一起去。「
  阿拉貢對他笑了笑,又轉向博羅米爾。「就我而言,我原諒你的懷疑,」他說:「當埃倫迪爾和伊西爾德作為雕像站在德內索爾的殿堂裡時,我確實一點也不像他們的模樣。我只是伊西爾德的後嗣,並不是伊西爾德本人。我的生活有很長一段時間很艱難。從這裡到貢多之間的距離只是我旅途中的一小部分。我爬過了很多座山,淌過很多條河,走過很多平原,甚至穿過遙遠的魯恩與哈拉德的國家,在那兒星星都是陌生的。」
  「但是我所擁有的家在北方。因為在這裡瓦蘭迪爾的後嗣子子孫孫不間斷地延續了幾代了。我們的時代已經等得模糊了,我們已經衰退了,而且創已經傳給了新的保存者。博羅米爾,這就是在我結束之前我要跟你講的。我們是孤獨的人們,荒野中的徘徊者。獵人——但是獵人曾是敵人的僕人,因為在很多地方發現了他們,不僅僅是在摩爾多。」
  「博羅米爾,如果貢多已經成為一座堅毅的堡壘的話,我們則扮演了另外一部分。有很多邪惡的東西是你堅固的牆和鋒利的劍也無法抵擋的,你對超出你國界的地方瞭解甚少,你不是說到和平和自由嗎?
  除了我們之外,北方對此沒什麼瞭解,恐懼摧毀了他們。但是當黑色的東西來自無房屋的山上,毛骨悚然的感覺來自無陽光的樹林時,他們就從我們這裡逃走。如果杜內登人都睡著了,或者全都入了墳墓,那還有誰敢在路上行走呢?黑夜在寂靜的大地上、在那些樸實的人們家裡,還有什麼安全可言呢?「
  「和你們相比我們極少受到感謝。旅行者對我們怒目而視,鄉下入鄙視、咒罵我們。對於一個與敵人颶尺相隔的胖男人來說,我是一個巡林人,假如沒有不中斷的保護,他便會日夜生活在恐怖之中,或者隨時會被敵人摧毀他的小鎮。我們除了保護他別無選擇。如果普通鄉親能不再擔驚受怕,遇上他們的平談生活,我們便需暗中保護他們這種日子。物換星移,我們便如是堅守我們的職責。」
  「但世界又在發生變化。伊希爾德毒物已找到。戰爭一觸即發。寶劍將會重新鑄造。我會去米納斯蒂裡思的。」
  「你說伊西爾德毒物已被找到,」博羅米爾道:「但我卻看到了半人高的霍比特人手上亮閃閃的魔戒,但據他們說,伊西爾德在新世紀開始之前已消失。智者又如何得知魔戒是他的呢?過了這麼多年又如何被一位如此奇怪的信使帶來呢?」
  「這會有人告訴你的。」埃爾倫說。
  「我請求暫勿開始,大師!」比爾博說:「太陽已爬上正午,我覺得需要吃些東西令我生點力氣。」
  「我可沒點名讓你講,」埃爾倫笑道:「但現在我真要請你講了。來!
  把你的故事說給我聽。如果你還沒將它做成詩歌,你可以用散文說出來。講得越簡潔,你恢復得就越快。「
  「很好,」比爾博說:「我將遵命從事。但我現在要講述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如果在座的以前曾聽我講過這個故事但內容不一樣——」
  他側目看了看吉姆利。「我希望你們能忘掉它並原諒我。我以前只是一心想將這寶物佔為己有,現在我希望能一洗加諸在我身上的竊盜罪名。
  但是也許現在我對於事情有了更好的理解了。無論如何,這就是當時發生的情況。「
  對在場的一些人來說,比爾博的故事完全是新的,聽來驚歎不已。
  而老霍比特人自己也不覺得不滿,重新完整地回憶起他對付艾倫姆的經歷,他沒有漏掉一條謎語。如果任由他請下去,他本來還想講講那次聚會和從夏爾國隱形消失的經過,但埃爾倫舉起了手。
  「講得好極了,我的朋友,」他說:「但對於現在來說,這已足夠了。
  現在我們已知道了魔戒如何傳到你的繼承人弗羅多那裡。讓他接著說吧!「
  於是,雖然沒比爾博那般情願,弗羅多講起魔戒傳到他手上之後的經歷。他從霍比屯開始到熊人津渡的每一個情節都被仔細提問和考慮,他能記起的關於黑色騎士的所有細節都被檢查過。最後他又坐了下來。
  「不錯。」比爾博對他說:「你這段經歷會是個很好的故事,當然,如果他們不是老打斷你的話。我試著做了些筆記,假如我真的要寫下來的話,有時間我們還要一起溫習一遍。你來到之前已經有了好幾章的素材了。」
  「是啊,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弗羅多答道。「但這個故事對於我來說還不夠完整。我還想知道得更多些。尤其有關甘達爾夫。」
  坐在旁邊的來自黑文斯的加爾多聽到了他的話。「我也是這樣想的。」他叫道,轉過頭來對著埃爾倫又說「智者應該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霍比特人的收藏品正是爭論已久的大魔戒,當然知之不多的會覺得不太可能。但是我們不應該聽聽證據嗎?而我也要問,薩魯曼怎麼樣了?
  他對於魔戒的傳說知之頗多,但他又不在我們身邊。如果他知道我們所聽到的講述,他會有何建議呢?「
  「加爾多,你問的問題是互相聯繫的,」埃爾倫說:「我並沒忽略它們,我們會找時間討論的。但這些問題只有甘達爾夫能解釋得清楚,我最後點他的名,這是對他的尊重,而且這些方面他是專家。」
  「有些人,加爾多,」甘達爾夫說:「會認為格羅因的消息,敵人對弗羅多的追蹤,已經證明了霍比特人所得的便是敵人的無價之寶。但這只是一枚戒指。怎樣的戒指呢?『九枚』保存在納茲烏手裡。『七枚』已被取走或摧毀。」聽到這裡格羅因抖了一下,但沒有說話。「還有那『一枚』我們也知道下落。那麼他如此渴望得到的這枚,是怎樣的一件東西呢?」
  「在大河與大山之間,在失落與找到之間的確存在著時間上的一巨大真空,但智者的知識最後填了這一溝壑。可是太緩慢了。因為公敵已經緊追而至,比我原先預料的追得更緊。還好只是今年,也就是今年這個夏天,他似乎才瞭解到全部的真相。」
  「在座的一些人會記得許多年前我敢孤身獨闖多爾古爾德的妖師內克羅曼塞的大門,並且秘密地探索了他的方法,於是,發現我們的恐懼是真的他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老敵人索倫,後來重新顯形,恢復魔力。在座的另一些人也會記得薩各曼試圖勸阻我們不要公開對抗他,於是很長的時間內,我們只是監視他。但後來,隨著他陰影的擴大,薩魯曼讓步了,大會竭盡全力將邪惡趕出了黑森林——正是這一年魔戒被找到:如果算是運氣的話,這的確是一個奇怪的運氣。」
  「但是我們太遲了,正如埃爾倫所預測的。索倫也一直在監視著我們,而且為襲擊我們作下了許多準備,他遠遠地通過米納斯摩古爾統治著的摩爾多,那裡駐紮著他的九大僕人,直至一切就緒。然後他在我們面前退卻,但只是偽裝撤離,不久便來到了黑塔,公開向我們宣戰。於是大會最後一次再聚會;因為我們已知道他正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得到這枚戒指。我們擔心他已經知道了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
  但薩魯曼說沒有,並重複他以前的觀點:那只獨一無二的魔戒在中原永遠也找不到了。「
  「『最糟糕的是,』他說:「我們的敵人知道我們沒有,而且現在那東西仍是失落。但失落的東西可以被尋回,『他想。別擔心!他的希望會欺騙他自己。我難道沒認真地研究過這件事嗎?魔戒在安杜因大河失落;很久以前,索倫熟睡時,它滑入大河流入大海。就讓魔戒在那裡長眠直到世界末日吧。「
  甘達爾夫陷入沉默,從門廊向東凝視雲霧山峰,那世界動亂的禍根一直隱匿之所。他歎了口氣。
  「我錯了,」他說:「我被智者薩魯曼的話所迷惑:但我應該盡快尋覓事情真相,這樣我們的危險將會減少。」
  「我們都錯了,」埃爾倫說:「但若不是我們的警惕,黑暗也許早就降臨到我們身上。請接著說!」
  「從一開始我的心思便在與我們知道的理由作對,」甘達爾夫說:「我一直渴望知道這件物品如何到了戈倫姆手裡,在他那裡保存了多長的時間。於是我對他設置了監視,猜想他不久就會走出黑暗來尋找他的寶貝。他來了,但又跑了,我並未捉到他。而然後,唉!我便束之高閣,只是觀測著和等待著,正如我們一直做的那樣。」
  「在我的憂慮中時間便如此流逝,直到我的懷疑令我突然覺醒並大吃一驚。霍比特人的戒指從何而來?如果我所擔心的成為事實的話,我們應該如何處置它?那些事情我必須做出決定來。但我沒對任何人講起我的擔憂,因為我深知這消息一經傳出/不適宜的傳言便會帶來極大的危險。在我們與黑塔長期的戰爭中,叛變一直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木久意識到許許多多的間諜,包括飛禽走獸,都正聚集到了夏爾國,於是恐懼隨之滋生。我請求杜內登人的幫助,他們加倍設置了監視,我又向伊西爾德的後裔阿拉貢敞開了心扉。」
  「而我,」阿拉貢說:「建議我們應該去追捕戈倫姆,儘管也許太遲了一些。既然做為伊西爾德的後裔,就應該努力去修補伊西爾德的過錯,我與甘達爾夫一起開始了我們漫長的、毫無希望的搜索。」
  然後甘達爾夫講起他們如何搜索大荒野整個地區,直至陰影之山及其摩爾多的邊界,「在那裡我們聽到了關於他的傳說,我們估計他一直住在黑山丘裡。但我們從來沒發現過他,於是最後我絕望了。但在絕望中我又想起了一種測試方法會令搜捕戈倫姆一事變得沒有必要。
  這只戒指本身可以說出它是否是魔戒。我便回憶起大會上說過的話:薩魯曼的話,當時大家半信半疑。那些話在我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來。「
  「『九枚,七枚,和三枚,』他說:「每一枚都鑲著各自特有的寶石。
  只有獨一魔戒沒有鑲。它很圓而且未經雕琢,看起來像是劣質品;但打造者刻了些記號在上邊,內行的人也許還能看到讀出來。」「
  「至於那些符號是什麼他沒有說。現在誰又知道呢?打造者?還是薩魯曼?但是傳說再偉大也有一個來源。除了索倫的手在丟失之前戴過它,還有誰呢?只有伊西爾德一人。」
