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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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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黃易]大劍師傳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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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5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驚悉陰謀(1)

到我睜開眼時,看到的是營帳的頂部。陽光從帳篷的縫隙處透進來,充盈著寧靜與和平。我心中一動,叫道:“華茜!”

一位身型修長的女子,婀娜揭帳而入,正是華茜。我驚喜地坐起身來,一向冷漠無情的女劍士,放棄了所有矜持,投進我懷裡,喜叫道:“我們成功了,這裡是魔女國的國境。”

我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憐惜地審視她的俏臉,心中充滿幸福的感覺,一夜的患難,使我們間的距離徹底消除。她羞澀地垂下目光。我道:“你既然一早識破我的身份,為何還要維護我?”

華茜粉臉一紅,輕聲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自從第一次遇上你後。那幾天便不時想著你,所以盡避你扮成了神力王,我仍能一眼把你認出來。”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一聲乾咳。華茜離開我的懷抱。進來的是馬原,笑嘻嘻的表情一如往昔。

我淡淡道:“我應該如何稱呼你?”馬原嘻嘻一笑道: “魔女國的人都喚我作'肥謀士',乃魔女國內首席謀臣,今次借助你的力量盜出智慧典,便是不才獻上的計策。”他的語氣雖然充滿沾沾自喜的神態,但眼神卻有掩不住的擔憂,使人感到他只是強作歡顏。這許多年帝國和魔女國雖然一直處於交戰狀態,並且鬥個旗鼓相當,可是號稱無敵的大元首始終未曾親自出征,刻下大軍壓境,和以前的膠著狀態自不可同日而語。

我道:“魔女在哪裡?”馬原一愕道: “你猜到了?”我長笑道:“假若我仍不知道百合花就是魔女,那還能在這亂世裡爭強鬥勝。”

馬原道:“說得也是,最初時我根據得來的資料,將你估計低了,直至連巫師也死在你手裡,我們才真的對你另眼相看,但如今看來,我們從來把握到你的真正實力。”我心中暗嘆一聲,經過了多少挫敗和屈辱,才成長到今天的我。馬原道:“魔女殿下在等你。”我心中流過一陣興奮和渴望,站了起來,華茜也隨我而起。

馬原婉轉地道:“華茜小姐,可否留在這裡一會,蘭公子很快便能回來。”

華茜一生都長在看郡主臉色行事的環境,那能不知如何順應人意,微微一笑,溫順地坐下,一對眼睛仍是盯在我身上。我隨著馬原步出帳外,原來這是小山丘的高處,扎了百多個營帳,穿著白色盔甲的武土各執兵器,部署在戰略性的位置,俯視著一直延展至遠方大河的平坦荒原。

我們來到最大最華麗的主帳前,馬原示意我獨自進去。我揭帳而入,映人眼簾的是魔女百合花優美背影,如雲的金黃色秀發,輕紗般流瀉下來,輕柔地落在肩背上。她背著我坐在一張小幾前,身旁放的是五厚冊的智慧典手抄本,餘下一冊在小几上翻了開來,在閱讀中。我在她身後鋪滿獸皮的地上坐下來。

  她忽地嬌軀一搖,似欲暈倒。我嚇了一跳,撲上前去,顧不得她尊貴的身份,雙手緊抓著她的香肩。

  她仰起頭來望我。我終於得睹她的芳容。一時間呆了起來。公主、西琪、黑寡婦、麗清郡主、華茜,全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比起她來,只像皓月旁的星星。

那是不屬於人間的美麗,只能存在於最深最甜的夢裡,出現在繁星滿天的壯麗夜空,又或像在最深海底里最大最明亮的寶石。無可挑剔的輪廓,像大自然般起伏著,晶瑩得發亮的膩嫩肌膚,比最精巧的緞錦還要幼滑一千倍一萬倍。忽然間,我感受到祈北初見她時的震撼。我忘記了為何要撲去來扶著她。看見我的模樣,她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比一萬朵盛開的百合花更動人心魄。

她輕搖螓首,示意我放開一對手。我忽地產生自慚形穢的念頭,默默退坐原地。但是在我心中,還是填滿她的姿容和身體發出的幽香。魔女轉過身來,正對著我,柔聲道:“你取到了智慧典,所以見到了我。自祈北以來,你還是第一個看見我容顏的人。”

我凝視著她驚心動魄的容顏,嘆道:“這是不可能在人世間出現的美麗。魔女微笑道:“事實常比任何人所能想像的更離奇,只不過人只揀選他能明白的去相信,而忽視了神秘的本質。 ”這幾句說話大有深意,就像生命本身是最神秘莫測,但我們著眼的只是生與死之間的過程,其他的便漠然不理,但除此外我們還能做什麼?

我心中升起一個疑團,大感不吐不快。於是問道:“我剛才進來時,見你搖晃了一下,像要暈倒的樣子,你不是生病了吧?”

魔女沉嗆半晌,淡淡道:“不!我從來不會生病的,可能是我太用神閱讀智慧典上的東西,所以才有這現象吧?”我心中頓時大感不妥,但又不知問題出在何處,順口問道:“這智慧典原屬於你,究竟你得自何處?”

魔女嘆了一口氣,活像裝著一千萬個甜夢的美眸,射出沉醉和流連於某一遙遠過去的追憶,一時傷感,一時緬懷。我不敢打擾或打斷她的思路,她的美麗造成一種超越凡世的尊貴,使人生出對神般的敬畏。她深深望了我一服,低聲道:“這六冊智慧典只是一個龐大書海裡微不足道的小部分,假若能全部得到,已迷失在時間裡的智慧將重現大地,但我也不知道那是好還是壞?”我呆了一呆,對她說的話似懂非懂。她幽幽地再嘆一口氣! “大元首便是籍著智慧典內傳下的知識,建立了最醜惡和卑劣的獨裁統治,令到千萬人受著無窮無盡的苦楚,我對生命已感到非常厭倦,但一天不剷除這個魔鬼,一天也不甘心離開這世界。”

我道:“你的想法根奇怪,厭倦世界,應該是活在水深火熱,受盡壓逼的人才會想到取得的專利,但是你現今要風得風,耍雨得雨,為何有這奇怪的想法?”

魔女嘆了一口氣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蘭陵和祈北的優點,卻看不到他們的缺點,假設我有什麼不測,你將是唯一對付大元首的人物。

我搖頭嘆了一聲,道: “單憑一個人的力量,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魔女道:“只要你能夠得到廢墟的地圖,便可以掌握擊敗大元首的力量。”

我喟然嘆道:“那有什麼用,憑那樣一張地形圖可能窮我一生之力,也找不到那地方。何況是否真有這神秘地方的存在,也是未知之數。”

魔女微笑道:“我可以保證那地方的存在,因為我和大元首都是從那地方來的。”

她說這兩句話時,語調平靜,但卻像轟雷般擊進我的腦際。

  我瞪大眼睛盯著她。她背轉身子,伸出纖美無瑕的玉手,在智慧典上摩挲著,柔聲道:“可惜我已失去了對那地方的記憶,否則這世界將沒有帝國,也沒有魔女國。”

我喘著氣道:“為什麼這樣?”魔女道:“假設你能到那裡去,一切自會明白,請你不要再問下去。”

她秀眉輕蹩,使我感到強行追問,將招致她的輕視。我一陣衝動道:“假設我將地圖告訴你,是否可勾起你的回憶?”

魔女道:“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試試看。”我應聲道: “請給我筆和紙。”

魔女道:“不!”我愕然道:“你不想知道廢墟的所在嗎?”魔女胸口急劇地起伏,一反她一貫冷靜從容的神態,好半晌才回復平常,輕聲道:“對不起,我失儀了,想到可以重回廢墟,我既興奮又擔心,擔心的是那已變成歷史的陳跡,會使我連唯一的希望也沒有了。”

我皺眉道:“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明白,可不可以說得清楚點。”

魔女道:“你是永遠不會明白的,除非你能抵達那地方。好了,將地圖的內容形容給找聽,卻不要畫出來。”

這次輪到我猶豫了一會,我是否真的能夠毫無成心地相信她?

魔女耐心地等候,一點不耐煩也沒有。忽地有人在帳外大聲道:“軍師馬原求見。”魔女答應一聲,將臉紗拉上,只露眼睛。馬原揭帳而入,收起笑臉,比平時的模樣,實有令人忍俊不禁的滑稽感覺。

  我們同時望向他。馬原正容道:“帝國的大軍已開始渡河,看樣子應是大元首親自率領大軍,來攻打我們。”

魔女蹙起眉頭,沉吟不語,確是我見猶憐。我插口道:“你是否因為大元首親自帶軍壓境而來,所以大惑不解?”

我這一句說話,並非若表面的簡單,而且是點出一向以來,大元首對弱小得多的魔女國甚有顧忌,所以從來不親自領軍出戰,但自下一反前態,其中必定有重大原因。

魔女眼中閃過警惕的神色,顯然對我的智慧和觀察力大表驚懍。

但她很快又回復自然道:“不錯!大元首一向不願與我正面為敵,是因為我知道他最大的秘密,所以在心理上總想避開我,同時他也知道,以才智論,我實勝他一籌,今次他勞師遠征,我將會教他全軍覆沒。”

我道:“帝國的兵力達數十萬,魔女國的兵力最多也在七八萬間,你真有取勝的把握?”魔女點點頭,微微一笑,然後道:“魔女國這許多年來的抹馬厲兵,等的就是這個時刻,你等著瞧吧。”

馬原興奮地道:“你還未見過魔女殿下在戰場上指揮若定的氣度?到時必教你口服心服!”

我倒相信了一半,否則魔女國國土早成了帝國武士腳下踐踏的賤泥。

魔女吩咐道:“立即著手拔營起程回國,記著派人殿後,防止大元首以快騎來襲,住在這附近的所有人,均須退進魔女城,以免敵人得到人力和糧草的供應。 ”

命令像流水般傳了下去,,帳外傳來人移馬動的聲響,卻沒有絲毫混亂急驟,可見魔女國的軍隊訓練有素,是可與帝國黑盔武土相埒的精銳。馬原退了出去,安排一切。

我下定決心,昭忖假若連魔女也不信任,天下再無人可信,便將地圖的內容描述出來。魔女留心聽著,眼神不時激起動人的神采,盡避她一言不發,但卻比干言萬語,更能傳達內心的情緒和感受。我說完後,定定地盯著她。魔女閉上眼睛,忽地全身一顫,張眼叫道:“我知道那是在什麼地方了。”

我興奮地問道:“能否告訴我!”魔女美麗的秀目緊盯著我,好像第一次認識我的樣子,仔細端詳。

我給她看得有點不舒服,也有點不高興,壓下心中的渴望,道:“假如你不想告訴我廢墟地點,我可以立即帶同華茜,遠離魔女國,父親說過,帝國和魔女國所處的大洲之外,還有其他大洲;大海之外,還有其他大海。”魔女全身輕顫,道:“不!你誤會了,我並不是想獨占這個秘密,而是想到其他的事情。”她蹩起眉頭的模樣沒有男人不心軟。

我以一步不讓的進迫,令她方寸大亂的希望,不知怎地竟造成了心里莫名的快意,道:“你對說出廢墟所在地的遲疑,令我感到非常失望,我對你的信任難道只換回這些嗎?”魔女幽幽地嘆了一聲,站了起來,背轉身,平靜地道:“或者你是應該離開的,畢竟對付大元首是我的責任,是我所屬於的那時代的責任,太久遠了,就像一個夢。”

我勃然大怒,來不及嘴嚼她難明的說話,大踏步往帳外走去。魔女溫柔的語音從背後響起,道:“蘭特公子。”我停下腳步,心里希望她軟語挽留。

魔女道:“明天太陽東出之前,我會送你一份離開魔女國的地圖和必需的旅途用品,希望你能以超凡的智慧,在魔女國和帝國外建立一個和平理想的家園。

  怒火直衝上腦。我揭帳而出,大步走回帳幕內。華茜吃驚地看著我繃緊的臉容,卻善解人意地坐在一旁,並沒有出言相詢。我呆呆坐著。夕陽西下,黑夜降臨大地,華茜點起了羊脂燈,淡紅掩映的燈火下,滿帳溫柔。

我叫道:“華茜!”華茜似乎意識到某種事要發生,垂頭應道:“是!”就像侍婢對主人的恭順態度,一個被征服了的女人的反應。我需要一點刺激,來填補魔女對我造成的失落感。帳外魔女國的軍士活動頻繁,馬嘶人叫,準備著明天的旅程,尤使人感到大戰來臨前戰雲密布的壓力,毀滅的力量滾雪球般積聚。生命只是短暫的過客。望向華茜,她青春的身體,經多年劍術上的苦修,更顯健美婀娜。

我道:“你過來!”華茜“嗯”的應了一聲,動也不動,頭垂得更低了,連耳根也紅起來。心中一熱,我挨了過去,貼著她豐滿的後背坐下,兩手伸前,緊摟著她火辣辣的小骯,那處一點多餘的脂肪也沒有。華茜“嚶嚀”低吟,往後倒人我懷裡,俏臉火紅得像六月天的艷陽,閉上眼睛!斑聳的胸脯劇烈起伏,分外誘人。平時明亮迫人的鳳目,這刻連輕柔的羊脂燈光也抵受不了,緊緊合了起來,只除下長而密的睫毛不住顫抖,和她急躍的心跳織成慾火的節奏。

我湧起了男性原始的衝動,外面雖是風聲呼呼,戰馬嘶鳴,劍戟鏗鏘,這裡卻是一帳的春意。

剎那間,我忘掉這以外的一切,包括不屬於現在這一刻的過去和將來。

  我封上她濕潤的紅唇。火辣辣的吻在我主動下進行著。所有失望、失落、空虛,對茫不可測命運的恐懼,全被高燃的慾火所代替。和麗清郡主的交歡只是一種手段,但眼前的一切,卻是激情爆出的生命火花!

  這是生命所能攀到的極峰。一個奇怪的念頭,在我心中升起。假設我摟著的魔女,那是否會更美滿?這念頭連自己也大吃一驚,隨之而起便是心中的歉疚。

我拋開了這對不起懷中美女的想法,全心全意融入她的熱情裡。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減少,慾火卻一步一步的高漲。

就在愛欲的峰頂裡,我終於佔有了這個為我拋棄了權力高位的美女。

事後,這望月城的首席女劍士,馴若羔羊般蜷伏在我懷裡,帳內出奇地寧靜。

這是個在不安全的環境裡最安全的地方。華茜幼滑的皮膚閃映著射來的燈光。我拍著她的裸背道:“在想什麼?”她發出蚊蚋般的聲音道:“對不起!”我已明其意,道:“那有什麼關係,你是被迫的呢!”她全身一顫,抬起頭來道:“你知道了。”

我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道:“那天大元首看你的眼光,和你的反應,已告知了我很多事。” 眼淚像斷線珍珠般灑下,這外表剛強如劍的女子,表現了她脆弱的一面。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奉郡主之命往見大元首,那天晚上,他將我辱污了,自此之後,我恨他,我恨他!”這應是華茜逃離望月城的另一理由,假如大元首再召她伴寢,她能做什麼?

我奇怪地發覺自己井沒有為這事感到悲憤,但為何我又對魔女如此容易動怒?這樣的分析,令自己也大吃一驚。照情形看,我已不自覺地愛上了魔女,一個永遠不會衰老的尤物。另一個念頭又走進我的意識內,盡量以不勾起華茜的創傷為原則,若無其事地問道:“你曾接觸過大元首,有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

華茜在我懷裡顫抖了幾下,以僅可耳聞的聲音道:“沒有,即管在那情形下,我看到的他依然穿著盔甲,戴著那可怖的頭盔,我……我看不到,但卻感覺得到。”我大感愕然,沒有男人這樣和女人做愛的,肌膚接觸的感覺將大打折扣,尤其是像他那樣酷愛女色,這是變態的行為。父親曾告訴我,他二十歲那時成了大元首的部下,大元首便是那個模樣,而且好像永遠保持那種用不完的精力,換句話說,絲毫沒有老朽的跡象。難道他也像魔女一樣,永遠不會衰老?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遠處傳來號角的響聲。還有個多小時便天明了。我和華茜跳起身來,匆匆穿上衣服,除了長劍外,再沒有任何行李。馬原的聲音在帳外響起道:“蘭特公子,啟程的時間到了。”

五小時後,魔女國高高的城牆已遠遠在望。我們夾在大隊人馬的中間,不徐不疾地推移,馬蹄踏在草原上,發出的的嗒嗒聲有若音樂的節奏。

魔女坐在簾幕低垂的馬車裡,只不知是否還在苦研智慧典的手抄本,我記起那天看到她似欲暈倒的情形,心中一陣不舒服,魔女國上下人等全以她為所有精神和力量的核心,假若她出了事,魔女國將會不戰而漬,任人魚肉。同樣的情形也適用於帝國,假設大元首死了,帝國立時四分五裂,擁權者各自攻戰。但問題是怎樣才可以殺死大無首。

華茜策馬趕前幾步,和我並排而進。我向她微微一笑。她俏臉一紅,垂下頭去,不用說也是想起了昨晚的春風酣醉。她再望向我道:“我們真的要遠走他方嗎?”我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但兩軍對壘,多我們兩人,實在作用不大,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去做,假設能夠成功,或者能夠推翻帝國也說不定。”

大元首率領大軍來攻,按理說魔女國能堅守已是奇蹟,要擊敗大無首只是癡人說夢,但假若我能夠找到傳說中的廢墟,或者真能覆滅帝國也說不定。

華茜並不明白我的說話,待要詢問,馬原策馬進來,招手將我們引離一旁,來到另一岔道。

馬原道:“魔女吩咐讓你們在這地點離隊。”伸手指著魔女城右側延綿無盡的山脈,續道:“只要越過這連雲山脈,便可到達大海,那處居住著以捕魚維生的海民,只要你拿出行囊裡的紅寶石,便可以向他們買船出海,那時盡避大元首也奈何你們不了,祝你們有新的生活。”

我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一言不發,雙腳一夾馬腹,疾馳而去,華茜緊跟著我身後。

馬原在後叫道:“魔女國的人永遠不會忘記你。”我放馬奔出里許後,才停了下來。

迴轉頭來往後望過去,魔女國的軍隊已變成一條婉蜒的長蛇,在大後方蠕蠕而動。

華茜有點興奮地叫道:“想不到終能脫離帝國的魔爪!” 我冷冷答道:“不!”

華茜聽後,嬌軀立時顫了一顫,愕然望向我。我堅決地道:“我要回去刺殺大元首。”華茜一下子從天堂掉回地獄去,臉無血色,驚叫道:“你會死的!”

