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野由悠季] 機動戰士高達 [全文完]

草薰風

第十四章　預感

　　「你幹得很好，中校。僅僅一分鐘的戰鬥時間，就解決了九艘巡洋艦……是駕駛愛美號的庫絲可中尉的成績嗎？」
　　絲莉亞看來十分高興，可是馬沙卻覺得她愈來愈令人討厭。
　　或許是因為她焦急的想把新人類部隊納入旗下，藉此增加自己與基連總帥對抗的籌碼吧。
　　「嘉西亞中校，篩選新人類素質的工作要加快進行，將來新人類部隊很可能成為太空戰的主力呀！」
　　就是這點令人討厭，絲莉亞似乎心急得喪失往日應有的觀察力了。她似乎沒弄明白，這次強襲聯邦月面F．B基地不過是「測試」，是搜集實戰資料的測試，而不是單純為了取得戰果而出擊。至於這次「測試」當中，比較出乎意，就是與那一架機動戰士──高達的重遇，以及夏裡亞．布爾上尉的卓越表現。如果夏裡亞．布爾真是基連總帥派遣來的，那麼這次還真該好好感謝總帥英明呢！馬沙心想。
　　夏裡亞．布爾的新人類資質的確不凡，這讓馬沙有些擔心，擔心自己內心深藏的計劃被他看穿。不過話說回來，若能得到夏裡亞．布爾的幫助，那又等於是如虎添翼。
　　「庫絲可．艾兒是嗎……看來弗拉納罕機構的存在的確有其價值。」
　　「是！」
　　「她的情況如何！」
　　「是！我等力奇．大魔機隊原本就是為了支援愛美號而成立的。實戰證實庫絲可．艾兒的確擁有執行任務的能力。」
　　「……嗯，好，你既然這麼認為，就照你的方法去做吧。別忘了，二十四小時之內要發動下一次襲擊，我也有我的憂慮，懂了嗎！」
　　「是……！」
　　絲莉亞不愧是絲莉亞，她已經看透馬沙的心情了。或許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吧。
　　「今晚好好休息……往後，可能會將你的新人類部隊編進作獨立第二百戰隊的核心。」
　　說來諷刺，絲莉亞想要突顯新人類部隊的重要性，但在整體戰略上，亞．巴瓦．空的部隊肩負的是「誘敵」的任務，為所羅門的多茲爾部隊製造攻擊的機會，最後，再靠「太陽鐳射」殲滅掉殘餘的聯邦軍。甚至，將聯邦軍誘至鐳射射程內，還是絲莉亞本人的「茲華美爾」號戰艦。
　　這就是自護軍的終極戰略「利華爾Ｉ」。雖然決定過程有些曲折，但以絲莉亞的嚴苛要求來看，這個計畫已然邁入實行階段了。
　　不過，新人類部隊距離真正實用階段卻還有一大段路要走，或許個人戰果方面相當輝煌，但部隊至今還未接收到愛美號的三號機，使夏裡亞．布爾只能勉為其難使用力奇。大魔。至於庫絲可．艾兒那架愛美號，在賽可謬方面也還有待調校。
　　「現在的編制是六架力奇．大魔配搭一架愛美號，嘉西亞中校，能增加隊員人數嗎？」
　　絲莉亞顯對新人類部隊極有自信，已經想到增加員額的問題。
　　「是，大約還需要二十餘名候補戰鬥人員……」
　　「那就去找啊！」
　　這時馬沙打斷對話：
　　「閣下，請恕我出言不遜，這麼做等於是在自掘墳墓。這支部隊的問題並不在數量多少，而是在團隊問的合作，已現有實力，殲滅整個敵軍戰鬥大隊輕而易舉。所以這方面急不得，要緊的是駕駛員的純熟度。」
　　「這我也明白，所以才把你們當做恃種部隊來使用啊！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馬沙中校。」
　　「是，我立刻去做。」
　　說罷敬了個禮，馬沙轉身走了出去。
　　至於接下來絲莉亞又和嘉西亞中校說了什麼，馬沙並沒有注意。因為前二天見過的那位女祕書迎上前來：
　　「辛苦您了，中校！」
　　「！……」
　　哦哦，馬沙心底已經明白幾分了。
　　「今晚您有空嗎？」
　　可惜，馬沙要忙的事還有很多，好著說要如何安撫庫絲可。艾兒中尉過度激動的心情，就是一件麻煩事。
　　不過，這支新編戰隊，隊員都是上上之選，這點倒讓馬沙十分放心。隊伍裡，沒有一個人是新兵，都是對戰爭有相當體會的老手。
　　也正因此，像突襲聯邦軍月面F．B基地這麼危險的任務，隊員都能以最冷靜的態度去完成。或許，大夥兒都有一些新人類資質吧，只要是位於可以「共鳴」的範圍內，就能互相掩護支援，這的確提昇了馬沙內心的安全感。
　　在夏裡亞．布爾看來，團體合作的功效更是顯而易見。六名隊員所組成的防禦監視網像是用無形的線聯結在一起，任何一個人有了發現，其他人都能立刻感受得到。雖然，這不表示夏裡亞．布爾能「看見」別人所看見的影像，但實際成效絕不比背後多長一雙眼睛來得差。
　　能夠互通感覺的確有利得多，不過，這並不代表隊員們各個都是討人喜歡的傢伙。
　　「中校！」
　　夏裡亞．布爾上尉叫住了馬沙。
　　「已經鎮定下來了，她是相當堅強的女性，應該沒問題。」
　　「是克蘭伯中尉嗎？」
　　「是的！」
　　馬沙指的是庫絲可．艾兒與克蘭伯中尉正在交往中的傳聞。
　　「她沒問題吧：」
　　「放心，雖然有時候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神經質脾氣，不過資質是相當不錯的。」
　　二人一同走進了任務簡報室，正巧瞧見庫絲可．艾兒在為克蘭伯中尉添第二杯咖啡。
　　「……你們幹嗎笑得那麼曖昧？」
　　「看你還有力氣哭哭啼啼，身體已經恢復了嗎？」
　　「那是因為大家都對我很好呀！」
　　可是庫絲可．艾兒的眼神裡卻沒有分毫感謝的意思。
　　「隊上唯一友善對待你的，恐怕只有克蘭伯中尉吧！」馬沙瞄了中尉一眼，又補上一句：「這是為了部隊的和諧……」
　　「今晚你睡得著嗎？我擔心的只是這個。」
　　「我盡量試試看，明天應該又能出擊了。」
　　「還會頭痛想吐嗎？賽可謬的壓力會不會難以承受？」
　　「不會的，放心。」
　　「已經做過檢查了。」一旁的克蘭伯中尉接上一句。
　　在生還歸來的隊員當中，只有庫絲可．艾兒的愛美號機身上留著「彈痕」。雖然並非遭到高達的砲火直接命中，但鐳射光束只要輕輕掠過，威力也非同小可，震撼力相當於一般火藥武器。這是庫絲可．艾兒第一次上戰場，也是她第一次失神昏厥，被長距離狙擊擊中更是難耐的心理打擊。
　　原因就出在於探查聯邦軍艦艇的方式，她可以毫不費力的捕捉到聯邦軍F．B基地與艦艇官兵的恐懼渦流，但反過來說，她沒有去遮蔽自己的攻擊精神波。以致於當她發現一道閃光般的意識波出現時，她已經遭到了敵軍砲火的攻擊。
　　基本上，庫絲可．艾兒對於聯邦軍內有新人類部隊這項傳聞是不予置信，所以她完全沒有準備，含在這種情況下投入新人類與新人類的戰鬥。
　　她所屬部隊唯一擁有新人類對戰經歷的人是馬沙，在德克薩斯發生的事。但是連馬沙本人都無法明確的描述新人類對戰有什麼模式。
　　畢竟，一切都還處於起步階段。
　　庫絲可．艾兒對自己的新人類則素過度自信，造成她失去了應有的應變能力，再加上她向來以情感作為行動方針，才會在這次作戰中蒙受這樣的恥辱。
　　「我真是那麼惹人討嫌的女人嗎？」
　　把咖啡杯交給克蘭伯中尉，庫絲可．艾兒嘟噥道。
　　聽她這麼說，馬沙覺得有必要指點一下：
　　「有很多事不是單打獨鬥能完成的，庫絲可．艾兒。所以部隊有存在的必要，偶而對別人表現一點善意，才有助於和諧溝通。」
　　「我也有同感，或許做人謙虛一點，會讓任何事都好辦一些吧。」
　　夏裡亞．布爾之後又加上一句：「明天清晨愛美號就能完成整備，庫絲可中尉，你趁這個空檔去休息一下吧！需要安眠藥嗎？」
　　「不必。」
　　「是嗎！」
　　馬沙微微一笑，看著庫絲可．艾兒飄著棕色卷髮滑過面前，抓過一個移動握把，在無重力狀態下逕自飛離了。
　　「其實她是個好女孩？」
　　克蘭伯中尉這麼對上司說道。
　　「她當然對戰力有所幫助，可是，聯邦那邊也增強了……尤其是高達，恐怕還是由那個名叫阿寶．雷的駕駛員來操作……娜娜就是被他殺死的。他似乎已經醒覺了！」
　　「還有艦隊周邊的機動戰士隊。鐳射大砲型和GM型，威力也不弱。」
　　「若是沒有愛美號，雙方戰力大致相當吧！絲莉亞閣下希望將我們編進部隊核心，恐怕是有點高估了……」
　　＊
　　由F．B出港的艦隊，正朝F．S聯邦軍橋頭堡方向集結。
　　在此同時，聯邦軍所有的補給、維修部隊也持續不斷的提供後援。從月神一一調來的增援部隊更是聯邦的最後兵力，聯邦軍已經壓搾凸了最後一分可用戰力，為下一次決戰做准備。可是，卻沒人知道作戰目標是什麼。
　　在這個時候，飛馬．Ｊ位於月球北方，艦長布拉度．諾亞上尉一歸艦，便召集了全部的駕駛員。
　　「我們第一二七獨立戰隊將在十八小時候離開現在位置，前往空城三六五，在此之前，務必完成各項出擊準備。另外，將有二個太空戰鬥機隊支援本艦，預計2000抵達，並於 2100時召開戰鬥機隊的協同作戰會議。完畢！」
　　大夥兒露出不大愉快的表情。
　　「這又是在搞什麼鬼？負責訓練新兵嗎？飛馬．Ｊ是登陸艦，不是航空母艦呀！」
　　小林．隼人中尉代表眾人提出抗議。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布拉度登上高台上的艦長椅，一面檢查艦內通訊一面說下去：
　　「還有，他們不是新兵，他們是馬可貝裡少校麾下的第203的戰隊，是歷戰的勇士。」
　　「那麼，我們只是掩護他們用的煙幕囉？」
　　「或許，參謀本部認為咱們很方便好用吧！」
　　「像工具那樣！」阿寶說。
　　「唔」
　　凱憤憤的跺了一腳：「真是不把咱們當人嘛！」
　　「將軍到底有什麼打算啊？」
　　「先鋒，我們是艦隊的先鋒。他想把我們當成突擊自護本土的矛頭吧！」
　　阿寶數著天花板螢幕上的友軍艦艇，這麼說道，單就數量而言，外行人可能會覺得用這支軍力突破亞．巴瓦．空防線、逼近自護本土並非難事。
　　「作戰代號是什麼呢？」
　　馬茜士官仰頭問布拉度。
　　「是『大鍵琴』。古時候的一種樂器，類似鋼琴吧……？」
　　「代表什麼意思？」
　　「是將軍個人喜好吧，以前聽說有人用貝雷男的詩，『秋日小提琴的嗚咽觸動我內心的哀愁』，來當做暗號呢。」
　　「什麼時候的事？」
　　「舊歐陸大戰時代吧。」
　　「哦……」
　　阿寶不由得欽佩起布拉度的豐富學識。
　　「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你們看看阿寶的戰鬥報告，簡直像是通靈人士的描述。他們就是用這種眼光在看飛馬．Ｊ的乘員。
　　對不對，阿寶？戰爭結束之後，人們會用比較正常的眼光來看待新人類嗎？」
　　美莉中尉不解的質問阿寶。
　　阿寶轉過身來，背向著艦橋前方的觀窗，看著正在用吸管喝咖啡的（因為是處於無重力狀態）布拉度。
　　「你想得大多啦，我們是新人類？我不覺得自己是被貼了標籤的超人啊！」
　　「可是傳播媒體都這麼說？」
　　「新人類這個概念還沒有明確的定義，我就不覺得有什麼差別。」
　　「可是，阿寶中尉，就因為自護．什姆．戴肯他提出了新人類的概念，所以才造成了自護公國和地球聯邦的分裂，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雖然自護並沒有表明自己是不是新人類，但對他而言，新人類的概念應該是可以經由探討來界定的。」
　　這是馬茜士官的說法。
　　「你們這些超能力者還不明白嗎！在阿寶『少校』的面前，你們早已經被他給看穿啦！何必再爭辯下去呢！」
　　阿寶明白，布拉度開的玩笑其實不是玩笑，他自己也沒把握，將來自己會用什麼態度來看待新人類，不過他停止了胡思亂想。畢竟，空想無益。
　　如果戰爭結束了，人伙都生還了下來，迎向他們的又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呢？
　　「不必這麼擔心，美莉中尉一向是個樂觀的人，一定能適應的。」
　　「是，是嗎？馬茜士官，我……我可沒有自信。」
　　「我想是你自個兒想太多了，你應該相當累了吧？」
　　「開完會之後我會好好休息的，布拉度上尉。馬茜，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喝一杯，鬆弛一下吧。」
　　「咦？你在軍艦上私藏了美酒？」
　　「逗你的啦！」
　　聽美莉這麼說，阿寶笑了。「也讓我喝一杯吧！」
　　「阿寶中尉，快滾出艦橋去！任務執行中是嚴禁私下交談！」
　　艦橋內的氣氛又再度緩和下來。至少，這艘船上的夥伴們，看待新人類的態度是比較平常的。
　　可是，阿寶卻覺得有些失落，因為他和娜娜發生「極致的共鳴與調和」的情況，是一般日常生活中不可能模擬出來的。
　　馬沙思考著，可是卻又說不出自己具體在想些什麼。
　　和美女在一起時卻心有旁騖，對美女而言實在是一大羞辱。她叫瑪佳蕾．琳．布萊亞，是絲莉亞的柲書。
　　「我可沒有用假名喔！」
　　似乎已經看穿了馬沙多疑猜忌的個性，所以才這麼說。
　　「嘻嘻嘻……！」
　　瑪佳蕾的膨鬆卷髮半遮著臉，她仰起頭來望著馬沙。
　　「好可怕的臉……」
　　她說，但並不真的感到害怕，或許，她笑的是馬沙一絲不苟的生活態度吧。
　　馬沙覺得瑪佳蕾笑的方式頂可愛的，她和娜娜不一樣，她不是馬沙所拯救的人。
　　「我……我額頭上的傷……很難看嗎？」
　　從自己口中冒出這麼可笑的問題，連馬沙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全然不是久經戰陣的馬沙的風格，而且，馬沙也從來不曾問過娜娜這個問題。
　　「是不怎麼好看，不過，和中校你倒十分適合。」
　　瑪佳蕾說到這，突然慌張了起來，趕忙再補上一句：
　　「對、對不起……。我太心直口快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沒顧及到……」
　　「別自責，你是個善良的人，反倒是我心眼太小。」
　　馬沙覺得，當初若是不問，就省得多費唇舌了。
　　瑪佳蕾對馬沙的瞭解實在太少，可是如果她真瞭解馬沙的背景和個性，她還願意投進他的懷抱嗎？
　　不過，瑪佳蕾有讓人心寧神靜的溫柔，這點是馬沙難以輕言捨棄的。
　　身旁的瑪佳蕾輕輕翻了個身，馬沙回過頭著她。
　　她的面頰帶著一抹紅霞，嘴角流露出微笑。
　　如果，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傳達都能這麼直接，那還需要新人類這種概念嗎？馬沙的左手摟上了瑪佳蕾豐潤的腰際。
　　幫我生個孩子！
　　沒頭沒腦的馬沙突然想到這句話，這種慾望是他和娜娜相處時從來沒湧現過的。
　　——睏了，還是睡吧————
　　＊
　　十二架「戰斧」太空戰鬥機停留在飛馬．Ｊ「前腳」上的甲板，這是馬可貝裡少校麾下的第203的戰隊的部分戰力。
　　眾多飛行員加上修護、補給要員，讓飛馬．Ｊ終於有點軍艦的樣子了。過去因為兵員不足而冷冷清清的飛馬．Ｊ，如今充斥著吵雜的氣氛。
　　馬可貝裡少校是個很傳統的軍人，標準的戰鬥機飛行員，有人說他個性中夾帶有噥厚的神經質，不過，唯有接近他的人，才能真正的瞭解他。
　　「這算什麼狗屁軍艦！缺乏規律缺乏訓練！根本是一班小毛頭在玩泥沙！」
　　馬可貝裡少校所到之處，都留下了他的不滿。
　　「其他軍艦反正也好不到哪去嘛，擺什麼架子！」
　　史雷格中尉等人則是這樣回敬他。
　　少校最常掛在嘴邊的，是「戰鬥機是部隊的先鋒」這句話。的確，戰鬥機隊的發射順位是排在機動戰士前面，可是，大家也都明白，若是戰鬥機擋住了機動戰士的彈射軸線，軌恕不得友軍把你打下來。
　　「太空戰鬥機這玩意兒早該被淘汰啦！」
　　凱也這樣損人。
　　凱的說法當然不對，戰鬥機當然也是一股戰力，在支援方面還是具有價值的。
　　馬可貝裡少校只有一句話得到過飛馬．Ｊ全體官兵的認同，就是「這次作戰，咱們恐怕沒辦法活著回來了！」
　　如今，飛馬．Ｊ與僚艦「奇普洛斯」、「葛雷敦」孤獨的航向區域365，這支一二七獨立戰隊在抵達「大鍵琴作戰」的攻擊發起集結點之前，一路上將得不到任何友軍支援。因此，才需要太空戰鬥機隊的協助。
　　馬可貝裡少校說的一點也沒錯。
　　區域365正好與自護宇宙要塞所羅門和亞．巴瓦．空形成三角之勢，進入這片空城，其實就是要充當誘餌，被總部犧牲掉。講得好聽一點，是執行「佯攻」。
　　「看來參謀本部很信賴你們這些新人類嘛，不過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到時候看我打下十架、二十架渣古，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即便如此，馬可貝裡少校還是要強辯。
　　這趟任務的目的地沒人知道。唯一握有艦隊密令的人是布拉度，可是密令的保護鎖要等十二個小時後才會解除。
　　第一二七獨立戰隊背著月光，以第一戰速前進。GM324、325的馬克蓋文少尉和奇裡亞少尉則把握時間進行編隊訓練和調校機體。
　　另外，二艘伴隨艦共搭載了四架「鐵球先生」，也展開了熟悉訓練。
　　不過，儘管機動戰士的數量增加了，阿寶個人還是比較信賴凱和隼人的那二架鐳射大砲。只有靠他們二個人的迅速的火力支援，阿寶才不會感覺後防空虛。
　　上次F．B基地遭到自護軍的突襲，聯邦軍之中恐怕沒幾個官兵真正看見愛美號吧！至於能感覺到新人類敵意的人，那就更少了。
　　一般的聯邦軍官兵，或許在敵襲來臨前一到，都曾聽到無線電波中出現了奇特的蜂鳴，只有馬茜那樣的少數人，才明白雜訊所代表的另一層意義。
　　唯一一個能夠感覺到敵蹤、可以判斷敵軍壓力、甚至知道敵軍戰力比娜娜更強大的，只有一個人，就是阿寶自己。
　　可是，阿寶還是感到不滿，因為他無法判斷敵軍的具體數目。沒有具體數目，對抗起來也就格外困難。
　　是否該信賴凱和隼人的支持也十分困難，他們的火力真能在必要的時機加以發揮嗎？阿寶也沒這個信心。但是，如果想在戰場上存活下來，信任戰友是絕對的真理。
　　阿寶本人的生存慾望是很強大的，馬茜也明白這一點。他和馬茜之間的關係，也續不僅止於性的滿足而已。
　　「G3！準備著艦降落！」
　　正面螢幕上方的三吋通訊螢幕中，馬茜士官的回話似乎多了幾分關懷。
　　「水平軸二分！向右修正！」
　　位於第一甲板的卡拉漢士官傳來指示。
　　「瞭解！」
　　看著正面急速逼近的甲板艙口，阿寶答道。他知道卡拉漢正睜大了眼睛觀察高達的降落拉近路線，就像他在SIDE7那時，第一次駕駛高達的時候一樣。
　　「你們還真會開玩笑啊！」
　　馬可貝裡少校挑著粗大的眉毛，眼神流露著反感，出現在爬出駕駛艙的阿寶面前。
　　「那是因為軍方沒有實戰訓練的教範。」
　　阿寶把頭盔夾在腋下，故意搬出一套大道理來敷衍。
　　「每天都拿那個大玩具來做起飛、降落訓練，難道不無聊嗎？」
　　「我們原本就是機動戰士的駕駛員，所以比較不出哪一種比較無聊。」
　　看在阿寶眼中，馬可貝裡少校就像是忘不了太空戰鬥機光榮歷史的老古董，就像是二十世紀初，飛機出現在戰場上之後仍舊忘不了大巨砲主義的頑固派。不過，機動戰士的概念才出現五年，直到自護推出了渣古的機動戰士才寫下實戰戰績，也難怪有些人把它當成是有手有腳的大玩具了。
　　阿寶抽空喝了一瓶營養劇璷聽到卡拉漢士官報告所有機動戰士都已經降落著艦，便走向簡報室。
　　布拉度上尉和所有機動戰士駕駛員紛紛進入房間內，馬可貝裡少校手下的飛行員也集合完畢了。
　　見到馬可貝裡少校也在場，阿寶有些不悅，但布拉度說，將來大家可能要共同作戰，所以要趁早習慣這種場面。但阿寶見到馬可貝裡邪惡的微笑就全不自在，好像有人等著阿寶出醜似的。
　　至於同樣列席的沙卡斯、奇裡亞、以及駕駛「鐵球先生」的四名新兵駕駛員，更是面露膽怯神色。
　　「如果今天的訓練是實戰，你們都已經陣亡啦！」
　　身為小隊長的阿寶打開手中方文件夾，對新兵駕駛員說。
　　「你們要對自己的新人類身份有點信心，別老是擔心老兵們的壓力！」
　　說到這，阿寶刻意瞪了馬可貝裡一眼。
　　「我想你們大概還沒弄清楚，在戰鬥時最重要的，是一個人對週遭環境的認知。因此，要記得開放自己的各種感覺，活用儀表所告訴你的資訊。不過，儀表並不是一切！敵人不會從儀表裡冒出來！敵人是從外面來的！當你忘了該保持警覺的時候，敵人就會衝上來宰了你！
　　注意儀表、忽略儀表並沒有矛盾，如果你覺得有矛盾，你就不配做新人類……，不、不配當駕駛員了。我說得沒錯吧？馬可貝裡少校？」
　　馬可貝裡衝著阿寶的質問咧嘴一笑。
　　「這……我可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小伙子，說話都這麼玄嗎？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
　　「是！」
　　這時，馬茜士官也進來了，大概已經交班了吧。
　　「還有你說的那種『氣』……聽說可以感覺得到，這點也請中尉你說明一下。」
　　「是，我們對抗的敵軍部隊，也就是俗稱為新人類部隊的單位。少校所說的『氣』，明確一點說，就是敵人將來的『預兆』，或者說是環境的『壓力』。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察覺這種預兆？
　　唯一的辦法，就是磨練反射神經，比敵人更早一步出手。從這點來判斷，今天的作戰行動中，各位全都被擊落了。」
　　「包括我在內？」
　　「是的」
　　「也包括我？」
　　「你也是……」
　　阿寶這樣回答凱和隼人。
　　「你還真不留情面！」
　　「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我們今天模擬的戰況，是要與上次襲擊F．B基地的新人類部隊對抗。
　　我之所以認為這次敵軍派出的機動裝甲愛美號比上次在德克薩斯遇見的更強，是因為無線電通訊受干擾的程度遠遠超過了米諾夫斯粒子力的干擾能力，而且，幾乎每個人都察覺到了這種干擾。而我們未來很可能還會再和這支部隊遭遇，所以才要演練這種情況！」
　　阿實講的像是上課一樣輕鬆，可是他愈分析，心中愈有不祥的預感。
　　還有和對方再次遭遇的機會嗎？對方的能力純熟而且精練，簡直就是……
　　「是庫絲可．艾兒在操控愛美號？」
　　什麼直到現在才想到這種可能性呢？早在F．B上空，戰鬥剛結束時，就該聯想到呀。
　　為什麼？
　　當時，阿寶所感覺到的殺氣反而沒有憎惡來的強，那種沈重黑暗的恨意……感覺像是男人，而且阿寶沒想到敵方會再度起用女性來駕駛愛美號。
　　「說不是，我們都背負著命運……」
　　接下來約兩個小時，老兵和新兵們針鋒相對，每一種論點都引發激烈的爭辯，馬可貝裡少校及飛行員部屬一點都不肯讓步，最後鬧得不歡而散。
　　其實，老兵們的堅持也是有道理的。戰場生還歸來的人，都免不了有一套自己的觀念，絕不容許任何人加以顛覆，而且，會一直堅持到死為止。
　　阿寶敞開標準服的前襟，生了下來。他的汗衫已經濕透，連靴子裡都像灌了水一樣的濕黏，唉！真不知什麼時候軍方才能開發出穿的舒服的標準服。
　　「阿寶，我相信你的能力。」
　　簡報室裡最後只剩下馬茜和阿寶兩個人。
　　馬茜其實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要求阿寶殺掉她的哥哥——馬沙．阿茲納布。或許那天，在阿寶房間裡時，長久以來被戰爭壓迫的緊張感突然解放了，所以才會這麼說吧？但很明顯的，這卻造成了馬茜與阿寶心理上的鴻溝。
　　如果阿寶能用他敏銳的洞察力看清我的內心的真正含意，那就不會有這樣的誤會了她。但這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因為新人類的能力，不在於透視他人的想法，而是在完全暸解自身的精神層面。只有在人與人都能透徹瞭解自身之後，心神的溝通才會變成可能。