  「想到這裡,我放棄了搜索,很快地來到了貢多。以前我與我相同的智者在那裡都受到很好的接待,薩魯曼享受過最好的待遇。他經常是城堡之君的客人。我去時德內索爾王爺沒像以前的君王那樣熱情地款待,他滿腹牢騷地讓我去查閱他收藏的卷。」
  「『如果真如你所言,只是為了閱讀古時的記載以及城堡的開始,你就讀吧!』他說:「因為對於我來說,過去總是沒有將來要發生的那麼黑暗,這才是我們關心的。但除非你比薩魯曼更有本事,他可是在此研究了很久,你是找不出什麼我不知道的事的,因為我是這座城市傳說的大師。『「
  「德內索爾如是說著。但在他的收藏買賣中很多記錄沒人讀得懂,即使傳說大師也不行,因為他們的字體和語言對於近人來說已晦暗難解。博羅米爾,在米納斯蒂裡思還有一本書,我想,除了我和薩魯曼之外,在諸王失敗之後,沒人讀過:那是一本伊西爾德自己寫的書卷。伊西爾德其實在摩爾多戰爭中並未像有些傳說中所記敘述的那樣直接離開。」
  「有些北方的傳說,也許,」博羅米爾插話道:「在貢多所有人都知道他先去了阿諾,與他的侄子梅內迪爾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並在把南方王國交給他治理之前培訓了他。在那段時間他種植了最後一棵白樹的幼樹以紀念他的兄弟。」
  「但在那段時間裡他還編寫了這本書卷,」甘達爾夫說:「而這一點貢多的人好像並不記得。因為這本書談到了魔戒,伊西爾德是這樣記錄的:『大魔戒應該回到北方王國作為傳國之寶;但記錄則應留在寬多,埃倫迪爾的繼承者也居住於此,以防關於這些重要事件記載在他們記憶中逐漸模糊。』」
  「寫過這些字後,伊西爾德描述了這枚魔戒,是這樣寫的:『我第一次戴上它時,它很燙手,燙得像塊熱鐵,我的手都被灼傷了。我由此懷疑是否我能擺脫這種痛苦。但我一邊寫著,它一邊涼卻下來。而且似乎在收縮,但其形狀與美麗卻絲毫未變。
  上面的文字開始時像紅色火焰般清晰,現已消褪得極難辨認得清。
  那行字是由埃裡奇安的小精靈文字書寫的,困為摩爾多的其他文字不適於如此精細的手工;但寫的內容我卻讀不懂。我估計可能是黑土地上的一種文字,困為字形粗而缺乏條理。我不知道內容有多邪惡;手抄寫一份以防失傳。龐戒也許仍懷念索化手上的熱度,因為索倫的手又黑又像火般的灼熱,吉爾加拉德便是如此被焚燬的。所以說如果再分黃金魔戒灼熱,其文字便會再現。我當然不會冒損傷這只戒指的風險:因為這枚戒指是索倫所有作品中惟一美好的一件。儘管得到它時我受盡了折磨,我仍十分珍惜它『。「
  「當我讀到這些,我的搜索行動便終止了。因為這段被追蹤的文字的確如伊西爾德所估計到的,是用摩爾多文字由其黑塔僕人們書寫的。
  內容早就傳到世上了。因為索倫爾將字刻到魔戒上,那『三枚』戒指的製造者塞勒佈雷姆波便注意到了,他從遠處聽到了索倫說出來的這段字,於是他那罪惡目的隨之昭然於世上。「
  「我立即告別德內索爾,當我還在北行的途中,便由洛連傳來消息說阿拉貢先生也經過此地並找到戈倫姆那傢伙。於是,先去見他聽聽他的故事。而他經歷了什麼生死搏擊我就知之不詳了。」
  「沒什麼必要講這段經歷,」阿拉貢說:「如果一個人必須走入黑門,踏過摩古爾巖的死亡之花,那麼他一定避免不了危險。我也是最後幾乎絕望了,我已開始返鄉之旅。然後,突然我偶然發現了我要追蹤之物:一個泥池塘彎的軟腳印。而且那時的腳印仍很新鮮和密集,一直通往摩爾多以外的方向。於是沿著死亡沼澤的邊緣,我開始追蹤,後來我便追上了他。他藏在一團死水旁,在黃昏時分天快黑下來時,正呆望著池水,我便一舉將他捉獲。戈倫姆渾身塗抹著淤泥。他永遠不會喜歡我的,我想。因為他咬我,而我也沒那麼客氣。從他嘴巴裡,除了牙印我什麼也沒得到。我覺得這一段是我旅程中最糟糕的一段,即往回走的一路,整天地看管著他,在他脖子上套著繩子堵上嘴,趕他上路,直至他飢餓交加最終被馴服,被我押到了黑森林。把他帶到那裡後,我將他交給了小精靈們,因為我們已達成協議。我很高興可以擺脫掉這個同行者,因為他簡直臭氣熏天。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他,然而甘達爾夫來了,竟然忍受跟他談了那麼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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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3:29 |只看該作者
  「是的,漫長而疲倦的談話,」甘達爾夫說:「但還算有成果。有一點,他講的關於失落的故事與比爾博剛才第一次公開的情況都一致。
  但這一點並非重要,因為我早已猜測到了。但我是第一次聽到戈倫姆的戒指來自格拉登荒野的大河裡。而且我還知道他佔有那枚戒指很久了。對於他這種短小類型生命來說已經長壽了的幾代了。戒指之力大大延長了他的生命,但是那種力量只有這種大魔戒才能給予。「
  「如果這還不足以為證的話,加爾多,還有其他我說過的測試可做。假如有人有足夠的勇氣將這枚黃金戒指放到火中一會兒,這枚你們剛才遠遠看到的圓圓的、末加雕琢的戒指便會顯示出伊西爾德所描述的文字。這項測試我已做過,這就是我讀到的話: Ashnazgdurbatrluk,ashnazggimbatul, ashnazgthrakatulukaghburzum-ishikrimpatjl!」
  巫師的嗓音突然變得令人震驚。聲音充滿了恐嚇、強大,如石頭般尖銳刺耳。一團似乎穿過高高的太陽,門廊一時黑漆漆一片。大家一陣顫抖,小精靈們堵住了耳朵。
  「在伊姆拉德裡斯,從來沒有人膽敢以那種語言說話,灰衣人甘達爾夫。」埃爾倫說,陰影閃過後,大家恢復了呼吸。
  「希望以後誰也不要在這裡再用那種語言說話,」甘達爾夫答道:「但是我並不請求您原諒我,埃爾倫大師。因為這種語言有可能很快就要在西部每一角落響起,所以說讓我們別再懷疑,這枚戒指的確是智者所宣稱的:公敵的法寶,沾滿了他所有的惡毒;而裡面蘊藏著古時傳下的、他的強大力量的一個重要部分。在那黑暗年代裡,埃裡奇安的金匠所聽到的已傳到世上:這一枚魔戒統轄著全部戒指持有它就在冥冥中牽動各方」
  「你們知道,我的朋友們,我從戈倫姆處還得到了更多消息。他不願說話,而且他的故事也不清楚,但是毫無疑問他去過摩爾多,在那裡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強迫他說的。於是公敵瞭解到魔戒已被找到,而且一直都在夏爾國,既然他的僕人們一直追蹤到幾乎是我們的門外,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也許他已經知道,甚至在我說話這會兒,他已知道魔戒在我們這裡。」
  大家坐在那裡許久一聲不響,直到最後博羅米爾開口說話。「他是一個很小的東西,你說,這個戈倫姆?很短的身材,但非常狡猾。後來他怎樣了?你把他怎樣處置了?」
  「他在坐牢,但狀況並不太差。」阿拉貢說:「他受了許多罪。毫無疑問,他被折磨過,對索倫的恐懼仍往心中驅之不散。不過我感到高興的是,他在黑森林由小精靈們很安全地看管著。他惡意沖天並給予他極大力量,與他那瘦削樵粹的樣子完全不相配。他如果自由了的話,仍可以搞些鬼。而且我絲毫不懷疑他一定是由摩爾多派遣出來做些壞事的。」
  「唉!唉!」萊戈拉斯嚷道,他那漂亮的小精靈的臉上顯出極大不安。「我受命要傳達的消息現在應該告知大家了。不是什麼好的消息,但只有到了這裡我才知道這消息對大家來說這是多麼糟糕。斯米戈爾,現在叫做戈倫姆的已經逃跑了。」
  「逃跑了?」阿拉貢叫道:「那確實是條壞消息。我們將會為此十分悲歎,我很擔心。蘭杜爾的人怎麼會這麼不堪重托呢?」
  「不是由於照管不周,」萊戈拉斯道:「也許是因為照管得過了頭。
  而我們擔心的是犯人從其他人那裡兒得到援助。外界知道了許多我們不希望他們得知的情報。我們日夜看護著他。儘管我們對這件工作感到疲倦,但還是遵循甘達爾夫的囑咐來做。但甘達爾夫囑咐我們還希望能拯救他,我們也無心將他一輩子囚在地下牢房裡,在那裡他可能又重新回到邪路上去。「
  「你們對我也不夠和善。」格羅因眼睛一閃道,這令他憶起他在小精靈王大廳深處囚禁的日子。
  「算了吧!」甘達爾夫說:「求求你別打斷。那只是一段令人遺憾的誤解,很久以前已糾正過來。如果小精靈與侏儒之間的糾紛都在此擺出,我們最好就放棄這次會議吧。」
  格羅因站起鞠了一躬,萊戈拉斯繼續說道:「天氣好的時候我們會帶著戈倫姆走過樹林,林中有一棵高樹獨立於林,他非常喜歡爬。我們經常讓他爬到最高枝頭直到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但我們派警衛守在樹下。有一天他不肯從樹上下來,而守衛們也無意隨他之後爬上樹去,他已學會用手或腳鉤在樹枝上,於是衛兵們坐在樹下直到深夜。」
  「正是在那個夏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妖怪突然襲來。過了一段時間,我們擊退了他們,他們人數眾多且兇猛異常,但他們來自山裡,不慣於叢林搏鬥。戰鬥結束後,我們發現戈倫姆已不見蹤影,而且他的守衛們或被殺戮或被捉走。直到此時我們才明白這次突襲是為了營救他而發起的,而且他預先已經知道。至於他們如何制訂詭計的我們則不得而知,因為戈倫姆非常狡猾,而且敵人的間諜耳目眾多。打敗巨龍那一年趕走的妖魔鬼怪重新出巢,而黑森林又變成一個邪惡地方,只不過保持一個王國的名聲罷了。」
  「我們沒能重新捉回戈倫姆。我們在眾多妖怪的腳印中發現了他的腳印,一直通向森林深處,向南延伸。但不久地逃出了我們的跟蹤,我們也不敢再繼續追蹤下去,因為我們已迫近了多爾古爾德,而那是一邪惡氾濫地區,我們沒有走下去。」
  「咳,算了,他已經走掉了。」甘達爾夫說:「我們沒時間再去追蹤他了。他只能做他要做的事。但他可能會於一些他或索倫都無法預測的事。」
