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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J.K. Rowling] 哈利波特系列六 混血王子的背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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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王子的背叛》
 

【第一章】另一個部長

【第二章】紡紗街

【第三章】要和不要

【第四章】赫瑞司.史拉轟

【第五章】滿屋子蛙兒

【第六章】跩哥的密訪

【第七章】史拉俱樂部

【第八章】石內卜得逞

【第九章】混血王子

【第十章】剛特的家

【第十一章】妙麗伸出援手

【第十二章】銀杯與貓眼石

【第十三章】瑞斗的初密

【第十四章】福來福喜

【第十五章】不破誓

【第十六章】嚴寒的聖誕節

【第十七章】史拉式回憶

【第十八章】意外的生日禮

【第十九章】小精靈的跟蹤

【第二十章】佛地魔王的請求

【第二十一章】不可知的房間

【第二十二章】葬禮之後

【第二十三章】分靈體

【第二十四章】揤淌三步殺

【第二十五章】竊聽預言

【第二十六章】洞窟

【第二十七章】閃電擊中的高塔

【第二十八章】王子的逃亡

【第二十九章】鳳凰悲歌
{2} 193-8345-29-1479[2]-9.57
【第三十章】白色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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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泡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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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28: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時近午夜,首相獨自坐在辦公室裡,閱讀一份冗長的備忘錄,但眼前的字句輕輕滑過他的
腦海,完全沒留下半點痕跡。他在等一個遠方國家的總統打電話來,他一邊想著那個討厭鬼到
底什麼時候才會打電話來,一邊還得努力忘記這個漫長難熬的星期裏發生的種種不愉快,壓根
兒沒心情考慮到其他事情。他越想專心閱讀眼前的文字,政治對手那副幸災樂禍的嘴臉就越清
晰的浮現在眼前。這個死對頭今天才剛上了新聞,不僅一一列舉上星期發生的所有災禍(好像
怕大家忘了似的),同時還把所有責任全都賴到政府頭上。首相一想到這些指控,就忍不住氣
得心跳加速,這簡直是一派胡言。橋要倒塌政府又有什麼辦法呀?那些誣賴橋樑偷工減料的人
實在太無法無天了。這座橋才建不到十年,連最好的專家都百思不解,想不通橋為什麼會啪的
一聲剛好撕成兩截,害十幾輛車掉落底下的深水裡。而且,怎麼有人膽敢妖言惑眾,聲稱那兩
起媒體大幅報導的駭人謀殺案,是警方人力不足造成的?再說,難道政府有辦法預知西英格蘭
會出現讓人民生命財產造成重大損失的詭異颶風嗎?還有,他手下的次長賀伯.郭離這星期突
然心性大變,說要多花點時間跟家人相處,這也是他的錯嗎?
  「全國彌漫著一片愁雲慘霧。」死對頭下了結論,毫不掩飾的咧嘴一笑。
  不幸的是,他說得一點兒也沒錯。首相自己也有同感,人民的日子似乎越來越不好過了。
甚至連天氣都壞得離譜,七月盛夏竟彌漫著一片冰寒的霧氣–這不對勁,這不正常–他把備忘
錄翻到第二頁,但一看到這頁比上一頁還要長,就知道這是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於是索性放
棄。他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悲傷的打量辦公室。這個房間相當漂亮,華麗的大理石壁爐正對
著一列觀景長窗,但此刻窗戶緊閉,好阻擋住屋外不合時節的寒氣。首相微微打了個哆嗦,起
身走到窗前,望著窗玻璃外的濛濛薄霧。就在他背對著房間的時候,聽到背後響起一聲輕咳。
  他嚇得呆住了,鼻子緊貼著黑玻璃中自己驚恐的倒影。咳嗽聲很耳熟,他以前就聽過。他
異常緩慢的轉過身來,望著空蕩蕩的房間。
  「是誰?」他說,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勇敢一些。
  在那一剎那,他心裡還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但願不要再聽到任何聲音。但馬上就有人出
聲回話,嗓音乾脆果斷,像是在唸演講稿似的。其實一聽到咳嗽聲,首相就已經知道,聲音是
來自遠處角落一幅髒兮兮的小油畫,說話的是畫中一名戴著銀色長假髮,長得活像是隻蛤蟆的
矮男人。
  「通告麻瓜首相。我們得緊急聚會。請立刻回應。你誠摯的,夫子。」畫中男子帶著詢問
的表情望著首相。
  「呃,」首相說,「聽著–我現在不太方便–我正在等一個電話,你知道–是其他國家的
總統–」
  「這可以再安排。」畫像立刻表示。首相的心沉了下來。他怕的就是這個。
  「但我真的很希望能跟–」
  「我們會安排讓這位總統忘記打電話,改成明天晚上打電話給你,」那個矮男人說,「請
立刻跟夫子先生會面。」
  「我–喔–好吧,」首相虛弱的說,「好,我這就跟夫子會面。」
  他趕緊調整領帶,快步走向書桌。他才剛回到座位,換上一副自以為輕鬆自在的表情,大
理石壁爐下的空爐柵中就忽然冒出鮮綠色的火焰。一名圓圓胖胖的矮男人出現在火焰中,像陀
螺般滴溜溜轉個不停,首相靜靜望著這幅奇景,努力不露出一絲驚慌或害怕的神情。幾秒後,
那名男子已經爬了出來,站在壁爐前那張精緻的古董地毯上,把沾在他細條紋長斗篷袖子上的
煙灰拍掉,他的手裡拿著一頂檸檬綠色的圓頂禮帽。
  「啊–首相,」康尼留所.夫子大步走向前跟他握手,「真高興再見到你。」
  首相實在無法誠心說出同樣的問候,乾脆什麼也不說。見到夫子他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夫子每次現身的怪樣就已經夠嚇人的了,而且多半都會帶來一些糟糕透頂的壞消息。況且,
夫子這次還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喪氣樣。他變得更瘦、更禿,氣色更俠敗,還掛著一張眉頭緊
鎖的苦瓜臉。首相曾在其他政客臉上看過同樣的表情,這絕對不是個仔預兆。
  「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嗎?」他說,敷衍的跟夫子握握手,指著書桌前最硬的一張椅子請
夫子坐下。
  「真不知道該從何說珞,」夫子喃喃的說,拉過椅子坐下來,把他的綠色圓頂禮帽擱在腿
上,「這禮拜真不好過,太不好過了–」
  「你也碰到不少麻煩吧?」首相用生硬的語氣問道,希望能藉此暗示對方,他自己已經有
夠多事情要煩心的了,不用夫子再來雪上加霜。
  「是啊,當然啦,」夫子說,疲憊的揉了揉眼睛,悶悶不樂的望著首相,「首相啊,我這
禮拜過得跟你一樣慘。伯樂代橋–波恩和旺司命案–更別說是西英格蘭的一團亂–」
  「你–呃–你的–我的意思是說,你們那邊的人–跟這些–這些事情有關嗎?」
  夫子用相當嚴厲的目光盯著首相。
  「當然跟他們有關啦,」他說,「難道你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首相吞吞吐吐的說。
  就是因為夫子這種態度,首相才非常討厭跟他碰面。再怎麼說,他畢竟是堂堂首相,破人
當成一個無知學童看待,心裡當然不舒服。而且,打從他當上首相的第一個夜晚,跟夫子首次
碰面開始,夫子就一直對他不假辭色。往事歷歷浮現在他眼前,彷彿昨天才發生的一樣,地想
他到死都不會忘了那個夜晚。
  當時他獨自站在這個辦公室,在經過多年的夢想與努力之後,他終於成功來到這裡。就在
他細細品嘗成功的滋味時,就像今晚一樣,他聽到背後響起一聲咳嗽,他轉過身來,發現那幅
醜陋的小畫像在對他說話,宣稱魔法部長就要來拜訪他。
  可想而知,那時他以為漫長的選戰和競選的壓力終於把他給逼瘋了。光是看到一幅畫像跟
自己說話,就差點把他嚇得半死,這還不算什麼,按著又從壁爐裡跳出一個自稱是巫師的人要
跟他握手,更是嚇得他魂飛魄散。他呆愣著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夫子和藹的對他解釋,
世界上現在還秘密住著許多女巫和巫師,但首相完全不用替他們操心,因為魔法部會負責處理
魔法界的所有事務,並避免讓非魔法族群發現他們的行蹤。夫子表示,這是一件非常艱鉅的工
作,他們從制定飛天掃帚使用規範,到避免龍群發狂作亂(首相還記得,他在聽到這裡時,兩
腿發軟,抓緊書桌),大小瑣事全得留心。夫子說完之後,首相仍呆若木雞,夫子則像慈父般
拍拍他的肩膀。
  「別擔心,」夫子說,「你八成永遠都不會再見到我。這麼說好了,我只有在我們這邊發
生非常嚴重的事情,嚴重到有可能影響麻瓜––我是指非魔法族群––的事情時,我才會來打
擾你。否則我們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我得說,你的反應比上一任首相好大多了。
他竟然還想把我從窗口扔出去,以為我是在野黨派來搗亂的冒牌貨。」
  聽到這裡,首相好不容易可以發出聲音了。
  「所以你–你真的不是冒牌貨?」
  他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不,」夫子柔聲說,「不,我不是什麼冒牌貨。你看。」
  他把首相的茶杯變成一隻沙鼠。
  「可是,」首相屏息說,望著茶杯考慮接下來該說什麼才好,「為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
人告訴我?–」
  「魔法部長只會現身在現任麻瓜首相面前,」夫子說,把魔杖塞進外套,「我們認為這是
最好的保密方式。」
  「可是,」首相淒聲抱怨,「為什麼之前的首相沒警告過我?–」
  這句話讓夫子放聲大笑。
  「我親愛的首相,你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嗎?」
  夫子咯咯笑著往壁爐裡撒了一些粉,接著就踏進翡翠綠色的火焰,在一陣嘶嘶聲中消失無
蹤。首相動彈不得的杵在原地,心裡很清楚,他這輩子絕對不會對任何人透露這件事,畢竟天
下雖大,又有誰會相信這種怪事兒?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漸漸不再感到害怕。有段時間,他甚至說服自己相信,夫子只不過是
他在那場有如疲勞轟炸的競選活缺中,由於睡眠不足而導致的幻覺罷了。為了不讓自己再想起
這次不快的聚會,他設法把一切會喚起記憶的東西全都清掉。他把沙鼠送給他那喜出望外的姪
女,並吩咐私人秘書把那幅通報夫子來訪的醜矮子晝像處理掉。
  讓首相驚恐莫名的是,不論用什麼方法,就是沒辦法把畫像取下。他請來好幾個木匠,一
、兩個建築工人,一個藝術史學家和財政部長,結果他們全都無功而返,怎樣都不能把它從牆
上撬下來,這下首相終於死了心,只希望在他的任期之內,那個怪玩意兒千萬別再亂動亂說話
。但他有時會從眼角瞥見畫像中的人在打呵欠或是揉鼻子,有一、兩次,那怪物甚至還離開畫
框,留下一片空蕩蕩的泥褐色畫布。但他現在已訓練自己,盡量不去看那幅畫像,每當有怪事
發生時,他都會堅定的告訴自己,那只不過是眼睛的錯覺罷了。
  然後,在三年前,一個跟今夜十分相似的晚上,首相獨自待在辦公室裡時,畫像又再次宣
告夫子即將到訪,才一會兒,這位魔法部長就突然從壁爐裡跳出來,他看起來神情慌亂,渾身
濕答答的。首相還來不及質問他幹嘛把羊毛地毯滴得到處是水,夫子就開始大吼大叫,說了一
大堆亂七八糟的鬼話,內容提到某個首相從來沒聽說過的監獄,一個叫做『顛浪心』.布萊克
的人、某個發音好像是霍格華茲的東西,和一個名叫哈利波特的男孩,讓首相聽得一頭霧水。
  「–我剛從阿茲卡班趕過來,」夫子氣喘吁吁的說,順手把他圖頂禮帽帽簷上的一大堆積
水倒進口袋。「就在北海正中央,你知道吧,路程很不好走的–催狂魔全都在騷動–」他打了
個寒顫,「–牠們以前從來沒讓任何人逃出去過。但不管怎樣,我必須先趕來見你,首相。布
萊克是知名的麻瓜殺人犯,而且他可能打算去跟「那個人」會合–哎呀,你甚至連「那個人」
是誰都不曉得!」他絕望的盯著首相,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好吧,坐下,坐下來,我最
好先跟你把事情說清楚–喝點兒威士忌吧–」
  首相被人指使在自己的辦公室坐下,還要拿自己的威士忌來招待他,實在氣憤難當,但儘
管如此,他還是乖乖的生了下來。夫子掏出魔杖,平空變出兩個裝滿號珀色液體的大玻璃杯,
把其中一個杯子推到首相手中,然後拉了一把椅子。
  夫子整整說了一個多鐘頭。但死都不肯說出某個特定的名字,只是把它寫在一張羊皮紙上
,塞進首相沒握著威士忌酒杯的空手裡。最後夫子終於起身準備離去,首相也同樣站了起來。
  「所以你認為那個–」怹低頭瞄了一眼左手中的名字,,「佛地–」
  「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夫子厲聲吼道。
  「抱歉–所以你認為『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還活著是吧?」
  「嗯,鄧不利多是這麼說的,」夫子說,把細條紋斗篷繫緊在脖子上,「但我們一直都找
不到他。照我看來,要是沒人支助他的話,他根本不足為慮,所以我們該擔心的人是布萊克。
你會發佈警告是吧?非常好。就這樣,但願我們兩個永遠不用再碰面了,首相!晚安。」
  但事與願違,他們兩個還是又碰面了。不到一年,夫子就愁容滿面的突然出現在內閣會議
室裡,通知首相『鬼弟七(至少發音聽起來是這樣)世界盃大賽』出了點兒小狀況,有幾名麻
瓜『牽涉在內』,但首相完全不用擔心,就算有人看到『那個人』的標記重新出現,其實也不
代表什麼,夫子很確定,這只不過是個個案而已,『麻瓜連絡處』正在修改他們的所有記憶。
  「喔,我差點兒忘了,」夫子又補充說明,「為了舉辦三巫鬥法大賽,我們正從國外進口
三隻外國龍和一頭人面獅身獸,這只是件例行公事,但「奇獸管控部門」告訴我,根據規則手
冊,我們把高危險生物輸入這個國家前,必須先向你報備。」
  「我–什麼–龍?」首相語無倫次的問道。
  「沒錯,三隻,」夫子說,「還有一頭人面獅身獸。就這樣,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首相這時還抱著渺茫的希望,心想總不會有比龍和人面獅身獸更糟糕的消息了吧,但是他
錯了。還不到兩年,夫子就又突然從爐火中蹦出來,而他這次帶來的噩耗是,阿茲卡班的囚犯
集體脫逃。
  「集體脫逃?」首相嘶聲重複「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夫子喊道,一腳已經踏入爐火中
,「我們馬上就會逮住他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
  首相才剛回過袖來,喊道:「等等,先別走!」夫子就已踏入綠色火花中失去蹤影。
  不論媒體和反對陣營怎麼諷毀謹罵,首相終究不是個笨蛋。他注意到,雖然夫子在他們初
次會面時,再三保證,不太可能會來煩他,但他們現在卻經常見面,而且夫子每次現身時,神
情都變得更加狼狙慌張。首相雖不願再想到那個魔法部長(他總是在心裡稱夫子為『另一個部
長』),但還是常常暗自擔心,生怕夫子下次現身時會帶來更糟糕的壞消息。因此,對他來說
,當他看到夫子蓬頭垢面、神情焦躁的再次從火中走出來,還大驚小怪的嫌他搞不清狀況時,
這還真的是這整個悲慘星期中最倒楣的一件事。
  「我哪會知道你們–呃–魔法界發生了什麼事啊?」首相厲聲吼道,「我忙著治理國事,
而且我已經有夠多事情要擔心的了,用不著–」
  「我們擔心的是同樣的事,」夫子打斷他的話,「伯樂代橋不是因為老舊才斷裂的,西英
格蘭其實並沒有出現颶風,那些命案的兇手也不是麻瓜。而賀伯.郭離的家人還是離他遠一點
比較安全,我們目前正安排把他轉送到『聖家果魔法疾病與傷害醫院』,預計今晚就會執行。」
  「你這是–我恐怕–你說什麼?」首相大聲咆哮。
  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首相,我很遺憾必須告訴你,他回來了。『那個不能說
出名字的人』回來了。」
  「回來了?你說『回來』是指–他還活著嗎?我是說–」
  首相仔細回想他們三年前那段可怕的談話內容,當時夫子告訴他,魔法界有一個人人畏懼
的巫師,曾犯下上千件駭人聽聞的罪行,然後在十五年前突然神祕的銷聲匿跡。
  「是的,還活著吧,」夫子說,「怎麼說呢–我不曉得–一個殺不死的人,能說他是還活
著嗎?我實在是搞不懂,鄧不利多又不肯好好解釋清楚–但不管怎樣,他確實是擁有一個身體
,可以走路、可以說話,還可以殺人,所以在我看來,我們的結論就是,沒錯,他還活著。」
  首相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個話題,但他這時又犯了他那愛裝萬事通的老毛病,於是努
力搜索枯腸,想要胡亂找一個上次談話的細節來應急。
  「顛浪心.布萊克跟那個–呃–『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在一起嗎?」
  「布萊克?布萊克?」夫子心煩意亂的說,用手指飛快的轉動他的圓頂禮帽,「你是說天
狼星,布萊克?梅林的鬍子啊,沒有。天狼星已經死了。我們其實是–呃–冤枉了布萊克。他
是無辜的。他也沒有加入「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的陣營。不過,」他把手中的圓頂禮帽轉
得更快,又接著辯解,「當時所有證據全都指向他–我們有五十多個目擊證人–但不管怎樣,
就像我說的,他已經死了。事實上他是被謀殺的,就死在魔法部的大樓裡。當然,我們會開始
調查–」
  首相驚訝萬分的發現,他居然對夫子感到一絲同情,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接著就完
全被一種沾沾自喜的情緒所掩蓋,沒錯,他是對魔法不太在行,不曉得該怎樣突然從壁爐裡蹦
出來,但在他的治理之下,政府部門可從來洩出過任何一件謀殺案–至少目前還沒有–首相趕
緊偷偷的摸木頭書桌去晦氣,夫子則繼續說下去,「但布萊克現在已經完蛋了。我要說的是,
我們在打仗,首相,所以我們必須採取一些必要措施。」
  「打仗?」首相緊張的重複道,「你這麼說是不是太誇張了點兒?」
  「『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已經跟那些一月時逃出阿茲卡班的黨羽重新會合,」夫子說
話的速度越來越快,圓頂禮帽也轉得飛快,看起來就像是一團檸檬綠色的光影,「他們在公開
露面後,就開始肆無忌憚的到處作亂。伯樂代橋–就是他的傑作叫首相,他威脅說,要是我擋
了他的路,他就更對麻瓜大開殺戒–」