草薰風

　　而現在的阿寶年紀還太輕，身為新人類的他有太多事要學。
　　所以馬茜只能望著阿寶，無言以對。沒辦法開口道歉，沒辦法要求阿寶忘掉她曾說過的話。
　　即使隨時會因為突如其來的戰鬥而喪失性命，馬茜還是隱忍住自己內心想說的話。
　　或許自己早已習壓抑自己的心靈吧！
　　「你感覺到了嗎？馬茜？」
　　阿寶抬起疲憊的臉望著馬茜。
　　「什麼事？」
　　「剛才在開會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馬沙恐怕還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庫絲可．艾兒也是……，我感覺的到他們形成的壓力！」
　　「壓力？」
　　「像一堵牆似的，不斷的在飛馬．Ｊ的前進方向正面漫延開來……」
　　是指戰場上的殺氣嗎？這方面馬茜倒不難明瞭。
　　「我以為，這是戰鬥時緊張心情的延續……」
　　「不，那種感覺很清晰。我明白光憑我的力量，是阻止不了這場戰爭的，而且，為了終止戰爭所做的努力，很可能反而助長了戰爭……不過，若是能把最強的戰士集合起來，對抗戰爭的元兇的話……」
　　「對抗戰爭的元兇？……這種想法太虛幻了吧……」
　　「唔，我也知道這不太可能。可是假如……只是假如……你的哥哥，凱斯柏．雷姆．戴肯也厭惡戰爭，那麼以新人類的立場來說，說不定我該協助他，幫助他結束戰爭。」
　　「協助？……哥哥？」
　　「嗯，可是這還只是假設……如果他有這樣的意願。」
　　「可、可是阿寶，戰爭的元兇並不是那麼單純的。有人說薩比家是挑起戰爭的元兇，但聯邦不也是一樣……」
　　「對，所以我們第一件要做的，是仔細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場戰爭迅速結束。」
　　「……可是，我並不希望真的因此失去了哥哥呀！」
　　「馬茜，你的哥哥對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只要他還是以紅色彗星的姿態現身，我就必須在戰場上與他對陣。再說，我也不知道他內心到底是喜歡戰爭還是厭惡戰爭，不過，如果他是男人，難道他不該為這個世界做一點正面的事嗎？」
　　「阿寶，你沒有兄弟姐妹，是不會瞭解兄弟姐妹的感情的……」
　　「我是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找只能幻想我有……」
　　馬茜在阿寶的話中感到了怒氣，她忘了這是阿寶最不喜歡拿出來討論的弱點。
　　「沒有兄弟姐妹才是一種幸福呀！明明有哥哥，卻要裝做哥哥早已經死了，這才難受啊！你應該慶幸自己不用面對這替難題！」
　　雖然如此，馬茜還是開口強辯。阿寶沒再多說什麼，站了起來。
　　鐺！的關上了門。
　　留下馬茜一個人在寂靜寒冷的房間裡。牆上的螢幕映出各個彈射甲板的實景，也是同樣的肅靜。
　　「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馬茜明白自己對新人類的力量抱持過大的幻想，但她止不住內心想要趕上馬沙和阿寶的衝動。



第十五章　攻擊


　　「阿寶．雷？」
　　在預期外的時間和地點聽到這個名字，庫絲可．艾兒嚇了一跳。
　　「據說是曾經擊沈過愛美號的駕駛員。」
　　夏裡亞．布爾答道，同時用疑問的眼神看著庫絲可．艾兒。
　　「我見過他……在SIDE6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孩子，怎麼會是駕駛員呢……？」
　　夏裡亞．布爾並沒有回答。反倒是庫絲可．艾兒內心覺得羞愧，因為一聽到阿寶這個名字，她首先聯想到的，是那位開著電動車，在弗拉納罕研究所門口等地的少年。
　　那個害羞的大孩子，怎麼會是……？
　　更早一點，在卡塞特Ⅲ艦上時，庫絲可．艾兒還幫著這個大孩子，爆破處理掉了那個他稱作逃生艙（核戰機）的東西。有那麼多相處的時光，庫絲可．艾兒當然多少該看出，阿寶擁有不一樣的資質才對。
　　可是，她當時卻順著自己的感性走，單純因為喜歡這個孩子，而忽略的理性的思考。現在回想起來，沒把那個逃生艙交給弗拉納罕機構檢查真是一大失策。
　　不過，聯邦至今仍舊沒有開發出和賽可謬相當的系統，所以這項失策倒也不是那麼不可原諒，畢竟逃生艙只是新型機動戰士的駕駛艙，就算科技再先進，也不致影響全盤戰局發展。
　　「可是，我看不出他有新人類的能力啊……？」
　　「不，我幾乎可以百分之百斷定，狙擊你那架愛美號的，就是由阿寶．雷所駕駛的高達。」
　　馬沙扯著飛行服的領口說道。
　　出擊準備已經完成，再過一、二個小時，就將與敵軍交火。而且，很可能又會遇上那個以高達為中心的部隊。
　　「高達……阿寶……這下麻煩……」
　　其他人是很難理解庫絲可．艾兒內心的掙扎的。最初，打從庫絲可．艾兒見著阿寶的一頭紅髮，忍俊不住笑起來，到阿寶悠悠從昏睡中醒來，她始終沒有提醒自己要保持戒心。她只深深覺得這孩子十分可愛，或許，比別人多了幾分敏感與害羞。
　　即使如今明白阿實是聯邦軍人，是高達的駕駛員，她仍舊很難興起敵意。至少，在她接觸的過程中，她明白這孩子和那些導致她家破人亡的聯邦軍人不一樣。
　　「阿寶能夠透過賽可謬，知道我的存在嗎？」
　　她內心不免昇起淡淡的感傷，可是個人的感傷，終究是敵不過戰爭的強大壓力。
　　第一二七獨立戰隊孤獨的待在區域365的領空，成為亞。巴瓦．空與所羅門之間的顯著標的。
　　另一方面，由月球出發的聯邦艦隊，正以化整為零的方式散開隊形，朝不可預知的集結點前進，表面上看，第一二七獨立戰隊似乎成了聯邦艦隊的矛頭。
　　「果然是誘敵艦隊，別理他們。雷比爾上回跳過所羅門，直接進攻格拉那達，這次一定會朝所羅門前進。我軍續不可以因此分散兵力！」
　　駐守所羅門的多茲爾動也不動。
　　不過，雷比爾卻明白，絲莉亞會對突出的第一二七獨立戰隊產生興趣，甚至還能藉此引來對方的新人類部隊。自從德克薩斯發生了小規模戰鬥之後，絲莉亞已經注意到，聯邦已經成立了新人類部隊，至少雷比爾是這樣盤算的。
　　「重點不在於第一二七戰隊是否真是新人類部隊，重點是要讓絲莉亞以為我們擁有新人類部隊。」
　　「行得通嗎？」
　　「那就得看第一二七戰隊怎麼表現了！」
　　雷比爾坐鎮旗艦「多拉各」號，與航艦「特拉法加」號並列形成主力艦隊的中心。
　　在周圍一萬公里直徑的空城內，二百二十餘艘聯邦艦艇星羅棋布，背對著月球，做出躍向亞．巴瓦．空的姿態。至於敵軍是不是真的會把兵力往亞．巴瓦．空集結？這就是未知數了。
　　直徑一萬公里的空城，大小約和地球相當，散佈在空城內的二百二十餘艘聯邦艦艇，即使為了進攻而聚集起來，也不過像宇宙中的細小粉塵一般渺小。人類用如此微弱的力量，在太空中進行血淋淋的霸權爭奪戰，想想還真是可悲。
　　＊
　　「發現敵蹤！」
　　馬凱．克蘭少尉叫道，飛馬．Ｊ艦橋天花板的監視螢幕上出現了一個小紅點。
　　「戰鬥機隊，起飛！」
　　馬可貝裡少校麾下的十二架戰鬥機解開了系留索，飄離了飛馬．Ｊ的上甲板。雖然名為戰鬥機，但火力絕不遜於過去的重轟炸機，同四方仲出的翼狀噴嘴好像武士的槍尖一般。
　　敵軍是來自所羅門的三艘姆賽巡洋艦，應該可以搭載六架渣古吧。十二道光束像炸彈開花般的飛離了飛馬．Ｊ。
　　按著，是五架機動戰上散開時劃出的光弧。
　　「敵軍突破第二戰鬥防線！主砲開動！飛彈偏差射角二度！九枚！二連射！」
　　飛馬．Ｊ前腳的十二門飛彈發口射出九枚飛彈，連續三輪。
　　拖著光尾的飛彈疾奔而去。
　　「迴避運動！B隊形！」
　　「B隊形！」
　　美莉中尉覆頌道，切換為自動操作，不過，如果地想臨時變更方向，還是可以直接操作舵輪解除自動操作的設定。
　　後續的奇普洛斯和葛雷敦二艦也劃著交叉航道實施迴避，準備對抗即飛來的砲火攻擊。
　　「十二時二分方向！來啦！」
　　三道飛彈火光逼近，剛進入視線範圍就炸開了，大概是被機動戰士擊毀了。
　　「是阿寶吧？」
　　馬茜士官這麼想。
　　「放下防護幕！」
　　布拉度叫道，艦橋左右及正面的觀景窗全被放下的防護板遮蔽，同時，觀景窗轉變為營幕，完全不影響索敵視線。
　　「第二波！」馬凱提高聲調！
　　十多發飛彈襲來。
　　「開動機關砲！自行判斷開火，對艦飛彈射角大度，十二枚三連射！」
　　在三次元戰場上，命中率是極低，飛馬．Ｊ的飛彈朝看不見的敵人方向飛去，中途意外的撞上了敵方的飛彈。
　　「主砲！發現敵蹤！鎖定！」
　　超望遠鏡頭從點點繁星間發現了敵軍的艦影，這樣就能提供主砲瞄準了。
　　二門MEGA粒子砲吐出比飛彈火光更劇烈的光芒，朝永無足盡的太空前進，劃破了黑暗。
　　閃光！再一陣閃光！大概中途打中了隕石吧，還沒擊中目標。再說姆寶級巡洋艦向來以靈活高速著稱，想一砲命中並不容易。粒子砲發射二十多秒後，敵軍的鐳射砲也抵達了。由此可見望遠鏡頭的科技有一段差距。
　　啪！的又一團閃光，光束終於擊中了靠左翼的姆賽巡洋艦，可是似乎沒有造成致命傷。
　　「朝左翼二連射！五秒後馬可貝裡機隊就要接觸了！」
　　一旦展開接近戰，就不能再用主砲和飛彈攻擊敵艦。同樣的，敵軍的渣古也快抵達飛馬．Ｊ，機動戰士GM必須在渣古接近之前先解決掉他們。
　　叮！左面望見了更大的閃光。
　　「擊沈一艘姆寶級巡洋艦！渣古出現！十一時下弦三度！是渣古！」
　　「阿寶！一定要打倒他們啊！」
　　布拉度暗自祈禱，他知道阿寶一定在加速驅逐那些渣古，可是戰場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出現意外。
　　馬可貝裡機隊等人該正在襲擊敵艦，現在是飛馬．Ｊ等三艘聯邦軍艦抗兩艘姆賽巡洋艦。
　　「十二架戰鬥機……恐怕……」
　　即使馬可貝裡是沙場老將，這樣的任務也未免太沈重了些。
　　由阿寶帶領的機動戰士，毫不猶豫的與六架渣古接觸。
　　「別怕！我們的技術一定強過對方！要有自信！」
　　這是阿寶透過干擾聲傳來的話。對渺小的沙卡斯少尉來說，這並非第一次上戰場，但畢竟不如太空戰鬥輕巧，而且透過全景螢幕交戰也不像透明戰機艙罩那樣直接。
　　渣古來了！一架中隊長機很不幸的剛好躍進沙卡斯少尉的正前方，GM立刻扣下扳機，光束直直飛去，但渣古靈活的迴避開來，繼續逼近沙卡斯。
　　「哇！」
　　就在這一瞬間，渣古中隊長機遭到另一道光束貫礎璷化為一團光球。高達滑到了沙卡斯的右手邊：
　　「不要做慣性直線飛行，沙卡斯少尉！」
　　傳來阿寶凜然的指示。
　　「是！中尉！」
　　要有自信！GM的迴轉半徑比太空戰鬥機更小啊！沙卡斯這麼鼓勵自己，開始朝預定戰斗路線之字前進。
　　「十時方向，上弦十五度！」
　　又是阿寶的聲音，沙卡斯一回頭，正好看見大大的渣古的單眼鏡頭。
　　鐺鐺鐺！GM的裝甲板被擊中數砲！這還得了！沙卡斯少尉一面念著一面用鐳射來福槍瞄準，一輪連射！
　　轟！
　　渣古四肢爆開，光束擊穿了前胸後背，機械手指彷彿還抽動了幾下。
　　「別太浪費能源！」
　　阿寶罵道。
　　凱和隼人各擊落一架，阿寶又幹掉一架，落單的渣古調頭逃回姆賽巡洋艦，阿寶等五架機動戰士立刻蜂擁而上。
　　「奇裡亞少尉！向前推進！」
　　得到阿寶的命令，奇裡亞的連續射擊打穿了背對自己的渣古。
　　當阿寶機隊趕上與馬可貝裡機隊合流時，最後一艘姆賽已經半毀，馬可貝裡機隊也折損了四架戰機。於是五架機動戰士將鐳射砲送進姆賽巡洋艦的鼻尖。
　　從開戰起算大約過了十三分鐘，戰鬥結束。
　　以戰力比而言，飛馬．Ｊ艦隊略佔上風，但戰鬥技能則擁有絕對的優勢。渣古機隊沒能動飛馬．Ｊ一根汗毛，已經顯示這個戰隊的驚人實力。
　　「一定會來的，上次那班傢伙。」
　　阿寶很肯定。
　　「要是你們早點來，我根本用不著折損那四架戰機！」馬可貝裡倒還是不改他對機動戰士機隊的厭惡。
　　當然，他這種說法並不獲得認同，因為阿寶機隊對付渣古的速度已經破了紀錄，過去從來沒發生過出動六架渣古，連一艘敵艦都打不沈，反而全軍覆沒的例子。因此，馬可貝裡純粹是個人好惡在作祟。
　　「下回由我來擔任中尉的後援部隊算啦！」
　　想也知道這句話不實際，馬可貝裡是不可能捨棄前鋒隊的榮耀的。
　　「如果你願意，我倒是不反對。」
　　「喂！你還當真啊！咱們戰斧機隊才不替你擦屁股呢！」看見阿寶認真回答的表情，馬可貝裡少校還真怕鋒頭被他給搶了。
　　「少校，你何必急著送死呢？上次偷襲F．B的敵人遲早會再出現，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保護母艦的安全才對吧！」
　　「這是什麼話！你那麼害怕紅色彗星嗎！紅色彗星難道是妖怪！」
　　「不，還有比紅色彗星更可怕的敵人。」
　　「你指的是尖頂帽子吧？問題是自護軍試制的機動裝甲原型機多如牛毛，你憑什麼認定將來一定會碰上同一架！」
　　「話是沒錯，但是為了自己的部下的生死著想，我還是寧願選擇後援的任務。」
　　阿寶老實不客氣的說。
　　第一二七獨立戰隊繼續向前推進。
　　似乎正巧以這場戰鬥為引信，雷比爾的旗艦射出了藍色信號彈，由F．S基地加以接收，再轉換成鐳射訊號波傳送到各個艦艇。
　　以第三戰速直線前進！
　　開啟作戰密令信封！
　　目標——亞．巴瓦．空！
　　至此，第一二七獨立戰隊的任務終於揭曉，聯邦必須截斷所羅門可能派出的救援部隊。
　　但是，在阻截艦隊抵達攔截線之前，所羅門必然會加以反擊，因此，第一二七獨立戰隊要負責擾亂所羅門和亞．巴瓦．空的後方。
　　如今，第一二七獨立戰隊已經抵達了「楯」的最頂點位置，最容易遭受攻擊的位置。
　　「誘餌、棄卒……反正就是這種意思啦，當雷比爾主力正與亞．巴瓦．空開戰時，我們得和所羅門的大軍對抗。」
　　「這麼說，我們不會遇上紅色彗星囉？」
　　凱的心情似乎非常愉快。
　　「你這麼認為嗎？」阿寶說道。
　　「我們首役得到大勝，更容易引起所羅門和亞．巴瓦．空方面的注意，所以他們一定會來，不是派別的部隊，一定會派紅色彗星的強襲部隊來。」
　　美莉中尉意味深長的說。馬茜也拿下了耳機，聽著艦橋裡的對話。
　　「馬沙會來嗎……？」
　　馬茜認同美莉的話法……恐怕，真的會演變成那樣。
　　多茲爾中將的旗艦「岡德華」號迅速的捕捉到聯邦艦隊方動向，立刻研判出了結果。
　　「竟然不把所羅門看在眼裡！」
　　多茲爾彷彿遭受了天大的侮辱，偏偏就在這時，三艘姆賽在一瞬間遭到敵方殲滅的消息也同一時間傳到他的耳中。
　　「十分鐘！在短短十分鐘之內！」
　　「是，560區的巡邏艇捕捉到交戰的閃光，但趕到戰場時已經全滅了。」
　　「他們帶了幾架渣古？」
　　「一共六架！」
　　「那應該足夠啦！為什麼還會被擊沈！！」
　　多茲爾氣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揮拳痛揍那個傳令的下士。
　　「據說敵軍是以飛馬級戰艦為主力，很有可能是新人類部隊。」
　　「這是誰說的！」
　　「巡邏艇的艇長，第六百……」
　　「狗屁！誰准許他做這種判斷！」
　　多茲爾生了下來，一面喝咖啡一面指示身旁的艦橋值日官：
　　「靠什麼新人類是贏不了戰爭的！加強監視敵軍艦隊動向，分析進攻亞．巴瓦．空的可能路徑，下令所羅門的所有艦艇出動，只留最小限度的防守兵力！」
　　說罷，多茲爾又惡狠狠的補一句：
　　「雷比爾！你別想躲！你遲早要和我正面決戰的！」
　　絲莉亞看到聯邦軍的動向，不禁微笑了。亞．巴瓦．空是隸屬於基連管轄，她只是「暫住」一陣子，沒有實際的指揮權。
　　「只要叫基連回來，好好防守就成啦！」
　　但是來得及嗎？「系統」恐怕還要數天工夫才能完成，由絲莉亞的部隊先出面佯攻呢？她也不會答應。
　　如何能使用最少的資源，達到最大的效果呢？
　　「主動出擊，將聯邦軍各個擊破的方案不可行，已經沒有時間了。所以應該致力於防守。」
　　馬沙說。這和參謀本部的建議剛好相反。
　　「為什麼？」
　　「地球聯邦軍聚集了全部戰力，如果能將他們引到亞．巴瓦．空正面，由絲莉亞閣下你擔任先鋒施以打擊，這是上策。
　　如果要各個擊破，就必須花時間讓聯邦軍艦隊分散，到時候即使「系統」完成，也無法一網打盡了。」
　　「誰說一定要動用『系統』的？我要基連明白，我不靠『系統』一樣可以扳倒地球聯邦。」
　　「閣下，現在是戰爭，沒有閒工夫為個人恩怨去選擇手段啊！」
　　馬沙已經有些生氣了，「要是真想鬥垮總帥，那麼乾脆一走了之，把亞．巴瓦．空扔了算了！」
　　但他沒真的說出口。
　　走出辦公室外，瑪佳蕾．琳．布萊亞正在等他。
　　「要出擊了是嗎？」
　　「大概……這恐怕是最後一仗了，你要自己保重……」
　　馬沙把瑪佳蕾拉到人少一些的地方，繼續說道：
　　「總之，要活下去，別做傻事。有時候膽小一點反而是好事，保重了。」
　　「中校！」
　　馬沙用唇封住了她的嘴。
　　「我會活著回來的。」
　　馬沙中校的宇宙機動戰艦「馬達加斯加」號圓弧的艦身在微光中完成了艦載機動戰士的搭載工作，現在只待一聲令下，就能出擊了。
　　「怎麼樣，任務航線決定了嗎？」
　　夏裡亞．布爾叫住了馬沙
　　「木馬好像像在660區，還有一架不知道被調到哪去了，不過我們要去660區那一邊。」
　　「為什麼？」
　　庫絲可．艾兒中尉問。
　　「因為姆賽巡洋艦在那兒被高達擊沈了。」
　　「哦……又是他？阿寶．雷？」
　　夏裡亞．布爾上尉哈哈大笑，情況演變至此，庫絲可．艾兒再也隱藏不住內心的動搖。
　　「你又怎麼了？又在為什麼事矛盾？」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覺得他是個孩子，有點狠不下心殺他。」
　　「你太高傲了吧！照馬沙中校的說法，他是極優秀的駕駛員，草莽英雄陣的時候死的很可能是你我呢！」
　　夏裡亞，布爾否定了庫絲可的女性感性面。
　　「！」
　　庫絲可．艾兒自己也很明白，夏裡亞的分析是正確的，她不該被自己的女性情感所矇蔽，因為戰場上沒有男女之分，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來。
　　夏裡亞．布爾說罷，跟著馬沙走上了艦橋。庫絲可．艾兒也準備登上愛美號的駕駛艙，這時，克蘭伯中尉趕了過來，好像逮到了難得的獨處機會似的。
　　「別在意他說的，中尉，他那種故作老成的模樣最讓人受不了了。你要對你的新人類能力有自信。」
　　「謝謝，克蘭伯，我不在意。」
　　話雖這麼說，但庫絲可卻開始覺得克蘭伯惹人煩厭。她覺得克蘭伯每每自作多情的種種行徑更讓人受不了。
　　可是自己又如何呢，庫絲可．艾兒自問，自己不也是恃才自傲嗎？也止因此，自己內心女性的那個部分才會被阿寶的無邪所吸引，才會難以接受阿寶也是個一流戰士的事實。
　　相對地，雖然阿寶還只是個大孩子，但在戰場上卻能轉變成另一個人，或許正因為這差異，讓她上次差一點死在阿寶手裡吧。
　　「或許正因為你太可愛了，所以……我要親手打倒你。」庫絲可．艾兒暗自許願。
　　在取得了二個卡托爾戰鬥轟炸機大隊的支援之後，馬達加斯加號從亞．巴瓦．空出發了。
　　這時，第一二七獨立戰隊遭遇了第二支敵軍艦隊，而且，自護的戰力愈來愈強，橫阻在戰隊前方。
　　「離上次戰鬥還不過六個小時呀！」
　　阿寶也大感驚訝，飛馬．Ｊ在右翼下舷二十五度的方向，又發現了六到七艘艦影。
　　「殺戮終究會停止的，打完這場戰爭，一切都結束啦！」馬可貝裡少校笑著說：「這次還是由我來做先鋒喔，中尉！」
　　「咦？少校什麼時便變成哲學家了？」
　　阿寶仰頭向布拉度。
　　「少校的意思大概是，這場戰爭消滅了五十億人口，也算是解決了一部分的人類危機吧……」
　　「聯邦和自護開戰，為的是解決人口問題？」
　　「就某方面來看，是的。」
　　布拉度臉上泛著苦笑。
　　「開什麼玩笑，這種戰爭……」
　　阿寶無言以對。
　　「如果不殺人，那麼被殺的就是我們啊！」
　　美莉的說法出奇地冷酷。
　　「美莉中尉，姑且不論殺不殺人，這種理論太不尊敬死去的那些人啦！這場戰爭不是遊戲呀！不是靠比分數來定勝負的遊戲啊！一條人命可以值多少呢？一分？是二分？這種說法對娜娜太不公平啦！」
　　「阿寶中尉！」
　　馬茜站起身來，「你想喝點什麼嗎？」
　　說著便扯著阿寶的手臂，一起飄向了艦橋出口。
　　「你幹甚麼那麼認真呢？人類建設太空殖民地，不正是為了解決人類的問題嗎？再說殖民地生活型態已經步進穩定期，已經不會再走回頭路了！」
　　「可是馬茜，我們也不能否認還有許多人抱持著舊觀念啊！」
　　在沒有旁人的電梯裡，馬茜突然靠上前吻了阿寶。
　　「你不是新人類嗎？怎麼還會有舊的觀念呢！
　　只有戰爭結束，新人類才有繼續發展的可能，我們作戰的目的就是要結束戰爭，打敗舊人類的觀念。」
　　「舊人類……？」
　　「地球派、大地派……隨你怎麼命名都行，新人類的使命，就是要喚醒那些已經對戰爭麻木的人，這個使命的重要性，是遠遠超越戰爭本身的。」
　　「這是，你父親的理論嗎？」
　　「嗯，時代是不會停止改變的，而且非變不可。雖然我不瞭解娜娜是怎樣的一個人，但是人與人的共鳴和溝通，都是新人類需要去努力的方向，瞭解嗎？阿寶？」
　　「我知道，新人類並非超能力者，我只是個普通人，唯一不同的是，宇宙星空對我而言像是空氣一樣不可或缺。人要適應太空中的生活，是需要相當的忍耐力和觀察力的。舊人類就是不明白這一點。」
　　「那麼，你應該想辦法讓他們明白呀，阿寶！」
　　「馬茜……謝謝，總之，今天出擊，我有了可以保護的目標，就是你，和這艘飛馬．Ｊ……」
　　「嘻嘻……雖然聽了讓人臉紅，但是我接受你的心意……」
　　「嗯……不過，在臨走之前，你能再給我一個吻嗎？」
　　說著，阿寶主動吻了馬茜的唇。
　　二艘奇貝級重巡洋艦、四艘姆賽級巡洋艦、三架渣古，還有一個戰隊的吉科突擊艇（小型的太空魚雷艇！璷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就被全數殲滅了。
　　雖然敵軍佔有數量優勢，但因為戰鬥空城狹窄，在馬可貝裡機隊和阿寶機隊的夾擊下，完全沒有逃生機會。
　　幾近天方夜譚的速度。
　　馬可貝裡機隊中有二架戰斧戰鬥機遭到重創，不過飛行員分別被隼人和奇裡亞的機動戰士救回，這讓馬可貝裡非常感動。
　　「我現在才明白『手』有這麼多好處！」
　　馬可貝裡少校咯咯笑著：
　　「阿寶中尉，雖然你乳臭未乾，但我還是該謝謝你，往後，請多指教！」
　　登上艦橋後，阿寶向馬茜眨了眨眼，這是專屬於他們兩人的暗號吧。
　　但是！勝利也同時引來了敵人。
　　「果然是新人類，累積戰果的速度真快！」
　　馬沙於是要求馬達加斯加號提高航速。
　　「要是不阻止那支艦隊，整個戰線都要接警報啦！」
　　「的確是。」
　　艦長低聲附和：
　　「如果這兩場戰鬥是同一支艦隊所為……」
　　「你還不肯相信嗎？凡事還是悲觀一點比較好，預先想好最壞的情況的話，將來碰到任何情況都不致於手忙腳亂啦，我們的航線上有沒有暗礁空城？」
　　「有一個名叫戈雷席多的暗礁空城。」
　　「範圍大嗎？」
　　「嗯」
　　「好，就選那裡進行伏擊。」
　　馬沙下了艦橋。
　　「這次是玩真的了。」
　　他知道自己壓抑不住內心油然而昇的緊張，不過這樣也好，戰爭本來就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正因為有他，我們更相信新人類的確存在，新人類絕不是變種人類，但也絕不是戰爭工具。
　　各位絕不可以輕易捨棄生命！新人類有義務活下去，親眼看看新人類時代的來臨。可是聯邦卻編組了新人類的部隊與我們對抗！因此，我們必須加以殲滅……但，只需要擊毀兵器就好，不要無謂殺戮其他不相干的人。別忘了，我們的主要目的還是終結戰爭，人類……已經死得太多大多了……希望各位能冷靜，勇猛的投入戰鬥！」

