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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系列六 陰山古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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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19:46: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我們幾個中,胖子,悶油瓶和我都有點水性,阿貴能游泳,但是他們一般是溪澗中,沒有
長時間踩水的習慣,所以恐怕幫助不大,雲彩倒是水性很好,可是沒有泳衣,我們總不能讓她
穿著小背心幫我潛水,那胖子恐怕就沒心思了。
  要說憋氣時間,還真沒個准,胖子說他肺大,能憋五分鐘,我說不可能,你體積那麼大,
潛到水下受到的壓力比我們大的多,普通能憋到三分鐘的人已經是神仙了。千萬別逞能,這玩
意不是開玩笑的。
  胖子道他倒不是很擔心這個,咱們下去肯定會在淺的地方先試試水,我們沒腳蹼,往下潛
很慢可能沒到底就沒氣了。
  我點頭,其實自由深潛也不是完全的徒手,也是有相關的裝備和保護措施的,而其中最重
要的是人的心裡素質,我在西沙的時候,聽那幾個潛水員和我們說過,深水潛水最關鍵的心理
素質,所有的深水潛水,特別是自由深潛的潛水員都會做瑜伽的入定訓練,在水深的地方,水
下一片漆黑,猶如身在宇宙空間,這個時候人會不自覺的恐慌。在水下,一恐慌就沒法定神了
,很容易出事情。有水肺的時候,耗氧量也會大幅增加,如果沒有水肺就可能心理窒息了。
  可惜西沙的那片區塊海水都太淺,而且水太清,我沒有體驗到那種感覺,也不知道實際是
如何。
  不過自由潛水對於裝備並不苛刻,我們可以找到一些替代品,比如說胖子的問題,我們只
要用石頭加速我們下降就可以了。這裡的湖原先可能很深,但是今年水位下降不可能有一百多
米,我看五十米深已經非常深了,當然在潛水之前我們也得先探一下水深。
  晚上這裡一片漆黑,我們也不可能事事想的明白,於是退回到休息處,胖子就問雲彩剛才
給悶油瓶唱什麼呢?能不能給他也唱唱,我卻沒了心思說笑,也躺下學悶油瓶想事情,想明天
要準備的東西。
  當夜無話,第二天我們起的很早,趁著晨曦太陽沒出來,我還是繼續在岸邊進行最後一次
搜索,確定自己昨天的印象。四周有一層薄霧,但是只到湖的外延為止,雲彩他們都習慣了早
起,早早就燒好了早飯,那是很薄的稀粥,胖子一個人都能喝十碗,不過雲彩燒的,他怎麼也
不會說不好喝。
  胖子也來幫忙,這一次帶了狗,胖子逗那些狗,說找骨頭,找骨頭,找到骨頭給你們配母
狗去。狗自顧自到湖邊喝水嬉戲,完全不理會他。
  到了日頭出來,我已經又轉了一圈,確定是不太可能找到了。雲彩好奇我們在找什麼,就
一邊跟著我們一邊打聽,胖子忽悠她說我們在找金子,她聽了半信半疑。
  我和他們合計,確定得下水,不過就這麼下去是不行的,咱們等到下午水稍微暖和一點,
然後還需要很長的繩子,一個小浮筏,幾塊重量合適的石頭。
  阿貴和雲彩幫我們編草繩,不需要太結實,只要能把用來測量深度就行了,但是長度要盡
量長,胖子拿著鐮刀割了不少草,然後鋪開來曬,但是並不是所有的草都適合編,一大半都不
能用。
  我和悶油瓶用編好的繩子紮了兩隻個八仙桌大小的小浮排,然後找大概大腿大小的石頭,
綁上草繩做壓倉物。
  草繩編了三截,只有十多米,兩個人一個上午能有這樣的成就就很了不起了,因為沒有經
過很好的加工處理,很粗糙,但是我也不管了,反正沒指望能用上幾個月,能撐住幾個時辰就
行了。
  另外把胖子的尼龍包裁掉,把裡面的尼龍線扯出來盤了個線圈,上面綁個小石頭當成小錨
,用來探測深度。
  準備妥當之後,我們把這些東西全部荔到小排上,然後脫的只剩下褲衩推著褲衩緩緩走入
湖中。悶油瓶的內褲是胖子買的,上面有兩隻小雞,把雲彩笑的差點暈過來。
  此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湖水的表面還是冰涼,確定肯定是有活水相連,要是沒有太陽
,說不定我們下水還會抽筋。
  一路踩水,很快腳下的水的顏色就變深了,這有點讓人心虛,看不到低的地方總讓人感覺
不安全,不過經歷過大風大浪,那種感覺一閃就過。湖也不大,我們很快就踩水到了湖中心的
位置。
  湖風非常涼爽,暑意全消,在湖中心,踩水需要更用力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胖子用手抹
了一把臉,問道:「船長,先幹什麼?」
  「先測水深。」我道。
  胖子拿起繫著小石頭的尼龍絲,就往水裡丟去。石頭拉著絲線往下不停的沉,絲線圈在胖
子手裡不停的轉動。很快只剩下線能看到,石頭深入了黑暗之中。
  等了一分多鐘,線圈才停止轉動,胖子把線頭拉斷,把線一點一點拉上來一邊數繞的圈數
,最後確定水深有三十三米多。
  我吸了口涼氣,雖然和我估計的差不多,但是真聽到還是有點感覺可怕,並且這也不一定
能夠是最深的地方,這種石頭湖,最深的地方不一定是在湖的正中央。
  「三十三米,大副,咱們得潛十多層樓這麼高啊。」
  「我靠,怎麼一聽到三十米立馬就給我降了官階了?」我笑道:「十層樓一般般,他娘的
,怕個鬼。」
  說著就和悶油瓶泥果子塞住兒朵,先淺淺的潛了幾下適應了水溫,讓胖子暫時先在上面看
著,他胖不那麼好潛,我們爭取一次搞定就不用他了,說著用綁著大石頭的草繩繫在腰上,拿
好鐮刀,裝在塑料袋裡的手電。就和悶油瓶打了個眼色。
  我們深深的吸入一口氣,在氣到極限的時候,一下把石頭從木筏上推入水中,石頭緩緩沉
下,一下拉動我們直接往水裡沉去。
  在蘇丹,出軌的酋長的夫人就是這麼被處死的,我抬頭看著水面,能看到胖子的下半部分
和木筏的影子,還能看到太陽在水面上的光暈,但是這些情景很快的就遠去了,一下四周進入
了絕對的寂靜。再往下看,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深淵,只能看悶油瓶的手電,他頭朝下像靈活的
像一直水蝙。
  這種情形不會持續太久,我告訴自己,隨著四周光線的積聚下降,同時出現的是巨大的水
壓,我的耳膜和胸口開始非常難受,使得我不得不吐出肺裡的空氣。
  很快的,我的手電照到了水下的情形了,那是灰濛濛的一片石頭,離我還很遠,但是我發
現不對,就是這麼照下去,水下還有影子,也就是說,這裡果然不是最深的地方,只是一處湖
地的高石灘。
  同時我看到許多的樹枝裝的東西,好像是枯樹的殘骸橫在水底。
  也就是幾乎在這個時候,我有點感覺鎖不住氣了,看了看錶,只有不到一分鐘,我開始感
覺一股壓力直衝我的鼻子,很想很想吸氣。
  悶油瓶還在不斷的下潛,我抬頭看了看頭頂,天哪,這麼遠不由恐懼心生,就亂了手腳,
把出腰裡的鐮刀就想割斷拉住我的草繩,沒有想到的是,浸入了水的草繩很韌,我割了兩刀,
草繩只斷了一半,另一半怎麼割也割不斷了。
  我一下就徹底慌了,條件反射就告訴自己深呼吸鎮定,結果一呼吸一口水直嗆進肺裡,我
整個人都咳嗽的曲了起來。
  從繩子傳來一陣震動,石頭已經落到底了,我努力穩住自己朝下往去,我緩緩沉在一個斜
坡上,下面還有很深的深溝,漆黑一片,但是能看到深溝裡有一些東西。
  手電照下去,我就驚呆了。我看到一間樣式古老的木樓,垮塌在我腳下的深溝內,只有一
個大概的架子,上面覆蓋滿了沉積物。再轉動手電,就看到了更多的木樓,甚至還有破敗的瓦
房,順著這深溝的坡度下去,石階,籬笆什麼都有,所有的這些都靜靜的沉在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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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19:46: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幽深青色的湖底給過我很多想像,但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湖底看到這些東西。
  這些木樓被沉積物完全覆蓋,很像沉船的一部分,在這種光線下無法仔細觀察,但能肯定
,眼前應該是一座沉在湖底的瑤族古寨。
  更深處的坡下一片黑暗,下面黑影幢幢,肯定還有東西。我猜,應該都是這種高腳木樓。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湖底會有這些?難道曾發生過大面積的山洪,導致山體崩塌,把原
本是村莊的地方淹沒了?