  「老天爺,原來全都是你的錯,才害這些人死掉,害我得成天應付什麼鋼筋生繡、接縫腐
蝕,和天曉得是啥的鬼問題!」首相氣憤的說。
  「我的錯!」夫子的臉脹得通紅,「難道你在面對這種威脅時,會願意屈服嗎?」
  「也許不會,」首相說,站起身來,在房中大步徘徊,「但我會先盡全力逮捕那名威脅犯
,免得他犯下這類令人髮指的暴行!」
  「你真以為我沒有盡全力嗎?」夫子激動的間,「魔法部所有正氣師全都努力搜尋他的蹤
跡,設法逮捕他的手下,直到現在都不敢鬆懈,但我們現在的對手可是魔法界有史以來最厲害
的巫師,差不多有三十年的時間,從來沒有人能逮得住他!」
  「所以你是打算告訴我,西英格蘭的颶風也是他的傑作囉?」首相說,他每往前跨一步,
胸中的怒氣就多上一分。找到了這一切悲慘災難的罪魁禍首,卻不能向社會大眾公佈真相,這
實在太令人火大了,這幾乎比人民把一切罪過賴到政府頭上還要糟糕。
  「那不是颶風。」夫子難過的表示。
  「什麼?」首相怒吼道,氣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樹木連根拔起,屋頂整片掀開,路
燈東倒西歪,這麼嚴重的災情–」
  「那是「食死人」,」夫子說,「『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的黨羽。還有–我們懷疑有
巨人牽涉在內。」
  首相猛然收住腳步,活像撞上一睹隱形牆。
  「你說他牽涉在內?」
  夫子露出一臉苦相,「他上次為了達到最佳威嚇效果時,就派了巨人上場。『誤報局』已
開始不眠不休的工作,我們還派出一組『除憶師』,負責修改所有目睹真相的麻瓜的記憶,另
外也把『奇獸管控部門』的大部分成員,全都派到索美賽得郡四處搜尋,但並沒有發現巨人的
行蹤–這真是一場大災難。」
  「這還用你說!」首相憤怒的表示。
  「我必須承認,魔法部的士氣相當低落,」夫子說,「出了這麼多禍事,然後又失去了愛
蜜莉.波恩。」
  「失去了誰?」
  「愛蜜莉.波恩。『魔法執行部門』的主管。我們認為她是被『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
親手殺害的,因為她是一位法力高強的女巫,而且–而且所有證據都顯示出,她頑強奮戰到最
後一刻。」
  夫子清清喉嚨,似乎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勉強停止轉動他的圓頂禮帽。
  「但我在報上看過那件謀殺案,」首相說,他暫時忘了生氣,「我們的報紙。愛蜜莉.波
恩–報紙只說她是一名獨居的中年女子。這是一樁–一樁難纏的命案,沒錯吧?新聞登得很大
哩。你知道,警方全都束手無策。」
  夫子嘆了了一口氣,「嗯,他們當然會束手無策。她是在一間反鎖的密室中被殺害的,不
是嗎?我們倒是很確定兇手是誰,可是也無法把他逮捕到案。然後還有伊美玲.旺司,這你大
概不知道–」
  「喔,我知道!」首相說,「事實上,命案現場恰好就在這附近。報紙還把它當作重大事
件報導:首相官郎後院發生無法無天的慘案–」
  「好像這些還不夠我們傷腦筋似的,」夫子說,根本沒在聽首相說話,「催狂魔又成群結
隊到處撒野,隨便亂攻擊別人–」
  若是在過去那段美好的歲月,這句話肯定會讓首相聽得一頭霧水,但現在他已經變聰明了。
  「催狂魔不是在阿茲卡班看守囚犯嗎?」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以前是,」夫子疲憊的說,「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已經離開監獄,去跟『那個不能說
出名字的人』會合。坦白說,這對我們的確是嚴重的打擊。」
  「可是,」首相這下是真的開始感到害怕了,「你不是告訴過我,她們這種生物會吸走人
的希望和快樂嗎?」
  「一點兒也沒錯。而且牠們正在繁殖,所以現在才會起霧。」
  首相雙腿發軟,倒坐在最近的椅子上。一想到有些隱形生物正飛掠過城鎮與鄉村,把失意
和絕望散播給他的選民,就讓他虛弱得快要昏過去了。
  「現在你給我聽好,夫子–你得想點兒辦法才行!這是你身為魔法部長的責任!」
  「我親愛的首相,在出了這麼多事之後,你想我還能繼續擔任部長嗎?我三天前就被炒魷
魚了!過去兩個禮拜中,整個魔法界全都在瘋狂叫囂逼我辭職。在我全部的任期裡,我還沒見
他們這麼團結過!」夫子說,勇敢的擠出一個笑容。
  首相頓時無言以對。雖然他對自己目前的困境感到忿忿不平,但牠們相當同情面前這個垂
頭喪氣的人。
  「我真的非常遺憾,」首相最後終於擠出話來,「我可以幫什麼忙嗎?」
  「首相,你真好心,但不用麻煩了。我今晚是被派來通知你目前的最新狀況,並為你介紹
我的接班人。我本來以為他早就該到了,但當然啦,他現在忙得很,有太多事情需要處理了。」
  夫子回過頭來,望著那幅戴著銀白色長鬚假髮的醜矮子畫像,他正忙著用羽毛筆挖耳朵。
  畫像和夫子四日交接,開口說:「他再過一會兒就到了,他才剛寫完給鄧不利多的信。」
  「祝他好運,」夫子說,第一次流露出怨恨的語氣,「過去兩個禮拜,我每天都寫兩封信
給鄧不利多,但他完全不為所動。要是他肯說服那個男孩,我說不定到現在還是–別提了,也
許盧夫.昆爵比較有可能說缺他吧。」
  夫子悶不吭聲的開始發愣,顯得十分落寞,但沒多久畫像就打破沉默,周明快的正式語氣
通報。
  「通告麻瓜首相。懇請緊急會面。請立刻回應。魔法部長盧夫.昆爵。」
  「好,好,沒問題。」首相心煩意亂的應道,當他看到爐柵中的火焰又再次變成翡翠綠色
時,他幾乎不為所動。爐火轟然升起,火焰中出現另一名快速旋轉的巫師,才一會兒,他就跳
到了爐前的古董地毯上。夫子站起身來,首相遲疑了一會兒,也跟著站起來,看著那位新來的
訪客挺起身子,拍掉黑色長袍上的煤灰,然後打量四周。
  首相心中立刻閃過一個愚蠢的念頭:這個盧夫.昆爵,怎麼看起來活像是一頭老獅子。他
那頭黃褐色的長髮和濃密的眉毛都已變得灰白斑駁,細框眼鏡後是一雙銳利的黃眼睛,雖然他
走路時有點兒跛,但仍帶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優雅風度。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精明強悍,首相
可以理解,在當前這個危險的時刻,為何魔法界會選昆爵做他們的領袖而不是夫子了。
  「你好。」首相禮貌的問候,伸出手來。
  昆爵敷衍的跟他握了握手,目光飛快掃過室內,按著就從長袍掏出魔杖。
  「夫子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嗎?」他問道,大步跨到門前,用魔杖敲了敲鑰匙孔,首相聽到
門鎖喀暱一聲鎖上。
  「呃–是的,」首相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不想把門鎖上。」
  「我寧願不要被打擾,」昆爵不耐煩的說,「或是被人看到。」他又補上一句,用魔杖指
著窗戶,窗簾迅速拉上。「好,嗯,我恨忙,我們就直接談正事吧。首先,我們得注意你的安
全問題。」
  首相挺起胸膛,擺出一副雄糾糾、氣昂昂的架式,「不勞你費心,我認為我目前安全得很
,但還是多謝–」
  「這個嘛,我們可不這麼認為,」昆爵打斷牠的話,「要是麻瓜首相受到『蠻橫咒』控制
,麻瓜的處境就不太樂觀了。外面辦公室那位新來的秘書–」
  「你休想要我解雇金利.俠鉤帽!」首相氣沖沖的說,「他辦事非常有效率,完成的工作
是其他人的兩倍以上–」
  「那是因為他是個巫師,」昆爵說,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是名受過嚴格訓練的正氣師,
是我們派他來保護你。」
  「等等,你說什麼!」首相表示,「你不能隨便把你們的人派到我的辦公室,我要用誰由
我自己決定–」
  「你不是對俠鉤帽很滿意嗎?」昆爵冷冷的問道。
  「是很滿意–我是說,以前–」
  「那還有什麼問題?」昆爵說。
  「我–好吧,只要俠鉤忙的工作表現繼續保持得很–呃–傑出就行了。」首相胡亂找了個
台階下,但昆爵好像根本就沒在聽他說話。
  「至於賀伯.郭離–你的次長,」他繼續說下去,「就是扮鴨子娛樂大眾的那位。」
  「他怎麼啦?」首相間道。
  「他顯然是中了一個不太高明的『蠻橫咒』,」昆爵說,「他的腦袋被弄糊塗了,但他還
是可能會造成危險。」
  「他只不過是呱呱叫了幾聲而已!」首相虛弱的說,「只要好好休息一陣子–也許放輕鬆
喝個幾杯–」
  「目前「聖家果魔法疾病與傷害醫院」的治療師團隊正在診斷他的病況,目前為止,他已
經企圖勒死三名治療師,」昆爵說,「我們最好先讓他暫時離開麻瓜社會。」
  「我–嗯–他會恢復的吧,對不對?」首相擔心的問。昆爵只是聳聳肩,往壁爐走去。
  「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首相,我會跟你保持聯絡,告訴你事情的進展–對了,我恐
怕會性到沒空親自過來,但我會派夫子通知你。他已經同意留在魔法部擔任顧問。」
  夫子想要硬擠出笑容,但不太成功,只露出一副牙痛似的怪相。這時昆爵已把手伸進口袋
裡摸索那種會把火焰變綠的神秘粉末。首相絕望的盯著這兩名巫師,過了一會兒,按捺了一整
個晚上的話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喔,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們是巫師呢!你們會魔法呢!你們應該可以打敗呃–任何東西
啊!」
  昆爵緩緩轉過身來,帶著難以置信的袖情跟夫子互望了一眼,而夫子這次倒是露出挺像樣
的笑容,用溫和的語氣說:「問題是,我們的對手也會魔法呀,首相。」
  話一說完,兩個巫師就一前一後踏入鮮綠色的火焰中,沒有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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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數公里外,彌漫在首相窗外的冰寒霧氣,飄送到一條污穢河流的上空,河岸邊雜草叢生,
垃圾滿地。荒廢的磨坊遺留下一根高聳的巨大煙囪,看起來十分陰森不祥。除了烏黑河水的涼
涼低語之外,周遭一片死寂,也看不見任何生命的跡象,只有一隻瘦巴巴的狐狸悄悄溜下河堤
,滿懷希望的嗅著草叢中幾張吃剩的炸魚薯條包裝紙。
  就在這時,突然很小的破的一聲,河邊平空冒出了一個披著斗篷的纖細人影。狐狸停止動
作,機警的盯著這新出現的怪象。那人影似乎先花了點兒時間辨別方位,接著就輕快的大步往
前走去,長斗篷沙沙響著拖過草叢。
  過了不到一秒,就又聽到一聲較響亮的破聲,又出現另一個罩著連帽斗篷的人影。
  「等一下!」
  刺耳的喊叫聲驚動了原本低伏在灌木叢中的狐狸。牠從藏身處跳出來,衝上河堤。一道綠
光閃過,狐狸尖叫一聲,倒在地上,死了。
  第二個人影用腳趾把那頭動物翻過來。
  「只是隻狐狸呀,」斗篷帽下傳來一個充滿不屑的女人嗓音,「我還以為是正氣師呢–仙
仙,等一下!」
  綠光閃過時,她追逐的對象曾稍稍停下來回頭張望,但現在又開始爬上狐狸藏身的那道河
堤。
  「仙仙–水仙–聽我說–」
  第二個女人趕上那纖細的人影,抓住她的手臂,卻被她用力甩開。
  「回去,貝拉!」
  「妳必須聽我說!」
  「我聽妳說過了,我已經作了決定。不要管我!」
  名叫水仙的女人爬到了河堤頂端,這裡有一條舊欄杆,將河流與一條狹窄的鵝卵石街道區
隔開來。另一個女人貝拉立刻跟著爬上來。兩人並肩站在一起,望著街道對面那堆殘破荒涼的
磚房,在漆黑的深夜裡,它們的窗口顯得黯淡無光。
  「他住在這兒?」貝拉用輕蔑的語氣問道,「這兒?住在這個麻瓜糞坑裡?我們這社身分
的人可從來沒踏進––」
  但水仙根本沒在聽貝拉說話,她已經悄悄從腐鏽欄杆的缺口鑽過去,快步穿越馬「仙仙,
等一下!」
  貝拉趕緊跟上去,她的斗篷在背後迎風飄蕩。她看到水仙踏入那堆磚房中的一條小巷往前
狂奔,然後再彎進另一條幾乎一模一樣的街道。街邊有幾盞路燈已經壞了,兩個女人的身影忽
明忽暗的奔過一片片光亮與漆黑。就在水仙跑到另一個轉角時,貝拉終於趕上追逐的對象,一
把抓住水仙的手臂,硬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仙仙,妳千萬則這麼做,妳不能信任他呀–」
  「黑魔王不是很信任他嗎?」
  「黑魔王是–我認為–是判斷錯誤,」貝拉喘著氣說,她環顧四周,好確定附近沒有任何
人影,在那一瞬間,她斗篷帽下的雙眼閃出一道光芒,「不管怎樣,我們絕不能跟任何人提到
這項計畫。這是背叛黑魔王的–」
  「放開我,貝拉!」水仙厲聲喝道,從斗篷下掏出魔杖,威脅的指向貝拉的臉龐。但貝拉
卻放聲大笑。
  「仙仙,我可是妳的親姊姊耶,妳該不會–」
  「現在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水仙用歇斯底里的語氣低聲說,她揚起魔杖,揮刀似的劈
了下來,又一道綠光閃過。貝拉就像被火燒到似的,立刻放開她妹妹的手臂。
  「水仙!」
  但水仙已急急衝向前方,貝拉一握拳趕緊跟上去,但現在她刻意保持一段距離,就這樣她
們兩人逐漸深入這座荒涼的磚房迷宮。水仙匆匆踏上一條叫做「紡紗街」的街道,巨大的磨坊
煙囪在一旁魏峨聳立,看起來就像一根帶有警告意味的巨人手指。水仙經過一排對上木板的破
窗戶,她的腳步聲在鵝卵石上幽幽迴盪,終於,她跑到最後一棟房子前方,樓下的房間簾幕低
垂,隱隱透出一絲閃爍不定的幽微燈光。
  她在員拉趕到前敲響大門,貝拉氣得暗暗記咒了一聲。她們一起站在門前等待,微微喘著
氣,吸入夜風吹送過來的河水污臭味道。過了幾秒,她們聽到門後出現一些動靜,按著大門開
了一條細縫。她們透過門縫,看到一名男子正盯著她們瞧,他長長的黑髮如簾幕般披垂而下,
圈住一張蠟黃的臉孔和一對漆黑的眼睛。
  水仙往後掀開斗篷帽。牠的皮膚蒼白得彷彿在黑夜中微微發光,金色的長髮在身後迎風飛
揚,讓她看起來有些像是溺死的人。
  「水仙!」男人說,把門稍稍打開了一些,讓燈光照在她和她姊姊身上,「真是人令人驚
喜了!」
  「賽佛勒斯,」她用緊張的語氣輕聲說,「我可以跟你談談嗎?我有急事。」
  「當然可以。」
  他後退一步,讓她走進屋內。她那仍然罩著斗篷帽的姊姊,也不請自來的跟著進入。
  「石內卜。」她在經過他身邊時沒好氣的打了聲招呼。
  「貝拉。」他回應,舶的一聲關上大門,薄唇扭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他們直接踏入一個狹小的客廳,這裡給人的感覺有點像是黑漆漆的鋪墊精神病房。四面牆
全被書籍遮住,大多是有著黑色或褐色皮封面的舊書,天花板上懸掛著一盞燭燈,昏黃的燭光
在房中灑下一圈光暈,一張毛絨磨光的沙發、一把陳舊的扶手椅,和一張搖搖晃晃的餐桌,就
侷促的擠在這圈光暈中。這地方帶有一種荒廢的氣氛,似乎不常有人在這兒居住。
  石內卜請水仙坐到沙發上。她脫下斗篷擱在一旁,然後坐下來,兩手交握擱在腿上,低頭
盯著自己那微微顫抖的自留雙手。貝拉緩緩脫下斗篷帽。牠的妹妹金髮白膚,但她卻是一頭黑
髮,有著厚重的眼瞼和寬壯的下顎,她走過去站在水仙背後,目光一直緊盯著石內卜不放。
  「那麼,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石內卜問道,坐到兩姊妹對面的扶手椅上。
  「這兒–這兒沒有其他人吧?」水仙輕聲問。
  「當然沒有。對了,蟲尾在這兒,但人渣應該不算數吧?」
  他用魔杖指了指背後那面書牆,碎的一聲,一扇隱形門突然敞開,露出一道狹窄的樓梯,
上面站著一個呆若木雞的矮男人。
  「蟲尾,你想必已經知道,我們有客人來了。」石內卜懶洋洋的說。
  矮男人弓著背慢慢走下最後幾級階梯,踏入客廳。他有一對濕潤的小眼睛,和尖尖的鼻子
,滿臉掛著詞人獻的假笑。他用左手輕撫著右手,他的右手看起來好像套著一隻閃亮的銀色手
套。
  「水仙!」他用一種像是哎吱叫的聲音說,「還有貝拉!真是迷人––」
  「兩位要是口渴的話,可以叫蟲尾去替我們倒些飲料,」石內卜說,「然後他就可以回他
房間去了。」
  蟲尾畏縮了一下,好像剛才石內卜拿東西扔他似的。
  「我又不是你的僕人!」他哎吱叫,不敢正視石內卜的眼睛。
  「真的嗎?我還以為你是黑魔王派來協助我的呢。」
  「來協助你,沒錯–但我可不是來替你倒飲料和–和打掃屋子的!」
  「我真沒想到,蟲尾,原來你渴望做些較危險的工作,」石內卜柔聲說,「這很容易安排
,我會跟黑魔王說–」
  「我要是想的話,我自己可以跟他說!」
  「你當然可以啦,」石內卜冷笑道,「但現在你得先替我們送飲料,就拿家庭小精靈釀的
酒過來好了。」
  蟲尾遲疑了一會兒,似乎想再開口爭論,但接著他就轉過身去,穿越另一扇隱形的門。他
們聽到一陣兵兵兵兵的聲響,和叮叮咚咚的玻璃碰撞聲。才幾秒鐘的時間,他使端著盤子回來
,盤中放著一個髒兮兮的瓶子和三個玻璃杯。他把盤子粗魯的放到搖搖晃晃的餐桌上,急匆匆
的快步離去,碎的一聲甩上排滿書籍的門。
  石內卜往三個玻璃杯中注入血紅色的酒,把其中兩杯遞給那對姊妹。水仙輕聲道謝,而貝
拉什麼也沒說,只是繼續怒目瞪視石內卜。這似乎並沒有讓他感到不安,反倒覺得挺有趣的。
  「敬黑魔王。」他說,舉起玻璃杯一飲而盡。
  兩姊妹跟著照做,石內卜再替她們倒酒。
  水仙在喝第二杯酒時,用急促的語氣說:「賽佛勒斯,我很抱歉這樣突然跑過來,但我非
見你不可,現在就只有你能幫我了–」
  石內卜比了個手勢,阻止她再說下去,再次舉起魔杖,指著那扇隱密的樓梯門。
  門後傳來一陣巨響和一聲慘叫,接著就聽到蟲尾奔上樓梯的慌亂腳步聲。
  「不好意思,」石內卜說,「他最近養成了偷聽的壞習慣,我不懂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水仙,妳剛才說到?–」
  她顫抖著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從頭開始說。
  「賽佛勒斯,我知道我不應該到這兒來,他們說我不能對任何人透露這件事,可是–」
  「那妳就該乖乖閉上嘴!」貝拉厲聲吼道,「特別是在現在這個人面前–」
  「現在這個人?」石內卜嘲諷的重複道,「請問這話是什麼意思,貝拉?」
  「意思是我根本不信任你,石內卜,你心裡清楚得很!」
  水仙發出一聲嗚咽般的聲音,把臉埋進掌心裡。石內卜把玻璃杯放到餐桌上,重新窩回座
位,兩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笑嘻嘻的望著貝拉氣沖沖的面孔。
  「水仙,我看我們還是讓貝拉一次把話說清楚,免得她老是打岔,挺煩人的。好吧,請妳
繼續說下去,貝拉,」石內卜說,「妳為什麼不信任我?」
  「理由多得很!」她大聲說,從沙發後大步走向前,把玻璃杯重重摔到桌上。
  「多到不曉得該從何說珞!當黑魔王失勢的時候你人在哪裡?在他失蹤期間,你為什麼從
來沒有設法找過他?你待在鄧不利多身邊這麼多年究竟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阻撓黑魔王取得
魔法石?當黑魔王復活時,你為什麼沒有立刻回到他身邊?幾個禮拜前,在我們為了替黑魔王
取回『預言』而奮戰時,你又在哪兒?還有,石內卜,這五年來你隨時有機會殺了哈利波特,
可是為什麼他到現在還活著?」
  她停頓了下來,胸膛劇烈的起伏,面頰脹得紅通通的。她背後的水仙呆坐不語,仍然用手
搗著臉。
  石內卜微微一笑。
