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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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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小魚吃大魚][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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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06:18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千面人魔真不愧為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今日此來,另有圖謀,並無意與歹命夫
人一爭短長,是以,並未深入堡內,僅繞了半個圈兒,便越牆而過,奔離穿雲堡。
    單挑荒僻無路的地方跑,一口氣奔出去四五里地才停下來。
    此刻,正當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的時刻,賽珍珠昂首望一下天色,道:「穿雲堡之
行,對主人至關緊要,為何入而復出?」
    千面人魔神秘兮兮地道:「此乃機密大事,老夫不願讓外人撞見。」
    賽珍珠道:「那就乾脆將她斃掉算了,我就不信那歹命夫人能有通天的本領。」
    於面人魔大搖其頭道:「不,適才老夫雖與她僅在匆忙交手一合,便已測知,此女
功力諱莫如深,在當今武林之世,很可能不作第二人想。」
    賽珍珠心有不服,道:「就算是第一流的人物,合咱們三人之力,照樣可以送她上
西天。」
    千面人魔一字一句地道:「老夫是怕萬一失手,很可能就會惹出天大的麻煩來,老
夫懷疑,歹命夫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身份特殊。」
    丁寧道:「主人,她會是誰?」
    千面人魔道:「八成是羅四維的老婆紀香雲。」
    丁寧道:「然而,據江湖傳言,紀香雲是一個全然不懂武功的圈外人?」
    千面人魔道:「渾球,十幾年的時間,可使娃兒變成大人,也可以使一個手無妨雞
之力的人成為武林高手。」
    賽珍珠道:「難道主人打算就此罷手不成?」
    千面人魔嘿嘿冷笑一聲,道:「當然不,為了今日之事,老夫已籌劃十年以上。怎
可半途而廢,咱們先到前面的鎮上歇歇腳,吃頓飯,入夜之後再來。」
    前行半里,就是陽關大道,再進數十丈,忽見眼前人影穿梭,進路被人給堵上了。
    不是風兒、阿呆、小魚兒,也不是張停停與歹命夫人,而是黑鳳凰冷寒燕和俏羅剎
雷玉嬌母女,以及殺人不見血巴六、黑豹子金八,乃至他們手下的一大群綠林好漢,黑
壓壓的不下數十人。
    冷寒燕顯得很激動,首先開腔說話道:「天豹,我們母女找你找得好苦,終於找到
了。」
    俏羅剎雷玉嬌亦真情流露地道:「爹,女兒好不容易見到了自己的親阿爸。」
    冷寒燕母女,一個認夫,一個認爹,皆神情激奮不已,千面人魔卻木然不為所動,
冷冰冰地道:「你們是什麼人?」
    黑鳳凰道:「老身冷寒燕。」
    俏羅剎道:「小女子雷玉嬌。」
    千面人魔冷哼一聲,道:「你們的老公與阿爸又是哪一個?」
    「冷寒燕道:「是綠林盟主,黑道上的總瓢把子,鐵膽魔星雷天豹。」
    「那你們就該去找姓雷的,找老夫幹嘛,真是莫名其妙!」
    「你——你不是天豹?」
    「雷天豹是老夫這個樣子嗎?」
    「當然不是,你戴有人皮面具,但你的身材,你的眼神,你的舉止行動,老身自信
還可以認得出來。」
    「可借你認錯了人,老子沒有老婆,自然也不會有女兒。」
    黑鳳凰冷寒燕硬是不信邪,上前數步,再細一打量,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道:
「天豹你我夫妻一場,就算你骨化飛灰,寒燕照樣可以認得出。」
    殺人不見血巴六道:「不錯,總瓢把子與我們相處多年,一舉手一投足間便可清楚
識得。」
    黑豹子金八道;「自從當年劫殺官兵,搶去百萬響銀,復將穿雲堡羅家殺得雞犬不
留,滿門滅絕後,官府及白道上的人追捕甚緊,總瓢把子一直心存顧忌,躲躲藏藏,但
此刻情形不同,全是自家人——」
    金八言猶未盡,被乾麵人魔的一聲虎吼打斷,截截道:「他媽的,橋歸橋,路歸路,
咱們河水不犯井水,誰跟你是自家人,別盡往自己臉上貼金。」
    言罷,放開大步就走。
    卻被冷寒燕等人封死,寸步難進。
    黑鳳凰冷厲著聲音喝問道:「你既非我的丈夫雷天豹,那是何人?」
    「老夫千面人。」
    「千面人,老身想知道,綠林令如何落在你的手中?」
    「這?」
    「你答不出來,是不正?」
    「是跟人賭博贏來的。」
    「跟誰?是天豹嗎?」
    「他不曾通名報姓。」
    「長相身材如何?」
    「身材跟老夫差不多,甚是魁梧昂藏,一臉的絡腮鬍子,是黑的,不是紅的。」
    「嗯,這是天豹,沒錯,他生性好賭,冷寒燕相信有此可能,但除非輸得一文不名,
於情於理他絕不會拿『天王之星』出來賭。」
    千面人魔冷冷一笑,道:「知夫莫若妻,事實確是如此。」
    冷寒燕步步緊迫地追問道:「天豹生性剛烈,從不服人,賭輸之後,他一定會跟你
賭命?」
    「夫人之言差矣,我們僅僅對了三掌。」
    「結果如何?」
    「姓雷的三掌皆敗,甘拜下風。」
    「後來呢?」
    「你丈夫挺有種的,拍拍屁股便走啦。」
    「可是,十餘年來他並未回家,亦無一音半訊。」
    「這是你們家的事,與老夫何干?」
    「老身認為,除非你是天豹本人,否則,你必然就是殺人的兇手。」
    「有這麼嚴重?」
    「不是嚴重,而是事實清清楚楚地擺在你面前,不是朋友,便是敵人!」
    突聞賽珍珠大發嬌喚道:「主人,這個婆娘太呼叨,何不送她上西天,免得誤了咱
們的事。」
    英雄所見略同,千面人魔亦有此同感,說道:
    「好主意,老夫正在懷疑,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為何會如此大慈大悲,奶奶的,
殺啊,殺掉一個少一個,殺掉一對少一雙」
    發話同時,人已虎撲而出,一剎時便如連珠炮似的攻出七掌。
    好厲害也好殘酷的乾麵人,七招快攻,招招都是殺手,冷寒燕、雷玉嬌、巴六、金
八等人見勢不妙,及時彈身退走,別人卻做了他們的替死鬼,立有七名綠林好漢血染黃
沙。
    冷寒燕大發雌威道:「千面人,你這等於承認是殺死我丈夫的兇手!」
    千面人魔痛快淋漓地道:「就算是吧!」
    殺人不見血巴六道:「黑道的歸黑道,老夫要你將綠林令交出來。」
    千面人魔道:「你是什麼東西?」
    巴六道:「不是東西,是人,第四十八分舵主巴六,人稱殺人不見血。」
    千面人魔冷笑道:「殺人不見血?老夫現在非要你見血不可,而且是最後一滴血。」
    此人的確夠狠夠毒,尤其功力高深莫測,猛地打出一拳,打爛了巴六的胸肌.打碎
了他的肋骨,竟然打進胸腔去,將他血淋淋的心臟給掏出來。
    直看得雷玉嬌母女,金八等人魂飛天外,氣沖斗牛。
    冷寒燕聲如夜案悲鳴:「給我上,殺了這個魔鬼。」
    黑豹子金八道:「統統上,將他干刀萬剮,碎屍萬段!」
    話是說得夠硬,奈何技不如人,千面人魔宛若一隻嗜殺成性的野獸,見一個殺一個,
見一對殺一雙,沒有一個人有還手的機會,也沒有一個人能夠逃過他的追魂一擊。
    「殺!殺!殺!」
    在一片喊殺聲中,如入無人之境,所向披靡,再加上丁寧、賽珍珠的前呼後應,何
消頓飯工夫,便將數十名綠林好漢屠殺一光。
    僅黑鳳凰冷寒燕、俏羅剎雷玉嬌、與黑豹子金八落荒而逃。
    「看打!」
    「看打!」
    「納命來!」
    丁寧和賽珍珠各打出一支鳳尾刺,分襲雷玉嬌母女,千面人魔則再一次展露絕妙神
技,一隻鐵製義肢閃電飛出。
    冷寒燕、雷玉嬌聽得風聲貫耳,矮身避過了鳳尾刺,黑豹子金八卻沒有他們的好運
氣,警覺有異的同時,鐵手已然打到,打得皮開肉綻,骨碎腦溢,當場倒地了帳,向閻
王爺報到去了。
    冷寒燕母女嚇得透體生寒,連看一眼金八的時間都不敢浪費,便即乘著夜暗,投入
暮色蒼茫中。
    賽珍珠道:「主人,咱們要不要追下去?」
    於面人魔道:「算了,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冷寒燕失去丈夫已經夠可憐了,
給她母女一條生路吧。」
    丁寧的眉頭微微一挑,旁敲側擊的道:「主人可是真的殺死了鐵膽魔星雷天豹?」
    「哼!」
    千面人魔的答覆只是一聲冷哼,令人高深莫測,掉轉頭來又走回頭路,向穿雲堡的
方向奔去。
    就在他們三人去後不久,附近的亂石叢中,突然冒出來三個人,正是鳳兒、阿呆、
和小魚兒。
    三小來此已久,剛才的一切僅已耳聞目見,阿呆恨得牙癢癢的道:「媽的,糟老頭
凶殘成性,簡直就是魔鬼的化身。」
    小魚兒道:「他本來就是個魔鬼,不值得大驚小怪,令人頭痛的是他的真實身份。」
    風兒道:「照目前的情形看,他根本不可能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小魚兒道:「頭痛的焦點就在這裡,他到底是誰,咱們毫無線索所尋,而且,找不
到雷天豹,就沒有辦法查出穿雲堡少堡主的下落來,其他很多問題亦皆無法迎刃而解,
這對本幫的聲譽而言,可能會有所損傷。」
    阿呆板著手指頭盤算道:「對本幫的財務損失更大,石老頭的三千兩勢必要退回去,
紀香雲的重酬也泡湯了,再加上雷天豹本身的四萬兩賞金,傷腦筋,一來一去,數目好
大,簡直災情慘重,可以嚇死人。」
    風兒道:「事已及此,乾著急也沒有用,糟老頭已去遠,咱們快下去吧,免得錯失
良機。」
    小魚兒聞言精神一振,立以行動代替了答覆,咬著千面人魔的尾巴追下去。
    又見穿雲堡。
    穿雲堡的大門洞開。
    丁寧、賽珍珠、千面人魔踏月而來,瞻前顧後,輕手輕腳,好似幽靈鬼魅,更似摸
黑行竊的扒手。
    接著,風兒、阿呆、小魚兒也到了,同樣小心謹慎,步步為營,掩掩藏藏地緊跟在
他們後面十數丈外。
    千面人魔先在穿雲堡內四處亂逛一通,確定無人躲藏,亦無人跟蹤,這才放心大膽
地直往量後行去。
    他哪裡也沒去,直奔絕壁下方的山洞。
    取出「天王之星」,嚴絲台縫地放進了那個多角形的洞孔裡。
    然後,卸下背上的長形包袱。打開來,烏劍、玉銀、太極棍赫然全在裡面。
    他哪裡知道,這些東西早已被三小掉了包,是他精心特製的仿冒品,由於製作得唯
妙唯肖,精巧無比,居然連他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來。
    但是,鐵門上和洞孔卻分辨得出,根本插不過去。
    起先,他還以為是夜暗視線不明,插的方法錯誤,待命丁寧點燃火種,依然不得其
門而入。
    這時候,千面人魔才恍然大悟,弄明白毛病出在哪裡,猛地一把捉住了丁寧的胸衣,
怒不可擋的道:「雜種,是不是你掉了包?」
    丁寧嚇得渾身打顫,惶驚萬狀地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千面人魔面目猙獰,變得恐怖萬分,鐵手倏舉,緊緊地扣住了丁寧的天靈蓋,殺氣
騰騰地道:「沒有?那真的烏劍、玉鐲、太極棍跑到哪裡去了?」
    丁寧屁滾尿流,魂不附體,雙腿發軟,已呈半癱瘓狀態,極力分辨道:「奴才不知
道,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放開丁寧,千面人魔又抓住了賽珍珠的長髮,厲色喝問道:「婊子,大概是你幹的
吧?」
    賽珍珠的表現比丁寧沉著多了,不慌不忙、嗲聲嗲氣地道:「主人說哪裡話來,奴
婢日日夜夜,除了拉屎撒尿外.無時無刻不睡在主人身邊,我哪有時間偷換主人的寶貝
東西。」
    千面人魔聽她言之成理,當即將賽珍珠鬆手放開,惡煞似的神情也稍稍緩和一些,
道:「可惡,可惡,烏劍、玉鐲、太極棍究竟是被哪個天殺的動了手腳?」
    賽珍珠有條不紊地道:「烏劍、玉鐲、太極根不是主人命鳳兒、阿呆、小魚兒,向
王化、游金河、張忠奪取來的東西嗎?」
    「是呀。」
    「奴婢記得清清楚楚,在開封龍安客棧時,主人又將這些東西交給了那三個小蘿蔔
頭。」
    「珍珠,你有所不知,交給他們三人的,只是老夫特製的一套贗品,真的東西一直
留在我老人家自己身邊。」
    「主人為什麼這樣做?」
    「為了掩人耳目。」
    「換句話說,烏劍、玉閾、太極根,一真一假,共有兩套東西?」
    「不錯。」
    「主人手裡的既然是冒牌貨,那麼,必然是被鳳兒、小虎、小龍掉了包,真的東西
又回到他們三個小傢伙的手裡去了。」
    「可是,除穿雲堡之外,咱們並未和這三個小鬼頭碰頭呀。」
    「這三個小鬼是天生的鬼靈精,可能是發現被騙,心有不甘,伺機動了手腳,記得
昨天夜裡,挑燈夜戰,可能是太累的關係,睡得好沉得死——」
    千面人魔聽到這裡,揚臂猛然在鐵門上打了一拳,截口說道:「對,一定是這三個
小雜種的傑作,除他們之外。再無他人。」
    一扭頭,又對丁寧道:「免崽子,前天,你跟他們會面之時,可曾發現什麼異樣之
處了?」
    丁寧城恐誠煌地道:「一切正常,好像毫無異樣之處。」
    「他們沒有詢及老夫的行蹤去向?」
    「問過,但此乃尋常之事,純出一片孝心。」
    「曾否談到烏劍、玉銷、太極棍真假之事?」
    「隻字未提。」
    「有沒有提到他們自己的身世?」
    「提過,但被奴才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應付過去了。」
    「我老人家穿雲堡之行是你洩漏的?」
    「不是,奴才一個字也沒有說。」
    「那他們三個娃兒怎會跑來穿雲堡?」
    「可能是為了銀子,替石友江來調查紀香雲母子的下落的。」
    賽珍珠接口道:「他們三個都是小財迷,尤其是阿呆,視錢如命,為了銀子,什麼
事都幹得出來。」
    千面人魔氣得暴跳如雷地道:「混蛋,混蛋,他們簡直要造反了,竟敢不聽老夫的
指令,任意行事,下次照面非要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不可。」
    說話中,已將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等物小心收好,準備離去。
    丁寧、賽珍珠互望一眼,同聲說道:「這是穿雲堡,主人佳難不成有什麼重要的東
西放在這個山洞裡?」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鳳兒、阿呆、小魚兒關心的焦點,皆拉長了耳朵,凝神靜聽,
以待下文。
    然而,他們大家都失望了,於面人魔僅在鼻孔裡冷冷的「哼」了一聲,一言未發,
便自大步而去。
    丁寧、賽珍珠緊隨左右,寸步不離。
    鳳兒、阿呆、小魚兒亦隨後悄然離去。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尤其武林中的有,更是千奇百怪,令人拍案叫絕。