  看著幽冥一般的青色古樓,我整個頭腦完全混沌,連四周的環境都忘記,只是呆呆地望著
眼前的情形。
  正在發呆,忽然渾身一震,開始往上浮,一扯臍帶一樣的繩子,發現它終於斷了,這時候
才再次感覺到令人窒息的水壓撲面而來,於是再也顧不上眼前的情形,奮力向上掙扎著游。
  那是一種讓人很難形容的感覺,有浮力的幫助,我上升得非常快。
  四周黑暗,上方時逐漸明亮的光圈,我的大腦開始缺氧,只是感覺光圈越來越迷濛,真像
在游向天堂。
  淹死的人最後看到的,大概也是這種場景吧!
  最後的幾秒,我的氧到了極限,腦子一下子空白,眼前只有一片白光,之後猛地感覺臉一
鬆,四周的白光收縮,同時聽到水聲和其他無法分辨的聲音,看到水光洌艷的湖面。
  我幾乎沒有力氣吸那第一口氣,那一下子呼吸時用全身的力氣爆發出來的。等肺部再度充
滿空氣時,我差點暈過去。天哪!活了幾十年,從來就沒有覺得呼吸是那麼舒暢的一件事情。
  我開始大口喘氣,幾乎是恐怖地吞噬空氣,逐漸地,一切舒緩過來。
  等完全清醒,抬手看了看錶,從潛水下去到浮出水面,原來才過了一分鐘多點,我卻感覺
過了好幾個小時一樣。水底的環境和所見情形太讓我震驚,以至於感覺都失常了。
  平時我的憋氣時間沒有這麼短,看樣子游泳池和深水湖泊完全是兩回事,我想得太天真了。
  胖子和筏子在離我三十米處,可能是最後衝出水面的時候用錯了力氣,偏離了方向。
  我朝他游去,回到筏子邊上。
  他問我,怎麼這麼快就上來了?
  我想回話,卻感覺上唇很燙,一摸,居然流鼻血了。接著耳朵和全身都疼起來,人開始暈
眩,幾乎就從筏子上脫手沉下去。
  恍然間感覺被胖子拽住,隱約聽到他對我道:「我操!你上浮得太快,血管爆掉了!」
  還好暈眩稍縱即逝,很快就緩了過來。我不是專業潛水夫,看來身體的構架確實不適合自
由潛水。
  再次趴到筏子上,看著源源不斷的鼻血貼著臉流到下巴,然後滴到水裡,不禁隱隱有些擔
心,自己的內臟是否也受了損傷?
  胖子給我用他的手帕暫時堵了一下鼻孔,就問怎麼回事?怎麼上來得這麼急?
  我仰起頭讓鼻血回流,同時把看到的一說,他聽得目瞪口呆,隨後還不相信,這是種事情
,不是自己親眼看到,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也要下去看一下。我急忙把他攔住,告訴他這下
面絕對不止先前測得那麼深,一個人下去太危險了。
  這時候又是一陣水聲,悶油瓶也浮了上來,大口地吸了一口氣,他出現的地方離筏子只有
兩米多,顯然比我鎮定得多。
  看了看錶,他比我多潛了一分鐘左右。
  他吃力地游到筏子邊上,單手扶上來。
  胖子剛想問情況如何,他的另一隻手忽地從水裡嘩啦提上來一個東西,甩到筏子上,一下
水花濺了我們滿臉。
  我還沒看清楚,胖子就驚叫起來:「我操!這是什麼鬼東西?」
  大概是胖子的叫聲給了我預判,頓時心裡發毛,忙抹開臉上的水去看,感覺悶油瓶可能找
到了那些屍體,並做好要看到一具慘白屍骨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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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19:46: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可惜,我猜錯了,被甩到筏子上的,好像是一具登山包大小的死動物屍體,仔細一看,又
發現「沉屍」的四周還長了一團腐爛的發黑的爛手,且被水泡脹了,好像一隻球一樣,看樣子
在水裡爛了很久。
  看過發大水湖裡漂過的死豬死狗的人,必定都知道這種屍體有多噁心,我立時感到一陣反
胃,忙翻身蹬出去,遠離那筏子,心說悶油瓶撈這東西幹什麼?
  游出去一米多,用湖水洗去濺到臉上的腐屍水,感覺黏糊糊的。胖子已經在那裡開罵了,
「小哥,我操!你他娘的真是下得去手,什麼噁心你撈什麼!」
  悶油瓶卻不以為意,一下趴到筏子上,手直接壓在那腐屍上,屍水被擠出來,順著筏子流
到湖面上。
  然後,他開始把那些觸手從屍上撕下來,拋到水裡。
  我剛開始幾乎要吐,但隨即就發現不太對,因為沒有聞到強烈的腐臭味。接著胖子似乎發
現了什麼,招手讓我過去。
  我游過去,悶油瓶甩出來的「觸手」還漂浮在筏子四周,忍住噁心撈起一條看了看,發現
那不是什麼觸手,而是一種奇怪的像水草的東西。再仔細看那黑色的「沉屍」,這才知道自己
弄錯了。
  「沉屍」鼓起的肚子癟了下去,這麼一看就不像屍體,反倒像是一個癟掉的皮球,觸手則
是那種像水草的怪東西。
  我上去幫著悶油瓶從那「沉屍」邊上把水草除下,終於看清了,那東西居然是個腐爛發黑
的老式牛皮包,牛皮被水泡得全黑透,表層都爛透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底稱。
  這是以前裝大行李的大包,裡面有鐵絲的架子,所以沒散開,否則肯定爛到完全沒了。
  「這是––」胖子失語。
  悶油瓶道:「在我潛下去的地方,有一層籬笆,很多沉到湖底的包和雜物卡在上頭,散落
了一大片。我看到有步槍、皮包和帳篷,我只撈了一個上來。」
  我立即意識到了這是什麼,「這肯定是盤馬說的,他們殺完人後河屍體一起沉到湖裡的槍
和裝備。看來我說的沒錯,確實這些都被虹吸潮吸往湖底,沉掛在籬笆上了。」
  悶油瓶點頭,顯然同意我的說法。
  「籬笆?他娘的,這湖底真有個村子?」胖子還是不相信。   
  我腦子裡亂成一團,心說騙你幹什麼?要不是親眼見到,我也不信。
  水下的古寨看規模不小,一鍋端被湖泊淹沒的情形十分特別,一般是大型水利工程的犧牲
性蓄水造成,比如三峽大壩蓄水,好多低水位的村子甚至名勝古跡都被淹沒,也有地震導致的
山體破壞,水庫隨著湖泊中的大水流入山窟,淹沒村子,或者整個村子的地基因地震兒垮塌,
陷入地下後又被水淹。
  但這裡的地形不像發生過地震的樣子,這個石頭湖也非常的奇怪,水底全是碎石頭,不知
是怎麼產生的。
  他娘的!這村子肯定和整件事情有關係。當年的考古隊來到湖邊,是為了打撈鐵塊,而這
些鐵塊顯然存在於湖底的古寨中。種種因素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這裡發生過什麼?