  「現在我來回答貢多的其他問題。薩魯曼現在怎麼樣了?他在當前這種情況下給我們什麼的建議?這段故事只有埃爾倫聽過簡短的敘述,所以我必須完整講一遍:但這將與我們所有要解決的問題有關。這是魔戒所發生的故事的最後一章。」
  「六月底我在夏爾國,當時我腦中滿是焦慮,於是便騎馬到這塊小型國土的南部邊界,因為我有一種不祥預感,雖然仍是隱隱約約卻在不斷迫近。消息已傳來,貢多發生了戰爭及其失敗,當我聽到黑陰影又出現時,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但在那裡除了幾個南方逃來的難民,我什麼也沒看到,他們的臉上彷彿掛著不可言喻的恐懼表情。我便轉向東和西面,沿著青草路行走,離布理不遠我碰到一位旅行者坐在路邊,旁邊有一匹馬在吃草。那人正是棕色人拉達加斯特,他有一段時間住在羅斯格貝爾,臨近黑森林。他也是一名智者,我幾乎都沒有見到過他。」
  「『甘達爾夫!』他叫道:「我正在找你。但在這裡我是一個陌生人。
  我所知道的可能是你在一片人蹤罕至的地方,被叫做夏爾國的荒涼之所。『「
  「『你的消息很準確,』我說:「但如果你遇到當地居民可不能這樣描述這裡。你現在已是在夏爾國邊界了。你找我幹什麼?一定是很緊急的了。你從不旅行的,除非有什麼重大事件發生。「
  「『我此番出來有要事相告,』他說:「我的消息是邪惡的。『然後他環顧四周,似乎擔心隔牆有耳。』納茲鳥,『他低聲道:「九大僕人已在國外出現。他們已神秘穿過大河正向西行。他們身著黑騎士取偽裝。』」
  「當時我便知道我那說不出的恐懼是什麼了。」
  「公敵一定是要得到什麼或有什麼目的,」拉達加斯特說:「但是我猜不出他派人進攻那些遙遠荒蕪的地方的用意何在。」『「』你指的是什麼?『我說。」
  「『我聽人說黑騎土無論去哪裡都在打聽一個叫夏爾國的地方。」』「『夏爾國?』我說。我的心跟著一沉。因為即使智者也會害怕與九大僕人對敵,尤其是他們聚集在凶惡的首領旗下時。他曾經是一個國王和巫術家,而現在他操縱著死亡般的恐怖勢力。『誰告訴你的,誰派你來的?』我問道。」
  「『白衣人薩魯曼,』拉達加斯特答道:「他並且告訴我,如果你有需要,他可以幫忙。但你必須立刻請示他的援手,不然就會太遲了。「『」』這條消息給了我希望。因為薩普曼已研究了公敵的謀略很久了,所以我們一直可以預先知道敵人的行縱。正是憑藉薩魯曼的妙計我們才得以將他趕出多爾古德。也許他已找到了什麼武器可以對付九大僕人。「『」』我去找薩魯曼。『我說。「
  「『那你快去吧,』拉達加斯特說:「因為找你已浪費了許多時間,而時間越來越短了。我被告知要在仲夏之前找到你,現在已找到了。
  就算你現在出發,離開這裡,在九大僕人抵達之前你幾乎沒時間去找他了。而我自己要馬上回去了。『說完他騎上馬即刻要上路。「
  「『等一下,』我說:「我們將需要你的幫忙,你所能提供的所有幫助。發出信號給你所有的禽獸和飛鳥朋友。讓他們將與薩魯曼和甘達爾夫有關的消息傳出去。傳給奧森克。「『」』我會做的。『他說道,騎馬走了,好像後面有九大僕人追兵似的。「
  「當時我無法跟他一起去那裡。那天我已騎了很遠,我和座騎一樣疲憊不堪,我也需要時間思考一下。當晚我住宿在布理,並做出決定不回夏爾國了,時間不允許。我從來沒犯過如此大的錯誤!」
  「不過,我寫了封信給弗羅多,托我的朋友店主人捐給他。拂曉時分,我騎馬出發了,最後來到了薩普曼身邊。他住在南方很遠的地方叫伊森加德,在雲霧山尾,離羅罕隘口不遠。博羅米爾會告訴你那裡位於一巨大的空谷,在雲霧山與埃瑞德。尼姆萊斯北端山腳之間,即白頭山,他的家鄉。但伊森加德由一圈岩石圍成,像圍牆關閉了山谷,中間有一石塔叫奧森克。它不是薩魯曼製造的,而是由努梅諾的人類很久以前建成的。塔非常高,有許多秘密,但看起來不像是座人工作品。
  只有穿過伊森加德圍牆才能到達那裡。而圍牆只有一扇門。「
  「一天傍晚我來到了門前,在岩石牆上的門像一座巨大的弓,並由重兵把守。但門衛一直在等候著我,告訴我薩魯曼正在等著我。我騎過拱門,大門在我身後無聲關上,突然我有些心驚,儘管我知道沒理由有這種感覺的。」
  一旦我還是騎到奧森克,來到薩魯曼前門的台階,他在那裡迎接我,帶我來到他的高閣。他手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你還是來了,甘達爾夫!』他正色道。但他的眼神裡似乎透出一束白光,彷彿發自內心的一種冷笑。」
  「『是的,我來了,』我說:「我來請求你們援助,白衣人薩魯曼。『這種稱謂好像是激怒了他。「
  「『你真是為此而來,甘達爾夫,灰衣人!』他嘲笑道:「求援?灰衣人甘達爾夫請求援助,真是少見。如此狡猾、如此聰明的您到處漫遊。
  四處插手,不管是否是你份內之事。『「
  「我不解地看著他。『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說:事情的惡化極需大家的合力相助。」『「』也許是這樣吧,『他說:「但你想到這一點太遲了。你瞞著我這議會之首這種重要的消息有多久了?什麼消息令你走出你在夏爾國躲藏的地方的?「』」『九大僕人又出山了。』我答道:「他們已越過了大河。拉達加斯特對我這樣說。『」
  「『棕衣人拉達加斯特!』薩魯曼笑道,他不再掩飾他的輕蔑。『馴鳥人拉達加斯特!頭腦簡單的拉達加斯特!愚蠢的拉達加斯特!他的智慧只夠扮演我所設計的角色而已。而你終於來了,這是我的口信的最終目的。你將往這裡待下去。灰衣人甘達爾夫,你將不再旅行,該歇歇了。因為我是智者薩魯曼,戒指製造者薩魯曼,變色的薩魯曼!』」
  「然後我一看,他的白飽,初看起來是白色,但又不盡然,它是由多種顏色的布料織成的,他一動身,長袍亮晶地放出各斑斕色彩令人眩暈。」
  「『我還是喜歡白色多一些。』我說。」
  「『白色!』他譏笑。『那只代表著一種開始。白布也可染色。白紙可以寫字。白光也可以打破。』」
  「『那種情況下便不再叫白色了,』我說:「而通過打破一樣東西才能弄清是什麼,這已遠離了智者之道。『「
  「『你不必把我當成你那些傻瓜般的朋友們一樣來說話,』他說:『我將你帶來這裡並不是想你來教訓我,我是要給你一種選擇。』」
  「然後他停頓了一下,好像要發表一篇排練很久的演說,開始慷慨激昂地演講起來。『上古時代已過去,中古時代正在逝去,而新生時代正在來臨。小精靈時代已經結束,而我們的時代方興未艾:人類的世界,我們必須統治。但我們必須擁有權力,來按我們的意思統領萬物,這只有智者才能實現這一世界。』」
  「『聽著,甘達爾夫,我的老朋友和援手!』他說,一邊走近來輕聲說道:「我說的是我們,假如你加入我的行列,便會成為我們。一種新生力量正在升起。舊聯盟與策略不再行之有效。小精靈與努梅諾的人類正在走向死亡。這就是擺在我、我們面前的一種選擇。我們可以加火魔力。『「
  「這是明智之舉,甘達爾夫。這樣的行動會帶來希望。魔力勝利在望,現在伸出援手將會得到豐厚的酬勞。隨著魔力的發展,其經過考驗的朋友也會隨之發展,而智者,諸如你和我,可以耐心地等待機會左右其發展方向,從而加以控制。我們可以等待時機,將思想藏人心底,作為手段可能要做一些令人遺憾的壞事,但最終可以實現我們崇高的目標:知識、統治、秩序。而時下我們的努力卻白費心血,那些懦弱、閒逛的朋友們只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們的原設計不需要也不會發生變化,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薩普曼,』我說:「這類的演講我聽過不少,但都是從摩爾多派來的密使口中說出,來欺騙無知者的。我不敢想像你這麼遠召我來只是想令我的耳朵生厭。「『」他側身看了我一眼,停下來考慮一會兒。』好吧,我明白這條明智之路不被你們欣賞,『他說:「暫時不?也許有更好辦法會令你幡然悔悟。』」
  「他走過來把他那長長的手搭在我胳臂上。『為什麼不呢,甘達爾夫?』他低聲道:「為什麼呢?一統天下的魔戒?假如我們能驅使它,那麼魔力便屬於我們。實際上這是我帶你來的真正原因。因為我手下有很多耳目,所以我相信你知道這寶貝東西放在哪裡。是不是這樣?不然為什麼九大僕人發兵夏爾國,而你又在那裡幹什麼呢?『他說到這裡,眼裡掩蓋不住貪婪的目光。「
  「『薩魯曼,』我站到一邊說道:「只有一隻手在某一時間才能驅使魔戒,所以說不必再麻煩說什麼『我們』!而且我絕不會拿出來,不,我甚至連消息都不會透露給你,因為我現在已瞭解了你的想法。你曾經是大會之首,但你最後還是顯現了你的真面目。而選擇呢?似乎是投降索倫或投降你本人。我兩者都不選。你還有其他選擇嗎?」「
  「他看起來冷漠而陰險。『是的。』他說:「我並不指望你顯示出智慧,甚至是在為自己考慮,但我給了你機會主動幫助我,這樣也避免自己太多麻煩和痛苦。第三條選擇是待在這裡,直到最後。「『」』什麼最後?『「
  「『直到最後你告訴我魔戒在哪裡找得到。我或許找得到方法來說服你。或者最後不需要你也找到了。然後魔戒統治者有時間考慮出輕鬆些的問題:比如說,設計一套合適的獎賞,犒勞灰衣人甘達爾夫的阻礙與無禮。」』「『那可不會是件輕鬆的問題。』我說。他衝著我笑起來,因為我的話非常空調,他是知道的。」
  「他們帶走了我,將我獨自關在奧森克尖塔中,薩魯曼經常在那裡觀測星象。除了一條幾千個窄窄的台階構成的通路外,別無其他下塔之路,而下面的山谷彷彿很遙遠。向外望去,我看到昔日青蔥美麗之處而如今佈滿坑洞與鍛爐。野狼與妖怪駐紮在伊森加德,因為薩魯曼自己聚集了大批兵馬以對抗索倫,暫時還未成為索倫的部下。他自己的營地,在奧克森四周騰起團團黑煙。我獨自站在雲端的一座小島,沒有任何逃走的機會,我的日子非常艱難。四下冷風陣陣,我也沒空間來回走動,只是思索著黑騎士進犯北方之事。」