    懶人莊的一字先生沉默是金,吃、喝、拉、撒、睡,人生五件大書.他可以全部在
床上解決。
    阿彌陀佛莊的瘋人侯志更絕,拖著一副棺材.帶著老婆的枯骨,瘋瘋癲癲的到處找
兒子。
    千杯不醉莊主醉鬼白雲,是個酒鬼,也是個詩魔,入莊要喝酒,進門要吟詩,真是
天下少有.地上無雙。
    如今,小魚幫的三位幫主又來到了「天下無敵莊」。
    莊門甚是陳舊低矮,談不上宏偉雄壯,裡面的房舍也普普通通的,並無任何出眾之
處,想必這「天下無敵」四字,必然是自吹自擂,自我標榜下的產物。
    小魚兒一見莊門之上「天下無敵」這四個字就不舒坦,存心要觸狂夫辛幸的霉頭,
連門都懶得去敲,扯開大嗓門嚷嚷道:「喂,懦夫莊內可有人在,有人就滾一個出來。」
    這小子美絕,把「天下無敵莊」給人家改成「懦夫莊」。
    莊內寂然,竟無半點反應。
    阿呆好不惱火,沉足了丹田之力,又大聲吼叫道:「沒有人鬼也可以,滾出來亮個
鬼相!」
    還是沒有反應,鳳兒大發嬌嗔道:「姓辛的,你再不露面,休怪小魚幫要放火燒莊
啦。」
    並非空言說大話,三小當真搜集了不少柴火,堆在門下,打算放火燒莊。
    終於在門打開了,出來一個身穿青衣,吊兒郎當,一臉傲氣,年約十八九歲的少年。
    青衣少年眼高過頂,滿面蠻橫之色,連下眼都沒瞧一下三小,劈面便冷聲喝斥道:
「哪來的野孩子,竟敢在無敵莊前鬼叫,還不快挾著尾巴滾!」
    小魚兒上前三步,往他面前一站,神色更冷更傲地道:「假如小爺爺我不肯滾蛋
呢?」
    青衣少年臉一沉,道:「那就把你們剁成肉醬,拿來包人肉包子吃。」
    小魚兒破口大罵道:「媽的,你吹牛不打草稿,說大話也該選對象,老子正想拿你
的血來當酒喝,有種你就包看看。」
    青衣少年怒氣衝天地道:「包就包,辛爺爺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解決掉你們這三個
小混混。」
    口氣不小,事實上這位仁兄也的確有點真才實學,右掌倏揚.預備打小魚兒的耳光
子,左腳一絆,決心要在舉手投足間便將他擊倒。
    不幸,他倒了八輩子的霉,遇上了小魚兒,偷雞不成倒蝕了一把米。
    「媽的,你瞎眼啦,自作自受,自尋煩惱。」
    喝聲中,小魚兒出手如電,青衣少年掌還未到,拍!已先一步挨了一記耳光子,腳
絆未成,反被小魚兒一腳絆住,猛一個踉蹌,歪歪斜斜地退下去。
    「你找死!」
    「你欠揍!」
    鳳兒和阿呆不甘寂寞,早已從兩側夾攻上來,真的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青衣少年打
倒在地。
    這時候,青衣少年才意識道,遇上了扎手的角色,咬著牙齒道:「報上名來,天下
無敵莊從來不見無名之客。」
    小魚兒大吹法螺道:「本座小魚幫的大幫主小魚兒,武功天下第一。」
    阿呆亦自我吹噓道:「本座小魚幫的二幫主阿呆先生,吹牛天下第一。」
    鳳兒自吹自擂道:「本姑娘小魚幫的三幫主風地姑娘,輕功天下第一。」
    青衣少年早已站起身來,拍打一下身上的塵土,歪著嘴已冷笑道:「哼,年紀不大,
口氣倒不小,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阿呆挺著胸脯道:「喂,欠湊的小子,你還沒有說你自己是誰?」
    青衣少年道:「小爺辛苦。」
    「辛苦?」阿呆傻呼呼地道:「是不是你娘生你很辛苦?」
    小魚兒亦趁機戲諧道:「呆啊,生孩子當然很辛苦,十月懷胎,最後才『破門而
出』。」
    風兒道:「辛幸是你什麼人?」
    辛苦道:「是家父。」
    「叫他出來。」
    「抱歉,家父從來不在莊外見客。」
    「那就在前面帶路吧。」
    「對不起,本莊的規矩,凡是第一次來到天下無敵莊的人,必須爬著過去,以表示
對家父的敬重。」
    「什麼?用爬著進去?這簡直是對天下英雄的莫大侮辱,這個老小子也未免太狂妄
自大了,相信有頭有臉的人物,絕不會自貶身價,爬進你們家的門。」
    「沒有朋友更清靜,家父素喜獨居。」
    「哼,是個狂夫,更是一個獨夫!」
    「想要入莊,就用爬的,不然就請便吧。」
    小魚兒聞言大怒,聲如雷鳴:「放你的狗臭屁,老子偏要進去,偏不用爬的,要殺
進去!」
    阿呆另有高見:「咱們偏不進去,偏要姓辛的狂夫出門迎駕,放火把他燒出來!」
    此話一出,鳳兒、小魚兒一齊頷首稱讚,馬上付諸行動,先將辛苦打跑,趕進無敵
莊內去,然後點燃乾柴,真的在莊門之間放起了一把火。
    乾柴易燃,很快便燒起熊熊烈火,門扉已舊,不久便被引燃,不過片刻工夫,堂堂
天下無敵莊的大門便陷入火海之中。
    這三個小娃兒實在夠狂夠邪,睹狀手舞之,足蹈之,放聲大笑,喜不自勝。
    小魚兒道:「哇塞!好棒啊,毀了他的門面,看他以後還狂不狂?」
    阿呆道:「好好玩啊,沒有門面,以後就改稱天下無門莊好啦。」
    鳳兒道:「從今以後,狂夫辛幸,也就可以武林除名,不必再在江湖上混啦。」
    語畢,三小又齊聲哈哈大笑起來,言詞刻薄,笑聲狂傲,就算是泥人木偶,也會氣
得跳起來。
    事實不出所料,狂夫辛幸果然被他們給氣炸了,蹩不住氣虎虎地衝出來,就在莊門
倒塌的同時,一躍而出。
    此人好大的塊頭,高大粗壯,虎背熊腰,臉黑如炭,長著一臉的毛,遠遠望去,就
像是一隻大猩猩。
    辛苦就緊跟在他身邊,比手劃腳的將三小的身份作了一番介紹。
    猩猩似的老頭虎目一瞪,橫掃了三人一眼,粗礦的語調道;「要找老夫的人,就是
你們三個小混蛋?」
    小魚兒怒容滿面地道:「你是什麼人?本幫主不跟無名之輩磨牙。」
    「老夫辛幸,天下無敵莊莊主。」
    「哼,我看你倒像是一頭猩猩,身為一莊之主,說話最好放乾淨點。」
    「臭小子,不乾淨又怎樣?」
    「小心本幫主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不長眼的雛兒,老夫是罵人的祖宗,操你親娘祖奶奶。」
    「混蛋王八老頭,本幫主是罵人的祖宗的祖宗!」
    阿呆馬上又補充一句:「狗皮倒灶的老烏龜,本二幫生操你親娘祖奶奶的親娘祖奶
奶!」
    一陣叫罵,狂夫辛幸顯然並沒有討了好,怒目圓睜地道:「小兔惠子,你們找老夫
何事?」
    鳳兒不疾不徐地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想找你的麻煩而已。」
    這是什麼話,狂夫辛幸簡直要氣瘋了,口沫橫飛地道:「媽的個巴子,你們胎毛未
退,乳臭未乾,居然膽敢來找老夫的麻煩,是不是不想活了?」
    「正確的來講,應該說是代別人來找的麻煩。」
    「代誰?」
    「千面人魔。」
    「千面人魔?老子不認識這個匹夫。」
    「認不認識不要緊,許是你稍有名氣,擋住了他登上武林王寶座的路,或者是你們
有什麼仇仇恨恨也不一定,反正無事不登三寶殿,小魚幫找上門來,你就注定要倒大
霉。」
    阿呆神氣活現地道:「不錯,輕則頭破血流,重則家破人亡。」
    小魚兒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接口說道:「同時也為本幫自己而來。」
    狂夫辛幸沉聲喝問:「小魚幫意欲何為?」
    「想揚名立萬,拿你開刀。」
    「臭小子,你的口氣也未免太大了,想當年老子沖南闖北,打遍天下無敵手,連太
極老祖、黃山姥姥都自歎不如——」
    「少吹,吹死人不償命,你狂得可以。」
    「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老夫武功夫下第一,本莊無敵天下。」
    「就算是吧,殺了你本幫便可以名符其實的天下無敵!」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等於是在比賽吹牛說大話,狂夫辛幸怒目暴睜,鬚髮直豎,吐
字如刀地道:「反了,反了,魔崽子小小年紀,一點也不懂得敬老尊賢——」
    阿呆截住他的話頭道:「呸!你如果是賢人,我們就是不折不扣的聖人啦,少臭
美。」
    「殺!」
    一口難對三嘴,狂夫辛幸鬥嘴不贏,只好訴諸武力,喊殺聲中,人已瘋狂撲出,猛
銳的招式宛若暴雨狂風。
    「殺!」
    「殺!」
    「殺!」
    一聲殺換來三聲殺,一個人惹來三個人,三小還是老規矩,聯手一齊上,猛衝!猛
攻!猛打!
    招扇變幻多端,烏劍無堅不摧,太極棍更是八面威風,三小一鼓作氣,勢如破竹,
打得狂夫父子手忙腳亂,焦頭爛額,卒至潰不成軍,狼狽而逃,逃進「天下無敵莊」內
去。
    「追啊!」
    小魚兒一聲令下,三小去勢如風,追進在門,追過庭院,如影隨形,死纏不放,根
本不給他們半點喘息的機會。
    陰溝裡翻了船,酒杯裡淹死人,辛幸倒了八輩子的霉,活命要緊,哪還能狂得起來,
虛幌兩招,從後院奪門而逃。
    「打啊!」
    鳳尾刺、麻將牌、還有梅花毒針,照准他們父子的背影打過去。
    可惜並沒有打中人,全部打在門板上。
    也不是門板,因為門板上不可能裝輪子。
    進一步細加審視,才發現原來是棺材底。
    小魚兒乃絕頂聰明之人,一顰眉間便心知肚明,揚聲吆喝道:
    「老猴子,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來得正好,閣王殿又要多添一名
孤魂野鬼。」
    雙掌平推,人隨掌進,原打算強行闖出去,孰料,棺材突然被人拖出去,撲了一個
空,一時收勢不住,衝出去七八步才停下來。
    後面是一個果園,觸目皆是結實纍纍的水果,狂夫辛幸父子已然不見,瘋人侯志則
傲然卓立在他老婆的棺材邊。
    不待三小開口,瘋人侯志便笑容可掬地對阿呆說道:「阿呆,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阿呆楞了一下,道:「什麼怎麼樣了?」
    「認老夫作乾爹的事呀。」
    「怎麼?還沒有找到你兒子?」
    「小和尚可能就是你,你不認帳老夫如何能找得到親兒子?」
    「老猴子,少瘋,父子乃人倫大事,兒戲不得。」
    「所以,老夫此刻只想認你作乾兒子,求求你,幫幫忙,行行好,就可憐可憐我這
個孤苦無依的老頭子吧。」
    說他瘋,他還真瘋,簡直語無倫次,而且還不停地打拱作揖,說至最後,竟然淌下
來兩行老淚。
    鳳兒連聲冷笑道:「哼,瘋子,莫名其妙。」
    小魚兒道:「別說是認兒子,就算是阿呆作爹,也救不了你的命。」
    瘋人侯志摸了一把淚,卻正經八百的道:「小魚兒,父子連心,老夫感覺得出來,
阿呆就是侯志嫡嫡親親的親兒子,絕非胡認亂認,信口開河,你們不妨仔細地瞧一瞧,
我們是不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侯志不說還好,經他這一點破,鳳兒和小魚兒赫然發現,這一老一少,無論舉止言
行,音容笑貌,確有幾分神似,不由得心兒打鼓,小魚兒暗道:「媽的,莫非大水沖倒
龍王廟,他們真的是一家人?」
    小魚兒神色一緊,審慎盤問道:「老猴子,你兒子是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河南。」
    「那時小和尚幾歲?」
    「兩歲多,三歲不到。」
    「是否淹死?或者是被狼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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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06:59 |只看該作者
「都不是,是被人抱走的。」
    「被誰抱去?」
    「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說,並非你自己親眼目睹?」
    「是別人看到的。」
    「對於擄去你兒子的這個人,你知道多少?」
    「很少很少。」
    「起碼應該知道是男是女?」
    「是個男的。」
    「多大年紀?」
    「當時據說大約三四十歲的樣子。」
    「可知此人打哪兒來?往哪兒去?以及他的姓名?」
    「一概不知。」
    「傷腦筋,山窮水盡,線索全無,這件事的確不大好辦。」
    鳳兒尋思少頃,道;「小魚哥,越是難辦的事,越富有挑戰性,一旦峰迴路轉,柳
暗花明,說多刺激就有多刺激,我看這檔子事咱們替老猴子扛下來啦。」
    小魚兒一征神,道:「你是說咱們替老猴子找兒子?」
    「是啊,是啊。」
    「完全義務勞動?」
    「他多少應該付咱們一點費用。」
    「你記得吧,照老頭的指令,咱們該取下老猴子的項上人頭?」
    「先幫他找到兒子,再要他的命也不算晚,這樣老猴子應該了無遺憾,含笑九泉。」
    小魚兒轉對阿呆道:「阿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阿呆的點子一向挺多,此刻卻沒了主張,但無論如何,也說
不上來是為什麼,總覺得對老猴子存有幾許好感,略一沉吟後道:「你們怎麼說就怎麼
辦好啦,我沒有意見。」
    小魚兒愕然一怔,道:「阿呆,你好像對老猴子的遭遇很同情?」
    阿呆紅著眼圈道:「可不是嘛,拖著棺材,浪跡天涯,到處找兒子,側隱之心,人
皆有之,好可憐啊。」
    「阿呆,你似乎有認老猴子做乾爹的意思?」
    「沒有呀,絕無此事,只是覺得老猴子很對我阿呆先生的胃口罷了。」
    「這就是緣份,沒有關係,如果你願意,我們不會反對,可以放他一馬。」
    「笑話,我阿呆可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明大義,識大體,不會隨便跟人亂拉關係,
更不會以私害公,你們假如決定要殺掉老猴子,我阿呆絕對少數服從多數,願意打第一
拳,殺第一刀」
    這小子憨厚耿直,一根腸子通到底,言出必踐,刀字出口,真的將雷玉嬌送他的定
情匕首拔出來,準備動手。
    小魚兒伸手一攔,轉對瘋人侯志道;「老猴子,你可願意接受我們的條件?」
    瘋人侯志眼一瞪,道:「什麼條件?」
    鳳兒道:「我們幫你找尋失散的兒子。」
    侯志瘋言瘋語地道:「好喲,好喲,求之不得,混蛋王八才反對。」
    小魚兒道:「你先別高興,本幫不是免費服務,是有代價的。」
    瘋人侯志粗聲道:「還要錢是不是?可以,娃兒們且等一等,我這就找老婆阿蘭去
要了。」
    掀開棺蓋,俯下身去,忽又探出半個頭來道:「要多少?」
    鳳兒道:「萬金不嫌多,一文不嫌少,數目不拘,隨你的便好啦。」
    小魚兒道:「老猴子,尊夫人身故已久,肉身變成骨頭,希望閣下能面對現實,不
要再活在夢幻裡。」
    不料,好心反遭雷公打,侯志說瘋真瘋,呼地跳起來,大發雷霆道:
    「臭小魚,爛小魚,你好大的狗膽,阿蘭好端端的在家裡睡覺,你竟敢咒她死,再
胡言亂語,當心老子將你搗成魚漿做丸子吃。」
    遇上這種瘋子,小魚兒百口莫辯,只好苦笑一下,道:
    「好,尊夫人還活著,還可以陪你上床做遊戲,快拿銀子來吧,本幫主沒工夫陪你
泡磨菇。」
    瘋人侯志口中唸唸有詞,似在和他的白骨夫人商量數目的大小,然後拿著一小疊冥
紙,遞給小魚兒,道;
    「老夫手邊沒銀子,這是一千兩銀票,你們就將就點吧,只要找到小和尚,讓我們
全家團聚,老夫另有重酬。」
    跟瘋子打交道,真是厄運當頭,竟將冥紙當銀票,小魚兒自認倒霉,連說:「衰!