  水裡深藏的事情,肯定超出我的想像。
  「先別管這些,先看看包裡是什麼東西!」
  胖子急著想開包,但這包很大,筏子又小,我們三個人挨著,不好操作,他弄了幾下,沒
找到開包的訣竅,筏子卻感覺快翻了。
  我心亂如麻,沒心思琢磨這些,攔住了他道:「別急於一時,等下翻了就白撈了,我們先
回岸上。」
  「不行!」胖子道,「咱們不知道裡面有什麼,要是個死人或者什麼不能讓阿貴看到的東
西,難道你也殺人滅口?咱們得在這兒先看了。」
  我一想也對,讓他們知道太多終歸不是好事,於是讓他快點。
  包的整個型還在,扯動那薄薄的爛牛皮,還有很大的韌性,當時軍工產品的質量真是讓人
神往。
  這種包一般都用鐵皮搭扣,我們在筏子上小心翼翼地把包翻了個身,找到了背面的搭扣,
翻的時候感覺裡面的東西軟軟的,好像一團棉絮,這種包本來就是放衣服或者衣料多一些,千
萬不要翻出來是床被子,那就搞笑了。
  翻身之後,看到已經銹成鐵皮疙瘩的兩個搭扣,開不動了,胖子拔出鐮刀,直接在包上劃
了一道口子,露出裡面的鐵絲框。
  我以前看過一部很老的國產警匪電影,裡面也有這種包,當時是用來拋屍的,裝的是屍塊
,還是有點心理陰影。胖子也很小心,用鐮刀把牛皮翻開來,果然,裡面是一團幾乎腐爛的棉
絮,是被水泡爛的毯子的殘餘物。用力在裡面攪動,很快,我們在棉絮的底部發現一些東西,
擺弄了一下,胖子像考古的一樣全部勾了出來,完全是一個女人的生活用品。
  我之所以下這個結論,是因為其中有三把梳子,男人也會帶梳子,但不會一次帶三把,而
且其中一把的齒特別大,肯定是用來梳長髮的。
  梳子以外,另有兩支髮卡、一枚毛主席像章、一隻木頭鏡框和一隻百雀羚的雪花膏,另外
還有一個茶葉罐。
  百雀羚雪花膏和茶葉罐都是鐵皮的,銹得非常厲害,不過湖底的狀態穩定,可以看出鐵銹
到一定程度就停止了。
  我最感興趣的是那隻木頭鏡框,裡面有照片,但已完全被水浸爛,只剩下一團團的色條。
裡面的東西肯定全都爛掉了,即使不爛,光從色條也看不出拍的是什麼。
  茶葉罐子搖動沒有聲音,顯然是密封的。
  胖子想打開,但是銹死了。他不信邪,用鐮刀當鎯頭敲擊罐底,然而筏子不能承受那種敲
打,他只好一邊仰泳一邊把罐子放在自己胸口上敲,清脆的打鼓一樣的聲音在湖面上迴盪,好
像一隻肥大的水獺。
  我看著好笑,但也確實管用,很快罐底就被敲破,他從裡面倒出一塊黑色的東西,之後就
驚呼一聲。
  我一看心就一沉,那竟然是一塊小鐵塊,和在悶油瓶床下發現的非常類似。
  胖子嘟囔道:「又是這種東西!看來這包確實屬於當時的考古隊,盤馬沒騙我們,他娘的
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我接過鐵塊仔細看了看,搖頭不語,發現這鐵塊和悶油瓶的那一塊相比,有少許不尋常。
  這塊鐵塊比我們之前看到的小了很多,大概只有大拇指大小。讓我覺得意外的是,這塊鐵
相對的光滑,雖然也是銹跡斑斑,但比悶油瓶的那塊要乾淨很多,上面的花紋還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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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19:46: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我曾經想過,悶油瓶床下的鐵塊之所以是那副醜陋樣,恐怕是因為曾有人用硫酸處理過,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這種鐵塊原來應該是這樣子的,而不是悶油瓶那塊那樣,看上去像癩蛤蟆。再從上面非常
精美的裝飾花紋來看,並不是整體,應該是一塊碎片,應該來自於一件或者幾件大型的鐵器。
  我一邊踩水,一邊腦子飛快轉動,感覺事情再次已經基本連成一線了。現在問題開始清晰
起來,大概指向了兩點。
  我們的推測是否正確?這裡是否發生過考古隊被掉包的事件?我們得繼續去找那些被他們
拋入湖裡的設備的蹤跡。
  那些屍體很可能也在附近,這看來不再是難事了。
  再有就是湖底古寨的事。深山中的湖泊底部怎麼會淹著一個寨子呢?鐵塊來自於這個寨子
。它們原本是什麼東西,又有什麼用處?為什麼考古隊會知道這件事情,並將把它們打撈起來
?他娘的這之後的貓膩可能就多了!現在完全無從想起,關於湖的事,只能大概地向阿貴打聽
,不過,我感覺他那邊也不會有太多的訊息。
  疑問的答案,都在水底。
  我嘆了口氣,明白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必須仔細觀察湖底,並且把能找到的東西都撈上
來查看,看樣子,得在水裡泡上很長時間。
  可惜身上的草繩都已經酥了,無法再用,我的體力也不足以再次潛水,否則真想立即下去
再看看。
  我們這片水域用尼龍繩加浮漂做了一個記號,三人先回到岸上休息,雲彩看到我的樣子嚇
壞了,急忙給我處理。
  我在鼻子裡塞了兩個布條,蹲在草叢裡換好衣服,感覺頭好像從裡面裂開了,疼得一點力
氣都用不出來。
  胖子和悶油瓶把筏子從水裡拽到岸上,像使用擔架一樣抬起,連同上頭的爛牛皮包,一路
抬到岸上乾的地方。
  雲彩非常好奇我們從水裡撈上來了什麼,裡面沒什麼特別的,胖子也就讓她去看。真看到
了,她當然覺得噁心。
  太陽毒辣的,內褲甩在石頭上自己就會乾,我們吃了幾顆野果子補充糖分,一邊吃胖子一
邊問阿貴,知道不知道淹村的事情?阿貴一頭霧水,完全沒有任何概念,說他從來不知道這湖
下面還有一個寨子。
  剛才在水中實現一片模糊,大多看不分明,無法說出更多的細節,但憑借上面那種沉積物
的厚度判斷,村子沉在湖底有年頭了,我就讓阿貴再多想想,附近的站子裡,有沒有關於這件
事的傳說?哪怕是很老的傳說,只要搭邊都行。
  他還是搖頭,發誓肯定沒有,然後說道:「其實,我也覺得有點奇怪,我們所有人都知道
這裡有個湖,但這湖到現在連名字也沒有,老人也不是經常提起。」
  我和胖子面面相覷,我預料到他不會知道得太多,因為到底是傳說,能不能流傳下來要看
運氣,但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絕對。
  羊角山自古是深山和獵區的分界線,有傳說是很正常的。山中有這麼大的一個湖泊,理應
也有傳說,但是像絕緣一樣,沒有任何故事,讓我感覺有點奇怪。
  胖子道:「這會不會就是你們說的,被山火燒過的老村寨?那老寨子其實是被淹在這湖下
了,所以才說,在地面上看不到一點痕跡。」
  阿貴搖頭:「年代太久了,就是那燒燬的老寨子的傳說,也是大明皇帝的時候,兩者間有
什麼聯繫,我真沒法說。」
  我看阿貴的神情,知道他不是在說謊,於是躺下來抽了根煙,用手指按摩起爆痛的太陽穴
,心說果然得靠自己。
  胖子遙指我估計出的湖底最深的位置,道:「這湖底是怎麼個德行?我看像被釘錘敲出來
的一樣,你說是怎麼形成的?」
  我道:「這不是形成的,這種落勢一般只在山山與山之間的峽谷河流中產生,湖應該是個
堰塞湖,可能是在幾百年前形成的。」
  「是因為地震嗎?」雲彩在邊上好奇道。