草薰風

　　就連庫絲可．艾兒，都對馬沙的最後一段話深表認同，如今她擁有力量
　　量，她渴望真正發揮出力量。
　　駕駛員們紛紛登上自己的座機。
　　「如果……阿寶，如果讓我遇見你，我是不會心軟的。」說著，庫絲可．艾兒戴上了頭盔。
　　「我猜你也一樣吧，即使發覺面對的是我，也無法停止戰鬥……可悲啊！」
　　她笑著坐進了愛美號的駕駛艙，試著用怒氣壓蓋住臨戰時的不安心情。
　　如果沒有戰爭……就不會遇到這樣的狀況了！
　　反過來說，若是沒有戰爭，她根本不會遇見阿寶，那又怎麼會想這麼多呢？
　　馬達加斯加號駛進了戈雷席多暗礁空城，負責支援的卡托爾戰鬥轟炸機隱身在石塊陰影中，緊跟著七架新型機動戰士力奇．大魔及愛美號也完成了分散動作。
　　馬沙的紅色力奇．大魔在愛美號前方引導，後方則是夏裡亞．布爾上尉，機隊飛出暗礁空城。如果一開始接觸，愛美號的「浮遊圓錐機」能先將包括木馬在內的艦隊先行殲滅的話，之後的工作就輕鬆了。
　　「庫絲可中尉，聽得見嗎？」
　　「聽得到，中校。」
　　「敵人的飛彈和砲擊含在進入視距之前先行抵達，記得跟著我的路線迴避閃躲，不要擅自行動。
　　一旦發現敵艦，就由你負責。我們會解決掉機動戰士的！」




第十六章　愛美號


　　在月球軌道上，和月球洽好呈相對位置的地方，月神二號繞行著。這個被改造成地球聯邦軍宇宙基地的小行星殘骸，收容了上千為了躲避戰禍而前來的平民，他們多半接受動員征召，為補給、維修單位服務。
　　美美．寶這個過去在SIDE7曾經是阿寶好友的少女，雖然年紀輕輕，卻也帶著三個孩子在月神號討生活。
　　卡茲、雷茲、琦卡這三個滿九歲的幼子，都是所謂的「戰禍孤兒」，他們不願意被送進政府設立的收養機構，而把美美當成他們的第二個媽媽。另一方面，美美也改變了原本想當服裝設計師的夢想，打算考個維修技工的執照。幸好，有人知道她的困境，特地給她安排了一個軍用車輛修護廠的工作。
　　不過，對美美而言，在月神二號的生活並不那麼難過，一方面或許是因為年輕、適應力強，再者三個小孩對她的依賴也逼著她非堅強一點不可。
　　「美美姐姐，我帶午飯來囉！」
　　琦卡清脆的叫聲讓工廠裡的老人都停下了手。
　　「喔，我們都在等你呢，琦卡！」
　　同參與車輛修護工作的老人們紛紛爬出車底，連軍方的監督官都脫下了安全帽：
　　「琦卡！你早到三分鐘喔！」
　　「哼！有什麼關係嘛！」
　　於是大伙都休工開飯了。
　　「卡茲和雷茲呢？」
　　「等一下會來，他們在玩『侵略者』遊戲呢！」
　　「去叫他們來，先來吃午飯！」
　　「知道了！」
　　蹦蹦跳跳的，琦卡跑遠了，她的金髮實在長得太長了，該剪剪了吧？
　　「哎呀！果然……」
　　拿出鏡子一看，美美發現臉上沾著油污，趕緊拿手帕擦個乾淨。這回領了薪水，一定要去買支口紅來。雖然女性官兵勸她別跟酒保買化妝品，提醒她小心受騙上當，但除了酒保之外，還能跟誰呢……？她下了決心，為了阿寶，一定要……。
　　就在這一瞬間，一陣鼻酸和淚水一同湧出，鏡子中的自己的圓臉上垂下了兩行淚。
　　「阿寶！！不管你人在哪裡，不管你是不是受了重傷斷了手腳，不管你是不有了別的女朋友……都沒關係，只要你能活著就好……」
　　美美這麼想，就算將來阿寶惹她生氣、惹她哭泣，那都沒關係，只要活著就好了。只要活著才會有將來，要是死了，那……那上次和阿寶在月神二號別離時，就成了他們的最後一面，美美不願意這樣的惡夢成真。
　　為了阿寶，買支口紅吧：
　　「我才剛要打破三千分紀錄耶！」
　　雷茲憤憤不平的埋怨琦卡。
　　「美美姐姐，我要吃飯……」
　　「三個人都到了才能吃！」
　　美美大聲的叫他們過來，拿出紙巾把小男孩的手擦淨。
　　「美美姐姐，你在哭嗎？」
　　「為什麼要哭？是因為我們不乖嗎？」
　　美美拿出了餐盒。
　　「又是漢堡呀！我吃膩了啦！」
　　「你們忘了軍隊的人有多辛苦嗎？不准浪費掉！」
　　美美又罵人了。
　　＊
　　「自護軍真有那麼精明嗎？」
　　布拉度望著飛行員、駕駛員們這麼問道。
　　「我們比預定時間更早抵達，必須先在這片空城暫停一下，才能配合時間表。戈雷席多暗礁正是一個相當適合躲藏的地方。」
　　「但敵人也會這麼想，我不認為我們能平安通過暗礁空城。」
　　「你是說敵軍會在這裡伏擊！？不會吧，這片空城只有我們這個戰隊，敵方主力根本不屑一顧，全都去支援主戰場了。他們怎麼會把艦隊浪費在這個地方？」
　　「我不認同，我覺得阿寶中尉的意見才是正確的，敵人一定就躲在戈雷席多。」
　　馬可貝裡少校拍著阿寶的肩膀說道，阿寶的機動戰士隊已經用實績贏得尊敬了。
　　「真的會有伏兵嗎？」
　　「剛才艦長自己不是也說，我們的進度太快了嗎，所以引來敵人也並非不可能，尤其是紅色彗星那樣精明的……」
　　難得小林隼人中尉也會嚴正地表明立場：「如果想要調整時程，那麼等通過了暗礁區域再做也不遲。」
　　「我明白了，雖然軍隊裡不玩少數服從多數那一套，但就這麼決定吧！馬可貝裡少校，陣形配置方面你沒有意見吧？」
　　「呃……沒有意見。」
　　馬可貝裡露出一排大白牙，瞄了阿寶一眼，阿寶明白了：
　　「少校，這不好吧，這怎麼叫你的部下心服呢？」
　　「我懂，中尉，你別擔心這麼多。反倒是你信不信得過我呢！」
　　阿寶也笑了：「上校，你不也擔心太多了嗎？」
　　「當然，戰斧飛行員向來就以細心著稱呀！」
　　「好吧，可是我是唯一曾鋞和愛美號交過手的人，到時候……」
　　「我瞭解，紅毛小伙子，我是不會在你面前逞強。」
　　馬可貝裡朝阿寶的臀部重重了一拳，走向部屬們集合的角落，磁力靴走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阿寶環視艦橋內，看看艦長椅上的布拉度，還有一旁的馬茜，她也聽見了剛才的對話，所以也對阿寶笑了一笑。
　　「先鋒由阿寶中尉的G3等機動戰士擔任，飛馬．Ｊ後方左右各配置三架馬可貝裡機隊戰鬥機，按著是奇普洛斯號及葛雷敦號，四架鐵球殿後！完畢！」
　　聽完陣形配置，馬可貝裡率領部下離開了艦橋，沒有人抗議這個決定。這很讓阿寶羨慕，部下能完全信任隊長的決定，這的確需要相當的帶兵工夫。
　　「只能說我太年輕了吧！」
　　這是阿寶能想得出來的最好的理由。
　　或許，正因為有了這些生活體驗，人才會成長吧？
　　來到機動戰士機隊的四名駕駛員面前，阿寶開始發佈指示：
　　「等到穿越了戈雷蓆多暗礁，本艦才能接受補給。立刻做好出擊準備，一個小時後出發！」
　　雖然阿寶很用心的挑選自己的用字遺詞，但還是引得凱和隼人發笑。阿寶也明白他們的笑並沒有惡意，但同樣也並不有趣。
　　「解散！」
　　大吼一聲之後，才發覺這次又忘了問問他們「有什麼問題要提出來？」
　　「喲！愈來愈有威嚴囉！」
　　凱還是止不住笑，阿寶故作鎮定的轉身走了。
　　怎麼會這麼緊張呢？內心為什麼這麼緊張？
　　如果是第六感，應該有明確的感覺呀？為甚麼只有肌肉緊繃和心情不安，對自己是一點幫助也沒有的。
　　可是沒時間想這麼多了，因為進入了戰鬥警戒狀態的飛馬。Ｊ，已經開始朝暗礁空城前進了。
　　檢查過儀表板，馬茜的影像照例出現在三吋小螢幕上，各個駕駛員也都就位了。
　　「G3！阿寶中尉，可以了嗎？」
　　「沒有異狀！請指示彈射離艦位置！」
　　馬茜的影像旋即消失，換成了第一甲板卡拉漢士官的大聲指示：
　　「G3！準備！祝你好運！三、二、一、！」
　　「G3！出動！」
　　高達腳下的彈射器猛然嘶吼，一瞬間的G力過後，甲板艙壁的景像一下子換成了漆黑的宇宙與閃耀的星星。
　　「C108！C109！……」
　　接下來指示一一傳進耳機內，高達以自動駕駛系統控制路線，飛到了飛馬．Ｊ前方的預定位置，跟上來的另外四架機動戰士也編好了隊形。
　　「第二戰鬥速度……」
　　阿寶把注意力轉向正面，山石塊飄浮著，掠過左右兩方。
　　進入女雷席多暗礁空城了。
　　愛美號駕駛艙要比渣古之類機動戰士的駕駛艙寬敞得多，這點讓庫絲可．艾兒十分滿意。除了儀表版上的閃閃燈光之外，唯一可見的只有外頭的星光。現在的方向看不見太陽，因此繁星顯得格外明亮。
　　馬沙的紅色力奇．大魔滑過觀景螢幕前。
　　庫絲可．艾兒覺得分外孤獨，因為馬沙和夏裡亞，布爾動輒談到薩比家的事，彷彿政治和權力才是男人的生活中心，這讓她感到異常嫌惡。
　　也正因此，阿寶這個人才格外引起她的好感吧？
　　叮！
　　閃過腦海的一波光影！看見了！
　　庫絲可輕輕踏下右腳的踏板，讓愛美號飛到與馬沙平行的位置。馬沙大概也發現了吧？
　　「十二點方向！上下角零度！」
　　「瞭解！」
　　簡短回答後，庫絲可．艾兒拉起左右握把，讓愛美號朝上飛去。
　　馬沙麾下的力奇．大魔機動戰士和愛美號一齊脫離了隕石的掩護，後方的機動戰艦馬達加斯加號也完成了砲戰準備。
　　庫絲可．艾兒一面咕噥著一面加速前進：
　　「在擔心政權之前，先擔心新人類吧！」
　　說完了了最後的抱怨，也同時射出了愛美號的十二架「浮遊圓錐機」。
　　就在這時，數道光束也由正面逼近。
　　「庫絲可中尉！你專心操控『浮遊圓錐機』，讓我來保護愛美號！」是馬沙的聲音。
　　「拜託你了，中校！」
　　庫絲可．艾兒腦海中早已描繪出了「浮遊圓錐機」的飛行軌跡，衝向腦海中鎖定的敵人。
　　「浮遊圓錐機」是由腦波所遙控的無人戰機，除了可以搭載一門MAGA粒子砲外，視情況還可以搭載核子彈頭。在電波遙控已經不管用的時代，這種運用賽可謬來增幅腦波的科技，成了唯一可用的遙控武器。
　　交戰雙方急速的拉近距離。
　　十二架圓錐機的視覺影像（由取景鏡頭拍攝）傳回愛美號，讓庫絲可．艾兒能多一些「判斷」的資料。對她而言，「判斷」的腦波就足以控制圓錐機的行動了，這是一般人所不可能辦到的。
　　十二個影像傳進庫絲可．艾兒的腦海，大腦中樞正進行著反射性的識別與操作。
　　然後她看見了。
　　高達！
　　一瞬間，又喚醒了記憶。
　　阿寶？
　　不自覺間她又想到那個孩子，可是，地無法把他和高達聯結起來……雖然根據情報顯示，阿寶就是那個操控高達的駕駛員。
　　就這麼一遲疑，一架圓錐機被擊中了。
　　滋！大腦好像被閃光刺中一般，一架圓錐機消失了。
　　「被高達擊落了！」
　　這喚起了庫絲可．艾兒的戰鬥意志，她瞭解高達有多麼的危險。
　　「嘖！」
　　她內心的憎惡噴發了出來！
　　憎惡！對聯邦的憎惡！對自護的憎惡！對戰爭的！對男人的憎惡，她內心的拚鬥本能出現了。
　　愛美號機尾的噴射器吐出強光，讓周圍的星空更顯黑暗，馬沙注意到了。
　　「庫絲可．艾兒中尉！不要急躁！」
　　馬沙叫道，紅色的力奇．大魔追上前去。夏裡亞．布爾和其他隊員也開動了力奇．大魔的噴射器，躍進星空。巨大的噴射器發出光芒，推力相當放太空巡洋艦級的引擎。
　　作為母艦的馬達加斯加號也脫離了岩塊的陰影，對敵方艦隊的預測軸線實施飛彈攻擊，包括左右兩舷搭載的「菲佛」巨型核彈。
　　一枚「菲佛」射出，馬達加斯加號的艦身一震，這種超級核武威力極強，甚至有人謠傳它的爆炸會造成時空次元的扭曲。
　　巨大的火箭尾掠過前進中的馬沙機隊，朝敵艦方向前進。
　　「是圓錐機嗎！飛彈！……是飛彈！」
　　阿寶感覺到了正面逼來的壓迫感，不像尖頂帽子的圓錐機那樣子以蛇行前進。雖說直線前進的飛彈不及圓錐機可怕，但是……！
　　「好強！」
　　直線逼近的飛彈的「氣」卻非比尋常。
　　「其他的交給你們啦！！凱！隼人！」
　　明知他們很可能聽不見，阿寶還是這麼叫道。按著將鐳射來褔槍的瞄準器比率調好，右方，三度上方！
　　高達身邊近距離數炸開數個光球，大概是被凱和隼人打下來的圓錐機吧！
　　阿寶撇開心內的雜念，專心一意的追蹤瞄準！
　　飛彈！
　　一砲擊毀了菲佛飛彈，巨大的閃光出現在敵我兩方的中央，但是爆發的震波猛烈的震撼了周圍的機動戰士。
　　即使是數個戰區外的雙方部隊的都目賭了這場爆炸。
　　「！」
　　燃起怒火的阿寶帶著高達向前突破，左右又出現了躍動的光尾……又是圓錐機！
　　「你打不中我的！」
　　高達的機身在搖右擺，右腕的鐳射來福槍連射二砲！
　　轟咚！光束末端化為火球，阿寶順勢將機身向下帶開，避過爆壓的傷害。
　　「好快！速度比娜娜更快！」
　　阿寶感覺得到，那些圓錐機圍捕他的行動已經是「直覺」性的了。
　　愈是向敵陣接近，阿寶腦中感到的黑色障壁愈具有壓迫感，這股「氣」，正是庫絲可．艾兒所散發的恨意。
　　「什麼！！」
　　阿寶的背脊一陣涼意。
　　在此同時，庫絲可．艾兒也大叫道：
　　「怎麼會這樣呢！」
　　當初在弗拉納罕機構時，嘉西亞．杜華中校是這麼說的呀：
　　「你別緊張，聯邦根本沒有辦法讓新人類實用化。娜娜少尉的愛美號？……是測試品，是因為愛美號在不適合的戰場上與敵軍戰鬥，才會遭到聯邦擊毀……娜娜少尉也因此戰死……或者說殉職……。」
　　可見戰場現實是後方所無法體會的，坐在辦公桌的人對戰場的認識完全不正確。
　　終於距離已經接近到庫絲可．艾兒能明確判別高達位置的地步了。
　　「在那兒！？」
　　就在這時，她腦中突然承受到極強的撞擊力，不是光，不是聲音，也不是近距離爆炸的感覺。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壓力的話，那就得好好防範了。庫絲可。艾兒認清了壓力的方向，立刻將愛美號向上一帶，同時已經有數道光束掠過愛美號的機腹。
　　七架圓錐機全速朝高達的方位集中攻擊，愛美號的兩門MAGA粒子砲也加入火力陣容，馬沙的紅色大魔也趕了過來：
　　「你逃不了啦！」
　　話沒說完，所有的火砲、光束都集中射擊單一的中心，已經毫無疑問了。
　　愛美號的正面取景螢幕泛起比核彈爆發更強烈的白光。
　　「可憐啊……」
　　庫絲可突然覺得自己流露出成人的老氣橫秋，不過，現實如此，她也不想逃避這一刻了。
　　「或許我們真的無緣吧！」
　　她一個人在腦海中重覆著這句話。
　　轟！
　　腦中又傳來壓力形成的劇烈撞擊！
　　「啊！」
　　這次她真的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口，
　　「退後！庫絲可中尉！」
　　是馬沙中校的聲音，她聽得很清楚。
　　「退後！」
　　庫絲可．艾兒沒有質疑，也毫無猶疑的立刻後退，雖愛美號的駕駛艙設有三層吸震設備，強烈的G力還是扯著她，幾乎讓他一頭撞在儀表板上，不過她所受的訓練發揮了作用，在這種時刻，庫絲可．艾兒眼睛還是眨也不眨的盯緊螢幕。
　　「那……就是高達！」
　　她睜大的雙眼看見了爆光前方出現的機動戰士，金色的機械眼出射異樣的光芒，彷彿能穿透營幕和頭，看穿庫絲可。艾兒的思想。
　　「高達！」
　　怒氣吞滅了恐懼的心情。
　　「你要與我為敵，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愛美號約二門MAGA粒子砲朝逼近而來的高達連續射擊，但高達只消左閃右避，軌躲開了殺人的光束。
　　「去死吧！」
　　庫絲可．艾兒尖叫，棕色的卷髮被汗水黏結在一起。
　　阿寶同樣已經全身汗濕，油汗全聚在標準服內。
　　尖頂帽子在螢幕中急速逼近，MAGA粒子砲噴發出高熱光束，實在是一幅美麗的景像。
　　可是生死之間不容許阿寶欣賞這份美感，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能一再閃開致命的攻擊。他想避開尖頂帽子散放出的強烈壓力————「氣」，所以必須向前貼近尖頂帽子，用這個方法來迴避對方的狙擊。
　　「沒辦法使用圓錐機了吧！」
　　高達的鐳射來褔槍連放三道光束，光束結結實實的撲向尖頂帽子。
　　躲開了！
　　阿寶不容許尖頂帽子退出戰局，將高達緊緊跟著對方的路線，機身向左一扭，尖頂帽子的金屬線機身由左螢幕滑到正面螢幕。
　　「逮到你的側面啦！」
　　扣下鐳射來槍的扳機！尖頂帽子這次朝下閃躲，阿寶早已預料到了！於是高達揮動左腳，狠狠的踢了尖頂帽子的機首。在旁人看來，這種動作十分可笑，但卻是機動戰士的功能之一，阿寶只是善用了這個武器罷了。
　　鏘！震波傳回高達的駕駛艙內，尖頂帽子晃了一晃，就在此刻，阿寶感覺到背後有高壓襲來。
　　「圓錐機！」
　　即使進入近身肉摶，仍然不放棄使用圓錐機來攻擊！在強大壓力中，阿寶「聽見了」誰在叫喊？
　　「去死吧！」
　　「女人！」
　　數條光束射向高達的後背，嘎嘎嘎！！高達左手抬起護盾，機身發出悲鳴般的摩擦聲。
　　咚咚！
　　護盾擋住了這一波砲擊，阿寶並沒有因為震動而反射的閉上眼睛，反而是張大眼盯緊螢幕。
　　光流和光束的交差點上出現了圓錐機，正以不規則的弧狀路徑近逼過來。
　　「！」
　　高達頭部的二門火神砲咆哮了！圓錐機被擊成碎片，這個圓錐機是裝了核子彈頭的，劇烈的爆壓將高達和尖頂帽子翻妥了好一陣子。
　　「唔！」
　　阿寶仍舊不閉起眼睛。
　　「動作太慢啦！」
　　直視著不規則移動中的圓錐機，鐳射來福槍連射三砲。