  「在我回答妳之前––喔,是的,貝拉,我會回答妳的問題!妳可以把我的話,轉告給那
些在背後說我壞話,誣指我背叛黑魔王的人!不過,在我回答妳之前,換我先來問妳一個問題
。難道妳以為,妳剛才問的每一個問題,黑魔王從來不曾質問過我嗎?難道妳真的認為,要是
我的回答不能讓黑魔王感到滿意的話,我現在還能坐在這兒跟妳說話嗎?」
  她遲疑了一會兒。
  「我知道他很相信你,但是–」
  「妳認為他判斷錯誤?還是我設法矇騙過他?妳真以為我騙得過黑魔王,騙得過有史以來
最厲害的巫師,法力最高強的『破心者』?」
  貝拉一言不發,但臉上卻首次出現一絲困窘的神情。石內卜並沒有乘勝追擊。他先拿起酒
杯囉了一口,才繼續說下去:「妳剛才問我,黑魔王失勢的時候我人在哪裡?
  我奉他的命令待在「霍格華茲魔法與巫術學校」,因為他希望我能在暗中監視阿不思.鄧
不利多。我想妳該曉得,是黑魔王命令我接下這份工作的吧?」
  她不自覺的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張開嘴巴,但石內卜卻比她快了一步。
  「妳問我,為什麼在他失蹤期間,我從來沒設法去找過他?我的理由就跟艾福瑞、牙克厲
、卡羅家、灰背,還有魯休思一樣,」他朝水仙點了點頭,「和其他許多沒去尋找他下落的人
完全一樣。我以為他已經完蛋了。我並不感到光榮,我錯了,但事情就是如此–要是他不肯原
諒那些當時對他失去信心的人,他恐怕就沒剩多少追隨者了。」
  「他還有我啊!」貝拉激動的說,「我可是為他在阿茲卡班蹲了好多年的苦牢時!」
  「是的,的確非常令人敬佩,」石內卜用厭煩的語氣說,「當然啦,妳待在監獄裡對他沒
多大用處,但這個動作本身的確很令人感動––」
  「動作!」她氣得尖叫,盛怒中的她看起來有點瘋狂,「在我飽受催狂魔折磨的時候,你
卻安安穩穩的待在霍格華茲,扮演鄧不利多的寵物!」
  「話不能這麼說,」石內卜平靜的表示,「妳知道,他不肯讓我教「黑魔法防禦術」。大
概是怕這或許會,啊,這麼說好了,會讓我故態復萌–讓我受不住誘惑而走回老路。」
  「這就是你為黑魔王做的犧牲?不能教你最愛的一門課?」她嘲諷道,「那你何必還要繼
續待在那兒?難道是為一個你以為已經死去的主人繼續監視鄧不利多嗎?」
  「並不算是,」石內卜說,「但黑魔王很高興我沒有拋下這份工作,等他回來時,我可以
提供他這十六年來關於鄧不利多的完整情報,這份歡迎禮物可是比老在那兒回想阿茲卡班有多
難熬要有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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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28:08 |只看該作者
  「但你待在那兒–」
  「沒錯,貝拉,我是待在那裡,」不內卜說,首次流露出一絲不耐的神情,「我寧可從事
我喜歡的工作,也不願被關進阿茲卡班。妳知道,他們那時正在四處搜捕食死人。在鄧不利多
的保護之下,可以讓我逃過監獄之苦,我利用了這個方便的機會。我再重複一次:黑魔王對於
我留在霍格華茲這件事,並沒有半句怨言,所以我想不通妳還有什麼好說的。」
  「妳接下來想知道的是,」他緊接著說下去,嗓門稍稍變大了些,因為貝拉很明顯的想要
插嘴,「我為什麼要阻撓黑魔王取得魔法石。答案很簡單。他當時不知道該不該信任我。他當
時也跟妳一樣,以為我已經從忠貞的食死人,變成鄧不利多的爪牙。他當時的狀況很不好,非
常虛弱,附在一個差勁的巫師身上。他不敢在過去的盟友面前現身,生怕這個盟友會出賣他,
把他交給鄧不利多或是魔法部。我很遺憾他當時沒有信任我。要不然他早在三年前就可以恢復
法力了。那時我只看到貪婪卑劣的奎若想要偷取魔法石,而且我承認,我那時的確是盡全力在
阻止他。」
  貝拉撇著嘴,活像剛吞下一大罐苦樂。
  「但在他回來的時候,你並沒有返回他的身邊,在你感到『黑魔標記』開始灼痛時,你為
什麼沒有立刻飛奔到他面前–」
  「一點兒也沒錯。我在兩個鐘頭之後才出現,我是奉鄧不利多之命回到他身邊。」
  「奉鄧不利多之命?–」她用狂怒的語氣說。
  「妳想想看!」石內卜說,又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拜託妳用大腦想一想!就因為我多等
了兩個鐘頭,短短兩個鐘頭,就可以讓我繼續待在霍格華茲做內應,就因為我讓鄧不利多相信
,我是奉他之命返回黑魔王的陣營,我後來才能為你們提供鄧不利多和鳳凰會的情報!貝拉,
妳仔細想想,「黑魔標記」在好幾個月前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我早就知道他快要回來了,
所有的食死人都知道!我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我該怎麼做,籌劃我下一步的行動,我大可像卡
卡夫一樣逃走,不是嗎?
  「一開始,黑魔王確實對我遲到的事感到不悅,但我可以問妳擔保,在我向他解釋,雖然
鄧不利多以為我站在他們那一邊,但我仍然對黑魔王忠貞不二時,他所有的不滿全都煙消雲散
。是的,黑魔王原本以為我已永遠離開他,但是他錯了。」
  「但你到底發揮了什麼作用?」貝拉譏笑道,「你又提供給我們什麼寶貴的情報啦?」
  「我的情報是直接傳達給黑魔王,」石內卜說,「要是他不想告訴妳–」
  「他什麼事都會告訴我!」貝拉立刻氣沖沖的大聲說,「他說我是他最忠貞、最可靠–」
  「是嗎?」石內卜說,尾音微微上揚,表示他一點兒也不相信,「你們在魔法部吃過大敗
仗後,他仍然這麼認為嗎?」
  「那又不是我的錯!」貝拉紅苦臉說,「在過去,黑防王總是把他最珍貴的東西託付給我
–要不是魯休思–」
  「妳竟敢–妳竟敢怪罪我丈夫?」水仙抬頭望著她的姊姊,用怨毒的語氣低聲說。
  「現在怪誰都沒用,」石內卜順口說道,「反正做都已經做了。」
  「但你卻什麼也沒做!」貝拉狂怒的說,「什麼也沒做,當我們其他人在冒險犯難的時候
,你又再度缺席,不是嗎,石內卜?」
  「我奉命繼續隱身幕後,」石內卜說,「難道妳不同意黑魔王的看法,難道妳以為,我加
入食死人的陣營跟鳳凰會作戰,不會引起鄧不利多的注意嗎?還有–對不起–妳剛才說什麼冒
險犯難–你們面對的不過是六個青少年,我沒說錯吧?」
  「你明明知道,沒多久就有一半的鳳凰會成員趕來支援他們!」貝拉厲聲吼道,「還有,
既然都提到了鳳凰會,你還是不肯透露他們總部的地點,不是嗎?」
  「我不是『守密人』,我無法說出那地方的名稱。我想妳該了解這個魔法的運作方式吧?
黑魔王對我所提供的鳳凰會情報非常滿意。也許妳已經猜到了,這些情報讓我們得以逮到伊美
玲.旺司,取了她的性命,同時也幫助我們除掉了天狼星.布萊克,但在我看來,妳才是立下
這份功勞的最大功臣。」
  他微微點頭,舉杯向她敬酒。但是她的態度並沒有因此而軟化。
  「石內卜,你還沒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哈利波特!過去五年來,你隨時可以殺了他。但
你並沒有下手。為什麼?」
  「妳跟黑魔王討論過這件事嗎?」
  「他–最近我們–是我在問你耶,石內卜!」
  「要是我殺了哈利波特的話,黑魔王就無法用他的血獲得重生,擁有無人能敵的力量–」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講得好像妳早就料到那男孩對他有用似的!」她冷笑「我並沒
有這麼說,我對他的計畫一無所知。我剛才說過,我以為黑魔王已經死了。我只不過想解釋,
為什麼黑魔王對哈利波特仍活在世上這件事並不感到遺憾,至少在一年前是如此––」
  「但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下手?」
  「妳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只有靠鄧不利多保護,才能讓我逃過阿茲卡班!難道妳沒想過
,我若是殺死鄧不利多最鍾愛的學生,他很可能轉過來對付我嗎?但除此之外,還有些別的原
因。妳別忘了,波特剛進霍格華茲就讀時,就有許多關於他的傳聞,謠傳他就是個偉大的黑巫
師,所以他才能在黑魔王的攻擊下死裡逃生。事實上,許多黑魔王的老黨羽都認為,他或許可
以讓我們重整旗鼓再度團結起來。因此在他踏進城堡的那一刻,我承認我對他相當好奇,完全
沒有殺害他的意思。
  「當然,我很快就發現,他根本沒什麼特殊天分。他純粹是靠運氣,還有多虧他那些比他
聰明的朋友,才能每次遇到困境時都化險為夷。他這個人平庸得很,就像他父親一樣驕傲自大
得令人厭惡。我用盡各種方法,想把他趕出霍格華茲,我認為他根本沒資格待在那裡,但要我
殺害他,或是眼睜睜看著他破人殺害?我要是在鄧不利多的地盤上冒這個險就太笨了。」
  「你是要我們相信,這些年來鄧不利多從來沒懷疑過你?」貝拉問,「他完全不曉得你真
正效忠的主人是誰,他仍毫不保留的信任你嗎?」
  「我表現得很稱職,」石內卜說,「而且妳忽略了鄧不利多最大的弱點:他必須相信人們
最善良的一面。在我剛結束我的食死人生涯,到霍格華茲任教時,我對他捏造了一個故事,說
我對自己的行為後悔莫及,然後他敞開雙臂擁抱我–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他盡量不讓我接
觸『黑魔法』。鄧不利多一直是個偉大的巫師–懊,沒錯,他確實是,(貝拉冷笑了一聲)黑
魔王自己也承認這一點。不過,我很樂意奉告,鄧不利多年紀大了。上個月跟黑魔王的決鬥,
已削弱了他的力量。他那時受了重傷,一直都沒有痊癒,因為他的反應比以前慢多了。但這麼
多年來,他一直都對賽佛勒斯.石內卜深信不疑,而這正是我在黑魔王眼中最有價值的地方。」
  貝拉仍是滿臉不高興,但她顯然不曉得該怎樣再對石內卜展開致命一擊。
  石內卜趁她沉默不語之際,轉過來對她妹妹說:「那麼–妳是來找我幫忙的嗎,水仙?」
  水仙抬頭望著他,臉上充滿了絕望。
  「是的,賽佛勒斯。我–我想現在就只有你可以幫助我,我已經走投無路了。魯休思被關
進監獄而–」
  她閉上雙眼,斗大的淚珠從眼瞼下溢了出來。
  「黑魔王禁止我說出去,」水仙繼續說下去,她仍然緊閉雙眼,「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
個計畫。這是–最高機密。可是–」
  「既然他下了禁令,妳就不該說出來,」石內卜立刻表示,「黑魔王的話就是鐵律。」
  水仙倒抽了一口氣,彷彿被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貝拉在踏入這間屋子後,首次露出滿意
的表情。
  「看吧!」她得意洋洋的對她妺妺說,「甚至連石內卜都這麼說,叫妳不要說,妳就該乖
乖閉上嘴!」
  但石內卜卻站起來,大步走到狹小的窗戶前,掀開窗簾窺硯無人的街道,然後再猛然拉上
窗簾。他轉身望著水仙,皺起眉頭。
  「我剛好知道這個計畫,」他壓低聲音說,「黑魔王只跟少數人提過這個機密,而我就是
其中之一。儘管如此,若不是我知悉內情的話,水仙,妳就是犯了背叛黑魔王的重罪。」
  「我就想你一定知道!」水仙略微鬆了口氣,「他這麼信任你,賽佛勒斯–」
  「你知道這個計畫?」貝拉說,滿意的神情瞬間消失,換上一臉憤慨的怒容,「你知道?」
  「一點兒也沒錯,」石內卜說,「但水仙,我能幫妳什麼忙呢?如果妳以為我能說服黑魔
王改變心意,恐怕是癡心妄想,這絕對辦不到。」
  「賽佛勒斯,」她輕聲的說,淚水滑下她蒼白的面頰,「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跩哥颼該感到驕傲才對,」貝拉冷漠的表示,「黑魔王賜給他莫大的榮耀。我可句話:他
並沒有企圖逃避這項任務,他似乎很高興能有機會證明目己的能力,興奮的滿心期待–」
  水仙傷心得哭了出來,用哀求的目光凝裯著石內卜。
  「那是因為他才十六歲,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為什麼,賽佛勒斯?為什麼偏偏是我兒子?
那實在太危險了!這根本就是在報復魯休思所犯的鉛,我心裡清楚得很!」
  石內卜什麼也沒說。他別過頭去,不願看她流淚,但似乎又覺得這樣很失禮,他無法裝作
沒聽到她的話。
  「這就是他選擇跩哥的原因,對不對?」她固執的追問,「就為了懲罰魯休思?」
  「要是跩哥成功的話,」石內卜說,仍然不肯看她,「他就會享有我們無法企及的榮耀。」
  「但他不會成功的!」水仙抽抽噎噎的說,「他怎麼可能成功,甚至連黑魔王自己都?–」
  貝拉倒抽了一口氣,水仙似乎突然失去了勇氣。
  「我只是說–從來就沒有人成功過–賽佛勒斯–求求你–你是,你一直都是跩哥最喜歡的
老師–你是魯休思的老朋友–我求你–你是黑魔王最寵愛的心腹,他最信任的顧問–你可不可
以跟他說,說服他?–」
  「沒有人能說服黑魔王,我也不會笨到去向他開口,」石內卜斷然表示,「我承認黑魔王
是對魯休思很生氣。魯休思應該負責完成任務,結果他卻讓自己和許多同黨被捕,也沒有成功
取回預言。是的,黑魔王很生氣,水仙,他確實非常生氣。」
  「那麼我沒說錯,他選擇跩哥完全是為了要報復!」水仙哽咽的說,「他根本不要他成功
,他只想讓他被殺死!」
  石內卜沒有回答,這似乎讓水仙失去了最後一絲自制力。她站起來,跟跟蹌蹌的走到石內
卜面前,一把抓住牠的長袍前襟。
  她的臉孔緊貼到他面前,眼淚滴落在他的胸膛上,她喘著氣說:「你可以去做。賽佛勒斯
,你可以代跩哥去做。你會成功的,你一定會成功,這樣你就可以獲得我們無人能及的獎賞–」
  石內卜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扯開。他低頭望著她那沾滿淚水的臉龐,緩緩說:「我想
,他是打算讓我在最後執行任務。但他下定決心要讓跩哥打頭陣。妳該曉得,萬一跩哥成功的
話,我就可以在霍格華茲多侍一陣子,進行我有用的監視工作。」
  「換句話說,他根本就不顧跩哥的死活!」
  「黑魔王非常生氣,」石內卜平靜的重複道,「他沒能聽到預言。水仙,妳跟我一樣清楚
,他向來不輕易原諒別人。」
  這下她完全崩潰了,倒在他腳邊,伏在地上呻吟哭泣。
  「我唯一的兒子呀–我唯一的兒子呀–」
  「妳應該感到驕傲才對啊!」貝拉冷酷無情的說,「我要是有兒子的話,我會很樂意讓他
們為黑魔王壯烈犧牲!」
  水仙輕輕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用力扯著她的金色長髮。石內卜俯身抓住她的手臂,把她
撬起來,扶她坐回沙發上。接著又替她倒了一杯酒,塞進她的手裡。
  「水仙,夠了。把這個喝下去。聽我說。」
  她稍微平靜了一些,她顫魏魏的啜了一口,把酒潑到了自己身上。
  「我或許可以–幫助跩哥。」
  她身體坐直,臉色慘白如紙,眼睛瞪得大大的。
  「賽佛勒斯–喔,賽佛勒斯–你會幫助他?妳會照顧他,不讓他受到傷害嗎?」
  「我會試試看。」
  她拋下玻璃杯,杯子滑過桌面,而她也從沙發上滑下來,跪倒在石內卜面前,用雙手握住
牠的手,吻了一下。
  「你要是肯保護他的話–賽佛勒斯,你可以發誓嗎?你願意立下『不破誓』 嗎?」
  「『不破誓』?」石內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但貝拉卻發出一陣
得意的咯咯怪笑。
  「妳沒聽到嗎,水仙?喔,我相信,他會試試看–不過就是一般的空話,隨口敷衍妳,根
本就不會展開行動–喔,這當然是奉黑魔王的命令啦,想也知道!」
  石內卜連看都沒看貝拉一眼。他的黑眼珠緊盯著水仙那對盈滿淚水的藍眼睛,她仍然緊握
著牠的手。
  「當然可以,水仙,我會立下『不破誓』,」他平靜的說,「也許妳姊姊會願意當我們的
『束約人』。」
  貝拉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石內卜蹲下來跪在水仙面前。在貝拉驚愕的凝視下,他們握住彼
此的右手。
  「妳得用魔杖才行,貝拉。」石內卜冷冷的說。
  她抽出魔杖,臉上仍帶著驚愕的表情。
  「而且妳必須靠近一點兒。」他說。
  她向前跨一步,站在他們兩人旁邊,用魔杖尖端抵住他們交握的手。
  水仙開口。
  「賽佛勒斯,在我的兒子跩哥努力實現黑魔王的願望時,你願意在一旁守護他嗎?」
  「我願意。」石內卜說。
  魔杖尖端噴出一線明亮的火舌,像一根火紅的鐵絲纏繞住他們的手。
  「那麼你願意,盡你的全力保護他,不讓他受到傷害嗎?」
  「我願意。」石內卜說。
  魔杖射出第二條火舌,跟原先的火舌連結在一起,形成一根發光的美麗鎖鏈。
  「還有,若是有需要的話–要是跩哥看來會失敗的話–」水仙輕聲說(石內卜的手動了一
下,但並未抽出手),「你願意完成黑魔王交給跩哥的任務嗎?」
  接下來有好一陣子沒人說話。貝拉用魔杖抵著他們交握的手,瞪大眼睛靜靜觀看。
  「我願意。」石內卜說。
  火光染紅了貝拉震驚的臉龐,魔杖射出第三條明亮的火舌,跟其他兩條火舌交織在一起,
就像是一條繩索,一尾狂怒的蛇,圈圈纏繞住他們緊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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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28: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哈利波特發出響亮的鼾聲。他已經在臥室窗前的椅子上枯坐了將近四個鐘頭,望著窗外越
來越黑的街道,最後終於撐不住昏睡過去。他的臉頰貼著冰涼的窗玻璃,眼鏡歪向一邊,嘴巴
張停開開的。他呼出的氣息在窗戶上形成一層霧氣,在街燈刺眼的橙色光芒中微微閃爍,人造
光洗去了他臉上的所有色彩,使他那張頂著凌亂黑髮的臉龐看起來活像個幽靈。
  房間裡散置著各式各樣的物品和垃圾。貓頭鷹羽毛、蘋果核和糖果紙扔了滿地,床上縐巴
巴的長袍旁亂七八糟的放了一堆符咒書,桌燈下的光暈中攤著一疊凌亂不堪的報紙。其中一張
的標題恍目驚心的寫著:哈利波特是『被選中的人』?
  魔法部日前所發生的神祕騷動依舊傳聞不斷,據說當時有人目睹「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
」再次現身。
  「上面不准我們多說,不要再問我了。」一名拒絕透露姓名的除憶師,昨晚離開魔法部時
氣急敗壞的表示。
  儘管如此,我們根據來自魔法部祖層的消息管道,證實這場騷動是發生在傳說中的『預言
廳』。
  雖然魔法部的發言巫師至今仍不肯承認有所謂的「預言廳」存在,魔法界仍有越來越多人
相信,那些目前正因非法侵入罪與意圖偷竊罪而在阿茲卡班服刑的食死人,潛入魔法部的目的
是想要偷取一個預言。這個預言的內容不明,但魔法界盛傳該預言與哈利波特有關,他是唯一
曾在『索命咒』攻擊下死裡逃生的人,此外他也在事發當晚到過魔法部。有些人甚至替波特冠
上『被選中的人』的封號,他們相信預言已指明,只有他才能替我們除掉『那個不能說出名字
的人』。
  如果真有預言存在的話,該預言目前仍下落不明,不過(接第二版,第五欄)
  旁邊擱著另一張報紙。上面的標題是:夫子下台,昆爵上任一張巨大的黑白照片佔了大半
版面,照片中的男人有著一頭獅鬚般的濃髮和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孔,照片裡的男子正朝著天花
板揮手。
  盧夫.昆爵,魔法執行部門正氣師局的前任主管,已接替康尼留斯.夫子繼任為魔法部長