  我搖頭:「是水下的村子保持得相當完好。如果是大地震,我們肯定看不到這麼整齊的石
頭路和籬笆,說明村子被水淹沒,是在相對溫和的情況下。」
  我也指了指胖子剛才指的最深處,接著說出自己的推論:「有可能是因為地址運動,或者
什麼另外的原因,幾百年前,我們對面的那些山體中,突然出現一條連通著附近地下水系的暗
河。這個村子正好地處低窪地帶,就被突如其來的大水全部淹沒了。」
  為什麼說是地下水系的水?這是由於我沒有聽阿貴說過附近有更大的湖泊,也不曾聽說十
萬大山重有大湖,但此地的喀斯特地下河是很有名的,這地方接近熱帶的緯度,降雨十分頻繁
,水肯定得有地方去。地面上走的河流水,最後也是匯入地下的大江大河。
  昨晚的虹吸潮,肯定也是因為這個口子。
  胖子道:「看來我說得沒錯,我們要找的東西,一定就在最深的地方,不可能找到了。」
  我搖頭:「非也!這些木樓就好比過濾網,被虹吸潮水吸入湖底的東西,大部分會在古村
的外沿被籬笆和木樓卡住。只需要繞著搜索一圈,基本就會有收穫。要沒有,那才真可以承認
失敗。」
  這一圈的深度並不太深,估計只有二十米多,有點耐心,肯定能發現什麼。
  胖子看了看太陽,一下又來了興致,道:「今日事今日畢。咱們這就下水。」
  我立即搖頭,那是不可能的,從方才潛水的經歷來看,徒手潛水實在有點勉強,要想仔細
從容的調查水底的古寨,肯定得用專業的潛水用具。我們沒法馬上進行,得先回到縣城裡,然
後通過關係把裝備運過來。
  這是一個大工程,潛水器械很重,可能得雇十幾個人用騾子拉進山裡來,這就不符合低調
的初衷了,而且,這種東西不是那麼好弄的,除了氧氣瓶,還得準備充氧氣用的氧氣泵,那玩
意兒可不是什麼小傢伙,騾子可能都拉不進來,得分解後再運輸,時間更久。
  我心中很急,再等一段時間,恐怕會被折磨死。
  胖子也是不願意回去,但他們比我理性,想了想道:「這個不用想,想要完全探索,肯定
得回去帶水肺過來,沒什麼其他選擇。不過從剛才潛水情況看,只是潛入水底簡單搜索,倒也
沒有必要用水肺。我們可以分頭辦事,一個回去置辦裝備,另外兩個在這裡先開始打撈沉物,
兩件事情同時進行。」
  「那誰回去?」我問道。
  「從關係上來說,當然是你回去最合適,你的關係最多,我和小哥在這裡打撈,你想,你
認識這麼多夥計,直接找幾個幫忙置辦,交代完了之後就會來,比我們方便多了。」
  我罵了一聲:「我靠!那還不是一樣?我還是得憋死。」
  「一個人憋死總好過三個人一起憋死,而且你想,讓小哥去肯定不可能,我的關係在北京
,比你不方便很多,讓我去辦,等的時間更長。在這種地方看風景是不錯,可真待上一個月,
你也難過。聽胖爺我的沒錯,你回去置辦是最理想的。」胖子冠冕堂皇道。
  我看著他的表情,那叫一個欠揍,但仔細一想,他說的確實有道理。我只要給潘子打一個
電話,幾天內事情就能搞定,還能把王盟和三叔鋪子裡的幾個夥計都帶過來幫忙。況且胖子這
不靠譜的,他出去辦事我還真不放心,只好點頭。當下一合計,也別磨蹭了,明天一早就回去
,力求速戰速決。
  立馬和阿貴說了,明天由他帶我回去,雲彩在這裡守著胖子和悶油瓶。
  再一想,阿貴這麼來來回回也辛苦,而且現在還真缺他不可,得籠絡一下,於是開了個大
價錢。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癱了,幾乎就沒站起來過,胖子和悶油瓶又去潛了兩次,又帶上來一些
東西,但都已經高度破敗,都是垃圾,沒什麼價值。其中有一桿當時的衛鋒槍,爛得好比燒火
棍,胖子愛惜槍,直叫可惜。
  胖子也看到了沉在水裡的寨子,不由得吃驚竟有這麼大規模,又道可惜沒有潛水鏡,否則
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也不會淨撈些垃圾。接著他就滿世界找替代品,搜遍了所有的裝備,最後
終於找到一個東西,就是手電筒的筒頭。
  但是這玩意兒不太可能密封,胖子就做了一個非常離譜的決定,他把手電筒的筒頭貼在自
己的眼睛上,縫隙粘上膠布和油脂,然後用力壓住,這樣可以保證一隻眼睛能在水下遠視。胖
子潛入到淺水中試驗,卻立即被水壓壓進筒裡,這方法是行不通的。無奈之下他只好讓我記得
,阿貴和我回到縣城裡,隨便找個體育用品店先帶點普通的裝備過來頂頂。
  當夜無話,第二天早上我就離開了羊角山,走的時候,天空烏雲密佈,似乎要下大雨,我
揮手和他們告別,接著走上山路。走到山腰再次看向湖面時,看到那片烏雲,我忽然有一種奇
怪的預感,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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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長話短說,回到巴乃後,我先吃了一頓好的,之後便馬不停蹄去到附近的一個縣城,買了
一些游泳用的東西,囑咐阿貴帶回去,然後坐上中巴,駛出十萬大山。
  一路顛簸,心裡又急,自然十分的煎熬。
  在車上,我看到盤馬老爹那個滿嘴京腔的遠房親戚,看得出有很重的心事,整路都沒說話
,光在琢磨事情,也沒認出我來。
  回到了防城港,定下酒店就開始操辦。
  以前置辦過東西,知道其中的貓膩和困難,所以我做得十分有條理。先給潘子打了電話,
讓他進一些裝備,他熟門熟路,效率最高,而後讓王盟飛過來幫忙,我需要一個人蹲點。
  潘子聽到我要裝備,有些擔心,只好騙他說是別人托我辦的,他才答應下來。
  東西和人在五天後到,我在防城港租好車,一路將東西直接運到巴乃,盤山公路陡峭非凡
,我只有最多可開九人座的C駕照,這一次硬著頭皮開大頭車,驚險萬分,幾次差點衝下山崖
,因為全程貼著一邊的峭壁開,車頭的兩邊都撞得變形,王盟下車的時候腿都軟了。
  巴乃的路都是扶貧砂石路,最後一段實在開不進去,天又下大雨,只好下來換小車,大車
的裝備裝了三車皮的拖拉機才拉進村子,至此一切順利,但從我離開到再度踏上巴乃村頭,已
過了兩星期時間。
  本來和阿貴約好在村口接應,先把東西運到他家裡去,到了村口卸貨,卻不見他的人,我
已經精疲力盡,不由得有點惱怒,讓王盟在村口看著東西,自己去阿貴家找他。
  我們住的用做客房和吃飯的那棟樓家門緊閉,敲了半天沒反應,只好去他住的那棟木樓。
木樓的門倒是開著,這是雲彩他們住的地方。大堂和我們那邊差不多,因為廚房不在這裡,顯
得乾淨很多,角落裡堆著他們編織的一些彩框,是賣給觀光客的。牆上貼著一些年畫,兩姐妹
的閨房在裡屋,阿貴睡在旁屋,還有一個木梯子通向二樓。
  這裡民風淳樸,大門都不鎖,裡面的房間安有簾子。我叫了幾聲,小心翼翼進去,發現人
都不在,又對著樓上吼了兩聲,還是沒有人,似乎全不在家。
  我心裡就罵開了,他娘的這個阿貴怎麼回事?約好了等我的,人怎麼找不到了?難道他進
山去了?那就要了命了!我在這裡就認得他一個,等他回來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我當時血氣上湧,並不信邪,怕他也許在上面幹活聽不到,快步上樓,扯開喉嚨繼續叫。
  一樓和二樓之間,有塊竹子編的門一樣的東西,是壓在樓板上的,我一下就推開,爬了上