我冷冷道:“假設這世上要找一個人能刺殺大元首,那人便是我,姑且不論劍術,最重要的是,我自小在帝國里長大,熟悉內中的情況,而且父親曾向我提出過殺死大元首的方法。”後一句只是要騙她心安,事實上父親也不知道殺死大元首的任何方法。

華茜咬著下唇道:“要去便讓我們一起去。”我溫柔地懇求道:“華茜,你知道我今次縱使成功了,也很難活著回來,所以你一定要走,到了海民的地方,等我一個月,若還不見我來,便要自作打算了。”

華茜眼圈一紅,悲叫道:“你死了,我怎能苟且偷生,獨自活下去,我自出生以來,從未快樂過,可剛把它抓在掌中的時候,它又要飛走了。”

我誠懇地道:“不!你身體內很有可能懷了我的孩子,為了生命的延續,請你好好地保護自己,我是不能不這樣做,不但為了個人家庭的仇恨,還為了魔女國和所有被帝國壓迫的人。”

華茜終於忍不住噙在眼內的淚水,珍珠般沿臉而下,愴然道:“答應我,盡量活著來見我,等不到你,我永遠也不會走。”

她一扭馬頭,馬鞭重重落在馬股上,風馳電掣般往連雲山脈的方向奔去,轉瞬間變成了一個小點。

  我也說不出是什麼心情。但若要我就此放手不理,忍辱偷生,那絕對違反我體內奔流著的熱血,特別是無辜的西琪,她的死必須以大元首的生命來作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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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5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驚悉陰謀(2)

我棄馬步行,迎著帝國大軍來的方向走去,心中充滿著高昂戰意,死對我已是毫不重要。

黃昏時分,我來到了帝國軍隊的外圍,但見旌旗似海,營帳延綿,佈滿了整個大平原。

我躲在一叢密林裡,靜候著黑夜的來臨。太陽在草原的西面散發著暗紅的光輝,被這背景襯托下在營帳旁活動的武士和戰馬,有一股悲壯蒼涼的景像。我心中暗喜,天上的密雲對隱蔽行藏大有幫肋。天色逐漸暗黑。

營帳每一個角落,都點起了熊熊的火把,天地沐浴在紅光裡,使人感覺到血腥快將來臨。

我從暗處閃了出來,巧妙地避過幾隊巡邏的隊伍,摸進了其中一個軍營裡。

營內並沒有人,我迅速搜查,不一會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十多套黑盔武士的盔甲,心中大喜,連忙穿上。

這盔甲是由帝國的工匠精心打製,是帝國的標誌,我摸進這個軍營並不是盲目亂碰,而是因為營帳的紅色標誌,使找知道這是個工匠的營帳,損毀了的盔甲,都要拿到這裡修補。我揀選的是有大元首近衛標誌的盔甲。轉眼間我已變成了典型的黑盔武士,連臉目也隱藏在頭盔裡,不怕被人認出來。

這個想法還未完,帳外傳來人聲,跟著數人揭帳而入。我避無可避,轉身向進來的人。

  是兩名黑盔武士。他們想不到帳內有人,愕然望向我,接著眼光落到我的頭盔頂端處的血紅色圓環,立時肅然起敬。

我淡淡喝道:“口令!”在帝國軍隊內,每晚都有不同的口令,以識別敵我,這下是我先發製人了。

那帶頭的黑盔武土,自然應道:“紅色八月!”按照規矩,現在應該輪到我說出口令的另一截,可是我這冒牌貨怎能知道,幸好我現在是在帝國軍隊裡最橫行霸道的紅環近衛身份,冷哼一聲,大模大樣地往帳外走去。那幾名黑盔武士果然露出怕事的神色,避在兩旁,讓我穿出帳去。

出了營帳,我往核心處的帥營走去,帥營比其他營帳最少大了十多倍,旁邊又插滿特高的帥旗,顯眼易認。

愈接近帥營的範圍,保安愈加嚴密,一隊巡邏隊迎面而來,灼灼的眼睛落在我身上。我沉聲叫道:“紅色八月!”帝國的口令一般是兩句,你說其中一句,對方便要說另一句,並沒有先後次序之分。

巡邏隊的隊長一點也不敢怪我這紅環近衛橫行霸道,反而恭敬回應道:“帝國花開!”我揚長而過,心下大為落實,我終於掌握了今夜的口令,這對我的行動大有幫助。

營帳內外各種準備戰爭的工作在忙碌地進行著,磨劍餵馬、搬運糧草、修理戰車,鬧成一片,我輕而易舉地穿行著。

四下里忽地靜了起來,營帳的分佈亦遠較剛才疏落,我知道已進入了帥帳和其他高級將領的營帳範圍,保安比其他地方嚴密百倍。就在此時,人聲在前面響起。

我向前望去,心中一震,只見哥戰氣沖沖地和一班將領,迎面而來。

我一看勢色不妥,閃進身旁的營帳裡。幸好帳內空無一人。哥戰等人來到營帳外,忽地站定。我的心立時急劇跳動起來,暗忖難道他發現了我?

我的目光掃過帳內的佈置設施,暗叫不好,這營帳不但比其他營帳為大,而且地上鋪滿禦寒的獸皮,帳的一角還掛了幾套整齊的盔甲和武器,強弓勁箭,利斧尖矛,一看都是帝國里只有將帥級人物才能擁有的貨式。

  這營帳難道是哥戰的將營?念頭還未完,已有人揭帳而入。我連忙閃到高掛的盔甲後,剛躲好,五個人踏進帳篷裡,其中一個當然是哥戰。我縮在盔甲後,隱藏得很好,只要不是有人刻意找尋,不會有被發覺之虞。

一個粗壯的男聲咬牙切齒道:“哥戰統領,你說大元首多麼不公平,麗清郡主犯下這麼大的錯誤,讓蘭特那小子盜走了智慧典抄本,可是大元首不但不責怪她,還封她為今次遠征軍的左副元帥,比你的右副元帥似還要高上半級,這口氣令人怎下得了?”

另一人插嘴道:“看情形帝國的繼承權一定會落到麗清郡主那狡婦手裡,統領趁現在手上還有實權,應該為自己打算一下。”

營帳內五個人的呼吸都粗重急促起來,顯然大家都轉動著同一個念頭,一個在大元首淫威下想也不敢想的問題。我的心怦怦亂跳,為何大元首絲毫不介懷抄本被盜,想起那天魔女看智慧典抄本後似要暈厥的情況,一個驚駭怕人的猜測浮現心頭,我不能自製地張大了口,幾乎叫了出來。

  整件事是個陰謀。我的內心像給烈火燃燒,忘記了到這裡來是要刺殺大元首,刻下想的,只是在慘劇發生前,趕回魔女國去,警告魔女。

我抽出了匕首,開始刺割身後營帳。哥戰的聲音響起,道:“你們誰人有把握殺死大元首。” 這句說話像驚雷般在帳內震響。

  眾人寂然不語。哥戰嘆了一口氣道:“問題就在這裡,我們沒有人有殺死他的把握,他身邊的紅環近衛實力雖強,仍不是我所擔心的,反而我最顧忌是大元首本人,我們曾隨地南征北討,但何時曾見過任何人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眾人默默無語。另一人道:“他除了神力驚人,劍術超卓外,最難對付就是那副密封全身的盔甲,也不知用什麼打造的,怎樣也破損不了,我曾見過他被一塊從城牆上擲下的巨石擊中,他只是跌了一跤,爬起來又沒事了。”

哥戰插口道:“還不止於此,我見過有人以毒水潑向他露出來的眼睛,但他卻夷然無恙,你說這是什麼道理?”先前那人道:“但他總有脫下盔甲的時候,起碼他要和妃嬪做愛,自己也要沐浴休息。”

哥戰道:“這是大元首的秘密,但我曾用過非常巧妙的方法去偵查,結論是!他從不需要沐浴,做愛時也不脫下盔甲。”

  只要是人就不能像他那樣生活。哥戰狠狠道:“巫師的死體抬到他眼前時,他就像看著一堆腐毀了的垃圾一樣,一點悲傷也沒有,他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中,也不表露任何感情,每一個人只是他的棋子,唯一例外是公主,只要我能把她弄上手,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本來我已準備從身後破開的營帳溜出去,聽到這句話,又停了下來。

其中一個一直沒有發言的將領道:“我們既沒有殺死大元首的把握,不如便由公主入手,不成功也可全身而退,勝以像現在般終日提心吊膽,坐以待斃。”

哥戰壓低聲音道:“外面有沒有人把風?”他顯然有非常重要的事向這班心腹親信吐露,才慎重地問這一句。

當下有人應道:“我已作了安排,每當我們進入將營時,分佈在將營東南西北的四個營帳均有把風之人,絕對沒有人能接近我們而不被發覺,統領大可放心直說。”

這時輪到我心中大叫僥倖,因為剛才我正準備不顧一切,由營腳破開處鈷出去,趕去向魔女示警,假設我這樣做了,現在可能已是一條死屍。營腳只破開小小裂縫,遠看絕難發現,何況哥戰的手下只著眼在接近帳營的間諜。

哥戰沉聲道:“公主對我雖沒有惡感,但距離發展至情侶階段路途尚遠,本來最好的方法是慢慢培養,但時間已等不及了,大元首今早召見我和麗清郡主,表示誰能在這毀滅魔女國的戰爭裡,立下最大的戰功,誰便可以分得最大的諸侯國土地,他雖然沒有說明,但亦可以推測最大的諸侯將擁有帝國的繼承權。 ”

眾親信的呼吸急促起來,他們的命運已與哥戰連結一起,假設在繼承者的爭逐裡,哥戰敗在麗清郡主手上,哥戰當然敗則為寇,他們也是輕則名利俱失,重則死無葬身之地。

  哥戰繼續分析著! “公主表面上非常恨蘭特那小子,但據我安排在公主身旁的線眼傳過來的情報,她依然未能對他忘情,所以我若不使出非常手段,休想奪得她的芳心,只要成為公主的未婚夫,那怕還不能將麗清郡主壓下去。”我的心卜卜跳動,哥戰顯然有個針對公主的陰謀,我怎能袖手旁觀。

不要說她現在仍對我大有情意,畢竟她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子,怎可以看著她成為權力鬥爭的犧牲者。但是魔女國的命運也握在我手裡,矛盾的想法,令我在內心深處呻吟著。

哥戰道:“自從巫師死後,我大力拉攏黑寡婦,她也是麗清郡主的死對頭,所以不得不站在我們一邊,她向我提出了一個方法。”

眾人一片沉默,這批在大元首淫威下掙扎的人,正要為著同一目標而奮戰。

哥戰道: “巫師有一種奇妙的春藥,只要給人嗅上了足夠的分量,在一段時間內,會將任何遇上的異性看作情人,所以只要我製造一個機會,便可先奪取鮑主的初夜,那時生米煮成熟飯,我更施展手段,那怕公主不乖乖地投進我的懷抱裡?”

他的手下道:“問題是公主的營帳設在大元首的帥帳旁,下手極不容易。”

哥戰道:“機會不是沒有,離營地西面十多里處有個大湖,景色極美,公主明天早上,會到那處遊覽,屆時麗清郡主的手下將會陪同她前往,我設置的計劃是派一隊人,假扮魔女國的強徒,前往擄劫公主,而我,則將公主救回,你們也明白吧,在回程途中,什麼事也可以發生的呀。”

我在暗處咬牙切齒,這哥戰的確奸猾狠毒,這個既可以打擊麗清郡主的威信,至不濟時也可以使公主產生感激之心,假如哥戰安排得好,甚至連春藥的責任,也可推在魔女國的強徒身上,而哥戰只是因拯救公主而適逢其會,順便享受了公主的處女權。

  他們繼續商議。遠方響起夜梟叫聲。哥戰等人立時話題一轉,大聲談論對付魔女國的策略,我知道他們接到有外人走來的訊號,只是不知如此深夜,為何事而來?

就在這時,帳外有人叫道:“哥戰統領!”那是一把非常熟悉的女音。

我心中一震,已知道那人是誰,黑寡婦連麗君。哥戰果然應道:“黑寡婦是你嗎?快請進來。”在帝國內,不論上下都直稱這變幻無常、心狠手辣的美女作黑寡婦,原因是她竟喜歡人們那樣叫喚她。

我心中大為驚懍,黑寡婦在這時間來找哥戰,必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黑寡婦進入帳內,一陣衣甲磨擦的聲音,顯然是眾人移位讓座。

哥戰訝異道:“咦!為何你身上有血污,和誰交過手?” 黑寡婦不答反笑道:“噢!人都到齊了,在商量大計嗎?”哥戰道:“有了你才真正人齊,我從昨天開始便差人找你,但是你的手下告訴我,你有秘密任務在身,單獨離開了大隊,只是不知為了什麼事?”

我立時大感不妙,心中卜卜地在狂跳,隱隱約約可以估計到這必與我有連帶關係,事實上,黑寡婦那天宴會不揭穿我的身份,曾使我完全摸不清她葫蘆裡賣何藥。

黑寡婦又一陣嬌笑,笑聲裡透出一般恨意和快感。哥戰等人沉默不語,顯然也不知這喜怒無常的女人心中轉著什麼念頭。

黑寡婦那性感而低沉的聲音在帳內響起,道:“我去追踪蘭特那小子。”

眾人中有人忍不住“呵”地一聲叫了起來,表示心中的驚愕。

哥戰沉聲道:“巫師已死,你在帝國內已是追踪的第一號高手,一定有好消息了。是嗎?”

我心中暗叫不妙,同時也不明白黑寡婦這敗軍之將,為何敢孤身追我,難道她認為可以對付我嗎?這其中必另有玄虛。

黑寡婦充滿恨意的聲音道:“我找不到蘭特,卻找到他的女人,還將她擒了回來。”

我心臟幾欲從口腔跳出,華茜竟落在毒婦手上。哥戰喜道:“你擒著了華茜?”

黑寡婦冷冷道:“她現在給我藏在營外秘處,想不到她如此不濟,連我伏在暗處也不能察覺,看來是蘭恃拋棄了她,使她心神不屬,失魂落魄,警覺性大打折扣。”哥戰道:“問到蘭特的行踪沒有?”

黑寡婦狠狠道:“那賤婦什麼也不肯說,你是迫供的專家,我就把她交到你手上,但卻有一個條件。”

我心中亂成一片,我可以不理公主的事,但對華茜卻不能袖手不理,偏偏魔女國的命運亦急不容緩地掌握在我的手裡,究竟應該怎麼辦?

哥戰壓低聲音道:“麗清郡主和大元首方面知道這件事沒有?”

黑寡婦道: “當然不知,否則我也不會來和你說條件。”哥戰道:“什麼條件?”

黑寡婦道:“我要獨占蘭特去向的秘密,追擊他的事由我一手包辦。”

哥戰愕然道:“蘭特並不容易對付,你有把握嗎?”黑寡婦嬌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哥戰嘿嘿一笑道:“你不是也想獨占蘭特那有關廢墟的地圖吧?”

黑寡婦冷冷道:“放心吧!我們的命運早連在一起,共同進退,假設我掌握了廢墟的秘密,你一定是受益人。大元首如此緊張,廢墟內一定有能對付他的事物,這不也是你夢想的事嗎?”

哥戰淡淡道:“我怎知道你那時還記得我這拍檔否?”黑寡婦笑得前俯後仰,嬌聲道:“你不放心,大可娶我為妻,屆時便可榮辱與共了。”

哥戰當然知她在說笑,即使不說哥戰的目標是公主,就以每一個與黑寡婦拉上關係的男人均遭慘死的紀錄,已使哥戰不敢領教。

哥戰笑了起來道:“我們是老戰友了,不用再說這等話。好!就這麼決定,華茜在哪裡?”這老狐狸心中自是另有對策。

黑寡婦道:“我將她藏在營地東的一處秘密地點。”接著簡單扼要說出位置。

哥戰向其中一名手上道:“高晉,這事便交由你辦,你帶幾名最得力的手下,將華茜在天光前運回營裡,讓我親自審問,屆時我要她喚我作丈夫,她也只好乖乖叫出來。”眾人一陣笑聲,充滿了殘忍的意味。

  那叫高晉的領命而去。我心思如焚,偏偏哥戰和黑寡婦轉而商量對付公主的毒計,使我無法離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整個小時候後,眾人才一一離開。我再也按不下心中的焦急,從營腳下鑽出來,往黑寡婦說出藏華茜的方向趕去。只要救出華茜,我將立即趕回魔女國,其他一切也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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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54: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慘遭殺害

天色仍然是黑沉沉的,離天明尚有一段時間,營地內的活動亦靜寂了下來。

我憑著紅環近衛的身份,無驚無險地離開了營地。

剛離營地不到里許處,只見遠處幾點火把在移動和接近,隱隱約約見到幾名騎士,策馬馳回,我心想來得正好,迎了上去,若讓他們回到營地內,我要救華茜便困難得多了。我和他們迅速接近。

帶頭的騎士見我攔在前面,一抽馬韁,停了下來,其他各人以他馬首是瞻,也拉停了戰馬。

  一時之間,氣氛顯得異常沉重。在熊熊火把的照耀下,他們共有六個人,但卻沒有華茜的踪影,不過我很快便看出一玄慮,其中一騎坐了兩名黑盔武士,坐在前面的一個頭顱軟靠在後,顯然在昏迷狀態裡。全靠後面的騎士支撐著,不用說也是給化裝成黑盔武士的華茜。帶頭騎士喝道:“帝國花開!”一聽聲音,我便認出是奉哥戰命令去將華茜擒拿的高晉,心中大喜,連忙應道:“紅色八月。”

高晉冷冷道:“有什麼事?”我知道若非看在我紅環近衛的身份上,他絕不會那樣客氣,我迫前了一步,沉聲道:“你是高晉嗎? ”

高晉愕然道:“你……”我不容他說下去,再迫前兩步,來到他馬旁仰起頭! “哥戰統領已和大元首說了,華茜就交給我。”說到最後一句時,我特別將聲音壓低。

高晉全身一震,作賊心虛,同時又心急想听清楚我的話,不自覺地俯身下來。

我笑道:“這個給你。”劍光一閃,由下而上,割斷了高晉的喉嚨,他連叫喊的時間也沒有便斷了氣。

  其他黑盔騎士驚駭得呆了起來。我的劍並沒有稍呆。

我閃電撲前,在高晉後面的一名騎士才把劍拔到一半,已給我的劍貫穿了胸膛。另兩名黑盔武土見勢色不對,拔劍向我衝來,我怕的只是他們發聲示警,惹來其他巡邏武士,幸好他們做的事也和我一樣是見不得光的,並不敢張揚。我心中冷笑一聲,身子往右急移,來到右邊武士的右側,長劍上挑,鏘一聲震開對方猛劈而下的長劍,我的力度狂猛異常,大出他意料之外,肋下空門大露,我手腕一扭,長劍狡若毒蛇地破甲刺入他肋下。

  武士慘叫一聲,墜下馬來。戰馬受驚躍起前蹄。

四周驀地一暗,原來另一武士驚惶中連火把也掉在地上。我一矮身從馬腹下穿過,長劍閃電般刺入這個武士的小骯,接著反手擲劍,劍勢奔雷般戮向正欲挾著華茜逃走的武士背後,刺破盔甲,沒人背裡。自幼時開始,父親便訓練我如何加強腕力腰力,直至劍力能破穿盔甲,才算合格。當時那些令我痛苦不堪的練習,今天可到了收成的時刻。我真不明白大元首的盔甲是用什麼東西製成,連父親也奈何不了。

想歸想,腳步並沒有停下來,剛好趕了上去,將快跌下馬來的華茜抱個正著,可惜那匹戰馬長嘶一聲,朝營地的方向奔去,我暗叫不好,這將惹來大批追兵,那敢猶豫,躍上了其中一匹戰馬,朝左方遠處的密林跑去。一直奔到天明,來到草原和延綿不絕的山脈交接處,才停了下來。暫時還算安全,不過我知道這種好時光並不會長久。

我脫下了華茜的頭盔,蒼白的俏臉映人眼簾,令我放心的是沒有明顯的傷痕,心中湧起無限憐惜。

  我輕輕拍打她滑嫩的臉蛋。華茵依然昏迷不醒。

我想到她一定是給人下了藥物,以至不能醒轉過來。當下大感頭痛,帶著她實在難以走遠,但追兵任何時刻都會趕到。

  我俯下身,將耳貼在地上。不一會,東方和西南方都響起馬蹄踏地的聲音,每一個方向的聲音都最少有上百人,心下駭然,追兵為何來得如此之快。馱我們來的那匹戰馬,剛走了那麼多路,早已力盡筋疲,現正放在草地上吃著草,要它再馱我們逃生,恐怕走不了一里路,便倒地而亡了。

目下唯一方法,是找個地方躲一躲,希望避過敵人第一輪搜索,待華茜醒來後,逃進魔女國的把握便大得多。我走到戰馬後,重重抽了馬股一下,戰馬長嘶一聲,奔進密林裡去。

我左張右望,最後揀了一棵大樹,將華茜縛在背上,爬了上去。才藏好在枝葉茂密處,蹄聲和馬車聲已經在前方響起。只見一大隊黑盔武土首先在樹下經過。

  跟著又是一隊馬隊。我看了旗幟的模樣,心中一顫,原來這是公主的隊伍。想起了哥戰的陰謀,暗忖這真是巧得很,居然教我誤打誤撞遇上了。

這個念頭還末完,四周忽地殺聲震天……只見穿著便服,蒙著臉的強徒,忽地間從四方八面出現,向馬隊襲擊,他們武功既高強,人數又處在優勢,不一會已佔盡上風。我心中熱血填膺,當然知道這是哥戰策動對付公主的陰謀。一輛特別華麗的馬車,這時快要奔到臨近,四周都有侍衛死命護著,是公主的鳳駕。我假若有足夠的理智,絕對應該袖手旁觀,任由他們互相殘殺,可是公主畢竟曾是我的未婚妻,而且無論大無首有千般不是,她仍然是無辜的,我又怎能坐視不理。

這時馬車在一大群黑盔武土拼死護持下,且戰且走,恰好來到樹下。

我吸了一口氣,背著華茜,往馬車頂躍下去。 “蓬”地一聲,我們落在車頂上。

情勢太混亂了,武土只顧應戰,加上枝葉阻礙了視線。竟無人察覺到我們從天而降。

我解下華茜,和她平躺在車頂上。這時馬車旁有人叫道:“先護送公主出叢林!”馬車立時動了起來,四周喊殺聲震天,比前更趨激烈。我仍然躺著,卻抽出長劍,靜待事態的發展。

  馬車不斷加速。郡主今次派來護送公主的手下,一定是最精銳的高手,所以才能以寡敵眾,在劣勢中突圍逃出。

  馬車驀地停了下來。我抬頭一看,立即叫了聲“糟了。”只見前面一隊人馬奔至。數目在五十人間,而公主剩下的二十多名護衛,分別部署在馬車四周,決意拼死護主。

一個雄壯的聲音響起道:“我要的只是帝國公主,不是你們,快走!”