草薰風

　　核爆的閃光中多了三個小光球，高達和尖頂帽子在灼熱的空城中肉摶攻防。在短短的數秒間，光束、火砲交織，彷彿像敵我雙方的機動戰士機隊在交火，任誰也無法想像，這是僅僅二架機動戰士所造成的破壞火力。
　　遠方的夏裡亞．布爾看著這個光景，也不禁咋舌：
　　「愛美號那麼強，但高達也不毫簡單啊……」
　　在兩機交戰的空城中，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排除第三者介入，就如同劍術高手的比試，是容不得外人插手的。
　　其他的機動戰士駕駛員只敢遠遠觀望，深怕一不小心靠的太近，機身會在一瞬間被爆光所熔毀蒸發。
　　「眼睛不要正視強光！敵軍機動戰士殺上來啦！穿裙子的傢伙！」
　　凱．西汀中尉一馬當先衝上前去，按著是隼人，還有二架GM，他們也學會了阿寶那種衝鋒戰法。
　　「不能讓任何人干擾阿寶作戰！」兩架鐳射大砲由上下分別擋著高達的戰鬥空域外圍，但他們的動作遲了一步。
　　馬沙的力奇．大魔已經先一步殺進了戰鬥空城。
　　可是，看在馬沙．阿茲納布眼睛，自己的動作實在太慢了，當裝有核彈頭的圓錐機被引爆時，他被震得一時失去了方向感：
　　「真是不中用！」他咒罵自己。
　　庫絲可．艾兒將圓錐機用於近身肉搏，顯示已有和高達同歸於盡的意思，愛美號的 MEGA粒子砲不斷連續射擊，簡直像是絕望的嘶吼。
　　「庫絲可．艾兒！冷靜點！」
　　馬沙邊叫，邊用鐳射砲瞄準高達。
　　「！？」
　　怎麼瞄不準！
　　雖然高達動作極快，但也不致於快得無法瞄準……照這麼說，和最後兩架圓錐機格鬥中的高達，的確散放著抗拒他人介入的能量。
　　「！」
　　馬沙明白了。
　　「和娜娜那時候一樣！」
　　不、更可怕！高達和愛美號產生的戰鬥意志更強！
　　「是因為賽可謬的關係嗎？」
　　或許賽可謬真的擴大了他們的戰意吧，但這不足以嚇退馬沙。
　　愛美號的圓錐機火力已經落到了自己身上，再不快點不行，馬沙的力奇．大魔將鐳射砲改作集中射擊。
　　「得想法子把高達給趕開才行！」
　　在馬沙的前進路線上，愛美號掠過，按著出現了高達，就是現在！
　　轟咚！擊中目標！？
　　馬沙眨眨眼，發現高達的護盾裂成碎塊，高達的機身很機警的來到了愛美號背後。
　　「還躲！！」
　　第二砲、第三砲！馬沙步步近逼，力奇．大魔強大的火箭推進力一瞬間就帶馬沙進入戰斗內，三架機動戰士互相咬住對方，這時，馬沙驚覺不妙，高達原本用來持盾的左手，仲向了背包。
　　呼咻！
　　高達的鐳射配刀出鞘了。
　　光刃的粒子閃光直接命中力奇．大魔的左腳，不用說，下場只有切筋斷骨，紅色的力奇．大魔在這一瞬間和高達之間已經是零距離：
　　「喝！」
　　馬沙張口喘著氣，順勢抬起鐳射砲盲射，然而高達早已躲回愛美號的陰影中去了。
　　不得已，馬沙鬆開扣板機的手指，轟隆！左腳被斬斷的缺口發生了誘爆，非撤離戰局不可了。
　　「！」
　　馬沙耳中昇起了令不悅的耳鳴，正面螢幕已經被強光所包覆。
　　「庫絲可．艾兒中尉！！」
　　這次的耳鳴可沒有那麼單純，庫絲可．艾兒恐怕凶多吉少了。
　　「馬沙！」
　　這時他卻又見了阿寶的叫聲！？
　　「我是不會輕易認輸的！」
　　馬沙將力奇．大魔受損的左腳整只分離處理掉了。
　　阿寶的意志衝進了庫絲可．艾兒的意識流當中，她的憎惡已經無法完全集中在操控最後的一架圓錐機上，而是像連漪一般愈散愈遠。不過，愛美號的攻擊準繩度還是愈來愈高。
　　還好，施以磁力覆膜的高達機身還承受得住高速的閃避運動。可是機械畢竟是機械，還是跟不上阿寶的本能反射動作；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愛美號的圓錐機上。
　　「不想死的話，就快撤走呀！！」
　　阿寶潛進了庫絲可．艾兒意識流當中，他以極強的力量敲擊庫絲可．艾兒的腦，他的思惟也藉著賽可謬的幫助增強不少。
　　「！」
　　庫絲可．艾兒的腦感到無比的痛楚，彷彿要讓眼珠爆裂的疼痛。
　　「撤走！要我撤走！」
　　庫絲可拚命的抗拒著，這一瞬間，阿寶清析的感覺到了她的棕髮和微笑的唇。
　　「庫絲可．艾兒！果然是你！」
　　阿寶發怒了，他回想起庫絲可．艾兒對他的輕薄笑容，為什麼你要出現在這裡呢！這點讓阿寶更是氣憤。
　　「當時你不是很想找我上床嗎？小鬼！你又何必不承認呢！？」
　　小鬼！？
　　阿寶真的控制不了了，叫我小鬼？
　　「小鬼有能力殺人嗎！」
　　阿寶怒吼，高達的鐳射配刀斬落了最後一個圓錐機，閃光中浮現出庫絲可．艾兒的面容。
　　被極度恐懼所鎮懾，光滑肌膚被汗水濕的面容。
　　她仍舊在笑著。
　　「去死吧！」
　　高達的鐳射來福槍瞄準了愛美號的正面中心。
　　嘶嘶！
　　和上次遇見娜娜的時候一樣，馬沙的防禦意念擊中阿寶。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高達！」
　　「你要是敢阻止我，馬沙，我就連你一起殺了！是阿爾蒂西亞．索母．戴肯這麼拜託我的！」
　　「阿爾蒂西亞！」
　　「退下！庫絲可．艾兒，她侮辱了我！」
　　庫絲可．艾兒當然笑不出來，她嘔吐了，穢物飄浮在頭盔面罩裡，她已經陷入失禁狀態，現在的她，只剩下一道意識。
　　如果你想殺我的話，那麼好吧……小鬼。她妥協了，送出這道訊息，她已經預先毀滅了自己。
　　這是她得到心靈平靜的一刻，她敵對的心已經化解，憎惡已經被冰凍凝結。
　　至少死在光束之下，是瞬間的、毫無痛苦的。
　　「再見了，小鬼！」
　　這一瞬間，她看見阿寶的意識化為激流，接著，鐳射來褔槍直系的光芒愈來愈強。
　　她的意識沿著光芒逆流而上，抵達了阿寶的那一端。
　　光芒消逝了，銀色的光……庫絲可．艾兒哼著歌，那是什麼曲子？倫敦……？倫敦…… 鐵橋……倫敦……
　　London\Bridges\is……
　　London\Bridges\is……
　　London\Bridges\is\broken\down
　　Broken\down\broken\down
　　London\Bridges\is\broken\down
　　My\fair\lady
　　My……fair……lady……
　　歌聲和幼童的聲音疊合在一起，
　　「那是……庫絲可．艾兒的媽媽？」
　　美麗My\fair\lady
　　「還有庫絲可．艾兒的爸爸！」
　　彷彿看見父親的纖細手指，觸摸著小提琴的弦。「艾兒，不是這樣，差了半音，小指的力量太弱了。」
　　庫絲可的手指在弦上遊走，細弦閃耀著銀光。
　　Build\it\up\with\wood\and\clay
　　Wood\and\clay，wood\and\clay
　　Build\it\up\with\wood\and\clay
　　Wood\and\clay
　　My\fair\lady
　　My\fair\lady\My……fair……lady……My……fair……
　　我是活在愛中，我是為愛而活，庫絲可纖白的手指在日記本中記下這句話。阿寶看見了。
　　這是她的人生信條嗎？我偷了她的隱私嗎？
　　「不……！不要……不要……！」
　　庫絲可．艾兒的眼中洩出輕茂和恐懼。
　　「我是真心的愛你啊，庫絲可．艾兒，相信我！」
　　這是誰的聲音？哪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不要！我不希罕！我才不希罕！」
　　London\Bridge\is\broken\down
　　Broken\down\broken\down
　　London\Bridge\is\broken\down\broken\down
　　My\fair\lady\My\fair\lady
　　「住手！快……住手！」
　　庫絲可．艾兒看見的東西，阿寶也看見了。她母親的腹部被刺刀給刺礎璷是由聯邦軍士兵下手的。
　　「嘿、嘿嘿嘿嘿嘿！」
　　兵士們的笑聲傳來。她的父親已經倒在血泊中，被槍給擊斃了。
　　「混帳！」
　　庫絲可．艾兒的慘叫化為銀光，擴散……消失……。阿寶最後看見的，是士兵嚼煙草的污穢牙縫。
　　Build\it\up\with\wood\and\clay
　　Wood\and\clay\wood\and\clay
　　Build\it\up\with\wood\and\clay
　　Wood\and\clay
　　My\fair\lady\My\fair\lady
　　My\fair\lady
　　阿寶，
　　終於明白，
　　自己犯了罪，
　　但，
　　庫絲可．艾兒的身體已經燒盡了。
　　「My\FAIr\LADY……庫絲可．艾兒……」
　　當愛美號被巨大的光輪淹沒時，雙方的機動戰士正進一場激烈的內搏戰。同時，飛馬．Ｊ和奇普洛斯．葛雷敦三艦也與卡托爾戰鬥再炸機展開交火，火力比率大約為一比一，擁有機動戰艦稱呼的馬達加斯加號和卡托爾機隊是最難纏的敵人。
　　馬可貝裡少校車領著六架戰斧戰機，果敢的投入砲火中實施突擊。
　　高達連續閃過馬沙的力奇，大魔所發射的二發光束，再用火神砲迫退了馬沙。力奇．大魔機隊已經咬上飛馬．Ｊ，沒時間在這裡窮耗了，但馬沙執拗得很。
　　「為什麼還不死心！」
　　阿寶閃躲間恢復了冷靜。至少有了一點迎擊馬沙的自信。
　　可是力奇．大魔不同渣古，它的火力、速度都強過渣古許多。
　　馬沙所發出的「氣」，銳利的朝阿寶衝去。
　　「沙卡斯！沙卡斯！」
　　哪裡傳來的女人叫聲？難道沙卡斯……完蛋了！？
　　轟！咚！咚！
　　大魔每開一砲，劇烈的後座力就震得機身搖晃一陣，反而不容易瞄準。
　　咚！！
　　戈雷席多暗礁空域又發生了一次大的核爆。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阿寶！
　　現在戰場已經不再是戰場，而是阿寶和馬沙解決私人恩怨的地方。只不過，阿寶想像不出馬沙內心動搖的程度。沒有兄弟姐妹的阿寶，是難以想像的。
　　「不信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去問馬茜……阿爾蕾西亞呢！」
　　這一波思巍璷馬沙收到了嗎？紅色的力奇．大魔一反身，朝後方遁去。
　　「別跑……！」
　　阿寶連續發砲，一砲、二砲、都失了準頭，按著，鐳射來福槍被閃光擊碎了。
　　「！」
　　右下方的黑暗中浮現數架力奇．大魔，跟著馬沙的後方去了。
　　阿寶也撤了回來。
　　馬可貝裡少校沒有生還歸來，此外還有三架戰斧戰機被毀。沙卡斯．馬克蓋文少尉的 GM遭到擊墬，四架「鐵球先生」全軍覆沒。
　　「的確是場硬仗……」
　　布拉度望著綿延在正前方的戈雷席多暗礁，這樣說道。
　　「尖頂帽子和三架穿裙子的機動戰士被擊墬，卡托爾戰機全滅，敵艦嚴重受創。」
　　馬茜報告出了我方戰果：
　　「算是平手吧！」
　　美莉中尉這時回過頭來：
　　「至少搜集到很多尖頂帽子的性能數據。」
　　高台上的馬凱．克蘭少尉別說：
　　「或許也可以說，我們摧毀了敵軍新人類部隊的一半戰力吧？是不是，隼人中尉？」
　　「話是沒錯，但是，要是敵人還有二、三支同樣厲害的部隊，那麼聯邦軍就要吃大虧了。我們是靠阿寶擋住了尖頂帽子，才能活到現在的。」
　　「有道理……」
　　「沒有別的了，上尉，這是他們唯一的新人類部隊。」阿寶說話時還掩不住剛才戰鬥時的怒火。
　　布拉度看了他一眼：
　　「去休息吧，先吃點鎮靜劑。」
　　「是！」
　　阿寶敬過禮，轉頭看著馬茜士官。
　　馬茜走了過來，手上還拿著文件夾。
　　對凱而言，沒什麼事值得悲傷難過，因為能活下來就已經值得慶幸了。三三五五的，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寢艙。
　　阿寶沒有看文件裡記載的數據，只是盯著馬茜。
　　「你知道吧？紅色彗星！」
　　「嗯……我看到了。」
　　「我把你說的那句話，傳給他了……」
　　就在這時馬茜一巴掌打在阿寶臉頰上。
　　戈雷席多暗礁空城，飛馬．Ｊ終於獲得了暫時喘口氣的機會。
　　再過幾個小時，地球聯邦軍的所有艦艇都將收到「彈奏大鍵琴」的暗號，投進亞．巴瓦．空的最後決戰。
　　------------------

草薰風

第十七章　怨恨

　　「這還只是假設性的問題罷了，上將……。前提是，如果我軍真能誘使地球聯邦軍的大半兵力集結在亞．巴瓦．空地區的話……。」
　　基連總帥停頓了一下。看在查普曼．吉洛姆上將的眼裡，一向行事果斷的基連也會有猶疑的時候，這真是千古奇聞……尤其是當著他這個部下的面前。
　　「……那麼，把『系統』的靶區定在亞．巴瓦．空也末嘗不可。」
　　查普曼聽完後倒抽丁一口氣。
　　「你不同意嗎？」
　　基連大概也發覺自己剛才說話的語氣不夠堅定，所以最末尾一句用上了嚴厲的語調。
　　「這……我接到的命令是，要讓『系統』在戰役期間完成整備，可是說實話，這恐怕不太可能。」
　　基連的喉結咕嘟的抖了一下：
　　「難道誽，你甘願被蘭德洛夫、多茲爾、絲莉亞他們嘲笑？」
　　查普曼不敢正面回答，不過他很明白基連的意思。基連即使得承擔犧牲亞．巴瓦．空的風險，也要展現自己的強勢。可是，為了展現強勢，有必要拿那三個人當靶嗎？這點查普曼可不敢多問。
　　「他們三人合力，應該可以穩守亞．巴瓦．空數日，換言之，就是在替馬哈爾『系統』爭取完成整備的時間，你不這麼認為嗎？」
　　「是！以我軍的精良程度來說，絕對沒有問題……」
　　查普曼伸出左手無名指撫著嘴邊的鬍子，一面掃視著桌面上的文件。如今基連已經把話給講明了，自己除了合作之外，實在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可是……條件太苛刻了。」
　　好不容易，他抬起頭來面對基連。基連起身按了個鈕，開做了左牆的觀景螢幕，四公尺大的方型螢幕映出了宇宙群星。
　　「你說。」
　　「光憑我軍的力量，要想讓聯邦軍大部份艦隊聚集一起，恐怕不太容易！而且，要是『系統』還沒完成戰爭就已經結束，那就前功盡廢了。」
　　「你說得沒錯！不過，就戰略角度來看，『系統』並非只能攻擊單一據點，而是可以掃射的武器。」
　　「是……但是……。」
　　基本上，『系統』是由直徑6公里多的殖民地改這而成的鐳射武器，所謂的掃射，也只不過是將發射角度改變3～5度罷了。當然啦，若是目標位於數萬公里的遠方，掃射的範圍也就相對增大，想要擊滅聯邦軍艦隊也並非不可能。
　　但，先決條件還是，聯邦軍艦艇必須集中在一個戰區之內，這個還不是問題。問題是若果我軍艦隊同樣在射程以內，那就必需要緊慎行事。所以若沒有絕對的把握，是絕對不可以動用的武器。
　　「我軍事實上已經透過了中立殖民地SIDE6的蘭克．奇普羅頓首相，尋求與聯邦和談的可能性。」
　　「有可能和談嗎？」
　　查普曼才開口，就後悔自己說話太不謹慎。
　　「嗯嗯，有這種可能，所以……。」
　　基連轉過身來，走到了查普曼面前，嘴角泛起丁一絲微笑。查普曼忙不迭地立正站好— —總帥要做決定了！基連再度坐回座位上：
　　「時機就由你決定吧，辦得到嗎？」
　　「我、我只有一個條件。我需要多三天！只要再給我三天，我能讓火力提昇到80%！」
　　「『第I階段』的作戰已經展開了，要是情況危急，說不定今天下午就要發射了。」
　　「總帥！」
　　查普曼閉起眼睛大喊。基連的意思是要除掉多茲爾和絲莉亞——而且還要摧毀他們手中的所有戰力，預防在戰後這些力量來會對他有所影響。為了博取他們的信任，基連把自己的心腹愛將蘭德洛夫都派了過去，一同防衛亞．巴瓦。空。然而，現在『系統』的能源輸出只達50%，剩下的30%能源，得靠太陽能電池和「馬哈爾」殖民地的線路調配來取得。
　　不過，查普曼內心也有考慮自己的將來。如果能把握這次機會，博取到基連的信任，那麼一旦事成，自己的地位絕對會大幅提昇。戰爭結束後，沒有了多茲爾，沒有了絲莉亞，查普曼將成為地位僅次於基連的領袖。因此再怎麼困難的任務，都有冒險一試的價值。
　　自然，查普曼也明白，基連這個人連自己的心腹愛將蘭德洛夫都捨得犧牲，將來難保不會拿自己來開刀。不過，趁此機會除掉蘭德洛夫這個對手，也是好事一件。
　　『唯一剩下的只有湯金了，但他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查普曼只能推論到這個地步，這不能說他思慮不周，而是因為他身處的位置無法真正縱觀全局……
　　「我正是因為明白其中的風險，才會單獨找你來談談。查普曼，如果我把本國的防衛艦隊投入，應該還能支持多四十八小時吧。」
　　「謝謝總帥！只要有二天時間，能源輸出率一定能提高到70%以上！只要目標不移動，一舉殲滅絕對不成問題！」
　　「嗯……我非常期待你的表現……。」
　　基連的語氣變化讓查普曼十分雀躍，如今總帥直呼他的名字，而不單以官階相稱，這表示基連已經把他當成是自己人了。他雙腿一台舉手行禮，便退出了基連的辦公室。
　　基連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交給他辦絕對沒問題吧……。然後又回身望向剛才開啟的觀景窗。
　　巨型螢幕上映出自護公國殖民地群的實景影像。散佈在無邊宇宙中的殖民地群背著陽光，映照出圓筒狀的剪影。自護的殖民地多半是密閉式的，圓筒四周附有6～8片的太陽能電池板，提供殖民地人民生活的所需能源。之所以採用密閉式，而不像其他殖民地群那樣採用三片巨大鏡面反射陽光的「開放式」，原因有二個。其一是殖民地的圓筒內壁會靠旋轉產生人工重力，是居民生活用的「陸地」，採用密閉式可以容納更多人居住。其二是密閉式的保護力較強，可以阻隔太陽風之中對人體的有害放射線。
　　當然，舊型的殖民地阻隔放射線的功能並不是十分完美，但是人類邁入宇宙世紀不過才二、三個世代，仍舊在不斷作新的嘗試，SIDE3的殖民地群正是密閉式的實驗台。
　　在密閉式殖民地的軸心，設置了一具管狀的人工太陽，依照人類的習慣設定日夜晨昏和春夏秋冬。不過，人類過去從來都沒有自行管理日夜、季節的經驗，所以曾經有段時間，人們為了究竟該以北半球季節為準還是以南半球季節為準而爭論不休。出身南半球的官員，自然希望把殖民地的環境調節成和故鄉一樣。幸好這種爭論只是暫時性的，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習慣使用北半球劃分法則了。
　　基連總帥很喜歡眺望銀河星空，數億星辰的華麗是一種今人難以想像的美。再者，光看星圖來研判哪個殖民地該推行甚麼政策，哪個殖民地的軍、民人口比例是多少，都比不上親眼遠望來得更有實感、更能激發想像力。看著星空的景致，你不止可以體會到自己的力量，同時也可以增加自己的野心。
　　一想到兩千萬的百姓可以一同生活在一具直徑18公里、長70公里的圓筒之中，一般人或許會覺得很奇妙有趣。但基連可不這麼認為，他看見上百個這樣的鋼圓筒漂浮在太空中，不禁感到人類受到了壓抑。宇宙、大自然是那樣的遼闊，為甚麼人類沒能好好開拓，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呢？人類為甚麼只能在地面爬行，無法頁正在宇宙飛翔呢？
　　「即使人類繁衍出一百億、二百億人口，也無法邁向無限的宇宙。所以，人類不需要廢物，凡是會阻礙優等人類進步發展的無價值之人，都是廢物。」
　　這時基連開始重視起馬哈爾的準備狀況了，他把螢幕影像橫移向滿月的方向，但是他看不清馬哈爾的位置，只見到數個殖民地和太陽電池板在遠方緩緩旋轉，偶而有幾個定期貨船的燈號閃滅流過。
　　馬哈爾是個初期建造的密閉型，直徑6公里、長30公里的圓筒殖民地。這個以『系統』為暗號的殖民地，內壁已完全鍍上了鋁合金覆膜，成為一座巨大的二氧化碳鐳射發射器。為了讓馬哈爾得到足夠的能源，自護公國動員了全國近三分之一的太陽能電池，同時亦要求國民力行節約能源，這項政策引發了民眾的危機意識，基連甚至擔心會因此衍生出厭戰的思想。
　　為了預防民心思變，導致未來施政受阻，甚至引發反對派的革命，基連必須提出「自護人民是神的子民」的口號提昇民眾的自尊與自覺——換言之，這一次的作戰務必將自護導向戰勝之路。
　　基連本人也並不那麼目空一切，他亦曉得自己不能步上拿破崙的後塵，所以行事都特別謹慎。不過父親湯金國王卻批評他是「拿希特勒做榜樣的跟屁蟲」。
　　他也明白，父親為了壓制他，用盡了各種手段。所以這回基連才會調這蘭德洛夫．維格曼中將前往亞．巴瓦．空，以博取信任。其實就某方面來說，蘭德洛夫是他真正的朋友，也是唯一敢向他諫言的人。事實上，這次一勞永逸解決掉絲莉亞的法於，也是由蘭德洛夫那兒取得的靈感。好些年前，蘭德洛夫就曾經這麼跟他說：
　　「雖然不好說是兩雄對決，但絲莉亞絕對是個狠角色。如果她是地球聯邦的人，說不定會自己弄出「第二個地球聯邦」出來呢。」
　　過去基連是很不在乎這個妺妹的，他總以為妹妹的才幹都及不上他。但這次大戰中絲莉亞已經證明了自己握有主動權，基連也是事後才曉得，絲莉亞一直挪用經費去資助那個甚麼弗拉納罕機構。據說那個機構是用全然不同的方法，來發展革命家自護．什姆．戴肯所倡導的新人類——宇宙世紀的人類。
　　而且，在短短數月內，絲莉亞旗下的新人類便在戰場上取得了自己的角色地位。如今許多人都開始期待新人類的出現，一種有能力終結戰爭的王牌戰士。這都是絲莉亞好久以前埋下的暗著——可見，她是相當有遠見的。
　　每隔三天，夏裡亞．布爾都會送一份報告過來，據說絲莉亞已贊成馬沙．阿茲納布中校成立一個小隊的「力奇．大魔」機動戰士部隊，補給方面擁有絕對優先權。而戰鬥報告中也指出，地球聯邦軍方面也以一架名叫「高達」的機動戰士為中心，編組了同樣的新人類部隊。
　　「不是自護當初提倡的新人類……。而是某種超能力者的集團？」
　　基連會產生這樣的誤會並不奇怪，因為夏裡亞．布爾是他安排的間諜，基連當然不會告訴夏裡亞他真正的用意是要打倒絲莉亞，而夏裡亞的報告自然也只能有甚麼說甚麼了。
　　他只見過夏裡亞一次面，不過夏裡亞的「觀心術」著實讓他吃了一驚，夏裡亞．布爾似乎具備了能一眼看穿對方心靈的能力，這讓基連想起「以心傳心」這個詞，也憶起了自護．什姆．戴肯的新人類論——
　　『宇宙、太空的新環境將引發人類本質的新變革。第一次的變革讓猿猴變成了人，第二次變革讓人由封建走向中世紀的文明，第三次變革則會創造出宇宙的新人類。
　　新時代的人類，可以悠遊於廣大的時空之中，對時空中任何一個點都能透析洞察。過去的人，由於生活範圍狹小，對於世界的認識只限於自己走路可及的範圍，後來人們有了交通工具，才把世界的觀念擴大成全球，突破了以往部族的範圍，有了這樣的進步，人類才能邁入太空之中。
　　如今，人類離開了地球，進入更寬廣的環境中生活，我相信人類的慾望和智慧都將再度受到考驗，人類會開始瞭解到自己已經脫離了大地，產生開拓這個無垠太空的渴望，如此一來人的腦將更加努力思考，獲得更高層次、更有深度、更充滿慈愛的心靈。
　　宇宙！這個完全脫離大地的新環境，將會喚醒人類沈睡的本能。很久以前，神就賦與人類一個遠遠超過實用性的尺寸的大腦，但在過去的環境中，人類只利用了大腦約三分之一而已，剩下的部分，不正是神為人類的未來所準備的嗎？
　　所以，每個人都有潛在的能力沒有被發揮出來。宇宙的子民啊！在太空中喚醒你自己沈睡已久的能力吧！人類需要革新，需要我們這個時代的精神復興！只有確信自己有能力，我們才能真正超越無窮廣大的空間和時間！
　　這絕不是夢想！在這個廣大無邊的宇宙中，如果你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擁有超越時空的力量才行！』
　　青年革命家自護．什姆．戴肯的這番話深深印在基連．薩比的腦海中。當年父親湯金是自護的資金贊助者，和自護一同創建政黨，基連那時非常尊敬自己的父親，也許下心願要為這個理想奮鬥。
　　「可惜自護．什姆．戴肯只是個革命家……。」
　　和自護一同努力之後基連才發覺這一點，其實湯金也是一樣的，他們有開拓新制度的熱情，有吸引群眾的魅力，這些都是群眾運動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但是到了真正開始推動殖民地自治權時，薩比家一派就凌駕了自護派，成為實行的主導者。同樣的，在殖民地國家化與地球聖城化方面，基連也處於主導地位。
　　關於地球聖城化，自護本人是這麼說的：
　　『住在地球的人仰望星空，卻又想支配住在太空的人，這是不可能的天方夜譚。沒錯，移民太空的人都是人口過剩的產物，但我們生活在星空之中，已經產生了屬於新一代人類的自覺。
　　我們擁有能夠燃燒五十億年的太陽作為能源，我們雖有無限寬廣的宇宙作為生存空間，但我們唯一需要的，是想辦法去擴大人類意識的認知範圍。星體之所以存在，不正是用來提供人類適合生存的居住環境嗎？有神跡的地方才叫做聖城，這種說法是大錯特錯的。
　　我等宇宙移民通過了嚴酷環境的考驗，已經繁衍出了數代子孫，我們從太空中遙望地球，看見的是甚麼呢？
　　沒錯！那個蒼翠、蔚藍的地球，神為人類所準備的發祥地，就是我們必須守護的聖地。地球不屬於特權階級和人類精英，不該被那些觀念死硬的人們所把持。
　　地球是人類的發祥地，是聖城！不是少數特權階級的財產。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們，若是仍舊執迷於自己應當生活在大地上，那麼罪惡就不會終止。不過，時代已經大大改變了。
　　住在大地上的人，還想控制住在天上的人，這樣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SIDE自治權和殖民地自主，並不是為了和地球的人類對抗。只有所有人類都移居到太空中，由殖民地聯合起來管理地球這塊聖地才是解決之這。唯有如此，人類才會更進一步向外拓展。
　　不過我們必須切記，不能再像中古時代基督徒為聖地而殺戮——我們不能再犯那樣的錯誤……。」
　　自護所提出的理論獲得了太空殖民地住民的共鳴，而地球聯邦政府的絕對民主制，也因為官僚腐化、機能不彰、議會變質、政府無能，變成了殖民地住民的不滿源頭。
　　聯邦政府中當然有人察覺危機湧現，但早已無力挽回，各SIDE逐漸取得了自治權，其中的SIDE3更走上獨立國家之路。
　　最初在SIDE3建立政權的是自護共和國，為了鞏固國家政權，湯金和基連開始在國內清剿反自護思想的勢力，這也這成了自護本人與湯金的齟齬。宇宙世紀0065年被人們稱作『建國的黑暗』年，基連手下的秘密警察（S．S）一共肅清了二十萬反自護勢力。
　　雖然這種手段明顯違背自護．什姆．戴肯的本意，但翌年SIDE3還是發表了共和國宣言，脫離地球聯邦而獨立建國。不過，紛爭並沒有因此平息。
　　共和國宣言發表五年之後，自護．什姆．戴肯病逝。又過了三年，自護共和國改制為自護公國，薩比家族與戴肯派展開激烈的權力鬥爭，這時地球聯邦政府抱著看好戲的心情，一心期待自護公國在內鬨之下垮臺，這實在是個致命的錯誤決策，因為在短期間內薩比家便取得勝利，將自護公國帶向了獨裁之路。
　　為甚麼會演變成獨裁政權？地球聯邦的高官們也很納悶，殊不知這全是基連的運作。
　　為了達成自護的遺志，必須打倒地球聯邦政府，所以，在這段歷史進程之中，自護公國內部必須採行有力的體制以彌補國力的差距。也因此國家名號仍舊必須借用自護二字，藉此收編反對的派系。
　　以自護公國之名，基連掌握了軍權和警察權，絲莉亞和多茲爾也位居軍中要職。唯一讓基建感到惋惜的是二弟薩斯洛在與戴肯派抗爭時遭到了暗殺，不然，憑他的文官才幹，想必也能有一番作為。
　　二十年來，基連一直在爭鬥之中過日子，他也和常人一樣，有著夢想中的未來景像，但不同的是，他擁有強韌的意志和精神，只要設定好了自己的目標，基連一向能忍人所不能忍，堅持到突破難關為止。
　　查普曼離開之後，基連又會見了二個人，按著秘書報告，S．S的蘭巴．拉爾上尉抵達了。
　　「到隔壁去……。」
　　基連對著通話器下達指示後站起身來，翻正衣領走向隔壁的心房間，這裡比較有私人會談的氣氛。
　　女秘書官瑟西莉亞．艾琳正在準備茶點，蘭巴．拉爾則一直站在門口，等待基連前來。
　　「不用那麼拘謹，你可以先坐下來呀。」
　　「是。」
　　蘭巴．拉爾這才來到茶几前坐下，今天的他看來特別緊張，和平日完全不同。
　　在基連的指示下，瑟西莉亞從手推車上取出白蘭地，倒進兩人的咖啡杯中。
　　蘭巴．拉爾沒有猶疑的舉杯就喝，這讓基連很滿意，因為基連很在乎別人吃飯的禮節與儀態。如果是在會餐場合，十個人之中必定有一個人的用餐方式讓基連看不順眼，也因此基連極不喜歡與他人一起進餐。
　　蘭巴．拉爾放下杯子後率先開口：
　　「我昨天看完了夏裡亞．布爾上尉提出的報告。我感覺他的報告中沒有夾雜個人的推測，全篇都以忠實的筆觸完成。」
　　「嗯……。」
　　白蘭地的香味的確不錯。
　　「報告所提到的事實都很正確詳盡，唯一涉及個人思想的，是他覺得庫絲可．艾兒中尉的死十分可惜。至於絲莉亞將軍，他因為只見過一次面，所以寫的不多。我只能說，那是很平凡的一份報告。」
　　「你的意思是，他不想用任何推測的語氣？」
　　「我的意思是，這樣反而讓人覺得可疑。」
　　蘭巴．拉爾說畢乾咳了二聲，眼角瞥向基連，這舉動引起了基連的好奇。
　　「我信任夏裡亞．布爾，但我也同樣信任你的判斷。你……今天似乎另有心事啊！蘭巴．拉爾上尉？」
　　「是……。」
　　蘭巴．拉爾的身體震了一下，絡腮鬍也微微抖動：
　　「關於馬沙．阿茲納布中校那件事……我發覺跟我也有切身關係……我的父親在亡命地球時，把自護．什姆．戴肯的二位遺孤也帶走了，馬沙就是其中一人。」
　　基連總帥放下杯子，這的確讓人訝異。蘭巴．拉爾之所以能在他直轄的S．S之中位屬要職，正是因為他看中金巴。拉爾的家系。拉爾家的人一旦宣誓忠誠，就永遠不會背叛，也正因此基連喜歡蘭巴．拉爾的行事風格，蘭巴．拉爾也的確不負所望，是個氣量謙恭兼具的好漢。
　　「他是凱斯柏．雷姆．戴肯？」
　　基連歎了一口氣。
　　「在流亡地球期間改名為愛德華，瑪斯，宇宙世紀0070年回到自護，入籍阿茲納布家族，十八歲時進入軍校就學，在非常動員令下達前便以全校第一名畢業……。」
　　「他有甚麼動機嗎？」
　　「這方面……因為在地球調查有許多困難……。」
　　「金巴．拉爾呢？」
　　「據說還活著……在地球。」
　　蘭巴．拉爾不敢抬起臉來，看來這件事的確相當困擾著他，畢竟是跟自己脫不了關係的事。
　　「……你和哈蒙，還不打算結婚嗎？」
　　基連突然改變了話題，反倒沒能達到沖淡氣氛的效果。
　　「克拉蕾．哈蒙呀！大家都期待你們能有段好姻緣呢。」
　　「呃……可是她本人不同意，她害怕我在戰爭中會不幸戰死，我也沒辦法提供她甚麼保證。」
　　「哈哈哈……，還是那麼口硬啊！你就告訴她，基連總帥下令你們盡快結婚吧！雖然我沒空擔任介紹人，但一定會找個身份相當的人替你們主婚的。」
　　「非常感激總帥的好意……。」
　　蘭巴．拉爾也明白基連想讓他心情開朗一點，但心情豈是能夠說變就變的。
　　「唉，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啊。放心，我早已打算對付絲莉亞的新人類部隊了。至於夏裡亞．布爾的報告，你的見解也很正確，的確太表面了一點。」
　　「是……。」
　　「在絲莉亞不知情的情況下，凱斯柏．雷姆．戴肯取得了新人類部隊的指揮權……也讓部隊正式展開實戰測試……。」
　　「……？」
　　蘭巴．拉爾上尉不知這基連先前已經下令給查普曼了，所以聽不懂基連在自言自語些甚麼，不過基連倒是給了他一點提示：
　　「哼哼……一舉解決掉所有問題……你們S．S在這一兩天會很忙喔，要有心理準備。」
　　蘭巴．拉爾嗅出了一絲的不祥氣息。
　　「？……」
　　「別擔心太多，我只是在籌畫戰後的體制……。」
　　基連又舉起杯來，蘭巴．拉爾這才猜到了幾分……要下『猛藥』來終結戰事嗎？用甚麼方式呢？能結束戰爭，同時做好善後處理的事……包括處理掉凱斯柏的方法……究竟是甚麼方法？
　　「你還是快結婚吧！喔，最後還有個問題，馬沙中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搜集了幾份影片資料，還有這些文件。」
　　蘭巴上尉取出一個文件夾，相當有份量的樣子。基連瞧了一眼，覺得他辦事還真是可靠。
　　「嗯……你可以先走了。」
　　很難得的，蘭巴上尉敬了個禮才退出房間。基連按下小抽屜內的通話器按鈕，女秘書官由左手邊的側門走了進來。她今天穿著墨綠的女性軍官套裝，剪裁合度適足以展露肢體的豐潤。瑟西莉亞．艾琳是個深棕黑長髮、深棕黑眼珠的高個子女性，今天連口紅都選用較深的紅色系。
　　「我對這方面最不在行啦！」
　　「是……。我覺得蘭巴．拉爾上尉是個很坦白的人，而且對人對事的態度都是一樣的。」
　　基連點了點頭。瑟西莉亞．艾琳微微一笑，又從剛才進來的門走了出去。瑟西莉亞在基連手下服務不過才兩年，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觀察基連身邊來去的人物，因為她在這方面似乎有相當不錯的直覺。按著，基連又按了通話器旁的另一個按鈕，開做牆面上的螢幕。他取出蘭巴．拉爾拿來的影像儲存卡，這種約莫手冊大小的卡片通常一片可以收錄三個小時的影像資料，基連把卡片插進播映器中。
　　大概是某個和馬沙．阿茲納布熟識的人拍攝的吧，而轉拷的影像品質不怎麼好。一開始是官校的校園景像，一個金髮的青年戴著太陽眼鏡，挽著一個女孩的手正在談笑著，女孩似乎注意到了攝影機，於是金髮青年連連揮手說不要拍了：
　　「不要亂拍嘛，也不先問問我……。」
　　「是露露絲說要拍的呀！」
　　拍攝的人這麼回答，可是畫面中看不見他。
　　「你還是這麼頑固啊，馬沙！」
　　身後的女孩不斷的勸著拉著，可是金髮的青年郤執意要關掉機器。
　　畫面跳動了一下，又轉到另一個場景，是官校的舞會會場，這次好像是校方拍攝留存的記錄畫面。首先是俯挸整個大廳，按著拉近到舞池中的一對男女，男方金髮飄逸，戴著眼鏡而非墨鏡，舞跳得相當不錯，而女方也能完全配合。
　　「！？」
　　基連這才注意到青年的額頭中央有個暗影。
　　「是甚麼的傷口？」
　　舞會場景又跳換成了軍校畢業典禮，台上弟弟加曼．薩比正以首席畢業生身份接受頒贈短劍——說得正確點，加曼其實和基連是異母兄弟。按著，馬沙等優等生也一一上台接受頒贈。看到這兒基連頓然明白了，當年第一名的首席畢業生照理說是馬沙，但因為畢業生之中還有加曼這位薩比家族的大人物，所以才改由加曼擔任首席……。
　　「要是當時由他第一個領取短劍的話，我一定會注意到他……他實在太像自護．什姆．戴肯了……。」
　　後來馬沙履建戰功，昇級迅速，加曼背後的美言也功不可沒。原來加曼自覺虧欠了馬沙，以為自己在畢業典禮上奪去了他的光榮……。
　　「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基連憶起亡弟的細小下顎。按著，螢幕上出現了馬沙擔任上尉時的模樣。他以防眩濾鏡故障，導致雙眼遭爆炸強光傷害為由，戴上了像面罩般的特殊目鏡。
　　看著這一幕，基連明白了馬沙，不，凱斯柏．雷姆．戴肯戴上面罩的理由，他的真正目的是……。
　　「凱斯柏為了接近我們，才會再度回到自護來……否則，平時何必一直戴著面罩不肯見人呢……。」
　　基連和絲莉亞年少時都曾和凱新柏一同遊戲。想必，凱斯柏也會由金巴．拉爾口中聽到這段過去吧。金巴．拉爾果然是隻老狐狸，用自己的方式培育自護．什姆．戴肯的遺孤，然後再送回自護來當刺客。
　　為了完成這個心願，金巴．拉爾甚至將兒子蘭巴．拉爾托給別人，自己帶著自護．什姆．戴肯約二個孩子亡命地球，他想必不知這蘭巴．拉爾在成長時吃了多少苦頭吧。如果照著金巴．拉爾的方式，凱斯柏在自護的正義學說下長大，完全繼承了亡父的遺願，而他又懂得該如何開拓自己的前途的話……這樣的凱斯柏，恐怕實力不可小看。
　　「還有個妺妹……叫阿爾蒂西亞？」
　　基連翻開文件夾，找尋這個名字。
　　「自願移民到SIDE7……打算成為醫生，但是……。」
　　文件記載說之後她就失蹤了。她應該不會制這甚麼問題才對吧。可是凱斯柏那邊就麻煩得多，他是真的處心積慮在接近薩比家族，還獲取了絲莉亞的信賴。絲莉亞大概不知這他的真正身份，否則早該把他處理掉了才對。話說回來，要是絲莉亞這汞的是新人類和實戰效績，那麼凱斯柏……不，馬沙．阿茲納布就……。
　　「看來紅色彗星這個稱號果真名不虛傳啊……。」
　　從一個年輕戰士的稱號中，基連彷彿看見了自護．什姆。戴肯的怨恨。