。這項任命獲得魔法界大眾的熱情擁戴,但謠傳在昆爵上任後的幾個鐘頭內,這位新任魔法部
長和新近復職的「巫審加碼首席魔法師」阿不思.鄧不利多之間的嫌隙就已浮上棲面。
  昆爵的屬下坦承,他在就任後,確實曾立即與鄧不利多會面,但他不願就此事發表任何意
見。阿不思.鄧不利多是(接第三版,第二欄)
  旁邊是另一張摺起來的報紙,一眼就能看到標題是「魔法部保證維護學生安全」的報導。
  新上任的魔法部長盧夫.昆爵今日表示,魔法部已採取嚴格的新措施,以確保今秋返回「
霍格華茲魔法與巫術學校」就讀的學生安全無虞。
  部長表示,『基於某些明顯的原因,魔法部將不會透露這項嚴密、新安全計畫的詳細內容
』,但一位消息靈通的人士證實,這些措施包括防禦性魔法符咒,一個由解咒術組成的複雜魔
法陣,和一支專門維護霍格華茲學校安全的正氣師特遣部隊。
  新任部長對於維護學生安全所表現出的強硬立場,似乎讓許多人放下心來。傲吉.隆巴頓
太太表示,『我的孫子奈威–對了,他是哈利波特的好朋友,六月的時候他們還在魔法部並肩
作戰,合力對抗食死人–』
  但接下來的文字全被擱在報上的大鳥籠遮住了。鳥籠中有一頭美麗的雪鵑。她號珀色的眼
睛侷傲的打量房間,不時旋過頭來盯著她呼呼大睡的主人。有一、兩次,她不耐煩地張開馬隊
,喀撻喀曠豚了幾聲,但哈利實在睡得太熬了,根本就沒聽見。
  房間正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箱蓋打開著,看來是要準備裝進行李,但箱子裡卻幾
近全空,另在箱底零星的堆了些舊內衣、糖果、空墨水瓶和斷裂的羽毛筆。箱子旁邊的地板上
躺著一份紫色的傳單,上面寫著:魔法部印製發行保護你的家庭與親人魔法界目前遭受到一個
自稱為「食死人」的團體威脅。遵守下列簡單的安全守則,可以保護你自己、你的親人和你的
家庭兔於受到攻擊。
  第一、建議各位不要單獨出門。
  第二、入夜之後必須特別小心。可能的話,盡量在天黑以前回到屋內。
  第三、檢查住家周圍的保全設備,確定家中所有成員都會施展『屏障咒』與『滅幻咒』等
緊急措施,倘若家中有未成年者,則必須再加上『隨行現影術』。
  第四、和親朋好友約定暗號,以防食死人利用『變身水』喬裝假扮。(參閱第二頁)
  第五、若是家人、同事、朋友或鄰居出現怪異的行為舉止,請即刻通報「魔法執行組」,
他們可能已遭到蠻橫咒的控制。(參閱第四頁)
  第六、住家或是其他任何建築出現『黑魔標記』時,千萬不可進入,並立刻通報「正氣師
局」。
  第七、有未經證實的消息顯示,食死人目前可能在使用『行屍』(參閱第十頁)。若是看
到或遇見任何一名行屍,請火連向魔法部報案。
  哈利咕儂了幾句夢話,貼在窗戶上的臉頰往下滑落了一、兩吋,他的眼鏡更歪了,但他仍
然沉睡不醒。哈利幾年前修好的鬧鐘放在窗台上,發出響亮的滴答聲,顯示出還差一分鐘就要
十一點了。哈利的手垂放在鬧鐘旁,下面壓著一張爬滿細長歪斜字跡的羊皮紙。打從哈利在三
天前收到這封信開始,他大概已經看了至少上百遍,原本緊緊捲成紙軸的羊皮紙,現在已幾乎
完全壓平了。
  親愛的哈利:如果可以的話,我週五晚上十一點會造訪水蠟樹街四號,護送你前往『洞穴
屋』
  你被邀請到那兒度過剩下的假期。
  如果你願意的話,在我們前往「洞穴屋」途中,我很樂意請你協助我辦件事情。等我們見
面時我會跟你解釋清楚。
  請把回信交給這隻貓頭鷹。期待週五跟你碰面。
  你最誠擎的阿不思.鄧不利多這封信他看得都會背了,但是打從傍晚七點開始,他就坐在
視野絕佳,可以看清水蠟樹街兩端景象的臥室窗前,每隔幾分鐘就忍不住再瞄這封信一眼。他
心裡明白,反覆閱讀鄧不利多的信根本毫無意義,哈利已依照囑咐,為了一個「好」字交給送
信來的貓頭鷹,現在不管鄧不利多會不會來,他除了枯等以外什麼也不能做。
  但哈利並沒有收拾行李。跟德思禮一家人才一起住了短短兩個星期,就可以脫離他們的魔
掌,實在是好到難以置信。他的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某個環節會出差錯他寫給鄧不利多的回
信可能會在中途遺失,鄧不利多說不定有事耽擱不能來接他,搞不好那封信根本就不是鄧不利
多寫的,而是有人在開玩笑、惡作劇,或是設下的陷阱。要是哈利收拾好行李,結果卻發現是
空歡喜一場,只好再把箱子裡的東西歸回原位,那他可絕對受不了。他為這場可能的旅程所做
的唯一準備,就是把他的雪鴉嘿美安安穩穩的關進籠子裡。
  鬧鐘的分針指向十二,而就在這一剎那,窗外的街燈分秒不差的突然熄滅。
  突如其來的黑暗像鬧鐘似的,讓哈利猛然驚醒。他急忙扶正眼鏡,移開貼在窗上的臉頰,
再將鼻子貼在窗戶上,凝袖望著下方的人行道。一個高瘦的人影裹著迎風飄揚的長斗篷,踏上
了門前花園小徑。
  哈利彷彿被電擊似的跳起來,把椅子都撞翻了,他開始急忙把地上所有他構得到的東西全
都抓起來,扔進行李箱。正當他把一堆長袍、兩本符咒書,和一包馬鈴薯片拋越整個房間時,
門鈴響了。
  樓下客廳傳來威農姨丈的吼叫聲:「都已經幾點啦,是誰這麼晚還跑到別人家裡來啊?」
  哈利一手握著黃銅望遠鏡,一手拾著一雙運動鞋,整個人愣在原地。他完全忘了先提醒德
思禮一家人,說鄧不利多可能會來接他。他慌得要命,卻又忍不住想放聲大笑。他連忙爬過行
李箱,一把拉開房門,正好聽到一個低沉的嗓音說:「晚安。想必你就是德思禮先生。哈利應
該已經告訴你,我會過來接他吧?」
  他一步跨兩級的快速衝下樓梯,在最後幾級樓梯前又猛然收住腳步,根據長期以來的經驗
,他知道還是離姨丈遠一點比較保險。一個高瘦的男人站在大門口,他有著長及腰部的銀白色
頭髮與鬍鬚,扭曲的鼻梁上架著一付半月形眼鏡,身上穿著黑色的長旅行斗篷,頭上戴著一頂
尖帽。威震.德思禮的黑鬍鬚幾乎就跟鄧不利多一樣濃密,他穿著一件深褐色睡袍,緊盯著這
個不速之客,似乎是無法相信自己的小眼睛。
  「瞧你這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模樣,哈利想必沒有告訴你我要來,」鄧不利多愉快的
說,「不過,我們就假裝你已經熱情邀請我到你家好了,在這種不安定的時候,可萬萬不能在
門口逗留太久。」
  他敏捷的跨過門檻,關上大門。
  「我好久沒上這兒來了,」鄧不利多說,俯下他那彎曲約鼻子盯著威農姨丈,「我必須說
,你的紫君子蘭長得真是茂盛。」
  威農.德思禮什麼都沒說。哈利知道他絕不會沉默太久––他姨丈太陽穴上的脈搏越跳越
快,眼看著就要到達危險的爆發點––但鄧不利多身上似乎有種特質,讓他嚇得連大氣都不敢
喘一口。這也許是因為鄧不利多的外表帶著濃濃的巫師味兒,但也可能是因為,甚至連威農姨
丈都能夠感覺到,眼前這個人可不是好惹的。
  「啊,晚安,哈利,」鄧不利多露出非常滿意的神情,透過他的半月形眼鏡抬頭望向哈利
,「好極了,好極了。」
  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威農姨丈。在他看來,任何望著哈利還能說出什麼「好極了口的人,
跟自己是絕對合不來的。
  「我並不想無禮–」他開口說,但他的語氣卻無禮得很。
  「–遺憾的是,就算心裡不想,但往往表現出來仍是無禮至極,」鄧不利多一臉嚴肅的接
口說道,「所以你最好還是什麼都別說。啊,這一定是佩妮吧?」
  廚房門敞開,哈利的阿姨出現在門口,她戴著橡膠手套,睡衣外單了件家居睡袍,看樣子
她正在做睡前例行的廚房清潔工作。她的長馬臉露出震驚的神情。
  「阿不思.鄧不利多,」威農姨艾並沒有替他引見,鄧不利多只好自我介紹道,「我們通
過信。」哈利覺得他用這種方式提醒佩妮阿姨,他曾經寄給她一封會爆炸的信,實在是挺奇怪
的,但佩妮阿姨並沒有出言反駁,「這是妳兒子達力吧?」
  達力這時正把頭探出客廳大門偷看。只見一顆碩大的金髮腦袋瓜,從彩色條紋睡衣領子冒
出來,活像是個沒身體的大頭怪,他又驚又怕的張大嘴巴。鄧不利多等了一會兒,看德思禮家
有沒有人會開口說話,但等了老半天,他們硬是一聲不吭,於是他微微一笑。
  「那就假設你們已經邀請我進客廳囉?」
  達力慌慌張張的趕緊返到一旁讓鄧不利多過去。哈利手裡仍抓著望遠鏡和運動鞋,連忙跳
下樓梯,跟著鄧不利多走進客廳。鄧不利多安坐在最靠近爐火的扶手椅上,興致盎然的打量周
遭環境。他看起來跟這個地方非常不搭調。
  「我們不是––我們不是要離開了嗎,校長?」哈利不安的問道。
  「是的,我們的確是要離開,但有幾件事得先商量一下,」鄧不利多說,「而我可不想在
外頭商量事情。看來我們只好在你阿姨、姨文家多叨擾一會兒了。」
  「什麼,你還要多待一會兒?」
  威農.德思禮走進客廳,佩妮跟在他背後,達力也躲在他們後面溜了進來。
  「是的,」鄧不利多簡短答道,「還要一會兒。」
  他抽出魔杖,動作快得連哈利都沒看清楚,他隨手彈了一下魔杖,沙發咻的一聲竄到德思
禮一家三口的膝蓋窩下,把他們撞倒在沙發上跌成一團。他又彈了一下魔杖,沙發咻的一聲竄
回原位。
  「這樣會舒服一點兒。」鄧不利多愉快的說。
  當他把魔杖塞回口袋的時候,哈利看見他的手變得又黑又皺,好像被火燒焦了似「校長–
你的手是?–」
  「待會兒再說,哈利,」鄧不利多說,「請坐。」
  哈利坐在另一張扶手椅上,刻意不看德思禮一家人,他們似乎已嚇得說不出話「我本來以
為你會招待我用些飲料,」鄧不利多對威農姨丈說,「但現在看來,我要是還這麼樂觀的話就
太笨啦。」
  他第三次輕彈魔杖,一個佈滿灰塵的瓶子和五個玻璃杯出現在半空中。瓶子一歪,在每個
杯子裡倒進滿滿的蜂蜜色液體,然後杯子就各自飄到房中每個人的面前。
  「羅梅塔夫人用橡木桶釀的上等蜂蜜酒。」鄧不利多說,舉杯向哈利敬酒,哈利握住他的
杯子啜了一口。他從沒喝過這樣的飲料,覺得好喝極了。德思禮一家人先是害怕的互瞄了一眼
,接著就打定主意,完全不理會他們的玻璃杯,但這並不容易,因為這些杯子不停的在他們的
腦袋邊磨磨蹭蹭。哈利忍不住覺得,鄧不利多好像玩得挺開心的。
  「聽我說,哈利,」鄧不利多轉頭望著他說,「現在有個難題,我希望你能替我們解決。
而所謂我們,就是指「鳳凰會」。但首先我必須告訴你,我們在一個禮拜前找到了天狼星的遺
囑,他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了你。」
  坐在沙發上的威農姨丈連忙轉過頭來,但哈利並沒有看他,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只隨口
應了聲:「喔。好。」
  「用最直接的說法,」鄧不利多繼續說下去,「就是你在古靈閣銀行的戶頭又多了不少存
款,另外你也繼承了天狼星所有的私人物品。這份遺產造成了一些問題–」
  「他的教父死了?」沙發上的威農姨丈大聲問道。鄧不利多和哈利轉過頭來望著他。那杯
蜂蜜酒固執的在威農姨丈腦袋邊撞來撞去,他則拚命揮手想把它推開,「死了?他的教父死了
?」
  「是的,」鄧不利多回答。他沒有問哈利,為何不把這件事告訴德思禮一家人。
  「我們的問題是,」就像剛才完全沒人打岔似的,繼續對哈利說下去,「天狼星同時也把
古里某街十二號留給你。」
  「他繼承了一棟房子?」威農姨艾瞇起小眼,滿臉貪婪的問道,但根本沒人理會。
  「你們可以繼續把那兒當總部,」哈利說,「我不在乎。就給你們用好了,我其實不太想
要那棟房子。」要是可以的話,他永遠不想再踏進古里某街十二號一步。哈利覺得自己一輩子
都忘不了天狼星被關在那個他渴望逃離的地方,獨自在充滿霉味兒的黑暗房中徘徊的淒涼身影。
  「你真是人慷慨了,」鄧不利多說,「不過,我們已經暫時撤離那棟建築。」
  「為什麼?」
  「這個嘛,」鄧不利多說,不理會威農姨丈的怒聲詛咒,現在那杯固執的蜂蜜酒靈活的敲
打他的頭頂,「按照布萊克家族的傳統,房子只能傳給直系子孫,傳給下一個姓布萊克的男人
。天狼星的弟弟獅子阿爾發已先他而死,而他們兩人都沒有子嗣,因此天狼星是他們家族最後
一個直系子孫。他的遺囑雖然清楚表明,他希望把這棟房子留給你,但那個地方很可能早被胣
下某種咒語或是魔法,以免任何血統不純的外人變成它的主人。」
  哈利腦海中閃現出一個鮮明的畫面,彷彿看到古里某街十二號門廳中那幅天狼星母親的畫
像在尖叫咒罵。「我敢說一定有。」他說。
  「是有可能,」鄧不利多說,「要是真有這類魔法存在,那麼這棟房子的繼承懽,就很可
能會傳給天狼星在世上最年長的親人,也就是他的堂妹,貝拉.雷斯壯。」
  哈利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原先擱在他腿上的望遠鏡秈運動鞋滾落到地板上。貝拉.雷斯
壯,殺害天狼星的兇手,耍繼承他的房子?
  「不行。」他說。
  「嗯,很明顯的,我們大家都不想讓她得到這棟房子,」鄧不利多平靜的表示,「但目前
情況非常複雜。比方說,我們並不曉得,我們當初為了不讓人偵測到這個地方所施的魔法,在
天狼星交出繼承懽之後是否還能繼續發揮效用。貝拉也許隨時可能出現在大門口。因此在情勢
明朗之前,我們自然得先全部撤離。」
  「但你要怎樣才能查出,我到底能不能繼承那棟房子?」
  「幸好,」鄧不利多說,「有一個簡單的測試方法。」
  他把空玻璃杯放到椅子旁的小桌上,但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威農姨丈就大吼道:「
你趕快把這兒玩意兒趕走好嗎?.」
  哈利回過頭來,德思禮一家三口全都用手抱著頭,玻璃杯就在他們頭頂上蹦蹦跳跳,把酒
濺得到處都是。
  「喔,真抱歉,」鄧不利多彬彬有禮的說,再次舉起魔杖。三個玻璃杯立刻消失,「不過
,你知道的,應該把酒喝完才不至於失禮。」
  威農姨丈似乎氣得想要反唇相譏,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縮回椅墊上,跟佩妮阿姨與達力
挨在一塊兒,用他的小豬眼緊盯著鄧不利多的魔杖。
  「你知道,」鄧不利多回過頭來,繼續對哈利說下去,就好像威農姨丈剛才根本沒說過話
似的,「你要是真的繼承這棟房子,那麼你也同時繼承了–」
  他第五次輕彈魔杖。砰的一聲,出現了一名家庭小精靈,他有著肥厚的大豬鼻,一對蝙蝠
似的大耳朵,和一雙血紅的大眼,身上圍著一條髒兮兮的破布,蹲伏在德思禮家的絨毛地毯上。
  佩妮阿姨發出一聲令人寒毛直立的尖叫,在她的記憶中,從來沒讓這麼骯髒的東西進過家
門,達力趕緊把他那雙粉紅色的大肥腳從地上抬起來,舉得都快比頭還要高,什麼鬼東西啊?」
  「怪角。」鄧不利多回答。
  「怪角不要,怪角不要,怪角不要!」家庭小精靈用絕不輸給威農姨丈的大嗓門哇哇怪叫
,粗糙的長腳丫跺個不停,用力扯著自己的耳朵,「怪角屬於貝拉小姐,喔,是的,怪角屬於
布萊克家族,怪角要去找他的新女主人,怪角不要跟著那個波特小鬼頭,怪角不要,怪角不要
,不要,不要啊–」
  「如你所見,哈利,」鄧不利多大聲說,蓋過了怪角持續不斷的「不要,不要,不要」的
叫聲,「怪角顯然不太願意讓你當他的主人。」
  「我不在乎,」哈利又說了一次,嫌惡的望著那個扭動身軀、連連跺腳的家庭小精靈,「
我不想要他。」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你寧可讓貝拉.雷斯壯當他的主人?你忘了他去年都住在鳳凰會總部?」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哈利望著鄧不利多。他知道絕對不能讓怪角丟跟貝拉.雷斯壯住在一起,但一想到要當這
個小精靈的主人,對這個曾經背叛過天狼星的生物負起責任,就令他感到厭惡至極。
  「給他一個命令,」鄧不利多說,「你若是他的主人,他就必須服從命令。不是的話,那
我們就得再想點兒別的辦法,以防他去投奔他合法的女主人。」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怪角的聲音已變成淒厲的尖叫。哈利一時間只想得出這個命令:「怪角,閉嘴!」
  那一瞬間,怪角看起來就像快窒息似的,他一把抓住喉嚨,眼珠子暴突出來,嘴巴仍在拚
命動個不停。他慌亂的張口吞了幾口氣,接著就撲倒在地毯上(佩妮阿姨發出一聲嗚咽),對
著地板狂敲狂踢,惡狠狠的發了一場大脾氣,但從頭到尾沒發出半點兒聲響。
  「好,這讓事情變得容易多了,」鄧不利多高興的說,「看來該做的事天狼星全都做了。
你是古里某街十二號和怪用的合法擁有人。」
  「我–我得讓他侍在身邊嗎?」哈利驚駭莫名的問,而怪角就在他腳邊不停打滾。
  「這倒是不用,」鄧不利多說,「讓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可以把他派到霍格華茲,讓他在
廚房工作。這樣其他家庭小精靈就可以盯著他。」
  「好耶,」哈利鬆了一口氣,「好耶,就這麼辦吧。呃–怪角–我要你到霍格華茲,跟其
他家庭小精靈一起在廚房工作。」
  怪角此刻正四腳朝天的平躺在地上,從他那張上下顛倒的臉上,他拋給哈利一個無比憎恨
的眼砷,接著又是一聲響亮的砰,隨即失去蹤影,「好,」鄧不利多說,「另外還有鷹馬巴嘴
的事情。天狼星去世之後,一直都是海格在照顧他,但現在巴嘴是你的了,所以說,你要是想
再做些別的安排–」
  「不用,」哈利立刻表示,「他可以待在海格身邊,我想這樣巴嘴會比較快樂。」
  「海格一定會很高興的,」鄧不利多笑吟吟的說,「他看到巴嘴的時候簡直快要樂壞了。
對了,我們已經說好,為了巴嘴的安全著想,暫時替他取了個新名字,叫做「枯翅」,我想魔
法部絕對看不出他就是那頭被他們判過死刑的鷹馬。好了,哈利,你的行李都整理好了吧?」
  「呃,這個嘛–」
  「不確定我真的會出現,是吧?」鄧不利多一下就猜中了。
  「我現在就去––呃––打包。」哈利慌忙說道,趕緊把掉在地上的望遠鏡和運動鞋撿起
來。
  他花了十多分鐘,才把他耍帶的東西全都找齊,最後他終於把隱形斗篷從床底下抽出來,
把變色墨水裝上瓶蓋,再費力把塞了大釜的箱子關起來。然後他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拎著嘿
美的鳥籠下樓。
  他失望的發現,鄧不利多沒有在玄關等他,這表示他還得再回到客廳。
  客廳裡靜悄悄的沒人說話,鄧不利多輕輕哼著歌,一派輕鬆自在但室內的氮氛簡直比凝固
的奶油還要凝滯厚重,哈利說話時根本不敢看德思禮一家人,「校長–我已經準備好了。」
  「好,」鄧不利多說,「那麼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他轉再次對德思禮一家人說:「
你們應該知道,哈利再過一年就到達法定年齡–」
  「不對。」佩妮阿姨說,這是她在鄧不利多來訪後第一次開口。
  「對不起?」鄧不利多彬彬有禮的問道。
  「不對,沒那麼快。他比達力小一個月,達兒要到後年才滿十八歲。」
  「啊,」鄧不利多愉悅的說,「但在我們魔法界,滿十七歲就算是法定成年人了。」
  威農姨丈咕噥著說:「荒唐至極。」但鄧不利多沒理他。
  「聽我說,你們知道,那個叫做佛地魔王的巫師已經回到這個國家。魔法界已經正式開戰
。佛地魔過去曾多次設法謀殺哈利,因此哈利現在的處境,甚至比十五年前更危險,當時我把
他留在你們家的門階上,附了一封信解釋他的父母慘遭殺害的事情,希望你們能把他當作自己
的孩子一樣呵護照顧。」
  鄧不利多停下來,雖然他的語氣仍十分輕鬆平靜,臉上也完全看不出一絲怒意,但哈利卻
感到他身上透出一股森森寒氣,同時他也注意到,德思禮一家人又靠得更緊了。
  「你們並沒有照我的話去做,你們從不曾把哈利看作自己的兒子。他在你們家受盡冷落,
甚至還常常遭到虐待。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至少不會像坐在你們中間的那個可憐孩子一樣,
受到這麼可怕的傷害。」
  佩妮阿姨和威農姨丈兩人直覺的轉過頭來,似乎以為他們會看到另一個不是達力的人擠在