公主方面的侍衛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那雄壯聲音長笑道:“除了魔女國的人,誰還敢和帝國對抗。上!”激戰頓起。

鮮血飛濺下,黑盔武士一個一個的倒下,我暗嘆一聲,心想終於到了我出手的時刻了。

慘叫聲從馬車前傳來,接著是此起彼落的驚喝,馬車又再次移動起來,我知道御者已被殺,刻下馬車已落進哥戰的部下手裡。

我悄悄爬到寬大車頂的邊緣處,探首往外望去,只見駕車的是一名彪形大漢,車旁護持的只有四個人,其他的都去擋殺隨車的黑衣衛士。

冷哼一聲,我從車頭躍下,那駕車大漢的頭還未來得及轉向,已經中了我右腳一下側掃,整個人飛跌車下。

我猛拉韁繩,健馬仰跳之下,車又停了下來。同一時間,四名大漢從左右兩邊攻來。

我猛喝一聲,劍勢縱橫,四人先後中劍,眨眼的工夫,公主已落在我的手裡。我揚鞭一聲吆喝,馬兒掉轉方向,甩下混戰的人群,往魔女國奔去。

平原上再無人跡,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我們。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你是誰?”心中一震,知是公主通過車廂和御者間的小窗和我說話。

我穿著黑盔武土的甲胄,她當然認不出我來。我將聲音壓低道:“公主!我是紅環近衛,特來救駕。” 公主幽幽一嘆道:“蘭特!你休想瞞我,誰人有你這麼好的劍法?”

我幾乎從車上掉下去,愕然難以言語,她的語氣中沒有仇恨,只是怨懟。公主嬌柔的聲音又再傳來道:“蘭特!蘭特!你要走也應帶我走,為何將我留下?你難道不知我對你的愛意嗎?”我驚叫起來! “什麼?我只是你的未婚夫,但他卻是你的父親呀!”

公主堅定地道:“不!他不是我的父親,父親是永遠不會像他那樣對我這個女兒的,從小至大,他碰也沒碰我,從來不會和我說心事,也從來不關心我心底的事,表面上他對我比任何人都好,但當他望向我時,冰冷的眼神就像看著件沒有生命的物體。他沒有正常人的感情,我有時懷疑他是魔鬼,他絕不是我的父親,否則也不會害死我未婚未的全家。”我心中一陣感動,公主對我的真誠是毋庸置疑的,現在她已在父親和未婚夫之間,清楚地選擇了我的一邊,我還怎能捨棄她。

  馬車繼續在草原上飛馳著。一直到人黑時分,我才選了一個小丘停了下來,華茜依然昏迷不醒,只不知黑寡婦使了什麼手段,看來要到魔女國後才可以想法子弄醒她了。

這晚天上烏云密布,天空不時電光閃閃,卻一直下不出雨來,但寒風呼呼,我和公主躲在牢廂裡,緊靠在一起,另一邊則躺著昏迷的華茜,外邊雖是冷漠的肅殺,裡面卻是熱烘烘的。

我將哥戰的陰謀一五一十地告訴公主。公主咬牙道:“這可恨的大壞蛋,幸好給你遇上了,否則!否則我也不想做人了。”

我看著她淚珠欲滴的俏目,心想她雖貴為金枝玉葉,但境況卻遠遠不及與祈北相依為命的西琪。或者由此刻開始,她可以過得新生活。公主將頭靠在我肩上道:“蘭特!版訴我,你仍像昔日那樣地愛我嗎?”我側臉望向她,只見玉人美得如鮮花盛放,心中一陣感動,狠狠吻向她嬌嫩的香唇。公主嚶然一聲,沉醉在熱烈的接觸裡。

外面的寒風,尤使人對比起車廂內的溫暖。身旁忽地響起“呀”的一聲呻吟,我從熱吻中驚醒過來,輕輕推開公主,向躺臥在一旁的華茜望去。華茜棱角分明但現在卻全無血色的嘴唇張了開來,不斷發出呻吟,眼睫毛不住地顫動,仍在將醒未醒中。我大喜下將她抱人懷裡。伸手輕拍她的俏臉,叫道:“華茜!華茜!”

華茜驀地強烈掙扎,淒叫道:“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大力摟著她,叫道:“不用怕!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心底流過一陣憤慨。黑寡婦一定在她身上用了些毒辣手段,否則以她的堅強,絕不會如此驚怕。

華茜猛地張開眼睛,不能置信地望著我。我溫柔地道:“一切都過去了,我從黑寡婦手上將你救了過來。”

華茜悲喜交集,將頭埋入我懷裡,兩手繞過身後,死命摟著我的腰,似乎害怕眼前的現實,稍一放鬆便會像冰雪般溶掉。

我向華茜道:“讓我來給你引見一個人。”華茜頭也不抬道:“誰?”

我回頭望向公主,車廂內除了我和華茜外,已空無一人,想是我剛才注意力全集中到華茜身上,情緒又陷在極度激動裡,沒注意到公主已離開了車廂。

我從華茜的摟抱中脫身出來,推門下車,外面黑漆漆一片。

我叫道:“公主!鮑主!”沒有任何回應。

我心中大驚,如此黑夜,這樣一個金枝玉葉的女孩子,能走到什麼地方去,難道妒忌的力量真是這麼可怕?四周忽地傳來沙沙的聲音,大批人從四方八面移近。

“鏘!”火光四閃,周圍燃著了幾個火把,四周全是人,火光熊熊下,把我照得纖毫畢露。

  我怒喝一聲,正要痛下殺手。其中一個武士道:“嗅!原來是蘭特公子!我是魔女國的白丹。”

我心情一鬆,細看對方,依稀記得在魔女的營帳裡,曾見他進入報告軍情,不過現在他穿起黑色的緊身衣,與當時身穿甲胄的模樣大不相同,所以一時認不得他,還以為是哥戰的追兵到了。

白丹道:“你們在這裡甚為危險,帝國的大軍已開始移動,隨時會到這裡來,我們是來探聽軍情的,我還以為你早已到了海邊。”

我心中一動,叫道:“立刻帶我往魔女國,我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見魔女殿下。”

接著我請他派人找尋公主,便和他們連夜趕路,在第二天的晨曦時分,魔女國已遠遠在望。

魔女城可能是大地上出現過的最偉大的城市,比之帝國的望月城和日出城更見氣勢,延綿不絕的高厚城牆前,是寬大的護城河,城外看去一切平靜安詳,但我卻知道城內正在秣馬厲兵,每一個人都決心為自己的命運奮戰,對抗大無首這殘民為樂的暴君。

據父親說,大元首在立國之初,性格並不是這樣的,所以父親和祈北這樣正義的高手,才肯全力匡助,但立國以後,大元首性情大變,惹來兩個心腹手下的先後反叛。在護城河前,有幾道灌滿黑色液體的長坑,我們要從搭在坑上的長木橋步過,華茜問道:“這是什麼?”

白丹臉上泛起崇敬的神色,道:“這是魔女殿下指導的方法,黑色的油是從地底取出來的,一點燃後便變成長期不滅的火海,可以阻擋敵人的猛攻。”我心中大為驚訝,魔女不但是個超卓的領袖,還是個戰略專家,這種能燃燒的黑油在帝國實在聞所末聞,魔女竟能懂得運用,難怪大元首對她這麼忌憚,想到這裡,我不由自主心焦如焚,兩腳一夾馬腹,超前奔出,叫道: “快!我要盡快見魔女殿下。”

華茜緊跟而上,白丹和其他一眾騎士,也呼嘯追來,二十多騎轉瞬間奔上橫跨寬近百尺人工護城河的大吊橋,馬蹄敲得橋板隆隆作響,視覺上高大的城牆像一堵山般向我們壓來。

白甲皚皚的魔女國戰士,一個個白點般佈滿在城牆上,旗幟飄揚,帝國的人都喚魔女國的戰士作“白兵”,與帝國的黑盔武土成黑白分明的強烈對比,似乎自立國以來,這兩個國家便沒有相容的可能,而大亢首的殘暴無情、形態冷酷猙獰,亦與魔女的溫婉慈愛、百媚千嬌,像水火般處在兩個極端,偏是兩人又有神秘和微妙的關係。

一直以來大元首都不敢正面與魔女對抗,當年派我父親蘭陵和祈北來暗殺魔女及盜取智慧典,若非祈北愛上了魔女,壞了他的陰謀,魔女國早不存在,而那次陰謀,亦種下了今日的所有危機,只不知今次大元首藉智慧典抄本布下的陰毒陷井,又是否會成功?白色的城門“軋軋”聲中往兩旁移開,顯然由某種機關發動,只是這種設施,魔女國已表現出遠勝帝國的文明,難怪以魔女國的人少力弱,竟能長期與幅員和人口比她大上十多倍的帝國抗衡。帝國像一隻巨大的獸,不斷窮兵黷武,蠶食遠近的部族和土地,所以領土每一天都在擴張,而魔女國卻只是緩緩地生長,當有部族自願歸附時,領土才大了一點點,與帝國是完全不同的風格。我們旋風般衝進城裡。

  城內的情景令我眼前一亮。各式各樣的美麗樓房,在樹木和奇花異卉掩映中若隱若現,大自然與人造的屋字,渾融一起,就像個人間的仙境。筆直的街道,井然有序地從入城的地方往前方和左右兩方伸延,看不到盡頭,一座尖頂特高的建築物,在左方遠處冒起頭來,看來就是對帝國的人來說,大地上最神秘的魔女殿了。在殿門口處有十幾台黑黝黝筒形的東西,在白兵的簇擁下對正入口的地方,我雖然心急想見魔女,仍忍不住問身邊的白丹道:“這是什麼東西?”

白丹一邊策馬保持與我並排而進,一邊叫道:“它們是魔女國的保護神,是魔女殿下教我們建造的,我們喚它們作'雷神',只要放進'雷彈',最強的敵人也難擋它們射出的雷火。”

我心中對魔女的敬意又增一重,她超人的知識,使她能以這樣一個小柄,仍得在暴風雨般的強大帝國前屹立不倒。白丹領前少許,策馬轉入左邊的大道,直往魔女殿奔去。

魔女城跟日出城和望月城裡密麻麻的房屋大異其趣,屋與屋間有很寬敞的空間,都種滿了美麗的植物。

這時街上沒有什麼行人,除了在林木間玩耍的小孩外,男男女女都趕著將不同的物資,運往城牆去,為了對抗帝國的侵略而備戰。

魔女城的人在氣質上亦與帝國的人大不相同,不但沒有帝國人凶狠貪婪、互相猜忌的嘴臉,男女均秀麗可人,可惜他們都忙著備戰,滿臉憂色,否則我真要和這些與好戰帝國人大不相同的人坐下來仔細傾談。

我自己體內流動著的便是悍勇的血液,來自強者為王的帝國。

我們在這美麗城市寬敞的大道放馬奔馳,路旁的人都向我們歡呼和拋擲從路旁摘來的鮮花,對為保護他們而作戰的武士,他們的感激是毫不隱藏的。與帝國的人民對黑盔武士的畏懼,有霄壤之別。

忽然我們奔進了一條宏偉可供八馬並馳的大石橋,驟眼看去;石橋像是沒有盡頭,四面盡是碧波蕩漾,原來這竟是道橫跨大湖的拱形石橋。

只是這道橋,便顯示了魔女國的建築文明遠超帝國。我記起了祈北所說的魔女湖,定是指這美麗的湖泊。魔女殿矗然在望,在樹林中冒出獨特的尖頂,整座魔女殿都是用奇異的巨型白石砌成,在朝陽下閃爍生輝。

一股激情從心底湧起,我決定要不惜一切,為保護魔女國獻出所有力量。

策馬在前的白丹作了個停下的手勢,整隊人同時收緊馬韁,戰馬仰嘶跳動,衝前了百多尺才停下來。

橋上空無他物,我和華茜不解地望向白丹。白丹望向天上,只見高空處有個小點,不斷擴大,振翼聲傳來,由遠而近,原來是一隻信鴿,直飛到白丹伸出的手上。

白丹從縛在鴿足的小竹筒取出一個紙捲來,看完之後向我望來道:“我們的人找不到公主,若能有多一點的時間便好了,但帝國的先頭部隊正迅速迫近,所以不得不放棄了搜索,請你見諒。”

我的心抽緊了一下,昨夜公主不告而別,使我非常難過,覺得很對她不起。

可是我首要之事,就是來見魔女,所以不能親自找她,惟有托白丹做這件事,可惜沒有結果。

華茜在旁輕輕道:“我可以代你去找她嗎?”我明白她的善良和好意,堅決地搖頭道:“先見魔女再說!”

白丹手一揚,這鴿望空飛去,人馬再次奔馳,不一會來到魔女殿前的大廣場裡,那處出奇地沒有任何護衛,就像個不設防的皇宮。

我跳下馬來,和華茜隨著白丹踏上進殿的長石階上。白石砌成的石階,白石築成的大殿,一切看來就像個毫不真實的夢。

殿門站了八位身穿白袍的女侍,為首的向白丹道:“白將軍!馬軍師等全在殿下的寢室外。”

我一看那帶頭女侍說話時一臉愁容,心中大叫不好。白丹也是精明的人,見狀愕然道:“殿下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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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55: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城下血戰(1)

馬原,華茜等一齊愕然,其實答案已在我臉上以悲痛神情表現了出來,但我卻這樣說。

我指著華茜,道:“她就是魔女殿下!”

  華茜呆道:“什麼?”

我的目光掃過眾人,冷靜地道:“這不是悲痛的時刻,戰爭的序幕才剛拉開了。魔女的死訊絕不能有半點洩露出去,否則將是屠城滅國的慘局。”

馬原最是機靈,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想華茜扮成魔女殿下的模樣,安定軍心,同時亦使帝國的惡魔們摸不清我們的虛實。”

另一名全身甲胄的大將點頭道:“是的!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否則我們的軍隊將不戰而潰,我們因為太尊敬殿下,所以反而生不起這個念頭。”

華茜囁嚅道:“魔女殿下是全軍的總指揮,我怕……"我堅定地道:“不用怕!你只需作個模樣便成。”

馬原一拍手掌,立時有兩名眼睛已哭得紅腫的侍女走了上來,把華茜帶往另一處打扮。馬原將我拉到一旁,道:“魔女殿下留下了一樣東西給你,要你親自拆看。”

我感到奇怪,道:“是什麼東西?”

當下有人捧了個長形的盒子上來,我打開一看,立時驚嘆起來道:“天!是這是一把好劍。”

對於一名劍手來說,沒有東西能比好劍更使他激動和興奮,尤其是這來自神秘莫測的魔女給我的好劍。

這把劍造型古樸,沒有任何紋飾,但劍身的線條很奇怪,劍體呈現出一層層波紋般的奇怪光芒,令人非常難以言語去形容,但卻感到它必然比一般劍鋒快千百倍。

  我伸手到盒裡,握著了劍柄。

一種奇怪的感覺,由冰冷的劍把傳到我的手裡,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這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蘊藏強大能量的利器。

馬原道:“這是殿下的劍,自遠古以來,她便使用這劍來除魔衛道,她將這劍留給你,是要你繼承她的遺志。”

我心中一動,想到這把劍大不簡單,可能是來自廢墟里的寶貝。我將它掛在腰間。

身旁的馬原“啊”的一聲叫起來說! “天!真是令人難以相信。”

我抬起頭來,恰好捕捉到一個白影。

  就像魔女活在眼前。

華茜一身魔女的打扮,除了一對眼的艷光稍遜外,其他身材姿態各方面,全都可以假亂真,魔女國可能仍氣數未盡。

城外漫山遍野都是攻城的黑盔武士,十多條放在滑輪的巨樹幹,在上百人推動下,像一條條毒龍般向城門迫來。

  硝煙四起。

城牆上的“雷神”每被餵入一次雷彈,便會“轟” 一聲吐出火焰,一道煙火直衝上天,遠遠落在敵人的陣地裡,然後是火光閃現,血肉橫飛。

  箭矢像飛蝗般在空中交換著。

一名魔女國的大將指著前方遠處的一隊枕戈不動的大軍道:“那就是大元首最精銳的第一集成軍團,總兵力達十萬人,是帝國五分之一的武裝力量。”他又指向左方和右方的軍隊道:“左邊是哥戰率領第二和第三軍團,右邊是麗清郡主的第四和第五軍團,每個軍團人數五萬,加起來就是二十萬了。”

馬原道:“現在攻城的是黑寡婦統率的第六和第七軍團,帝國的總兵力總和是在三四十萬之間,而我們的軍隊總人數只有七萬。”這魔女國的軍師在失去魔女的領導後露出怯意。

白丹走到我身旁邊,低聲道:“華茜扮的魔女殿下已來到城樓,只要你發出命令,她便可以上城牆,發號施令。”

我道:“時間還未到,待會兒你留心我的指令。”白丹恭恭敬敬地退至一旁,群龍無首下,我成了他們的新領袖。轟隆隆”。戰鼓聲就在此時響起。嘟”!是號角的聲音,帝國黑盔武士是父親和祈北一手訓練出來的,所以我對他們的戰鬥和行軍方式,都瞭如指掌。

果然哥戰的軍隊響起“咚咚咚”的鼓響,回應著中軍大元首的進攻號令。

兩個軍團十萬戰士,緩緩移動著,準備支援攻城的黑寡婦轄下的兩個軍團。

魔女國的七萬軍隊有一半留在城樓上和分佈在四周的二十八個望樓裡,利箭都架在弓弦上,靜候敵人的猛攻,巨石,黑油和雷神都準備著。

衝鋒陷陣的騎兵隊伍則駐紮在城門內的廣闊空地上,等候離城進擊的命令。

父親說過,功城的兵力必須是守城的兩倍以上,才有成功希望,但現在帝國的兵力是魔女國的六倍,兼且黑盔武士能征慣戰,勝負不言可知。

整個帝國都是打出來的,攻城經驗豐富得不能再豐富,難怪魔女國的人心膽懼怯,加上魔女中了毒計死亡,還好未傳開去,否則這場仗也不用打了。

我眼睛盯著迫近城門的巨木,通過架築在註滿黑燃燒液體的坑道上的木橋,已迫近城牆三百碼以內。

我奇怪地問馬原道:“怎樣點燃那些黑油?”