衰!其他媽的衰透啦!」
    臉色一整,小魚兒正容說道:「老猴子,有一句醜話,本幫主願說在前面。」
    瘋人侯志揚眉道:「有話快說,有尿快放。」
    小魚兒道:「一旦找到你的兒子小和尚,也就是你老猴子向閻王爺報到的日子。」
    鳳兒另加註解道:「當然,本幫絕無扶恩自重,要你舉掌自殺的意思,你老猴子仍
可奮力一戰,以定生死存亡。」
    瘋歸瘋,侯志倒挺爽快的,拍著胸脯大聲道:
    「沒問題,但能找到我兒小和尚,要人頭給人頭,要骨頭給骨頭,何況還有一戰的
機會,老子答應啦。」
    阿呆久未開口,忽然冒出一句:「答應就好,願你善自珍重,別在你們父子相會之
前瘋到陰曹地府去。」
    瘋人侯志哈哈狂笑一聲,道:「放心,老夫的命還長得很,十年八年之內還死不
了。」
    拖著棺材,扯開喉嚨,喊著他尋找兒子的老詞兒,揚長而去。
    早先領袖武林的是黃山老人。
    青山老人仙逝後,是穿雲堡主鎮八方羅四維。
    穿雲堡慘遭滅門之禍,由九華山葫蘆谷主鐵掌排雲林清風繼起。
    是以,論身份,講威望,甚至波武功,在當今武林之世,林清風應是首屈一指的人
物。
    無疑,葫蘆谷成為武林的重心,林谷主成為大家敬重崇拜的偶像。
    可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任誰也沒有想到,小魚幫的三個娃兒今日此來,卻既不是
投貼拜山,也不是慕名求見,而是存心來找碴的。
    葫蘆谷名如其實,兩峰對峙,谷口極為狹隘,有一個橫跨兩座山壁的橋式拱形大門,
「葫蘆谷」三個大金字,足有丈許大小,數里之外更清楚可見,氣派的確不小。
    三小已至谷口,抬頭挺胸,大踏步地走進去。
    立有一名管事迎上來,很有禮貌地道:「三位小英雄是來觀光?還是問路?」
    小魚兒不假思索地道:「是問路。」
    「三位想到哪裡去?」
    「葫蘆谷。」
    「這就是葫蘆谷,有事?」
    「廢話,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知有何見教?」
    「想找一個人。」
    「哪一位?」
    「鐵掌排雲林清風。」
    鐵掌排雲林清風乃是響叮噹,叮噹響的大人物,從來也沒有人敢直呼其名,管事不
由聽得一呆,道:「可否請先說明來意?」
    阿呆道:「見到姓林的,我們自會言講當面,你還不夠資格問。」
    管事心裡惱火,表面上仍客客氣氣地道:「請教跟敝谷主可是舊識?」
    鳳兒嬌冷的聲音道:「素昧平生,壓根兒還不曾見過他。」
    管事一怔愕,道:「既是素昧平生,可否請報個字號出來?」
    小魚兒冷然一曬,道:「沒有這個必要,見到他本人,本座自會交代清楚。」
    這神態、這語氣,簡直未將葫蘆谷放在限內,而名門正派的修養,也的確令人歎服,
管事始終和顏悅色,未曾發作,聞言後為遲疑一下,道:「如此,請三位在此少待,穿
在下入內通報。」
    小魚兒道:「你請便,但請快去快回。」
    鳳兒亦道:「醜媳婦遲早是要見公婆的,別拖時間。」
    阿呆說得更露骨,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今天是他倒霉的日子,躲也躲不過,
避也避不開。」
    管事早已去遠,也不知他聽見多少,片刻之後便又匆匆而回,道:「敝谷主有請三
位小英雄。」
    小魚兒道:「葫蘆谷可有入谷的規矩?」
    管事錯愕一下,道:「什麼入谷的規矩?」
    阿呆道:「譬如必須先喝幾碗酒,吟幾首歪詩?」
    鳳兒道:「或者是先打一桶水,澆澆花什麼的。」
    小魚兒道:「有的更絕,非要大罵一陣,甚至放火來燒才肯露面亮相。」
    管事知道他們是在罵武林四莊的繁瑣陋規,笑道:「敝谷主最是平易近人,葫蘆谷
願廣結善緣,不會為難天下英雄,請隨在下來即可。」
    四人魚貫而入,谷勢逐漸開朗,果如葫蘆一般,口小腹大,谷內地勢極為廣闊。
    沿途百花爭艷,建築更是豪華壯麗,一幢幢的高樓亭閣棋布在谷內四處。
    人來人往,絡繹於途,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尤其森嚴,名門正派,的確與眾
不同。
    所有的高樓大廈皆獨具一格,顏色也截然不同,分紅、黃、藍、白等數色,色澤鮮
明,光彩奪目,將葫蘆谷的景色點綴得更加秀麗。
    終於,在管事的引導下,深入百丈左右,來至一座通體一色純白的大樓前。
    管事指著左手邊的一間精巧客室道:「請三位先入內小坐,敞谷主馬上就到。」
    小魚兒未及深思,脫口便道:「不必麻煩,我們就在外面等他好啦,這樣更方便。」
    管事不解,疑雲滿面地道:「方便?什麼方便?」
    阿呆直接了當地道:「笨瓜,打起架來方便嘛。」
    鳳兒道:「免得砸爛桌子,搗壞椅子,讓貴谷增加額外的損失。」
    管事大吃一驚,道:「三位此來敞谷,敢情是存心來搗蛋的?」
    小魚兒老實不客氣地道:「本來就是嘛,只怪你後知後覺,腦筋不靈光,不會察言
觀色。」
    大樓之內,突然傳出來一聲哈哈大笑,隨著這一串爽朗的笑聲,走出來一位身穿錦
飽,年約四十五六,劍眉星目,面如滿月,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老者,邊走邊說道:
「三位小小年紀,膽識氣度卻出類拔蘋,可謂英雄出少年,後生可畏,佩服,佩服!」
    話落,人已走出大樓,停在三小面前丈許處。
    小魚兒拱一拱手,道:「閣下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大俠了吧?」
    來人堆下一臉的笑容道:「不敢,老夫葫蘆谷主林清風,請教三位小友高名上姓?」
    三小—一自我介紹後,小魚兒道:
    「聽林谷主的口氣,似乎從來沒有人敢找葫蘆谷的麻煩?」
    鐵掌排雲林清風笑呵呵地道:「好說,承武林同道看得起我林清風,創谷十幾年,
可謂平靜無波。」
    阿呆道:「太平靜就無聊,無聊就會乏味,毫無刺激可言,恭喜你,今天總算來了
三個搗蛋的。」
    林清風臉色微微一變,道:「小魚幫出道至今,幾乎橫掃黑道三寨,武林四莊,老
夫早有個耳聞,但自忖與三位素不相識,自然談不上有何深仇大恨,不知資幫所為何
來?」
    鳳兒道:「有一個千面人魔林谷主認得嗎?」
    鐵掌排雲林清風搖一搖頭,道:「不認識。」
    小魚兒道:「想想看,可曾得罪過什麼人?有無冤家對頭?」
    林清風略一沉吟,道:「為了穿雲堡滅門之事,曾與王屠夫、張凶神、游全河、雷
天豹爭戰甚久,結下不解之仇。」
    小魚兒心想:「媽的,又是雷天豹,這個老混蛋真是陰魂不散,差不多每一件事他
都插上一腳,偏偏音如黃鶴,也不知是死是生?」
    表面上仍不動聲色道:「坦白說,本幫是代人辦事,你自已不妨多方面琢磨一下,
看還有沒有更厲害的仇家?」
    林清風聞言臉色大變,暗道:「難道會是他?」
    小魚兒的眼睛好尖,發覺他眼色有異,馬上緊盯了一句,「林谷主可是想到了哪一
位了?」
    林清風矢口否認道:「沒有,沒有,但不知三位是代何人找林某尋仇?」
    阿呆道:「就是那個千面人魔嘛。」
    鳳兒道:「當然,這只是某人的一個代號而已,我們也不清楚此人的來龍去脈,否
則就不必請林谷主一起來打啞謎啦。」
    鐵掌排雲林清風面露不悅之色,沉臉道:「小魚幫目前在江湖上名頭不小,如日中
天,會成為一個莫名奇妙的人充當打手,真是令人百思不解?」
    小魚兒道;「也不完全是為了別人,一部分也是為了本幫自己。」
    林清風一怔道:「莫非葫蘆谷與小魚幫有仇?」
    小魚兒道:「本幫是衝著葫蘆谷的名氣而來。」
    鳳兒道;「聽說貴谷八面威風,領袖武林。」
    阿呆總結道:「所以一時心血來潮,想取而代之,打倒葫蘆谷,小魚幫便可領袖中
原。
    修養再好的人,忍耐還是有一定的限度,林清風已是忍無可忍,寒著臉道:「亂來,
亂來,你們未免太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了。」
    小魚兒一本正經地道:「就算是黑白來吧,小魚幫既入葫蘆谷,絕不空手而回。」
    林清風道;「武人練功,首在強身,次在行俠,本谷主絕不作無謂之爭。」
    阿呆道:「林清風,你最好搞清楚,這是挑戰,是生死之博,不是找你來琢磨印證,
點到為止,你高興,要打,不高興,還是要打,希望你不要做縮頭的烏龜!」
    林清風實在聽不下了,阿呆餘音未落,便自大聲吼叫道:「來人哪!」
    「有!」
    好傢伙,一呼百應,一下子冒出來二三十條彪形大漢,一個個皆手握鋼刀,威武勇
壯,環立在林清風的四周,作躬身待命狀。
    鐵掌排雲林清風下令道:「給我將這三個狂徒趕出葫蘆谷去!」
    「是,谷主!」
    二三十人齊聲應諾,同時行動,立在三小的面前築起一道刀陣肉牆。
    不待眾人出手進招,阿呆已自搶先臭罵道:
    「林清風,你這個懦夫,自己不敢應戰,就乾脆金盆洗手,宣佈退出武林,我阿呆
先生拍拍屁股就走,絕不會有第二句話,別拿他人來墊棺材底,當替死鬼!」
    口罵不足,繼之動手,彈身越過刀陣肉牆,猛往林清風身上招呼。
    事到如今,林清風不打也不行,虎吼道:「混帳小子,想死老夫就送你上西天!」
雙掌幻化出千手萬臂,勁風呼嘯,力猛如刀,將阿呆的身子罩定在掌風圈內。
    林清風人稱鐵掌排雲,掌上功夫造詣甚深,確非浪得虛名,阿呆但覺進退失據,如
置身暴風圈中,大吼大叫道:「我的媽呀,這個老小子果然厲害!」
    管它好不好看,保命要緊,猛一式「懶驢打滾」,邊滾帶爬地退下來。
    「納命來!」林清風乘勢追殺。
    「媽的,你做夢!」小魚兒橫身截戰。
    「你的末日到啦。」鳳兒亦及時參戰。
    「上,殺掉這幾個臭小子!」
    管事一聲令下,眾高手蜂擁而上,阿呆甫從地上爬起,逐成為他們大家攻擊的首要
目標。
    「王八兔意子,阿呆先生請你們吃葡萄!」
    「雜種加雜碎,阿呆先生請你們喝尿!」
    砰!砰!砰」打出一把鐵葡萄,爆聲四起,煙霧瀰漫,接著,舉起太極棍,扣住扣
環,咻!咻!咻!好像扣住扳機的機關鎗,阿呆繞地一轉,梅花毒針如雨絲般電射而出。
    厲害,委實太厲害了,即使能逃過鐵葡萄,也絕對逃不過梅花毒針,剎那之間,二
三十人便全部東倒西歪的栽下去,無一倖免。
    林清風看在眼中,脫口驚呼道:「是太極老祖的太極棍?」
    阿呆道:「知道太極棍的厲害就別呈強,退出武林,可保長命百歲!」
    將太極棍的八卦洞孔對準了林清風,鐵掌排雲睹狀大駭,不敢戀戰,拔身越牆而過,
奔向葫蘆谷的更深處。
    葫蘆谷綿延十數里,越往裡面地勢越寬廣,地形卻逐漸複雜起來,山外有山,谷中
有谷,道路更是星羅棋布,猶如一張蜘蛛網。
    此地正是一處支脈小谷,谷內奼紫嫣紅,一片花海,百花叢中,築有一座竹軒,是
專供林清風閒來無事時賞花用的。
    此刻,林清風正是朝這裡奔來,欲藉著茂密花樹的遮掩,將三小甩掉。
    孰料,事與願違,不僅沒將鳳兒、阿呆、小魚兒甩掉,而且,竹軒之內早有人喧賓
奪主。
    共是一老二少,一女二男,紅臉紅鬍子的老頭一面賞花,一面還在悠哉游哉地喝著
老人茶。
    林清風差點沒將肚皮氣破,站在軒外矚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紅臉紅鬍子老頭從容不迫地道:「也許是多年老友。」
    「請報上名來。」
    「老夫千面人。」
    「可知這是誰的地盤?」
    「現在是我老人家的。」
    「大膽!」
    喝聲未落,林清風已人隨掌進,箭射而入。
    蓬!雙方硬對一掌,林清風立又被彈震出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道:「你是誰?