他們中間。
  「我們–虐待達兒?你在說什麼鬼?–」威農姨丈憤怒的開口說,但鄧不利多豎起一根手
指,阻止他再說下去,威農姨艾像是被揍了一拳似的,立刻安靜下來。
  「我在十五年前所施展的魔法,最主要的作用,是只要哈利還把這棟房子當成他的家,就
可以得到有力的保護。不論他在這裡過得多麼悲慘,不論他是否受到歡迎,不論他受到多麼惡
劣的待遇,你們至少還勉強讓他在家裡擁有一個棲身之處。這個魔法將會在哈利滿十七歲,換
句話說,也就是在他成年那一刻失效。我只要求你們做到這一點:請你們在哈利十七歲生日之
前,允許他再回到這棟房子一次,讓這份保護力量維持到他成年那一天。」
  德思禮一家全都悶不吭聲。達力微微蹙起眉頭,似乎還在想自己到底哪裡受了虐待。威農
姨丈看起來活像是喉嚨被卡住了似的,而佩妮阿姨卻奇怪的脹紅了臉。
  「好,哈利–我們該走了,」鄧不利多終於開口說,站起身來,整了整他的黑色長斗篷,
「我們下次再見了。」他對德思禮一家人說,但看來他們這輩子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他,鄧不利
多脫帽行了個禮,接著就昂首闊步走出客廳。
  「再見。」哈利匆匆跟德思禮一家道別,跟著走了出去。鄧不利多在哈利的行李箱旁停下
腳步,嘿美的鳥籠就擱在箱子上面。
  「我們不用把這些礙手礙腳的東西帶在身邊,」他說,又再次掏出魔杖,「我先把它們送
到『洞穴屋』去。不過,我希望你帶著隱形斗篷–以防萬一。」
  哈利費了一番工夫,才把隱形斗篷從行李箱裡拿出來,一邊還設法避免讓鄧不利多看到箱
子裡有多亂。等他把隱形斗篷塞進外套內袋,鄧不利多就揮動魔杖,行李箱、鳥籠和嘿美隨即
消失。接著鄧不利多又揮了一下魔杖,大門頓時敞開,迎面而來的是霧氣濛濛的涼爽黑夜。
  「好了,哈利,現在就讓我們踏入黑夜,去追逐冒險–這個善變的妖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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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28: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儘管過去幾天,哈利清醍時的每一分鐘都殷切盼望著鄧不利多真的會來接他,然而,當兩
人一塊從水蠟樹街出發時,他還是覺得怪得可以。自從出了霍格華茲大門,他就一直沒有機會
跟校長好好說一次話,而在學校裡,他們之間總是隔著一張桌子。上次面對面談話的情景不斷
浮現在哈利的腦海,害得哈利尷尬不已,那次他不但大吼大叫,甚至還摔壞了不少鄧不利多的
寶貝。
  不過鄧不利多卻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
  「魔杖準備好,哈利。」他怏活的說。
  「可是出了學校不是不准使用魔法嗎,校長?」
  「萬一遭遇攻擊,」鄧不利多說,「我特准你使用巫咒反制術或解咒術,不過今晚應該不
用擔心會有人攻擊。」
  「為什麼,校長?」
  「因為你跟我在一起。」鄧不利多簡潔的說。「這就行了,哈利。」
  他突然在水蠟樹街另一頭停下。
  「你的現影術還沒考吧?」他說。
  「還沒,」哈利說。「不是要十七歲才能考嗎?」
  「沒錯,」鄧不利多說。「那你可得緊緊抓牢我的手臂了。麻煩你抓我的左手,你也看見
了,目前我揮動魔杖的右手有點不太靈光。」
  哈利抓住鄧不利多伸出的左前臂。
  「很好,」鄧不利多說,「我們走吧。」
  哈利感覺鄧不利多的手臂從他手裡溜走,他趕緊再用力抓牢:下一秒鐘,他只看見一片黑
,壓力從四面八方而來,他不能呼吸,他的胸膛似乎被鐵箍箍住,他的眼珠被擠進頭顱內,他
的耳鼓也被往裡推,推到腦殼裡,然後––他大口大口的吞進夜晚的冷空氣,睜開淚如雨下的
眼睛。他感覺自己好像剛從一條很窄的橡皮管硬鑽了出來。幾秒鐘後他才發現水蠟樹街消失了
。他和鄧不利多正站在一個看起來已經荒廢的村莊廣場,廣場中央矗立著戰爭紀念碑,還有幾
張長椅。哈利的感官漸漸恢復,這才恍然大悟他剛才經歷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現影術。
  「你近好吧?」鄧不利多問,擔心的俯視他。「現影術是得花一段時間才能適應。」
  「我沒事,」哈利說,一面揉著耳朵,他的兩隻耳朵好像很不甘願離開水蠟樹街似的。「
不過我想我還是比較喜歡騎掃帚。」
  鄧不利多微微一笑,把旅行斗篷再拉緊一些,說:「這邊走。」
  他步履輕捷,經過一家空蕩蕩的客棧和幾棟屋子。附近教堂有座鐘,時間已將近午夜。
  「對了,哈利,」鄧不利多說。「你額頭上的疤–最近還會痛嗎?」
  哈利不自覺的將手舉起,撫摸額頭上的閃電形疤痕。
  「不會,」他說,「我也覺得很奇怪。佛地魔現在的威力那麼強大,我還以為我的疤會痛
個不停才對。」
  他抬頭望向鄧不利多,發現他露出滿意的神情。
  「我的看法和你不同,」鄧不利多說。「佛地魔終於了解,讓你自由進出他的思想和感覺
太過危險,現在看來他是用了鎖心術來對付你。」
  「哈,我可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哈利說,他一點也不想念那些擾人的夢境,也不想念那
種洞察佛地魔內心的能力。
  他們轉過街角,經過一個電話亭和一處公車站牌。哈利又轉頭看鄧不利多。
  「校長?」
  「什麼事,哈利?」
  「呃–我們到底在哪裡啊?」
  「哈利,這裡呢,是美麗的魔法村巴利.巴柏頓。」
  「我們來這裡幹什麼呢?」
  「啊,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鄧不利多說。「最近幾年我已經數不清自己說過多少次了
,但這次還是一樣,我們又缺了一個老師。所以我們這趟是來勸我一個老同事重出江湖,同霍
格華茲任教。」
  「我能幫上什麼忙呢?」
  「喔,你幫得上忙的。」鄧不利多語焉不詳的說。「左轉,哈利。」
  他們走上一條陡峭狹窄的街道,兩旁都是房屋,但是所有窗戶都是黑的。在水蠟樹街籠罩
了兩個星期的詭異寒意在這裡同樣感受得到。一想到催狂魔,哈利就忍不住偷偷看了看身後,
握緊口袋裡的魔杖。
  「校長,我們為什麼不直接現影在你老同事的房子裡?」
  「因為那就像一腳踹開大門一樣沒有禮貌,」鄧不利多說。「按照規炬,我們必須讓其他
巫師有拒絕我們進門的機會。再說,大部分的巫師住宅都有魔法保護,才不會有不速之客現影
。比方說像霍格華茲–」
  「–無論室內室外都不能施展現影術,」哈利很快接著說。「妙麗跟我說過。」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這裡再左轉。」
  教堂的鐘敲了十二下。哈利心裡納悶著這麼晚才來找老同事,為什麼鄧不利多卻不覺得沒
禮貌,不過既然兩人聊開了,他有更迫切的問題耍問。
  「校長,我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夫子被解雇了–」
  「沒錯,」鄧不利多說。他們又轉上一條陡峭的巷道。「我相信你也看到了,他的職位被
盧夫.昆爵取代了,他以前是正氣師局局長。」
  「他–你覺得他好嗎?」哈利問。
  「這是個有意思的問題,」鄧不利多說。「他當然很能幹,比康尼留斯來得果斷強勢。」
  「不,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盧夫是個講究行動的人,而且他的工作生涯裡大半時間都在對付黑巫
師,他不會低估佛地魔的能耐。」
  哈利等著他往下說,但是鄧不利多對《預言家日報》上關於他們兩人之間的歧異卻一字不
提,哈利不敢追問,所以就換了話題。
  「呃–校長–我還看到了波恩夫人的消息。」
  「對,」鄧不利多平靜的說。「不幸的損失,她是位偉大的女巫。應該是往這上面走吧–
噢唷。」
  他不小心用了受傷的手來指方向。
  「校長,你是怎麼?–」
  「現在我沒有時間解釋,」鄧不利多說。「不過這是個很精采的故事,我希望能有時間慢
慢說。」
  他對哈利微笑,哈利立刻明白自己沒有受到責備,還可以繼續問問題。
  「校長–我收到魔法部的貓頭鷹送來一份傳單,是對付食死人的安全守則–」
  「我自己也收到了一份,」鄧不利多說,仍然帶著笑容。「你覺得有用嗎?」
  「不大有用。」
  「我也這麼想。比方說,你就沒有問我最喜歡什麼口味的果醬,好證明我是真正的鄧不利
多校長,而不是冒牌貨。」
  「我沒有–」哈利開口說,卻弄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受到責備。
  「算是給你在將來做個參考,哈利,我喜歡覆盆子口味–只不過,當然啦,要是我是食死
人,在假扮成我自己之前,一定會先研究我自己喜歡哪種果醬的。」
  「呃–對,」哈利說。「那張傳單上還提到什麼行屍,那到底是什麼?傳單上講得不是很
清楚。」
  「那是死屍,」鄧不利多平靜的說。「被黑巫師下咒,對他們唯命是從的死屍。
  不過自從佛地魔銷聲匿跡之後,行屍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再出現了.––他殺的人多到可以
組織一支行屍軍隊。這裡就是了,哈利,就是這裡––」
  他們來到一間整潔的小石屋前,小屋有獨立的庭院。哈利忙著思索可怕的行屍,沒多留意
別的,可是在接近院門時,鄧不利多忽然停住,哈利煞不住腳,撞了上去。
  「喔,天啊,天啊。」
  哈利循著鄧不利多的裯線看向仔細整理過的小徑,覺得一顆心往下沉。前門掉下來了,掛
在那兒晃個不停。
  鄧不利多掃裯了整條街,四周看來一片荒涼。
  「拿出魔杖來,跟著我,哈利。」他輕聲的說。
  他打開院門,敏捷前進,靜悄悄的走上花園小徑,哈利緊跟在後。鄧不利多非常緩慢的推
開前門,手裡舉著魔杖,準備隨時應變。
  「路摸思。」
  鄧不利多的魔杖尖端發光,光線照亮了一條狹窄的走道。左邊,又一扇門開著。
  鄧不利多高舉發光的魔杖,走進客廳,哈利緊跟在後。
  映入眼簾的是一場浩劫。一座老爺鐘摔在地上,碎片散落在他們腳邊,鐘面龜裂,鐘擺掉
在稍遠的地方,像支脫落的劍。旁邊是一架鋼琴,琴鍵撒落一地。附近是大吊燈的殘骸,兀自
閃閃發光。靠墊全都扁掉了,羽毛從上面割開的裂縫露了出來,玻璃瓷器碎片更是散佈在各處
。鄧不利多把魔枚舉得更高,讓光線照射四周,壁紙上濺到了某種暗紅色、黏黏的東西。哈利
輕輕抽了口涼氣,鄧不利多回過頭來。
  「不怎麼好看,是吧,」他沉重的說。「對,這裡出了可怕的事。」
  鄧不利多小心翼翼走向房間中央,仔細審視腳邊的殘骸。哈利緊跟著,四處張望,隱約害
怕會有什麼東西藏在殘破的鋼琴或翻倒的沙發後面,不過到處都沒看見屍體。
  「也許是發生了一場打鬥–然後他們把他給擄走了?」哈利說出他的猜測,盡量不去想像
一個人要傷得多重,才能讓半面牆都濺上那些東西。
  「我看不是。」鄧不利多平靜的說,看了看一張側翻在地上,填塞得太肥的扶手椅。
  「你是說他?–」
  「還在這裡?沒錯。」
  才說著話,鄧不利多自然毫無預警的將魔杖往下一刺,戳入肥肥飽飽的椅手椅坐墊,只聽
椅子大喊一聲:「哎唷!」
  「晚上好啊,赫瑞司。」鄧不利多說,同時直起身來。
  哈利的下巴掉了下來。一秒鐘前那還是一張扶手椅,不過一眨眼的工夫,竟然變成一個胖
得不得了的禿老頭子蹲在那裡,一面按摩小腹,一面斜眼看著鄧不利多,一雙眼淚汪汪的,充
滿痛苦。
  「沒必要戳得那麼用力吧,」他不客氣的說,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很痛欸。」
  魔杖光線照耀著他閃閃發亮的腦袋瓜,他的凸眼,他像海象一樣粗密的銀鬍鬚,還有他栗
色天鵝絨外套上擦得晶亮的鈕釦,而在外套底下,他還穿了一件淡紫色絲質睡衣。他的頭頂似
乎還碰不到鄧不利多的下巴。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他喃喃抱怨著,一面搖搖擺擺站起來,還是不停的揉肚子。對於
剛才被人發現自己假裝成扶手椅,他似乎一點也不害臊。
  「我親愛的赫瑞司,」鄧不利多說,一副覺得很有趣的樣子,「如果食死人真的來過,屋
子上頭就會有黑魔標記。」
  那名巫師用肥嘟嘟的手拍了一下寬大的額頭。
  「黑魔標記,」他嘟嚷道。「我就知道少了點什麼–唉,算了,反正時間也不夠。我才剛
把我的室內裝潢做完最後的修飾,你們就進來了。」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鬍子尖端顫動不已。
  「你需要我幫忙清理嗎?」鄧不利多很有禮貌的間。
  「麻煩你了。」對方回答道。
  他們背對背站著,又高又瘦的巫師和矮矮圓圓的巫師,用同樣的揮掃動作舞動魔家具立刻
飛回原來的位置,裝飾品在空中重新組合,羽毛鑽回椅墊裡,撕毀的書自動修復,跳回書架上
,油燈盤旋飛向小几,重新點燃,一大團碎成片片的銀色相框,閃亮亮的飛過房間,安穩的落
在書桌上,完完整整,一塵不染。屋裡的裂縫破洞個個自動密合,牆壁也把自己給擦乾淨了。
  「順便問一下,那是什麼血?」鄧不利多大聲問,好壓過又煥然一新的老爺鐘發出的鐘聲。
  「牆上的嗎?龍血。」那名叫做赫瑞司的巫師大喊道。在一陣震耳欲聾的摩擦聲、叮噹聲
中,大吊燈又拴回了天花板上。
  最後的壓軸是鋼琴的砰然巨響,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對,龍血,」這位巫師聊天似的說。「我最後的一瓶,現在的價格簡直是天價,幸好,
還可以再回收使用。」
  他腳步笨重的走向一張小几,上面放了一個小水晶瓶。他把瓶子拿起來,對著光線,檢查
瓶裡濃椆的液體。
  「呣,有點灰塵。」
  他把瓶子放回小几上,又嘆了口氣,這才把視線落在哈利身上。
  「喔喔,」他說,大大圓圓的眼睛飛向哈利的額頭以及額上的閃電形疤痕。「喔喔!」
  「這一位,」鄧不利多說,上前來介紹兩人認識,「是哈利波特。,哈利,逭位是我的老
朋友、老同事,赫瑞司.史拉轟。」
  史拉轟轉頭看著鄧不利多,表情精明。
  「原來你以為用這招就能打動我?哼,答案是不,阿不思。」
  他硬把哈利擠開,很堅定的別過臉,儼然就是個絕對不受誘惑的人。
  「至少讓我們坐下來喝一杯吧?」鄧不利多問。「看在老交情的分上?」
  史拉轟猶豫了。
  「好吧,就一杯。」他不客氣的說。
  鄧不利多朝哈利微笑,指了張椅子要他生,就在剛燃起的壁爐旁,旁邊還有一盞燈光閃亮
的油燈。這張椅子完全不像剛才史拉轟偽裝的那張那麼胖。哈利坐了下來,清楚的意識到鄧不
利多為了某種緣故,要讓他越顯眼越好。不用說,等忙著弄玻璃酒瓶、酒杯的史拉轟一轉過頭
來,視線立刻就會落到哈利身上。
  「哼。」他哼了一聲,馬上撇過頭,彷彿怕眼睛會受傷一樣。「拿去–」他給了鄧不利多
一杯酒,鄧不利多早就大剌剌的坐下來了。他接著把托盤往哈利那裡一堆,然後生進沙發的靠
墊裡,悶悶不樂的一句話也不說,兩條短腿甚至搆不著地面。
  「最近可好啊,赫瑞司?」鄧不利多問。
  「不怎麼好,」史拉轟立刻回答。「胸口不舒服、氣喘,還有風濕,不能像以前一樣活缺
了。唉,也難怪。老了,累了。」
  「不過你的動作一定相當快,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出這樣的場面迎接我們,」鄧不
利多說。「一定不超過三分鐘吧?」
  史拉轟半惱怒半得意的說:「兩分鐘。剛才我在洗澡,沒聽見我的逐客咒發出警告。不過
話說回來,」他又嚴厲的加上一句,似乎是再一次把自己武裝起來,「事實就是事實,我已經
老了,阿不思。一個又累又老的老頭子,有權利享受安靜的後半輩子,還有一點點的舒適。」
  哈利環顧屋內,心想,他的確什麼都不缺。雖然屋子裡東西又多又亂,可是誰也不能說不
舒適,有軟椅、腳凳、飲料、書籍、一盒盒巧克力和蓬鬆的靠墊。要是哈利不曉得這是誰的家
,他一定會猜屋主是個有錢又神經質的老太太。
  「你還沒有我老呢,赫瑞司。」鄧不利多說。
  「也許你自己也該考慮退休了,」史拉轟粗魯的說。淺醋栗色眼睛發現了鄧不利多的右手
受了傷。「看來妳的反應也不如前了。」
  「你說得沒錯,」鄧不利多平靜的說,把袖子往後抖,露出燒傷變黑的手指,哈利一看見
,後頸立刻像針刺一樣疼痛。「很顯然我是比以前慢了。不過另一隻手–」
  他聳聳肩,五指張開,似乎在說年紀大還是有好處,哈利注意到鄧不利多沒受傷的那隻手
戴了枚戒指,他從來沒見他戴過。戒指很大,看起來是金的,作工很粗,上頭鑲了一顆很沉的
黑寶石,中間有一道裂縫。史拉訂的眼睛也在戒指上徘徊了一陣子,哈利看見他寬大的額頭忽
然出現一條小小的皺紋。
  「你這麼小心提防外人入侵,赫瑞司–是在防食死人,還是在防我?」鄧不利多問。
  「食死人幹嘛要找我這麼一個沒用的老廢物麻煩?」史拉轟質問。
  「我以為他們會想要你把你的諸多才藝貢獻在威脅利誘、拷問折磨,和謀殺上面,」鄧不
利多說。「你是說真的,他們還沒有來招募你?」
  史拉轟帶著惡意瞪了鄧不利多一會兒,然後喃喃說:「我沒給他們機會。這一年來我居無
定所,從來不在同一個地方待一個星期以上。從一個麻瓜家搬到另一個麻瓜家––這棟房子的
主人現在正在加納利群島度假。這裡非常舒服,等到離開那天我一定會很難過。只要知道了竅
門就很容易,這些麻瓜不用『測奸器』,反而用可笑的防盜鈴,只要一個簡單的冷凍咒就能讓
防盜鈴失去作用,另外就是小心別讓鄰居注意到你搬了鋼琴進來。」
  「真是天才,」鄧不利多說。「可是這種生活對一個一心一意只想要安安靜靜過後半輩子
的沒用老廢物來說,不是人累了嗎?要是你回霍格華茲的話–」
  「你如果要告訴我,回到那個討厭的學校,我的生活就會更寧靜的話,那就免了,阿不思
!雖然我最近都躲躲藏藏的,但我可沒聾!我聽說自從桃樂絲.思不里居離開之後就有很多很
有趣的謠言。你現在就是這樣對待老師的嗎–」
  「思不里居教授和我們的人馬群發生了衝突,」鄧不利多說。「赫瑞司,我相信你會更有
常識,知道不該闖入森林裡,當著一群憤怒的人馬罵『卑鄙齷齪的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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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28:21 |只看該作者
  「原來她做了那種事?」史拉轟說。「白癡女人,我從來沒看她順眼過。」
  哈利咯咯笑,鄧不利多和史拉轟都轉過來看他。
  「對不起,」哈利急忙說。「只是–我也不喜歡她。」
  鄧不利多突然站了起來。
  「你要走了嗎?」史拉轟馬上問道,滿臉的希望。
  「不,只是想借一下洗手間。」鄧不利多說。
  「喔,」史拉轟說,顯然大矢所望。「走廊左邊第二間。」
  鄧不利多穿過房間,門一關上,客廳內立刻陷入一片沉默。過了一會兒,史拉轟站起來,
卻彷彿不太確定該怎麼辦。他偷偷瞄了哈利一眼,又大步走到爐火邊,背對著壁爐,烘烤他寬
闊的背後。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把你帶來。」他沒頭沒腦的說。
  哈利只是看著史拉轟。史拉轟水汪汪的眼睛掃過哈利的疤痕,這一次也掃視了他整張臉。
  「你跟你爸爸長得真像。」
  「對,很多人都這麼說。」哈利說。
  「除了眼睛以外,你有–」
  「我媽的眼睛,對啦。」哈利實在聽過太多次了,聽得都膩了。
  「哼,對。當然,當老師的不該特別偏愛哪個學生,可是她就是我的得意門生,你母親,