去,上面是個走道,盡頭通向一邊的木陽台,板竹牆有點年頭了,看起來都是從那種廢棄的老
木樓上偷過來的。兩邊各有一個房間,一邊是堆東西的,裡面全是編好的框子和繃起來風乾的
獸皮,另一邊閉著,敲了半天沒反應,好像人確實不在。
  我喘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發火也沒用處。這時候忽然想到,這門後面,好像正是阿
貴說的,他兒子住的房間。
  他兒子只在他嘴巴裡說說,我從來沒見過,感覺可能有些什麼殘疾,所以不太見人,怎麼
今天也不在?不由得好奇,透過門縫往裡看了看,發現裡頭非常昏暗,只能看到牆上掛著非常
多東西,看不清是什麼,好像都是紙片,但確實沒人,而且沒有看到日用器皿,空空蕩蕩的。
  我心說奇怪,他兒子就睡在這種房間裡?這房間怎麼住人?想推一把門進去仔細看看,門
卻紋絲不動,好像有閂子閂住。
  我沒時間考慮這些,收起好奇心下樓,找鄰居問了一下,卻說阿貴很久沒出現了,好像兩
個星期前進山後就沒出來,不過他們也不敢確定,因為他經常要到外地接客人,他的小女兒因
為連日大雨,去鄰村的爺爺家去了。
  我罵了一聲,兩個星期前就是我離開這裡的時候,看樣子他再次進山之後就沒出來,很可
能就不記得我和他說過得出來接一下。
  沒辦法,只好自己掏錢,叫了幾個村民幫忙,先把那些裝備搬到阿貴那裡,讓王盟看著。
然後又想通過那鄰居的幫忙,再找一個嚮導進山,自己帶著一些力所能及的裝備往山裡去,到
了之後換阿貴出來,找人把裝備運進去。
  可再一問,就立即知道了為什麼阿貴不出來接應。
  原來,我離開之後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山裡全是土石流和爛泥,不要說徒步出來,就是現
在帶著十幾個人拉著騾子進山,全軍覆沒也是幾秒鐘的事情,他們很可能全被困在山裡了。
  這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我一下子不知所措。那鄰居對我說不用太擔心,阿貴知道怎麼對
付,他們只要待在湖邊,最多被雨淋一下,不會有大的危險。不過,我要再進山,最起碼還要
等上一個星期,如果雨不停,可能更久。這種天氣並沒有任何一個獵戶肯幫忙,那不是錢的問
題。
  一個星期,我一盤算這事就不對了,阿貴如果一直沒有回來,那他們都兩個星期沒有補給
了,吃的東西很可能已耗光,就算能打獵,在這種大雨下,有沒有獵物還是個問題。
  即使他們撐得住,我也等不及再耽擱一個星期,索性開出三倍的高價想找個要錢不要命的
。最後那鄰居被問煩了,對我說,現在這種天氣,敢進山的只有一個,就是盤馬老爹,你要不
去求求他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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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回到阿貴的房子裡,王盟渾身濕透,正把衣服裡的水排出去,我也脫了衣服,不再客氣
,去阿貴屋裡把他的酒拿出來喝幾口去濕,接下來就琢磨該怎麼辦。
  說實話,我一點也沒有想到過這種情況,完全是始料未及。這讓我想起以前我的導師說過
的一個概念,叫「去先入為主表格」。這是一個物流裡的概念,後來被應用到很多行業,就是
說在任何環節都必須完全重新考慮所有的條件,不能有「想當然」,物流裡考慮的特別多,包
括天氣、宗教、習慣罷工週期,所有細節在任一個港口都完全考慮,才能保證順暢。
  我就是對這裡的天氣先入為主了,不知道廣西的雨季有多恐怖,才會沒有把氣候因素考慮
進去。
  如今事情變得非常棘手,聽他們說的,雨什麼時候停完全無法預測,而且就算停了,很長
時間內山裡都還是非常危險,所以進山的時間,最短是一個星期,最長可能有一個月還多。
  我不能盼老天開眼,眼下進山是最正確的。
  但現在去找盤馬老爹求助,實在是把握不大,先前訛他的時候說過不會再去找他,現在卻
去求助,就和之前我給他那種背後勢力很大的印象不符合,一下就會穿幫。穿幫後他不揍我就
不錯,更不要說幫我了。
  想著想著,我告訴自己不能退縮,既然找盤馬是唯一的辦法,那只能硬著頭皮上,必須找
一個非常巧妙的說法,讓他上鉤。
  盤馬是隻老狐狸,有他們那代人特有的智慧,怎麼引他入局,實在是件麻煩事。想來想去
沒個好轍,這事情他娘的真難辦!我突然出現,求他帶我進山,這事本身就沒有任何說服力。
如果我連進山的能力都沒有,更沒有威脅他的本錢。
  首先,我能明確的是,我的態度不能是求,得是威脅,或者是逼迫,寧可讓他認為我是一
個出爾反爾的強大的壞人,不擇手段想要達到目的,也不能讓他看出我是空架子。
  其次,我得把注意力轉移,無論找什麼理由來讓他帶我進山,進山就是進山,用這個理由
找他,就表示我沒有這個能力。強大的壞人可以在其他地方沒能力,但不可以沒能力進山。我
必須把真正目的掩藏起來,讓他以為我需要他幹的是其他事情,進山只是這件事裡必須做的工
作。
  第一,要是逼迫。第二,不能表示出我的無能。這件事會是什麼樣的呢?
  救阿貴和雲彩?
  不可能。太善良了。我既然是一個冷酷無情不擇手段的人,這種善良品質就不能出現在身
上。而且,盤馬本身有一種天生的邪性,我一旦表現出善良,他立即就能壓倒我並反過來威脅
,我不能表現出人性的弱點。
  說要讓他到那邊,當面辨認什麼東西?
  好像有點牽強,沒有讓他一定成行的說服力。而且這麼幹,我想裝也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
腔調去裝。另外,就算他同意了,看我一個人和他上路,難免不起疑心。我的身手在他眼裡肯
定越看越孬種,說不定遇到危險還要靠他救,一來二去,又沒法控制。
  想到後來頭都大了,感覺這事和套話不一樣。套話好比商務談判,你只要在談判的時候混
過去就行,可這件事談完了,我還得和他上路,一路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上都得裝,難度太高了。
  我揉著太陽穴,想把壞水全倒出來。他娘的!換個思路,如果靠裝不行,能不能來電狠的?
  綁架?我一下腦子一跳:把他打暈了,然後裝驢車上?
  想起了盤馬的身手,再看看王盟和自己,馬上放棄。我靠!綁架?說不定被他當場就砍死
了。
  綁架不行,那麼直接上大錢,狠點,拿個二三十萬出來砸他?
  想到盤馬家有點困難,加上他兒子的那種態度,一下腦子裡有了一個劇本:就說我要那種
鐵塊,這幾天就要,一塊多少錢,讓他去撈,撈上來一塊我就給一萬,這樣,也許他們為了錢
,可能自己進山。
  發現這個有點靠譜,我開始掏身上的東西,二三十萬不是什麼大數字,不過我不可能隨身
帶那麼多,把身上的現金雜物全理了出來,數了一下,只有四萬,卡裡還有錢,但要到鎮上去
取。
  估計了一下,感覺大概夠,剛想讓王盟出發,腦子又一閃。
  不對!這不是萬全之策!雖然估計盤馬很可能會答應,但到底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他萬一
拒絕呢?