馬原沮喪地道:“失去那機會了。”

  我好奇道:“什麼?”

馬原道:“這幾天殿下病危,我們大家都亂了方寸,在調度上出了問題,以致敵人奇兵出現,一下子佔據了火坑的區域……所以……"我皺起眉頭看著四道保護著魔女城前方的火坑,假設真能長燃不滅一段時間,的確是非常有效防禦設施,可惜最近的一道火坑也超出了雷神的射程範圍,更不用說難以及遠的弓箭了,我忽地大悟,魔女整個設計是要籍著城門外的護城河,火坑和敵人在城外對陣,但魔女一出了事,馬原等人便龜縮城內,坐以待斃,使聲勢無端弱了一半。

白丹道:“那是什麼?”我們極目望去,只見推著十多條撞城門巨木的幾萬士兵退往兩旁,數以千計的驢車從後趕上,車上放了一包一包東西。

我猛地一顫,大聲叫道:“不好,!那是沙包,他們想填塞護城河,好讓巨木過河。”

  馬原狂叫道:“雷視施威!”

枕戈在城牆上數十尊雷神一起吐出火舌,煙火一道一道橫過兩軍對峙的空間,落到對方陣地裡。帝國中軍處號角再度響起來,哥戰先前移動了騎兵從左翼衝來,思考瞬間來到護城河旁。

那是帝國精銳的“弩箭騎兵”,他們特製的弩箭,射程比一般弓箭射程範圍超逾了三倍。

弩弓射出點燃了火箭,雨點般越過護城河,灑往牆上,魔女國的守城軍迭迭慘叫,好幾處放了雜物的地方燃燒起來,守城的雷神和利箭立時威勢大減,載滿沙包的驢車趁勢迫至河邊。帝國的人捧起沙包便拋至城門的河裡,倏忽件的拋了萬多包,但驢車仍沒完沒了地冒著戰火沖上來。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底下竟然有一分出奇的寧靜,就像一個好劍手,在生死立判的對陣裡,心內古井不波,絲毫不起任何驚懼之心,只是冷然自若地尋求一擊敗敵的對方弱點。

我的鎮定感染了其他魔女戰士,不似先前那樣方寸大亂,手足無措。

沙包飛蝗般投進護城河裡,這個笨拙卻非常有實效的方法,不到一會已填了河的一小半,河水漲了起來,往下游灌去。

城里城外一股骨黑煙沖天而起,數十萬敵對的人你生我死地進行攻防戰,哥戰的兩個軍團波浪般向城牆上發動牽制的攻勢,替黑寡婦的兵團進行撞城而鋪路。

麗清郡主的兩個軍團及大以元首的精銳主力,仍是按兵不動,無論在聲勢和實力上,都構成我方很大的壓力。

魔女整個設計都是背城而戰的佈局,這是對付擅於攻城的帝國大軍的有效方法,而且那樣才能發揮雷神和火坑的威力,目下優勢盡失,所以一開始魔女國已陷入了敗局。

  馬原在旁焦慮地道:“怎辦?”

我手握魔女贈給我寶劍的把手,堅定地道:“我們有多少可以沖鋒陷陣的騎兵?”

馬原道:“我們有三個騎兵團,每團一萬人。”

我道:“我帶一萬人衝出城去,設法點燃火坑,將哥戰和黑寡婦的四個軍團的後路截斷,將帝國的軍隊割成兩截,同時,你將全部雷神推出城門外,隔著護城河轟擊左右兩方,使敵人不能聚攏我和騎兵消滅,明白嗎?”

  馬原道:“這太冒險了。”

我淡淡道:“不這樣做就是坐以待斃,再沒有其他爭回主動的方法了。”

城門打了開來,我的劍向天空揮了一圈叫道:“衝!”

一萬騎兵,旋風般隨著我衝出成外,只見護城河已給沙包填滿了大半,我們踏著放下的吊橋,往城外千軍萬馬衝殺過去。轟,轟! ! ”

我們繼續越過吊橋,不用回首,也知道馬原依照我的吩咐將城門處的十多尊雷神推出城外,隔著護城河向敵人的兩翼猛烈轟擊,而我和一萬騎兵便似利刃般直刺敵人的心臟。

我從魔女處得來的寶劍在空中狂舞,將射來的箭矢撥開,一馬當先,殺進敵陣裡。

  兩支長茅撲臉飛來。

  我怒哼一聲,劍尖向前削去。

兩下清脆的響聲,兩枝長茅的尖頭像朽木被削掉,兩個持茅的黑盔武士和我同時一呆。

寶劍竟然鋒利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步?

還是我先行醒覺過來,寶劍一閃,兩人捂著割斷了的喉嚨,濺血倒下。

三名持盾的步兵由右方攻至,想先行刺殺我的戰馬。

我心中冷哼一聲,一彎腰從馬頭俯下,寶劍閃電劈在其中一人盾上,我的本意只要硬生生將對方震開,豈知寶劍毫無隔閡地破盾而入,對方一顆斗大的頭顱飛上了天,斷作兩截的盾“鐺”一聲掉在地上。

  附近的敵人全都嚇呆了。

跟隨我的騎兵,見我縱橫有若神人,士氣大振,隨著我左沖右突,將黑寡婦的攻城部隊沖得亂了陣腳。

這時左方一隊騎兵殺到,我一看旗幟,便知是哥戰親自率領騎兵到來,心想來得正好,哥戰在我殺人的黑名單上,肯定只次於大元首。哥戰非常狡猾,他的騎兵搶攻在我們騎兵隊的中間,想將我們騎兵隊切成兩段,再逐一消滅。

我豈能讓他得逞,調轉馬頭,寶劍縱橫揮舞下,敵人刀茅折斷,血肉橫飛,硬生生給我殺出一條血路,往哥戰的軍團迎頭趕去。我身旁的號角兵拼命吹著號角,指揮著我軍的進退。轟轟轟! ”

  雷神的怒叫響徹整個戰場。

瞬即間我們已和哥戰親兵的先頭部隊迎上,我是整隊騎兵的帶首之人,就像劍尖的鋒刃,在寶刃無堅不摧的威力下,加上我本身超卓的劍術,劍下竟然沒有一個回合之將,到了此時,敵人見我衝來,都紛紛避開了。

哥戰的親兵實力較強,仍難抵擋寶刃驚人的威力。

我殺紅了眼,只要是類似黑盔的反光物體,寶刃便會毫不猶豫地透穿進去,我身上,馬上全濺滿了鮮血,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使我既麻木又興奮。

忽然一把劍從右側刺來,風聲呼呼,顯見對方是非凡的高手,我心中一凜,回劍削去。

對方可能知道寶刃鋒利無比,避開與寶刃硬碰,向下一沉,往我大腿的筋脈挑去。

我一抽馬頭,馬兒轉身,乘機避過對方狡若狐狸的一劍,恰好和對方打個照面,原來是哥戰,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我怒喝道:“哥戰!今天你休想生離此地!”一夾馬腹,戰馬往前直衝,寶刃在空中巧妙地轉了一個圈,將兩旁衝來的三名黑盔武士斬得身首異處之後,再往哥戰咽喉刺去。

四周的黑盔武士紛紛避開,被我嚇寒了膽。

哥戰想不到我如斯勇厲,危急間揮起黑黝黝的大盾牌,以盾邊迎向我的劍,這一著極為高明,倘若他以盾來硬擋我那把無堅不摧的鋒刃,將是盾破人亡的局面,但以盾邊橫掃過來,就算寶刃再鋒利,也奈何不了他,但我豈是易與,即管沒有寶刃,他也不是我的對手。

就在他把盾牌揮舞至遮著他視線之際,我一個彎身,身子彎到他長劍不能及的盲點,寶刃一伸一吐,斜斜往他右肋刺去,隱約帶起風雷激響。

哥戰不愧是一流劍手,一盾掃空,已知不妙,一抽馬韁,他的戰馬也是萬中無一的良駒,居然“的的的”往後急退三步,避過我這一劍。我長笑一聲,策馬前衝,乘勝追擊下,向哥戰劈出畢生劍術精華的一劍。

這一劍全無花巧,但卻生起一種凌厲慘烈的氣勢,勝比萬馬千軍,決死沙場。哥戰知道退無可退,因為後退又怎及得前衝的速度,舉起盾牌,再次攔格。

四周的人潮水般退開去,我一劍之威,嚇破了他們的膽。

戰場上的喊殺,雷神轟鳴,箭矢破空,所有這些聲音都被我置諸腦後,就像天地間已寂然無聲。

  所有其他人也活像消失了。

目下只剩下眼前的哥戰,他每一個輕微的動作,也逃不過我的眼睛。當! ”寶劍劈到盾上。

哥戰本想重施故技,以盾邊掃卸我雷霆萬鈞的一劍,但我的劍巧妙地轉了一個圈,角度偏了少許,很難捉摸去向,卻劈在盾上。當! ”盾牌露出蜘蛛網般的裂痕,然後像沙石碎裂灑落地面,可見這一擊威力之巨。

哥戰立時慘叫了一聲,持盾的手虎口震裂,滿是鮮血,慘叫著急急後退。

我立即一夾馬腹,縱馬疾追喝道:“哥戰,當日你向我父用刑時,有否想過今天這刻?”哥戰眼中露出恐懼的神色,向左右望去,只見平時對他誓言效忠的親信,都遠遠退了開去,只剩下他一個孤軍作戰。

我的劍又追至,破風之聲尖嘯響鳴。

哥戰困獸鬥,怒叫一聲,挺劍擋格,危急中,他已忘了我這把是削鐵如泥的寶劍。鏘! ”

  我收劍退後。

哥戰坐在馬上,眼中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長劍折斷掉下。一道血痕在哥戰臉上呈現出來,由額上髮際,通過眉心,再下至鼻尖。

哥戰眼神轉黯,“砰”地一聲掉往地上。

  這凶狠的惡人終於慘死沙場。

大仇得報,但我心中卻沒有歡欣之情,哥戰只是工具,大元首才是罪魁禍首。我身後的魔女國騎兵見我幹掉哥戰,士氣高漲,更是氣勢如虹,反之哥戰的軍隊無心戀戰,兵敗如山倒。城門處傳來了新的廝殺聲,馬原適時派出了余下的騎兵,乘勝追擊。咚咚咚”,大元首的中軍響起戰鼓。

接著麗清郡主的兩個軍團,開始移入戰場。

我最怕面對的人,便是麗清郡主。無論她如何兇殘,但她對我卻是情有獨鍾,我卻用種種手段騙她的人,她的心。

黑寡婦和哥戰的四個軍團開始後撤。

我很奇怪黑寡婦為何要撤退,她的兩個軍團陣容完整,若合攏過來,我這隊只剩下七八千人的騎兵,很可能會給她完全吃掉。她如此退出,只會使軍心渙散,不啻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黑寡婦的行為是不可理喻的。

她是那樣神秘而充滿魅力,又像一隻毒蝎子,一不小心,便會給她叮上一口。我本來想點燃四道火坑,但現在改變了主意,因為那樣做只會使殘兵沒有退路而作困獸苦戰。以他們事實上較我們強大的兵力,對雙方均無好處,我豈能那樣做?

  雷神在這時發揮出震懾的威力。

每一個雷彈落下,敵人都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我止住了追擊,在城外的平原上列陣勢,另外二萬騎兵也停止了追擊敵人,退了回來,加入了我們,列陣以待。

魔女城上傳來轟天震地的歡呼聲。蘭特萬歲!蘭特萬歲! ”

  我成了他們的英雄偶像。戰敗的黑盔武士潮水般退回去,緩緩由架在火坑上的木橋,退離四道火坑的範圍。但在你擁我擠下,很多人跌了下去,給黑色的液體緊貼著,再也爬不上筆直的坑壁,臨淹死前發出拓心裂肺的求救聲。

敵我雙方軍隊間騰出了一大片空地。

中間是彼此相距五十尺的四道火坑。麗清郡主的兵力一分為二,進軍至左右兩翼,大元首最精銳的軍隊移前,停在第一道火坑前,戰事一觸即發。

大元首在紅環衛士捍衛下,策騎而出,他比常人高大威猛的身形,可怕的盔甲,使他像魔鬼般震懾著全場每一個人。

魔女國的軍隊亦露出恐懼的神色。

我必須扭轉這種心理,否則今天必敗無疑。

麗清郡主在右翼出現,身後有人撐著一把大傘,高高地豎起,為她遮擋天上的艷陽。

這時候,太陽攀升至中天,照耀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殺戮戰場。

敗退的四個軍團,撤至後方,重整陣容,攻門的巨木和載運沙包的驢車,遺散在護城河的外緣,一片凌亂。在馬原的指揮下,十多尊雷神又在“隆隆”聲中推了上來,排列在陣前,砲口向著敵軍,一進威風凜凜。

馬原來到我身旁,不用他說話,我已從眼神看到對我的尊敬,其他魔女國的大將亦紛紛來到我身旁。

大元首推進少許,直至火坑的邊緣,在距離我只有三百尺的近距離,大聲叫道:“蘭特!好!我低估了你!”

我長笑應道:“我卻高估了你。”

大元首發出一聲怒吼,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今天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輕鬆地道:“這句話應該由我向你說。”

我故意貶低他,好紓解魔女國軍隊對他的恐懼。

大元首長嘶一聲,接著大笑起來,道:“魔女已死,你還有何作為?”

  這句話像驚雷般響徹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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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55: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城下血戰(2)

魔女國軍隊泛起一陣混秘暗流,恐懼像瘟疫般散播開去,人人都想起為何這等關鍵時刻,魔女仍影踪全無,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已死去。

大元首劍機不可失,狂呼道:“進攻!”

大元首高達七尺巨人般雄偉的身型,像座不能推倒的高山,迎著魔女國的軍隊壓至,向著我直衝過來。

身後隨他衝上來的三個騎兵團,每團二萬軍力,黑盔閃閃,盾牌都高舉在馬頭前,縱使放騎疾奔,隊形仍絲毫不亂!一團居中衝鋒,另兩團稍微墮後,護在左右兩翼,成品字形的推進。

大元首第一集成軍團的其他四萬步兵,則緩緩推進,準備支援正在前頭的軍隊。

麗清郡主的兩個軍團卻按兵不動,頗有隔岸觀火的味道,不知她在打什麼注意。

面對著雷霆萬鈞的攻勢,乍聞魔女逝世的噩耗,加上大元首魔鬼般永不能被擊敗的形象,魔女國的將兵都臉色凝重,志氣被奪。

大元首一馬當先,踏著原木搭成的臨時橋樑,越過第一道還未燃起的火坑。

  我向馬原點頭示意。

馬原打了個手勢,身後立時有人吹響號角。

  大元首越過第三道火坑。數万馬蹄踏在十多座木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一下一下擂在魔女國將士的心坎上,像死神發出警報。

魔女城上爆發起蓋過一切的歡呼聲。殿下萬歲!殿下萬歲! ”

所有人回頭望去,幾乎同一時間加入了歡呼的行列,士氣大振。

華茜扮的魔女,一身雪白,登上城牆高處,紗衣迎風飄舞。大元首抬頭望見魔女,全身一震,馬步頓時慢了下來。

我冷笑一聲,點起火箭,一拉弓,“颯”的一聲,火箭斜斜地向上,從大元首的頭上飛過,準確無差地落在離我們最遠的第一道火坑里。篷! ”

火光瞬眼間向兩旁延展出去,一道熊熊烈火硬生生地打橫將大元首騎兵隊伍截成兩斷。

戰馬狂嘶,跳蹄失足,人仰馬翻。

掉進火坑的人獸發出慘不忍聽的死前嘶喊。

跨越火坑的木橋一時間仍未燃燒著,大元首的騎兵仍然勇猛地衝過來。

掌握時機,我暴喝一聲,道:“雷神!”轟,轟,轟……

十多尊雷神火舌吞吐,帝國精銳部隊血肉橫飛,有些雷彈落在木橋上,斷折的橋將敵人全陷進火坑里。

大元首衝過第四道火坑,向著我衝過來,身後是近三萬的精銳騎兵,其他三萬人亂成一片,被火坑成功地截斷了。

  火箭雨點般落在火坑里。

四道火坑變成四條烈焰吞吐的火蛇。

  到了一決生死的時刻了。我狂喝一聲,一馬當先奔出。

魔女國將兵見我如此勇猛,軍心大振,嘶喊中衝迎上去。

  我和大元首的距離不斷拉近。

大元首眼中射出火辣辣的血般仇恨,手中重劍筆直地指向前,大腳不斷踢著馬腹,一枝箭般向我急竄過來。

他密裹全身的奇異甲胄在陽光下閃爍生輝。

魔女國的命運已全握在手裡,假使我對付不了他,魔女國便會在今天內徹底覆亡。當”我和大元首擦肩而過。

我和他毫無花假的硬拼了一下,頓時覺得虎口發麻,大元首果然神力驚人。

我整條手臂麻痺得失去了任何感覺,虎口立時爆裂,若非我的意志堅強,寶劍早掉在地上。大元首扭轉馬頭,眼中閃動著震驚的神色,他的生活劍只剩下三分之二。

  這把劍果然是來自廢墟的寶物。

假若大元首現在持著斷劍向我衝來,他將發現我連將劍舉起來擋格的力量也沒有,但他的驚駭卻不下於我,在他悠長的生命裡,這回是他首次發現有一種能刺穿他盔甲的兵器。

大元首的戰馬在原上踏蹄,跳著戰步,配合著大元首裹在盔甲內的龐然巨體,身後垂下的紅披風,無人敢上前捋虎鬚,但他們成功地截斷了跟在大元首身後的帝國鐵騎部隊。

大元首喝道:“好小子!你的劍得自那裡?”

我的手臂由麻痺轉為劇烈的疼痛,但我反而心中暗喜,因為那代表重新恢復知覺,握劍的地方濕濕粘粘的,那是我虎口震裂下滲出來的鮮血。

我喝道:“你從什麼地方來,這劍便從什麼地方來,你多行不義,上天又怎會容你繼續作惡下去?”