可是大師兄聖劍無影賀天雄?」
    千面人魔仍舊端坐在太師椅上,冷冷一笑道:「林清風,你認錯人了。」
    「既非大師兄,你怎會家師黃山老人的獨門功夫?」
    「是你自己看走了眼。」
    「林某不信,請再賜教三招。」
    「閒著也是閒著,十招八招也無所謂。」
    「好狂的匹夫,接招!」
    鐵掌排雲說幹就幹,再度拓掌闖入竹軒。
    接著,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像是一頭發狂的獅子,愈挫愈堅,攻勢綿綿。
    可就是沒有一次能在竹軒內取得立足之地,每一次都被千面人魔給逼退出來。
    氣得林清風三魂離位,七竅生煙地道:「老匹夫,你和穿雲堡羅家又是什麼關係?」
    千面人魔嘿嘿冷笑道:「沒有任何關係。」
    「那你怎懂得羅家的不傳絕技。」
    「還是那句老話,是你看走了眼。」
    「老匹夫,你到底誰?」
    「老夫已經說過,千面人。」
    「林某是請教你的真名實姓。」
    「姓名何必問。」
    「何必問?你——?」
    「哈哈哈——」
    「老小子,你竟敢拿本谷生尋開心?」
    「林清風,老夫還想送你下地獄!」
    千面人魔忽又提高嗓音道:「小魚兒,你們他媽的別偷懶,還不快給我老人家滾出
來。」
    其實,鳳兒、阿呆、小魚兒早已咬著林清風的屁股追來,就藏身在花叢中,原想隔
岸觀火,看能否探明千面人魔的身份來歷,不料又是一場空,聞言只好閃身而出,縱落
竹軒之前。
    千面人魔憤怒著聲音道:「魔崽子,老夫叫你們取林清風的項上人頭,竟敢偷工減
料,放縱人犯,是不是得到老賊的什麼好處?」
    小魚兒大聲喊冤道:「冤枉,冤枉,我們全力以赴,決未玩忽職守。」
    阿呆道:「老頭,你說話可要憑良心,是他太滑,不肯戀戰,我們可沒有偷工減
料。」
    鳳兒亦道:「糟老頭,公道自在人心,是他太笨,不戰而退,我們一直在緊追不
捨。」
    千面人魔罵道:「媽的,你們的理由真多,現在姓林的就在你們面前,且殺給我老
人家看。」
    小魚兒眉頭一挑,詭笑道:「有你老人家在場,小魚兒不敢逾越。」
    阿呆道:「有仇不報非君子,還是老頭自己動手比較爽。」
    鳳兒道:「也好讓我們瞧一瞧,老頭殺人的絕妙手法,以為典範。」
    千面人魔勃然大怒道:「混蛋,哪來的這麼多理由,這是命令,先殺掉林清風,然
後再放火燒掉葫蘆谷,務必要他毀宗滅派,雞犬不留!」
    三小一見千面人魔發了火,相視愕然,未敢再強言巧辯,同聲說道:「小事一件,
這好辦,你且先喝你的老人茶,尿急的時候就拿林清風的腦袋當馬桶來用。」
    身形暴轉,三小鼎足而立,將林清風困在中間。
    小魚兒道:「林清風,閻王要你三更死,不許留命到五更,葫蘆谷的氣數大概到此
為止。你就認命吧。」
    刷!的亮出折扇,緩步向前逼進。
    鳳兒的金絲軟鞭,阿呆的太極根懼已在握,狼行虎步,落地有聲。
    隨著他們三人沉重的腳步聲,空氣馬上進入最緊張的最高潮。
    鐵掌排雲林清風無愧為是一代大俠的風範,強敵環峙,懼意全無,突發一聲獅吼,
搶先發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旋身環攻,一口氣遞出四拳八掌。
    三小正中下懷,不退反進,三件兵刃交相輝映中不顧一切的殺上去。
    雙方短兵相接,各不相讓,眼看情勢危急,隨時都會有人喪命亡魂,突聞空際響起
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道:「統統住手!」
    隨著這一聲嬌叱,人如天馬行空,歹命夫人凌空飄然而至。
    同一時間,皓腕雙揮,巧施妙力,立將雙方所發暗力化解於無形,也化解了一場生
死劫難。
    香風一掠,張婷婷亦隨後趕到,目注三小,情深義又重。
    小魚兒面露驚愕之容,道:「夫人不回逍遙莊修身養性,怎麼也闖蕩江湖,管起閒
事來啦?」
    歹命夫人面紗後面的眸子閃動一下,道:「這不是閒事,林谷主俠名滿天下,望重
武林,不得無禮。」
    阿呆耀武揚威地道:「小魚幫的名頭也不小,我阿呆先生不喜歡有人騎在本幫的頭
上。」
    歹命夫人驚呼道:「原來你們是想跟葫蘆谷爭武林的領導權?」
    阿呆得意洋洋地道:「大丈夫當如是也,木該屈居人下。」
    鳳兒道:「同時,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歹命夫人道:「奉何人之命?」
    小魚兒使了一個眼色,歹命夫人目注竹竿,聲音轉趨冷厲道:「又是這個魔鬼,他
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物,為何處處跟武林各派作對?」
    這是一個謎,一個人人皆投以莫大關注的談,可惜,林清風、小魚兒等人都提不出
確切的答案來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千面人魔自己心知肚明。
    他自然不會掀開自己的底牌,反以命令的口吻道:「小龍、小虎、小鳳,你們發什
麼呆,還不快動手殺人,連歹命夫人也一起幹掉,格殺勿論!」
    三小的生命悉在千面人魔掌握之中,人在屋簷下,不敢不低頭,只得齊聲應帶,唯
唯受命。
    歹命夫人的動作好快,不待三小有所行動,便自搶先大聲喝斥道:「老魔,休再利
用他人為你充當工具打手,有種咱們在拳掌上見真章,本夫人但有一口氣在,就要你現
出原形來!」
    話說一半時,人已騰空而起,揚掌闖入竹軒。
    林清風亦不稍慢,與她齊肩並驅,聯手合擊。
    說時遲,那時快,巨震聲起,如雷貫耳,雙方五人,一觸即分,分向軒外激射,一
座竹軒瞬息之間便被剛猛的暗力震碎辱塌。
    塵土遮天蔽日,竹木碎片橫飛中,千面人魔忽然招招手,急聲道:「咱們走!」
    小魚兒一怔,道:「事情還沒有辦完,幹嘛要走?」
    乾麵人魔道:「兔意子,廢話少說,另有急事待辦,此地不宜久留。」
    話落人起,當先向東北方飛奔而去。
    丁寧、賽珍珠、鳳兒、阿呆、小魚兒等人不曾多想,只好接跨隨行。
    千面人魔奔勢極快,真像是有十萬火急的急事似的,翻過一道山坡,進入另一個怪
石鱗峋,地形甚是雜亂的山谷時,腳步才慢下來。
    阿呆緊走幾步,追上前去,劈面就說:「糟老頭,到底發生什麼事啦,幹嘛這麼急,
好像火燒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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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08:40 |只看該作者
千面人魔乍然止步轉身,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雙手齊出,一把抓住了太極根,惡
狠狠地道:「就是為了這個。」
    用力一拉,阿呆差點就要脫手,嚇得他頭皮發炸,心膽俱裂。
    「放手!」
    「滾開!」
    幸好鳳兒、小魚兒警覺性高,及時速施援手,把扇快如閃電,攻千面人魔右臂,烏
劍金風凜然,取他左臂鐵手。
    右臂乃是肉體,不躲便有斷臂之虞,右臂雖為義肢,但烏劍削鐵如泥,不撤同樣在
劫難逃。
    夠狠!夠快!也夠毒!丁寧、賽珍珠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在那電光石火的
一瞬間,千面人魔已被迫撤掌退走,雙方皆有驚無險。
    小魚兒怒容滿面地道:「老頭,你想幹什麼?」
    於面人魔冷厲地聲音道:「老夫欲將烏劍、玉鐲、太極棍收回來。」
    阿呆道:「彼此一家人;想要可以明講,犯不著偷襲行搶。」
    千面人魔道:「兔惠子,你們心裡有數。」
    鳳兒道:「老頭,有什麼話可以挑明了講,別兜圈子。
    千面人魔道:「丫頭,我問你,你們是在什麼時候將烏劍、玉鐲、太極棍掉了包?」
    小魚兒搶先答話,故作不知地道:「糟老頭,你在說什麼,我們怎麼一句也聽不
懂?」
    千面人魔怒沖沖地道:「你少裝蒜,在開封時,老夫本已將真品取走,交給你們的
只是冒牌貨,可是,事實大謬不然,現在背在老夫背上的卻是道道地地的仿冒品,不是
你們動了手腳還會有誰?」
    小魚兒信誓旦旦地道:「天地良心,如果你老頭交給我們的是冒牌貨,現在也絕對
真不了。」
    阿呆好聰明,舉起太極棍,對準千面人魔的頭,嘻皮笑臉的道:「真的假不了,假
的真不了,不信咱們可以當場試試看,梅花毒針,保證無毒。」
    方待扣動扣環,先發制人,將他放倒再說,千面人魔的左臂已飛出,硬將太極棍打
歪,道:「放屁,白樓之前你已經表演一次,足以證明一切!」
    糟了,解藥方子尚未到手,三小本來還想委屈求全,如今西洋鏡已被拆穿,水火之
局已成,看來一場生死之搏已是無可避免。
    乾麵人魔是隻老狐狸,寶物未到手之前,還不願撕破臉,沉聲道:「鳳兒,阿呆,
只要你們肯將烏劍、玉倬、太極棍自動交給我老人家,我們還是一家人。」
    阿呆出口成髒:「幹你娘,真要是一家人,你會暗中下毒?」
    千面人魔大吃一驚,道:「下毒的事你們怎麼會知道,可是有人告訴你們?」
    丁寧臉色驟變,嚇得面如死灰,小魚兒並未將事實挑明,道:「沒有人通風報訊,
是我們自己偶然發現的。」
    千面人魔沉默少頃後道:「你們知道也好,咱們正可以好好談判一下。」
    「談判?怎麼談判?」
    「交出烏劍、玉鍋、太極棍,老夫繼續供應你們解毒藥。」
    「不行,我們需要的是永久的解毒藥。」
    「老實告訴你,你們所中之毒,絕毒無比,人世間根本無藥可解。」
    「一枝草,一滴露,天生一毒,必有一物可解,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只要交出寶物來,你們仍舊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假如我們不答應呢?」
    「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媽的,就算是死也會拉你墊棺材底!」
    「小子,你狂得可以!」
    「是你教的!」
    「你敢背叛老夫?」
    「是你逼的!」
    「好狂好邪,不知天高地厚的雛兒,老夫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地字出口,招已出手,其快如電,其猛如山,劈頭蓋面地攻向小魚兒,只見千面人
魔獨眼之內凶芒暴閃,看那情形,真恨不能在一招之內便要了他的命。」
    話已說絕,小魚兒怒髮衝冠,臉上的每一寸肌膚皆充滿濃濃的殺機,把扇挽起一縷
生颶,硬往上撞。
    阿呆道;「媽的,打就打,誰怕誰呀。」
    鳳兒道:「我就不信,三個小的吃不了一個老的。」
    立從左右兩側夾攻上去。.賽珍珠睹狀大怒道:「你們要造反啦,怎麼可以這樣對
待將你們拉扯長大的大恩人?」
    小魚兒道:「放臭屈,老賊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打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阿呆道:「是他無情,不能怪我們無義。」
    鳳兒道:「是他無恥,咎由自取!」
    口中說話,手上可一點也沒放鬆,四個人全力以赴,各展所長,龍騰虎躍,打得難
分難解。凶險萬狀,令人動魄驚心。
    賽珍珠玉面一寒,對丁寧道:「丁哥,咱們助主人一臂力,將這三個大逆不道的娃
兒除掉。」
    餘音未落,丁寧正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變局,驀見歹命夫人與鐵掌排雲林清風、張
婷婷已聯袂追來。
    不止三個,身後還黑壓壓地緊跟著一大片,顯然林清風已將葫蘆谷內的高手調集齊
全,準備大幹一場。
    左邊山坡上,另有一撥子人的服裝最為亮麗鮮明,是大理國的安樂公主段菲菲,護
國大將軍宗何,以及手下的武士官女等。
    聲勢浩大,人數眾多,每一個人都是名重江湖的成名人物,千面人魔不禁駭然一驚,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好漢難敵四手,三個小蘿蔔頭尚且無法順利吞食,強敵壓境,自
然不易討好,當下心念三轉而決,領著丁寧、賽珍珠撤身退走。
    小魚兒看得一呆,道:「老魔休逃,咱們今天不死不散。」
    阿呆道:「慘啦,慘啦,逮不住老賊咱們就死定啦!」
    鳳兒道:「死也要拉他結伴同行,要他插翅難飛!」
    三人去勢如風,拚命疾追,歹命夫人和林清風早已抄近路從斜刺裡追下去,安樂公
主段菲菲迎上來說道:「小魚兒,這裡發生什麼事啦?」
    情急事危,小魚兒哪有時間跟她細說事情的原委始末,僅道:
    「『天王之星』就在前面那個糟老頭的身上,只要捉住這個老傢伙,就可以將大理
國的國寶討回來。」
    夠了,雖僅寥寥數語,已足夠安樂公主為此拚死拚活,當即親率宗何等人,沒命似
地去追千面人魔。












第12章
    三批人馬,兵分三路。鳳兒、阿呆、小魚兒居中,歹命夫人與林清風在右,安樂公
主段菲菲和宗軻在左;展目望去,滿山遍野都是追獵千面人魔的人。
    可是,說也邪門,幾乎是摩肩接肩,手牽著手,追趕的人這麼多,竟被他們逃之夭
夭。
    許是由於地形太過複雜的關係,大傢伙搜遍了整個山谷每一個地方,竟如幽靈鬼魅
一般,再也沒見到他們的一影半蹤。
    於是,只好將搜索的範圍擴及其他的地方。
    甚至,擴大到葫蘆谷以外的方圓數十里內。
    然而,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從大白天一直找到夜晚,始終沒再見到千面人魔、丁寧
與賽珍珠。
    三個活生生的人,好似化作煙霧,煙消霧散,乘風而去。不得已,鳳兒、阿呆、小
魚兒、安樂公主等人,只好垂頭喪氣地,跟著林清風返回葫蘆谷。
    而歹命夫人母女則已不知去向,可能是兀自去追趕千面人魔去了。
    鐵掌排雲林清風真不愧為是領袖武林的人物,不僅不記前嫌,還在白樓設下盛宴,
熱誠款待。
    席間,小魚兒一本正經地道:「林谷主,真不好意思,本幫原是來找麻煩的,承林
大俠大度寬容,化敵為友,居然變成葫蘆谷的座上之客,現在夜色已深,說不定還要在
貴谷借宿一晚呢。」
    林清風哈哈一笑道:「歡迎,歡迎,只要諸位不嫌本谷鄙陋,儘管住下來就是,至
於日間之事,相信純粹是千面人魔唆使的結果,老夫不會放在心上。」
    阿呆秉性憨厚耿直,脫口就說:「不過,本幫前已言明,今日此來,也是為小魚幫
向葫蘆谷的領導權挑戰的。」
    林清風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便恢復原狀,笑聲更為爽朗響亮,道:「武林本來
就是一個最講求實力,也最現實的舞台,強者為王,勝者當道,誰的本事大,誰就可以
號令天下,三位小友英氣勃發,鋒芒畢露,不禁使老夫想起一句古話來。」
    鳳兒道:「哪一句古話?」
    林清風慢吞吞地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假以時日,領袖武林的
必然非小魚幫莫屬。」
    小魚兒卻不作如是想,暗道:「哼,別把小魚幫看扁了,還要等。那多累啊,現在
就可以取而代之。」
    表面上則頗有分寸地道:「客氣啦,客氣啦,將來的事誰也不敢保證沒有變化,說
不定還需要經過一番艱苦征戰,才能使萬眾歸心,一統武林。」
    好一個「萬眾歸心,一統武林」,簡直雄心萬丈,野心勃勃,葫蘆谷的人聞言莫不
為之動容,臉色一變再變。
    安樂公主段菲菲則是小魚兒的一位忠誠支持者,鄭重其事地道:「小魚兒,你放心,
本宮絕對支持小魚幫,如有任何障礙,菲菲願無條件的助你一臂力。」
    小魚兒敬了安樂公主一杯酒,道:「公主厚愛,本幫主當面謝過,但不知因何會跑
來此地?」
    段菲菲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聲如燕語鶯啼:「本宮是為了追尋千面人魔,想討回
『天王之星』,盲人瞎馬,無意中闖進了葫蘆谷的後山,竟碰巧遇上那老魔,竟又失之
交臂,實在令人扼腕。」
    小魚兒轉對林清風道:「真對不起,由於本幫的莽撞行事,給貴谷惹來不少麻煩。」
    林清風笑呵呵地道:「小魚幫主說哪裡話來,老賊十九是衝著林某來的,諸位適逢
其會,正巧幫了大忙。」
    阿呆楞了一下,道:「什麼?你說千面人魔是衝著林谷主來的?」
    林清風頷首道:「事實確有此可能。」
    鳳兒道:「記得林谷主曾說過,糟老頭身懷穿雲堡、神仙谷兩大門派的絕技神功,
莫非真的是林谷主的大師兄聖劍無影賀天雄。」
    林清風面色凝重地道:「此事體大,老夫也不敢妄下斷語。」
    小魚兒道:「據在下所知,林谷主乃出身神仙谷,是黃山老人的衣缽傳人之一,是
不是神仙谷內部曾經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
    基於家醜不可外揚的心理因素,林清風話到口邊又嚥回去,未將神仙谷當年的一樁
醜事內幕說出。
    人家不願意說,三小自亦不便追問,小魚兒道:「如說老魔確是為葫蘆谷而來,那
麼,糟老頭可能尚未遠去,甚至可能因為咱們搜捕太緊,仍然躲藏在葫蘆谷內,今夜大
家都最好當心點!」