  「我覺得九大僕人重新出現這一點應該是肯定的了,儘管薩魯曼說過的話也許是謊言。早在我來伊森加德之前,沿途我已聽過這一消息,不可能是假的。我的心總是在擔心著我在夏爾國的朋友們,但我還抱著些希望。我希望弗羅多能馬上出發,正如我在信上所敦促的那樣,希望他能在那致命的追擊開始之前已到達了利文德爾。而我的擔心和希望證明都是多餘的。因為我的希望是建立在布理的一個胖人身上,而擔心則建立在索倫的狡猾上。賣淡啤酒的胖男人要叫賣不停,而索倫的魔力仍低於我的擔心。但獨自身陷伊森加德的圍牆內,我很難相信那些令人聞之逃離的黑騎士們會離夏爾國很遠處停止不前。」
  「我看到了你!」弗羅多喊道:「你在前前後後的踱步。月亮照在你的頭髮上。」
  甘達爾夫停頓了一下吃驚地望著他。「那只是一個夢,」弗羅多說:「但它突然重新出現在我面前。我差不多已忘記了。夢境是在我來到這兒不久;離開夏爾國之後,我想。」
  「那麼一定是遲發的夢,」甘達爾夫說,「正如你會看到的。我處在一個邪惡的境遇。凡是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很少墜入這種處境,也覺得很難忍受。灰衣人甘達爾夫像只蒼蠅落入這種惡毒蜘蛛的蛛網之中,但是織得再密的蛛網也會露出破綻。」
  「起初我擔心,一如薩魯曼毫無疑問地打算的那樣,拉達加斯特肯定也已變節。但我在見面時從他的聲音和眼神當中~點線索都沒看出。
  假如我看得出,我是肯定不會赴伊森加德的,至少我會小心行事。薩魯曼也是這樣猜測的,他當時便掩蓋了他的真實想法並欺騙了他的信使。在任何情況下想令誠實的拉達加斯特叛變是白費心機的。他憑著正直信念找到了並說服了我。「
  「薩魯曼的詭計便是這樣敗露的。因為拉達加斯特沒理由不想去做我們吩咐他的事,他騎到黑森林,那裡有許多地的老朋友。大山的雄鷹族四處出發,他們看到許多事變:野狼與妖怪的聚集,而且九大黑騎士到處奔走,他們也聽到了戈倫姆逃走的消息。他們派了一個信使向我報告這一消息。」
  「於是在夏天即將過去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月亮掛在天上,雄鷹族中飛得最快的風之君格懷希爾突然來到奧森克,他發現了我站在尖塔之上。於是我告訴了他一切,他在薩魯曼發覺之前把我載走了。在野狼與妖怪出門追趕我時,我已離開伊森加德很遠了。」
  「『你能馱我飛多遠?』我對格懷希爾說。」
  「『很多里格,』他對我說:「但到不了大地盡頭。我是奉派來報信的,不是來背人的。「『」』那我還是在地面要匹駿馬吧,『我說:「要~匹非同尋常的快馬,因為我從來沒感覺過如此趕時間。』」
  「『那麼我就帶你到埃多拉斯去吧,那裡羅罕之君坐在他的大堂裡,』他說:「那兒離這裡不近。『而我很高興,因為羅罕的理德馬克,羅希林人,牧馬王住在那裡,而世上沒有比在雲霧山和白頭山之間的大峽谷養的馬更好的了。「
  「『你覺羅罕的人類仍值得依賴嗎?』我問格懷希爾,因為薩魯曼的叛變已動搖了我的信念。」
  「『他們進貢馬匹。』他答道:海年送很多馬匹到摩爾多,至少人們如此傳說著,但他們並未加入敵人的陣營。但如果薩魯曼已變成邪惡之徒,如你所說的,那麼他們的噩遲也不會很遠了。」『「拂曉前他把我放到地面。現在我的故事已拉得太長了。下面的事一定要簡短些。在羅罕,我發現邪惡的東西已經在起作用:薩魯曼的謊言;該國之君根本不聽我的警告。他讓我揀一匹馬,趕快離開,於是我選一匹我很喜歡而他卻不大喜歡的馬,我騎走的是他那裡最好的一匹馬,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的馬。」
  「那他一定是一頭高尚的動物。」阿拉貢說:「索倫要求納貢這一消息比任何其他看起來很糟的消息令我更難受。上次我在那裡情況還不是這樣。」
  「其實現在還不是這樣,我發誓。」博羅米爾說:「這是公敵散佈出的謊言。我知道羅罕的人類,他們誠實、勇敢,是我們的同盟,仍居住在我們很久以前給予他們的土地上。」
  「摩爾多的陰影主要分佈在邊遠地區,」阿拉貢答道:「薩魯曼已在其控制之下。羅罕受到圍攻。如果你回去的話,你知道你會發現什麼變化嗎廠」至少不會如此,「博羅米爾說:「用馬來交換生命。他們熱愛馬匹僅次於他們的鄉親。但並非沒有理由,因為理德馬克的馬匹來自北部地區,遠離大陰影,而他們的種族一如他們的主人,已遠不如古時那種自由時代的生活。「
  「都得很對!「甘達爾夫說:「其中有一匹馬可能是與世界一同誕生的。九大黑騎士的座騎無法與其比擬它不知疲倦,狂如風,人們稱為』黑雲飛『。白天它的一身鬃毛閃亮如銀;夜晚則如陰影,來去無蹤。踏地無聲!從未有人騎過它,但是我選中了並馴服了它。它馱著我飛快地趕到夏爾國,而與我在羅罕同時出發的弗羅多,從霍比屯剛剛抵達了古墳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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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3:54 |只看該作者
  「但是我一騎上馬後便越發擔心起來。越接近北方,儘管我越追越近,黑騎上仍在我前面,我不時聽到他們的消息。他們還兵分幾路有些留在東部邊界,離青草路不遠,一些由南面入侵夏爾國。我到了霍比屯時,弗羅多已經走了,但我與老甘吉談了話。談了很多卻很少切題。他有許多話要說,抱怨巴根新主人的缺點。」
  「『我無法習慣變化,』他說:「至少在我有生之年,尤其是世道每況愈下時。『「每況愈下』,他重複了很多次。」
  「『每況愈下是一個不祥之詞,』我跟他說:「我希望你不必活到它發生的時候。『但與他談話中我瞭解到弗羅多一星期前已離開了霍比屯,而且一位黑衣騎士當晚也到達了那裡。於是我不安地繼續前行。我來到巴克蘭,發現那裡一片喧囂,像是有人捅了蜂窩。我來到了克裡克窪地的房子,那裡早已被人洗劫一空,但門檻前有一斗篷,是弗羅多穿過的。我~下子失去了希望,我沒停下來搜集信息,不然也不至於如此難受,我沿著黑騎士走過的路繼續騎下去。跟蹤起來很難,因為岔開了許多條路,而我則不知如何是好。看起來有一、兩條路通往布理,我便順著那條路走,因為我想起了能與店主說說話。「
  「『人們叫他巴特伯,就是黃油伯。』我想。如果這次延誤由他而引起,我要把他身上的所有黃油都融了。我要把這個老傻瓜放在慢火上烤了。他也正是這樣做好了準備,他一見到我的臉,他便摔倒在地,開始在地上融化。」
  「你對他做了什麼?」弗羅多驚叫道:「他對我們真的很好,盡全力幫助了我的啊。」
  甘達爾夫笑道。「別害怕!」他說:「我不咬人,儘管我叫聲很大。
  聽到消息後我高興地從他身上跳過去,當他不再顫抖時,我擁抱了這老傢伙。當時我猜想不出事情發生的經過,但我瞭解到你在前一天晚上待在布理,我到的那天早上與健步俠一同走了。「
  「『健步俠!』我大叫道,興奮得跳了起來。」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先生。』巴特伯說著,沒明白我的意思。
  「他迎向他們,儘管我試著做了一切去阻止他,他們還是帶了他。他們在這裡時一直顯得怪怪的:你可以說是變幻無常。「』」『笨蛋!傻瓜!那是最值得依賴和愛戴的,巴利曼!』我說:「這是整個仲夏我聽到的最好消息,至少它比一塊黃金還珍貴。祝你店裡的啤酒永遠迷人!『我說:「現在我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上次睡好覺是什麼時候我已經記不得了。「』」於是當晚我便留宿在那裡,想著黑騎士現在在哪裡了?從市理到現在為止似乎只是聽到了兩名黑騎士的消息,但是在夜裡我們聽到了更多,至少有五個黑騎上來自西部。他們來時像一陣呼嘯而至的狂風,吹過門檻、穿過布理。布理的鄉親仍在顫抖以為是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我存拂曉前起身出發追蹤他門。「
  「我不太清楚,但看起來事件肯定是這樣發生的。黑騎士的首領仍在布理以南神秘地按兵不動,而另兩位騎士來到村裡,還有四個侵入夏爾國。但當他們在布理和克裡克窪地無功而返後,他們向首領報告了這一消息,於是大路只留下些眼線,並未加看守。首領便派遣了幾人東行穿過這片土地,他本人率餘下騎上沿大路狂奔。」
  「我像一陣風似的來到氣象頂,這是我離開布理的第二個黃昏——他們已經在我前面了。他們避開了我,因為他們感到我的怒氣,所以他們不敢在天黑之前對付我。但到了夜晚,他們便團團圍過來,我被包圍在阿蒙蘇爾的舊圓環山頂。我的遭遇實在不妙。如此的光和火焰自從古時的戰爭烽火後好久都沒見過了。」
  「太陽升起時我突圍逃向北部。我實在做不了其他什麼事了。在這荒山野外找到你是不可能的,而且身後有九大追兵再來找你也是不智之舉。於是我只能相信阿拉貢了。但我希望能引開他們幾個,而且在你之前到達利文德爾然後再派出援兵。四位騎士確實在緊追不捨,但過了一會兒他們轉了回去,似乎朝著渡口方向騎去。這倒幫了一點忙,因為你們的宿營地被襲時,他們只有五個人,而不是九個人。」
  「經過千辛萬苦,經過豪韋爾和埃登穆爾,從北向南來到這裡。從氣象頂出來整整用了差不多十四天,因為在沼野山石中我無法騎馬,於是黑雲飛離開了。我讓它回到主人的身邊,但我們兩個已培養了很深的友情,如果我有需要,它定會召之即來。就這樣,我在魔戒到來之前三天到達了利文德爾,而魔戒危急的消息早已傳到這裡——實際上的確如此。」
  「而這個,弗羅多,便是我的故事。希望埃爾倫和其他人原諒我的贅述。但這種事以前從沒發生過,甘達爾夫我竟然不遵守約會,毀約沒及時趕到。我想持戒者奇特的經歷比我的故事更重要。」
  「好了,我的故事從頭到尾講完了。大家都在,魔戒也在此。但我們離目標還很遠。我們該怎麼辦?」