」史拉轟補上一句,算是回答哈利詢問的表情。「莉莉.伊凡。我教過的學生裡,她可是數一
數二的聰明。很活潑,你知道。迷人的女孩。我常跟她說她真該是我學院裡的學生,她的回答
也真夠火辣。」
  「你是哪個學院?」
  「我是史萊哲林的導師。」史拉轟說。「嘿,」他很快往下說,看見哈利臉上的表情,連
連向他揮動粗胖的手指,「別因為這樣就敵視我。你也跟她一樣是葛來分多的學生吧?沒錯,
通常一家人都會進同一個學院,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聽過天狼星.布萊克嗎?你一定聽過–
這兩年來經常上報–幾個星期前才死了–」
  哈利的五臟六腑彷彿被無形的手揪住,用力扭絞。
  「他是你父親在學校裡的死黨。布萊克家族每一個人都是我學院裡的學生,但天狼星卻進
了葛來分多!可惜啊–這麼一個才華洋溢的孩子。他的弟弟獅子阿爾發成了我的學生,但我真
希望這一對兄弟能都唸史萊哲林。」
  他的口氣很像狂熱的收藏家在拍賣會上競標,屬意的東西卻給別人買走了。此時的他顯然
陷入了回憶裡,凝視著對面的牆,懶洋洋的轉動身子,讓整個背部都能烤到火。
  「你母親的父母是麻瓜。當初我發現之後,我簡直不敢相信。還以為她是血統純正的巫師
後代,她是那麼的優秀。」
  「我一個最好的朋友就是麻瓜後代,」哈利說,「而且她還是我們同年級裡最優秀的學生
。」
  「竟有這種事,真夠奇怪了。」史拉轟說。
  「並不會。」哈利冷淡的說。
  史拉轟詫異的低頭看他。
  「你可別以為我有偏見!」他說。「不,不,不!我剛才不是說你母親是我的得意門生嗎
?還有一個比她低一年的德克.柯斯維–他現在是妖精聯絡處的處長–他也是麻瓜後代,非常
有天分,到現在還會提供我古靈閣的內線消息呢!」
  他微微的上下跳動,自滿的笑了起來,還指著餐具櫃上方許多閃亮的相框,裡面擠滿了動
來動去的小人。
  「全都是從前的學生,全都簽了名。你會注意到有巴拿巴.卡夫,他是《預言家日報》的
編輯,總是興致勃勃的聽我對當天新聞的看法。還有在『蜂蜜公爵』工作的安布洛修.胡倫,
每年我生日的時候,他都會送一籃子甜食來。只因為當年我把他介紹給西賽容.哈奇斯,讓他
找到了第一份差事!還有後面那個–伸長脖子你就看到了–那是關娜.瓊斯,她是『聖顱島女
頭馬隊』的隊長–任何人聽說我跟頭馬隊熟到可以直呼名字,而且隨時有免費球票,都覺得不
可思議!」
  說到這裡,他似乎一下子心惰大好。
  「這些人都知道你在哪裡,該把東西送到哪裡?」哈利間,忍不住納悶既然一籃籃的甜食
、魁地奇球票、想聆聽他的高見的訪客都找得到他,為什麼食死人到現在還我不出他的行蹤?
  史拉轟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快得就像剛才牆上的龍血。
  「當然不知道。」他說,俯視著哈利。「我已經有一年跟大家失去聯絡了。」
  哈利感覺這句話連史拉轟自己都很震驚,他有一會兒顯得很不安,接著就聳聳肩。
  「唉–時局不好,只要是行事慎重的巫師都會保持低調。鄧不利多說得倒容易,可是現在
若接下霍格華茲的教職,就等於昭告天下,說我是鳳凰會的一分子!我相信他們都是非常可敬
、非常勇敢、非常偉大的一群人,可是我個人對於他們的死亡率可不敢恭維–」
  「又不是一定要加入鳳凰會才能在霍格華茲教書啊,」哈利說,實在難掩語氣裡的嘲弄。
想到天狼星躲在洞穴裡,靠著吃老鼠維生,他就很難同情史拉轟這種舒適的生活。「大部分的
老師都不是鳳凰會成員,而且也全都活得好好的–哦,除非把奎若也算進來,他是自作自受,
誰叫他要助紂為虐幫助佛地魔。」
  哈利很肯定史拉轟也是那種不敢聽見有人大聲說出佛地魔之名的巫師,結果不出他所料,
史拉轟打了個哆嗦,高聲抗議,但哈利根本不理他。
  「只要鄧不利多是校長,教職員就比大多數人安全。他是佛地魔唯一害怕的人,不是嗎?
」哈利繼續說。
  史拉轟對空凝視了一、兩分鐘,似乎在思索哈利的話。
  「不錯,『那個人』從來沒有和鄧不利多單挑過。」他粗聲粗氣的說。「而且既然我不是
食死人,『那個人』也不會把我當朋友–既然如此,我還不如待在阿不思身邊,這樣還安全一
點–我不能假裝愛蜜莉.波恩的死對我毫無影響–連像她有魔法部的保護都還–」
  鄧不利多回到客廳,史拉轟跳了起來,彷彿忘了他還在屋子裡。
  「喔,你終於出來了,阿不思,」他說,「你進去好久了,怎麼,拉肚子啊?」
  「不是,我只是在看麻瓜雜誌。」鄧不利多說。「我真喜歡那些編織的花樣。好了,哈利
,我們也打擾赫瑞司不少時候了,該走了。」
  哈利非常樂意聽命,立刻跳起來。史拉轟似乎吃了一驚。
  「你要走了?」
  「是啊,我知道什麼時候該認輸。」
  「認輸?–」
  史拉轟好像動搖了。他扭著肥胖的拇指,坐立不安,一面看著鄧不利多繫好旅行斗篷,哈
利拉上外套拉鍊。
  「很遺憾你不要這份工作,赫瑞司,」鄧不利多說,舉起末受傷的左手,向他示意道別。
「假使你能回來,霍格華茲全體師生一定非常高興。儘管我們的安全設胣越來越嚴密,要是你
願意來參觀的話,我們隨時都歡迎。」
  「啊–喔–非常感激–我呃–」
  「那就再見了。」
  「拜。」哈利說。
  他們剛走到前門,就聽見後面傳來大喊。
  「好啦,好啦,我接就是了–」
  鄧不利多轉身,看見史拉轟上氣不接下氣,站在客廳的門口。
  「你願意重出江湖?」
  「對,對,」史拉轟不耐煩的說。「我一定是瘋了,可是我願意。」
  「好極了,」鄧不利多說,笑容燦爛。「那麼,赫瑞司,九月一日見了。」
  「是啊,你一定會見到我的。」史拉轟嘟嚷道。
  他們走上花園小徑,史拉玩的聲音又從後面飄來。
  「我要加薪,鄧不利多!」
  鄧不利多輕聲笑了出來。花園柵門在他們身後關上,他們在夜色和盤旋的霧裡走下山丘。
  「做得好,哈利。」鄧不利多說。
  「我什麼也沒做啊。」哈利驚訝的回答。
  「噢,你做了。你讓赫瑞司知道回到霍格華茲有多大的好處。你喜歡他嗎?」
  「呃–」
  哈利不確定自己究竟喜不喜歡史拉轟。他覺得他有些地方倒是滿烏喜的,不過他似乎有點
虛榮,而且無論他嘴上講得多麼好聽,他還是非常驚訝麻瓜後代居然可以成為優秀的女巫。
  「赫瑞司,」鄧不利多開口了,替哈利解除了評論史拉轟的壓力,「喜歡舒適,也喜歡和
名人、成功人士、重要人士來往。他很享受那種他能影響這些人的感覺,但他本人卻從不覬覦
權力寶座,他比較喜歡後座––那裡有更多施展的空間。他以前在霍格華茲會精挑細選得意門
生,有時是看上他們的野心,有時是他們的頭腦,有時是他們的魅力,有時是他們的才華。他
看人異常神準,看得出哪些學生將來在各行各業中會有傑出表現。赫瑞司組織了一個得意門生
的社團,他自己是核心,介紹名人認識,計畫會員問的聯繫,而且總能得到回報,也許是一盒
他最愛吃的糖霜鳳梨。也許是推薦妖精琳絡處的下一名新進人員的機會。」
  哈利腦中忽然浮現一個很生動的畫面,一隻臃腫的蜘蛛在四周織網,一會兒扯扯這邊,一
會兒扯扯那邊,把肥美多汁的蒼蠅拉近一點。
  「我跟你說這些,」鄧不利多接著說,「不是要你敵視赫瑞司–喔,我們現在應該稱呼他
史拉轟教授了–而是要你小心留意。他一定會想要網羅你,哈利。你會是他的收藏品中的一顆
明珠,『那個活下來的男孩』–或是最近他們給你取的新封號:『被選中的人』。」
  聽見這些話,一陣寒意籠罩哈利全身,但和周遭的霧氣無關。他想起了幾個星期前聽見的
話,對他來說非常恐怖、非常特別的話。
  兩者無法同存於世–鄧不利多不再前進,停在稍早他們通過的教堂前。
  「這兒就行了。哈利,抓住我的手臂。」
  有過一次經驗,哈利已經知道現影術是什麼滋味了,但他還是覺得很不舒服。等到壓力消
失,他又可以呼吸了,他發現自己站在一條鄉間小徑上,鄧不利多在旁邊,前方那棟背光的歪
斜建築物,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二喜歡的房子:洞穴屋。儘管剛才恐懼的感覺衝擊全身,但
一看見洞穴屋,他還是忍不住精神昂揚。榮恩住在這裡–還有衛斯理太太,她煮的東西是全世
界最好吃的–「要是你不介意,哈利,」鄧不利多說,兩人穿過院門,「分手前我要跟你談一
談,私下談。也許就在這裡?」
  鄧不利多指著一棟破爛的石頭小屋,那是衛斯理家放掃帚的地方。哈利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跟著鄧不利多穿過吱嘎亂叫的門,進入了小屋裡面。小屋的空間狹窄,比一般的碗櫥還要小
一點。鄧不利多點亮魔杖尖端,魔杖像火把一樣發出光芒,然後他低頭笑望著哈利。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提起這件事,哈利,不過我很高興,甚至還有點驕傲,看見你在魔法
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之後,還能夠調適得這麼好。我敢說天狼星一定會以你為榮。」
  哈利吞了口口水,發不出聲音。他不認為自己已經有辦法和別人討論天狼星。聽威農姨丈
說「他的教父死了?」已經夠痛苦了,聽見史拉轟隨口說出天狼星的名字,更教他椎心刺痛。
  「是很殘忍,」鄧不利多溫和的說,「你和天狼星相處的時間那麼短。原本應該是快樂長
久的關係,卻無情的斷然結束。」
  哈利點頭,目光緊緊盯著爬在鄧不利多帽子上的蜘蛛。他看得出鄧不利多了解他的感受,
鄧不利多甚至可能知道在他的信送達之前,哈利一直躺在德思禮家床上,什麼也不吃,只是瞪
著霧濛濛的窗戶,心裡充滿了冰冷的空虛,那種只有催狂魔能帶來的感覺。
  「很難相信他不會再寫信給我了。」哈利終於開口,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他的眼睛忽然熱了起來,趕緊眨眨眼。他覺得很蠢,居然親口說出來,但離開霍格華茲還
有人關心他的狀況,就跟父母親一樣,這些都是他發現有了教父的好處–然而現在貓頭鷹信差
永遠不會再為他帶來那種安慰了–「天狼星對你來說就像你無緣認識的父母。」鄧不利多溫和
的說。「這樣的打擊的確太大–」
  「可是我在德思禮家的時候,」哈利打岔說,聲音越來越堅定,「我就想通了,我不能把
自己封閉起來,也不能–也不能從此一蹶不振。天狼星不會希望看到我這樣子的,對不對?再
說,人生太短了–看看波恩夫人,看看伊美玲.旺司–下一個很可能就是我,不是嗎?如果真
輪到我,」他勇猛的說,直視鄧不利多的藍色眼睛,那雙眼睛正在魔杖發出的光芒下閃爍,「
我起碼會多拉幾個食死人當墊背,如果可能的話,甚至和佛地魔同歸於盡。」
  「你說話的語氣真不愧是你父母的兒子,以及天狼星的教子!」鄧不利多說,讚許的拍拍
哈利的背。「我要脫帽向你致敬–只是我怕弄得你滿身蜘蛛。」
  「現在,哈利,另一個密切相關的話題–我猜想你這兩個星期來都在看《預言家日報》吧
?」
  「是啊。」哈利說,心跳稍微快了一點。
  「那麼你已經看到了,關於你在預言廳裡的冒險經歷,並沒有太多被披露出來。」
  「對,」哈利又說。「現在人人都知道我是那個–」
  「不,沒有人知道。」鄧不利多打斷他的話。「世界上只有兩個人知道有關你和佛地魔王
的預言,這兩個人現在就站在這間氣味難聞,又滿是蜘蛛的掃帚間裡。不過,的確有許多人在
猜測,而且猜中了,佛地魔派遣食死人去偷預言,而且預言跟你有關。」
  「我想我料得沒錯,你並沒有把預言的內容告訴任何人吧?」
  「沒有。」哈利說。
  「明智的決定,」鄧不利多說。「不過我倒認為你應該把預言告訴你的好友,榮恩.衛斯
理先生以及妙麗.格蘭傑小姐。沒錯,」他接著往下說,哈利則一臉驚愕,「我認為他們應該
知道。你如果連這麼重大的消息都瞞著他們,對他們的傷害就太大了。」
  「我不想–」
  「–害他們擔心害怕?」鄧不利多說,一雙眼睛透過半月形眼鏡打量哈利。「還是不想承
認你自己在擔心害怕?你需要朋友,哈利。你說得很對,天狼星不會想看見你把自己封閉起來
的。」
  哈利一言不發,但鄧不利多似乎也不需要答案。他自顧自往下說:「另一個有點相關的話
題,我希望你今年能跟著我個別上點課。」
  「個別上課–跟你?」哈利說,驚訝打破了原本的沉默。
  「對,我想該是我在你的教育上推一把的時候了。」
  「你要幫我上什麼課呢,校長?」
  「喔,東上一點,西上一點囉。」鄧不利多淡淡的說。
  哈利滿懷希望的等待答案,但鄧不利多卻不再多說,他只好改問一個有點困擾他的問題。
  「要是我跟你上課,那我就不用跟石內卜學鎖心術了嗎?」
  「是石內卜教授,哈利–不過,對,不用了。」
  「好極了,」哈利說,鬆了口氣,「因為那些課實在––」他停住口,謹慎的把真正的想
法保留起來。
  「我想『大失敗』是很貼切的說法。」鄧不利多誽,一面點頭。
  哈利笑了出來。
  「這麼說,從現在開始我不用那麼常見到石內卜教授了,」他說,「除非我的普等巫測拿
到『傑出』的成績,不然他不會讓我繼續修魔藥學,不過我知道我考得並不好。」
  「成續還沒送來之前,先別作太多猜測。」鄧不利多嚴肅的說。「這倒讓我想起來了,應
該今天就會送來。在我們分手前還有兩件事,哈利。」
  「第一,我希望你從這一刻開始,隨身帶著你的隱形斗篷,就連在霍格華茲裡也一樣,只
是以防萬一,你懂我的意思嗎?」
  哈利點頭。
  「第二,你住在這裡的時候,魔法部會為洞穴屋提供最嚴謹的安全保護,這些措施給亞瑟
和茉莉造成了許多不便–比方說他們所有的郵件都必須由魔法部檢查,然後才能交給他們。但
他們一點也不介意,他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的安全。不過,如果你趁著住在這裡的時候,拿你
的小命冒險,那就太對不起他們了。」
  「我懂。」哈利急急忙忙說。
  「很好,那麼,」鄧不利多一面說,一面推開掃帚問的門,踏入院子裡。「我看見廚房有
燈光,我們就別再剝奪茉莉責怪你怎麼會那麼瘦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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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哈利與鄧不利多走近洞穴屋後門,後門仍舊堆滿了舊長靴秈生鏽的大釜。哈利聽得見遠處
的雞舍裡傳來愛睏的雞輕柔的咕咕聲。鄧不利多敲了三下門,哈利看見廚房窗戶裡突然人影一
閃。
  「是誰?」一個緊張的聲音問,他聽出是衛斯理太太。「報上名來!」
  「是我,鄧不利多,我把哈利帶來了。」
  後門立刻打開,衛斯理太太站在門口,矮小圓胖,穿著綠色的舊睡袍。
  「哈利,親愛的!老天啊,阿不思,你嚇了我一跳,你不是說天亮以前不會到嘛!」
  「我們很幸運,」鄧不利多說,慛著哈利進門,「史拉轟比我預期中好說話。當然多得了
哈利。啊,妳好啊,小仙女!」
  哈利左顧右盼,發現儘管時間很晚了,衛斯理太太並不是一個人。一位年輕的女巫師坐在
餐桌前,兩手握著大馬克杯,她有張蒼白的心形臉蛋,還有一頭鼠褐色的頭髮。
  「哈囉,教授,」她說,「嗨,哈利。」
  「嗨,東施。」
  哈利覺得她看起來有點憔悴,甚至有點病懨懨的,而且她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少了她慣
有的粉紅泡泡糖色頭髮,她的外表就沒那麼五彩繽紛了。
  「我該走了。」她急忙的說,站了起來,拉緊斗篷。「謝謝妳的茶和安慰,茉莉。」
  「請別因為我而離開。」鄧不利多禮貌的說。「我不能留下,我和盧夫.昆爵還有要事商
量。」
  「不,不,我必須走了。」東施說,不敢直視鄧不利多的眼睛。「晚安––」
  「親愛的,週末妳何不過來吃晚飯呢?路平和瘋眼也要來。」
  「不了,茉莉–謝謝妳的邀請–再見了,各位。」
  東施急匆匆從鄧不利多和哈利面前往外走,下了門階幾步後,就在原地轉身,消失在夜空
中。哈利注意到衛斯理太太一臉擔憂。
  「那麼就霍格華茲見了,哈利。」鄧不利多說。「好好保重。茉莉,聽候妳的差遣。」
  他朝衛斯理太太鞠躬,然後也和東施一樣,在同一個地點消失。衛斯理太太關上後門,抓
著哈利的肩膀,帶他到餐桌前,在明亮的燈光下仔細打量他。
  「唉,你就跟榮恩一樣,」她嘆道,上下打量他。「你們兩個都是一副被下了伸展咒的模
樣,我敢說上次幫榮恩買長袍制服之後,他又長高了四吋。你餓嗎,哈利?」
  「嗯,很餓。」哈利說,突然發現自己真的是餓壞了。
  「坐吧,親愛的,我來弄點東西。」
  哈利剛坐下,一隻臉好像壓扁了的毛茸茸薑黃色貓咪就跳上他的大腿,舒服的窩在那裡,
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妙麗也來了嗎?」他開心的問,搔著歪腿的耳後。
  「對,她是前天來的。」衛斯理太太說,用魔杖輕敲一個大鐵鍋,鍋子立刻跳到爐子上,
發出一聲響亮的匡啷,立刻就沸騰了。「大家都睡了,我們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好了–」
  她又敲了敲鍋子,鍋子浮在空中,飛向哈利,鍋口傾斜。衛斯理太太一個俐落的動作,把
碗滑到鍋子下,及時接住了又濃又燙的洋蔥湯。
  「要麵包嗎,親愛的?」
  「好呀,衛斯理太太。」
  她朝背後揮動魔杖,一條麵包跟一把刀立刻優雅的飛上餐桌。麵包自動切了起來,人湯鍋
也落回爐子上。衛斯理太太在哈利面前坐下。
  「原來是你說服了赫瑞司.史拉轟接下教書的工作?」
  哈利點頭,嘴裡塞滿了熱湯,沒辦法講話。
  「他教過亞瑟和我。」衛斯理太太說。「他在霍格華茲是元老,大概跟鄧不利多同時間任
教吧。你喜歡他嗎?」
  現在哈利的嘴又塞滿了麵包,所以只聳聳肩,頭動了一下,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的意思。」衛斯理太太說,精明的點頭。「他想做的時候可是會相當有魅力,
不過亞瑟也從來就不怎麼喜歡他。魔法部到處都是史拉轟的得意門生,他很擅長把別人推向高
處,不過他從來不在亞瑟身上下工夫–大概是覺得他沒有多大出息吧。不過這點正好讓你知道
,史拉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我不知道榮恩有沒有寫信告訴你–也才是前不久的事情–亞瑟升
官了!」
  顯然這句話衛斯理太太已經憋了很久。哈利猛吞下一大口滾燙的熱湯,覺得喉嚨一定燙出
水泡了。
  「太棒了!」他喘著氣說。
  「你真可愛。」衛斯理太太容光煥發,可能是把哈利淚汪汪的眼睛看成是他聽到消息太感
動了。「盧夫.昆爵為了因應目前的局勢,設立了一些新單位古亞瑟掌管的是『偽造防禦咒語
暨防護品偵查沒收處』,這是一個很大的單位,亞瑟現在手底下有十個人呢!」
  「那個究竟是?–」
  「哎,是這樣的,因為『那個人』的關係,大家陷入一片恐慌,很多希奇古怪的東西都出
籠了,都是據說可以抵擋『那個人』和食死人的東西。你可以想像得出來比方說,號稱是保護
魔藥的東西,其實只是肉湯加了一點泡泡莖膿汁,還有些亂七八糟的防禦咒會害你的耳朵掉下
來–哎,反正就是像蒙當葛.弗列契那種為非作歹,一輩子也沒有正正當當的做過一天工作的
人,利用現在人心惶惶的時候發財,可是不時就會有些實在很惡劣的東西冒出來。像前幾天亞
瑟才沒收了一盒下過咒語的測奸器,幾乎可以肯定是食死人幹的。所以啊,這是非常重要的職
務,我跟他說,念念不忘什麼火星塞、烤麵包機那些麻瓜垃圾,簡直就太傻了。」衛斯理太太
用嚴厲的表情結束這段話,彷彿哈利說了想念火星塞是很自然的事似的。
  「衛斯理先生還沒下班嗎?」哈利問。
  「是啊,其實他今天有點晚–他說大概午夜回來。」
  她轉身看餐桌末端的一面掛鐘,掛鐘歪歪的放在洗衣籃裡一堆床單上面。哈利立刻就認出
來了,那面鐘有九支指針,每支指針上都列了家人的名字,通常掛在衛斯理家的客廳牆上,不