    安樂公主段菲菲道;要不要本宮派人協助?」
    林清風道:「謝了,本谷主已有周密部署,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絕不會逃出林某
的耳目。」
    段菲菲微微一笑,再度朝小魚兒投去深情的一瞥,當即向主人告個罪,領著宗軻將
軍,眾武士及宮女等,在葫蘆谷的一位管事引導下,離開白樓,轉往宿處。
    小魚兒等人亦已酒足飯飽,方待起身告退,忽見另一名管事進來說道:「阿呆先生,
有一件事還請務必大力幫忙。」
    阿呆一怔,道:「是什麼事呀?」
    管事道:「被梅花毒針射中的弟兄,至今仍昏迷不醒,可否請惠賜解毒之藥?」
    阿呆聞言如夢初醒地拍打一下自己的後腦勺,道:「哎呀,你不說本二幫主差點給
忘啦,這事好辦,撤一泡尿就沒事啦。」
    林清風驚疑不迭地道:「撒一泡尿就可以解決問題?」
    阿呆道:「騙你是王八。」
    林清風道:「這是什麼玄虛?」
    小魚兒道:「誰知道,完全是七殺凶神張忠的得意傑作。」
    阿呆傻呼呼地道:「不過,效果卻是屢試不衰,百尿百中,怎麼樣,要不要我阿呆
去幫忙撒尿?」
    管事呆板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道:「既然撒尿便可解毒,我們可以自行
解決,不敢勞二幫主的駕。」
    阿呆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道:「注意,尿也不能亂撒,一定要撒在頭上才有效。」
    管事稱謝離去,另一名手握寶劍,身穿夜行衣,似是守夜的大漢匆匆而入,對林清
風道:「啟稟谷主,谷外有人求見。」
    鐵掌排雲道:「是哪一位?」
    大漢恭恭敬敬的道:「來人自稱是穿雲堡的總管石友江。」
    「穿雲堡」三字,份量不輕,林清風馬上正容說道:「快去知會一下石老,說我林
清風親自出迎。」
    大漢諾諾連聲而退,林清風亦接踵跟出,不久,門外便響起了鐵掌排雲爽朗的語聲:
「石老歸隱已久,今天是什麼風把你老給吹來葫蘆谷?」
    石友江的聲音道:「老朽此來,主要是想謝謝林谷主對穿雲堡的臂助之恩,自從羅
家慘遭滅門橫禍後,林大俠振臂一呼,曾與武林四莊四處追殺雷天豹、王化、張忠、游
全河等江洋大盜,雲天高誼,沒齒難忘,石某是特來謝恩的。」
    「哪裡,石老言重了,武林一家,此乃俠義道份內之事,何足掛齒。」
    「另外,老朽還想順便找一個人。」
    「不知是哪一位?」
    「就是小魚幫的三位幫主。」
    「巧極了,他們正作客敝谷。」
    鳳兒、阿呆、小魚兒聽到這裡,立即迎了出去,與石友江在階前相遇。
    小魚兒道:「石總管可是有新的資料提供?」
    石友江止步道:「老朽是想來請教,關於羅夫人母子的行蹤下落,三位小友可已探
聽出什麼眉目來?」
    鳳兒道:「有,你的運氣不錯,已經理出一點頭緒來。」
    石友江精神大振,道:「羅夫人現在何處?」
    阿呆道:「雖然還不知道紀香雲的確切居處,不過,總而言之,她還活在人世,沒
有死就是啦。」
    石友江追問道:「這消息三位是如何得知的?」
    小魚兒將巧遇歹命夫人的事說了個大概,道:「是歹命夫人告訴我們的,歹命夫人
正是羅夫人的好朋友。」
    「少堡主的行蹤又如何?可是與主母生活在一起?」
    「據歹命夫人說,早已被雷天豹擄去。」
    「鐵膽魔星失蹤已久,生死不明,這事就難辦了。」
    「可不是嘛,一個鐵膽魔星,牽扯著無數無頭公案,找不到雷天豹,就解不開這個
結,姓雷的簡直是一個魔鬼,一個幽靈。」
    阿呆道:「糟老頭不是曾承認,雷天豹已經被他殺死啦?」
    鳳兒道:「糟老頭本人,也是一個地道的幽靈,一個魔鬼,他的話根本就不足采
信。」
    聽得石友江搖頭歎息不止,半晌始道:「但不知在何處可以找到歹命夫人?」
    小魚兒道:「你的運氣真是太好啦,天黑之前還在此地,目前可能仍在葫蘆谷附近
追千面人魔。」
    阿呆道:「萬一找不到,可以跑一趟開封,歹命夫人就寄居在逍遙在。」
    林清風道:「石老,別盡站著,快請裡面坐,有話慢慢從長計議。」
    石友江卻另有主意,道:「不,謝謝,老夫想這就去找歹命夫人去,萬一找不到便
跑一趟逍遙莊,羅家慘遭滅門,小老兒責無旁貸。」
    說走就走,深施一禮,便即匆匆離去。
    夜色已深,三小亦未再久留,告別林清風,往紅樓投宿。
    孰料,沐浴完畢,剛與鳳兒道過晚安,阿呆和小魚兒還沒來得及上床,忽見早先熟
識的那兩名宮女,神色慌張地將魚兒叫到樓外去。
    宮女甲道:「小魚公子,大事不好,我們宮主出事啦。」
    小魚兒一驚,道:「出事啦?出了什麼事?」
    宮女乙道;「跟以前的情形幾乎完全一樣。」
    小魚兒道:「你最好把話說清楚點。」
    宮女甲道:「公主體內的蠱蟲元神又在興風作浪。」
    宮女乙道:「都是因公子而起,我們公主一見到公子,就芳心大動。」
    宮女甲道:「我家公主實在太愛公子了,只要芳心一動,蠱蟲便跟著作怪,準得
很。」
    小魚兒道:「那該怎麼辦?」
    宮女乙道:「還是老法子,必須陰陽交泰,方可渡此劫難,不然定會慾火焚身而
亡。」
    宮女甲道:「而且,這是第二次,非得行敦倫大事不可,否則,我家公主只有死路
一條。」
    小魚兒猶疑不決道:「事關公主名節,這樣恐怕不妥吧?」
    宮女乙道:「公子怎麼這樣迂腐,事畢之後你就是我們大理國的駙馬爺啦。」
    宮女甲道;「再說,我們王爺又沒有太子,王爺百年之後,小魚公子說不定就會登
基為王。」
    小魚兒此刻亦感覺得到,體內的蠱蟲元神也在開始作怪,慾火正在逐漸上升,生理
的某些部位已開始膨脹,但仍支吾其詞地道:「可是,本幫主已經有很要好的女朋友。」
    宮女乙道:「是不是那位鳳兒姑娘?」
    小魚兒道:「是呀,我們已經有很深很深的感情基礎。」
    宮女甲道:「這不是問題,我們公主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公子可以再納她為妾。」
    小魚兒道:「我們認識在先,這對鳳兒來說是不公平的。」
    宮女乙道:「我們公主最是寬宏大量,就算兩頭大也沒有關係。」
    宮女甲道:「就算是細姨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事畢之後,你們三頭六面,可以人坐
下來慢慢商量,此刻就請別再磨蹭,快快動身吧。」
    宮女乙道:「我的小祖宗,救火如救火,求求你,拜託拜託,耽擱太久恐怕就沒有
救啦。」
    小魚兒尋思少頃後,斷然決然地道:「好吧,救人要緊,本幫主也顧不了太多,不
知公主現在在哪裡?」
    宮女甲道:「在黃樓。」
    小魚兒道:「那我們就走吧。」
    突聞阿呆的聲音說道:「我阿呆先生也去。」
    餘音尚未落地,人已從一根石柱後面冒出來。
    小魚兒錯愕一下,道:「阿呆,你要去哪兒?」
    阿呆正經八百地道:「為朋友可以兩脅插刀,去幫你的忙呀。」
    小魚兒眼一瞪,道:「渾球,你可知道我要去幹什麼?」
    阿呆面不改色的道:「知道,你不是要去『屠殺』嗎?」
    「既然曉得是去『屠殺』,你還敢大言不慚地去插一腳?」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合力施救,這樣效果可能會更好更快。」
    「好你的頭,如果事後菲菲得知慘遭輪暴,不活活被氣死才怪。」
    「既然如此,你又決定得這樣清痛苦,乾脆由我阿呆先生代打好啦。」
    「阿呆,你與雷玉嬌已有婚約在先,是死會,你不怕阿嬌找你大興問罪之師?」
    「嗨,天高皇帝遠,反正阿嬌也不在身邊,管她的,倒是鳳兒就近在咫尺,一旦被
她識破,準會氣個半死,從今以後,你就甭想過好日子。」
    這話正好說在小魚兒的痛處,不禁大感猶豫起來,一時進退失據,不知如何是好。
    無可諱言,安樂公主段菲菲是個大美人,小魚兒對她印象絕佳,而且已有肌膚相接,
裸裎相對的事實,尤其又有體內的蠱蟲元神在推波助浪,如說無動於衷,簡直是欺人之
談。
    然而,他與鳳兒乃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從小一起長大,早已是非君莫嫁,非卿
莫娶,感情根深蒂固,愛對方勝過愛他們自己,如與段菲菲先「上車」,鳳兒將情何以
堪?
    一想到這裡,小魚兒思緒大亂,已經邁出去的步子,忽又收了回來。
    阿呆看在眼中,更加理直氣壯,對兩名宮女道:「走吧,事情就這麼決定啦,由我
阿呆先生來代打,保證逢凶化吉,一戰成功。」
    兩名宮女卻大感為難起來,互望一眼,同聲說道:「謝謝二幫主的美意,但恐此路
不通。」
    阿呆不解道:「這是為何?可是覺得我阿呆先生呆頭呆腦的,不及小魚兒風流英
俊?」
    宮女甲婉轉地道:「二幫主請別誤會,主要是因為我家公主對小魚幫主情有獨鍾,
病因即是由此而起,解鈴還須繫鈴人。」
    宮女乙亦猛敲邊鼓,道:「再者,我們公主所以會發病,最重要的因素是體內的蠱
蟲元神在作怪,二幫主體內並無元神,如何能救得了我家公主。」
    阿呆訪若洩了氣的皮球般道:「媽的,想助人也這麼難,算啦,小魚兒,還是你自
己去御駕親征吧,鳳兒那邊我會想辦法替你遮掩,但願別肥了海棠,瘦了芭蕉,以後可
要雨露均勻才行。」
    事到如今,小魚兒別無選擇,只好跟著宮女,奔向黃樓。
    黃樓在紅樓的斜對面,與白樓成鼎足之勢,彼此間的距離約在百丈左右,相距頗遠。
    單一的鵝黃色,淡雅別緻,連室內的地毯、傢具都是黃色系列,華麗的客廳裡還整
齊地擺著二十四盆黃菊。
    客廳的石後方,有一間寬大的臥室,正是安樂公主段菲菲的臨時香閨。
    和上一次的情形幾乎完全一樣,段菲菲面如朝陽,紅得像是一隻熟透了的蘋果,已
陷入昏迷之中。
    雙手雙腳被緊緊地綁死在床柱上。
    人已昏迷,口中則仍在不停地夢囈般地哺喃喃自語著。
    「小魚兒,小魚兒。」
    「小冤家,小冤家。」
    「你害得我好苦好苦啊。」
    「沒有你,本宮一定會死!」
    翻來覆去,斷斷續續的,說來說去就是這幾句話。
    而且,吐字不清,含混其詞,不注意聽根本聽不懂。
    猛可間,傳來「哎呀」一聲響。
    不是門,是窗子被人給誰開了。
    進來一個人。
    不是小魚兒。
    也不是阿呆。
    而是另外一個極端神秘,宛如鬼魂似的人。
    來人先在窗下征立俄頃,當他弄清楚室內只有一個昏睡的少女時,乍然快步向床前
行去。
    刷!好爽利的動作,一下子便將錦被掀到床下去。
    全身一絲不掛,膚白勝雪,肌若凝脂,雙峰高聳,曲線玲瓏……
    ……神魂顛倒,欲仙欲死。
    終於息爭止戰,鳴金收兵……
    來人的動作好快,穿好衣服,發出一聲明森森的冷笑,隨即又越窗而去。
    留下安樂公主段菲菲獨自一人,面對著一身的香汗,滿床的紅白之物。
    直至此刻,段菲菲始完全清醒過來,兀自甜蜜蜜地笑笑,拎著衣服,走進浴室。
    也不知過了多久,香閨的門被人打開了,小魚兒跨步而入。
    說巧真巧,段菲菲正巧沐浴完畢走出來,馬上獻上來一個香吻,人也膩在了小魚的
懷裡,風情萬干地凝視著他,銀鈴似的聲音嬌笑道:「小魚兒,真謝謝你,要不是你及
時施救,這一次本宮恐怕非死不可。」
    小魚兒愕然一楞,道:「菲菲,你沒事啦?」
    段菲菲仍陶醉在魚水之歡的韻味裡,道:「是呀,這全是你的功勞。」
    「你是說,你已經和人做了那件事?」
    「不錯呀,好爽好爽啊。」
    「可是,那個男人不是我。」
    「小魚兒,開什麼玩笑,我們已有夫妻之實,從此刻起,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
妻子,咱們永浴愛河,永不分離。」
    「菲菲,我剛剛才到,真的沒有和你發生關係。」
    「小魚兒,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本宮非你莫嫁,除你之外,任何男人休想碰我一
下。」
    「菲菲,我說的是實話,如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不信你可以叫宮女進來問。」
    兩名宮女就守在門外,原是想一窺春色春光,也好過過乾癮,聞言倒抽了一口寒氣,
忙不迭地衝進來。
    宮女甲道:「公主,小魚幫主的確是剛剛才到。」
    宮女乙道:「那個混帳男人是誰?竟敢偷香竊玉。」
    鐵證如山,安樂公主再無疑義,頓如遭到雷擊,頓時,雙眼發直,面如白紙,嚇得
她倒退了三四步,若非兩名宮女及時將她扶住,怕不早已昏倒在地。
    床上零亂不堪,紅白之物仍歷歷在目,小魚兒、宮女等人自亦深信不疑,齊聲追問
道:「這究竟是哪個魔鬼幹的?」
    安樂公主段菲菲抱著頭,捂著耳朵,連聲說道:「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一點也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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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09:24 |只看該作者
但一霎時,忽又改口說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一件事。」
    小魚兒急急追問道:「菲菲,決說想起來什麼事?」
    段菲菲道:「渾飩之中,本宮感覺得出,那個男人有鬍子。」
    宮女甲道:「每一個老男人都有鬍子,這太空泛啦。」
    宮女乙道:「想想看,有沒有看到他的臉?這個淫賊太可恨,不把他幹刀萬剮,難
消我心頭之恨。」
    段菲菲冥想片刻,猛搖首道:「事情一直在渾渾噩噩中進行,我也一直認為那個男
人必定是小魚公子,沒有想到睜眼來看一下,就算想到恐怕也不敢看。」
    小魚兒握著拳頭,朝空際猛打了一拳,恨聲道:
    「媽的,這件事還真難辦,本座這就去找林清風,這是他的地盤,他非要給咱們一
個明白的交代不可。」
    卻被宮女甲阻住了,道:「小魚公子快別如此,事關我家公主的一世清白,千萬張
揚不得,只可暗查,不宜明訪。」
    阿呆的聲音在門外接口說道:「是嘛,這種事怎麼可以隨便亂說,一旦張揚出去,
豈不標明了公主已是殘花敗柳之身,我看你小魚兒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呆啊,笨
啊。」
    話說一半時,阿呆已進入臥室,最後四個字,說得又響又亮,存心在糟蹋小魚兒。
    小魚兒正在氣頭上,氣虎虎地道:「阿呆,這是女孩兒家的香閨,你跑進來做什
麼?」
    阿呆的目光在段菲菲的身上溜了一下,道:「我阿呆先生可是大慈大悲,好心好意,
誠心誠意地想來幫幫忙,看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沒有。」
    小魚兒斬釘截鐵地道:「沒有!」
    阿呆道:「我是想來協助你們捉拿色狼的,又不是幫你『屠殺』,你緊張什麼。」
    小魚兒沒好氣地道:「『屠殺』用不到你,捉色狼也用不到你。」
    阿呆神氣活現地道:「這可不一定,眼前我就可以提供一些珍貴的資料。」
    宮女乙道:「二幫主有何珍貴資料?」
    阿呆道:「據我阿呆先生觀察所得,千面人魔、林清風、石友江、以及葫蘆谷的幾
位管事,都是長鬍子的人,而且都是絡腮鬍子,只要詳細調查一下這幾個人片刻之前的
行蹤,一定可以理出一個頭緒來。」
    宮女甲道:「但是,此事不宜宣揚,不可以公開調查。」
    阿呆道:「笨女人,呆女人,察言觀色,旁敲側擊,照樣可以看出破綻來。」
    小魚兒聽他言來頭頭是道,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道:「阿呆,真看不透你,什麼
時候變聰明啦?」
    阿呆得意洋洋地道:「本來就不傻嘛,是你故意觀而不見,埋沒人才。」
    小魚兒嗤之以鼻,冷聲道:「好啦,別再吹,咱們現在就去找林清風。」
    立與阿呆退出安樂公主段菲菲的臥室。
    黃樓附近的山崖下,有一個夜行人,正以全速向紅樓的方向奔掠,此人的輕身功夫
絕佳,映著月色,看在別人眼裡的不過一縷青煙而已,僅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紅樓後
方。
    無獨有偶,就在此刻,山崖之上又瀉下來一條人影,好快,瀉電奔雷一般,夜行人
甫感覺出氣流有些不對,那人已飄然落地,擋在他的前面。
    甫一照面,夜行人立即認出攔路的人是歹命夫人。
    歹命夫人也一眼認出,夜行人不是別人,正是苦追未遇的千面人魔。
    歹命夫人首先開言道:「老賊,你簡直是一頭老狐狸,果然尚未離開葫蘆谷。」
    千面人魔嘿嘿陰笑一聲,道:「歹命夫人,你不是逕自去追趕丁寧、賽珍珠,早已
遠離葫蘆谷,為何又去而復返?」
    歹命夫人道:「正因為本夫人發現中了你的調虎離山計,這才轉回來。」
    「老夫有事來葫蘆谷,自然不會空手而返。」
    「本夫人有事追趕於你,自亦不會無功而退。」
    「你追趕老夫何事?」
    「想查清楚你的身份來歷。」
    「老夫千面人。」
    「千面人魔只是你遮掩門面的一個幌子,本夫人想知你為何精通神仙谷的絕技神功?