  他一拒絕,我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爺爺說過,做事情可以失敗,但不可以在沒有第二次機會的時候失敗。
  「一個辦法可以沒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甚至可以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但必須留有
餘地,這樣其實就擁有後續的無數個百分之一百。」
  我一下又頹了,撓著頭看著我那些信用卡,心說他娘的,還真是難。爺爺只說了做事情要
留餘地,我也想留,但是怎麼留啊。
  我有點焦慮,站了起來,想到外面的大雨裡沖沖,把腦子裡那些廢想法全部甩掉,於是收
拾我的那些卡,把雜物都理起來。我一下摸到了一包東西,就是在悶油瓶床下發現的那塊鐵塊。
  原本胖子讓我先帶回城裡去,找個地方存起來,我給忘記了。我拿起鐵塊,解開外面的報
紙看了看,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爺爺說過的另外一句話:「與人鬥,直攻其短。」
  和別人鬥智,直接攻擊對方最薄弱的地方。
  盤馬最薄弱的地方是什麼?我一想,又看到手裡的鐵塊,腦子裡有了一個萬全的策略。
  仔細一過,發現天衣無縫。我不由得一身雞皮疙瘩,自己的這些想法讓我覺得有點恐懼,
從來就沒有這麼處心積慮算計過人,經歷了這些事情,我發現自己變了,竟然能自然而平靜地
考慮這麼深的陰謀。但是一想到胖子和悶油瓶的處境,我也沒法顧慮太多。
  事不宜遲,我立即開始準備,先讓王盟給我找了一個香爐,裡面填滿了熱炭,然後把鐵塊
和香爐包在一起烤。
  盤馬說過這種鐵塊會散發味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味道會越來越淡,我知道肯定是裡面
的某種東西在揮發,而依據一般的規律,一加熱,這種淡淡的揮發會再次加劇。
  不出我所料,緩緩地,鐵塊開始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越來越濃郁。
  我是第一次聞到這股味道,感覺確實非常怪,無法形容,一定要形容就是一股化學味。混
雜著燙鐵的雜味。這種味道如果給盤馬聞,他確實無法辨認出是什麼。
  我把東西用毛巾鬆鬆地包好,放進背包裡,然後在鏡子前練了一下高深莫測的妖異表情,
之後打著傘,朝盤馬家走去。
  盤馬看到我出現時的表情,很難形容,說不出是驚訝,是恐懼,還是厭惡。
  但等我進到屋子裡,坐下來,滿屋開始瀰漫我身上的異味之後,他的臉上只剩下了驚恐。
接著,他立即就崩潰了。
  我從容地坐下來,看著渾身發抖的盤馬,第一句話就是:「他們回來了,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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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19:47: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我本來準備好了很多的說辭,打算在這場合將他的恐懼加深,但完全沒有了必要。我只說
了幾句話,他就崩潰了,丟了魂兒。
  與人鬥,直攻其短。
  盤馬的短,就是心中的恐懼。什麼都不用說,從心理上我便完全摧毀了他。
  不過,事情也沒有我想的那麼順利,因為他實在太恐懼了,幾乎破門而逃,可能寧死也不
願再去見到那些人。
  我一點一點將他說服,最後給他的概念是,必須把這個事情了結了,否則他的兒子孫子都
會倒霉,這才逼得他就範,心一橫,抱著必死的心答應跟我進山。至於進山幹什麼?我什麼都
沒有說,他也根本沒問。
  當然,名義上該是他跟我進山,實際上卻是我跟著他。反正在山裡走,我走在後面前面都
沒有關係。
  看著他的樣子,我起了深深的負罪感。
  為了自己的利益,把一個老人嚇成這樣,本來就是不義之舉,況且還得逼他跟我到危險的
山裡。這種行為讓我覺得噁心,體認到自己的血管裡可能真的流著三叔他們的血液,那種凶狠
狡詐的家族本能。
  之後長話短說,我們整頓了半天就出發。出發當時我在前,盤馬在後,看上去是我在帶路
,其實我根本不認得。
  這一路幾乎毫不停歇,又是瓢潑大雨,山路非常難走,好在先前在防城港養足了力氣,所
以還熬得住。盤馬一路上完全不說話,我基本上也不和他交談,就是悶頭猛走。
  不日便回到湖邊,遠遠一看,我的娘啊!湖水的水位幾乎漲了起碼五六米,湖面一下子大
了很多,和臨走前的水光瀲灩完全不同。現在的羊角山大雨磅礡,山坡上泥水飛濺,面目十分
的猙獰。
  人在山上太危險了,我們趕著騾子,蹚著泥水,由小道直下到石灘湖邊。
  在山中時,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已經震耳欲聾,更不要說到了湖邊,瓢潑大雨打在湖面
上,發出頻率一致的聲音,幾乎充斥整個天地,讓人無法對話。
  盤馬的幾隻獵狗非常的煩躁不安,也不跟隨過來,盤馬只好任由它們躲在石灘邊緣的樹下。
  沒有了樹冠的遮擋,雨簾直掛,能見度極低,我們硬拉著騾子往以前搭的雨棚走去,在雨
簾中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好像是胖子。
  我知道叫也沒用,就算是面對面,現在也沒法說話,便繼續往前。
  這時不知道為什麼,騾子忽然都停住,回頭一看,原來是盤馬拉住了。顯然他認為到目的
地了,要等我的指示。
  經過這麼多天,我看到他也想通了,並沒有之前那麼害怕。而且看眼神,似乎下定了什麼
決心,整個人陰沉得不行,我都有點害怕。
  人就是這樣,一天兩天可以嚇到半死,天天嚇就皮了。
  到這裡就不用再裝了,其實路途的最後我也沒有裝,因為太累了,反而開始琢磨如何和盤
馬解釋他將看到的情形。如果讓他知道我在說他恐怕他會殺了我,可繼續騙下去又很難,也太
不人道。
  我不知道怎麼和盤馬說,而且只要阿貴他們一出現就會馬上穿幫。我想先和胖子商量一下
,或者乾脆躲起來,等他火發完了再出來,於是讓他站住別動,自己放下韁繩過去找胖子他們
,順便通知幫忙卸貨。
  沒走幾步,看向前方的雨簾,發現剛才的人影又閃現出來,樣子有點奇怪。
  沒等我仔細去分辨那是誰,突然後腦一疼,眼前一黑,人便摔倒在地,好險還沒暈過去。
  就地一滾坐起來,便見盤馬臉色鐵青地站在我背後,另一手的獵刀已經拔了出來,眼裡全
是殺意。
  「你幹什麼?」我罵道。
  他把刀舉起,一下朝我劈來。
  靠!我大驚失色,就地一滾躲過去又爬起來。盤馬的刀在雨中畫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直
切向我的脖子口,下一個趔趄正好避過,坐倒在地,才意識到他下的是殺手。
  看著那眼神,再想起路上他不變的表情,我心說不好,媽的!這傢伙在路上時想通了,可
他娘的他想通的是先下手為強,要和我們拼了!把我們全殺了!操!事措s繚苳F!
  我想逃,沒逃出幾步,盤馬卻已經到我前面,橫刀就劈。我大叫我錯了,我騙你的,沒事
情,他們他娘的沒回來,狗日的他根本聽不進去。
  經過一路奔波,我早就跑不起來,在雨中和他周旋了沒多久就向雨棚逃,沒想到沒幾下竟
踩進一道石頭縫裡,倒了下去。盤馬立即逼上來,我胡亂抄起石頭扔,但都被他躲過。
  眼見他反手拿刀就要壓上來了,忽然身形停了停,好像發現了什麼,轉頭看向另外一邊。
我乘機爬起來繼續跑,一下注意到四周的雨簾中出現了很多人影,將我們圍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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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19:47: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那幾個人影飄飄搖搖,時而出現,時而在雨簾中消失。幽靈一樣窺視,一看就知道不懷好
意,似乎正在仔細觀察我們,伺機而動,讓人不寒而悚。
  我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之前推測的,村裡有人暗中在阻礙,現在他們終於動手了,
要在這裡截殺我們。
  這可亂了!一邊是盤馬,一邊是截殺的大隊伍,狗日的!他娘的死定了!
  我粗略看了一圈,發現這裡大概有七個人,不知道他們想幹嘛?這算是在這裡設伏了?
  抹了一把臉,把雨水抹掉,但是雨太大,瞬間還是打滿眼瞼。那些人影仍然模模糊糊看不
清楚,不知道帶著什麼武器。
  盤馬臉上的表情也同樣看不清楚,我和他保持著距離,就見他頓了頓,忽然朝其中一個影
子疾衝。
  我一開始嚇了一跳,但隨即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把這些人影當成那些人了!
  這種環境下,誰也無法從容的設伏或者截殺別人,所以與其等對方看明白了,不如一下衝
過去。這麼幾個人處在如此混亂的環境下,只要一亂,就會把敵人和自己人分錯。他就有可乘
之機。
  我不知道這對我算好事還是壞事,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立刻跟著跑,他們把我們團團
圍住,盤馬一和他們起衝突,肯定有缺口,我可以籍機逃出去。
  雨棚不能回去了,如果這些人早在這裡,阿貴和悶油瓶他們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畢竟悶
油瓶和胖子身手再好,一人一槍也就掛了,何況還有阿貴和雲彩拖累。
  在又滑又不平的石灘上跑步好似耍雜技,才跑出幾米膝蓋就全磕破,遠遠跟著盤馬衝到其
中一個影子跟前,可因為距離變動,四面的影子全都不好辨認,也搞不清楚他們有什麼動作。
  盤馬直朝那個影子衝過去,手中的刀切過雨簾,那陣式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八十歲的老人。
  奇怪的是,影子巋然不動,似乎毫不在意凌利的衝擊。
  十秒不到,我們就到了那影子跟前,盤馬卻刀鋒一轉,不但沒有砍上去,反而停住。接著
發出一聲慘叫,刀掉在地上,人開始往後狂退,被石頭一絆,摔在地上。
  我從邊上繞上去一看,影子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具站立著的骷髏!身上穿著已經腐爛成黑色
條絲的軍裝和武裝帶,背著生銹的衝鋒鎗。
  我頭皮一麻,也立即退了一步,心說我靠!他娘的這是什麼東西?難道那些死人真的從水
裡爬上岸來了?
  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盤馬好上很多,隨即一陣雨打下來,就注意到那骷髏是用樹枝架起
來的,背後有一個樹枝架子。
  這裡怎麼會有死人?他們找到湖底的屍體了?
  我吸了口涼氣,仔細一看那骨骸,果然不差,從被水腐蝕的衣服和武裝帶判斷,肯定是一
個當兵的。看樣子我的想法沒有錯。
  這算什麼?嚇唬人?胖子的惡作劇?