大元首仰天長笑,道:“若她有能力對付我,早便對付了,何須待至如今,看你是在這世界上唯一能硬擋我一劍的人,今天就讓你多活數刻。”

才說完,他一扭馬頭,往橫跨越護城河的大吊橋衝去。

我暗叫不好,一抽馬頭,緊追而去。

大元首殺進魔女國的陣裡,只見他所到之處人仰馬翻,鮮血濺飛,竟沒有人能阻慢他半刻。

轉眼間,大元首單劍匹馬衝上了吊橋,魔女國守在城門的騎兵奮不顧身的死守吊橋,但在大元首斷去了半截的重劍揮舞下,騎兵紛紛倒下,頭顱在濺血中飛往護城河裡。

我熱血沸騰,顧不上仍然劇烈疼痛的手臂,抖擻精神,趕了上去。

大元首暴喝一聲,策馬立在吊橋的正中處,魔女國的戰士心膽俱寒,潮水般往兩邊退回去,在橋頭和橋尾擠滿了人,神態既驚且懼,箭矢雨點般落下。

大元首無視射在他刀槍不入的盔甲上的箭矢,只以重劍撥開射往戰馬的勁箭。

我排眾而出,搶上吊橋,馬蹄踏著橋板,發出“篤篤篤” 的脆響,華茜在看著我。

大元首仰天厲笑,一仰手,劍離手擲出。

我危急間顧不得洩露機密,狂叫道:“華茜避開!”斷劍電光一閃,橫過大元首和華茜間的空間,筆直射上牆頭,射向華茜,射向她所扮的魔女。華茜聽到我的警告,本能地往後一仰。

  就這樣救了她的性命。

重劍在她臉上間不容髮的地方掠過,硬生生地插進她身後的牆裡,竟然深入堅石之內,直沒至柄,可見這一擊的威力。

大元首緩緩轉身,眼中閃著厲芒,沉聲道:“華茜?她不是魔女,是華茜!炳……

我知道再也瞞不了他,幸好其他人並不明白我們的對話。

大元首笑個不止,洋溢著放下心中大石的狂喜,魔女來自廢墟,代表異物,假設連她也不敵而死,天下間哪裡還有能克制他的人或物。

  現在到了一戰定勝敗的時刻。

我躍下馬來,站立在吊橋的一端。大元首停止了笑聲,也跳下馬來,像尊石像般矗立橋中。

他嘿然一笑,從馬腹的革囊處抽出另一把重劍,這種劍一把相當於十把普通劍的重量,也長了一倍有多,一般人連拿也拿不穩,只有像大元首這樣超乎常人的神力,才可以揮舞自如。

城牆上的華茜和數万守城的軍民,一同將目光集中到我倆身上。

敵我雙方的人,都自動地停下了手,各自聚攏一起,遙看這場生死決戰。

遠處傳來廝殺和火坑烈燃的聲音,濃濃的煙直冒天上,遮住了陽光,使天地為之失色。大元首雙手下垂,右手略為向外提高,以免重劍刮在地上,一步一步有力地向我逼來。他每一步踏在橋上,橋身都震動一下,發出“噗噗”的聲音,像是踏響了戰鼓。我將一切雜念從心頭拋開,所有精神全集中到大元首身上,留意他每寸肌肉的移動,他步行時的時間和節奏。大元首忽地加快速度,一座山般向我壓來。寒光一閃,他的重劍由左下方斜挑上來,抹向我的左頸側,偌大的重劍,就像繡花針般靈活。我避重就輕,一個箭步竄前,連人帶劍撞入他的懷裡,我已算是身材魁梧的漢子,但大元首還有高出我大半個頭,這一沖前,寶劍取的正是他心臟的位置。大元首想不到我竟會採取這種同歸於盡的招式,怒喝一聲,往後急退,同時重劍往上拉,乘勢劃向我的頸項,他對斬得別人頭斷血流,似乎有特別偏好,在帝國日出城他的皇宮裡,便有一個宮殿,擺了一個一個藥製的人頭,都是他從敵方將領頸上割下來的,那就是他的戰利品,但當然我不會讓他得逞。

我這一下奇兵突襲,佔了主動,豈肯讓他輕易地脫身,如影附形,緊緊逼著並追上他的左側,那是他右手重劍不及的死角。

大元首怒叱一聲,左手握拳,側劈寶劍劍身。

我握著的寶劍巧妙地向外稍移,恰恰避過了他名副其實的鐵拳,到他拳頭去約寸許空間,腰勁一扭,寶劍在空中畫了一個小圓圈,又轉了過來,向他正收回的拳頭挑去。

寶劍帶著一股風雷之聲,瞬息間襲至。

大元首想不到我的劍術精妙到如斯境界,但他只以劍術論,亦足可與我父親和祈北等相提並列的,這當然還不把他超人的神力和刀槍不如盔甲計算在內。

他臨危不亂,仰頭避開這一擊,伸指一彈,正中劍尖。

  他的重劍已回劈我的右手。

  優勢似乎一下子喪失殆盡。我長笑一聲,猛然疾退,右手一退,寶劍由右手拋給左手,大元首登時一劍劈空。我踏步迫前,右手寶劍閃電般刺入大元首的劍網裡,直搶其咽喉。大元首發出另一下令人心寒的怒吼,這次不退反進,重劍一揮,劈向寶劍側處,他顯然對寶劍甚為顧忌,不欲與它硬碰。這是可以利用的弱點。

我迅速退後,寶劍靈活轉動,硬是迎著他的重劍劈格。假如他知道我斬斷他的重劍後,手臂將有一段時間痛楚至不能動彈,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和我硬格,而我卻要搏他看不清楚我的虛實。

與此同時,兩把兵器眼看快要碰上。

  這時候,我已沒有退縮的餘地。

大元首在這最關鍵的時候,悶哼一聲,疾退開去。

我得勢不饒人,長嘯一聲,劍勢開展,一下接一下,排山倒海地攻去。每一劍也沒有多餘的花巧,但劍與劍間連綿不絕,每一劍所選擇的角度和緩急不等的速度,都是恰到好處,無懈可擊,每一劍都是致命的。大元首吃虧在不敢硬接寶劍,只能以巧妙的手法,以挑卸劈撞來化解我的凌厲劍招。鏘鏘叮噹! ”

剎那間的光陰,寶劍和重劍接觸了百多下。

我記起了身上血海般的仇恨,記起了死在大元首手下無數的冤魂,想起了刑室內體無完膚的父親,被殘的親族,我深愛的西琪,魔女和尊敬的祈北。

吊橋上泛起不亞於四周戰場萬人廝殺的慘烈氣氛。

城里城外魔女國的戰士爆發出一陣又一陣浪潮的喝采聲,為我打氣。

當我擊出第一百零七劍時,大元首猛往後退,背後剛好是他的坐騎。

戰馬受驚之下,跳蹄長嘶,雙蹄直往後退的大元首背後踏了過去。

在我排山倒海的攻勢下,大元首再沒有應付其他事情的一線思想空隙。 “砰!”一雙馬蹄竟然踏在他背脊處。

大元首一個站立不穩,向我這邊踉蹌撲來,重劍自然從右向外張開。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時刻。

剎那間我心中一片平靜,所有念頭均離我而去,看到的只是大元首空門大開的胸膛。

  寶劍一閃,電射刺去。

  風在叫,雷在響。

  這一擊,乃是我全身功力所聚。

父親由小至大將我訓練,加上祈北的啟示,這些日子來無數的實戰經驗,在這一刻顯露出來。我記得父親曾和我說過,“你天生便是一個劍手,異日你將會比大地出現過的所有劍手更偉大。你既有劍手應有的冷酷無情,亦有高度的靈動和機智,這會使你變成宇宙內最可怕的大劍師。”

大元首不愧高手,在這樣的劣勢下,仍能冷靜沉實,硬止衝勢,在側移開,試圖避過鋒刃。

  但一切已遲了。

寶劍尖“當”一聲,碰上他胸前閃著亮光的盔甲。

  天地在這一刻停止了下來。

  寶劍透體而入。

  剎那間沒入盈寸。

大元首驚天動地般怒叫起來,他不能相信寶劍真的能洞穿護身的甲胄-由來自遙遠文明的異物為他創造的無敵甲胄。

  劍刃再推進寸許。

劍身擦著甲胄,發出刺耳的摩擦尖響。這一切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劍再刺不進去,大元首的左手已握緊劍體。

他痛苦地張開大口,驚雷般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傳遍整個戰場,就像受傷猛獸的怒吼。

  我的劍再難有寸進。

如此強猛的一刺,驀地受阻,我穩不住勢子,胸口硬撞上自己持著的劍柄,立時如受雷擊,喉頭一癢,一口鮮血噴出,灑在劍上和大元首的盔甲上。

四周猛地靜下,沒有一個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當! ”大元首右手重劍墮地。

大元首再一聲狂呼,左手一動,寶劍從盔甲裡拔了出來,一股血箭向我迎面噴至,我本能地側頭避過。

他握住寶劍的手全力往外一撥,無可抗拒的大力湧來,把我連人帶劍,隨著這一撥之勢,越過了他的頭,往近城處的另一端凌空飛跌,兩邊的魔女國戰士已合攏衝至。

  大元首狂叫道: “我會回來!”

才說完,一側身,跳進護城河裡。砰”一聲我重重跌在橋上,隨即被人扶起,只見河裡一道血紅,逐漸遠去。

大元首成功地逃走了,只要他繼續保持這種速度,便可以從峽谷的另一邊登陸,除了我以外,誰還可以傷他。

遠方號角響起,一直不知因何按兵不動的麗清郡主,吹響了撤退的號角。

  魔女國終於戰勝了這一仗。

  烈火仍在燃燒著。

  魔女也可以安息了。

  究竟廢墟里的異物是什麼東西?我是否可以找到它?公主究竟到了哪裡去?詭秘難測的黑寡婦,為何處處助我?魔女國和帝國的鬥爭怎樣繼續下去?大地上還有些什麼神秘莫測的國度和事物?

這一切都似乎便得和這一刻漠不相關了。

  眼前就是鐵一般的勝利。

  大元首遠去無踪。

我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雙腿一軟,往後便倒。

  倒在華茜雪白的懷抱裡。

馬原,白丹等簇擁上來,臉上閃耀著喜悅的光芒。我抬起頭,撥開華茜的臉紗,看到的是掛著情淚的美麗的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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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9:13: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愛恨交纏

魔女完美的肉體,在輕柔的白袍報國里,仰臥在冰冷的白玉床上,雪白的肌膚、雪白的袍、雪白的床,那也是她生前最喜歡的顏色。

這所位於魔女湖下的神秘大殿裡,瀰漫著從魔女遺體揮散出來的百合花油香氣,當我初遇魔女時,她便要我喚她作百合花。

若非魔女的胸口完全停止了起伏,她只象進入了千萬年長眠的美麗女神。

她身體奇蹟地一點腐朽的跡像也沒有,在被大元首暗算而香銷玉殞的二十八天后。

  但她的確死了。

  一股難以遏制的哀傷湧上心頭。

智慧典手抄本的前六卷,與後六卷真本,並排放在床頭旁的白玉几上,這十二冊和她同樣來自秘異莫測的廢墟的東西,成為了魔女的陪葬品,它們和魔女改變了大地上整個文明的發展。

還有我背上的“魔女刃”,那同是來自廢墟的奇異東西。鏘! ”

  魔女刃脫鞘離背而出。

閃亮的寶刃在魔女遺體的上空,爍動著懾人的青芒,它曾痛飲大元首的兇血。

我仰天誓言道:“百合,我必手刃大元首,以祭而在天之靈!”

聲音在空廣無人的大殿迴響轟鳴。當! ”

  殿門處銅鐘敲響。

起程的時間到了,我把寶刃收回鞘內,轉身走出殿去。

殿門外往上斜伸的寬大石階,沒一級都站了一位美麗的白衣女侍,手捧著羊油燈,為我照明重返地面的歸途,她們的臉上有著不能隱藏的哀痛,淌著兩行清淚。 “軋軋”聲響起,殿門在機軸的移動下,緩緩閉上,也關上了我一生人中最美麗的遭遇,一個短暫卻無比動人的夢。

我仰首閉上眼睛,強壓下沸騰的悲痛,與魔女的初遇就像發生在昨天。最深愛的兩名女子,西琪和魔女都先後死了,白雲蒼狗,世事無常,只苦了仍要堅持活下去的眾生。

  死別生離!

長嘆一聲,硬忍著回頭的慾望,大步往上走去,當我走盡百多級石階後,身後的女侍已哭成一片,泣不成聲。

  魔女你安息吧!

為了大地的和平,萬水千山我也會將萬惡的大元首斬殺,和找到那傳說中的神秘“廢墟”。

當我來到出口時,華茜和魔女國的一眾大將,正高坐馬上,靜候在魔女殿前的廣場處,夜空滿天星斗,淒美沒人。

一匹渾體不雜一絲其他色素的白馬,傲然昂首,在一名戰士牽引下,卓立眾人之前。

那是魔女生前名為“飛雪”的坐騎,自有魔女以來它便在她的身旁。

  我走上去,伸手輕拍馬頭。

飛雪親熱地將頭湊到我的臉上,好像知道我成了它的新主人。

  我抬起頭,迎上華茜的美目。

目光交錯,一瞥間交換了剪之不斷的纏綿。

  我默然地躍上馬背。

  飛雪人立而起,仰天嘶鳴。

一夾馬腹,飛雪箭矢般往前奔出,踏上橫跨魔女湖的大橋上。

  華茜和一眾將領急忙策馬隨來。

  蹄聲戰鼓般轟雷著。

  一時天地間充滿肅殺之意。

橋的兩旁排滿手持火把的戰士,象條火龍般似欲延伸往宇宙的盡頭。十多騎迅速越橋而過。魔女湖反閃著人間的燈火和天上的星光。

一馬當先,我首先策騎來到直通往城門的大街,兩旁滿佈夾道送別的民眾。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浪潮般此起彼落。蘭特萬歲!魔女國萬歲! ”

在令人熱血奔騰的歡叫聲中,十多騎穿過城門,奮蹋在降下的吊橋板上,橫越二十多天前鮮血曾象溪流般注進去的護城河,往一望無際的平原奔去。

早守候在城外的二萬戰士,加入了我們的隊伍,在夜色下奔馳,目的地是魔女國和望月城間的大草原。

回首後望,令人觀止的城牆上燈光點點,一切都有種不真實的夢幻感覺。

二萬多騎放馬疾馳,像一片雲般卷向無有盡極的淒迷大地,時光在蹄起蹄落間逝去三小時後我發出命令,二萬魔女國戰士勒馬停定,分隊排開,布成可應付任何危險的陣勢。除了中間戰馬嘶鳴外,不聞任何其他雜音,可見戰士的訓練有素。

  星夜下前方黑壓壓一片。

  帝國的軍隊已先一步抵達。

兩軍遙遙對峙下,氣氛沉凝,壓得人連呼吸也感困難。肥軍師”馬原和華茜策馬來到我左右兩旁。

我極目遠眺敵陣,這樣的光線下使我沒法從其中將麗清郡主認出來。

馬原沉聲道:“蘭特公子,麗清那妖婦果然遵守諾言,只帶了兩萬黑盔騎士前來赴約。”

  華茜輕呼! “有人來了!”

蹄聲的嗒,一名騎士從敵陣馳出。

來騎直奔到百多碼外,才勒停下來,高呼道:“蘭特公子,郡主恭候多時了。!”

馬原喝道:“麗清郡主在哪裡?”

騎士並不回答,拉馬退後數步,拔出號角。嘟嘟嘟! ”

  號角響徹平原,荒涼悲壯。

  臘臘聲響。

敵陣處紅光大盛,二萬名黑盔戰士一起燃點起手中火把,火光沖天而上,將黯黑的平原染個血紅。

接著前兩排的黑盔戰士往左右移開,而其他的戰士亦往後退去,露出一大片空地,中央出現了個粉紅色的巨型帳幕。

騎士收起號角,叫道:“蘭特公子,郡主在帳內靜候大駕。”一抽馬頭,趕往退向左旁的隊伍去。

馬原皺眉道:“麗清弄什麼鬼?”

  華茜待要發言,給我伸手止住。

帳內隱現燈火,在草原的呼呼寒風裡,予人份外溫暖的感覺,假若我堅持不進去,這種示弱已足使我們在心理和氣勢上敗了一仗。

我沉聲道:“你們安心待我回來吧!”即管大元首在帳幕之內,我也有信心能全身而退。

  一拍飛雪,疾馳過去。

帳幕不斷在眼前擴大,帝國的軍隊仍在緩緩遠退,顯示他們的誠意。

  我躍下馬背,揭帳而入。

麗清郡主一身粉紅色的長袍,曼妙的背影向著我,地上鋪滿的粉紅色的羊皮,在帳幕四角羊油燈映照下,春意盎然,帳內還燃了一爐香。

我記起了在郡主宮的智慧宮內第一次見麗清郡主時,她也是這身裝扮。

  香氣不斷送進我鼻孔裡。她長長的秀發垂了下來,在燈光下閃閃生輝,充盈花樣年華才能擁有的青春氣息。

  手一鬆,帳幕在身後垂下。

外面雖是兩軍對峙,劍拔弩張,這裡卻是一帳溫柔和甜美的回憶。

麗清輕嘆一聲,道:“蘭特蘭特,你騙得我很苦。”

我溫柔地道:“轉過身來,讓我看你。”

  麗清郡主順從地緩緩轉身。

秀發輕搖下,我終於再目睹她艷光四射、媚視眾生的俏臉,她的眼含著訴之難盡的怨懟,一點也不像個手握生殺大權的狠辣郡主。

她凝望著我的臉嘆道:“這副英俊的臉孔才配得上你,大劍師。”

以前我每次見她都是戴著神力王的面具,知道此地此刻,才以真面目向著她。大劍師”是帝國內最高明劍手的尊稱,本應落在我父蘭特身上,但自父親與祈北決裂後,鬱鬱寡歡,一直拒絕大元首賜他這尊號,現在卻由麗清郡主的檀口落在我的身上,由此亦可推見麗清郡主有取大元首代之的野心。

她移到我身前,幾乎貼上我的身體,輕聲道:“蘭特,讓我嫁給你吧!這天下將是你我囊中之物。”

我不由自主伸出雙手,捧起她的俏臉,嫩滑的臉蛋,是那樣地令人心神迷醉,這與我有合體之緣的美女,眼睛閃跳著熾熱的感情和誘人的異彩。

我搖頭道:“麗清!你知道嗎,我對名利和權位都感到無比的厭倦,生命並不只是為了這些虛幻的東西吧?”

她柔軟的玉手水蛇般纏上我的頭頸,以近乎耳語的聲音道:“吻我!”

我俯首下去,重重吻在濕潤的櫻唇上,天地以我們為核心在旋轉著,火熱的女體在我懷里摩擦扭動。

  我感到她體內滾辣辣的情意。

  唇分。

  她嬌喘著道:“你愛我嗎?”

我蜻蜓點水般吻了她一下道:“我今次來是要和你談判帝國和魔女國的命運。”

她眼中掠過哀怨的神色,離開我的懷抱,回到剛才的位置,背對著我道:“蘭特,你是否冷酷無情的人?”