莫非是神仙谷中人?」
    「天下武技一大抄,武學一道,本來就是萬流歸宗,夫人請勿少見多怪。」
    「是你設詞巧辯,本夫人想再請教,你又是如何習得穿雲堡功夫?」
    「是夫人看走了眼,張冠李戴。」
    「你不是聖劍無影賀天雄?」
    「不是!」
    「那你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也不是!」
    「與穿雲堡可有任何瓜葛?」
    「毫無瓜葛!」
    「奇怪,你到底是什麼人?」
    「千面人!」
    「少打哈哈,本夫人要你實話實說。」
    「老夫無暇久陪,告辭!」
    辭字一出口,人已縱起,歹命夫人好厲害,接連三記劈空掌,「過河拆橋」、「投
鞭斷流」、「釜底抽薪」,硬將千面人魔強行截下來,殺氣騰騰地道:「千面人魔,本
夫人今夜縱然血染黃沙,也一定要你現出原形來。」
    說話中早已不顧一切地揚掌攻出,罩向千面人魔全身三十六處致命大穴。
    詛料,千面人魔不肯戀戰,交手未及十合,便故意賣了一個破綻,待歹命夫人身軀
直入搶攻時,他已溜之大吉,奔往另一個方向。
    許是該他倒霉,恰巧遇上了阿呆、小魚兒,不旋踵間,鳳兒也聞警趕到,三小一字
排開,築下一道肉屏風。
    阿呆道:「媽的,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去而復返,足下黃土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鳳兒道:「識相的最好乖乖地將解藥方子交出來,念在你將咱們拉拔大的份上,或
可網開一面,給你一條生路。」
    小魚兒道:「糟老頭,久違啦,是否覺得葫蘆谷的風水好,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仍然在打烏劍、玉鐲、太極棍的歪主意?」
    這話正好說中千面人魔的心事,獨眼一瞟太極棍,虎撲而上,企圖強行奪取。
    「媽的,幹掉他!」
    「媽的,宰了他!」
    「送他回姥姥家!」
    鳳尾刺、鐵葡萄、麻將牌,如飛蝗蜂群,布下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網。
    萬不料,千面人魔的身手確有獨到之處,寬大的袍袖一抖,竟將所有的暗器全部兜
住,而且,左臂突告疾射而出,眼看就要抓住阿呆手中的太極棍。
    「殺!小心你吃飯的傢伙!」
    小魚兒離地飛出,摺扇平推,指向千面人魔的勁項咽喉。
    「殺!當心你的鐵胳膊!」
    鳳兒的烏劍挽起一片寒芒,猛切千面人魔的鐵手。
    「殺!我阿呆先生請你喝尿!」
    扣住環扣,正要發射梅花毒針,歹命夫人已如一陣風似的攻到,千面人魔急忙收手
還擊,多方面的暗力在空際猛一撞,巨震聲起,渦旋成風,五條人影各自向後翻滾出去。
    正好給了千面人魔一個逃走的機會,「大鵬三展翅」,再變「乳燕穿波」,接連三
個起落,已在七八丈外。
    「站住!」
    不幸,一步之差,通路早被鐵掌排雲林清風,以及谷中高手數十人封死。
    雙方硬對一掌,千面人魔借力倒退,依然輕靈美妙,快捷如風。
    「你插翅難飛!」
    嬌叱聲中,安樂公主應聲而現,纖手揚處,立有一股剛猛的暗力洶湧而出。
    此招好深厚的功力,如鐵壁銅牆,千面人魔難越雷池半步,硬被擋下來。
    前有鳳兒、阿呆、小魚兒、歹命夫人,以及後到的張婷婷,左有段菲菲,右有林清
風,後面是一道絕壁,千面人魔被困在絕壁下,如甕中之鱉,籠中之鳥。
    小魚兒望了歹命夫人一眼,道:「夫人可曾見到石總管?」
    歹命夫人一楞,道:「石總管來過?」
    鳳兒道:「來過,又急著尋找夫人去了。」
    鐵掌排雲林清風道:「且先別管石老的事,將這個老賊擒下再說。」
    歹命夫人道:「林谷主之言極是,今夜不論付出多少代價,務必要將老魔的身份查
個一清二楚。」
    阿呆道:「對,將他砸爛砸扁,大家分而食之!」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暗運功力,一齊邁步前進,空氣立告緊張起來,另一場
惡戰,眼看就要爆發。
    千面人魔真不簡單,強敵環峙,依然鎮定如常,忽發一聲獅吼,道:
    「別動,你不要以為老夫勢孤力單,便可穩操勝算,事實上我老人家的結髮妻子也
在現場。」
    小魚兒大驚失色地道:「你老婆也在現場?是哪一位?」
    千面人魔指著安樂主公段菲菲道:「就是這位大理國的公主。」
    護國大將軍宗軻勃然大怒道:「大膽,魔道老賊,你敢口出穢言。」
    宮女甲道:「不要臉,我家公主乃是金技玉葉,你算什麼東西。」
    千面人魔陰側惻地冷笑道:「老夫是大理國的駙馬爺,我們已有夫妻之實,所謂一
日夫妻百日恩,相信安樂公主不會要她的老公橫屍當場,守活寡。」
    安樂公主段菲菲聞言差點沒氣昏,做夢也沒料到,糟蹋自己的男人,原來是這個惡
魔,咬牙切齒地道:「你說什麼?剛才的醜事是你幹的?」
    千面人魔哈哈大笑道:「滋味還不錯吧?」
    「我恨你,恨你,恨你一輩子!」
    「打是親,罵是愛,恨過去以後就好了。」
    「本宮一輩子也不會饒恕你!」
    「先上車,後補票,老夫願娶你為妾。」
    「做夢,你毀了本宮一世的清白,我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喝你的血——」
    「且慢動手,老夫一死,你怎麼辦?誰會穿破鞋,要二手貨,木已成舟,生米已經
煮成熟飯,就乖乖嫁給咱家吧,保證叫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受不完的富貴,日日春宵,
夜夜洞房。」
    「閉上你的狗嘴,本官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滿腹的悲憤,化作一股力量,段菲菲銀牙緊咬,雙目凶芒暴閃,暗提了兩掌真力,
虎撲而上。
    宗軻將軍伸手一攔,道:「請公主三思。」
    段菲菲怒容滿面地道:「事實如此。本宮已萬念俱發,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宮女乙含淚道:「公主,此賊雖壞,卻不失是一個雄霸一方的人物,同時,他是公
主的第一個男人,可能也是最後一個,殺掉他就再也沒有指望——」
    「了」字尚未出口,被安樂公主憤怒的吼聲淹沒:「不要再說了,像他這種色魔,
留下他必然會後患無窮,非死不可!」
    呼!呼!呼!三招絕學,一氣施出,呼嘯的掌風,猶如駭浪驚濤,連千面人魔這等
頂尖高手,亦未敢強行硬接,疾退五尺,橫飄三步,道:「公主不是亟欲得到『天王之
星』嗎,此物就在老夫手中,只要你肯與我聯手退敵,再進而奪下烏劍、玉鐲、太極棍,
老夫願雙手奉上,助大理國復國興邦!」
    「住口,殺了你照樣可以取回『天王之星』,休再動歪腦筋!」
    攻勢綿綿不絕,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安樂公主吃了秤坨鐵了心,決心要
將千面人魔置之死地而後已。
    千面人魔的確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眼見談判破裂,立即反手還擊,硬拚三掌,各退
五步,是一個秋色平分的局面。
    段菲菲已心堅意決,不肯善罷甘休,方待以蠱毒和他一決雌雄。
    千面人魔已自搶先開口;「老婆愛上了小白臉,不肯同心協力,老夫嫡親的女兒該
不會也背叛親爹吧?」
    小魚兒神色一緊,道:「誰是你嫡親的女兒?」
    千面人魔朗聲說道:「就是你的女朋友,小魚幫的三幫主鳳兒姑娘。」小魚兒不肯
置信,道:「放屁,鳳兒怎麼可能是你的親生女兒?」千面人魔冷笑道:「怎麼不可能,
每一個男人都有當爸爸的權利。」鳳兒根本不屑一顧,面籠寒霜地道:「哼,狗嘴裡吐
不出象牙來,我不信。」
    千面人魔依然卓立原地,抬頭挺胸,從容不迫,顯然未將群豪放在眼內,聞言冷哼
一聲,道:「不信可以問一問你媽。」
    「我媽是誰?」
    「可以說是一位名人。」
    「別兜圈子,姓甚名誰?」
    「凌波仙子上官惋倩。」
    「凌波仙子上官婉倩?」
    「不錯,黃山老人與黃山姥姥的親生女兒,現任的神仙谷主,也是葫蘆谷主鐵掌排
雲林清風的師妹,曾是武林中的一枝花,足與穿雲堡主夫人紀香雲分庭抗禮。」
    一語驚四座,此話一出,全場皆驚,林清風的臉色一變再變的道:「老賊,難不成
你當真是——?」
    千面人魔冷笑道:「鳳兒是老夫的親生女兒,她娘是神仙谷主上官婉倩,老夫是誰,
你應該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問。」
    林清風對他似是懷恨極深,急怒攻心之下,顯得甚是激動,暴跳如雷地道:
    「你——你簡直欺人太甚,本谷主拚著葫蘆谷的這一片基業化為灰燼,也要將你碎
屍萬段,剁骨揚灰!」
    親率屬下高手,如潮水般蜂擁而上。
    千面人魔仍然卓立如故,懼意全無地道:「林清風,你不怕老夫將神仙谷的醜事抖
出來?」
    這一著真靈,林清風似是有什麼隱私或把柄落在他手裡,投鼠忌器,未敢放手去幹,
立又下令屬下高手,停止圍殺。
    但一轉瞬間,忽又變了主意,道:「老賊,事到如今,老夫也顧不了這許多,你要
說便說,要抖便抖,你既然不要臉,林某也豁出去了,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正欲率屬下高手,與千面人魔決一死戰,歹命夫人及時挺身而出,道:「林谷主且
慢動手,在他未死之前,本夫人尚有一事必須查清楚。」
    千面人魔搶先道:「老夫也有一事請教,你可是穿雲堡主夫人紀香雲?」
    歹命夫人答非所問地道:「是本夫人在問你,我想知道你是否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千面人魔道:「不是,這一點相信林清風可以證明,而且,夫人也不止問過一次了,
你累不累?」
    「事關重大,本夫人不得不慎重行事、既非鐵膽魔星,那麼,是你殺死了雷天豹?」
    「可以這樣說。」
    「可知他身邊有無收養一個孩子?」
    「老夫一無所知,你何不到陰曹地府去問姓雷的。」
    小魚兒接口說道:「糟老頭,我和阿呆的身世你不能說一概不知吧?」
    千面人魔道:「當然,老夫清楚得很。」
    小魚兒道.:「我是誰?我爹我娘又是何人?」
    阿呆亦道:「我是誰?我爹我娘又是哪個?」
    千面人魔自然不肯據實相告,沉聲說道:「想要知道你們的出身來歷不難,但必須
答應老夫三個條件。」
    小魚兒道:「媽的,你想敲詐?可以,先說說看是什麼條件?」
    「第一:你們必須重新回到我老人家身邊來。」
    「哼,你想得倒美,繼續充當你的工具、打手,幫你打天下?」
    「第二;立刻將烏劍、玉鐲、太極棍雙手獻上。」
    「好精的如意算盤,山洞裡的金銀財寶大概數不在少?」
    「第三:我們四人聯手,將葫蘆谷內所有的人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你休想,咱們既已拆伙,就不可能重歸舊好,烏劍、玉鐲、太極棍是我們搶來的
東西,本來就應該歸我們所有。」
    阿呆補充道:「至於聯手合擊,那更是癡人說夢,葫蘆谷就是你老小子的葬身之
地。」
    千面人魔獨眼之中射出一道攝人的寒芒,道:「假小子,你可曾想到拒絕老夫的嚴
重後果?」
    阿呆雙眉一挑,道:「什麼嚴重後果?」
    千面人魔陰冷的聲音道:「沒有解藥你們就會毒發身亡。」
    小魚兒臉一沉,道:「媽的,你少唬人,把你這個老混蛋打個半死,本幫主就不信
逼不出解藥方子來!」
    阿呆瞪眼道:「對!先生擒活捉,再來一頓毒打,鐵打的金剛也保證叫你變成水,
變成血!」
    小魚兒振臂高呼道:「上啊!打啊!殺啊!幹掉這個魔鬼就天下太平啦。」
    阿呆亦道:「畏縮不前,貪生怕死的是孬種,是烏龜,是天下武林的公敵!」
    言語間,兩小齊一步驟,早已不要命地一馬當先攻上去。
    英雄所見略同,林清風、安樂公主、歹命夫人也是這個主意,彼此互望一眼,同時
彈身投入斗圈。
    張婷婷、宗軻將軍、乃至葫蘆谷的眾高手也沒閒著,立將包圍的圈子縮小,重重疊
疊地築下無數道人牆,一則從旁掠陣,再則伺機而動,圍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風,看來
合該千面人魔要吃癟,插翅難飛。
    全場的人都在動,掌風呼嘯,金鐵交鳴,打得天昏地暗,打得不亦樂乎。
    有一個人沒有動。
    是鳳兒!