  盤馬老爹嚇的夠嗆,我再回頭望去,已經看不到他了,衝回到騾子那裡,還是不見他的人。
  我頭疼的要命,看向另外那些影子,發現都是同樣的死人,能找到的一共七具,其他地方
還有沒有就無法肯定了。
  這麼大的雨,我沒法再去找盤馬了,於是準備先去和阿貴會合,告訴他們這裡還有其他人。
  騾子似乎是害怕這些死人,怎麼驅趕也不動,只好把他們栓到石頭上,然後繞過死人,直
走到之前的雨棚裡。
  雨棚明顯經過加固,在大雨中巋然不倒,我一衝進去,就覺得四周頓時安靜下來,環顧了
一下,他們不在裡頭。
  我再次暗罵,下這麼大的雨,難不成還在下水?還是他媽的出了什麼事情?
  雨棚內堆著大量的東西,都是從水下打撈上來的。我不在的這兩個星期,胖子和悶油瓶的
成果斐然。
  這些東西之中,凡是金屬的都銹的一塌糊塗,我看到水壺、步槍手槍、望遠鏡、匕首砍刀
,都是當時的武器裝備,可以想見戰爭氣氛之濃。另外還有很多生活用品、餅乾盒,非常細緻
,什麼都有。可能是從一些大的打撈物裡找出來的。
  想到自己沒有東西防身,我撿起一把五六式三稜刺刀,這刺刀很有名,可在那時其實並不
多用,畢竟已近一九八O年代,單兵兵器的火力都很強大,刺刀一般只在執行特殊任務的時候
才用。叢林戰裡,越南人是不會和你拼刺刀的。
  因為本身的材料問題,刺刀並沒有太厲害的腐朽,我聽這是種刀上通常餵過毒,特別小心
的反手握著,琢磨起之後該怎麼辦。媽的!偏偏遇上這麼大的雨,叫也聽不見,看也看不清楚。
  想著自己在雨棚裡目標太大,搞不好盤馬殺進來,於是重新衝進雨裡,跑到湖邊,看阿貴
他們是不是在。
  來迴繞了幾圈,忽然見到有個人在湖灘上,正拖著木筏子往岸上走。我衝過去,發現那是
阿貴,只有單薄的背影,一個人拖著筏子。
  見我出現在面前,他一下呆住了,臉色蒼白的嚇人。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他們人呢?」我問道。
  他呆呆地立在湖水中,神情有些呆滯,就這麼盯著我,我又問了第二遍,還是沒反應。
  我看著木筏,本以為阿貴剛從湖裡回來,暗罵果然這些人都他娘的瘋了,這麼大的雨還在
打撈!緊接著就意識到不對,若是這樣,為什麼他自己拖著筏子回來?他應該在湖面上等著他
們才對啊。在大雨中游泳是非常危險的,更何況水位已經上升了那麼多。
  而且,阿貴的表情十分不對勁。
  走近幾步想再問清楚,越近就越意識到不對,阿貴無比的呆滯,似乎經歷了什麼讓他極度
受刺激的事情,整個人處在離魂狀態。
  我上去就抽了他一個巴掌,大吼道:「出了什麼事情?」
  他這下才反應過來,瞬間淚流滿面,大哭道:「他們––他們都死了!」
  死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怎麼可能?
  阿貴說完這句話,一下子情緒完全崩潰,幾乎是癱倒在湖裡。我只好先把他攙起來,扶回
到雨棚裡,又到騾子那裡拿了幾罐米酒灌下去,他才舒緩過來,但情緒還是極度的低迷,語無
倫次。
  我一邊聽一邊組織,終於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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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19:47: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原來跟著我離開之後,再次返回時,阿貴找了幾個人幫運食物和東西到河邊,看看沒什麼
事,雲彩就跟著那些人回家幹別的了,這裡只剩他自己看著。
  當時悶油瓶和胖子已經打撈上來很多東西,並且發現了可能藏匿著那些屍體的地方。但雨
已開始沒完沒了地下起來,水位逐漸升高,使得打撈陷入了僵局。
  這時,他們卻在整理打撈物的過程中,發現了一整套打撈設備,包括潛水服、牽引繩。那
時使用的是重裝潛水的設備,在湖底古寨裡打撈那些鐵塊。
  整套設備在水下泡了很長時間,大部分部件都已經不能用,但潛水頭盔使用了非常耐腐的
材料,打包在裝備包裡,竟然沒有透水,裡面還是乾的,只有外面的一層橡膠脫落得斑斑駁駁。
  胖子突發奇想,想利用這個頭盔和一部分橡膠做一個簡易的潛水設備,頭盔裡的空氣可以
供他呼吸七到八次。人呼出的氣體中同樣含有大量的氧氣,這點空氣還是很可觀的,若運用得
好,可以吧他在水下待的時間延長到五分鐘。對於潛水,從容的五分鐘和一分鐘可是天壤之別。
  就是利用了這套設備,找到了水下的骸骨。
  他們使用了兩條繩索,一條拴在胖子的腰上,因為頭盔很重,光靠他的力氣。可能會在上
浮的過程中出危險,此時需要岸上的人將他拉上來。另一條繩索上全是用鐵絲彎的鉤子,鐵絲
是從皮箱的龍骨裡拆出來的。胖子潛下去後,把打撈上來的東西全章sㄠ儘儦_子上,一趟下去
能撈到不少東西。
  骸骨全部散落開,分佈在那條籬笆的東端,他們打撈起來後,用樹枝拼合起來以確定人數
,操作十分簡便順利。
  可等把骨頭都打撈起來之後,卻在拼接時發現一個問題––所有的骸骨,竟然都沒有右手
掌。
  按照骸骨統計的方法,頭骨和盆骨是判斷人數最重要的依據,因為其他骨骼太零碎,有所
缺失不稀奇,但一隻右手掌都沒有實在太奇怪了,應該不是偶然。
  胖子和悶油瓶開始琢磨,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種情況?是拋屍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情況,
使得右手掌都缺失,還是被人為地砍掉了?
  盤馬和我說的過程中,完全沒有提過砍掉這些屍體的手掌,他們也沒有理由這麼幹。百思
不得其解,胖子還奇怪那些人難道都是狗熊,熊掌被人剁掉,做秘製菜去了?
  最後,阿貴得出了一個結論:會不會這些人本身就沒有右手?所有人的右手都是假的,用
木頭做的,已經腐爛光了?
  我聽到這裡,卻不這麼想,反而感覺是這些人的右手上有什麼特徵,別人為了隱瞞他們的
身份,於是將手剁掉,又或者好像戰利品一樣,這些人的右手被人收集走了。可是,盤馬沒有
提過這件事,難道當年他們拋屍之後,屍體還被撈上來重新處理過?