過從掛鐘此刻的位置可以看出,衛斯理太太把掛鐘隨身帶著,每一支指針都指著致命危險。
  「這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衛斯理太太說,故意裝出輕鬆的語氣,可惜瞞不了人,「
自從『那個人』回來了之後,就一直這樣。我想現在人人都處於致命危險中–我不認為只有我
們家是這樣–不過我也不曉得有誰跟我們一樣有這種鐘,所以也沒法去間。唷!」
  她忽然驚呼一聲,指著鐘面。衛斯理先生的指針移向了旅行中。
  「他回來了!」
  一點也沒錯,一分鐘後後門響起了敲門聲。衛斯理太太跳了起來,趕到門口,一手握著門
把,臉貼著木門,輕聲問:「亞瑟,是你嗎?」
  「是我,」衛斯理先生疲憊的聲音傳來。「不過如果我是食死人,我也會這樣回答,所以
親愛的,問吧!」
  「噢,真是的–」
  「茉莉!」
  「好嘛,好嘛–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找出飛機不會掉下來的原理。」
  衛斯理太太點頭,轉動門把,不過顯然門外的衛斯理先生也緊緊扭住門把,因為後門連一
條縫都沒有打開。
  「茉莉!我也得先問妳問題!」
  「亞瑟,這樣實在太蠢–」
  「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妳喜歡我怎麼叫妳?」
  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哈利都看得見衛斯理太太滿臉通紅,他自己也忽然覺得耳根和脖子
發燙,趕緊大口喝湯,盡量用湯匙撞得碗亂響。
  「不倒翁茉莉。」衛斯理太太非常害臊的對著門縫低聲說。
  「正確。」衛斯理先生說。「現在妳可以開門讓我進去了。」
  衛斯理太太打開門,她的丈夫站在門外,他是一位紅色頭髮逐漸變禿的清瘦巫師,戴著粗
框眼鏡,披著風塵僕僕的旅行斗篷。
  「為什麼你每次回來都得先來這一套,我還是看不出有什麼道理。」衛斯理太太說,一面
幫先生脫下斗篷,臉頰依然泛著粉紅色。「我是說,食死人在變身成你之前,大可從你嘴裡逼
問出來啊!」
  「我知道,親愛的,可是這是部裡的規炬,我得以身作則。嗯,好香,洋蔥湯嗎?」
  衛斯理先生滿懷希望的轉向餐桌。
  「哈利!我們還以為你明天早上才會到呢!」
  兩人握了手之後,衛斯理先生坐到哈利的旁邊,衛斯理太太也在他面前擺了一個碗。
  「謝了,茉莉。今晚真是辛苦。有個白癡又賣起了變形徽章,宣稱只要掛在脖上上,就可
以任意改變形貌,還說有十萬種變化,只賣十個金加隆喔!」
  「戴起來到底會怎麼樣呢?」
  「其實只會讓你變成很難看的橘色,不過有些人會全身冒出像觸手一般的疣。這些人好像
嫌聖蒙果醫院不夠忙似的!」
  「聽起來倒像是弗雷跟喬治會覺得好玩的東西,」衛斯理太太遲疑的說。「你確定不是?
–」
  「我當然確定!」衛斯理先生說。「我們的孩子不會做出這種事,不會趁著人人自危的時
候搗亂!」
  「原來你就是因為變形徽章這玩意才回來晚了?」
  「不是,我們聽說大象堡被下了逆火咒,幸好魔法執行組在我們趕到之前就來了–」
  哈利用手壓住一聲哈欠。
  「上床。」精明的衛斯理太太立刻說道。「我把弗雷和喬治的房間整理好了,你就睡那裡
。」
  「那弗雷和喬治呢?」
  「喔,他們在斜角巷,睡在他們的惡作劇商店慺上的小房間,店裡太忙了。」衛斯理太太
說。「我還是要說,我剛開始很不贊成,可是他們似乎很有生意頭腦!來吧,親愛的,你的行
李已經在樓上了。」
  「晚安,衛斯理先生。」哈利說,推開椅子。歪腿輕輕從他腿上跳下來,悄悄溜出房間。
  「晚安,哈利。」衛斯理先生說。
  哈利看見衛斯理太太在離開廚房時瞧了洗衣籃上的掛鐘一眼,全部的指針又指向了致命危
險。
  弗雷和喬治的臥室在二慺,衛斯理太太朝床頭几上的燈揮了揮魔杖,燈立刻亮了起來,整
個房間沐浴在怡人的金色光芒中。小窗前的書桌上擺了一大瓶花,但花香卻掩不住空氣中殘留
的一股異味,哈利猜想是火藥的味道。地板上一大片空間荔滿了沒有標記、密封起來的紙箱,
哈利的行李箱也在其中。看來這房間似乎被當作臨時倉庫。
  嘿美站在大衣櫃頂端,快樂的朝哈利嗚鳴叫,隨即飛出窗外。哈利知道她一直等著要先見
到他再出去打獵。哈利跟衛斯理太太道晚安,換上睡衣,爬上其中一張床。枕頭套裡面有個硬
硬的東西,他伸手進去摸索,掏出一個黏呼呼的紫橘色糖果,他知道這是『嘔吐糖片』。他忍
不住微笑,翻過身立刻就沉入夢鄉。
  不到幾秒鐘,至少對哈利來說是如此,他的房門被轟然撞開,聲音之大好像加農砲,哈利
驚醒過來,嚇得立刻坐直,他聽見窗簾被唰的拉開,耀眼的陽光好像筆直戳進他的雙眼。他用
一隻手擋住陽光,另一隻手忙著摸索眼鏡。
  「什麼回事?」
  「我們都不知道你已經來了!」一個又洪亮又興奮的聲音說,哈利的頭上立刻受到重重一
捶。
  「榮恩,別打他!」一個女生的聲音斥責道。
  哈利摸到了眼鏡,匆忙戴上,不過陽光太強,他還是幾乎看不見。好一陣子他只見到一道
長影搖搖晃晃的矗立在他面前,他眨眨眼,榮恩.衛斯理的五官逐漸清晰,他正低著頭咧開嘴
對他笑。
  「還好嗎?」
  「好得不能再好了,」哈利說,揉揉頭頂,又一頭倒回帎頭上。「你呢?」
  「還可以。」榮恩說,拉來一個紙箱,坐在上頭。「你什麼時候來的?媽剛剛才告訴我們
!」
  「大概半夜一點。」
  「那些麻瓜還好嗎?他們對你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哈利說。妙麗也坐到床邊。「他們不太跟我說話,我反而比較喜歡這
個樣子。妳好嗎,妙麗?」
  「喔,我恨好。」妙麗說,一面仔細打量哈利,彷彿他有什麼不對勁似的。
  哈利知道妙麗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不過此刻他一點也不想討論天狼星的死,也不想討
論什麼悲慘的話題,所以他只說:「幾點了?我錯過早餐了嗎?」
  「別擔心,媽會用托盤幫你送上來,她覺得你看起來營養不良。」榮恩說,還翻了個白眼
。「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
  「沒什麼呀,我不是一直困在我阿姨家嗎?」
  「少來!」榮恩說。「你和鄧不利多一起出去了!」
  「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刺激。他只是要我幫他說服一個老教授再回學校教書,他的名字是
赫瑞司.史拉轟。」
  「喔,」榮恩說,一臉失望。「我們以為」
  妙麗朝榮恩拋了一個警告的眼神,榮恩立刻改變話題。
  「–我們以為應該就是像這類的事。」
  「是嗎?」哈利問,覺得很好笑。
  「是–是啊,恩不里居走了,我們當然需要再補一位黑魔法防禦術老師嘛。呃,他是什麼
樣的人啊?」
  「他長得有點像海象,以前是史萊哲林的導師。」哈利說。「有什麼不對嗎,妙麗?」
  她直溜溜的盯著哈利,彷彿在等什麼奇怪的徵兆出現,但被哈利一說,她立刻換上笑臉,
可惜沒什麼說服力。
  「沒,哪有什麼不對!所以,嗯,史拉轟看起來會是個好老師嗎?」
  「誰知道,」哈利說,「再爛也不會比思不里居爛吧?」
  「我就知道有個人比恩不里居還爛,」門口有聲音傳來。榮恩的妺妺沒精打采走進來,一
臉的氣惱。「嗨,哈利。」
  「妳是怎麼啦?」榮恩問。
  「都是她啦,」金妮說,往哈利的床上重重一坐。「她快把我逼瘋了。」
  「這次她又做了什麼?」妙麗同情的問。
  「是她跟我講話的口氣–好像以為我是三歲小孩!」
  「我了解。」妙麗說,降低音量。「她那個人眼裡只有她自己。」
  哈利很驚訝,妙麗居然會這樣說衛斯理太太,也難怪榮恩會忿忿的說:「妳們兩個難道就
不能五秒鐘不談她嗎?」
  「喔,對啦,再幫她說話啊,」金妮馬上頂回去。「誰不曉得你迷她迷得要死。」
  這樣子說榮恩的母親似乎不太對,哈利開始覺得他一定漏掉了什麼,便間:「你們是在說
?–」
  他的問題還沒問完,馬上就得到了答案。房門又一次飛開,哈利反射性的把被子猛扯到下
巴,害得妙麗和金妮滑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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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28:46 |只看該作者
  站在門口的是個年輕女郎,美得令人屏息,房間裡的空氣似乎都被抽乾了。她很高,楊柳
一樣瘦,一頭長髮散發出柔和的銀色光芒。彷彿這幅完美的景象還不夠似的,她手上遠端著放
得滿慲的早餐托盤。
  「阿利。口她用沙啞的聲音說。「好久不見!」
  她進房來走向他,衛斯理太太也出現了,急急跟在後面,臉色相當不快。
  「用不著把托盤端上來,我本來就要端了!」
  「一點都不麻煩。」花兒.戴樂古說,把托盤放在哈利膝蓋上,然後猛然低下頭,親吻他
兩頰。哈利感覺她的嘴唇碰到的地方燒了起來。「窩一直好想見塔。你還記得窩妺妺佳兒嗎?
塔一天到晚都在講阿利波特,塔一定很高興可以跟你再見。」
  「喔–她也在這裡嗎?」哈利啞著嗓子問。
  「沒有,沒有,傻孩子,」花兒說,發出銀鈴似的笑聲,「窩指的是明年夏天,窩們–咦
,你還不知道嗎?」
  她的藍色大眼瞪大,責難的看著衛斯理太太。衛斯理太太則說:「我們還沒有時間跟他說
。」
  花兒再回頭看哈利,銀光閃爍的長髮一甩,打過衛斯理太太的臉。
  「比爾跟窩要結婚了!」
  「喔。」哈利茫然的說。無法不注意到衛斯理太太、妙麗、金妮三個人都故意迴避彼此的
目光。「哇,呃–恭喜!」
  她又猛然低頭親了他一下。
  「比爾這陣子很忙,忙著工作,窩在古靈閣只是兼差,為了學好英文,所以塔帶窩過來住
幾天,認識認識塔的家人。聽說你要來,窩好高興–這裡除了煮飯餵雞之外,沒有什麼好玩的
。好啦,慢慢吃吧,阿利!」
  說完,她優雅的一個轉身,像周飄浮似的出了房間,並把門輕輕帶上。
  衛斯理太太發了個聲音,聽起來像是「去」!
  「媽討厭她。」金妮小聲說。
  「我沒有討厭她!」衛斯理太太煩躁的低聲說。「我只是覺得他們就這樣定下終身大事,
太草率了點。」
  「他們已經認識一年了。」榮恩說,好像站不穩似的,還一直盯著關上的門。
  「一年並不算久呀!我當然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都是「那個人」又回來害的,大家擔心自
己明天就會死掉,所以正常情況下會仔細考慮的事情,現在就胡亂做決定。上次他作亂的時候
也是這樣,大家乾脆到處私奔–」
  「連妳和爸都是。」金妮狡猾的說。
  「對,不過妳爸跟我是天生一對,所以何必浪費時間等待呢?」衛斯理太太說。
  「可是比爾和花兒–唉–他們兩個到底有什麼共同點?比爾是個勤奮努力、腳踏實地的人
,而花兒她–」
  「是頭母牛,」金妮說,還一面點頭。「可是比爾也沒那麼腳踏實地,他不是個解咒師嗎
,喜歡一點冒險,一點虛榮–我猜他就是這樣給「蛙兒」迷上的。」
  「不要這樣叫她,金妮,」衛斯理太太嚴厲的說,哈利和妙麗都笑了出來。「我得去幹活
了–蛋要趁熱吃,哈利。」
  衛斯理太太憂心忡忡的離開了房間。榮恩仍然一副微微喝醉的模樣,他試驗性的搖搖頭,
像狗要甩掉耳朵裡的水一樣。
  「她都住在這裡了,你還沒習慣她嗎?」
  「習慣是習慣了,」榮恩說,「可是當她出其不意的在你面前冒了出來,就像剛才–」
  「真是可悲。」妙麗氣沖沖的說,大踏步離開榮恩,一直走到牆邊,才轉過來,雙手抱胸。
  「你該不會真的想要她永遠都待在你附近吧?」金妮詫異的問榮恩。看哥哥只聳聳肩,又
說:「我敢打賭,只要媽有辦法,她一定會阻止這件事。」
  「她又能怎麼辦?」哈利問道。
  「她老是請東施過來吃晚飯,我猜她是希望比爾會愛上東施。我也希望他會,我寧可要東
施成為我們的家人。」
  「是喔,真是好辦法。」榮恩諷刺道。「聽好,只要是心智正常的男人都不會捨棄花兒看
上東施的。我是說,只要她不把頭髮鼻子弄得怪里怪氣的,東施長得是不賴啦,可是–」
  「她比蛙兒要漂亮多了。」金妮說。
  「而且她更聰明,她是正氣師耶!」妙麗在角落說。
  「花兒也不笨啊,她不是有資格參加三巫鬥法大賽嗎?」哈利說。
  「喔,別連你也被蠱惑了!」妙麗苦澀的說。
  「我看你大概是很愛聽蛙兒叫你『阿利』吧。」金妮挖苦的說。
  「不是的,」哈利說,一邊後悔剛才開了口。「我只是說,蛙兒–不,不,是花兒–」
  「我寧可要東施當我們家的人,」金妮說。「起碼她很好笑。」
  「她最近可一點也不好笑。」榮恩說。「我每次看見她,都覺得她越來越像愛哭鬼麥朵。」
  「不公平,」妙麗打岔說。「她只是還沒有恢復過來–你知道–我是說,他可是她的表舅
啊!」
  哈利的心一沉。終於還是談到天狼星了。他拿起叉子,開始把炒蛋剷進嘴裡,希望能夠阻
斷要他加入談話的邀請。
  「東施和天狼星根本不熟!」榮恩說。「天狼星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阿茲卡班,在那之前他
們兩家根本就沒見過–」
  「那不是重點,」妙麗說。「重要的是她怪自己害死了他!」
  「她怎麼會那麼想呢?」哈利儘管決心不說話,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當時她不是在和貝拉.雷斯壯打鬥嗎?我猜她是覺得,要是她收拾了貝拉,貝拉就不會
殺了天狼星。」
  「真傻。」榮恩說。
  「這是倖存者的內疚。」妙麗說。「我知道路平一直在勸她,可是她的心惰還是很低落,
她連變形術都胣展不出來了!」
  「她什麼?」
  「她沒辦法像往常一樣改變形貌。」妙麗解釋道。「我猜她的能力一定是因為震驚什麼的
受了影響。」
  「我不知道會有這種事。」哈利說。
  「我也不知道,」妙麗說,「可是我猜如果你真的很沮喪的話–」
  門又打開來,衛斯理太太探頭進來。
  「金妮,」她低聲喚,「下來幫忙我弄午飯。」
  「我在跟他們講話耶。」金妮憤慨的說。
  「下來!」衛斯理太太下令,然後縮頭離開。
  「她叫我下去只是因為她不想一個人和蛙兒獨處!」金妮忿忿不平的說,故意模仿花兒那
樣把紅色長髮一甩,然後昂首闊步走到門口,高舉著兩手,彷彿是芭蕾女伶。
  「你們三個最好也趕快下來。」她說了這句後才離開。
  哈利趁著這短暫的安靜,趕緊吃早餐。妙麗正在觀察弗雷和喬治的箱子裡面,不過時不時
就會偷瞧哈利一眼。榮恩一面順手拿起哈利的吐司來吃,一面仍作夢似的盯著房門。
  「這是什麼?」妙麗終於開口,拿起一個像是小望遠鏡的東西。
  「不知,」榮恩說,「不過既然會被弗雷和喬治留下來,就是還不能拿到惡作劇商店賣的
東西,所以最好小心點。」
  「你媽說店裡生意很好。」哈利說。「還說弗雷和喬治很有生意頭腦。」
  「這樣說還太輕描淡寫了。」榮恩說。「他們是賺進大把大把的加隆呢!我真等不及去看
看他們的店了。我們還沒去斜角巷,因為媽說為了安全起見,要爸陪著去才行,但他一直都很
忙,不過聽起來真是棒呆了。」
  「那派西呢?」哈利問道。衛斯理家的老二和家人失和,斷了來往。「他跟你爸媽說話了
嗎?」
  「沒。」榮恩說。
  「可是他現在知道你爸爸一直都是對的,關於佛地魔又回來的事–」
  「鄧不利多說,原諒別人犯錯比原諒別人是正確的要容易得多,」妙麗說。「我聽見他跟
你媽這麼說的,榮恩。」
  「還真像鄧不利多會說的那種心理玩意。」榮恩說。
  「他今年要幫我個別上課。」哈利聊天似的提起。
  榮恩被一口吐司噎到,妙麗則張口結舌。
  「你居然還保密!」榮恩說。
  「我剛剛才想起來。」哈利老實的說。「昨天晚上在你們的掃帚間,他跟我說的。」
  「我的天啊–跟鄧不利多個別上課耶!」榮恩說,一副羨慕的模樣。「可是為什麼他?–」
  他的聲音漸漸消失。哈利看見他和妙麗互換眼神。哈利放下刀叉,雖然只是坐在床上,心
卻跳得相當快。鄧不利多要他說–何不就現在說呢?他死盯著叉子,陽光灑落在他的腿上,把
叉子照得閃閃發光。然後他開口了:「我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幫我上課,不過我想一定跟預
言有關。」
  榮恩和妙麗都沒有開口,哈利覺得他們兩個彷彿都凍結了。他繼續說,仍然低頭看著叉子
。「你們知道,就是他們想從魔法部紗走的預言。」
  「但沒有人知道預言的內容。」妙麗飛快的說。「它摔碎了。」
  「不過《預言家》說–」榮恩剛開口,妙麗馬上:「噓!」
  「《預言家》說對了。」哈利說,好不容易抬起頭望向他們,全麗似乎受了驚嚇,榮恩則
一臉訝異。「那顆碎掉的玻璃球不是預言的唯一一個紀錄。、在鄧不利多的辦公室聽見了完整
的預言,預言最初就是他聽到的,所以他告訴了我根據預言的說法,」哈利深吸口氣,「我好
像就是那個必須殺死佛地魔的人–至少,預言說我們兩個沒有辦法同存於世。」
  三個人彼此凝裯,半晌沒說話。忽然砰的一聲巨響,妙麗消失在一團黑霧中。
  「妙麗!」哈利和榮恩大喊,早餐托盤眶噹一聲掉在地上。
  妙麗又從煙霧中出現了,咳個不停,她手裡緊抓著望遠鏡,一隻眼睛變成紫黑色。
  「我用力揘了這個–它揍了我一拳!」她喘著氣說。
  這下子他們很清楚的看見望遠鏡末端伸出一條彈簧,彈簧上有個小拳頭。
  「別擔心。」榮恩說,努力憋著別笑出來。「媽會治,她很會治療小傷–」
  「嗅,現在先別管這個!」妙麗急忙說。「哈利,喔、哈利–」
  她又坐回哈利的床沿。
  「我們也猜過,就在從魔法部回來之後–我們當然不想跟你說什麼,可是根據魯休思.馬
份的說法,預言是和你跟佛地魔有關,我們就想到大概是這樣–喔,哈利–」她凝硯著他,然
後悄聲說:「你害怕嗎?」
  「不像一開始那麼怕。」哈利說。「剛聽到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可是現在,我覺得自
己好像始終都明白,到頭來我得要面對他–」
  「我們聽說鄧不利多要親自去接你,就猜他可能是要告訴你什麼,或是讓你看什麼,跟預
言有關的。」榮恩熱切的說。「我們多少猜對了一點,對不對?他要是覺得你根本沒有希望,
就不會想給你上課,不會浪費他的時間–他一定是覺得你還有勝算!」
  「沒錯。」妙麗說。「不知道他會教你什麼,哈利?真正的進階防禦魔法,也許–或是非
常強大的解咒術–反惡咒–」
  哈利沒有真正在聽。一股暖意逐漸在他心裡擴散,但不是因為陽光,他胸膛裡緊繃的障礙
似乎溶解了。他知道榮恩和妙麗掩飾了心裡真正的震撼,但此時此刻,有他們兩個陪在他左右
,說些鼓勵他的話,而不是躲開,彷彿他有傳染病,是什麼危險人物,其中的意義他完全無法
用言語告訴他們。
  「–基本上是閃避的魔法。」妙麗總結說。「起碼你知道你今年確定會多學一門課,比我
和榮恩多一門。不知道普等巫測的成績什麼時候會送到?」
  「應該快了,已經一個月了。」榮恩說。
  「等等,」哈利說,又想起了昨晚的部分談話內容,「鄧不利多好像說我們的普等巫測成
續今天就會到!」
  「今天?」妙麗尖叫。「今天?你為什麼不–噢,天啊。上你應該早點說的–」
  她一躍而起。「我去看看有沒有貓頭鷹來–」
  然而十分鐘後,哈利穿著整齊,拿著空托盤下樓時,卻發現妙麗坐在餐桌前,焦躁萬分,
衛斯理太太則是試圖讓她的熊貓眼消退。
  「它就是不肯退,」衛斯理太太憂慮的說,一手拿魔杖,一手拿著《治療寶典》,並且翻
到了(瘀傷、割傷、擦傷)這一章。「以前都很管用啊,我真是搞不懂。」
  「既然是弗雷和喬治的惡作劇,那一定弄不掉的。」金妮說。
  「弄不掉也得弄掉啊!」妙麗尖聲說。「我不能帶著黑眼圈過一輩子啊!」
  「不會的,親愛的,我們會找出解藥的,別擔心。」衛斯理太太安慰她。
  「比爾跟窩說過弗雷和喬治是一對寶!」花兒說,平靜的微笑。