    剎那之間,她的心似已被撕成碎片,甚至絲絲縷縷,血肉模糊。
    現實委實太殘酷,無論如何,她不能接受自己有一個如此卑鄙、下流、冷酷、無情、
陰險、狡詐而又不擇手段的爹。
    面對這一場惡鬥,她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只覺得心頭如負千斤重擔,一顆破碎的
心,一個勁地下沉、下沉、下沉
    猛可間,一聲嬌叱出自段菲菲之口,抽冷子在千面人魔的背後印上一掌。
    千面人魔向前疾衝,正巧迎上小魚兒的折扇,在胸前劃了一道血口子。
    禍不單行,阿呆的太極棍又打中他的鐵手,巨震聲中,鐵手立告變形。
    與此同時,林清風、歹命夫人亦乘虛而入,又添了一拳一掌。
    這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五面夾擊,傷痕纍纍之下,千面人魔仍挺立未倒,而
且還有逃生之力,乍然一式「一鶴沖天」,突破重圍,沖天而起。
    「截住他!」
    「宰了他!」
    「幹掉他!」
    「殺!」
    「殺!」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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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18:58 |只看該作者
一時殺聲四起,不論內圈外圈,無分主將副將,大家一齊騰身攔截,就好像是一隻
巨大的鐵鐘,罩住了千面人魔,將他罩落回地面。
    雙拳難敵四手,千面人魔的本事再大,也不是群豪的敵手,情勢急轉直下,隨時都
有被生擒活捉,甚至喪命亡魂的可能。
    孰料,就在這個節骨眼中,鳳兒忽然慘叫一聲,噗通!栽倒在地。
    不是傷感心碎而倒,而是毒性發作。
    來勢好猛,鋼牙緊咬,汗如雨下,痛得她在地上翻滾不止。
    小魚兒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過去,道:「小鳳,你怎麼啦?」
    「毒——毒——」
    鳳兒已神智不清,難以盡言。
    小魚兒急聲道:「阿呆,鳳兒毒性發作,快拿解藥來。」
    阿呆探手入懷,取出來一個藥瓶子,可是,瓶子裡卻空空如也,不禁面如死灰地道:
「慘啦,慘啦,解毒藥已經吃完啦。」
    這話彷若晴天霹靂,嚇得小魚兒透體生寒,目注千面人魔道:「老賊,拿解藥來!」
    由於這一突發事件,場中的惡鬥已止,千面人魔先運了一口氣,慢吞吞地道:「要
解藥可以,但得先將條件談妥。」
    阿呆破口大罵道:「混蛋王八蛋,鳳兒是你親生的女兒,簡直六親不認,豬狗不
如。」
    千面人魔道:「老子是怕你們兩個魔崽子私吞,除非……」
    小魚兒道:「除非怎麼樣?」
    「讓老夫親自來餵她吃。」
    「這辦不到!」
    「為什麼?」
    「誰敢保證你不會乘機奪取烏劍、玉鐲?」
    「那就談談條件吧。」
    「有屁快放。」
    「以解毒藥換取烏劍、玉鐲、太極棍,以及老夫安然離開葫蘆谷。」
    阿呆大怒道:「你做夢,砸爛你的頭照樣可以得到解藥。」
    千面人魔道:「阿呆,你聽清楚,老夫臨死之前,會毀掉一切。」
    「果然如此,你就是毀掉你女兒小鳳的殺手。」
    「鳳兒死而無憾,至少賺一個。」
    「什麼意思?」
    「你們兩個也會陪她一起死!」
    阿呆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顫,話到口邊時,突覺雙眼發黑,腹中隱隱作痛,急忙改
口說道:「糟啦,糟啦,我——」
    話至此處,人已栽倒,在地上滾來滾去,呼疼喊痛不已。
    小魚兒一見阿呆也毒發而倒,驚出一身冷汗來,聲色俱厲地吼喝道:「死老魔,臭
老魔,千刀萬剮的惡魔,本幫主和你拚啦!」
    扣好一把鐵葡萄,將功力叫足十成,如瘋似狂般衝向千面人魔。
    然而,僅僅跨出去三步,便仰面栽倒,毒性亦告發作,在地上滾擁如球,痛如刀絞。
    毒性好猛好烈,不過是片刻的時間,鳳兒、阿呆、小魚兒三個人使先後陷入昏迷狀
態;不省人事。
    當他們醒來的時候,發現仍然在紅樓後方的現場。
    千面人魔、歹命夫人、鐵拳排雲林清風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安樂公主段菲菲那
伙人,仍守在阿呆、小魚兒的身旁。
    阿呆一躍而起,傻呼呼地道:「奶奶的,我阿呆先生好像沒有死呀?」
    安樂公主喜不自勝地道:「兩位幫主本來就沒有死嘛。」
    小魚兒拍打一下身上的塵土,道:「是誰救的?」
    段菲菲道:「自然是服下了千面人魔的解毒藥。」
    「是老魔自願給的?」
    「這樣他就不是千面人魔了。」
    「那是談判的結果?」
    「不錯。」
    「我們付出多少代價?」
    「保證他安全離開葫蘆谷。」
    「他又交出多少解藥來?」
    「全部。」
    言畢,取出一個藥瓶來,裡面還有大半瓶藥,交給阿呆。
    阿呆道:「精老頭已經離開了?」
    段菲菲道:「嗯,交出解藥後,拔腿就走。」
    「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了那老匹夫?」
    「為了三位的性命,我們別無選擇。」
    「老賊肯降低條件,倒也頗不尋常。」
    「他也同樣無路可走,不答應就只有死。」
    「林谷主和歹命夫人他們呢?」
    「已咬著老魔的尾巴追下去。」
    小魚兒道:「其實,公主也應該盡速離開,『天王之星』對大理國無比重要。」
    宮女甲道:「我們公主是特意留下來照顧公子的。」
    小魚兒道:「這我知道,公主的濃情厚意,我小魚兒會永誌不忘。」
    想到自己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安樂公主滿腹辛酸,痛不欲生,幽幽一歎道:「公子
請勿客氣,只要你的心眼兒裡還有我段菲菲的影子,本宮就感激不盡了。」
    光顧著說話,這時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小魚兒道:「咦,怎麼沒見鳳兒?」
    安樂公主道:「她毒發在先,解毒藥也服得早,清醒之後便不告而別。」
    「不告而別?公主的意思是說,根本不知鳳兒去向何方?」
    「是的,這種打擊太大,任何人都承受不起,誰會願意有一個魔鬼老子。」
    「公主為何不將她攔下來,或者問一下她的行蹤去向?」
    「真對不起,當本宮想到這些的時候,鳳兒姑娘已遠去不見,不過,時間相隔不久,
此時追趕應該還來得及。」
    「不知公主作何打算?」
    「不論天涯海角,本宮非要追到千面人魔,將『天王之星』奪回來不可。」
    「如此,請公主珍重。」
    「也請兩位幫主保重。」
    「再見!」
    「再見!」
    阿呆和小魚兒拱手一揖而別,發足狂奔,一轉眼的工夫,便已奔離葫蘆谷。
    「小魚兒,人海茫茫,也不知鳳兒到哪裡去啦?」
    「去黃山。」
    「黃山?她去黃山幹嘛?」
    「找她娘!」
    「找到神仙谷主凌波仙子上官婉倩,也沒有辦法抹殺千面人魔是她生父的事實。」
    「起碼她可以證實自己的身世,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小魚兒料事如神,鳳兒踏著月色,當真是朝黃山的方向奔去。
    她的心已經碎了,碎得片片斷斷,絲絲縷縷。
    她感覺得出,自己的心在淌血,一點點,一滴滴,無休無止。
    眼淚干了再流,流了再干,已欲流無淚。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了多少次,此刻已欲哭無聲。
    好不容易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母親出身名門,何等風光,卻偏偏有一個魔鬼爸爸。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寧願永遠做一個孤女,也不要一個魔鬼爸爸。」
    「我寧可魂遊地府,命歸九陰,也不願做一個被人恥笑的人。」
    「我怨!我怨!我怨——」
    「我恨!我恨!我恨——」
    怨滿腦海,恨滿心頭,鳳兒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放步疾行,不知不覺間已一口氣奔
出去十數里地。
    霍然,金風貫耳,鳳兒好快的反應,猛一個急轉身,玉手雙舉,奇準無比地接住了
兩支竹葉飛刀。
    迅速朝四下裡一掃,竟空蕩蕩的沒見一人。
    鳳兒一楊柳眉兒,冷聲嬌叱道:「什麼人?有種就站到明處來,別於偷襲暗算的勾
當來。」
    餘音未落,異事陡生,身後一棵大樹上黑忽忽的瀉下來一條人影,以泰山壓頂之勢
墜擊而下。
    好快,眨眼就到,暴風般的掌力便廣及三丈方圓以內,就算鳳兒腳底抹油,也逃不
出對方的威力圈外。
    情急事危之下,頓生拚命之心,不退反進,彈身疾迎而上。
    一下一上之間,快如電光石火,說時遲,雙方的暗力已撞在一起,人影一觸即分,
鳳兒疾飄出一丈五六,落地後嬌軀仍自搖搖欲墜。
    對方則僅退後丈許,腳踏實地。氣定神閒。
    顯而易見,對手的功力較鳳兒略勝一籌。
    定目處,鳳兒看得清清楚楚,對方的臉上蒙著一塊黑巾,僅僅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
眸子來,口鼻莫辨,根本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鳳兒沉聲喝問道:「你是誰?」
    既然黑巾蒙面,必是不願暴露身份,蒙面人聽而不聞,兀自放步行來。
    鳳兒又道:「我們有仇?」
    蒙面人終於開口了:「可以這樣說。」
    「何仇?何恨?」
    「你毀了老夫一生的幸福。」
    「我毀了你一生的幸福?此話怎講?」
    「你娘會告訴你的。」
    「我要你自己說。」
    「老夫羞於啟齒。」
    「你到底是什麼人?」
    「娃兒不必知道,納命來!」
    距離已近,「涮!」一聲亮出來一把刀,倏地化作萬道光影,「乘風破浪」、「捕
風捉影」、「流星趕月」,一下子就是三招快攻,分襲鳳兒上、中、下三盤要害。
    夠狠夠毒,也夠威猛迅捷,一霎時,尖銳的刀風業已撞上鳳兒的身來,由此也越發
顯示來人絕非等閒人物。
    「找死!」
    烏劍一閃,劍光如墨,鳳兒已將烏劍擊出,不多不少,立即反擊三劍。
    驀聞「鐺琅琅」的一聲響,刀劍相撞,火花四射,好厲害的烏劍,蒙面人的刀立告
一斷為二。
    功在烏劍神威,實際上鳳兒並未佔得上風,蒙面人猛地突出奇招,將斷刀抖手擲出,
指向鳳兒心窩,空出來的兩隻手好似穿花蝴蝶,長驅直入,企圖將烏劍奪下。
    鳳兒睹狀大駭,道:「原來你是為烏劍、玉鐲而來?」
    蒙面人毫不避諱地道:「也是為你的小命而來!」
    「你休想!」
    「你認命吧!」
    「媽的,天下哪來這麼多不要臉的人。」
    「媽的,不要臉再加不要命,大概是不想活啦。」
    後面的兩句話並非出自鳳兒、蒙面人之口,而是阿呆和小魚兒說的,話甫落地,人
亦電奔而至。
    而且,一照面就動上手,小魚兒的折扇快如浮光掠影,猛攻蒙面人的頸項咽喉,阿
呆的太極棍則照准他的頭顱砸下去。
    事出突然,蒙面人嚇得心膽俱裂,急切間,二話不說,撤掌就退。
    他身手不凡,退勢又快,命是保住了。
    可是,蒙面的黑巾卻被小魚兒的折扇挑飛。
    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直看得三小目瞪口呆,一臉迷惑。
    鳳兒疑雲滿面地道:「怎麼會是你?」
    阿呆臭罵道:「林清風,你乃一谷之主,還領袖武林,居然自甘下流,也幹起偷雞
摸狗的勾當來,還想不想在江湖上混?」
    小魚兒威風八面地道:「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今日之事,你必須交代得清清
楚楚,明明白白,否則,休怪小魚幫要以最殘酷的手段來對付你!」
    鐵掌排雲林清風面籠寒霜,沉吟一下後道:「這純粹是我們黃山派的家務事,希望
兩位少俠切勿插手。」
    阿呆道:「可是,鳳兒與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能算是黃山派的人?」
    林清風振振有詞地道:「假如千面人魔之言不差,鳳兒自是黃山派的子弟。」
    小魚兒眉頭一皺,道:「神仙谷主凌波仙子上官婉倩有一個女兒?」
    林清風道:「這是鐵的事實。」
    「這個女孩失蹤啦?」
    「完全正確。」
    「失蹤的時間有多久?」
    「約莫十二三年。」
    「你也認為鳳兒是上官谷主的骨肉?」
    「既是出自千面人魔之口,應可採信。」
    「誰是千面人魔?」
    「小魚幫主應該去問他自己。」
    「你和鳳兒有關係嗎?」
    「可以說毫無關係,也可以說關係密切。」
    「本幫主聽不懂。」
    「以後你會懂的,最好永遠不懂。」
    「我想瞭解你為什麼要加害鳳兒?」
    一提到這件事,林清風似有錐心之痛,憤恨異常,緊咬著牙關,話是從牙縫裡擠出
來的:「她毀了老夫的一切!」
    阿呆滿頭霧水地道:「媽的,別說空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清楚,鳳兒究竟毀了
你的什麼?」
    林清風恨聲道:「多如牛毛,一切的一切,包括前途、事業、名譽、利益、婚姻等
等的。」
    小魚兒冷笑一聲,道:「一個與你毫無關係的人,會有這麼大的影響?」
    林清風道:「老夫說過,從某一個角度來看,老夫與她關係密切。」
    阿呆怒道:「奶奶的,你怎麼老是喜歡打哈哈,不交代明白,小心你今夜會吃大
虧。」
    林清風堅持己見,毫不退讓,道:「這是黃山派的內部私事,你們無權過問。」
    小魚兒挑眉瞪眼地道:「你又有什麼資格來管?」
    林清風道:「老夫乃黃山老人的嫡傳弟子,自然有資格來管。」
    「本幫主是鳳兒姑娘的男朋友,也有插手的資格。」
    「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只為強出頭,希望兩位多加考慮,勿自尋煩惱。」
    「如果本幫生喜歡煩惱呢?」
    「那就連你們兩個一起殺!」
    此話一出,馬上激起了阿呆、小魚兒的萬丈怒火,互望一眼,心意已通,一片殺機,
飛上眉梢。
    阿呆道:「他媽的,你算老幾,幹掉你咱們就可以取而代之。」
    小魚兒道:「他媽的,給臉不要臉,殺掉你林清風小魚幫就可以領袖武林!」
    鳳兒亦道:「一切咎由自取,死後做鬼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貪太毒太陰險!」
    「殺!」
    「殺!」
    「殺!」
    三個人,三聲殺,折扇、烏劍、太極棍攻守有序,鐵葡萄、鳳尾刺、麻將牌交織成
網,三小好似吃了炸藥,發了瘋,如得神助,如虎添翼,一鼓作氣,一路猛攻,打!打!