草薰風

第十八章　多茲爾．薩比

　　女人的力氣再大也大不到哪裡去，為甚麼一巴掌打在臉上卻特別的痛呢？阿寶．雷中尉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便陷入沈睡當中，累得連做夢的力氣也沒有。
　　突然聽到警報聲醒來，想不到這一覺已經睡了五個鐘頭，他無意識的換上乾淨的內衣褲，心想說不定今天得穿著這套衣服戰死沙場。
　　用發膠抹好頭上的紅棕卷髮，胡亂梳了一下，在頭上套上兵籍牌，穿好戰鬥服，阿寶搭上移動握把，身體在無重力環境中水平移動。
　　到了飛行任務簡報室，只見凱．西汀中尉、小林．隼人中尉、奇裡亞．馬赫中尉等人，都穿好黃色的飛行員標準服（太空衣）集合完畢了。
　　「喲！大帥哥！你甚麼時候才肯請大伙喝一杯呀？」
　　凱這麼說這。
　　「等這次作戰結束再說吧，隼人中尉也來吧。」
　　「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喲！」
　　他們倆人都不知這阿寶被馬茜．瑪斯士官摑了一巴掌的事，他們只知這大伙視為偶像的馬茜跟阿寶上過床了，所以照男人的不成文規矩，幸運兒得請客——即使請到錢包空空如也，未來一個月都沒錢上酒吧也得照樣打腫臉充胖子。
　　不過阿寶比較在乎的是那個叫馬沙的男人。他對馬沙全不瞭解，卻始終感覺這個人梗在馬茜和他之間，擾亂了他和馬茜的情感接觸。不過，若是從馬茜的角度來看，娜娜這樣一個存在於阿寶心中的女性，何嘗不是一種阻礙。
　　在這種情況下，為甚麼兩人還能交往下去呢？或許一方面是因為雙方都默許對方心中放著另一個人的身影，再者，兩人可能都在追尋一些甚麼，而這些特質是心中的那個他（她） ——凱斯柏或者娜娜——所無法提供的吧。換言之，他們之間所謂的愛，說不定只是一種假象，只是在尋找某種慰藉罷了。
　　可是馬茜說了那句「殺了哥哥」，聽在阿寶耳中卻格外不是味兒，她其實還是迷戀著哥哥凱斯柏。阿寶原本打算永遠不要再想起娜娜，但馬茜似乎並不打算忘掉馬沙……
　　或許馬茜以為阿寶是個新人類，新人類應當比尋常人更多一分理解與包容吧？但阿寶可不這麼想，阿寶很認真的思考過，如果不是馬沙，娜娜根本不會戰死，同樣的，如果不是馬沙，庫絲可．艾兒也不會戰死。這許許多多的『如果』，成了阿寶心理上的極大矛盾，因為『如果』不是馬沙，阿寶說不定永遠也不會遇見娜娜和庫絲可。
　　他想起上次和馬沙戰鬥時，自己運用意識傳導給馬沙的話：
　　『我是受你妹妹之托，前來殺你的！』
　　『甚麼？你說的是真的嗎？阿寶！』
　　從馬沙的反應看，他確確實實的接收到了阿寶的訊息。想來也真可悲，兩個已經能用心靈溝通的人，卻還是得在戰場上拚個你死我活。
　　『我可不是在嚇你！不信的話你去問問馬茜、阿爾蒂西亞！』
　　阿寶刻意用這句話來表現內心的嫉妒，惹得那架紅色塗裝的力奇．大魔甚至抖動了起來。馬沙的意識波之中明顯充滿了怒氣。
　　因為是兄妺關係，才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嗎？阿寶自己沒有兄弟姐妹，所以無法理解。當然，他可以趁著馬沙停頓驚愕的那一瞬間發動攻擊，但阿寶當時的心情也混亂到了極點，導致馬沙閃開了攻擊，撤退消失在戈雷席多暗礁空城——雖然阿寶明白戰鬥中已經殺傷了對方，卻沒能進一步奪取對方的性命。
　　若是其他人知這這件事，阿寶可能會因為平白讓馬沙逃走而受到申斥吧？不過，前提是當時有第三個新人類在場，才有可能探出他和馬沙之間究竟說了些甚麼……。
　　『當時真的錯過了大好機會……』
　　稍後，阿寶把交戰的經過告訴了馬茜，結果換來的是狠狠的一個巴掌。
　　他瞭解為甚麼自己會挨這一巴掌，而馬茜在真正明白了阿寶的心情之後，也逐漸瞭解到自己對阿寶這成的傷害，而願意用真心來對待阿寶。
　　阿寶戴上了頭盔，將頭盔與標準服領口的三層氣密鎖繫好，調整了耳機位置之後便蓋了了面罩護鏡。他最後一個走出簡報室，全指向性的耳機中傳來凱和隼人嘰嘰喳喳的交談聲，還有馬茜士官的說話聲混雜在其中。馬茜……金髮小姐也在這附近？
　　「金髮小姐！……我愛你！」
　　阿寶小聲的，試著將這句話說出口。他覺得，這句話真算得上是世界上最美的詞句了。
　　＊
　　由馬沙．阿茲納布中校所指揮的獨立第300戰隊旗艦（雖說是旗艦，但全艦隊也只有這一艘軍艦）『馬達加斯加』，引擎已經處於半毀狀態。是和阿寶隸屬的艦隊交戰時受損的。馬達加斯加之所以還能存活不沈，靠的是夏亞的決斷，而不是艦長布魯斯．馬紹爾少校的才智。
　　在庫絲可．艾兒中尉的愛美號沈沒時，馬沙下令賤存兵力立即撤退，由駕駛力奇．大魔的夏裡亞．布爾上尉負責執行。夏裡亞．布爾回收了三架半毀的卡托爾戰鬥轟炸機——阿寶等人以為已經全數擊毀的戰鬥機群——隨同剩下的兩架力奇．大魔退回了馬達加斯加。
　　至於馬沙，則和「白色的傢伙」高達進行了最後一輪格鬥，爭取到後撤的時間之後才歸艦。多虧了夏裡亞．布爾的掩護，高達誤以為兩架力奇．大魔要夾擊他，於是放棄了追擊的念頭。
　　對敵我雙方而言，戈雷席多暗礁都是救命丸，馬達加斯加靠著隕石做掩護平安撤退了。如今剩餘的戰力總共只有四架力奇．大魔，卡托爾戰機恐怕在短期間內是不能派上用場了。
　　「克、克蘭伯中尉那樣的高手都戰死了，我卻還能生還，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魯洛依．基裡安中尉把咖啡袋掛回掛勾上，回頭對馬沙和夏裡亞．布爾這麼說，他年紀很輕，是個學生兵。
　　「不，你正好擁有活下來的本錢，你已經有兩次『命中靶心』（指靠機動戰士擊沈敵軍戰艦）的經驗了吧？年輕就是你最大的本錢呀。」
　　馬沙卸下了頭盔和防眩面罩，這舉動讓夏裡亞．布爾上尉吃了一驚，原來馬沙的真面目是這樣？並不像想像中那麼老奸巨滑嘛。馬沙所散發的氣息略帶陰暗，但執著於開拓未來的意志讓夏裡亞．布爾十分震撼。他見過基連、絲莉亞、以及庫絲可．艾兒，眼中都是這樣，帶著銳利的鋒芒。
　　馬沙的眼神銳利非常，但整體來看臉是充滿祥和的，或許，還有一些年輕人特有的精氣。
　　「第一次看到嗎？我沒戴面罩的樣子：」
　　馬沙對著那二個面露驚愕的人苦笑。
　　「戴面罩只是我個人的習慣和喜好……在基連總帥面前我也不曾脫下來。不過，我想，對你們兩個我也不用隱瞞些甚麼了。」
　　馬沙的話讓魯洛依肅然起敬，也更增進了彼此的互信互賴。
　　在科學數據顯示下，庫絲可．艾兒是最佳的新人類駕駛員。但在機動戰士駕駛員們的眼中，大家都謠傳只有馬沙才是真正的新人類。可是標準在哪裡呢？新人類指的是超能力者嗎？還是一種新出現的變種人類？假如照自護．什姆。戴肯的學說，庫絲可．艾兒應該被歸類為超人。那麼馬沙呢？如今魯洛依親眼看見了馬沙的真面目，他倒覺得同僚的謠傳是正確的。
　　魯洛依本人也是經過弗拉納罕機構判定合格的新人類，不過他從不覺得自己有甚麼超能力。原本他想當個畫家，自覺藝術天份還不錯。而身體因為練了五年體操，倒也還算健康，或許，性格中環帶有一點哲學家的冷靜吧？不過，他在見到馬沙本人之後，才真正體會到— —
　　『新人類是有可能出現的！』
　　要是馬沙的金髮多帶那麼一絲絲棕色，額上的傷疤再低那麼一點，說不定魯洛依就不會這麼認為了吧？不過人的心理就是那麼微妙，魯洛依倒覺得自己蠻欣賞這種米開蘭基羅式的美感。
　　『像大衛王雕像那樣，充滿凡人氣息的英雄，不正是馬沙中校的寫照嗎？』
　　馬達加斯加的簡報室不大，但如今只有三個人，讓人覺得格外空蕩。
　　「我已經命令布魯斯艦長，前去和『茲華美爾』會合了。」
　　馬沙叼著吸咖啡的膠管這麼說這。茲華美爾號戰艦是絲莉亞的旗艦。
　　「要撤退了嗎？」
　　「難不成要前進？……前進去哪裡？」
　　被馬沙這麼反問，魯洛依覺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但馬沙還是微微對他一笑：
　　「上尉……，我們總不能一直把兵力懸在這裡不動吧。你那邊有甚麼妙計嗎？」
　　「我覺得中校你的判斷是正確的，現在應當先和絲莉亞會合，重新檢討戰略。依我軍『第I階段』的作戰方案，地球聯邦軍想輕鬆突破可沒那麼容易。」
　　「理由呢？」
　　「雙方戰力是五五波，依我看雷比爾似乎太小看所羅門的多茲爾旗下的戰力了。」
　　「哦？那個一向行事謹慎的雷比爾也會……？」
　　「是……。或許是因為他也注意到『系統』了吧，他對『系統』這件兵器的評價過高，所以急著想在最短時間內拿下亞．巴瓦．空。」
　　「你的推論……會不會稍嫌薄弱了一點？」
　　「的確，但還有一個因素要考慮。即使聯邦軍也利用類似我軍賽可謬的技術，開發出給那個新人類駕駛員專用的機體，也不可能對整體戰局有太大影響力。我們這支部隊也一樣，自古以來從沒有一場戰爭是僅靠單單一種超級兵器打贏的。
　　而且，能真正留名歷史的超能力者和靈能者少之又少，這理也是相同的。一旦歷史走向已經定位，就很少有異軍突起，改變歷史的情況發生了。」
　　「……。」
　　馬沙默默的放下咖啡吸管，站起身來檢視牆面上的十多個艦內狀況螢幕。魯洛依看了看馬沙的背影，又轉頭看看夏裡亞．布爾：
　　「那麼，身處於我們這種地位的人，將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這個嘛……。」
　　夏裡亞．布爾笑了：
　　「耐心點等著看吧，局勢還不明朗，我們現在缺一之的是志同這合的人啊……」
　　聽到夏裡亞．布爾猜透了他的想法，馬沙心中不禁昇起一股厭惡。
　　不過，現在的馬沙內心最懸念的還是阿爾蒂西亞，這方面是夏裡亞．布爾一無所知的領域。要是夏裡亞．布爾連這點領域都能猜透，那麼他已經不算是超能力者，而是怪物了。馬沙基本上還是個會受感情所左右的人，之所以能夠接收到那個高達駕駛員的思維傳導，這種能力都是在戰場決鬥時激發出來的。
　　馬茜．瑪斯就是阿爾蒂西亞．索母．戴肯……這件事原本只有馬沙和養父金巴．拉爾知道。現在很顯然的，那個駕駛高達的小伙子也知這了。
　　『既然是阿爾蒂西亞看中的男人，想必很強吧……。尤其是在打敗了娜娜和庫絲可．艾兒之後……。』
　　身為兄長的他，內心的矛盾是無人能夠理解的。
　　「如果那個高達的駕駛員，能夠成為我們的協力者的話……。」
　　馬沙回過身來這麼跟他們說。
　　「應該可以成為夥伴吧？只要他不是那麼的厭惡自護的話……。」
　　「嗯……，在他身上倒感覺不出很強的怨恨。」
　　「這麼說，那個高達的駕駛員……是真正的新人類？」
　　「所謂的新人類，不正應該是那個模樣嗎？也就是自護以前提過的，新人類的先驅者。」
　　馬沙回答。
　　「先驅者，真是個好詞。中校，照這麼說，新人類真的是人類第三次文藝復興的開拓者和轉機囉？」
　　「這……我想，身為新人類的人，恐怕不會認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和文藝復興或人類復興扯得上關係吧。畢竟現實和歷史學家的理論是不同的。」
　　「可是，以前的藝術家和哲人，像丹提、達文西、拉斐洛他們……難道對自己的能力與影響力毫無自覺嗎？」
　　「抱歉，魯洛依，你提的那幾個人我都沒聽說過。我只是想說，現階段我們恐怕還無法承認自己擁有那麼多天份罷了。」
　　「這、話是沒錯啦……。」
　　魯洛依很後悔自己沒提米開蘭基羅的名字，中校總該知道米開朗基羅這位人物吧。
　　「我們唯一能做的是搖動一下體制而已。」
　　夏裡亞．布爾靜靜的說。
　　牆面的螢幕之一映出了艦長的臉，報告說預定撤退的空城已經開始戰鬥了。
　　「知道答案的只有神吧……。」
　　馬沙對他們倆人眨了眨眼。
　　＊
　　多茲爾中將是自護軍的宇宙突擊軍指揮官。他的部隊一如其名，是帶有突擊性質的軍種，和多茲爾的個性剛好相同。他和基連是異母兄弟，性格面和基連完全不同，相當豪放不羈，簡直是天生要當軍人的材料，在軍旅中不光是部下，連他自己都很清楚自己長了一張惡漢臉，但多茲爾郤對妻子非常溫柔，據說，是因為他的妻子很瞭解他的性格。正因為這許多因素集合在一起，讓他成了自護軍中最為人愛戴的將官。
　　可是雷比爾郤無挸於多茲爾駐守的所羅門要塞，這種態度激怒了多茲爾：「讓那個輕挸我軍戰力的雷比爾瞧瞧我們的厲害！」
　　於是，十二小時後所羅門的艦艇全數出動了，不留下任何防衛用的軍力。雖然這是個極冒險的舉動，但是既然雷比爾把攻擊矛頭指向亞．巴瓦．空，多茲爾認為不可能再出現「萬一」的情況。
　　結果雷比爾真的計算錯誤了。
　　大鍵琴作戰，是地球聯邦軍方面進攻亞．巴瓦．空的攻擊代號。正當大鍵琴開始「彈奏」時，多茲爾也率領著所羅門的艦隊直撲地球聯邦軍的側面。
　　多茲爾雖然貴為司令，但也是個戰士，過去就喜歡親自駕駛渣古在陣前督戰。不過督戰也只是藉口，他本人其實只是想上陣試試身手罷了。在魯姆戰役時，他率領著三個戰隊的渣古在敵陣殺進殺出，一時成為官兵們之間流傳的佳話，也為戰場上的士卒帶來了無限的勇氣。薩比家族親自上陣，對前線的鼓舞是相當大的。
　　這一回多茲爾也不例外，仍舊親自上陣，搭乘的是剛進入實用性測試的「魔霸」機動裝甲。
　　如果把機動戰士比擬作步兵，那麼魔霸的威力就猶如戰車，不僅尺寸是機動戰士的數倍大，還配備了可以同時覆蓋360度射用的十六門MEGA粒子砲。不過，這種機型畢竟還只是為測試而開發的試作品，在機動戰士才剛進入量產第二年的這個階段，必須改良、修正的地方太多了——除了推力、小型化等問題之外，如何應用於實戰也還是個疑問。
　　自護公國在兵器的開發研究方面，始終都洋溢著活力和奇想；就像二次世界大戰的德國那樣。由於是獨裁體制，所有科技人材都必須為戰爭服務，也因此激發了許多新技術與新設計。
　　能夠驅策科學家為戰爭奉獻智才，主要誘因有二個，其一是兵器的開發直接或間接的會促成民生工業的進步，其二是希望本國能利用這些新武器贏得勝利。
　　科技本身是一把雙刃劍，無所謂善與惡，只看人們怎麼去使用而已。
　　在多茲爾的旗艦岡德瓦號的拖曳下，魔霸航向戰場。百餘艘艦艇總共編成三個矛頭。至於負責防衛所羅門的多恪斯級米多羅號航艦由於速度遲緩，所以由後方對聯邦軍艦隊發動攻擊。
　　當阿寶等人的飛馬．Ｊ上這時擔任地球聯邦軍右翼的先鋒——與岡德瓦號接觸時，以米多羅號為首的多茲爾主力艦隊開始對地球聯邦車後防施以毀滅性打擊。在五十架歷戰的渣古及吉科突擊艇、卡托爾戰鬥轟炸機的支援下，殲滅了二十多艘聯邦軍艦艇。
　　「地球聯邦軍的佛萊曼達戰鬥機根本不堪一擊！」
　　自護軍的飛行員如是說。
　　但是另一邊，阿寶這方面就沒那麼好解決了。飛馬．Ｊ在駛離戈雷席多之後，與三支艦隊合流，準備進攻亞．巴瓦。空的「傘」的上方位置。就在這時，與多茲爾的直屬艦隊接觸上了。
　　第203戰隊和第165戰隊都是由戰艦及五艘輕、重巡洋艦所編成，第127戰隊則只剩下飛馬．Ｊ和奇普洛斯號。相對的，多茲爾艦隊是以戰艦岡德瓦為首，周圍有八艘輕、重巡洋艦隨護，還有三十架渣古負責防衛。
　　聯邦軍方面只配備了鐵球先生二十架、GM（吉姆）十架。說到鐵球這種初期型式的機動裝甲，和渣古相比簡直像玩具般粗糙，而GM雖然號稱是量產型，但是卻是高達、鐳射大砲尚未測試完畢就強迫實行量產的，性能面或許與渣古相當，但駕駛員素質卻差渣古一大截。還好阿寶的G3高達、凱的C108、隼人的C109鐳射大砲、以及奇裡亞。馬赫的GM325表現較佳，勉強可將戰力拉成平手。
　　標準服（太空衣）內藏有抗壓、耐熱及各式生命維持裝置，穿起來當然不及牛仔褲來得合身舒適。不過，駕駛員和飛行員著用的式樣，已經比一般標準服高級多了，玻璃纖維和高張力尼龍混紡的材質，使得全套標準服只有地球上飛行員穿的高空耐壓服一般的重量。
　　但是阿寶仍不滿意，隨著他的肉體和反射神經愈來愈好，他愈是覺得標準服拘束了他的行動，要是人類能擁有一身耐得住絕對零度和高溫的皮膚的話，阿寶覺得他寧可裸身上戰場，不要一絲累贅。
　　右方螢幕目視到一架接近中的渣古，阿寶將高達機身一轉，拍下鐳射來福槍的扳機，這是這場戰鬥展開之後的第三架了。左右各50公里處由凱和隼人的鐳射大砲防守，他們負責把渣古趕進這個「口袋」內，而高達後方則是奇裡亞，他可以安心的狙擊敵機，不必擔心敵機衝上來近身肉搏。
　　左翼的隼人大喊了一聲，一架拖著火尾的，頭部插有天線桿的中隊長機衝進了袋口，第四架了……。