  「是啊,我都笑得喘不過氣來了呢。」妙麗不客氣的說。
  她跳了起來,開始在廚房繞圈子,十指扭絞在一起。
  「衛斯理太太,妳百分之百確定今天早上沒有貓頭鷹來嗎?」
  「對,親愛的,有的話我一定會注意到,」衛斯理太太捺著性子說。「現在還不到九點,
時間還早呢–」
  「我知道我的古代神秘文字研究考砸了,」妙麗激動的說。「我確定至少譯錯了一句。還
有黑魔法防禦術也一點都不樂觀。考完之後我以為變形學考得不錯,可是現在回想起來–」
  「妙麗,妳閉嘴好不好,緊張的人又不只妳一個!」榮恩大吼。「等妳拿到了十一個『傑
出』的普通巫術等級–」
  「不,不,不!」妙麗說,歇斯底里的揮手。「我知道我每一科都考砸了!」
  「萬一不及格會怎樣?」哈利問著廚房內的人,不過回答的還是妙麗。
  「就得和學院導師討論我們的選擇,我上學期末問過麥教授。」
  哈利的胃開始怪怪的,他很後悔早餐吃得太多。
  「窩們波巴洞,」花兒自滿的說,「有不同的做法。窩覺得比較好。窩們六年級之後才考
試,不是五年級,這麼一來–」
  花兒的話被一聲尖叫打斷,妙麗指著廚房窗外。三個清晰的黑點出現在天際,越變越大。
  「絕對是貓頭鷹。」榮恩聲音沙啞的說,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也跟妙麗一樣衝到窗前。
  「而且是三隻。」哈利說,也衝到妙麗的另一邊。
  「一人一隻,」妙麗害怕得低聲說。「噢,不–噢,不–噢,不–」
  她緊緊抓住哈和和榮恩的手肘。
  貓頭鷹筆直朝洞穴屋飛來,是三隻漂亮的灰林鴞,飛得越低,就越可以清楚看見每一隻都
帶著一個方形太信封。
  「噢,不!」妙麗尖叫道。
  衛斯理太太從他們三個中間擠過去,打開了廚房窗戶。一,二,三。三隻貓頭鷹從窗戶飛
進來,降落在餐桌上,很整齊的排成一列,三隻都抬起了右腳。
  哈利走上前,註明給他的信封綁在中間那隻貓頭鷹腿上。他用顫抖的手把信封解下來。榮
恩站在他左邊,也在解開他的成續。妙麗在他右邊,因為手抖得太厲害,使得整隻貓頭鷹都跟
著搖晃。
  廚房裡誰也沒開口。最後,哈利總算解下了信封,飛快打開,攤開裡面的羊皮普通巫術等
級測驗成績及格成績:傑出(O)超乎期待(E)合格(A)不及格成績:不佳(P)糟糕(D)山怪(T)哈利.
詹姆.波特各科表現天文學A符咒學E占卜學P魔法史D變形學E奇獸飼育學E黑魔法防禦術O藥草
學E魔藥學E哈利看了好幾遍,每譠一遍,呼吸就變得更順暢一點。成續還不錯:他早就知道占
卜學會不及格,魔法史也不可能過關,因為他在考試中途崩潰了,可是其他科都過了!他手指
按著羊皮紙往下看–他的變形學和藥草學考得不錯,甚至連魔藥學都拿到了『超乎期待』的成
績!更棒的是,他的黑魔法防禦術拿到『傑出』!
  他抬頭看看身邊。妙麗背對著他,低著頭,但榮恩卻很開心的樣子。
  「只當掉了占卜學和魔法史,誰在乎這兩個科目哩!」他開心的大聲對哈利說。「來–交
換–」
  哈利低頭看榮恩的成續單:沒半個『傑出』–
  「就知道你的黑魔法防禦術會拿到最高分」榮恩說,捶了哈利的肩膀一下。「我們考得還
不錯嘛。」
  「幹得好!」衛斯理太太驕傲的說,揉亂了榮恩的頭髮。「通過七個普等巫測等級,比弗
雷和喬治兩個人加起來還多!」
  「妙麗!」金妮怯怯的喊,因為妙麗到現在都還沒有轉過身來。「妳考得怎麼樣?」
  「我–還可以。」妙麗很小聲的說。
  「喔,少來了,」榮恩說,跨步走到她身旁,一把將她的成績單給搶過來。
  「哇,十個『傑出』耶,只有黑魔法防禦術是『超乎期待』。」他垂眼看著妙麗,半怔玩
,半惱怒。「妳真的很失望囉?」
  妙麗搖頭,哈利卻笑了出來。
  「我們現在是超勞巫測的學生了!」榮恩笑嘻嘻的說。「媽,還有沒有香腸?」
  哈利又低頭看成續單。比他想像的還要好。但心裡卻不免有一絲絲遺憾–他想當正氣師的
希望徹底破滅了。他的魔藥學成績沒有達到標準,他一直都知道達不到,可是再看一次那個黑
色的小『E』,他還是覺得胃在往下沉。
  說來也真是奇怪,雖然第一個告訴哈利他可以成為一名優秀正氣師的是個偽裝的食死人,
但從此他卻對這個想法念念不忘,也想不出他還會想做什麼其他行業。再說,自從一個月前聽
見了預言之後,成為正氣師似乎就是他的宿命–兩者無法同存於世–如果他能加入那些訓練精
良的巫師,矢志找出佛地魔,殺了他,那他不就符合了預言的內容,給了自己最太的存活機會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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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28: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接下來幾星期,哈利的活缺範圍就局限在洞穴屋的花園裡。大半時問他都在衛斯理家的果
園玩二對二魁地奇(他和妙麗對抗榮恩及金妮,妙麗的球技糟透了,金妮打得不錯,所以太致
上還算旗鼓相當),而且每天晚上他都要吃下三份衛斯理太太為他準備的每道菜。
  本來這段假期該是很快樂平靜的時光,只可惜《預言家》每天都會有失蹤、詭異的意外,
甚至死亡的消息。有時比爾和衛斯理先生也曾在報紙報導之前,先一步把消息帶回家。讓衛斯
理太太不太高興的是,路平帶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把哈利的十六歲生日派對破壞殆盡。
路平十分憔悴憂鬱,褐色頭髮很多變成了灰絲,衣服比以前更破舊,補丁更多。
  「又發生了幾起催狂魔攻擊事件。」他說,衛斯理太太剛好遞給他一大片生日蛋糕。「他
們在北方一棟破爛小屋裡,發現了依果.卡卡夫的屍體。小屋的上頭有黑魔標記–其實,我倒
很意外他在背棄了食死人之後,居然還能躲過一年,我記得天狼星的弟弟獅子阿爾發只躲了幾
天。」
  「好了,」衛斯理太太說,皺著眉頭,「我們應該換個話–」
  「你聽說了伏林.伏德秋的事了嗎,路平?」比爾問,花兒一直不斷強要他喝酒。
  「那個經營–」
  「斜角巷的冰淇淋店?」哈利打岔道,胃裡有種不舒服的空洞感。「他常請我吃免費的冰
淇淋。他怎麼了?」
  「從現場跡象來看,給強行帶走了。」
  「為什麼呢?」榮恩問,衛斯理太太則殺氣騰騰的瞪著比爾。
  「誰知道,一定是哪裡得罪了他們。伏林是個好人。」
  「說到斜角巷,」衛斯理先生說,「奧利凡德似乎也失蹤了。」
  「什麼?那個做魔杖的人嗎?」金妮問,一臉愕然。
  「就是他,他的店空了,沒有打鬥的痕跡,誰也不知道他是自己離開的或是被綁架了。」
  「那魔杖–需要魔杖的人該怎麼辦呢?」
  「只好去找別的製造商了,」路平說,「但奧利凡德的技術最高明,萬一是對方逮到了他
,我們就不妙了。」
  就在這個陰影籠罩的生日過後一天,霍格華茲寄來的信件和書單送到了。哈利還收到了一
份驚喜:他獲選為魁地奇隊長。
  「那跟級長的地位一樣耶!」妙麗開心得太叫。「你現在可以用我們專用的浴室了,還有
其他一切特權!」
  「哇,我還記得以前查理戴這個的模樣。」榮恩說,翻來覆丟的看他的徽章,興高采烈。
「哈利,這真是太酷了,你是我的隊長–哈哈,那還得看你願不願意讓我回隊呢–」
  「唉,既然書單來了,就不能再拖延,得去斜角巷一趟了。」衛斯理太太嘆口氣說,低頭
看著榮恩的書單。「只要星期六你爸不用上班,我們就去。他不在的話,我可不去。」
  「媽,妳真的以為『那個人』會躲在『華麗與污痕書店』的書架後面嗎?」榮恩竊笑。
  「你以為奧利凡德和伏德秋是出去度假了嗎?」衛斯理太太立刻開火。「你要是覺得安全
措施很可笑的話,那你就別去,我會自己去幫你把東西–」
  「不,不,我要去。我要去看弗雷和喬治的店!」榮恩連忙說。
  「那你就好好改改你的想法,小伙子,免得我認為你不夠成熟,不讓你跟我們一起去!」
衛斯理太太生氣的說,一把抄起九支指針仍然指著致命危險的掛鐘,擺在一疊剛洗好的毛巾上
頭。「回霍格華茲也包括在內!」
  榮恩轉頭瞪著哈利,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而衛斯理太太則抱起洗衣籃和搖搖欲墜的掛鐘
,氣沖沖走出房間。
  「我的天–在這裡連開個玩笑都不行了–」
  不過接下來幾天,榮恩非常小心,不再隨便拿佛地魔開玩笑。星期六來臨,衛斯理太太沒
有再發作,不過早餐時卻似乎非常緊張。比爾會和花兒留下來看家(正合妙麗和金妮的意),
他把一袋鼓鼓的錢包放在桌上推過去給哈利。
  「我呢!」榮恩立刻質問,瞪大眼睛。
  「那本來就是哈利的錢,白癡,」比爾說。「哈利,我幫你從『古靈閣』先提出來,因為
妖精加強了安全措施,現在一般人想要領錢可得花上五個小時的時間。兩天前,阿奇.飛帕被
塞了根誠實探針到他的–呃,相信我,這樣比較快啦。」
  「謝謝你,比爾。」哈利說,把金幣收進口袋。
  「塔真是會幫別人著想。」花兒崇拜的撒嬌說,輕撫比爾的鼻子。金妮背著花兒假裝要吐
到麥片碗裡,哈利不小心被玉米片噎到,榮恩連忙替他拍背。
  這天天空烏雲密佈,他們走到門口,披上斗篷,以前哈利坐過的魔法部汽車就停在前院等
他們。
  「真好,爸又借到了車。」榮恩很感激的說,盡情的伸腿。汽車從洞穴屋平穩的駛出,比
爾和花兒在廚房窗口揮手。榮恩、哈利、妙麗、金妮全都舒服的坐在寬敞的後座。
  「別太習慣了,這都是為了哈利。」衛斯理先生轉過頭來說。他和衛斯理太太與魔法部的
司機坐在前座,前面的乘客座自動伸展,足足有一張雙人沙發太小。「魔法部給他頂級的保全
措施,等我們到了『破釜酒吧』,也會有額外的防護。」
  哈利什麼也沒說,他並不怎麼期待在一整營正氣師的保護下逛街購物。他把隱形斗篷裝進
了背包,他覺得要是鄧不和多都對隱形斗篷放心,那魔法部當然更可以放心,不過仔細一想,
他倒是不很肯定魔法部知不知道他有這件斗篷。
  「到了。」才過了一會兒時間,司機就宣布,這是他第一次開口。他在查令十字路放慢車
速,在破釜酒吧外停下。「我奉命等你們,你們可能要多久?」
  「太概兩、三個小時吧,」衛斯理先生說。「啊,好極了,他來了!」
  哈利學衛斯理先生從車窗往外看,心臟猛跳了一下。酒吧外面沒有正氣師,反而是霍格華
茲的獵場看守人,高大、黑鬍子的魯霸.海格站在外面。他穿著海狸皮長大衣,一看見哈利的
臉,就笑得好開心,渾然忘了經過他身邊,瞠目結舌的麻瓜。
  「哈利!」他轟然喊道。哈利剛踏出車門就被他一把抱住,骨頭差點沒給壓碎。「巴嘴–
我是說枯翅–你真該看看他,哈利。能夠又回到戶外,他好開心–」
  「我很高興他很開心。」哈利說,按摩著肋骨,一面咧著嘴笑。「我們不知道原來『你』
就是額外的保全!」
  「我知道,就好像回到了從前,對不對?本來魔法部要派一票正氣師來的,可是鄧不利多
說我一個人就夠了。」海格很驕傲的說,挺起胸膛,兩隻拇指勾住口袋。「我們進去吧–亞瑟
、茉莉,你們先請–」
  在哈利的記憶中,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破釜酒吧裡沒有半個客人。只有缺牙又乾癟的老闆湯
姆一個人在看店。他們進去的時候,湯姆滿懷希望的抬頭,還沒開口,海格就故作威嚴的說:「
今天只是借過,湯姆,你一定能諒解吧。霍格華茲的公事。」
  湯姆悶悶的點頭,又回去擦玻璃杯,哈和、妙麗、海格和衛斯理一家穿過酒吧,從後門出
去,走進一個擺著垃圾桶的寒冷小後院。海格舉起粉紅色雨傘,輕敲牆上一塊磚,牆面立刻打
開變成一道拱門,接連著一條蜿蜓的石子路。他們穿過拱門後就停了下來,並且四處張望。
  斜角巷變了,以往五彩繽紛、閃爍生輝的櫥窗,如今卻看不見符咒書、魔藥材料和太釜,
櫥窗上貼滿了魔法部的告示,把展示品全部遮擋住了。太部分的深紫色告示都是保全建議,和
魔法部這個夏天寄送出去的安全小冊內容一樣,只是尺寸放大了。其他告示上則有人物會移動
的黑白照片,都是通緝中的食死人。貝拉.雷斯壯就在最近的一問藥店前門上,對著路人橫眉
冷笑。有些商店櫥窗用木板釘死了,其中包括『伏林.伏德秋冰淇淋店』。不過,街上倒是有
許多不太整齊的攤販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最靠近他們的一個攤販就擺在『華麗與污痕書店』
門口,拉起了骯髒的條紋遮陽棚,前面釘著一張厚紙板,上面寫著:護身符:狼人、催狂魔、行
屍剋星一個寒酸的巫師兩條手臂掛滿了銀色護身符,對著路人晃動以招徠生意。
  「真個給女兒吧,夫人?」他朝衛斯理太太喊,還不懷好意的瞄了金妮一眼。
  「好保護她漂亮的小脖子?」
  「要不是我下班了–」衛斯理先生誽,氣沖沖的瞪著小販。
  「對,你下班了,所以無論看見什麼都不關你的事,我們在趕時間,」衛斯理太太說,緊
張的看著購物清單。「我們最好是從摩金夫人的店開始,妙麗需要新的禮袍。
  榮恩的長袍制服太短了,腳踝都露出來了。你也需要一件,哈利,你也長得太快了來吧,
大家–」
  「茉莉,我們用不著全部的人都到摩金夫人的店去吧,」衛斯理先生說。「何不他們三個
跟海格去,我們到華麗與污痕去把所有的教科書都買齊?」
  「這樣好嗎?」衛斯理太太焦躁的說,顢然在迅速購物完畢和全體同進同出這兩難之問舉
棋不定。「海格,你覺得?–」
  「放心吧,他們跟我在一起沒事的,茉莉。」海格安撫道,並輕鬆揮動他那像垃圾桶蓋一
樣大的手掌。衛斯理太太的表情並不像真的放下了心,但還是同意分開行動,跟著丈夫和金妮
匆匆朝華麗與污痕前進,而哈利、榮恩、妙麗則跟著海格向摩金夫人的店出發。
  哈和注意到,和他們擦肩而過的人太部分的表情都和衛斯理太太一樣擔憂焦慮,沒有人停
下來聊天。購物人群都自成一個小團體,專注的買東西,似乎沒有人是獨自購物的。
  「我們全都進去可能會太擠了,」海格說,停在摩金夫人的店外,低頭從櫥窗往店裡看。
「我就在外面站衛兵吧?」
  於是哈利、榮恩、妙麗三個人一起走進小小的商店。乍看之下,店裡好像沒人,可是門牙
一關上,一個擺滿了亮綠色和亮藍色禮袍的貨架後面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不是小孩子了,你都沒注意到嗎,媽,我絕對有能力自己一個人買東西。」
  有人發出嘖嘖嘖的聲音,然後哈利聽出是摩金夫人的聲音說:「親愛的,你母親說得對,
現在我們都不應該一個人到處亂跑,這跟是不是小孩子沒有關係。」
  「哎唷,妳看清楚了再扎不行嗎?」
  一名尖臉、白皙、白金色頭髮的青少年從架子後走出來,身上穿著華麗的深綠色長袍,下
襬和衣袖邊緣插滿了大頭針。他大步走到鏡子前,照過來照過去,直到過了幾分鐘,才注意到
哈利、榮恩、妙麗的倒影出現在他肩膀上方,淡灰色眼睛立刻瞇了起來。
  「要是妳聞到了什麼臭味,媽,別懷疑,有個麻種剛剛進來了。」跩哥.馬份說。
  「沒有必要講話這麼難聽!」摩金夫人說,從貨架後匆匆走出來,手裡拿著市尺和魔杖。
「而且我不准在我的店裡掏出魔杖來,誰都不行!」她又飛快加上一句,因為只瞧了門口一眼
,她就已看見哈利和榮恩全都掏出了魔杖,指著馬份。
  妙麗站在他們後面一點,低聲說:「不必,真的不必,不值得–」
  「哼,我就不信你們敢在校外使用魔法。」馬份冷笑道。「誰打黑了妳的眼睛啊,格蘭傑
?我得送花給他們。」
  「夠了!」摩金夫人厲聲說,扭過頭去尋找支援。「夫人,麻煩妳–」
  水仙.馬份從架子後面悠哉遊哉走出來。
  「收起來。」她對哈利和榮恩冷冷的說。「要是你們再次攻擊我兒子,我保證這是你們呼
吸的最後一口氣。」
  「真的?」哈利說,向前跨了一步,瞪著那張傲慢的臉,這張臉儘管蒼白,還是和她的姊
姊十分酷似。哈利現在和她一般高了。「妳是打算找幾個食死人同夥來收拾我們是嗎?」
  摩金夫人尖叫一聲,抓緊胸口。
  「真是的,別瞎說–這種話太危險了–把魔杖收起來,拜託!」
  但哈利並沒有放下魔杖,水仙.馬份的微笑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看來,身為鄧不利多的愛徒,讓你變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哈利波特。不過鄧不利多可不
會永遠都在那裡保護你。」
  哈利嘲弄的環視全店一圈。
  「哇–看吶–他現在不在這裡耶!那妳還客氣什麼?搞不好他們還可以在阿茲卡班挪個雙
人牢房出來給妳跟妳的窩囊廢老公呢!」
  馬份氣憤的朝哈利衝來,卻絆到了過長的袍子。榮恩哈哈太笑。
  「不准你對我母親那樣講話,波特!」馬份露牙咆哮。
  「沒關係,跩哥。」水仙.馬份說,蒼白纖細的手指按住他肩膀。「在我和魯休思重聚之
前,波特就會去見他親愛的天狼星了。」
  哈利的魔杖舉得更高。
  「哈利,不要!」妙麗呻吟道,抓緊他的手臂,拚命想要往下拉。「仔細想想–你不可以
–你會惹上麻煩的–」
  摩金夫人愣在當場,不知所措,隨即快定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看是不是如此一來真的就
不會發生什麼,她朝仍死瞪著哈利的馬份彎下腰。
  「左邊袖子可以再往上提一點,親愛的,只要–」
  「哎唷!」馬份太吼,甩掉她的手,「妳的大頭針小心一點,笨女人!媽,我不想買了。」
  他把長袍從頭上脫下來,丟在摩金夫人腳前。
  「說得對,跩哥,」水仙.馬份說,不屑的瞅了妙麗一眼,「原來這家店專門招待這種垃
圾–我看我們還是改去何紳與華邊的店好。」
  說完,這封母子就昂首闊步走出了摩金夫人的店,馬份還故意用力撞上榮恩。
  「唉,真是的!」摩金夫人說,撿起掉在地上的長袍,揮動魔杖,魔杖就像吸塵器一樣把
灰塵都清理乾淨了。
  幫榮恩和哈利試穿的時候,她一直心不在焉,還打算賣給妙麗一件男巫師穿的禮袍,等到
終於鞠躬送走他們三個的時候,她一副很開心終於可以看見他們離去的背影似的。
  「都買齊了嗎?」海格一見他們來到身邊,開朗的問。
  「差不多了。」哈利說。「你看見馬份母子了嗎?」
  「看見了。」海格漠不關心的說。「他們不敢在斜角巷興風作浪的,哈利,別管他們。」
  哈利、榮恩、妙麗互換了一下眼神,他們還沒來得及糾正海格自我安慰的想法,衛斯理夫
婦和金妮就出現了,三個人都拎著幾袋沉重的書。
  「一切都還好吧?」衛斯理太太問。「長袍買到了嗎?好,那我們在去弗雷和喬治的店之
前,先順路到藥店和『咿啦』–跟緊了––」
  哈利和榮恩都沒有在藥店買什麼材料,因為他們不必再修魔藥學了,但兩人都在『咿啦貓
頭鷹商場』買了大倉貓頭鷹核果給嘿美和豬水鳧。然後他們就朝弗雷和喬治開的惡作劇商店『
衛氏巫師法寶店』出發,一路上衛斯理太太每隔一分鐘就看一次她的手錶。
  「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衛斯理太太說。「所以我們得很快看一圈,然後就回去坐車。
應該快到了,九十三號–九十四號–」
  「哇塞。」榮恩猛然停下。
  在四周貼滿了無聊告示的商店中問,弗雷和喬治的櫥窗一枝獨秀,像是煙火一樣的引人注
目。經過的路人頻頻扭頭回望櫥窗,有些目瞪口呆的人真的停了下來,一動也不動。左邊的櫥
窗展示了各式各樣超炫的商品,有的轉圈,有的彈跳,有的發光,有的又蹦又叫。哈利光是用
看的,就快要垂涎三尺了。右手邊的櫥窗貼了一幅巨太的海報,就像魔法部的告示一樣,只不
過上面是用鮮黃色字體寫著:你幹嘛要擔心『那個人』?
  你應該要擔心的是『怎麼拉』–造成全國恐慌的便祕問題!
  哈利看了哈哈太笑,卻聽見旁邊有人微微呻吟,轉過頭去,只見衛斯理太太張口結舌瞪著
海報,她的嘴唇顫動,默默的唸出『怎麼拉』。
  「他們會在睡夢中被人宰了都不知道!」她喃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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