  但這個想法隨後也被證實不可能,因為在阿貴的敘述中,胖子也想到了這一點,看那些人
的手腕骨,卻沒有被刀切過的痕跡,右手掌好像都是自然脫落的,手腕部分的關節都在。
  盤馬老爹的敘述中,考古隊那幫人都是有右手的,顯然右手的缺失是在死了之後。他們實
在想不出解釋,於是再次潛水去尋找線索。
  下到籬笆附近,再沒有發現什麼,胖子懷疑骨頭沉到了籬笆內的古寨之中。
  之前他們剛開始潛水的時候有一個默契,就是絕對不進入湖底的古寨之中,只在環境比較
簡單的周邊活缺。寨子內比周邊又深了好幾米,而且湖底探險危險性很大,誰也沒有測試過環
境,說不定有的古寨已經十分脆弱,一碰就坍塌,需要更加完備的設備。
  然而胖子等不及了,認為就是過去看看沒什麼大不了。這時就有了一些矛盾,但是我不在
,悶油瓶又不會說什麼閒話,阿貴也不可能反駁老闆,他就潛了下去。
  這一次,卻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故。
  當時用的繩子是阿貴從縣城裡帶回的尼龍繩,非常結實,而且買了有三百米,所以胖子一
點也不擔心,可以潛到更深的地方。
  看著繩子逐漸深入,和以往一樣,阿貴也沒有太擔心,只注意著時間,預備著到點之後,
再用勁把胖子提上來。
  他們約好的時間是四分半鐘,預留三十秒到一分鐘的時間上浮,若速度太快會出現潛水病。
  在水下潛水,四分鐘給人的感覺很漫長,可在水上卻是稍縱即逝,不久阿貴就開始扯動繩
子,沒成想拉了幾下,忽然繩子就繃直了,而且怎麼拉也拉不動,好像下面被什麼東西咬住了。
  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可能掛在了籬笆上,之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那些籬笆被水泡了
不知道多少年,全都像旺仔小饅頭一樣酥軟,只要用力拉就可以。
  又用力扯了幾下果然繩子動了,阿貴開始快速拉升,可這一拉就發現手感不對,繩子吃的
力氣變小了很多,拉起來非常輕。
  這種感覺說珞來有點恐怖,很像釣魚時魚兒咬鉤,彼此僵持了幾秒,線卻鬆了,代表餌被
咬掉,魚卻脫了鉤。
  現在,餌就是胖子。
  阿貴當場冷汗就下來了,越拉感覺越不對,手感也越來越輕,隨著逐漸可以看到的水下黑
影,他幾乎就窒息了,等到用力將影子拉出水面,一看,胖子不見了,被拉上來的只是個頭盔。
  他鎮定下來推測,很可能是這繩子鉤在了什麼地方,胖子一看形勢不對,立即把頭盔脫了
,然後自己浮上來。脫了之後,不知怎的鉤住繩子的東西又鬆脫了。這樣說,胖子很快就會浮
上來。
  可是,等了一分多鐘,沒有任何東西浮上來,他感覺有點不妙了,這不同於其他情況,在
水下待了一分鐘,普通人肯定得溺死。
  當時悶油瓶在岸上,阿貴逐漸慌了,本來挺好的生意能賺錢不說,只要會游泳就能輕鬆打
發老闆,現在一下子出了狀況,那是要負責任的。更不要說在山裡頭的小地方,出點這種事情
,可能會被人傳一輩子。
  他一邊脫掉衣服,一邊朝岸上喊,看悶油瓶往湖裡跑過來後,就縱身跳入湖中,抱著石頭
潛水下去,可惜他實在沒經驗,沉了幾米石頭就脫手了,又掙扎著浮上來。
  等悶油瓶趕到,阿貴把情況一說,他戴好撈上來的頭盔,便跳了下去。
  阿貴拉著繩子求神保佑,沒有想到的是,一直等了五分鐘,不僅胖子沒有上來,連下去的
悶油瓶也沒有任何動作,那繩子就那麼垂在水裡。
  拖起繩子,熟悉的手感又傳了過來。拽出水後,同樣的情況再次出現––悶油瓶也不見了
!繩子的另一頭,只剩下潛水頭盔。
  我聽完後就懵了,腦子裡亂成一團,內心並不接受,感覺太扯淡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
生?但同時又清楚地知道,阿貴不可能說謊,那這事對於我來說,簡直太可怕了!
  我問阿貴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道離現在已經快兩個星期了。事發之後他在湖面上等了
一天,什麼東西都沒有浮上來。
  兩個星期?就是鯨魚,在水裡悶兩個星期也死透了。難怪阿貴說他們死了,不管是什麼原
因導致他們在水裡脫下潛水頭盔,死亡都是可以確定的。
  那天之後,阿貴每天都要到湖面上看一圈,想看看有沒有屍體浮上來,但一直沒有。他一
度以為湖底有什麼怪魚把他們吃了,但也沒有任何血跡和被攻擊的痕跡留在潛水頭盔上。
  我看了一下頭盔,發現胖子做了很有趣的改動,使得它在水下很難脫下,這就變成了一件
「存在問題」的事情。
  我潛入過水底,知道下頭的情形是怎麼樣的,即便進入古寨中有潛在的危險,也不會讓他
們花那麼大的精力去脫掉頭盔。
  會不會是潛水病?潛到更深的地方後,吸入氧氣的比例似乎要經過調製,否則會形成醉癢
。但那是醉癢,不是醉酒,不會醉到脫衣服的。
  水下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使得他們非脫掉頭盔不可,而且,悶油瓶也脫掉了頭盔,說明這
是個不可選擇的過程。他不會像胖子那樣突發奇想。
  那麼,脫下頭盔之後,他們為什麼沒有再出現?難道他們遇到的這件事,最後還是導致了
意外?
  我長途跋涉,身心俱疲,一下遇到如此棘手的情況,真的有點手足無措,可我絕對不承認
他們已經死了。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好幾次可能死在任何地方,但都絕處逢生了,
怎麼可能死在這麼一次旅遊半調查的行程中?
  話雖這樣說,我一仔細琢磨這個事情,心還是揪了起來,立即放棄僥倖。意外是不和你講
道理的,就算以前遇過再大的危險,該到你死的時候,怎麼也逃不過。歷史上有很多大英雄都
是風雲一生,最後卻死在小人物手裡。難道上帝玩我,他們兩個真就這麼沒了?
  想了想,我還是無法接受,人煩躁起來,心說那時已在下雨,湖面上的視線肯定不好,他
們也許已經上浮,但離阿貴的位置很遠,所以他沒有看見,之後又因為什麼原因,獨自上了岸。
  不管怎麼說,有件事是必須做的。無論他們是否出了意外,我都必須潛下去看個究竟,活
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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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19:47: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雨還是那麼大,像瘋了一樣。在杭州,這麼大的雨是堅持不了這麼長時間的。
  阿貴已經無法再幫忙,我猜他是怕我會和他們一樣消失,他再也經不起這種刺激了。我和
他說了盤馬帶我來的事,讓他小心,雖然我覺得這一次盤馬可能真的崩潰了。他想去撤掉那些
死人,我說不要,有它們在,至少可以防止盤馬回來。看那樣子,已經很難說服了。我真沒有
想到這人會凶悍到這種地步。
  回到騾子邊上,我從上面取下帶來的那一套水肺,急匆匆往湖裡走,我一分鐘也等不下去
了,必須去查證。
  穿上全套裝備,在海南我已經對潛水非常熟悉,此時並不緊張,推著木筏就冒雨往湖中心
去。
  帶著腳蹼,我很快就游到湖中心位置。暴雨拍打著湖面。千萬條雨線帶出的是振聾發聵的
雨聲,無法言語的聲音反而讓心緒平靜下來。四處尋找當時留下的浮標,發現在這種環境下根
本無法尋找,只得斷定一個大概的方位,然後帶上潛水鏡,沉入水中。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我稍微從容了一點,心知這種潛水方式絕對沉不到最底部,便
準備在溝的上方懸浮一段時間,觀察大概的情況。
  潛到之前的位置,我再次切斷繩子,吐光肺裡的氣,這樣便不會迅速上浮,同時划動手腳
,使得自己懸浮在固定的深度。
  有了潛水鏡,水下的一切非常清晰,可惜現在光線暗淡了許多。我一邊用雙腳保持平衡,
一邊盡量沉得更低一點,一手划動探燈,開始往深處照。
  不久,一個灰青色但輪廓分明的湖底世界,比較清晰的出現在了眼前。
  划動雙腳,往前游去。手電筒只能一部分一部分地探照,無法看清全貌,只有憑藉記憶在
腦海中將所見種種連成一片。好在我是學建築的,有一種特殊的記憶方式,能夠讓看到的部分
在腦海裡形成整體。
  這是一個單色的世界,一切都是暗青的湖水色,往前游了一小段,發現果然如我所想的,
溝口一直到溝底非常暗的部分,整一條陡峭的斜坡,都覆蓋著沉積的木樓,湖底完全不平坦,
而是一個很深的不規則的水下峽谷,寨子就依山而建,在峽谷的南坡。
  接下來的時間,我不停地上浮和下潛,變換著自己的位置。在短暫的一分鐘內,觀察水底
的情況。
  更多的細節出現在面前,幽冥一般的水下古寨,規模應該和我們來時的瑤寨不相伯仲,有
五六十戶人家,大都是高腳樓。能從細節上看出,這些古樓不是近代所建,非常的古樸,細節
上瑤族的特徵非常明顯,不像現在的高腳樓,很多都是土不土洋不洋的。
  對於我們原先下潛的位置,我還有一些印象,胖子也提過有籬笆的地方。在那一帶搜索,
很快就找到了細小的浮標,同時也看到了那些籬笆。
  我立即沉了下去,然後水下什麼都沒有,看不出一點他們存在過的痕跡,也沒有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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