  我呆了一呆。

  我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當劍刃出鞘後,我是冷血無情的可怕劍手;但當劍回到鞘內時,我卻多情而善感,否則也不會對每段感情難捨難離,就如我對眼前這以淫蕩和狠毒著名的美女的情形,我只看到她最好的一面,縱使她有千般不是,她仍時以真情待我。

  悉悉卒卒。

她身上的長袍像一片雲彩般滑下,落到地上露出完全赤裸的女體,美麗的線條重現眼前,在闊別了三十多天后。

她的肌膚在燈光下閃爍著動人的生命姿彩。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麗清郡主悲哀地道:“不論將來我們是共偕白首的夫妻,又或是誓不兩立的大仇家,但在明天來臨前,讓我們好好地去愛對方,好嗎?神力王。 ”

聽到她嬌呼神力王,我的心不由一軟。

她轉過身來,美麗誘人的胴體全無保留地向我的眼睛奉獻。

赤裸的她被嬌弱的楚楚可憐代替了剛堅,分外叩動我深心處為保護自己而建起的門。

俏臉上掛著兩行清淚,使人柔腸寸斷,不能自己;但她神色間卻有種堅決的味道。

帳外風聲呼呼,不時夾雜著戰馬的嘶鳴。

她盈盈步來,溫柔地為我脫下標誌著戰爭的戎裝,像個細心的妻子。

不一刻帳內激盪著高漲的慾情,燎原的愛火,一發不可收拾。

麗清郡主用盡身心所能奉上的熱情和力量,在我身體下逢迎著,嘶喊著。

她在我耳邊叫道:“蘭特!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我停止了劇烈的動作,從她赤裸的肩膊抬起頭來道:“你可以放棄你所擁有的一切嗎?”

麗清郡主的眼神由迷茫轉回了清明,迎著我的目光道: “權力和名位對我已象呼吸般自然,放棄了我又怎能快樂起來。”

她又低徊地道:“你既要我為你犧牲一切,但蘭特你又可肯為麗清放棄任何東西?”

  這是個難解的死結。

  驀地裡我找不到可說的話。

麗清郡主的眼睛清亮起來,平靜地道:“無論如何,我也要感謝你,你刺進大元首體內那一劍,戳破了他永不能被傷害的神話。”

我沉聲道:“假設他重返帝國,你會怎麼辦?”

麗清淡淡一笑道:“帝國再也不成帝國,大元首的受傷遠遁,使帝國四分五裂,變成十多個據地稱王的地方勢力,但沒有人比我的軍力更完整更強大,所以若有你的幫助,我們可望於短時間內重新統一帝國。”

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麗清眼中閃過一絲驚懼,嘆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但沒有人再願活在他淫威下。這次他心理上受的打擊當一點不遜於身體所受的重傷,所以只要他出現,我會不擇手段置人於死地,你已以事實證明了他也會被擊倒的,是嗎?大劍師。”

我道:“假設我不站到你那一邊,你又會如何對付我?”

麗清郡主冷冷道:“盡避以後我會飽受因思憶你而帶來的折磨,可是我仍會毀了你。”

我臉容不動地道:“你會怎樣處置我的遺體?”

麗清郡主眼中掠過一絲哀傷,使我感到她雖然野心勃勃,但卻不是完全冷血的人,只聽她幽幽道:“我會為你建造最美麗的陵寢,每個月我也會抽一天,睡在你的靈柩旁,使你不感寂寞。”

我倆仍處在男女所能做到的最親密的狀態裡,說的卻是死亡和謀殺。

我朗笑道:“既然你一切都計劃好了,為何不吧你塗在尾指中的毒藥,劃破我的肌膚,送進我的血液裡?”

麗清郡主全身一震,道:“你知道了?”

我沉聲道:“自三歲懂事以來,父親便教我辨認各類型的毒藥,只是我的鼻子便可將它們嗅出來,尤其你蓄意燃了一爐香,以掩蓋毒藥發出的氣味,更使我生出懷疑之心。”

麗清郡主再摟著我,左手尾尖利的指甲仍按在我右頸側的血脈上,柔聲道:“我指甲塗的是巫師製造名為'血賊'的見血封喉毒藥,難道你以為自己受得了嗎?”

我淡淡道:“我曾經蓄意地騙取你的身心,這次給回你殺我的機會,不是兩下扯平了嗎?”

麗清茫然道:“有時你像頭最狡猾的狐狸,有時卻像個感情用事的大傻瓜,當我卻偏愛上你而不能自拔,只有殺死你,我才能從毒咒裡解脫出來。”

我大力動了幾下,麗清快樂得痙攣起來,俏目孕滿高漲的情慾,但左手尾指甲卻始終沒有稍離我頸側的大動脈。

  動作在劇烈進行著。

  我喘著氣道:“下手吧!”

麗清郡主嬌呼道:“蘭特!讓我為你生個孩子,他將會擁有這大地上最優秀的血統,你也可以安息了。”

我叫道:“但你如何向他交代他父親是死在你這母親手上。”

  我們同時攀上情慾的極峰。

我伏在她身上,感到她尾指甲輕掃頸側,死亡是如此地接近,我想起西琪和魔女,死後是否可和她們重聚,但華茜呢?

麗清郡主閉上眼睛,以近乎呻吟的聲音道:“蘭特!你不害怕死亡嗎?”

我堅定地道:“當死亡來臨時,誰抗拒得了,它是不可抗衡的命運,但即管死,我也要死得像個勇士,可是你卻不會殺我的,因為你並非如此愚蠢的女人。”

麗清郡主美目一睜,射出森厲的銳光。

她冷冷道:“蘭特!你過份高估自己了。”

我柔聲道:“我死了,誰能對付大元首?”

她輕笑道:“你死了,我也得到你那無堅不摧的利刃,我手下里雖沒有人的劍術及得上你,但好手如雲,對付孤身一人的大元首總有方法,何況他目下身受重傷,能逃到哪裡去了?”一邊說,眼中的神色愈轉冰冷,我知道只要說錯一句話,便是中毒身亡的局面,事實上我是直到她將尾指按在我頸側處,才發覺她的陰謀毒計,剛才的說法只是心理攻勢,使她不能在氣勢上將我壓倒。

我嘆息道:“你犯了幾點錯誤,首先大元首的傷勢並非你想像中那麼嚴重,我的魔女刃只刺進了他身體內兩寸,並未能傷到他的心臟。”這倒是實話。

麗清郡主眼中閃動著清明銳利的神光,道:“但他會因游泳逃走和奔竄而大量失血。”

我緊接著道:“但他也比常人強壯百倍。”

麗清郡主皺眉道:“若他傷勢不重,為何不回來重整軍隊?”

我迅速答道:“首先他看出你和黑寡婦都有叛變之心,所以要等待至較佳狀態時,他才會出來收拾你們,而更重要的是他懼怕我,更正確點是他懼怕我所代表的東西,那在神秘廢墟里的'異物'。”

麗清郡主眼中閃過對大元首的驚懼,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大元首對付叛徒的殘酷手段。

我不給她思考的時間步步進迫道:“假若我死了,大元首將沒有了最大的心理障礙,而你和長期生活在他淫威下的將領們,在他面前將會不戰自潰,年後果你也可以想像,我可以站起來嗎?”

  麗清郡主默默盯著我。

  我緩緩從她的溫熱裡退了出來。

她眼神連續數變,一忽兒溫柔無限,一忽兒冰冷無情,按在我頸側的尾指一點也沒有放鬆。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

  我慢慢離開她的身體。

麗清郡主嘆了口氣,放下可致我於死的手,淚水從眼角溢出。

  我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站起身來,將戴在尾指的毒假指甲脫下棄掉,柔順地拿起我的衣服,為我穿上,輕輕道:“蘭特!假設我懷了你的孩子,你會怎樣待我?”

  這豈是個易答的問題。

我將魔女刃重掛背上,道:“你為他取蚌好的名字吧!”

麗清郡主咬牙切齒地道:“蘭特我會愛你,但也會恨你。”

看著她美麗的胴體重裹在粉紅的長袍裡,天地立時失去了點顏色。

她轉過頭來,雙目回复劍般鋒利。

  談判的時刻終於到來。

我沉聲道:“我已遣出了人手,追查大元首的行踪,只要一有消息回來,便會上路追殺大元首,所以我要你保證永不進犯魔女國。”

麗清郡主臉色一寒道:“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在生一天,我便一天不進攻魔女國,但條件是魔女國不可以擴張她的領土,也不可以未經我同意而增加她的軍隊。”

我仰天長笑道:“看來我們也是談不攏的了,你最好趕快回望月城,加厚你的城牆,等待魔女國大軍的來臨吧!最多三年,我便可以利用魔女國和附近各游牧民族的資源,建立出可摧毀望月城的龐大軍隊,而你恐怕還要應付帝國其他勢力的挑戰,腹背受敵的滋味不是那麼好受吧!”

  麗清郡主的俏臉微變。

我毫不放鬆地道:“在那樣的情況下,你更休想我去找大元首算賬。”

麗清郡主的臉色一變,她的心腹大患始終不是魔女國,而是大元首,那也是她的弱點。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忽地綻出個花朵盛放般地甜蜜笑容,雙手纏上我的頸項,玲瓏浮突的身體再擠緊我道:“蘭特公子!你有什麼更佳的提議? ”

我笑道:“讓魔女國和望月城永世結為聯盟,只要不是彼此侵略的戰爭,兩個便並肩作戰,共抗外敵,郡主以為如何?”

麗清郡主嬌笑道: “這麼好的提議,我怎能拒絕呢?”

當我離開帳幕時,黎明剛好降臨大地,大草原充滿勃發的生機,飛雪安靜地在附近的草地吃草,見我出來時興奮得躍起前蹄,仰天嘶叫。

  但我心中卻沒有應有的興奮。

追殺大元首的事勢在必行,我走後華茜能否應付她的故主,狡毒多變的麗清郡主呢?

  可是我已沒有別的選擇了。

麗清郡主留在帳內,一個既愛我亦恨我的女人。

我躍上飛雪,放蹄往華茜馬原的魔女國軍隊馳去,華茜和馬原迎了上來,我越過他們後,放緩馬速,讓他們掉過頭來並排前進。

馬原叫道: “有沒有乾掉那妖婦?”

我心中苦笑,幹的確幹過,卻非馬原說的那種,口中應道:“我和她結成同盟。”

華茜喜道: “這不時很理想嗎?”

我沉聲道:“回國後立即擴軍備戰,若我估計不錯,我走後三個月內,麗清郡主便會來覆滅魔女國。”

  馬原華茜同時一愕。

一夾馬腹,飛雪箭矢般標前,二萬魔女過戰士,裂開一條通道,讓我比值穿過,在這強者為王的年代,只有武力才可保證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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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光陰苦短

與麗清郡主結盟後的第七天,我、華茜和馬原在魔女殿的議事廳裡接見追踪大元首回來的白丹。

白丹一臉風塵和疲倦,神色則既興奮又怵然,道:“屬下率領二十四名擅長追踪的高手,在大戰後豎日出發,經過仔細的搜尋後,終於發現了大量鮮血的遺痕,真令人難以置信,沒有人可以在流了那麼多血後,仍能以那種速度逃亡。”

馬原和華茜同時泛起恐懼的神色,大元首是人人驚怕的魔王,這更堅定我追殺他的意志,雖然我全無制勝的把握。

白丹續道:“我們循著血路追去,在三十哩外伏龍山腳的原始森林裡,發現一隻被撕裂的獅子,血都被吸乾了,從附近的腳印看來,可肯定是大元首幹的。”

我聽到馬原倒抽了一口冷氣,當日大元首孤身逃走,並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但只憑他的雙手,便已能生裂獅子這種猛獸,而且他還是在受了重創的狀態下,試問凡人如何能抗拒他如此驚人的力量。

白丹臉上猶有餘悸,當時現場獸屍狼藉的情形,定使他和手下們心膽俱寒。

白丹吸了一口氣,道:“由那時開始,我們加倍小心,但再沒有血跡發現,幸而一路都有腳印或枝葉折斷的痕跡,七天后,我們穿越原始森林,到達凶悍無比,位於森林邊緣疏林地區的閃靈族人的一個村落……”

他臉上現出一個想嘔吐的神情,令人看上去難受非常。

華茜關切地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白丹搖頭,喘息道:“那情景太恐怖了,全村二百多人,全部身首異處,十歲以上的女性都有被強暴過的痕跡,大元首簡直不是人……”

我冷靜地道:“他並不能算是人。”

馬原和華茜的臉色有多難看便多難看。

白丹說了出來,情緒反而穩定下來,道:“我們繼續追踪,直到'連雲山脈'旁的山區裡,大元首似停了下來,隱藏在其中某處,我們不敢停留,兼程趕回來。”

我沉吟不語,當日魔女曾對我說!廢墟的所在,極可能位於連雲山脈後另一邊的廣闊沙漠裡。現在大元首到那裡去了,究竟這是巧合,還是大元首也知道廢墟的所在?

我道:“白丹,先去休息一下,你做得很好。”

白但離開後,馬原和華茜的眼光集中到我身上,兩人憂色重重,因為他們都知道我要追殺大元首的心意。

我望向馬原道:“帝國的情勢如何?”

馬原道:“帝國目下處在四分五裂的狀態,最大的兩股力量便是麗清郡主的望月城和黑寡婦盤據的原首都日出城,都擁有統一帝國的力量,其中以麗清郡主的實力最雄厚。一向位於帝國北陲的幾個凶悍的游牧部落,得悉大元首戰敗的消息,亦蠢蠢欲動,根據情報,他們已蠶食了帝國幾個遠在邊塞的城市,激烈的戰爭仍在進行著,死傷無數。”

我道:“假設是這樣,我便可以放心去了,不過記著,當有一天帝國的情形穩定下來時,便是麗清轉過頭來對付魔女國的時候,你們不要鬆懈下來。”

  華茜叫道:“蘭特!”

我截斷她道:“這是命運的安排,明天黎明時我動身往連雲山脈,這世界沒有人可以改變這決定。”

馬原急道:“公子至少也應帶一千精銳和你同去。”

我斷然道:“我不想再有無謂犧牲,而且這是我和大元首間最公平的比鬥。”

  我蘭特勝也要勝得英雄。

馬原嘆了一口氣,道:“我們曾權力搜尋公主的踪影,卻一點結果也沒有。”

我默然不語,自公主那晚不告而別後,我從沒有一刻能放下心來,這樣一個金枝玉葉的美女,在這步步危機的大地,隨時會遇上不測的災難。

善解人意的華茜安慰我道:“你放心去吧!我會盡一切力量去找她回來,說到底我也要負上一點責……”

我阻止她說下去,向馬原道:“黑寡婦的方面有什麼動靜?”

馬原道:“據我們線眼的消息,黑寡婦離開了日出城,但卻沒有人知道她到了哪裡去,那次我們之所以能戰勝,除了因麗清郡主故意按兵不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黑寡婦從中弄鬼,真叫人難以明白。”

再商量了一會後,馬原才離去,當我和華茜回到寢室時,已是深夜了,還有三個多小時,我便要動程往連雲山脈去。

華茜坐在床沿,垂著頭默然不語。

剛才我對她言語上不太客氣,多次截斷她的話,這時很想安慰她兩句,說上些她愛聽的話。

  但實在太累了。

在城民黎明醒來前,我便要起程去追踪最窮凶極惡的大元首,這大地上最邪惡的禍首,現在我只想爭取多一點的休息時間。

  脫下外袍,拋在椅上。

華茜默默拾起,小心地將長袍摺得整整齊齊,輕輕放在床旁的小几上,再緩緩來到我身後,直至嬌軀貼得我緊無可緊時,這為我叛離帝國的女劍士,伸出有力的手,扭著我的腰。

  我淡淡道:“夜了!”

她嘆了一口氣,櫻唇狠狠吻了我耳後的嫩肉,趁勢重重咬了我一口。

  我默受痛楚。

華茜柔聲道:“蘭特公子,由始至終,你只是憐憫我,而不是愛我,從來也不是。”

我探手往後,反摟著她細軟的腰肢,輕柔地愛撫她健康動人的肉體,盡量若無其事地道:“不要胡思亂想,來!讓我們共闖能使我們暫別塵世的夢鄉。”

華茜微怒道:“你走後每個孤獨的晚上,我也只能造夢才可見到你,現在這段寶貴的時光,又怎可浪費在這事上?”

我將她摟移到身前,俯頭下去,痛吻她甜美的香唇。

  心中想到的卻是!加入不能安頓好華茜的心,使她在我走後,好好打理魔女國,運用她對麗清郡主的熟悉,應付帝國這強鄰,魔女國的形勢,便危如累卵了。

  華茜猛地從我懷抱裡掙脫開去。

有些踉蹌的走到房內床側的大窗前,軟弱無助地靠在窗旁的牆上,望往星光點點的夜空,背著我冷冷道: “你愛的是西琪、是魔女,又或是公主、郡主,但卻絕不是我,絕對不是。”說到最後一句,她的香肩抽動起來,顯示她正作著無聲的飲泣。

她畢竟是我的女人,又怎能讓她悲痛若斯。尤其此行生死未卜,也不知和她還有沒有再見之日。

華茜亦正是深明此點,才忍不住在這最後時刻,說出積壓心中多時的話,要我給予她多一點她缺乏的真愛。

可是在魔女底下陵寢關上的同時,我的心也給關起在裡面。

西琪在花樣年華里,飽受苦難後死去,我悲慟欲絕。

魔女的死,當時卻使我連悲痛的力量也失去了。

  我的心已死。

這並不能瞞過身旁這美麗精明的女劍士。

她知道我之所以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要去追殺大元首,是因為只有流血和死亡,才能減輕因思念魔女而引來的傷悲。

華茜也正是明白了此點,才生出風暴般的怨懟。

說到底,我蘭特並不肯為她放棄這危險至極的使命。

我嘆了一口氣,張開雙手,向這哀怨的美女錶示歡迎道: “傻孩子!來!到我懷裡來,我需要你火辣辣的胴體和能將頑鐵溶解的熱情,那將使在旅途中的我,不會因沒有這美麗的生命片斷而感到寂寞。”

  華茜停止了抽泣,轉過身來。

她臉上的淚痕毫無保留的呈現我眼前。

她俏目深注進我眼裡,幽幽地道:“我懷疑世上是否還有人說情話比你說得更好聽?蘭特,即管你是個無情漢,但也是個最有風度的無情漢。”

在有情和無情裡,在那生離前的苦短光陰裡,我們以近乎瘋狂的情況,以肉體的摩擦和接觸,表達了我們深藏的苦痛。

  走時。

  華茜沒有流淚。

  她似乎下了某些決定。

  當時我並沒有深思。

我已沒有閒心去理會明天會如何。

高燃著的,只有對大元首的仇恨,只有以他的血肉,才能祭祀我父親、家人、祈北、西琪和魔女的在天之靈。

我和大元首兩人裡,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不時他死,便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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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閃靈戰士

七日後,我牽著飛雪,穿過了連綿百里的原始森林,抵達白丹手繪地圖上表示出來的村落。

眼前只剩下大火後的灰燼和殘片。

慘被大元首殘害的二百多條無辜的生命的遺骸影踪全無。

  左方叢林輕響傳來。

我警覺地扭頭望去,旋即釋然,原來是只松毛的大黑犬,兩眼向我射出懷疑和戒懼的神色,我憐惜的審視它餓得露出肋骨的肚皮,從掛在飛雪背上的行囊掏出一大塊風乾了的羊肉,往它拋去。

  它驚叫一聲,縮回叢林內。

  我吹響口哨,顯示我並無惡意。

它閃閃縮縮從隱藏處爬了出來,用力嗅著,忽地一個虎撲,將羊肉銜起,奔回叢林裡,不一會穿來噬咬吞吃的聲音。

我將注意力收回來,極目前望,疏落的矮林區外,延展著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左邊的地平線聳起一列黑黝黝的長線,那就是著名的連雲山脈,根據傳說!大地上最高的山峰,就是在這山脈之中。

  心內湧起熱血。

山脈外的沙漠,就是那秘不可測的廢墟所在。

我是否能在大元首到達廢墟前,趕上他?