草薰風

　　就在爆光一閃的同時，又一架渣古趁阿寶視覺暫失的空檔殺進了死角，急急忙忙的瞄准、射擊，卻射偏了，於是凱的鐳射大砲扭過身來，數秒後用火線貫穿了渣古。這四架機動戰士的組合已經幹掉了七架渣古，真可以請為百戰百勝的組合。
　　但，阿寶對自己剛才的傲慢心理覺得可恥，敵機正是趁他心理產生漏洞，才會從死角鑽進來。拿劍客過招來打比喻，雖然劍客雙方的實力、技巧有天地之差，但即使是弱的那一方，也有死裡求生的機會，尤其是劍術高強的一方開始輕敵的時候。
　　當然阿寶並不懂得劍術的訣竅，但一架又一架由四面八方上下左右衝上前來的敵機，他們的殺氣都如同劍一般銳利，因此唯有保持心中無我，才能真確的讀出對手的心意，這和劍術又有異曲同功之妙。
　　於是，阿寶冷靜下來，尋找敵軍的核心。
　　『原來這就是我擁有的能力……新人類的能力！』
　　阿寶擴大了自己的思維，他如今非常感激自己擁有這種洞察力。打掉幾架渣古是無法結束戰鬥的，但是，如果能一舉擊沈敵軍的旗艦，戰局就會立即分出勝負。而旗艦——多茲爾的岡德瓦號，就位於阿寶左下方30度角處！
　　說實話，擊毀敵軍旗艦就能分出勝負這個戰法已經很古舊了，誰不曉得岡德瓦號是多茲爾艦隊中唯一的一艘戰艦？換言之阿寶能想得到，別人也一樣能想得到。但是，要在銀河繁星中立即找到那個不比芝麻大的戰艦身影，那可不容易。因為真實戰場上，敵艦可不會呆呆的停在同一個位置，也不會呆呆的發出閃光提醒對方「我在這裡」。這時，只有靠阿寶的感應力，才能精確的採出戰場的重心所在。
　　「到底是怎樣的敵人？……為甚麼『氣』會那樣的強大！」
　　透過高達的厚重裝甲，阿寶感覺到那股氣的波動。他駕著高達朝那個方向飛去，同時閃動信號燈，要凱、隼人和奇裡亞跟著來。四架機動戰士編成20公里邊長的菱形隊形，朝敵軍艦隊中央接近，順便又擊毀了兩架渣古和一艘姆賽巡洋艦。
　　在此同時，多茲爾已經穿好標準服，坐進了魔霸的駕駛艙。核融合引擎很順利的開始運轉。
　　「怎麼還沒攻下來！？」
　　多茲爾坐在指揮椅上，對前方的兩名操縱員大吼。
　　「警報！有二、三架機動戰士像紅色彗星那樣，朝岡德瓦號接近！」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馬沙！」
　　多茲爾一面戴上頭盔一面斥責，紅色彗星算甚麼東西！連弟弟加曼都沒保護好的混帳傢伙，被我革職之後居然又跑到絲莉亞那兒混飯吃……。
　　「不必編組護衛隊了！我就靠這架魔霸幹掉那些了蒼蠅！」
　　多茲爾的怒火上昇，魔霸放開了和同德瓦號之間的拖曳索，起飛了。
　　位於魔霸雙腳之間的二具火箭噴射器吐出長條的火光，推動機身朝敵機方向接近，它的推力足以和重巡洋艦的極限推力匹敵。
　　「別因為敵方是新人類就心生畏懼！馬克羅芬戰隊不是成功突破了聯邦艦隊的後防了嗎！我們主力艦隊這邊可不能洩氣！」
　　多茲爾的怒火並非突然而來，從所羅門出擊的艦隊之中，岡德瓦號領軍的才是本隊，而如今這個本隊卻因為敵軍的幾架機動戰士而受阻，甚至連主力旗艦都受到威協，真是天大的屈辱，更別提戰鬥展開才二十分鐘，戰力就已經折損近半這件事了。
　　「我才不信甚麼新人類是戰爭機器這套說法！既然要打，就讓你們嘗嘗小便失禁的羞辱吧！」
　　「一點鐘方向！上弦十一度角！」
　　有上方的螢幕不斷調整焦距，映出一架灰色的機動戰士正在急速接近。
　　「那就是『白色的傢伙』嗎！？」
　　「好像施以迷彩偽裝，是高達！」
　　前座操縱員發出膽寒的叫聲，大概正如多茲爾所言，小便失禁了吧？不過，本人是不會察覺的，只有生還之後檢查尿袋才會知道曾經有這件事。
　　「即使它配備了鐳射砲，頂多也只有一門而已，魔霸的火力佔有優勢！立刻瞄準！」
　　魔霸的機身，說穿了有點像兩個碗合扣在一起，十六門鐳射砲環腰設置。由於MEGA粒子砲的科技有所突破，才能在十五公尺直徑的機身周圍裝配多達十六門的短砲身粒子砲。雖然，這樣的設計這成機身上下出現射擊死角，但火力覆蓋範圍已經比「船形」的太空艦艇強得多了。
　　魔霸正面的四門粒子砲以數秒間隔連續噴發，火光四射，每門砲都以些微的角度調整實施掃射。
　　「一共四架！」
　　操縱員再度高喊，多茲爾也看見了，四架機動戰士正拖著光尾航跡閃躲鐳射砲火，逐漸朝魔霸的方向集中。
　　「四架！？」
　　看出這四架機動戰士的堅強意識，多茲爾的背筋流過一陣惡寒。很顯然的，他們真的是以魔霸為目標。
　　多茲爾當然不致於蠻勇到硬碰硬的地步：
　　「張開火網！實施迴避運動！把一門胞的主控權交給我！」
　　邊叫著，多茲爾開做正面的瞄準儀，鐳射光束瞄準儀映出了敵機的光點，多茲爾操控正面中央的主砲，對準正前方的一架，打了扳機，連續三砲，想不到都被閃過了。
　　再一次惡寒爬上多茲爾的背脊，他的預感成真了，過去，他從沒有狙擊失敗的時候。一時間他還以為是電腦故障，但他明白他用的瞄準儀是航電系統中最原始可靠的一種，不可能會失誤。
　　「和馬沙一樣的傢伙！？」
　　多茲爾怒吼，開啟做引擎全速飛到這四架機動戰士的攻擊平面上方，在6G的加速G力中，多茲爾確認了這四架敵機的位置與動向，電腦也利用剛才的觀測結果計算出敵機的性能數據……。
　　「後面那架動作比較慢？」
　　判斷之下，多茲爾覺得自己已經位於敵機「上方」，心裡沈穩了些。雖然，在無重力環境中上下方向是沒有意義的，但是，對人的心理卻有影響。
　　可是多茲爾的位置，看在阿寶眼中卻剛好完全顛倒。
　　阿寶看見魔霸朝下方鑽去。
　　「好快啊！是機動戰士？！」
　　阿寶不肯定僚機有沒有接收到他的通訊。
　　「不是渣古、不是『穿裙子的傢伙』、也不是『尖頂帽子』……到底是甚麼？」
　　阿寶反問自己的那一瞬間，又百三道光束殺了過來，他本能的迴避開來。還得再接近一點才能進入鐳射來褔槍約有效射程，不過凱和隼人沒有這層顧慮，鐳射大砲雙肩的加農砲開始射擊，可惜都未能命中要害。
　　這一刻，阿寶明白了，這架奇怪的機動戰士才是「氣」的來源，戰場重心並不在敵軍的旗艦。
　　「差點被唬啦！」
　　一面閃躲不斷襲來的光束，高達一面瞄準鐳射來福槍，望遠鏡頭已經可以看見魔霸的雙腳了。
　　同時，鐳射來福槍也吐出一道強光。
　　多茲爾倒抽了一口氣，用撕裂的吼聲下令前座的兩名操縱員閃躲，但已經遲了一步，能夠第一砲便確實命中敵機的人——在自護軍中的確找不到，就連紅色彗星馬沙都辦不到。
　　「反轉！開啟逆向噴射！」
　　極度的G力湧現，安全帶勒得鎖骨發疼，血液開始由頭部流向雙腳，第二波光束攻擊又到了，這次只以些微之差掃過了魔霸的頭部，光束粒子「霹靂啪啦」的打在裝甲板上。
　　彷彿是受到恐懼本能的驅使，魔霸的鐳射砲開始瘋狂的朝四方掃射。
　　「怎麼還不死！」
　　靠著耐壓力裝置的幫忙，多茲爾沒有被G力弄暈過去，或許身體本來就很健壯也有關係吧……。
　　「奇裡亞中尉，你跟上來啦！」
　　來到阿寶身後的GM，在阿寶第一砲命中之後立刻補上第二波攻擊，這種合作默契讓阿寶非常佩服。奇裡亞．馬赫算起來和阿寶是同期的飛行預備生，但是直到最近才配發到量產型的GM。他第一次實戰體驗是在德克薩斯殖民地，之後數次與敵機交鋒都活了下來，可見奇裡亞是個學習能力極強的人。
　　鐳射命中的閃光一一湧現，爆光比火藥武器的炸裂火焰多了那麼幾分透明感，奇裡亞似乎正對魔霸這只雙腳怪物進行猛攻。
　　「！」
　　阿寶正覺得奇裡亞中尉這樣的夥伴十分難得時，郤發覺這些鐳射都未能達到致命效果，於是高達轉到下方150度角，改由下方攻擊。阿寶知道敵軍戰艦正逐漸接近這個戰區，不過還有一點時間，他瞄準之後連開了五砲。
　　是命中的閃光！打中了雙腳怪物，但是……
　　「嘖！」
　　阿寶驚異於敵方的防禦力，但在此同時，奇裡亞中尉的GM化成了火團，不知道是被敵機還是戰艦砲火擊中的。左方螢幕上，代表友機被毀的燈號無情的閃著。
　　「可惡——！」
　　耳機雜音中聽得見凱的怒吼。
　　兩架鐳射大砲在GM的爆光映照下朝戰艦直衝，或許他們倆人判斷雙腳怪物可以交給高達解決吧。於是阿寶再出正面試攻，在爆光還沒消退的情況下，阿寶發現這只雙腳怪物已經只剩一隻腳了，機身右側因為中彈的緣故不斷冒出電火，就像傷口噴發鮮血一般。主引擎大概還完好吧，阿寶一舉衝到了平時和渣古作戰保持的突擊距離。
　　「引擎呢？駕駛艙呢？在哪裡？」
　　這是全新型號的機動戰士，外形奇怪得讓阿寶不知從何打起，但敵機可不會給阿寶考慮的時間，左側的砲門開火了，剎那間就溶毀了高達左手的盾牌，余火甚至灼燒到高達的左腕。所以阿寶趕緊閃身到敵機上方。
　　「快點沈呀！」
　　阿寶怒火上昇，鐳射砲由上到下貫穿了魔霸的主機身，阿寶判斷這一砲應該已經命中主引擎了（至少從外形上看，士引擎應該位於正中心！璷雙腳怪物震了一震，機身逐漸傾斜。
　　「！？……」
　　沒有爆炸？阿寶有些不安，鐳射來褔槍火力不足？他再度瞄準，這次瞄準機身上「可能」是駕駛艙的部位。就在這時，一陣無形的霧冒了出來。
　　「……！」
　　像被下了咒似的，阿寶的手指因恐懼而扣不動扳機。
　　「甚麼？……」
　　是黑色的霧，會擴散的神秘的霧，由魔霸的駕駛艙湧出，愈擴愈大，不過並沒有消散，反倒是集結成了烏雲，形狀在阿寶看來，像是以前人們所說的幽靈。
　　「？……！……」
　　這陣霧好像要抓住高達似的，所以阿寶慌忙後退。
　　「甚、甚麼東西……！？」
　　阿寶覺得雙手不聽使喚，無法操作高達，但那團霧又恐怖得讓阿寶想避開，於是在意志驅使下，高達緩緩的後退了。
　　在太空中，是不可能產生霧的呀！
　　「甚麼怪物？」
　　阿寶極力尋找解答，一定是眼花了，那是機體內部爆炸的噥煙吧？
　　又過了幾秒，霧逐漸定形，映進阿寶的眼簾，打碎了一切他龍想出的合理解釋。
　　天底下沒有比這更怪異的形狀了，在擴散的霧中，高達——阿寶看見由黑霧所幻化而成，一對閃出光芒的眼睛……眼睛？
　　那「眼光」清楚得很，與背景的繁星截然不同。
　　「……！」
　　阿寶全身顫抖：
　　「為、為甚麼恨意這麼強大？為甚麼恨意要集中在我身上！？」
　　阿寶感覺到雙眼流露出的怨恨。
　　「別開玩笑了！我、我只是一個駕駛員呀！」
　　鐺鐺鐺鐺！高達的機身響起被機槍子彈敲打的反彈聲，是從耳機中聽見的。阿寶駕駛高達接近雙腳怪物的上方，直到不能再近，他見到魔霸上頭有個人，穿著標準服挺立著，手中的機檜不斷噴火，槍彈紛紛被高達的裝甲板彈開。
　　「！！」
　　阿寶懂了，原來這就是支配這片空城的「氣」的源頭。
　　『甚麼。』
　　真是可笑，機槍當然不可能打倒機動戰士。可是那個身穿標準服的男人（大概是男人吧）並不死心，甚至還換了彈夾繼續射擊。
　　那小小的身影惹得阿寶再也壓抑不住怒氣，這人就是黑霧的元兇吧！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戰爭才會一直打下去呀！」
　　怒吼聲傳回阿寶自己的耳膜裡。
　　這時，站在甲板上方的多茲爾腦中，浮現的是妻子瑟娜和自己沒能來得及見面的剛出世的孩子美露芭。
　　「不行！光靠一架機動戰士就決定整場戰役的勝敗！這種事……我不能讓你如願！」
　　這是多茲爾中將最後的呼喊，高達的鐳射來福槍一砲命中了多茲爾，也擊毀了魔霸。