  一片寂靜。最後埃爾倫再次開口。
  「薩魯曼的消息令人傷心。」他說「因為我們信任他而且他經常給我們出主意。研究公敵的謀略太危險了,無論出發點是好是壞。但是這類沉倫和背叛,唉!以前也發生過。今天聽過的故事中弗羅多的經歷對我來說最奇怪。除了在座的比爾博之外,我認識的霍比特人不多,而且弗羅多看起來並非像我想的那樣孤僻及不合群。自從我上次西行之後,世界變了很多。」
  「我們知道的古塚陰魂有許多名字,在古森林流傳著許多關於他的傳說,現在大家只知道他是北部邊境的一位隱者。從前的日子裡,伊森加德以西從現在的夏爾國到敦蘭,松鼠可以自由自在地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在那片土地上,我旅行過一次,我知道很多野蠻和古怪的事。但我已忘記了邦巴迪爾,不知現在的山林還是像以前一樣古老,甚至當時也算是古跡了。當時他不叫這個名字。我們稱他為古老的、無父親的伊阿萬。本一阿達。但後來人們陸續給他取了其他名字:林儒們叫他方思,北部人類稱之為奧羅爾德等等。他是個奇怪的傢伙,也許我應該召他來參加大會。」
  「他不會來的。」甘達爾夫說。
  「難道我們就不能捎信得到他的幫助嗎?」埃雷斯特問道:「他似乎具有超魔戒之神力。」
  「不,我不會這樣說,」甘達爾夫說:「應該說魔戒對他不起作用。
  他是他自己的主人。但他改變不了魔戒本身,也不能將魔力施加於他人身上。而現在他已退隱到一個偏僻地方,四周設下屏障,但外人卻看不到,也許他在等待時代變化,不然他將不會走出後所的。「
  「但是在屏障之內,沒什麼令他不順心的,」埃雷斯特說:「他可不可以拿走魔戒並永遠不傷害別人自己保留著呢?」
  「不,」甘達爾夫說:「他不會情願的。假如全世界的自由人都向他請求,他也許會做的,但他不會明白這種需要。而且如果給了他這枚戒指,他會很快忘記了它,或者將它拋了。這種東西是無法佔據他的心思的。他將會是一個最不安全的保護者,而僅這一點便可足夠回答你的問題。」
  「但不管怎樣,」格羅芬德爾說:「將戒指送給他只能是推遲了罪惡之日的來臨。他太遠了。我們送去的途中不可能不被懷疑和盯梢。而且就算我們可以做到的話,魔戒之主遲早會查到藏匿之所,然後聚集起他所有的力量進攻他。邦巴迪爾一個人抵擋得住嗎?我覺得不行。
  我想到最後,如果其他人都被征服了,邦巴迪爾也會倒下的,最後一個和第一個是一樣的。然後黑暗便會降臨。「
  「除了名字之外,我對伊阿萬一無所知,」加爾多說:「但是我認為格羅芬德爾說的對。他沒有阻擋公敵的力量,除非這種力量來自大地。
  而我們看到索倫連山峰都可以恣意摧毀。我們的力量又如何與之抗衡呢?無論是在伊姆拉德雷斯這兒,或者在黑文斯的西爾丹,或者在洛連。當其他地方都被他推翻之時,我們這裡有足夠的力量,來抵禦公敵,阻擋索倫嗎?「
  「我沒有這種力量,」埃爾倫說:「他們也沒有。」
  「那麼如果不能通過力量使公敵永遠得不到魔戒,」格羅芬德爾說:「我們只能做兩件事了:將它送往大海,或是銷毀它。」
  「但甘達爾夫證明用我們現在使用的任何器械都無法銷毀它,」埃爾倫說:「而住大海那邊的人又無法接收得到:無論是好是壞,它屬於中原。這只能由住在此處的我們來對付它。」
  「那麼,」格羅芬德爾說:「我們乾脆將它擲人深海,讓薩魯曼的謊言成真。因為現在很清楚甚至在大會時他的內心已經有些變壞了。他知道魔戒不能永遠失蹤,但希望我們這樣想,因為他已開始覬覦了。
  但真理經常藏在謊言中:在大海中它才會最安全。「
  「但不會永遠安全的,」甘達爾夫說:「深水中有許多東西,而且大海與陸地會發生變化的。我們在此的責任不是只為一個季節著想。或只為了幾個人類的生命著想,或者為了世界的一個正在逝去的時代考慮。我們應該尋找這種威脅的一個徹底解決,即使我們並不希望去結束它。」
  「而且我們也找不到通往大海之路,」加爾多說:「辦果我們覺得送到伊阿萬那裡的途中危險的話,那麼西去大海征途更是險象橫生。我的感覺告訴我索倫若知道了發生情況,他一定會在西邊途中等著我們。
  他很快就會的。九大僕人不過是一時喪失座騎,這不過是一次暫緩,很快他們便會找到新的快馬,速度會更快。現在只有正在削弱的貢拉的武力足以在他和沿著河岸的進攻起一定阻擋作用,假如他來了,攻擊白塔和黑文斯,從今以後小精靈們便永遠逃不出籠罩中原的陰影中。「
  「那場攻擊也許會推進很久,」博羅米爾說:「你說貢多在削弱,但是貢多依然挺立,即使其力量之末也很強大。」
  「但貢多的警戒線還是阻擋不了九大僕人。」加爾多說:「並且很多路口貢多根本無法保衛。」
  「那麼,」埃雷斯特說:「現在只有兩條路了,正如格羅芬德爾早已宣告的永遠藏起魔戒,或銷毀它。但兩項都超出我們的力量。誰來為我們解開謎底?」
  「誰也做不到,」埃爾倫嚴正地說:「至少無人可預測如果我們做了選擇,不知後果會怎樣。但在我看起來已經很清楚我們該走哪條路了。
  西行之路似乎最簡單。因此應該關閉。它一定會被人監視。小精靈們從那條路逃的次數太多了。在現在這個最後關頭,我們一定要選一條艱難之路,一條無人想到的路。那我們才會有希望,如果真有希望存在的話。直入魔窟——去摩爾多。我們一定要燒燬魔戒。「
  沉默再次降臨。弗羅多儘管坐在那間漂亮的房子裡,向外望著陽光燦爛的清水次流的河谷,心中仍然感到充滿死寂靜般的黑暗。博羅米爾轉動了一下身子,弗羅多看了看他。他正用手指擺弄他那大號角,一邊皺著眉頭。後來他開口了。
  「我不明白這一切,」他說:「薩魯曼是一個叛徒,但難道他沒有看到一線智慧嗎?為什麼你們總是談論藏匿或銷毀?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想魔戒在我們需要的時候來到我們手上為我們服務呢?自由之人自由君主使用它可以去毀滅敵人。這就是他最心驚的,我想。」
  「貢多的男人英勇無比,而且他們永遠不會屈服,但他們可能被擊敗。勇敢首先需要力量,然後是武器。讓魔戒成為你的武器,如果他真的擁有你所說的力量。戴上它去迎接勝利吧!」
  「咳,不行。」埃爾倫說:「我們不能施用魔戒之力。我們對此再瞭解不過了。它屬於索倫,是由它單獨製造的,完完全全是邪惡的。它的力量,博羅米爾,強大得無人能夠隨心操縱,除非他自身便擁有巨大力量。但是對於他還具有更致命的危險。操縱它的願望本身便已腐蝕了心。」
  「看看薩魯曼。假如任何智者通過該枚戒指推翻了摩爾多之君,並使用他的統治機構,這樣他便會想自己佔有索倫的寶座,於是另一位黑暗之君便出現了。而這便是魔戒應該加以銷毀的另一主要原因:只要魔戒一天在世上,它甚至對智者也構成威脅。因為任何事情一開始都不是邪惡的。甚至索倫一開始也不是。我害怕拿著戒指找地方藏起它。我也不會戴上魔戒去使用它。」
  「我也不會,」甘達爾夫說。
  博羅米爾疑惑地看著他們,但還是低了低頭。「那就這樣吧,」他說:「那麼在貢多我們必須依賴我們現有的武器。而且至少,必須有智者守護好這只戒指,我們將會戰鬥下去。希望我們的斷劍仍能頂得住敵人潮水般的進攻——如果揮劍之手繼承的不只是一種名義,而是人類君王的肌鍵。」
  「誰又知道呢?」阿拉貢說:「但我們會有一天可以測試出來的。」
  「希望這一天不要太久,」博羅米爾說:「因為雖然我沒有要求援助,但我們確實需要。如果知道其他人也在以他們的方式在戰鬥將會是對我們的一大安慰。」
  「那麼請放心吧,」埃爾倫說:「因為還有其他你所不知道的力量和領土在進行著戰鬥,你看不到的地方。安杜因河的巨流流經許多河岸,最後到達阿格納斯和貢多隘口。」
  「不管怎樣這會對大家都好,」侏儒格羅因說:「如果所有的這些力量聯合起來,每一種力量協調作戰。其他一些,沒那麼危險的戒指也可使用解決我們的需要。那七枚現已失落——如果巴林沒能找到思羅爾的戒指的話,那是最後一隻了。自從思羅爾在摩裡亞失蹤後再也沒聽到關於它的任何消息。事實上我建議我們去尋找巴林失去的戒指,或許還有些希望。」
  「巴林在摩裡亞什麼戒指也找不到,」甘達爾夫說:「思羅不把它給了他的兒子思萊因,而思萊因並沒有給索林。戒指是在多爾古爾德地牢裡折磨過一陣之後被思萊因失去的。我到得太晚了。」
  「唉!」格羅因叫道:「我們復仇的那一天何時才能到來?但還有那三枚呵。小精靈的二枚戒指呢?據說是很有威力的戒指。是不是小精靈君王在保管著它們?但它們也是黑暗之君很久以製造的。它們在閒置未用嗎?我看到小精靈王在此,他們能說說嗎?」
  小精靈們沒有做答。「你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嗎,格羅因?」埃爾倫說:「這二枚戒指不是由索倫製造的,他也沒有摸過他們。但關於它們什麼也不便說。在現在這個充滿懷疑的時刻我只壟這樣說。他們沒有閒置。但它們不是用來做為戰爭或征服用的武器的,那不是它們的力量所在。製造它們的人並不渴望力量或統治,或聚集財富,而是用於理解、製造、治療,並保持所有的東西不受污染。這些寶物是中原的小精靈們通過某些方式,辛苦地贏得的。但使用這三枚戒指之人會走向自我毀滅,他們的大腦和內心都將顯示給索倫,一旦他重新得到了魔戒的話。最好這三隻戒指不要露面。這也是他的主要面目的。」
  「但如果如你所建議魔戒之主被銷毀了,又會發生什麼事呢?」格羅因問道。
  「我們不太肯定,」埃爾倫悲哀地答道:「有些人希望,既然索倫沒有換過,能成為自由,他們的持有者便可用之治癒人們所破壞了的世界。但是也許魔戒不存在了,三只戒指也會失敗,很多美好的東西將會凋零和被遺忘。這是我們相信的。」
  「但是所有的小精靈們都情願忍受這場變更,」格羅芬德爾道:「如果這樣可使索倫魔力中斷,而驚怕受他控制的擔憂可從此永遠去除。」
  「我們又回到了摧毀魔戒的話題,」埃雷斯特說:「但是我們仍未接近目標。我們有什麼力量能找到鑄造魔戒的爐火?這是一條死胡同。
  我想說多麼愚蠢啊,如果不是敬佩埃爾倫的智慧美名。「