我收拾情懷,躍上飛雪,放蹄往前馳去,經過了七天在森林裡蟻行蟲爬般的悶氣,飛雪仰天狂嘶,竭力奔馳。

  草木在兩旁流水般倒退。

  我已無有所懼。

不是說我一定可以戰勝大元首,而是因為我已掌握了死亡,所以也掌握了恐懼,我要以死去償還我的心債,我痛恨自己連心愛的女人也不能保護。

我有信心可以在短期內追上大元首。

我是天生的劍手,也是天生的獵人和追踪者。

  倏地我將飛雪勒定。

前方地平的極處,一橫黑壓壓的烏雲,正向著這方張開魔爪,迅速吞噬晴朗的天空,電光閃現。

  雷暴即至。

我內心詛咒著,躍下馬來,發出號令,飛雪立時馴服地伏在地上。

從背在它身上的行囊掏出特製帳幕,以最快的速度豎立起來,勉強將一人一馬容在它的遮蓋下。

狂風捲起,暴雨打下,地暗天昏,白晝變成了黑夜。

  暴雨激雷沒完沒了般肆虐大地。

飛雪忽然警覺地豎起耳朵,我留心一聽,帳外傳來動物嗚咽的悲鳴聲。

我心中大奇,伸手撩起帳篷的一角,入入目的赫然是早先的大黑犬,全身濕淋淋地,眼睛被雨打得張不開來,氣咻咻地只會向我狂搖尾巴。

這畜牲至少趕了十多里路,才能在此追上我們,鼻子倒靈光得很。

  我笑罵道:“還不進來!”

它像聽懂了我話似的,頭搖尾擺,匍匐著從縫隙處鑽進來。

飛雪出奇地以友善的眼光,看著這闖入者來分享僅餘的小空間。

大黑犬忽地定了一定,我心知要糟,已來不及阻止。

它用盡全身之力一陣抖動,將附在身上的雨水化成渾天水珠,灑得我和飛雪一頭一臉。飛雪不滿地低嘶一聲,嚇得我連忙加以撫慰,否則它怒立而起時,頂破帳篷,將會帶來更龐大的災禍。

我順手拿了塊乾布,為大黑犬擦乾身體。

  它順從地任我揩拭。

在大元首屠村時,不知它躲到哪裡去了,竟能避過劫數,只不知它是否唯一的餘生者?現在全村已成灰燼,不留痕跡,這條村的悲慘命運,當然被其他的閃靈族的人發現了,勇悍善戰的閃靈族人會怎樣反應?想著想著,多日來的勞累下,我倒在飛雪身旁,沉沉睡去。

在夢裡我追上了大元首,可是當想拔劍時,竟發覺劍沒有了,只剩下個空鞘,大驚下駭然驚醒。

  帳外蟲鳴鳥叫,生意盎然。

  陽光從縫隙處透進來。

大黑犬懶洋洋抬起頭來,怪責我騷擾了它的美夢,飛雪則將長鼻伸過來嗅我的頸項,催促我不要再挨在它身上睡覺。

我長身而起,順手將整個帳幕掀起。

飛雪興高采烈起身來,不待我分赴,略放四蹄,在一望無際的草原逐草而馳,找尋最嫩滑的肥草。

我往正西望去,剛好把大草原上氣象萬千的落日美景捕個正著。

這無可模擬的美麗大地,為何偏偏有像大元首那類醜惡的生物,但說到底,始作俑者,都要怪那神秘廢墟內的異物,善意或惡意地,製造了大元首出來,為禍人世。

異物也造出了至美的神物——魔女百合,這是否將功抵罪?

  我始終不相信她真的死去了。

她並不是常人,否則遺體豈能長時間仍毫不腐壞?

我呆坐下來,連大黑犬鑽入懷裡睡覺也不知道,坐觀草原落日,那晚就是這樣呆坐這,看著星辰升上來,又落下去,想起西琪和魔女,想起華茜和郡主,她們仍恨我這負心漢嗎?

第二天早上一人一馬一犬,辭別了紮營避雨的地點,望著連雲山脈,在大草原上推進。

大黑犬在後頭吃力地追著飛雪飄蕩有致的馬尾。

我不由放怀大笑道:“大黑加油,再跑多五里我便賞你一片乾羊肉。”

飛雪卻像鬥氣似的,大黑跑快些,它便跑慢點,但大黑一輕鬆下來,它立即加速,害得大黑悶這一肚氣來跑,只不知它有沒有想著我答應它的干羊肉?

午間時遇上一道溪流,那就像不名一文的人見到了個寶藏般震喜,三個旅客一齊投奔清水。

  正歡樂間,異響傳來。

  我心中一震,跳了起來。

  只見前後兩方塵土漫天。

兩隊人馬向著我們圍過來,聲勢洶洶。

我看到他們的兵器均離開了兵器袋,心中一懍。

飛雪知機地奔至我身旁,我帶著一身濕透了的衣服翻身上馬。

  飛雪躍上岸上。

  我俯下身去,一把將大黑挾起。

  飛雪放開四蹄,箭矢般前奔。

我讓它跑了一會後,剛好來到兩隊人馬之間,勒馬停定。

每邊各有四、五十名閃靈族強悍的騎士像一個夾子般,左右向我迫至。

他們額上用鮮紅色畫著一個“閃電”的標誌,表示他們是閃電所生的特種人類——閃靈族。

兩隊閃靈族的戰士在離我二十碼處停了下來,目露凶光,配合著他們身上黃澄澄以獸革造成的戰服,確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威霸氣勢。

我向著他們有禮地打著友善的手勢。

大地上游牧民族間,有一套約定的成了俗套的手號,以供不同語言的種族交通,父親曾很詳細地教導我這方面的知識,似乎早已預知我會有一天用得著。

左方一個比別人雄壯得多,體格粗豪的戰士大喝道:“外來人,誰允許你來到閃靈族的聖原,那是閃電神的私產,只有負責守衛聖原的閃靈人,閃電神的後代,才有權在這裡生活。”

另一個年老的戰士也沙著聲喝道:“你不但蹋污了聖原,還沾污了聖水,我們一條村內二百多名兄弟姊妹,是否都是你和你的同黨所殺?”

眾戰士一齊舉起兵器向我吶喊示威。

他們的刀、矛、劍、斧無疑都非常粗糙,但卻要比帝國和魔女國戰士的兵器來得較重較大,加上閃靈人天生的好膂力,具有可怕的攻擊和殺傷力量。

我微微一笑,向那年老的戰士施了一個表示尊敬的禮,道:“可敬的閃靈長老,閃電之神所揀選的代表,我若曾做下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怎還能待在這裡,誰不驚懼偉大閃靈勇士的作戰方式?”

閃靈長老臉容稍霽,但依然毫不友善,冷冷道:“在證明你清白前,你須放下武器,被我們縛往長老堂,由長老決定你的命運。”

我心中掠過一陣憤怒,淡淡道:“對不起!可敬的長老,我要走了!”

  一挾馬腹。

  飛雪箭般往那長老標去。

閃靈人確是驍勇善戰的勇士,長老兩側各衝出二騎,四支長矛左右攻至,在那長老前築起保護的陣勢。

身後蹄聲轟響,那雄壯的戰士舉著大劍一馬當先,領著殺氣騰騰的閃靈人攻來。

我將大黑移到懷裡,讓它死命抓著我,兩手下探馬腹,再上來時已多了兩支精光閃閃的鋼矛,那時魔女國最好的鐵匠為我特製的。

左右精光一閃,刺來的四支長矛幾乎不分先後被挑開,我用的力道極重,四人都給我硬帶開去,瞬眼間搶入兩騎的夾縫裡,矛柄反手分撞在兩人的背心。

  兩人驚叫聲中墮下馬去。

我憑著飛雪的前衝,迅速來到那長老馬前六尺處。

那長老也是經驗豐富的戰士,挺腰一劍往飛雪的臉門劈來,實行傷人先傷馬。

我心中暗笑,若給你傷得飛雪毫毛,也枉稱大劍師了,矛尖已挑中了他的劍鋒。

  劍立時被挑得離手飛開。

  這時飛雪剛和他的馬擦體而過。

我虎爪一探,將他的瘦軀攔腰摟了過來,一矛柄將他撞暈,衝入敵陣裡。

閃靈人投鼠忌器,一下子給我衝出包圍網外去。

飛雪正要放蹄急馳,豈知那長老驀然回醒,猛裡掙扎,我正要將他再擊昏,在我懷裡的大黑不幸被他的腿撞中,一聲悲嚎,滾下馬去。

飛雪又衝前了十多碼,將後面的大黑和敵人拋得更遠了,若我此刻拋下長老,飛雪一跑起來,誰人追得上?

但大黑必會成了敵人洩憤的對象。

我嘆了一口氣,放下了那仍在掙扎的老人,讓他滾倒草原上,勒馬回身,迎著衝來的敵人衝回去。

  大黑死命朝我奔來。

後面追著的閃靈戰士其中一人倚馬彎弓,一箭往大黑射去。

我狂喝一聲,手中利矛脫手而去。當! ”

矛尖在大黑尾後的上空擊中箭頭,使大黑躲過利劍由背射入貫腹而出的慘劇。

我一俯身抱起跳撲上來的大黑,收入懷裡,“鏘”!魔女刃離鞘而出,我動了真怒。

那長老從地上爬起來,喝道:“停手!”

那些向我衝來的騎士紛紛勒住馬頭,隻時團團將我圍起,兵器都垂了下來。

那長老騎上了族人牽來的坐騎,排眾而出,來到我馬前,向我施了一個敬禮,回頭向他的族人道:“大草邊緣的屠村兇案一定和這超卓的戰士無關。”

那雄偉的閃靈戰士冷冷道:“山蛇長老,你憑什麼那樣說?”山蛇長老嚴肅地道: “首先他剛才沒有殺我,其次為了一隻狗,甘於冒生命之險回頭相救,這樣的人怎會隨便殺人?”

其他閃靈族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他們都看出我剛才大有逃走的好機會,但卻為了一頭畜牲白白放棄了。

那雄偉的戰士,面無表情地看著道:“留下你的馬,便赦過你闖入聖原沾污聖溪之罪。”

山蛇長老臉色一沉,怒道:“巨靈!”

巨靈冷冷道:“你是可敬的長老,但我卻是閃靈族二千戰士裡的第一勇士,負起保衛聖原的神聖使命,所以我有權要他繳納進入聖原的'天稅',我准他以馬代命,已是看在你情面上的了。”

山蛇長老雙眼閃過憤怒,寒聲道:“聖原的禁入令早於七年前取消了,天稅是過去了的事。”

巨靈傲然道:“在死了二百多條人命後,聖原自應立時封閉。”

山蛇喝道:“長老會還未舉行,誰有資格封閉聖原?”

我平靜地道:“山蛇長老,巨靈他既堅持要收天稅,便由他來收好了。”

巨靈巨體一震,眼中爆起兇暴的冷芒,深深地盯著我,喝道:“找死!”一夾馬腹,向我衝來,長劍高舉過頭,作前劈勢。

我勒馬不動,冷冷看著他衝殺過來。

  出奇的平靜。

就若我在看著一幕風景,不但沒有絲毫緊張,心中還帶著一點期待和興奮,看著閃爍的大劍,看著閃靈族第一勇士的迅速接近。

  這是劍手的境界。

就像紅爐焰上的一點冰箱,無論環境如何惡劣可怕,在有如洪洪爐火的光焰上,你也要保持一片冰心,冷然自若,永不融解。

假設有一天我能連那一小點的期待和興奮也抹掉,心達無波止水的境界,我將會成為大地上名副其實的大劍師。

  現在我仍是嫩了一點。

巨靈在離我五尺的短距時,大劍角度改變,先下劈往左,當落至腰際時,隨著戰馬的帶送,由下向上劃向我的腹胸,出手極狠辣。

他挑上來時,手臂竟又輕往前推,使大劍由挑變成標刺,劍法精妙,想不到這巨漢的手竟能使出如此細緻動人的劍法。我長笑道:“好!”劍由右手交往左手。魔女刃閃了閃。

劍體已貼在巨靈的大劍上,運勁震去;本來我可以魔女刃斬草般劈斷他的大劍,但看他劍法精妙,戰術出人意表,暗喜這是個練劍的好對象,那捨得草草了事?

巨靈想不到我輕易看破他包藏陰謀的劍勢,氣得巨眼一瞪,射出森森殺氣,大劍借勢蕩開,草蜢般彈高,再絞擊而來,希望穿破魔女刃的防禦,攻向我的左肩肋。

我左肩一沉,魔女刃一吞一吐,刃首在他的劍鋒上。叮! ”

  大劍蕩開。

巨靈連人帶馬由我左方擦體而過。

他本已沾了馬上戰術的優勢,攻向我這右手持兵器的左方死角,可惜我的右手和左手同樣靈活,使他的優勢全失去了。

我靜坐馬上,頭也不回,細聽著蹄聲遠去。

  飛雪輕踏戰步,為我助威。

我不禁愛憐地輕撫飛雪頸背柔軟的長毛,魔女騎在它背上的豐姿必是醉人之極。

巨靈的馬終被勒定,在他想奔回來時,我大喝道:“你還要戰嗎?”

巨靈勒馬停定,哈哈笑道:“你劍術雖佳,但卻是個膽小表。”

我並不回頭過去,淡淡道:“那你最好換過一把有鋒尖的劍了!”

  巨靈愕了一愕,望往劍尖處。

  大劍劍尖竟已斷去。

  巨靈臉色一變。

其他團團圍著的閃靈戰士一陣騷亂。

山蛇長老策馬而出,一對眼緊盯著魔女刃,嚴肅地道: “敢問這是否最尊貴的魔女百合的寶刃?”

  我微笑道:“給你認出來了。”

山蛇長老全身一震道:“你就是大劍師蘭特?”

和大元首的一戰,使我的威名響徹大地。

  我道:“正是蘭特!”

山蛇長老瘦軀再震,口中發出一下奇異的呼嘯,往後退去,直接退入他族人的行列內。

近百閃靈戰士同聲叱喝,兵刃都高高舉起。

他們連喝八次,每喝一次,兵刃便在鏗鏗鏘鏘聲中高舉往天上,有人甚至將刀刃拋上天,而不隻時舉起。

這是閃靈族對族外人的敬禮,喝一聲舉一次,代表對方是朋友,這樣八舉八喝,已是對族長的敬禮,最高的敬禮是十舉十喝。

  我也高舉魔女刃,以示尊敬。

山蛇長老高聲道:“我以閃靈長老的身份,代表閃靈族向大劍師蘭特致敬。”

後方蹄聲響的嗒,巨靈挺著巨軀策馬由側緩過,來到我前面,肅然道:“大劍師,我尊敬你為魔女國所做的偉業,但作為一個劍手,我要求和你公平比鬥,以證明最偉大的劍師,只能是來自閃靈族。”

我心中苦笑,假若我拒絕他,便是蔑視了整個閃靈族,要知我此時身份大是不同,隱為魔女的繼承人。我開罪了閃靈族,將會使魔女國失去了閃靈族人的支持和尊敬。

我正容道:“我尊敬閃靈族的劍手,故此接受你的比鬥。”

四周的閃靈族人齊聲尖嘯,戰馬掀跳的聲音此起彼落,激盪著使人熱血沸騰的興奮和期待。

  巨靈粗豪的臉閃著亮光。

  我道:“但有人個條件。”

  巨靈一愕道:“什麼條件?”

我淡淡道:“比鬥時我們須交換彼此的劍,我用你的無鋒大劍,你用我的魔女刃,若不接受這條件,現在我拍馬便走,想天下間恐仍未有人能攔阻得我。”

  巨靈一呆後不能置信地望著我。

  其他人也一齊愕然靜下。

巨靈緩緩道:“我也有一個請求,希望比鬥能在明天太陽升起時,在我們閃靈族聖廟前的空地上舉行。”

  我微笑道:“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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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9:54: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芙蓉帳暖

黃昏前,我和山蛇、巨靈等來到閃靈人聖廟所在的閃靈谷。

一路上每個制高點都有閃靈人的崗哨,他們利用硝火,將我們到達的訊息,穿回閃靈谷去。

我將大黑摟緊懷裡,心中充滿對這只被遺棄了的動物的愛憐,乖狗兒,讓我為你覓個新主人吧!

通過一道兩邊高處佈滿箭手的峽谷後,眼前豁然開朗,大山谷內密排著以千計的營帳,過萬頭的牛羊馬匹在谷內嫩綠的草地上倘佯吃草。

最大的帳幕在一個長草坡的頂端平地處,看來就是閃靈人可配合游牧的流動聖廟了。

谷口密密麻麻塞滿了閃靈族的戰士,其中五個年紀在五、六十間的老人高坐在馬上,想是長老的身份。

一個女人也見不到,在閃靈族內,女性只是男性的附庸,並沒有地位。

見到我們一行人遠遠而來,圍著入口的上千閃靈族戰士,一言不發,緊盯著我們。

  五位長老並排向我們馳來。

我勒定飛雪,拔劍出鞘,持劍指天,向他們表達我的敬意。

  他們在我馬前二十尺停下。

其中一個特別高瘦壯健的長老並沒像其他長老般停下,直衝至我身側,留神地打量我,好一會後眼中精光一閃,長笑道:“果是故人之子,蘭特!我從你的臉認出了你的父親。”接著勒轉馬頭向眾長老和族人狂喝道:“蘭陵是帝國唯一的好人,是閃靈人的朋友,他的兒子也是我們的朋友!”

眾長老和上千閃靈戰士一齊舉起武器,大聲叱喝,這次是九喝九舉,比先前多了一次,顯示我們的關係更親近了。

歡迎我的盛大晚宴在聖廟前的大空地舉行,有身份的戰士和長老都參與了這全男性的盛會,二千多人圍成了近百個大圈,席地而坐,圍著圈心燒烤羊肉的篝火,香氣四溢。

以牛角盛載的美酒,在驟然間傳遞痛飲,氣氛熱鬧之極。

負責抵上水果美酒的都是尚未榮陞戰士的青年,卻見不到任何閃靈族的女性,父親曾告訴我,閃靈族的美女在大地上的游牧民族間非常有名,她們跳閃靈舞時,可誘使瞎子張開眼來,可惜我卻是緣慳一面,在這異族異地裡,我分外感到寂寞。

我那一地席共有十八人,除了閃靈族第一勇士巨靈外,其他都屬德高望重的長老,山蛇和早先說認識我父親的天鷹長老分陪左右,不住勸酒勸食。我剛以匕首從遞來的羊肉盤上割下了塊熱辣辣的羊腿肉,蜷坐在身旁的大黑已將頭湊過來,提醒我供應它下一塊羊肉,這傢伙倒真沾了我的光,儼如狗皇帝的模樣。

坐在對面的巨靈忽地長身而起,直來到我面前,肅容道: “巨靈僅以閃靈族第一勇士的身份,敬大劍師蘭特一角酒。”

我像不到他如此有禮,慌忙立起,接過酒一飲而盡,其他人都尖嘯喝采起來。

巨靈將聲音提至最高喝道:“閃靈族的戰士都聽著!”