草薰風

第十九章　後退  

　　亞．巴瓦．空的攻略——『大鍵琴』作戰並不那麼順利。雖然前進過頭的飛馬．Ｊ等二個艦隊擊破了多茲爾的艦隊，但原本負責主攻亞．巴瓦．空傘頂部分的後續主力卻與多茲爾的所羅門艦隊遭遇，吃了大敗仗。
　　雷比爾與卡拉爾的主力艦隊確實已經做好了進攻亞．巴瓦．空的準備，但是並不具有長期消耗戰的實力，因此若要進攻，就必須一鼓作氣殲滅敵軍。不過，若是三方面的主力有任何一方折損，作戰計畫就得更改了。
　　「飛馬．Ｊ好像還在前進的樣子。」
　　靠幾架機動戰士當做主要戰力的艦隊，真有能力完成使命嗎？雷比爾本來有些猶豫，但後來還是決定信任那三架機動戰士的力量：
　　「盡快奪下亞．巴瓦．空！」
　　可是其他方面的狀況可不盡如人意，在亞．巴瓦．空正前方有自護艦隊阻隔，而蘭德洛夫指揮的要塞守備隊也非泛泛之輩。
　　先前的「隕石飛彈」攻擊已經展現了相當的威力。這種利用直徑50～100公尺的隕石，裝上火箭噴嘴射向敵陣的手法，雖然原理像是攻城戰用的投石機那般原始，郤仍舊很有效果，已經有好幾艘艦艇被這種古老方法擊沈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原始武器擁有絕佳的價格／效率比。
　　在第一波隕石飛彈攻擊之後，地球聯邦軍艦隊展開了艦陣，讓亞．巴瓦．空守軍產生了被包圍殲滅的恐懼，但蘭德洛夫不為所動，因為聯邦軍艦艇散得太開了。
　　「各個擊破！把每個越過界的都一一擊破！」
　　亞．巴瓦．空的強固防禦，讓雷比爾有些動搖的跡象：
　　「戰力不夠集中嗎？要集中在一點突破防禦呀。」
　　一旁的幕僚回答瞭解，但艦隊行動卻和雷比爾原先的預計不同。
　　多拉各號發出了『大鍵琴斷弦了』的暗號。
　　暗號的意思是撤退，可見雷比爾集中戰力的指令被幕僚給誤解了。
　　雷比爾內心氣憤至極，但還不至於在戰場上斥責部屬的不是。在超望遠鏡頭已經捕捉到亞．巴瓦．空的這個時候，見到守軍方面不斷冒出飛彈發射火光，任誰都會心生恐懼，這種心理正是誤會司令本意的元兇。
　　兩軍才剛接觸，敵我優劣尚未判定時就陣前撤軍——當幕僚們為這天大的錯誤嚇得面如死灰時，雷比爾適時的發出了新命令，讓司令部戰情室又恢復了活力：
　　「本隊前往戈雷席多正面，殲滅所羅門艦隊。卡拉爾負責支援本隊作戰！立刻行動！」
　　「為甚麼！？把我們留在這裡，會被敵軍包圍呀。」
　　飛馬．Ｊ的布拉度．諾亞艦長為這道奇怪命令氣得簡直要腦充血。前方的支艦隊在稍早戰役中已經受了相當程度的損傷，但航線還是直指向亞．巴瓦．空。
　　「沒有錯，阿爾法迴路傳來的暗號是『大鍵琴斷弦了』！」
　　馬茜士官說著，望向艦橋頂上，位置比艦長椅更高的敵情監視員馬凱．克蘭少尉，尋求證實。
　　「線路沒有問題，奇怪了。這裡無法確認雷比爾艦隊有甚麼動靜，但佛特菲斯部隊開始和所羅門派出的艦隊接觸了。雷比爾應該不會丟了我們才對呀。」
　　「這是你個人的推測嗎？」
　　布拉度把身子沈進艦長椅內，右上方的燈號消失了，前方的艦艇群正忙碌的救援戰場上的兵員。這時右邊的吊掛螢幕開啟了：
　　「我是203戰隊司令葛羅亞，127戰隊立即移防援護佛特菲斯艦隊，我等在收容戰場士兵後會立刻趕上去，我不認為弦已經斷了。」
　　「知道了，上校！」
　　布拉度舉手行禮，然後轉頭看了馬茜一眼。馬茜已經明白了布拉度的用意，也即時回答：
　　「C108，歸艦。」
　　「好！飛馬．Ｊ調頭！」
　　布拉度簡短的說完，坐了下來：
　　「確認各處中彈受損狀況，檢查耐壓設備！」
　　彷彿看穿了布拉度的心情，在前方操縱舵輪的美莉．矢島中尉向他諫言：
　　「不管是進攻傘頂還是與佛特菲斯合流，都是一場硬仗，你可不能太鬆懈喔，上尉。」
　　「我看起來有鬆懈過度的樣子嗎？」
　　「有一點吧。我們剛失去了優秀的駕駛員奇裡亞，現在只剩三名駕駛員，得小心運用才行了。」
　　「別用管家婆的口氣跟我說話！」
　　布拉度小聲的嘟噥，沒想到被美莉聽見了，氣得她扭頭轉身而去。不過，當布拉度的話逐漸消失在耳際時，她內心卻止不住苦笑了：
　　「你也太會聯想了吧，裝模作樣的傢伙……。」
　　阿寶、凱、隼人的三架機動戰士成了戰場之寶，他們沒空悼念死去的奇裡亞，又得為下次出擊做準備。換過內衣褲之後，3人又穿好全套標準服待命了。
　　「奇裡亞那傢伙，身上大概沒帶甚麼護身符吧？」
　　「他平常就吊兒郎鐺，太不小心了。」
　　聽到凱和隼人這麼閒聊，阿寶想起了高個子的奇裡亞的身影，以及他的金髮碧眼。
　　「馬茜士官是不是有送你甚麼護身符呀？阿寶。」
　　「沒有啊……。」
　　阿寶這才想到，自己和馬茜相處時，從沒想過要向她要一個東西來當護身符。
　　「開甚麼玩笑，沒有護身符哪能活到現在啊？難不成新人類已經厲害到連護身符也不用了嗎？」
　　凱的表情十分認真。
　　「反正每次站在第一線的都是我們，別人是不會怪我們迷信的啦。」
　　一面調整頭盔，隼人一面說道。
　　「光靠實力我可不放心呀，畢竟上戰場時，我們都是拿阿寶當盾牌……你可別誤會哦，要是你完蛋了，我也不願意再出擊了。」
　　「你真的沒跟馬茜士官要？」
　　隼人的神情真的很不安。
　　「嗯嗯……沒有。我根本沒想過嘛，抱歉了。」
　　「真是的，馬茜果然是腦筋遲鈍的蠢才馬茜。好吧，這事交給我辦吧！你們等著！」
　　「慢著，凱！隨時要出擊啦！」
　　「正因為隨時要出擊，才非要到不可呀！」
　　所謂的護身符，其實指的是女人的陰毛，這是不知多久以前就流傳甚廣的一個習慣，據說非軍職的女人的「東西」要比女性官兵的更有「功效」。表面看來這種習俗是有點下流，可是飛行員、駕駛員們卻都很認真的看待，因為這是故鄉有女人在等你生還歸國的間接表達方式。雖然時代已經進展到宇宙世紀，但人類這求生命與保證的心理還是不變的，因此，並沒有人敢輕視這個傳統。
　　凱打開了通往艦橋的道訊螢幕，「目標」——馬茜士官疲累不堪的表情映了出來。
　　「請告訴艦長，讓馬茜．瑪斯士官到簡報室來一趟。」
　　凱大聲的吼道。馬茜怔了一下，但還是把話傳到了。
　　「甚麼？」
　　布拉度窺著小螢幕。
　　「可以吧？讓阿寶中尉在最後一次出擊前和她話別嘛。」
　　「快叫她下來！」凱大聲叫。
　　「知道了，我懂，快去吧。」
　　布拉度拍下拍馬茜的肩膀，把代班的通信兵叫了來。
　　「馬上就過去。」
　　布拉度再對著螢幕：
　　「別把這次的出擊想得那麼糟，阿寶！……你聽好，一定要活著回來才行，沒有你的話，這艘飛馬，Ｊ就全完了！別想那麼不吉利的事。」
　　「瞭解！」
　　阿寶回答，這時凱搶過螢幕中央，拿出自己的飛行員手冊，翻到貼著「護身符」的那一頁拿給布拉度看：
　　「這傢伙居然沒準備這個呢！」
　　「……搞甚麼鬼！」
　　布拉度氣得大罵。這時代班的道信兵已經到了，凱急忙把手冊收了起來。阿寶挨了這一罵，才知道這個傳統是如此的深植人心，沒有人敢不正經的開玩笑。
　　「那是誰的？」
　　「我才不會告訴你呢！你要就自己去要吧。」
　　凱把手冊收進了標準服側腹的口袋裡。
　　「甚麼？護身符？」
　　馬茜覺得這習俗真是不可思議。
　　「凱和隼人說我沒準備這種東西，下次出擊會危及他們的性命，所以強要我跟你要……，我沒答應，結果他們說他們要代替我向你要，所以……」
　　「我也沒帶甚麼護身符呀，只有在口袋裡放張爸爸的相片而已……。」
　　「嗯，可是每個出征的士兵據說都會跟女人要一點……不是嗎？」
　　「都會嗎……！？」
　　馬茜地想起來了，她咬著唇，嚴肅的看著阿寶：
　　「因為凱和隼人起閱，所以你才跟我要？」
　　「他們是很認真，雖然我覺得沒有必要。」
　　「那就沒有必要哇！」
　　「可、可是，也得考慮他們的想法呀。」
　　「那，我的想法航不用考慮嗎？你為別人設想得太周到了吧。」
　　只有一盞小燈的儲藏室裡，兩人緊靠在一起。
　　「我跟你道歉。」
　　「你就跟他們說你已經拿到了就好啦。」
　　馬茜打開門便走，阿寶慌忙這了出去，但馬茜已經乘上移動握把飛離數公尺遠了。
　　或許兩人交往的時間還太短吧，就算真的要到了護身符，阿寶覺得也挺彆扭的。阿寶看著馬茜的身影繞過轉角，他沒有追上去。他的金髮在燈下閃了一閃。
　　『不曉得女性官兵會拿甚麼當護身符？』
　　難道是跟男朋友要？
　　來到飛行甲板，等待下次的出擊。高達被燒燬的左手已經無法修復了。
　　「用焊的也要把盾牌焊上去！」
　　阿寶向整備兵大吼，飛到上兩層甲板去。護身符的事讓他暫時忘卻了戰場的緊張，現在他突然覺得肚子好餓，使到休息室去。
　　「拿到了嗎？」
　　「嗯，三根，不過我不會借你看，因為我和她約好了。」
　　阿寶故意說得好像十分惋惜似的。
　　「甚麼嘛！」
　　凱嘟噥著，隼人回到飛行甲板，阿寶順手抓了一個漢堡，說道：
　　「想也知道嘛，要是給你們看，她以後要怎麼做人啊！她可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呢。」
　　「嘿嘿……原來如此，你還真純情呢。」
　　「抱歉啦！」
　　「沒關係，只要有就好啦，小鬼！」
　　凱把咖啡吸管一扔，又回到飛行甲板區。
　　看著凱的背影，阿寶開始後悔為甚麼自己剛才不強硬一點，為甚麼剛才要把責任推給這兩個夥伴，而不明講自己想要？
　　坐進了駕駛艙內，阿寶和艦橋方面通了幾次話，才找到機會單獨和馬茜說話的：
　　「其實是我想要的，拜託你了。」
　　「知道了！G3，一分鐘後出發，通訊線路轉到甲板控制員。」
　　馬茜的語氣恢復平日的模樣，讓阿寶安心了下來。這比帶著護身符更有效。就算馬茜是騙他的，他也很開心了。
　　「阿寶中尉！到彈射器準備！」
　　負責甲板控管的卡拉漢士官的緊張聲調充斥了整個耳機。
　　「知道了！卡拉漢，C108、C109加油吧！」
　　「瞭解！G3！」
　　「咱們全靠你啦，G3！」
　　是隼人的聲音。隆隆……！主引擎所產生的G力把阿寶壓入座墊中，高達再度，又一次、記不得是第幾次……彈射進星空之中。
　　和不想見的人見面是很痛苦的一件事，馬沙畢竟只是個年輕小伙子，雖然自認氣度比別人大，但還是略嫌不夠老成。這裡是絲莉亞駐軍作戰司令部的一間小房間，位於亞．巴瓦．空的一個角落。
　　面色蒼白的嘉西亞．杜華中校抱著一捆檔案夾跑了進來：
　　「各位久等了。」
　　無視於一旁的夏裡亞上尉和魯洛依中尉舉手行禮，嘉西亞坐到了馬沙正對面：
　　「我就開門見山的說明白吧，中校！」
　　嘉西亞今天的神情異常的慌亂，而且一介事稱官在戰區跑進跑出也不大合常理。
　　「基本上戰局推演對我方有利，雷比爾突然無故下令轉向，後撤回到戈雷席多空域，雙方戰力損傷大致相當，而亞．巴瓦．空也依然健在。不過，就參謀本部來看，沒能一舉贏得會戰而結束戰爭是有點可惜，但是因為發生了一件意外的情況……。」
　　說到一半，嘉西亞停了口，望望馬沙身後的二個人。
　　「他們都是你推薦的新人類，別在乎階級，說不定他們對情況的掌握能力比你還強呢。」
　　「喔，是嗎……抱歉，我就直說吧。」
　　嘉西亞再回到正題：
　　「過去，我其實並不相信新人類，也不信任你這樣的新人類指揮官的能力，直到我收到多茲爾閣下的艦隊被殲滅的消息……。」
　　「多茲爾閣下？戰死了嗎？」
　　「好像獲得證實了，是『白色的傢伙』。馬沙中校您的新人類部隊配備有最新銳的力奇．大魔和艾爾美斯，絲莉亞更將你的部隊視為戰力的核心。可是一次出擊便折損了半數以上，當時我還以為是因為你的能力太差……」
　　「中校，你到底想說甚麼？」
　　馬沙催促嘉西亞說出本意。
　　「多茲爾閣下這次乘坐機動裝甲『魔霸』出擊，結果直屬艦隊被聯邦軍的新人類部隊全數殲滅，不僅如此，之後又被擊沈了數艘所羅門艦隊的艦艇……瞭解嗎？擁有絕對優勢的我軍，加上後來的增援，竟然對付不了只有兩艘戰艦的聯邦軍艦隊……」
　　馬沙回頭看看夏裡亞．布爾。
　　「是有可能的，如果靠著高達和那兩架紅色的機種……。」
　　夏裡亞沈痛的回答。
　　「這是不是太誇張了點？確認過了嗎？」
　　「是還沒完全證實……是，這還是無法解釋為甚麼雷比爾突然又下令艦隊折近戈雷席多。在正常情況下，參戰的渣古至少還有四分之一能逃離戰場，但這次渣古卻連一架也不剩……高達的能力真的這麼強嗎？地球聯邦軍的新人類部隊如果這麼可怕，那麼馬沙中校你曾經和他們對戰過，並且生還歸來……我想，今後我得對你的部隊另眼相看了。」
　　「我懂了，那麼我就告訴你，關於雷比爾突然折近一事我有甚麼推論吧，我認為雷比爾也是一樣，直到剛才為止，一直無法想像木馬和高達能發揮多少威力……。那麼我的要求呢？」
　　「呃……我會調五架渣古來，並且在數小時內召集備役的第二支新人類部隊。」
　　「我的力奇．大魔的腳也要加緊修理，高達很快就要來了。」
　　「來這裡？」
　　「我軍並沒有把高達擊毀對吧？」
　　「應該是吧……。」
　　「那麼，就一定會來。」
　　馬沙露齒一笑，又加上一句：
　　「另外那五架，如果能調集到大魔，而不是渣古的話……。」
　　「我會轉告絲莉亞閣下的。」
　　嘉西亞中校站起身來，把檔案挾在腋下：
　　「祝你戰勝歸來！」
　　「我會加油的。」
　　馬沙回了個禮。
　　「人的能力真的會躍昇得那麼快嗎？真令人印象深刻。」
　　魯洛依不安的詢問馬沙，但馬沙、夏裡亞．布爾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當然，嘉西亞中校剛才的報告並不全然可信，因為戰場戰果報告被「誇大」是常有的事，五名駕駛員可能每個人都聲稱自己擊沈了戰艦，但其實指的是同一艘船。
　　要真確的查明戰果，必須依靠戰場監視攝影機，而且得花相當長的時間檢視才有定論。嘉西亞中校剛才說的那番話實際功用不大，充其量只是說明了亞．巴瓦．空的守將們似乎很重視地球聯邦軍的新人類部隊。
　　「雖說誇張了一點，但基本上是可信的。」
　　夏裡亞上尉抬頭望向天花板，彷彿看穿了鋼製天花板和亞．巴瓦．空的岩層，直視向太空。馬沙循著他的眼光往上瞧，卻只瞧見塑鋼做的灰色天花板，他摸著下巴提出了一個問題：
　　「夏裡亞．布爾上尉可以看得見太空嗎？」
　　「這怎麼可能……那樣不就成了妖怪了嗎？」
　　「說的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庫絲可．艾兒曾經提過阿寶．雷，那個高達駕駛員……。我們有機會和他聊聊嗎？」
　　「恐怕不可能吧，我們不是妖怪呀。」
　　二人望著天花板的對話，讓魯洛依聽得一頭霧水，瞪大了眼睛。
　　「那個駕駛員，似乎很吸引庫絲可．艾兒，這點很重要……他的年紀，可能比庫絲可．艾兒小……。」
　　「庫絲可是二十二歲嗎？」
　　馬沙突然回頭詢問魯洛依，他慌忙回答「是！」
　　「庫絲可的興趣很奇怪，喜歡小她二、三歲的男孩，而且必須率直、純真。不止如此，還要具備相當的新人類資質，才能引發她的好奇心……照這麼看，阿寶．雷是有可能理解我們的想法，最終成為我們的協助者。」
　　「可是總不能在戰場上跟他會談吧……。我曾經撞見他和娜娜．絲在一起，他的確很率直，而且會毫不猶疑的相信別人。」
　　「我只有在嘉西亞中校那兒看過娜娜的資料，據說阿寶。雷的新人類能力是娜娜導引出來的？」
　　「或許是吧。」
　　「下次改由我和高達接觸看看吧？」
　　「……。」
　　馬沙並沒有回答。
　　「中校，你應該明白，接觸的時間長短並不是問題。」
　　「嗯……。」
　　「有件事我一直很難說出口，中校你對阿寶這個人，是不是抱有甚麼的偏見？你之前已經和他接觸過了，為甚麼不親自問問他呢？」
　　夏裡亞上尉的話嚇了魯洛依一大跳，但他並沒有介入他們的交談。
　　「從娜娜……從我第一次遇見他，我就一直在敗退……所以，或許是有一些偏見吧……。」
　　「因為他逃避和你接觸？」
　　「不……因為他太率直了。」
　　說著馬沙低聲笑了幾聲，當做是自嘲。他總不能把阿爾蒂西亞的名字說出來吧，更別提高達駕駛員阿寶受妹妹之托要殺了他這件事。這是他個人的悲哀，做哥哥的究竟在妹妹的心底種下了甚麼樣的心結呢？
　　「……實在抱歉，中校……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在不瞭解阿寶這個人的戰歷之前，他的能力提昇得如此之快，讓人不由得擔心……。」
　　「你是說，他並非我們期望的那樣……」
　　「是的，如果偏執的人們，將我等新人類視為戰爭的工具而予以消滅，到時候只剩下阿寶．雷，又有誰能制衡他呢？」
　　「……我們能阻止這種情況發生嗎？」
　　「我們必須盡快查明他究竟是新人類，還是戰爭怪物。如果他是後者，我們就得靠自己的力量先一步消滅他。必要時不惜採用最卑劣的手段。」
　　「卑劣的手段？……即使要利用阿爾蒂西亞？」
　　最後這句話是馬沙對自己說的，夏裡亞．布爾聽了並沒有特別的反應。而魯洛依則以為馬沙提到的這個人是哪個單位的間諜，不過他不想追問，也沒興趣，除非真有必要，他覺得自己還是知道的少一點比較好。
　　＊
　　哥倫布級運輸艦是一艘只有骨架的貨櫃搬運船，前後左右上下各裝設一門防空砲，幾乎可說全無防禦力。這艘L3的運輸艦正小心翼翼的穿過戈雷席多暗礁區，好不容易終於發現了飛馬．Ｊ的身影。三、四百公里遠處爆出點點閃光，看起來像夏夜的煙火，但每個光點其實都代表自護或聯邦艦艇道到擊沈。
　　在月球軌道周邊，無重力空間是很平均的。在月球、地球、太陽的引力互相交織、影響下，地球周圍出現了幾個引力完全均衡抵消的點，被稱作拉格朗治點，也就是如今各殖民區建立的位置。
　　不過，除了拉格朗冶點之外，地球外環還有幾個較小的引力中和點，由於位置並不那麼穩定，因此當人們在建這宇宙島（太空殖民地）時，這些地方便成了廢物堆置地，剩餘的土砂、污物，甚至還有一些舊世紀的衛星賤骸都被棄置在這些地方，久而久之形成了所謂的暗礁空城。
　　透過L3的艦橋觀景窗，瑪蒂達．亞森中尉看著這形特異的飛馬．Ｊ逐漸接近，於是拿起了對講機：
　　「右舷14號貨櫃艙，準備移出。」
　　說著，地想起在月面F．B基地時，最後一次看見阿寶的景像。
　　「到底該不該開口呢。」
　　她常常和自己的末婚夫伍迪上尉提到阿寶的事，每次伍迪聽了都會莫名其妙的大吃乾醋。
　　瑪蒂達在一認識伍迪之後，就立刻被伍迪所吸引，可是自己卻一直說不出口，所以常常想盡辦法計誘伍迪向她求婚，偏巧不巧這時候阿寶出現了，雖然阿寶甚麼也沒做，但是卻激起了伍迪的勇氣，他向瑪蒂達說：
　　「從今晚起，我們永遠住在一起吧。」
　　瑪蒂達等的正是這一刻。
　　「那麼，你願意給我一個名份嗎？」
　　「當然啦！」
　　但真正要舉辦結婚典禮，恐怕得等到這場戰役結束之後再說了。對阿寶，瑪蒂達心中有著一份感謝，因為他間接促成了這段姻緣。
　　「不曉得那孩子是不是安好……？」
　　「你說甚麼？」
　　L3的年輕艦長在身後大罵。
　　「不，沒甚麼。我們不能和飛馬．Ｊ接舷靠泊嗎？」
　　「這怎麼行，先是在暗礁區航行就已經夠累的啦！我可不想被隕石打中呀。」
　　「知道了，知道了。」

草薰風

　　瑪蒂達看著貨櫃艙一個接一個朝飛馬．Ｊ的方向射出，確認飛馬．Ｊ的艦尾開口接收到貨物後，再回頭看著正與飛馬．Ｊ通訊的艦長：
　　「可以嗎？」
　　年輕艦長點了點頭，把通話器轉交給她。
　　「我是第28補給部隊的瑪蒂達．亞森中尉，我有話想轉達給阿寶．雷中尉。」
　　背後的艦長詛咒說不該用軍用頻道進行私人通訊，但瑪蒂達不想理他。通訊螢幕上出現了一個金髮女孩，於是瑪蒂達說出要轉告的話：
　　「這次作戰結束後要舉辦結婚典禮，希望能請他出席。」
　　「結婚典禮？」
　　馬茜反問道，這實在不是戰場上該出現的詞彙。
　　「嗯，還有，祝阿寶中尉克敵制勝，平安歸來！」
　　「知道了，我會傳給他的。」
　　馬茜明確的回答，瑪蒂達對她笑了笑，她看得出來，面前的這個女孩對阿寶有好感。
　　「喂，你也太過份了吧！」
　　L3的艦長火了起來，抓著瑪蒂達的肩把她扳了過來，打算教訓她一頓，可是臉被氣得發紅的瑪蒂達卻先發制人：
　　「飛馬．Ｊ是直接隸屬雷比爾將軍的艦艇，阿寶是艦上的主力駕駛員，平時就要多關照他也是任務之一呀。」
　　雖然這是不成理由的理由，但還是把艦長唬得愣住了。螢幕那端也傳來了金髮女孩的笑聲，艦長正處於被兩位美女夾擊的慘況當中。
　　「別太拘束呀，艦長。」
　　瑪蒂達用手肘用力一頂，轉身離開了艦橋，只聽見L3的艦長在身後罵道：
　　「不按軍規辦事就是不對！」
　　「這還用得著你教訓我！」
　　飛馬．Ｊ的簡報室內，主要艦上官兵及駕駛員已經到齊了。不過，所謂主要的艦上官兵，幾乎部是所謂的新人類，通讓史雷格．羅伍中尉十分不自在。
　　「這是我的錯覺嗎……。」
　　「史雷格中尉，你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先離席。」
　　布拉度艦長說起話來毫不客氣，大概是官大聲音也大吧。
　　「雖然不知道阿寶看見的是甚麼，但是他能夠在接戰時判斷出敵軍重心，這點是錯不了的。對吧，隼人？」
　　「嗯嗯。」
　　隼人接著凱的話，繼續說：
　　「該怎麼說呢？阿寶中尉破壞的那一架機動裝甲，靠近的時候的確可以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所以才會決定要先解決掉這個大麻煩。不過，後來我和凱中尉轉移方向去對付岡德瓦號，所以阿寶中尉見到的『怪異的東西』我完全沒注意到。
　　至於其他的戰鬥空城，是沒感覺到那樣的『氣』，所以若是硬要解釋阿寶看到的東西，或許就是『氣』吧。」
　　「我也有類似的感覺……馬茜士官你呢？」
　　「我能夠瞭解凱中尉所說的目標意識，就是集中的氣，所以阿寶中尉能感覺到對方約存在。」
　　馬茜盡量小心自己的用詞。於是布拉度再次轉向阿寶：
　　「或許是過度的聯想，不過，那可能是多茲爾．薩比本身散發出來的嗎？阿寶？」
　　「當司令、指揮官的人，會跑出機動裝甲拿槍掃射嗎？」
　　「多茲爾將軍的話就有可能……。」
　　「薩比家族的多茲爾嗎……？」
　　阿寶將雙手合起放在桌上：
　　「……他用那種方式來表達薩比家族的怨恨嗎？簡直像是鬼故事嘛。」
　　阿寶苦笑著，在場沒有人提出反駁。
　　「喂喂喂，真有這種事呀？」
　　史雷格湊近馬茜身邊問道，這傢伙似乎一直在我機會想接近馬茜。
　　「當然有，不信你去問凱中尉呀。」
　　馬茜大聲的把牽制球傳給了凱，凱很識趣地說：
　　「你還是死心吧，史雷格中尉，你不知道阿寶中尉今晚要請大伙喝酒嗎？」
　　「嘎？」
　　史雷格望了望阿寶，再望一望馬茜，只換來馬茜一個白眼，以及馬茜對阿寶送出的微笑。
　　「喂，還真有這麼回事啊，那我出去又該怎麼做人吶？你真的和他……馬茜士官？」
　　「史雷格中尉！還有凱也是！不要在這裡談私事！我們這裡有重要的事要談，今後我們很可能要獨自行動，現在得先凝聚好共識。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真不通人情……這可不是開玩笑呀！」
　　當史雷格在發牢騷時，阿寶和凱對望了一眼，然後再望向美莉中尉。地似乎明白了用意，於是扯了扯布拉度的手：
　　「等、等一下，布拉度，你剛才說獨自行動，難道雷比爾將軍又下了甚麼指示？」
　　「啊？不是不是，是我胡思亂想，一時不慎就脫口而出。」
　　「是嗎？我覺得不是喔。」
　　「甚麼？胡思亂想？還好現在是自由討論時間，不然你這樣亂講會惹出亂子的。」
　　隼人用質問的口氣說。這會兒史雷格也正經起來了：
　　「是呀，如果你的胡思亂想成真，那就糟囉。」
　　「這……我是想，飛馬．Ｊ的戰績一直被上層所重視，不知道上層會不會突發奇想，派我們去對付基連總帥……。」
　　「哦……。」
　　阿寶驚歎了一聲，美莉也噗嗤的笑出聲來：
　　「想不到艦長是這麼有想像力的人……。」
　　「是不是具備可行性，這我就沒考慮到了。」
　　布拉度苦笑著繼續辯解：
　　「假如，多茲爾的『氣』創這了阿寶見到的那個怪物，那麼這場戰役必然有個源頭—— 好比說基連．薩比就是這一切罪惡的源頭吧，我們留在這裡的目的，會不會是準備用來除掉他呢？再者，今天我軍戰線發生混亂，給了敵人喘息的時間，我總覺得自護軍力不該那麼脆弱，所以，當我聽說自護車配備有甚麼最後決戰武器時，覺得可信度還蠻高的……。」
　　「所以你心裡感到焦慮？」
　　結果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在歷史上，不會有地域性軍事行動顛覆現有體制的例子，若是換成和平時代，體制的變革是需要民意同意的。
　　如今的時代，前者顯然容易的多。基連不也是希望藉由戰爭的勝利，將世界據為已有？在這個基連擁有絕大支配權力的時代，或許正如布拉度所說的，基連的思維所形成的『氣』，已經變成主控戰場的力量了。
　　這也就是為甚麼儘管地球聯邦擁有資源的優勢，卻只能和基連打成平手的緣故。因為聯邦方面並沒有足以相抗衡的意識，所以免不了被基連的『氣』所吞沒。
　　這才是布拉度真正想說，問題的根源在於人的思維走向……。
　　「我們……」
　　阿寶按著布拉度的話繼續說：
　　「我們如今能夠取得的協助，只有雷比爾將軍。要想凝累聯邦整體的力是不太可能的。不過……如果多茲爾能散發出那樣恐怖的氣，那麼基連的思維應該同樣會散放出來，我們也可以察覺得到。」
　　「真不得了，想不到都這個時代了還有妖氣這種東西。」
　　凱的語氣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看來艦長的胡思亂想並不是胡思亂想。」
　　「嗯嗯……。」
　　阿寶證實了美莉的想法。
　　「如果我們具備察覺異樣氣息的能力，應該就能捕捉到基連的氣，也就能終結這場戰爭了。」
　　不過阿寶的語氣中並不那麼有自信。
　　「我們可能說服雷比爾嗎？能直接跑到多拉各號上求見雷比爾嗎？雷比爾的幕僚會答應嗎？我們是地球聯邦軍戰力最強的一艘船啊，不好好打仗卻跑到那裡去胡說八道，他們恐怕不會接受吧。」
　　史雷格對現狀的認識是正確的。
　　「還有，就算我們真的憑一己之力扳倒了基連，讓戰爭結束了，別忘了到時候還有軍法伺候。因為真正掌控聯邦軍的高官們都還留在賈布羅，他們是會用不服軍紀的名目來對付我們的。」
　　阿寶也提出了看法，使大伙沈默了下來。
　　「我並不是對民眾存有敵意，但少數服從多數的制度一直讓我感到不安。聯邦政府所做出的決策，其實都是政客們為了明哲保身而制定的。我們若是靠飛馬．Ｊ打倒了基連，就會在民眾心目中加強『新人類就是超能力者和戰爭工具』的印象。在平凡人看來，新人類會被誤解為『能夠看穿別人心底在想甚麼』的怪物，他們會允許這樣的怪物和他們『正常人』一起生活嗎？
　　要是政府不再需要新人類的力量，於是鼓動民眾排斥新人類的話，我們甚至會被消滅掉呢……。」
　　「哼，雖然表達得很粗略，但阿寶的想法是對的。」
　　凱點了點頭。
　　「說到新人類就想到自護，據說創建自護共和國的那個自護，什姆．戴肯後來是被薩比家族害死的？」
　　史雷格擺著一副見多識廣的神情，如此詢問馬茜。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自護所指的新人類是人類整體的革新。但就現實面來看，阿寶預測的情況倒是真有可能發生。」
　　「在戰場上我們是有利用價值的，換做和平時代，恐怕就只剩下研究價值了。」
　　「這只是理論上如此，實際上我們通自己的明天都沒辦法決定啊！」
　　美莉說道。
　　「那麼，下回再通到他們，只要不鬥到你死我活就行啦！」
　　「不，就算敵我的新人類部隊都有這樣的共識，通到基連的終極兵器恐怕還是死路一條。」
　　「布拉度艦長……你為甚麼會這樣想？」
　　「只是依戰況做出的判斷。我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演變呀，阿寶……。」
　　阿寶倒不這麼認為，他覺得布拉度的「第六感」已經愈來愈強了。
　　「……還是得打垮基連才行……。」
　　「方法呢？」
　　「當然不能只靠蠻勇……如果能找到協力者的話……。」
　　說到這，阿寶也覺得奇怪，為甚麼自己會思考這種想都沒想過的辦法。這個念頭自己平日根本不曾考慮過。
　　「協力昔……！？」
　　「這也是胡思亂想，不能當真的……。我只是猜想，如果馬沙．那個別名紅色彗星的人……。」
　　「集合敵我雙方新人類的力量嗎？可是他是多茲爾的部下耶。」
　　「所以說啦，只是我胡思亂想……。」
　　「好吧，大伙休息一會吧，在接到下回的作戰命令之前保持第三級戰備警戒。」
　　「雖然我不是那麼『進步』的人類，但也不覺得今天在場的人是異類呀。至少還能夠談談戀愛，這樣的人類絕對是正常的「
　　史雷格．羅伍率直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鬆開移動握把後阿寶站定腳跟，回頭偷偷望了望轉角那一頭，馬茜和美莉正在交談著。
　　打從阿寶告訴馬茜，他和她哥哥在戰場上的交談之後，倆人之間似乎就存在著一道無形鴻溝。可是阿寶的男性生理慾望卻還是壓不下來，這讓阿寶感到十分難受。他也知道這得要自制，但每次一有時間放鬆下來，他就自然而然會想到她，需要她。
　　馬茜又怎麼想呢？阿寶不知道，他只是漸漸對自己產生厭惡，厭惡自己的膽小，厭惡自己只能等待馬茜向他有所表示。
　　「真丟人，剛才還在討論新人類資質，現在卻又躲不掉生理需求。真正的新人類應該完全斬斷這種需求才行。」
　　阿寶猜想著。
　　然後過了幾秒，他決定不再傻傻的等下去了，他拉好領子，轉身走回自己的寢艙。就在這時，馬茜躍離了地面，抓住了移動握把。
　　「！」
　　金髮小姐朝這邊過來了！不過阿寶不敢抱太大期望，他怕馬茜和他擦身而過，他會掉入更大的失望當中。但馬茜鬆開了握把，真的朝他的方向飄了過來。
　　「！」
　　她的金髮在無重力狀態下飛舞著，格外誘人。其他男性應該也會這麼想吧？其他男人在和女人交往時，是不是更懂得保持男性尊嚴呢：
　　「怎麼啦？中尉？」
　　馬茜厚軟的胸頂住了阿竇的胸口，抵消了向前飛移的力道。
　　「呃……這……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心裡好不安……。」
　　「光是擔心有甚麼用，為甚麼不直接問我呢？要不是剛才美莉中尉說，我該過來看看你，再加上有件事要轉達給你……。」
　　迼些話阿寶全聽不進去，他將唇按上馬茜的唇，因為馬茜剛才說的話已經表明她不會抗拒了。
　　「阿寶……」
　　馬茜使勁把阿寶推開：
　　「這是違反軍規的喔。」
　　嘴上還殘留著吻的香甜，阿寶開了寢艙的門，點亮了燈。
　　「為甚麼我非得參加瑪蒂達中尉的婚禮？」
　　「為甚麼嘛……因為她喜歡你吧？」
　　馬茜嘻嘻的笑著。
　　這點阿寶就搞不懂了，他從來沒對瑪蒂達．亞森中尉有甚麼非份之想，當初阿寶還只是個駕駛員預備生，為甚麼瑪蒂達中尉會記得他呢：
　　「因為是軍人的結婚典禮，場面大概會盡量節約，只有親朋好友才能參加，換句話說她將你視為朋友啦。」
　　「現在想這些也沒用，能不能出席婚禮，還得看我能不能生還歸來呢。」
　　「所以嘛，她邀請你參加人生中最重要的儀式，就表示你一定要活下來呀……雖然，我個人並不欣賞這種方式。」
　　馬茜抓了抓頭，站起身來到浴室去淋浴了，雖然房裡只有軍用浴巾，顏色卻和馬茜十分相稱。阿寶知道真正容許他們獨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倆人該談些甚麼他卻沒有把握，他不想冒險再拿馬沙當做話題，可是他覺得馬茜來找他，一定有些話還沒跟他講。
　　換阿寶進浴室了，在無重力環境中，淋浴時必須用塑膠的大袋子套住身子，然後用高壓空氣噴出水霧清洗身體。當然頭得露在外面以防溺水。正當阿寶洗到一半時，馬茜主動開口了：
　　「我以前跟你提過哥哥要報仇的事吧……不過那時我們都還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馬茜用意外平靜的語調說著，剛才在簡報室討論時，她沒有參與太多的對話，可是阿寶提到了馬沙，讓她覺得有必要說個清楚。
　　「他進了官校之後，每年都還是會寄幾封信回來。不是影像儲存卡，而是用打字機寫的信。我總感覺，隨著哥哥逐漸成長，當初的復仇意志會漸漸的淡化。有趣的是，他有一次提到他和薩比家的幼子加曼是同班，而且還是很要好的朋友……。」
　　「啊……我們離開SIDE7時，不是和加曼指揮的格伍艦隊交戰嗎？你哥哥好像也在那片空城裡……這件事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
　　「我不知道，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戰鬥結束後軍方的戰鬥報告也雜亂得很……．阿寶，你認為呢？」
　　「就我記憶所及，紅色彗星當時並不是處於支援掩護格伍的位置。再說，光憑一個人就影響全部戰局這有點說不過去……。」
　　「可是，結果卻是因此消滅了薩比家族的一員……哥哥會那麼輕率的盲目報仇嗎？」
　　「我當然也希望他能站到我們這一邊，可是這可能嗎？要如何和他接觸呢？更大的問題是，他是能夠接受這樣的提議的人嗎？」
　　「我相信他是不會變的……。還有件事我從沒對你說過……，我在德克薩斯殖民地見到哥哥了。」
　　「……！」
　　阿寶吃驚的扭頭看著馬茜的側臉，她感覺到阿寶的訝異，視線虛無的掃向空中。
　　「對不起……。」
　　「不，不必道歉。雖然這不是重點，但你怎麼會在激戰的當兒見到他呢？」
　　「我感覺到哥哥在呼叫著我……哥哥一點也沒變，即使他從不寄照片回來，我也能立刻認出他來。他說，要我不要再留在戰場上……他還是那個我記得的，溫柔又堅強的哥哥。」
　　馬茜回憶的口吻，卻成了阿寶判斷馬沙人品的依據。如果兄妹兩人擁有相同的新人類資質的話……他相信馬沙會是個相當善體人意的哥哥。
　　當然，涉世不深的阿寶隨隨便便的下這樣的結論其實是很危險的，但馬沙正巧符合他的想像。就在馬茜的傷感自嘲中，阿寶和馬茜得到了相同的結論。
　　倆人在這時，體會到了甚麼叫做幸褔。