  「絕望;或者愚蠢?」甘達爾夫說:「這不是絕望,因為絕望是那些毫無疑問地看到了絕路的人。我們不是。這是一種認清必要性的智慧,通過權衡其他途徑而得出,當然對一直抱著錯誤希望的人可能是愚蠢。
  那麼,讓愚蠢做為我們的斗篷吧,做為面對敵人的一件面紗!因為他非常聰明,以他邪惡的天平精確地衡量一切事。但他知道的惟~的衡量標準就是慾望,一種權欲,他以此判斷所有人的內心。在他的心中佔有魔戒而不使用它卻去銷毀之,這樣的思辨根本不成立。如果我們這樣做,我們便會打亂它的思維。「
  「至少一段時間內,」埃爾倫說:「這條路一定要走,但會非常辛苦。
  無論力量或智慧都不足以令我們支持很遠。這項行動必須由與強者懷有同樣強烈希望的弱者擔當。世界轉動的車輪經常是如此運作的:微小的手在推動,因為他們必須這樣做,而偉人的眼睛則轉在其他地方。「
  「很好,很好,埃爾倫大師!」比爾博突然說:「不用多說了!你的想法已再清楚不過了。愚蠢的霍比特人比爾博開始了這件事。比爾博最好結束這件事,或者他自己。我在這裡非常舒服,忙著我的書。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正寫結尾呢。我正考慮寫上:從此以後他過著幸福的生活,終其天年。這個結尾很好,儘管老套卻也無礙。現在我一定要做些修改:它看起來不像要實現的樣子;不管怎樣,很顯然後面還會有幾章的,假如我還活著的話。這真是一段討厭的時間了。我什麼時候會做好呢?」
  博羅米爾吃驚地看著比爾博,但他的笑聲在他嘴唇上打住:因為其他人都非常尊重地看著老霍比特人。只有格羅因笑了,但他的笑聲出自往事的回憶。
  「當然,我親愛的比爾博,」甘達爾夫說:「如果真是你惹得起,而且一件事跡中只有一小部分是英雄所為。你勿需鞠躬!雖然你是出口成章,但沒人懷疑在你的玩笑下面是你勇敢的請求。但這超出了你的力量之外,比爾博。此事你收不回了。它向後傳遞著。如果你希望聽我的建議,我會說你的部分已完成了,當然還可以留做記錄用。寫完你的書,結尾留著別改!還有希望用得上的,但做好準備寫一個續篇,當然是他們回來之後。」
  比爾博笑了。「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能給我什麼好建議。」他說:「因為你以前不愉快的建議,效果都不錯,我在想這個建議是否也不好。
  不管怎樣我都不覺得我有足夠的力量和運氣來對付魔戒。它已在成長,我卻沒有。但是告訴我,你說的他們是什麼意思?「
  「那些與魔戒一齊派來的信使。」
  「對極了!他們又是誰呢?這似乎正是這次大會所應決定的,所有一切都需決定。小精靈們精於獨自演講,侏儒們忍受著極大疲倦,但我只是一個老霍比特人,而我可在想我的午餐。你現在能想出一些名字來嗎?還是吃完晚飯再說?」
  無人回答。午餐鈴響了。還是沒人說話。弗羅多掃了一眼大家,但他們都沒朝著他看。大會成員都垂著眼神,好像都在沉思。一股巨大的恐懼感握住了他,好像在等待他很早就預測到了、又一直徒勞地期待永遠不提起的厄運宣佈。他的心中深處無比渴望平靜地待在比爾博身邊,在利文德爾休棲。最後他努力著開腔,又覺得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像是別人在使用他的嗓音。
  「我會攜帶魔戒。」他說:「雖然我不知道如何去做。」
  埃爾倫抬起眼睛看著他,弗羅多感到他的心被一突如其來的尖銳的目光所穿透。「假如我沒聽錯的話,」他說:「我認為這項任務就任命予你了,弗羅多,如果你找不到辦法,沒人能找到。這是夏爾國鄉親的時刻,他們正從他們平靜的土地上站起來,搖晃古塔和推翻偉人的建議。有哪個智者曾預料到這樣的事?或者說,如果他們是聰明的,為什麼等到時辰到了才得知?」
  「但是這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沉重得誰也不敢把它壓上別人的肩頭。我沒有把它壓在你肩頭。但如果你自願地接回去,我會說你的選擇是正確的,而且儘管所有偉大的小精靈古時的朋友:哈杜爾、胡林、國林以及貝倫自己常為人們敬重,你也應該佔據其中一席的。」
  「但你不會只派他一人去吧,大師?」薩姆叫道,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從他靜靜蜷坐的角落一躍而起。
  「當然不會!」埃爾倫說,轉向他笑著說:「你最起碼要與他同行。
  把你跟他分開簡直是件不可能的事,就算他被召人開秘密大會而你沒有。「
  薩姆臉紅紅的,坐下來低語道:「我們可真是跳進了一個好地方,弗羅多先生!」他晃著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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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4:44 |只看該作者

魔戒南行

  那天晚些時候,霍比特人在房間裡召開了他們的會議。梅裡和皮平聽說薩姆混入了議會,而且被挑選為弗羅多的同伴而感到氣憤。
  「太不公平了「,皮平道:「不銬起他掃地出門,埃爾倫竟然去犒賞加封他!「

  「犒賞」,弗羅多應道:「我可想不出什麼更具懲罰性的事了。你真是信口開河!罰到這希望沓無的漫漫苦旅也叫犒賞?昨天我做了個夢,夢中依稀完成了使命,我終於可以一勞永逸,也許在此了卻此生。」
  「我從不胡思亂想,」梅裡說道:「不過我倒希望你多些幻想。可是我們妒嫉的是薩姆而不是你。假如你真的離開,把我們遺棄在此,甚至利文德爾都將是對我們的一種懲罰。我們與你一起渡過千山萬水和多少艱難險阻。我們想繼續前行。」
  「正合我意,」皮平說:「我們霍比特人應該也將會團結一心。除非他們鎖住我,不然我絕不停步。我相信一定會有智者與我同行。」
  「佩裡格林。圖克,那你肯定不會被選中!」甘達爾夫的目光透過地面附近的窗戶,說道:「你們都是在杞人憂天。我們還未做出任何決定呢。」
  「什麼也沒決定?」皮平大叫道:「剛才你們在幹嘛?閉門謝客了那麼久?」
  「談話,」比爾博道:「大談而特談,人人都大開眼界。甘達爾夫也不例外。記得萊格拉斯的一段新聞也令他一樂,不過他倒很快恢復了平靜。」
  「你錯了。」甘達爾夫說道:「你剛才沒留神聽吧。那件事格懷希爾早就跟我說過。你應該知道,你所說的『大開眼界』者正是你和弗羅多,只有我才心靜如水。」
  「呃,無論如何,」比爾博說道:「除了選定可憐的弗羅多和薩姆之外,其他什麼也沒定下來。我一直在擔心如果我不在了,也許會出現這種結果的。但是你要問我的話,埃爾倫會在情報準備好之後,會送來一大批。甘達爾夫,他們已經開始了嗎?」
  「是的,」巫師道:「已派出了一批童子軍。明天會有更多的童子軍出發。埃爾倫正在派遣小精靈,他們將與護林人接觸,也許還會與思蘭杜爾的手下們在黑森林會晤。此外,阿拉貢已與埃爾倫的兒子們一起離開了。我們將會搜索周圍所有的地方,在採取任何行動之前,會合眾多長期聯盟者。所以說,振作點,弗羅多!你也許會在此遠留一段時間呢。」
  「呵!」薩姆愁鬱地說:「我們只能久久等待冬天的來臨了。」
  「那可沒法子,」比爾博道:「弗羅多,我的小伙子,這裡也有你犯的一部分錯:一直堅持等著我的生日那一天。我不由自主地這樣想,這真是一種有趣的敬重方式。如果讓我選擇我可不會選這一天讓薩。巴氏那一家搬進巴根洞府。不過有一點:你不能等到春天再走,你也不能不等情報返回來就走。」
  當冬季初露崢嶸,岩石在霜夜龜裂,當池水渾濁,樹木乾枯。
  荒野行走小心邪惡。
  「不過我想那恐怕正是你的運氣。」
  「我想恐怕會是這樣的,」甘達爾夫道:「只有我們瞭解到騎士們的情況後才能出發。」
  「我還以為他們在洪水中全部被殲了呢。」梅裡說道。
  「你不可能那樣消滅魔戒幽靈的。」甘達爾夫說。
  「他們主人的威力已化於他們體內,並與其同生死。我們希望在渡口那一次他們的馬匹和面具都失去了,這樣可以便他們暫時變得不那麼危險,不過一定要弄清楚是否確實如此。同時,弗羅多,你應該試著忘掉你的煩惱。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些事來幫助你,但我要悄悄地告訴你,有人說這隊人需要一個智囊。此言有理。我想我應與你們同行。」
  看到弗羅多聽到此話欣喜萬分,甘達爾夫起身離開一直坐著的窗台,摘下帽子,躬腰道:「我只是說『我想我就與你們同行』,先別指望我能做到。這件事,埃爾倫會更有發言權,或者你的朋友健步俠。我倒真想起一件事,我要見埃爾倫了。我一定要走了。」
  「你認為我要在此再待多久?」甘達爾夫走後弗羅多問比爾博。
  「噢,我不知道。在利文德爾我可數不出日子來。」比爾博答道。
  「不過我想會很久。我們有的是時間長談的。幫我寫這本書,再幫我為另一部開個頭如何?你有沒有想過故事的結尾?」
  「是的,許多種結尾,都是黑暗和不幸的。」弗羅多說。
  「啊,那可不行!」比爾博道:「一本書應該有一個大團圓結尾。這個如何:於是他們便居住下來,永生永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如果真的如此的話,那倒是一個不錯的結局。」弗羅多道。
  「呵!」薩姆說:「他們將住哪兒呢?這倒是我常琢磨的事。」
  隨後好一段時間內,霍比特人仍舊不停地談著,想著過去的旅途和前方的險惡。可是在利文德爾,最大的益處便是能令人將一切恐懼與煩惱統統拋於腦後。前途無論吉凶,儘管並沒有全部遺忘,但沒有籠罩現在。他們變得越來越強壯,充滿了希望,並陶醉於來臨的每一天,每一餐美食,以及說過的每一句話和唱過的每一首歌。