四周立時肅靜下來,只餘下篝火劈啪的燃燒聲和羊肉脂油滴在火焰上的爆燒聲。

我有點尷尬地站在他身旁,給二千對陌生好奇的眼睛瞪著的滋味並非好受。

巨靈大聲道:“尊貴的魔女百合是閃電神派給我們的好導師,她教曉我們畜牧和語言;可敬的蘭特卻是神賜給我們的英雄,為我們擊退了邪惡的大元首和殘暴的帝國大軍。”

  眾戰士和長老一齊尖嘯歡呼。

山蛇長老也立起來道:“閃靈族先代的智者曾說過!'只有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才能相信',今天大劍師在危急時不傷害我,為了一隻狗而甘於險險的偉大表現,我山蛇便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了。”

  眾人又再歡嘯起來。

巨靈不容我說謙虛感謝的話,大聲接著道:“不論明天早上我和大劍師的比鬥誰勝誰敗,但大劍師將永為我們閃靈族的好兄弟。”

眾人一齊立起,重複地叫道:“大劍師是我們的好兄弟!”

  坐回地上時,氣氛更見融洽。

天鷹長老灌下了另一口酒後向我道:“蘭特公子,今次你孤身進入聖原,只不知所為何事?”

我淡淡道:“我在追踪一個可怕的邪惡戰士,聖原邊的屠村慘劇便可能是他的其中一件惡行。”

  巨靈巨軀一震道:“那是誰?”

  我道:“大元首!”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默然靜下。

巨靈緩緩道:“請接受閃靈族的戰士加入你的正義壯舉。”

我堅決地拒絕道:“這是我和他兩人間的公平決鬥,沒有人可以夾雜其中。”

巨靈先是閃過失望,但接著也和其他長老一樣,泛起尊敬和了解的神色。

誰不受過帝國軍隊的欺凌和殺戮,閃靈族不斷西移,便是為躲避帝國黑盔武士的屠戮。直至魔女國的確立,帝國的進犯才被制止住了,我和大元首看似私人恩怨,其實關係到整個大地所有民族的存亡。

  誰不知大元首的可怕?

  但我卻堅持單劍去對付他。

閃靈人最敬重的就是我這種傻瓜。

我為了停止這話題,乘機向眾人問道:“在聖原東的連雲山脈外,究竟是什麼地方?”

眾人齊齊一愕,露出震駭的神情,眼光卻投往坐在巨靈身旁那最少有八十歲,年紀最老,枯瘦得像人幹般的青葉長老身上,顯然只有他才有資格在這件事上發言。

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青葉長老,在他滿佈皺紋的臉上張開眼來,閃出兩點以他的年齡來說是罕有之極的精光,沙啞低沉地道:“你想到那裡去嗎?”

  我恭敬地道:“是的!”

青葉乾笑一聲,道:“那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只有' 黃沙族'的沙盜,才會將那地方當作樂土,不過即管是他們,也只能生活在大漠內幾個水源的附近,往沙漠另一邊去的人,沒有多少人能活著地回來,那是惡神詛咒過的地方。”

另一個叫羊角的長老截入道:“青葉長老是我族偉大的旅行家,他說的絕錯不了,大劍師萬勿輕率涉險!”

青葉長老續道:“連雲山脈是'夜郎鬼'的聖山,他們自以為是大地上最優秀的種族,絕不會讓外人進入,你看!”他拉開長袍,露出胸腹間一道早結了疤的劍痕,淡淡道:“這差點要了我的命,就是拜夜狼鬼所賜,我永遠也忘記不了。”

  眾人都射出仇恨的目光。

山蛇長老長身而起道:“光星升離了連雲山最高的連雲峰,時間不早了,讓大劍師歇息吧。”

我其實還有很多問題象請教青葉,聞言只好起身向各人祝頌晚安。

巨靈出人意表地道:“大劍師!我為你引路到睡帳吧!”

巨靈領著我和大黑離開宴會的場地,穿過林木般豎起的帳幕,走上南面的長草坡。

我回過頭去,入目的情景使我不由停了下來。

數千個營帳,在星夜的覆蓋下,密密麻麻往四外無盡地延展,隙縫間透出溫暖的火光,星點般散滿龐大的谷地上。

巨靈在旁道:“這是世上最巨大的山谷,是閃電神劈開來讓我們安居禦敵的,所以水草特別繁茂,聖溪便是由這裡開始。”

我讚道:“這確是人間的樂土,既有天險可守,又不虞缺乏糧食,但願偉大的閃靈族能世世代代保有她。”

  巨靈沉默下來。

在這一刻,我感到我們這對明早要比鬥誰高誰低的人,距離縮短了很多。

我不經意地問道:“你在想什麼?”

巨靈沉聲道:“我在想著外面的世界,勇敢的閃靈人耽在這虛假的安樂里太久了,使他們忘記了偉大的閃電先輩,如何將夜狼鬼和沙盜逐往連雲山後的吃人沙漠裡,可是現在他們又回來了。”

我誠心地道:“閃靈族戰士將會再向敵人展示他們閃電般可怕力量,凡小覷你們的人都會招來慘痛的教訓。”

巨靈眼中射出感激的神色,道:“大劍師是真正的英雄,只有真英雄才是我巨靈的真兄弟。”

我微笑道:“巨靈也是我蘭特的真兄弟。”

巨靈肅容道:“明天我將會全力出手,只有這樣才對得起巨靈最尊敬的人。”

  我低喝道:“好!”

他舉起巨手和我相應高舉的手大力拍了一下後,道:“你看!”指著孤零零位於斜坡頂一小塊平地處的帳幕,道:“那就是你度過今夜的睡帳了。”

  我愕然道: “帳內似乎有人!”

巨靈眼內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沉聲道:“那更沒錯了,大劍師請進吧!”轉身便去,剩下我和大黑呆站在那裡。

一兩聲馬嘶羊鳴,夾雜著間歇從後方帳內傳出的孩童哭喊聲,谷內一片臨睡前的寧靜。

我咬了咬牙,往“我的帳幕”走去。事情有點不尋常。

  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吧!

  我揭開布帳門,立時愕然。

一名閃靈族的女子,跪在帳內厚厚鋪起的羊皮氈上,頭垂在胸前,一頭烏潤的秀發在羊油燈照耀下,閃閃生輝。

她是我入谷後見到的第一個閃靈族女子。

其他的女人,不論老少,都印我的來臨而避進帳幕裡去。

她穿著質樸但柔軟的白袍,有種難以形容的自然之美,和這環境很合襯,白色也讓我想起魔女。

女子輕輕道:“閃靈之女采柔,拜見大劍師蘭特公子。” 聲音柔軟動聽。

我不忍心立刻將她拒絕,我父曾告訴我,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慣以妻子款待和聽命共宿的貴賓,謂之“妻客”,想不到這種刺激的場面,竟給我遇上了。

她依然含羞垂頭道:“采柔今夜特來侍寢,以解大劍師獨宿的寂寞。”

我暗嘆果然不出所料,一時間找不到適當的說話,但我確感寂寞,一種不能被填補的寂寞。

  她惶惑地抬頭望來。

我不能置信地看著她充滿了原野熱情,年輕俏麗的臉龐。

那是一種野性的美麗,她特別豐潤鮮紅的兩片嘴唇,可使任何男人感激到那挑戰性。

  閃靈人的美女竟美至如斯!

采柔的眼閃著火焰般的光芒,象能將男人的心輕易融化。

我發自真心的道:“你定是閃靈族的第一美女!”

這時大黑剛好找著了最舒適的一個帳角,轉了幾個圈,嗅了一輪,才“劈啪”一聲掉在厚氈上,準備睡個好覺。

我們兩人的目光被它吸引了過去。

我想起了飛雪,不知是否找雌馬去了?

  想到這裡,心中也覺好笑。

采柔俏臉一紅,卻掩不住被我稱讚的欣喜,盈盈站了起來,為我寬衣。

她身量很高,只比我矮了小半個頭,豐滿的身材予人驚心動魄的健康美感。

采柔熟練地解下以薄鐵和皮革打製的戰士袍服,露出我精赤的上身。

我心中想,她定是常為男人脫戰袍的了,否則手法怎能如此純熟,難道她真是別人的妻子?這想法使我既感刺激,又感為難。

我絕不介意佔有這熟得像個最可口的美果般的美女,那定是抒發男女情慾的極品,但我卻不慣接受別人的妻子,並並不是帝國的風俗。

她讚歎道:“這是世上最美最有力量的肌肉,難怪連巨靈也那麼尊敬你。”一邊說著,一邊有力地為我按摩疲倦的肩肌。

我全身一震道:“你是巨靈的妻子?”

采柔從容道:“我是巨靈才配有的十位妻子裡,最受他寵愛的一個,今晚就是奉他之命來侍候公子。”手指按得工有力了。

我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沉聲道:“閃靈族也有'妻客 '的風俗嗎?”這種事發生在連有陌生客到來,族內的女人都要躲起來的地方,確使我奇怪。

她搖頭道:“閃靈族的戰士,只會在一種情形下,才將妻子的一晚送與別人。”她開始為我脫下護腿的戰甲。

  我愕然問道:“什麼情形?”

她將腿甲放在帳門旁,緩緩道:“閃靈族上一屆長老會,為防止族人動輒內鬥,立下了凡是挑戰者,必須將妻子獻出一晚與被挑戰者,使任何人在挑戰他人時,都要好好先想一想。”她將一盆燒熱了的水,捧到我身旁來,再以布巾蘸熱水為我揩拭全身。

  舒服的感覺透體而入。

我道:“但我並不是閃靈族的人?”

她輕聲道:“巨靈已當你是他的兄弟,否則我怎能來服侍你。”聲音轉細,象蚊子般道:“那亦是采柔的榮幸!”

  心下不由感動。

巨靈雖有點橫蠻,卻無疑是個值得相交的好漢子,可是我並不欣賞這種方式。

采柔道:“巨靈說你有殺他的機會,但你卻沒有殺他。”

這才恍然大悟,今日在草原上和他交手時,假若當時藉著魔女刃的鋒快,加上我的劍術,確有乘其不備輕取其命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殺他,在我來說是那麼自然,所以才想不起這對巨靈的“恩典”,使人視我如兄弟,也惹來現在這進退兩難的局面。

假若我拒絕了采柔,我不但傷害了采柔和巨靈的自尊,也顯示了我不把巨靈當作兄弟。

  游牧民族都是講究面子的人。

  我長長嘆了口氣。

采柔惶恐地瑟縮在我面前,雙手垂下道:“公子是否嫌采柔做得不好了?”

想起了華茜,她在我面前不是也常有這類誠惶誠恐的神態嗎,想到她,心中一陣歉疚。

我伸手抓著她的香肩,柔聲道:“你做的很好,我嘆氣只是因為我想起了其他的事。”

她輕聲道:“想起你妻子們了!”

我將她輕輕擁入懷裡,茫然道:“她們早死了!”

  魔女和西琪不時都死了嗎?

采柔意外地駭然一震,接著摟著我只穿了一條短褲的身體,抱歉地道:“對不起,不過我敢保證,天下沒有一位美女不夢想著侍候你,包括采柔在內。”

我有點難以啟齒地道:“采柔!為了應付明天和你丈夫的劍鬥,我今晚希望一個人能獨自靜上一靜。”

采柔全身抖顫,不能置信地離開我的輕抱,望著我道: “大劍師難道要將采柔趕走?”

我想不到她的反應如此激烈,手忙腳亂地道:“我只是想多點休息……”

采柔回復了表面的平靜,俯低俏臉哀怨地道:“只要是大劍師的旨意,采柔一定遵從。”垂著頭往帳門退去。

  我叫道:“采柔!”

采柔驚喜地抬頭道:“蘭特公子!”

我皺眉道:“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采柔見我不是出言留她,臉容一黯,忍著眼睛內打滾的淚花,低頭! “無論是什麼請求,采柔無不答應。”

我心中嘆了一口氣,硬著心腸道:“這黑犬是我從死村帶來的倖存者,希望明天我走後,你能代我好好照顧它。”

大黑睡得好夢正酣,一點也不知我這幾句說話,便決定了它往後的命運。

采柔目光轉到大黑身上,道:“大劍師請放心,大黑一定會快樂地活在這裡,直至老死。”

她偷看我一眼道:“大劍師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我迎著她期待的眼咬牙道:“沒有了!”

她靜靜揭帳而出,接著傳來她的輕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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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7 19:31: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永結為盟

  朝陽的微光照亮了東面的山頭。

  閃靈谷沐浴在曦微的晨光裡。

閃靈族聖廟下的大斜坡上,坐滿了閃靈族的戰士和尚未晉升為戰士的準戰士,足有萬人之眾,閃靈族是不可輕視的一股力量。

長老會的十二位長老和一眾年紀較大的族人坐在斜坡底端一張由百地塊羊皮綴成的坐氈上,神情嚴肅地盯著站在斜坡下大空地上對峙著的巨靈和我。

  巨靈拿著我的魔女刃。

  我手持的卻是他的無鋒大劍。

一名閃靈族的戰士一下一下拍著皮製大鼓,當他拍響第四十九響時,這場巨靈為閃靈族爭取劍手至高榮譽的武鬥,便會開始。

  四十、四十一……

在場臂戰的閃靈族人,不管他們是身經百戰的老戰士、又或從未上過戰場的新丁,呼吸都不由粗重起來,透露出他們內心的緊張。

巨靈雙目閃動著懾人的精光,為了閃靈族的聲譽和對我的敬重,他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四十四、四十五……

  空氣中的無形壓力更濃重了。

我將呼吸調節至若有若無,心湖寂然無波。

所有其他人的神經都像一條拉緊了的弓弦,等待著一觸即發的惡鬥。

巨靈左右腳交替著提起又放下,發出“噗噗”戰步踏地的響聲,加重了千鈞一擊的懾人氣氛。

四十八,鼓聲忽地變成連綿不斷,轉入低沉。

  “咚!”

  終於敲響了第四十九擊的巨響。

巨靈暴喝一聲,雙眼神光猛漲,上身前俯,一下子衝到我身前五尺處。

魔女刃彎了個動人的小弧度,向我咽喉挑來。

我微微一笑,無鋒大劍象由蛇洞竄出的毒蛇那樣,挨著魔女刃擦身而過,依樣葫蘆般挑向他的咽喉。

  卻比他快了一點點。

巨靈不愧驍勇善戰的巨靈人第一劍手,毫不慌亂,巨靈靈活地稍向後移,剛巧到了大劍不及的距離,魔女刃一沉一升,由下而上往我的大劍削來。

若給他削個正著,大劍必會中分為二。

我一聲長嘯,微一坐馬,大劍借勢往削來的魔女刃迎去。

圍觀的閃靈族人中驚叫迭起,但劍勢卻沒有絲毫停滯,反而加快了速度,務要使我來不及變招退縮。

  眼看兩劍交擊。

我一聲長嘯,大劍由直劈成平放,當魔女刃剛碰上劍體時,突往後微縮,同時大劍由平變斜,貼著魔女刃往外移去,厚重的大劍就像羽毛般毫不著力。

  魔女刃的力道完全被化去。

閃靈族人見大劍分毫無損,目瞪口呆後,爆出了平地霹靂般的喝彩聲。

巨靈沉喝道:“好劍法!”收回魔女刃,乘著我大劍蕩開,空門大露的良機,藉身體前壓之力,魔女刃當胸刺來。

  我正要他這樣。

左臂一扭,大劍以肉眼難見的高速,由魔女刃右上方的外檔,旋風般轉回來,在魔女刃刺上我胸膛前的剎那,絞擊刃上。

  “噹啷”一聲,響徹全場。

  閃靈族人看得連呼吸也停止了。

我和巨靈的膂力大致相若,但我卻佔了劍重的便宜,兼且絞擊的螺旋力道遠勝直刺,巨靈立時全身一震,魔女刃幾乎脫手。

  巨靈狂喝一聲,往後退去。

我一直未移動的雙腳,閃電前踏。

大劍長江大河般連綿不斷,一波一波往巨靈衝擊過去,但無論劍勢如何開展,始終黏著魔女刃狂攻,使對方不能利用無堅不摧的刃鋒製造優勢。

閃靈人瘋狂地叫囂著,也不知為誰在打氣。

巨靈一肚悶氣苦苦撐持,一連退了十多步,這可能是他這無敵於閃靈族的戰士所創下的最窩囊的紀錄。

  我哈哈一笑。

  劍勢忽收。

  此削彼長下,巨靈刃光暴漲。

我使出了一套細緻之極的劍法,搶入他的劍勢裡,雖是刃來劍往,但卻沒有半下碰撞。

  彼退我進,彼進我退。

這純是以快打快,我每一劍都是巨靈的必救處,使他不能不回刃苦守,全無展開攻勢的良機。

閃靈族人紛紛立起,為這精彩絕倫的劍鬥歇斯底里地狂喊著。

  采聲一個接一個地爆起。

  迴響轟鳴,山動谷應。

  “鏘!”

  我們兩人分了開來。

  我的大劍只剩下半截。

狂叫著的閃靈族人一時鴉雀無聲,不能置信地看著我高舉的斷劍。

  巨靈呆望著我。

閃靈族人歡叫起來,他們的戰士得勝了。

巨靈高舉左手,制止了他們的歡呼。

  我微笑看著他。

巨靈一步一步往我走來,恭敬地將已歸鞘的魔女刃遞還給我,大聲道:“大劍師!你勝了!”

我將斷劍插在地上,接過魔女刃,微笑搖頭道:“我沒有勝!”

巨靈轉身面象著他鴉雀無聲的族人道:“你們以為我勝了,但其實我是敗了,因為大劍師剛才是故意讓我斬斷他的劍,連我當時也以為自己勝了,所以我敗了。”

  眾人齊露出不明白的神態。

巨靈激動地道: “就是在斷劍的剎那,我露出了防守上的空隙,以大劍師的劍術,只是那截斷劍便可製我於死,當使我感動的是大劍師不但不乘勝擊敗我,還連防守也放棄了,使我自己完全暴露在我的劍鋒下。”

我嘿然道:“那有何了不起,難道我害怕你這朋友會殺我嗎?”

巨靈轉過頭來,深深望著我道:“大劍師,就是你對我的信任,使我銘感於中。”他舉起兩隻大手,轉過去向他的族人公告道:“我以閃靈族第一勇士、戰士們的大頭領、長老會的戰士代表身份立下誓言,由今天開始,大劍師蘭特是我們的親兄弟,即管他要的是我們最寶貴的生命,最痛愛的妻子,我們無不甘心奉上。”

閃靈族人一齊舉起兵器,齊叫道:“大劍師是我們的親兄弟。”

  十舉十喝。

萬名戰士的叱喝聲震得谷應山鳴,有若狂風怒號,使人熱血沸騰。

  鏘!

  魔女刃出鞘。

我高舉寶刃,大聲道:“閃靈族永遠是我蘭特的好兄弟,我尊敬閃電之神,因為它為大地帶來了偉大的閃靈族,帶來了我的好兄弟,我們將為大地的和平並肩作戰,永不懷疑對方的忠誠!”

閃靈族人一齊舉起兵器,轟然喝彩,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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