草薰風

第二十章　胎動  

　　絲莉亞凝視著克拉蕾．哈蒙，總覺得她端正細緻的面容和銳利的眼神並不相配。論歲數哈蒙較絲莉亞大個二、三歲，但看起來較為年輕，梳高的髮髻更顯成熟女人的風味。
　　「我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你？」
　　絲莉亞記不得清楚，不過也不能說全無印象。
　　「很久以前我出席過二次基連閣下舉辦的酒會。」
　　哈蒙還帶來了首相達爾西亞．巴哈洛的親筆信，這讓絲莉亞起疑。
　　「這麼說，你和基連認識囉？」
　　「已經認識多年了。」
　　「達爾西亞知道你和基連認識嗎？」
　　「是」
　　克拉蕾．哈蒙的言下之意是，正因為如此達爾西亞首相才會把這個任務分派給我。
　　「我和S．S的蘭巴．拉爾上尉預定在戰爭結束後正式結婚……閣下您應該知道，他是金巴．拉爾的長子。」
　　「原來如此……我懂了。」
　　由此可見她是個很有來歷、背景的女性，但絲莉亞當前可沒時間去做身份調查了。
　　「取得這份情報的是你，把情報交給首相的也是你……你和基連有甚麼仇恨嗎？」
　　「這是個人的隱私……恐怕無法奉告。」
　　「那我怎麼能相信你？」
　　絲莉亞抄起桌面的信，走向水族箱，望著成群的紅身劍尾魚，魚的鱗片閃閃發光。
　　信函不是用正式的格式讓人起疑，但也正因為如此而增添了可信度。
　　當戰線移往戈雷席多方面時，有數艘自護本國來的定期貨船駛迪了亞．巴瓦．空，克拉蕾．哈蒙就搭乘著其中一艘來到前線。她備齊了偽這的身份證明文件，偽裝成絲莉亞手下的近侍，甚至還帶了好幾個箱子，裝滿了絲莉亞的私人物品。不過她不曉得這其實是湯金國王的指示，她只是以信差的身份前來。
　　由首相達爾西亞所寫的親筆信藏在哈蒙的腰帶扣裡，是用特殊的紙書寫而成，要是哈蒙不幸被基連的諜報機關逮獲，她必須將這份親筆信嚼碎吞下，胃酸將很快會將信紙融解。
　　信是達爾西亞親手寫的，內容大致是說當地球聯邦軍追逼亞．巴瓦．空時，『系統』將隨時的啟動。亞．巴瓦．空的最高指揮官是基連最親信的蘭德洛夫．維格曼中將，如果基連不惜犧牲掉他，那麼絲莉亞的安危就得自己多加小心了。絲莉亞認得信末的簽名，不過還是有股衝動想調閱電腦文件對比一下，但借用電腦又免不了有人監視，所以還是忍了下來。
　　「達爾西亞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內幕了嗎？你今天出這趟任務，蘭巴．拉爾知道嗎？」
　　絲莉亞這才想起克拉蕾．哈蒙是誰，她是好幾年前和基連交往過的眾多女人之一……。
　　「我將情報提供給首相之後……首相再次約見我，命令我把這封信交到絲莉亞閣下您的手裡，並且向您說明情報的來龍去脈。
　　蘭巴．拉爾並不知道我身負任務，我們並不是天天都能夠見面……。」
　　照哈蒙的描述，在『系統』進入最後查驗的階段，S．S加強了自護的出入境管制，除了清查所有進出自護的軍用艦艇之外，凡是和『系統』扯得上關係的工程人員一概禁止出國。這引起了絲莉亞的好奇，蘭巴．拉爾居然會把總帥的機密告訴末婚妻，這真是太不小心了。
　　「蘭巴．拉爾……你說他是金巴．拉爾的長子？」
　　「是的……。」
　　「金巴．拉爾不是戴肯派的核心人物嗎？」
　　「是，詳情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聽說他搜集到了有關凱斯柏和阿爾蒂西亞的情報。」
　　「凱斯柏？……金巴．拉爾帶著兩個孩子逃亡到地球那件事？原來真有其事？」
　　「……。」
　　克拉蕾．哈蒙當然不可能明白，絲莉亞也知道再問也問不出甚麼了。她只是奇怪，蘭巴．拉爾身為S．S的軍官，保密的工夫卻做得太差，基連怎麼會用這樣蠢的部下呢？又或者，他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蠢……？
　　凱斯柏和阿爾蒂西亞……這兩個名字倒是勾起了許多回憶。當年絲莉亞的父親湯金在和自護．什姆．戴肯共同奮鬥、創建共和國的時候，她和凱斯柏、阿爾蒂西亞倒是常常玩在一塊兒。
　　那兩個孩子都有一頭漂亮的金髮，簡直像童話故事裡的人物，個性都很開朗。當時年紀不過十來歲的絲莉亞，還純真的希望將來自己能嫁個金髮的丈夫，生兩個同樣可愛的孩子呢。這些回憶再度湧現，不禁讓人臉頰一熱。
　　「我明白了。」
　　接下去該如何，絲莉亞心中已經有了腹案，等局勢穩定下來，再去調查那兩個孩子的事吧。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自護．什姆．戴肯的二位遺孤即使活著，也不會對現今的局勢這成甚麼影響才對……。
　　會這成甚麼影響嗎？……會嗎……？
　　當身穿一襲紫衣的哈蒙走出門外的那一瞬間，絲莉亞猶疑了一下。
　　不對！正因為會這成影響，所以基連才會下令要蘭巴．拉爾查個明白，不是嗎？絲莉亞憶起了凱斯柏的氣息……。
　　『對呀……！也難怪我會把馬沙給找來……因為他也有類似的……』
　　剛才克拉蕾．哈蒙進出的那一道門，不也有好幾次飄過凱斯柏的氣息嗎？
　　『是他？……馬沙．阿茲納布……他、他是……凱斯柏？……』
　　絲莉亞咬了咬牙，可是這一刻她笑了，心中的溫暖的感覺讓她反而覺得開心。
　　『原來凱斯柏……已經變成那樣了不起的人啦！」
　　她的心裡有點像是自傲的母親，絲莉亞親自選中的、最具好感的青年，馬沙．阿茲納布！原來就是凱斯柏！也難怪她心裡如此欣喜了。
　　絲莉亞凝視著魚兒由左游到右，想藉此恢復內心的平靜。
　　「為甚麼要改名回到自護來呢？」
　　她自己問著自己，卻也為凱斯柏如此的奮鬥感到驕傲。
　　「真拿他沒辦法……原本以為他是個不同凡響的軍官，沒想到他就是凱斯柏……。」
　　絲莉亞止不住臉上的笑容，她當然考慮到凱斯柏改名從軍必然有甚麼目的，但她看著馬沙在短時間內獲得的成就，還是免不了感到開心。再說，這也證明了自己選人有術，如果可能的話，她打算繼續讓馬沙隱瞞下去，繼續利用他的才幹……。
　　可是事情顯然沒那麼簡單，已經知道了馬沙．阿茲納布的真正身份，將來想用對待一般軍官的態度來對待他，就有點困難了。
　　「可惜呀！他得罪太多人了。」
　　因為馬沙的能力，為他招來了許多的仇家，馬沙會這樣不顧一切的往上爬，必定抱定了甚麼樣的目標。
　　如果他的目的單純只是為了向薩比家族復仇，那麼照理說糾集一批同志組成暗殺隊遠比較有效一點。換句話說凱斯柏另有目的……他擁有更遠大的理想——難道是繼承他父親的遺志，讓自護成為有民意基礎的政權？這種理想不會太幼稚了一點嗎？
　　「年紀輕輕就抱有大志，不錯嘛，凱斯柏……可是，大人的世界裡可沒有單純這兩個字喔……。」
　　絲莉亞一連發出了數道指示，喝了幾口咖啡，她的心情恢復了應有的老謀深算，下令要馬沙過來報到。
　　『既然是自護．什姆．戴肯的遺孤，就該好好的加以利用。』
　　對她而言，新人類就像一把雙刃劍，如何善加利用是一種藝術。
　　在戰時，新人類可以當做一種強力的武器，到了戰後，新人類則可能變成英雄或被人排斥，端看民意和輿論的走向如何。絲莉亞決心利用大眾作為從政的基礎，就必須好好培養馬沙這顆棋子，而且名氣必須愈大愈好，這樣才能在必要的時候產生劇烈的「效果」。
　　就這方面而言，馬沙的想法和絲莉亞是一致的。他明瞭絲莉亞想要利用他——她本來就是個狡猾的女人，從來不向馬沙表露自己真正的目的。所以馬沙也對自己的性格下了一點功夫，有意無意間展露一點小聰明，甚至想做個圓滑的人，可惜後者他實在做不到，馬沙總是無意間會招來別人的怨妒。
　　還好絲莉亞本人對於做人圓滑與否的要求不高，她認為人的能力與人的個性是兩回事，有能力的人不見得一定會討人喜歡。她的這種觀念馬沙一直牢記在心。
　　至於瑪佳蕾．琳．布萊亞，她只是個小小的祕書，夾在絲莉亞和馬沙之間，完全不瞭解這其中的險惡，平日只做些泡茶、信件收發和為訪客開門的工作而已。不通，剛才哈蒙的出現，讓她感覺到情勢有些變化，這會兒又見到馬沙神色匆匆的步進辦公室，連瞧都沒瞧她一眼，使她體會出了空氣中瀰漫的緊張。
　　「再過一個小時，我的部隊就能重新整備完畢。如果能多編派兩架愛美號，戰力就更充足了……。」
　　馬沙．阿茲納布中校慢條斯理的說，因為看到絲莉亞神色略帶緊張，末尾還拿愛美號開了個玩笑。
　　「哼哼……這倒有點困難。不過亞．巴瓦．空的工廠裡倒有兩架和愛美號時期開發的布拉烏樸羅……雖然還末完成測試，不過如果你想要，我倒可以想想辦法。」
　　絲莉亞於是用內線通話器呼叫祕書，立刻傳令整備好布拉烏樸羅。馬沙看得出來，她的態度似乎是故作輕鬆。
　　『甚麼？』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絲莉亞口中冒出了「凱斯柏……」這幾個字。
　　『原來是這麼回事……！』
　　馬沙沒想到這一刻會來得那麼早。不過如今的他已經不是過去的他，在和夏裡亞．布爾共事過一段期間後，他覺得自己已經改變了。只不過他還是有些失望，自己的新人類能力原來不過如此而已，沒辦法預知這一刻甚麼時候會來臨。
　　『開甚麼玩笑……難道新人類就該具備預知未來的能力？』
　　他內心苦笑著，馬沙本人並不真的認定自己就是新人類，而且他也不相信新人類應當具備有超能力。對他而言，新人類應該如同父親所言，是一種能夠洞悉環境變遷的人類。
　　人類進入宇宙世紀之後，生存在無限無盡的太空之中，受到時空的內外刺激，便會逐漸衍生出新人類這種更具適應性的人種。馬沙看過這樣的人。
　　由弗拉納罕機構檢定確認過的娜娜．絲和庫絲可．艾兒都是這樣的人。馬沙相信這樣的人將來會愈來愈多，到最後，全人類都將擁有這樣的能力。
　　但是當新人類還是少數的時候，卻被人們拿來當做戰場的先鋒部隊，死於毫無意義的戰爭。所以夏裡亞．布爾才會提出聯合高達駕駛員一同阻止戰爭的構想。馬沙對這麼快速的思維躍進十分肯定，他潛人自護的真正目的，不也是如此嗎？相較之下，同薩比家復仇這個理由就顯然不夠成熟而且幼稚。
　　「難怪你一直要戴著面罩。」
　　絲莉亞的話再度提醒了馬沙，戴著面罩就以為可以掩人耳目也同樣是幼稚、不成熟的行為。
　　「是的，過去找一直不喜歡自己的模樣，久而久之漸漸變成了紅色彗星。面罩只是一種手段，我也從來不打算拿下來。」
　　「為了復興戴肯派，所以才回自護來嗎？」
　　「直到一、二年前我都一直是這麼想的。也是為了這個理由，我十五歲便回到自護……。」
　　「你的意志令人讚賞，不過如今我重視的是馬沙．阿茲納布這個人。你肯脫下面罩來讓我瞧瞧嗎？我還是想看看凱斯柏長大之後的樣子。」
　　馬沙於是脫下了面罩，額上雖然有著難看的傷疤，但端正的面容還是看得出過去的形貌。絲莉亞起初很滿足的欣賞著，但不一會兒換上了嚴峻的表情。馬沙無法猜透她的心意，所以說了一句很俗氣的話：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任憑閣下處置。」
　　只聽見絲莉亞哈哈哈的高聲笑了出來：
　　「我怎麼會在乎這個呢！？對我而言，我需要的是馬沙。阿茲納布的力量。就算真要報仇，也該等我們活著離開亞。巴瓦．空再說……不通，我倒是相信你的忠誠。」
　　「謝謝……聽閣下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畢竟沒有料到今天會發生這種事，直到現在手還抖個不停呢。」
　　馬沙說約有一半真話、一半假話，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全看絲莉亞如何決斷。
　　「基連啊……似乎對我非常不放心，不過或許是命運吧，雷比爾居然沒能一舉攻下亞．巴瓦．空。我決定立刻離開亞．巴瓦．空，回到自護。」
　　「是……。」
　　「所以得拜託你，負責護衛我的座艦。」
　　「是……。預計甚麼時候出航？我會調整部隊的整備時間。」
　　「我想再過五、六個小時吧！總之要在雷比爾發動攻勢前離開。」
　　「閣下……。」
　　馬沙心想，絲莉亞難不成要回國去搞叛變？這可沒那麼容易吧。自護首都「什姆市」殖民地周邊還是配備有防衛部隊，負責『系統』的部隊也為數不少。
　　如果絲莉亞離開亞．巴瓦．空的消息傳回自護，基連說不定會調轉『系統』的射擊方向，用來對付她呢。
　　「……您擔心的是『系統』？」
　　馬沙明白了，絲莉亞之所以會這般急躁的採取行動，可見基連真的想用『系統』對付她，否則何需臨時離開亞．巴瓦．空呢。不過，自護軍和聯邦軍交戰的勝敗比率是七比三，再加上『系統』的協助，聯邦軍照理說應沒法子取勝。
　　「抱歉，這樣的決定會不會輕率了小璽」
　　「你還不明瞭狀況嗎？要是直徑6公里的鐳射實行掃射……。」
　　「的確……但在我軍佔優勢的狀況下，總帥有必要施展這種殺手簡嗎？」
　　「你在用馬沙的觀點看事情嗎？換成凱斯柏的立場，你不明白基連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我現在已經不那麼偏執了……。」
　　「你難道要讓基連活著？」
　　「不，可是我們必須考慮到時機和戰力的問題，如果閣下您將戰力分散，恐怕就無法成功，而雷比爾那邊，他們能不能給我們足夠的時間脫離亞．巴瓦．空，也是重要的因素。」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把事實告訴你，要你擔任先鋒呀！」
　　「這是我的榮幸……。看來只好硬著頭皮先牽制住雷比爾了。」
　　「這就交給你了！你立刻把布拉烏樸羅編進部隊，多增加一架就多增加一分戰力。如果有必要，我還可以撥一個戰鬥大隊交給你指揮。」
　　「我以前就說過，我的第300獨立戰隊是新人類戰隊，不是靠數量取勝的部隊。」
　　「我知道……那就交給你了。」
　　「是！」
　　「我們暫時結盟合作吧……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的女人很悲哀？」
　　馬沙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能夠體會，不過是以人對人的心情來體會。我不會覺得奇怪，因為我的內心也有著同樣的掙扎。」
　　馬沙選擇說實話。
　　「嗯！如今的我，寧願死在凱斯柏．雷姆．戴肯的手裡，也不願被基連所殺。不過，明天又會如何就很難說了。我想你也是這樣吧？」
　　「是……。」
　　馬沙舉手行了個禮，轉身走出了辦公室。他不曉得狀況如此推移下去，最終他和絲莉亞誰會得勝？不過，如果用遊戲的眼光來看，只有超越了這種種的試練，才能掌握到真正的霸權，不也挺刺激的嗎？
　　和神情不安的瑪佳蕾．琳．布萊亞擦身而過時，馬沙開口了：
　　「戰況恐怕不妙，你可要活下來啊。我還期待著你能為我生個孩子呢。」
　　蘭巴．拉爾看著影像電話的螢幕，因為鏡頭可做左右各60度用的轉動，因此可以看清克拉蕾．哈蒙的房間擺設。影像電話在沒人接聽時，照理是不會打開螢幕畫面的，不過哈蒙所住的房間事實上是在蘭巴．拉爾的名下，再說他是S．S軍官，要檢查電話的另一處並不是甚麼困難的事。
　　房間擺設一如往常，倒是沙發上扔了兩條圍巾，不像是哈蒙的作風，手提袋和手帕放在電視機的櫃子裡也很奇怪。這已經是第三次打電話了，前後已經過了十個鐘頭。
　　「果然……。」
　　蘭巴．拉爾放心了。當他向基連報告過馬沙的事之後，S．S便受命開始查驗所有離開自護的艦艇，由蘭巴．拉爾自己統籌指揮。這突如其來的任務多少讓S．S的隊員們有些疑惑，但S．S隊員向來所受的訓練是不問為甚麼，只管執行任務，所以也沒人提出疑問。
　　但蘭巴．拉爾對這個命令卻有些疑問，所有禁止出境的人，都和「馬哈爾」殖民地有關，可見『系統』將會有所行動，再加上會面時基連跟他提到：
　　『就一次解決掉吧……凱斯柏．雷姆．戴肯剛好也在亞。巴瓦．空上頭……。』更讓他提高了警覺。
　　基連的意思是要殺掉馬沙嗎？如果基連下令要他執行暗殺馬沙的計劃，那麼也是時勢比人強，不得不為。可是基連下的命令卻是加強管製出入境，還表示要「一次解決掉」……這就令人大惑不解了。
　　這又是基連打算犧牲別人，鞏固自己地位的先兆。
　　克拉蕾．哈蒙原本是個上流社會的女性，或許內心還揮不去被基連玩弄的屈辱吧，她在蘭巴．拉爾這裡找到了真愛，亦都產生了弱者互相依存的意識，在某方面，哈蒙是個願意挺身向基連報復的女人。
　　蘭巴．拉爾和馬哈爾空城的同僚聯絡上，對查普曼的動向展開調查。基於S．S是直屬於基連的單位，查普曼毫無警戒地說：
　　「只要S．S能把亞．巴瓦．空給隔絕，不要讓他們得到消息，基連就能君臨天下了，國王如今不過是個裝飾品，達爾西亞首相也絲毫沒有反抗之力，不必擔心。」
　　馬哈爾的射軸已經調往亞．巴瓦．空的方向，因此基連的用心已經昭然若揭。馬哈爾那邊的S．S軍官在轉達查昔曼的話時，更是難掩心中興奮之情。
　　於是，兩天前克拉蕾．哈蒙明白了蘭巴．拉爾的言外之意之後，展開了獨自行動。也正因此，她沒有待在家裡，因為……。
　　「絲莉亞和克拉蕾，都是相當聰明的女人啊！」
　　蘭巴．拉爾啜著黑咖啡，瞄了瞄今天的出港登記表。今天駛離什姆市的艦艇，沒有一艘是前往亞．巴瓦．空的。這時，一名部下進來了：
　　「據說，有人在昨晚出港的艦艇上看見了克拉蕾．哈蒙，長官您知道嗎？」
　　「哈蒙？沒搞錯嗎？」
　　「是，據說絲莉亞的部屬家侍當中，有個女人長得很像克拉蕾……。」
　　「她怎麼可能會出境呢……這三天她應該都在艾倫公園渡假呀……不過，為甚麼這份報告現在才送到？為甚麼不早一點送到我這裡？」
　　「實在抱歉，可是負責管制的人說，她身上帶著絲莉亞閣下撥給的通行證，也並非管制出入境名單上的人，所以不知道有沒有報告的必要。」
　　「是誰在負責的？」
　　「是湯姆．西村少尉。」
　　「嘖！這傢伙總是這樣。算啦，今晚我見到克拉蕾的時候，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說給她聽吧。」
　　「是！」
　　蘭巴．拉爾總算確定了，克拉蕾的確已經出發了。不僅如此，她應該也見到了達爾西亞首相，所以才能運用假身份出境。這顯示背後有個強力的組織正在運作。
　　如今的問題是，克拉蕾能否平安逃離亞，巴瓦．空，避免捲進基連的計劃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