  於是日子便如斯悄悄溜走,像那每天明亮美好的晨曦和每天黃昏的清新涼爽。秋天卻在匆匆消逝。徐徐地金色陽光褪至慘淡的銀灰色,而那搖搖欲墜的樹也從裸露的樹幹上—一飄落。風帶著寒意從雲霧山開始刮向東方。夜空中,新月逐漸圓成滿月趕走所有的弱小星星。可是在遙遠的南方,卻有一顆低垂的星星,閃耀著紅光。每天夜晚月亮下沉後,這顆星星便開始發出越來越強烈的光。弗羅多透過窗很便可看到在那遙遠的天國,那顆如燃燒的一雙凝目般的星星,照亮峽谷邊所有的樹際。
  霍比特人在埃爾倫已住了快兩個月了,而隨著最後幾絲秋跡的消失,十一月已過去了,十二月正在悄然飄逝。這時,探子們返回來了。
  有些探子走過豪韋爾河山泉進入埃登穆爾地區:而另一些人則西行,在阿拉貢與巡邏騎士們的幫助下,從灰色洪流一直搜索到撒巴德,那是古老的北路大道,由一廢墟小鎮穿過河去。大多數人去了東方和南方;其中一些人已穿過山區進入黑森林;另些人則攀越格拉登河發源地的險關,一直走到大荒野,越過格拉登曠野,最後到達羅斯格貝爾的拉達加斯特的家。拉達加斯特不在家,他們於是返回到叫做朦朧谷台階的陡峭的險關。埃爾倫的兒子們,埃拉丹和格羅希爾最後才返回。
  他們走了很遠的路,在一陌生的地帶穿過希爾弗羅德河,但是他們的使命只能向埃爾倫呈報。
  探子們走過的地方都沒有發現任何騎士們或敵人其他附庸的蛛絲馬跡。即使是在雲霧山的雄鷹處也沒有獲悉任何新的消息。關於戈倫姆,沒有任何人看到或聽到他的消息。但野狼們卻在重新聚集並且狩獵至大河區。在洪水淹沒了的渡口地區,那三、四匹同時淹死的馬被找到。在岩石下的急流裡又找到了另外五匹馬的屍體,以及一個長長的黑色斗篷,早已破爛不堪。而那些黑騎士則沒有任何其他消息了,哪裡也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他們似乎已從北方消失了。
  「九個之中至少有八個已被解決,」甘達爾夫說道:「雖然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太早,但我想我們可以設想魔成陰魂已經被打得四散分開,他們不得不盡最大的努力回到他們的主人摩爾多身邊,一個已經失去形狀,成為一團虛空。」
  「假如是這樣的話,他們要再開始狩獵還得過一段時間後才可能。
  當然我們的公敵還有其他爪牙,但他們必須一路趕到利文德爾邊界才能找到我們的足跡。而如果我們小心些的話,尋到我們的足跡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我們不能再遲疑了。「
  埃爾倫召集起霍比特人。他神情嚴肅地看著弗羅多。「時機已到。」
  他說。
  「如果要出發的話,就應盡早動身。但是無論誰與魔戒同行,都不要指望會得到武力的支援。他們必須在毫無援兵的情況下穿越公敵的地盤。弗羅多,你仍堅守自己的諾言繼續做為魔戒的執掌人嗎?」
  「是的,」弗羅多道:「我會與薩姆同往。」
  「那麼我便不能給你多少幫助,甚至在議會裡也幫不了你,」埃爾倫道:「你的征程我也預料不到,不知道你如何完成你的使命。大陰影已潛伏到了山腳下,並已幾乎迫近灰色洪流的邊界,而在大陰影籠罩下我是一無所知。你會遇到許多敵人,公開的或是偽裝的;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得到朋友們的拔刀相助。我會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發出消息給我在野外的朋友們,但征途如此險惡,也許他們當中收錯了信或在你到達之後才收到。」
  「我會為你選擇你同行的夥伴,只要他們本人願意,或命運垂青,都可以前往。人數一定要短小精悍,因為你的成功與否在於速度和機密性。即使我擁有在小精靈年代身穿盔甲的小精靈也幫不上多少忙,相反只能激起摩爾多的威力。」
  「魔戒的同行者將會有九位,這九位同行者將與九名邪惡的騎上相放。與你同行的將會有你忠實的僕人甘達爾夫,因為那將是一件偉大的使命,或許是他服役期的終結。」
  「健步俠!」弗羅多大叫道。
  「是的,」健步俠笑著說道:「我請求再次與您同行,弗羅多。」
  「我會乞求你來的,」弗羅多道:「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與博羅米爾同去米納斯。蒂裡思。」
  「我是要去的,」阿拉貢答道:「我上戰場之前『斷劍』將會被重新鑄造。但你們要走的路與我們的路在幾百里之內是一致的。所以,博羅米爾也將加入行列。他是位勇士。」
  「還餘下兩位人選,」埃爾倫道:「這我會考慮的。在我的手下,我會精選兩位合適人選。」
  「那就沒我們的名額了!」皮平不高興地大叫道:「我們不想被留在後面。我們要與弗羅多一起去。!」
  「這是因為你不知也不可能想像得出前方等待著的是什麼。」埃爾倫道。
  「弗羅多也不知道,」甘達爾夫道,出乎意料地支持皮平。「我們當中任何一位也都看不清楚。也許如果這些霍比特人瞭解到危險所在,他們便具的不敢去了。可是心裡深處他們還是希望去,或者希望他們敢去,因為不能去而感到羞恥,感到不高興。埃爾倫,在此事上我們寧可相信他們之間的友情多過偉大的智慧。就算是你給我們派來一個像格洛芳一樣的小精靈王,他也不能水淹黑塔,或以其本身力量打開通向魔火之路。」
  「雖然你說得如此認真,」埃爾倫道:「可是我很懷疑。我預感到夏爾國並沒脫離險境,我原來的意思是想派這兩人回那兒去做信使,盡他們所能按他們的本地風俗,去提醒他們即將來臨的危險。無論如何我認為這兩位之中年輕的一位佩裡格林。圖克應留下來。我在心裡是反對他去的。」
  「那麼,埃爾倫大人,你最好將我鎖進監牢好了,或將我捆綁起來裝進袋裡送我回家,」皮平道:「因為如果不這樣,我一定跟著他們走。」
  「那就這樣定下來吧。你去吧,」埃爾倫道,歎了口氣。「大人組算是齊了。七天後一定要出發。」
  埃倫迪爾寶劍由小精靈鐵匠重鑄而成,劍刃上依稀可見七星機關,設於新月與明日之間,上面書寫著許多古文字,因為阿拉松之子阿拉貢將赴戰場對摩爾多作戰。劍製成後銀光閃閃、紅日精光爆射、冷月陰氣逼人,劍鋒又硬又快。阿拉貢賦予此劍以新名安杜裡爾,即西方之火。
  阿拉貢與甘達爾夫一起散步,然後坐下來講起他們的征程和可能遇到的危險,思考著埃爾倫家中多層有圖案的關於民俗的書。弗羅多有時會與他們一起,指望得到他們的指導,他感到很滿足。他的一大部分時間與比爾博一起度過。
  在最後的幾天裡,霍比特人傍晚在大廳裡坐在一起,聽了許多的完整的故事,其中也完完整整地聽了講述貝倫和盧希思以及奪取大寶石的故事的歌謠。但在白天,當梅裡和皮平出去走動時,弗羅多與薩姆會經常與比爾博一起待在小屋中。比爾博會讀起他的書中的有關章節(那本書好像還未寫完),或者他寫的詩歌的斷片,或者記下弗羅多冒險的經歷。
  在最後一天的上午,弗羅多與比爾博單獨在一起,老霍比特人從床下抽出一個木箱。他打開蓋子在裡面摸索了一陣。
  「這是你的寶劍,」,他說道:「但卻是把斷劍,你知道的。我拿了它並保存下來,可是我忘記去問問鐵匠是否能修得好。現在已沒時間了。
  所以我想,也許,你也許不想帶著它,是嗎月他從箱子裡拿出一把插在陳舊寒酸的刀鞘中的小寶劍。然後他拉出劍來,那保養得很好、亮閃閃的劍鋒突然冷光四射。「這把劍叫做喇脫『,」他說著,毫不費力地將劍深深刺入木樑上。「拿著它,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想我不會再用了。」
  弗羅多感激地接過了寶劍。
  「還有這件!」比爾博道,拿出一個包裹,體積不大,但挺重。他打開一塊很多層的舊布,舉起了一件小鎖甲。鎖甲由許多連環密密組成,輕得像亞麻布,冰船冷,鋼般硬。照折生光,像月下的銀器,上面有白色寶石點綴。還配有一條珍珠與水晶皮帶。
  「很漂亮,是吧?」比爾博說,將銷甲拿到光亮處。
  「而且很有用。這是索林送給我的珠儒銷甲。我出發前從米歇爾德爾文取回,然後又裝進我的行李中。除了魔戒之外,我旅途中其他的紀念品都一路帶在身上。但我從來沒想過要用它,而現在除了偶爾看看之外,也不再需要它了。這鎧甲穿上身後都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我看看——咳,我覺得我穿上可能不太對勁。」弗羅多說。
  「正像我跟自己說的那樣,」比爾博說:「不過別在意樣子如何。你可以穿在外衣內。來吧!讓我們倆分亨這一秘密,別告訴任何人!我幻想著這件鎧甲能抵得住黑騎上的刀擊。」他低語著結束了這段話。
  「好吧,我收下了。」弗羅多說。比爾博給他披上並將「刺眼」寶劍掛到閃光的皮帶上,弗羅多然後穿上他那經過風吹雨打的舊馬靴,緊身上衣及夾克衫。
  「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霍比特人,」比爾博道:「不過現在你比表面看起來有更多的不同了。祝你好運!」他轉過身來看著窗外,試著哼起一個曲調。
  「真不知道怎樣謝你,比爾博。為了這件,以及過去你所給予我的一切好意。」弗羅多說。
  「別客氣!」老霍比特人說,轉過身來,打了他後背一掌,「噢!」他大叫道:「打你這硬背太疼了!不過你說的有理,霍比特人一定要團結一心,特別是巴金斯家。我要求的回報只是:盡量多保重自己,盡量多帶回些消息,以及你們聽到的古老歌謠和故事。我也盡可能在你回來之前把書寫完。我希望能寫第二本書,如果我有空的話。」他停頓下來,又轉向窗外,輕聲唱道:坐在爐邊我在想,我去過的所有地方,草地花開蝴蝶翩舞,那已是夏天裡的故事。
  金黃色的樹和游絲,早已變成秋天的回憶,晨霧中托起淡淡的太陽,滴滴落在我的發管。
  坐在爐邊我在想,世界將會什麼樣,當冬天來臨春天不再,那將是我聽不到的故事。
  因為仍有許多事,我還沒有見到過,每一日樹林每一春,年年出綠綠不同。
  坐在爐邊我在想,悠悠上古人間心情,還有未來人的世界,那將是我不知道的事。
  但我一路坐來一路思,想起許多故時情,靜聽著返來的腳步聲,還有門外的談話聲。
  那是十二月末寒冷灰色的一天。東風穿過光禿禿的樹枝,吹得山頂的黑色松樹林濤聲陣陣。片片撕碎的去在上空掠過,又黑又低。當黃昏早早地無精打采降下黑幕,小隊人馬已準備起程。此時出發是應埃爾倫的建議,盡可能多用夜幕做掩護,直至遠離利文德爾。
  「你們應小心索倫手下的眾多耳目,」他說道。「我想黑騎士受挫的消息早已傳到了他那裡,他現在一定是怒火中燒。不久他的探子將會在北部到處涉足回來。你們上路後連天上都要留意。」
  這小隊人馬盡量去避免遭遇戰鬥,因為他們的希望是在於智取而非武攻。阿拉貢除了安杜裡寶劍外沒有其他武器,他身著褪色的綠與棕色相間的上衣,更像一位曠野騎士。博羅米爾帶著一把長劍,形狀與安杜裡爾相似但沒那麼深的淵源。他還背著盾牌和號角。
  「在山谷裡吹起來咦亮而清晰,」他說道:「嚇跑所有貢多的敵人!」
  將號角放到嘴邊,他用力吹了起來,圓音在岩石上跳躍,利文德爾的人們聽到後個個歡騰雀躍。
  「以後在路上別吹得太響,博羅米爾,」埃爾倫道:「等回來自己的故鄉之後再吹個夠。」
  「也許吧,」博羅米爾道:「但我只要吹就要吹得宏亮無比,儘管我們或許往黑暗中前行,我也不會吹起來像一個夜賊般鬼祟。」
  只有侏儒吉姆利不加罩衣穿著一件短裝的連環鎖子甲,因為侏儒盡量減少負擔,他的皮帶上插了一柄寬斧。萊戈拉斯身背一把弓弩和箭筒,而皮帶上別著一把白晃晃的長刀。年輕一些的霍比特們攜著他們從古墓中拿來的寶劍。弗羅多只帶著「刺睨」劍;他那鎧甲,像比爾博希望的那樣藏在裡面。甘達爾夫帶著他的行頭,腰裡插著小精靈格蘭德林寶,它的夥伴臭克裡斯劍此刻正躺在大孤山下的索林的胸前。
  埃爾倫為大家穿上了又厚又暖的衣服,外套與大衣都加了皮村裡。
  備用糧食、衣物、毛毯及其他用品由他們從布理帶來的那匹可憐的小馬馱著。
  在利文德爾逗留的日子今小馬起了驚人的變化:毛茸茸的它像是恢復了青春的活力。這次它得以成行是薩姆堅持要挑選它的。薩姆嚷嚷道比爾(他是這樣叫它的)如果不來的話,他一定會憔悴下去的。
  「那傢伙幾乎能說話,」他說道:「而且若多待一段時間的話,一定願意張口說。它給我的表情與皮平先生說出的話一樣直截了當:薩姆你不讓我隨你走,我就自己跟著你走。」於是比爾便成了我們的好朋友,它卻是一行人中看起來最沒有壓抑感了。
  分手道別是在大堂的大爐邊進行的,大家都在等著甘達爾夫,只有他還未走出屋子。開著的門裡閃出一束火光,家家窗戶上閃耀著柔和的燈火。比爾博裡著一件斗篷默默站立在台階上與弗羅多在一起。
  阿拉貢頭頂著雙膝坐著;只有埃爾倫自己清楚地知道這個時辰對他意味著什麼。其他人不過是黑夜中灰色的身形罷了。
  薩姆站在小馬前,吮著牙,鬱鬱寡歡地凝視著黑暗,下面的小河漠然咆哮而過。他此時冒險的心願正處於最低潮。
  「比爾,我的小傢伙,」他說道:「你本不該與我們同行的。你原本完全可以留在這裡,慢慢咀嚼著最好的青草直到新草長出。」比爾搖搖尾巴什麼也沒說。
  薩姆鬆了鬆肩上的背包,在腦中匆匆過了一遍他要帶的東西,惟恐忘記了什麼:他的主要財寶,那套廚具;隨身帶的精鹽盒;足夠的煙草(肯定不會夠的,我肯定),火石與火種,毛襪,亞麻,以及其他主人的物件,弗羅多常常忘記了而需要時,薩姆便可得意地拿出來。他從頭至尾想了一遍。
  「繩子!」他自言自語道:「沒帶繩子!昨晚你還問過自己哩,薩姆,帶不帶些繩子?假如你沒帶的話,你到時一定會要的。我一定會需要的,可是我現在不能去取了。」
  正在這時候,埃爾倫與甘達爾夫走了出來並把眾人召到身邊。「這是我的臨別贈言,」他低聲道:「魔戒執掌人正整裝出發開始來日山之征程。他肩挑無數重任:不能丟棄魔戒,更不能使之喪落公敵幫兇手中,只有在緊急情況下方可將魔戒托付小分隊或大會成員手中。隨行者皆為自願陪同,在路上輔助魔戒執掌人,你們可逗留、回來,或另擇路徑而行,一切皆聽命於天。走得越遠便越難放棄,但一切皆按自己的意願,無需立誓或承擔任何責任。因為你們還不知道你們內心的力量,但無人能預料到路途中所發生的事。」
  「只有沒有信仰的人才會在路上黑下來的時候便退出。」吉姆利道。
  「也許是吧,」埃爾倫道:「但是,如果沒見過夜幕降臨的人請不要立警參加黑暗之旅。」
  「可是宣誓能使一顆搖擺的心堅強起來。」吉姆利說道。
  「或者使它碎裂。」埃爾倫道:「別想得太遠。上路吧!再會,讓小精靈、人類及全體自由人的祝福跟著你們。希望星光照耀你們的面孔!」
  「祝,祝你們好運!」比爾博凍得結結巴巴地喊道:「佛羅多,我的孩子,我想你不會有空記日記,可是我期冀著你回來後能給我詳盡地敘述你的經歷。早些回來!再會!」
  埃爾倫家許多人站在影子中注視著他們離開,輕輕地道著再會。
  沒有哭聲,沒有歌聲,也沒有音樂。最後他們轉過身,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
  他們穿過橋,慢慢爬上長長的陡坡,走向渡鴉谷裂谷,然後來到高地荒野。這兒風在石南草中嘶叫而過。回顧腳下的最後家園,他們大踏步走向黑夜。
  在熊人渡口,他們離開大路,向南轉繼續沿著山地中起伏狹窄的小路前進。他們的目的是在大山的西側這條路線上走上許多天。比起山脊那邊的大荒野,大河的綠河谷來,山區的路越來越崎嶇荒涼,速度也越來越慢。他們只是希望這樣可逃避充滿敵意目光的注意。在如此空曠的山地中,到現在為止,很少見到索倫的耳目,而他們行進的路除了利文德爾本地人很少有人知道。
  甘達爾夫走在前面,與他同行的是阿拉貢,他在黑暗裡也認得周圍的路。其他人依次緊跟,有著一雙銳利眼睛的萊戈拉斯斷後。征途的第一部分艱苦而枯燥,除了風,弗羅多沒留下多少其他記憶。在許多沒有陽光的日子裡,東邊的群山方向刮來刺骨的寒風穿透每一件衣裳。儘管小分隊的人已是全副武裝,穿得很多,但無論是行進中或休息時很少感受得到任何溫暖。他們在午間露宿或干山谷或藏身於枝頭纏繞的、厚厚的荊棘叢生的灌木叢中。臨近黃昏,哨兵會叫醒他們就餐,這是他們一天中的大餐,依舊是生冷的、毫無興致,因為他們不敢冒險點火。傍晚他們繼續前行,能找到路的話,而方向始終向南。
  起初,霍比特人覺得儘管他們不知疲憊地一路跌跌撞撞地不停地行走,卻好像爬行的蝸牛,還在原地打轉。每一天走的路似乎在重複前一天的路。不管怎樣,群山越來越近。在利文德爾南面,群山看起來越來越高,蜿蜒向西,主峰山腳處卻是更荒涼的、光禿禿的山的以及洶湧山澗漫流的深谷。路甚少,又曲折,常常將他們帶到懸崖的邊沿或是陷入的沼澤地。
  他們如是走了兩個星期後,天氣開始轉變了。風乍起,緩緩吹向南方。飛雲升起漸融去,太陽出來了,慘白而明亮。漫漫夜途,跌跌撞撞地他們走出來了,迎來了一個清冷而明朗的清晨。旅行者們來到了一個低谷,滿山長滿冬青樹,灰綠的樹幹像是由山的的石頭砌成。黑黑的葉子閃閃發光,漿果在晨曦中發出紅光。
  向南眺望,弗羅多看見了群山的暗影,像是橫在他們面前的路上。
  在遠道高高山脊的左邊挺立著三座高峰,最高又最邊沿的頂峰如一隻尖端蘸上了雪花的牙齒般聳立,那巨大光禿的北部峭壁大部分還在陰影中,但陽光所到之處斜照時,峭壁便閃閃發光。
  甘達爾夫站在弗羅多身旁搭手望去。「我們幹得不錯,」他道:「我們已到達人們稱為霍林地區的邊界,以前這裡叫埃裡吉奧思,那時小精靈在此度過許多幸福時光。烏鴉已發行五百四十里格的路了,當然我們已走過的路更遠些。地勢和天氣將會越來越暖,但也會更危險。」
  「不管危險與否,我們歡迎著太陽重新升起,」弗羅多說道。一邊打開頭巾,讓晨光照在臉上。
  「可是山已橫在我們面前,」皮平說:「我們一定要在夜晚向東轉。」
  「不,」甘達爾夫說。「在光亮處你會看得更遠些。過了這些山峰山脈彎向西南。埃爾倫家有許多地圖,不過我想你從來沒想過去看它們吧?」
  「有時也看過,」皮平答道:「可是我記不住,弗羅多的腦子記得下這類玩藝兒。」
  「我不用地圖,」吉姆利說道,他與萊戈拉斯走上,兩眼凝視前方,深深的眼窩裡透出奇怪的光芒。「這是我們的祖先的土地,在此他們勞苦到老,我們還將山竹的圖像刻在金屬和石製品上,留在許多山歌和傳說中,他們在我們的夢中依稀可見:巴拉茲,茲拉克和沙緒爾。」
  「除了在睡夢裡,我一生中以前只見過這群山一次,但他們和他們的名字卻銘刻在我的腦海中,因為在山下便是卡扎德東姆,德瓦羅戴夫,也就是現在稱做黑淵的地方,小精靈稱之為摩裡亞。這處矗立著的是巴拉津巴,即紅號角,殘忍的卡拉德赫拉斯山,而在它們之後是希爾弗廷山和雲頂山:白色的塞勒勃迪爾和灰色的凡奴德赫爾山,也就是我們叫的茲拉克茲格爾山和邦杜沙緒爾山。」
  「在那裡雲霧山開始分嶺,在其兩山脊中坐落著難忘的深影谷朦朧谷,阿贊奴爾比扎谷,也就是小精靈稱之為南杜希萊谷,朦朧谷便是我們要去的地方,」甘達爾夫說:「如果我們爬過卡拉特赫拉斯盡頭的紅號角關,我們將會走下朦朧山階到達侏儒深谷。那裡便是鏡池,也就是在那裡,冰泉希爾弗羅德河在流淌。」
  「克萊德扎羅姆的水是黑色的,」吉姆利道:「吉貝爾納拉的泉水則是冰冷的。一想到我很快便可見到它們,我的心便開始顫抖起來。」
  「好侏儒,希望見到它們後你能快樂!」甘達爾夫道:「但無論做些什麼,至少我們絕不能留在那峽谷裡。我們必須沿著希爾弗羅德銀脈進入神秘樹林,再度過大河,然後呢——」
  他停頓下來。
  「是的,然後去哪兒?」梅裡問道。
  「去到我們旅途的終點——最後地點,」甘達爾夫說:「我們看不到太遠的事。我們應該感到高興,第一關已順利地度過了。我想我們將在此休整一下,不只是白天,包括今晚。冬青樹散發出很清新的空氣。
  如果小精靈真的曾經在此居住過的話,那麼在他們離去之前一定是經歷了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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