打!殺!殺!殺!打得林清風稀哩嘩啦。只有招架的工夫,沒有還手的力氣,殺得鐵掌
排雲張惶失措,顧此失彼。
    饒他林清風乃是江湖巨擘,武林翹楚,單打獨鬥,固然略勝一籌,三人聯手,則不
免屈居下風,勉強支撐三十個回合,便顧不得顏面,落荒而逃。
    阿呆高興得跳了起來,道:「哇塞!打垮了林清風,咱們現在就可以領袖武林。」
    小魚兒也興高采烈地道:「好棒啊,從此刻起,咱們便可以號令天下,無敵武林!」
    見鳳兒始終愁眉苦臉,一言不發,阿呆道:「小鳳,你怎麼啦!」
    鳳兒未語淚先流,淚眼模糊地望著小魚兒,淒淒楚楚地道:「小龍哥,我問你一句
話,假如我真的是千面人魔的女兒,你們會不會跟我絕交,甚至反目成仇?」
    小魚兒道:「這是不可能的,你這麼善良美麗,不會有一個魔鬼爸爸。」
    阿呆道:「是嘛,歹竹出好筍的機會少之又少。」
    鳳兒道:「我是說假如。」
    小魚兒一本正經地道:「就算是真的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你是你,他是他,我們永
遠是好朋友,將來我一定會娶你做老婆。」
    為了表明心跡,還特意在鳳兒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吻得鳳兒熱淚滾滾地道:「你不是在騙我吧?」
    小魚兒道:「騙你不得好死。」
    阿呆道:「小魚兒要是說話不算活,你就嫁給我好啦,保證叫你吃香的,喝辣的,
快樂又逍遙。」
    一句玩笑話,逗得鳳兒破涕為笑道:「死阿呆,人家心裡難過得要死,你還好意思
開玩笑。」
    小魚兒睹狀,緊繃的心弦也放開來,親手幫她擦乾了眼淚,又在她的面頰上親吻一
下,道:「你打算到哪裡去?也不等我們一起走,真急死人,須知沒有解毒藥,你準會
死在半路上。」
    鳳兒像依人小鳥般,偎在小魚兒的懷裡,柔聲道:「當時我難過得不得了,一心只
想到神仙谷去把事情問清楚,也一心認為你們會和我絕交,再也不理我啦,所以才不告
而別。」
    一想到自己有一個魔鬼爸爸,就痛澈心脾,說著說著,禁不住一陣傷感襲來,又已
泣不成聲。
    阿呆大吼一聲,道:「好啦,好啦,過去的已經過去,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誰要是
再提起,就是王八、烏龜、加混蛋!」
    為了消除鳳兒心裡的陰影,阿呆用心良苦,領頭唱起歌來。
    唱沒幾句,鳳兒和小魚兒也跟著合唱起來:
    小兒郎
    小兒郎
    小小兒郎不簡單
    不論黑白兩道
    無分大盜大俠
    拳打腳踢
    口誅筆伐
    威震四方
    無敵天下
    小魚兒
    小魚兒
    小小魚兒不簡單
    不論海鯨海鯊
    無分大魚大蝦
    生吞活咽
    連皮帶骨
    翻江倒海
    豪情萬丈
    唱出了歡樂,唱走了煩惱,又恢復了以前的模樣,生龍活虎,豪情萬丈。
    連太陽都唱出來了,在前面的鎮上用過早餐,為了趕時間,還特別買了三匹馬,當
即放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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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20:57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黃山。
    神仙谷。
    谷口本來就不大,正當中還建有一個亭子,上書『下馬亭』三個斗大的金字。
    亭子兩旁又沒有拒馬,入口處僅可容一人通過,馬兒根本過不去。
    當三小到達現場,看到這般情形時,阿呆立即在馬上大聲哈喝道:「喂,神仙谷內
有人在嗎?」
    谷內有一小屋,屋內走出一位兩鬢飛霜的老娘來,臉色陰沉沉地道:「娃兒們有何
見教?」
    鳳兒客客氣氣地道:「老婆婆,我們想入谷去,可否請將拒馬移開?」
    婦人雖已老邁,兩雙眸子卻清澈如電,冷冷掃了三小一眼,道:「有事嗎?」
    小魚兒道:「是找人。」
    老姐道:「找哪位?」
    阿呆道:「神仙谷主凌波仙子上官婉倩。」
    老嫗聞言臉色大變,抬起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來,語冷如冰地道:「我們谷主早已
金盆洗手,退出武林,目前正在閉關潛修,不見客。」
    鳳兒聽得一呆,道:「見見黃山姥姥也可以。」
    老嫗盤問道:「有什麼事?」
    小魚兒道:「機密大事,只能跟黃山姥姥或上官谷主當面談。」
    老嫗遲疑一下,道:「且先報上名失.容老身通報進去,姥姥見不見你們就看你們
自己的造化了。」
    三小報上名來,老嫗立命一位青衣女子入內稟報。
    不一時青衣女子去而復返,在老嫗耳畔輕語數言。
    老嫗道:「你們可以入谷,但必須照本谷的規矩行事。」
    小魚兒道:「什麼規矩?」
    老嫗指著『下馬亭』三字道:「請下馬步行。」
    阿呆道:「有馬代步,省時又省力,這規矩太落伍啦,早該淘汰。」
    老嫗肅穆莊嚴地道:「這規矩並非黃山派所訂,『下馬亭』亦非神仙谷自己建造,
而是武林同道當年為了尊重黃山主人捐資興建的,江湖各派,不論何人,至此皆必須下
馬步行。」
    阿呆道:「難不成神仙谷主親生的女兒也要受此約束?」
    老嫗並沒有弄懂他的言外之意,道:「連谷主本人亦不得例外,普天之下只有姥姥
一人可以騎馬乘轎而越。」
    小魚兒想了想,道:「好吧,馬馬虎虎,青青菜菜,小魚幫入境隨俗,就給黃山派
一個面子吧。」
    三人翻身下馬,猛一拍馬屁股,任由馬兒自己去找草吃,鳳兒、阿呆、小魚兒則魚
貫入谷,沿著山路向前走。
    行行復行行,不久便遠遠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座巍峨壯麗的建築物。
    可是,通路卻被另一個小亭子擋住。
    『解劍亭』三字,有目共睹,亭前階下,一字兒排開,共站著七名少女,個個花容
月貌,清麗脫俗,分著紅、黃、橙、綠、藍、靛、紫七種顏色的衣服,亮麗而又醒目。
    阿呆色迷迷地瞄了七名少女一眼,嘻皮笑臉地道;「好漂亮的妞兒,神仙谷的女人
簡直跟仙女一樣的美,沒有男人嗎?」
    紅衣少女笑盈盈地道:「沒有。」
    阿呆左顧右盼,手舞足蹈地道;「好,好,我阿呆先生決定長住神仙谷,不想走啦,
準備落地生根。」
    黃衣少女冷然一曬,道:「對不起,神仙谷並不歡迎男人。」
    小魚兒一怔,道:「你們不正是來歡迎小魚幫的嗎?」
    紫衣少女道:「我們是奉命來執行本谷的規矩的。」
    鳳兒道:「又有哪種規矩?」
    綠衣少女指著亭子道:「這是解劍亭,請依規矩行事。」
    阿呆笑呵呵地道:「我們並沒有帶劍,這一關可以免啦。」
    藍衣少女指著他的太極棍道:「劍只是概括而言,應該包括所有的兵刃暗器在內。」
    鳳兒道:「你是說這些東西皆必須留在解劍亭內,不准帶到裡面去?」
    靛衣少女點點頭,道:「尚請三位小友惠予合作。」
    阿呆道:「這個臭規矩是誰訂的?」
    領路的青衣少女道:「也是天下英雄的意思。」
    小魚兒道:「可是怕有人行刺?」
    紫衣少女道:「當年立此規矩的原意是,為了表示對黃山老人、黃山姥姥的尊敬。」
    阿呆舞動一下手中的太極棍,道:「東西交給你們,萬一不小心弄丟怎麼辦?」
    紅衣少女道:「本谷自當負責賠償。」
    「哼,只怕有些東西你們根本賠不起。」
    「神仙谷冠蓋武林,沒有賠不起的東西。
    「有!」
    「什麼?」
    「烏劍、玉鐲、太極棍!」
    「你的意思是說——」
    「不錯,這些東西就在本幫手中。」
    「這——」
    紅衣少女支吾其詞,不知如何作答。
    小魚兒道:「為了大家方便,我看就不必解劍啦。」
    黃衣少女卻堅持不肯退讓:「不行,這是行之多年的老規矩,例不可破。」
    小魚兒道:「本幫主是為你們設想,怕神仙谷賠不起,貽笑武林。」
    「神仙谷願負責到底。」
    「假如小魚幫不肯接受呢?」
    「三位可以請回,本谷絕不強人所難。」
    「抱歉,小魚幫非入神仙谷不可。」
    「那你們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哪一條路?」
    「硬闖!」
    「硬闖?」
    紅衣少女玉面一寒,道:「不錯,硬闖,只要小魚幫能闖過我們七個人的封鎖,通
過『解劍亭』,神仙谷同樣以禮相待。」
    小魚兒劍眉一揚,道:「好主意,七位大姐請留神啦,稍待可別怪我小魚兒不懂得
憐香惜玉。」
    阿呆喜上眉梢地道:「既然可以武力解決,何不早說,害得阿呆先生磨了半天的牙,
好不累人呀!」
    鳳兒的話最簡潔有力,只有一個字;「闖!」
    烏光一閃,化作漫天劍影,一招『橫掃干軍』,從紅衣攻到紫衣,七仙女一個不剩,
每人皆遭到攻擊,金鐵相撞,聲如鐘鳴,七支劍全部斷去二三寸長的一截。
    鳳兒的攻勢出奇的快,快到毫巔,七仙女瞠目結舌,仍目驚魂未定,阿呆的太極棍
又已乘風破浪而到。
    「殺!」
    專打七仙女吃飯的腦袋,驚得眾鶯燕花容大變,毛骨悚然,一齊將頭低下來。
    「殺!」
    小魚兒的折扇又及時攻到,掠胸而過,在每人的胸衣上劃出一條七八寸長的口子來。
    雙臂一抖,人已越過七仙女,穿亭而出。
    鳳兒早在亭外,阿呆也接踵而到,七仙女羞得滿面通紅,雙手捧胸,這一切來得太
快,好似暴雨狂風,當他們想到截殺時,已經慢了半步。
    紅衣少女潑婦似的大罵道:「你們簡直是大騙子,卑鄙!下流!」
    阿呆以牙還牙地罵道:「你們是特大號的大笨蛋,低能!無用!」
    小魚兒道:「阿呆,放莊重點,別破壞了咱們小魚幫的清純形象,須知這是神仙谷,
可能是鳳兒的家,別讓部屬們笑話,少谷主交上了壞朋友。」
    面前是一道長階,台階的頂端便是神仙谷的大莊院,三小邁開大步,拾級登階而上。
    台階好高好長,足有百十餘級,好不容易走完最後一級,通過一段平坦的石地,正
準備跨步入門,忽見一位雲鬢高挽,白髮蒼蒼,但卻面如冠玉,雙目炯炯有神的老太太
當門而立,擋住去路。
    阿呆道:「好狗不擋道,能不能讓一步路?」
    老太婆臉色一沉,道:「放肆,小子有本事自己來闖。」
    小魚兒道:「聽說憑本事闖入神仙谷,貴谷同樣以禮相待,這可是你們的待客之
道?」
    老太婆聲若洪鐘地道:「未入此門,仍不能算是進入神仙谷。」
    「你是要咱們闖?」
    「只怕娃兒們不敢。」
    「笑話,不敢就不會來了!」
    「那你們就闖闖看!」
    「哼,闖就闖,誰怕誰呀。」
    話一落地,招亦出手,三人一齊行動,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攻上去。
    原以為三人是憑拳腳功夫,強行硬闖,孰料,攻至丈許以內時乍然變了樣兒。
    「看打!」
    「照打!」
    「小心在老臉上留下記號!」
    冷不防改變戰術,以暗器出擊,鳳尾刺、鐵葡萄、麻將牌、天九牌,交織成一道火
網,焦點全部集中在白髮老婦的頭上。
    白髮老婦好矯健的身手,儘管出其不意,猝不及防,仍然未見慌亂,衣袖一抖,就
像是捕魚捉蜂的網兒,將暗器兜住。
    可是,就這麼一瞬間的耽擱,鳳兒和阿呆已作了漏網之魚,溜進大門去。
    砰!鐵葡萄也漏掉一枚,就在白髮老婦面前爆開,被她一掌劈成細末碎粉,接著,
人隨掌進,以一箭穿心之勢猛攻小魚兒。
    小魚兒膽子好大,硬往上衝,口中虎吼道:「你想以老欺小,門兒也沒有,本幫主
專門以小吃大!」
    誇下天大的海口,用的則是聲東擊西,虛張聲勢的戰法,這倒並非是他們畏懼神仙
谷,而是因為鳳兒可能是神仙谷主上官婉倩的女兒,故而手下留情,免使大家尷尬不愉
快。
    職是之故,小魚兒快攻三掌,隨即借力倒縱,凌空一個急轉身,已越牆而過,瀉入
院內,當白髮老婦發覺中計時、已經來不及擋阻。
    名門正派,果然言而有信,既未再戰,亦未刁難,白髮老婦親自將三小迎至一間花
廳,待鳳兒等人先後落坐,有人獻上香茗後,老太太始開口說道:「不知哪一位是小魚
兒幫主呢?」
    小魚兒欠一下身子,道:「正是區區在下我。」
    白髮老婦望了阿呆和鳳兒一眼,道:「那麼,這一位小英雄想必一定是阿呆二幫主,
那一位女俠是鳳兒三幫主,自古英雄出少年,正好在三位幫主的身上得到印證,無論膽
識機智,俱屬一流,老身十分欽佩。」
    阿呆的臉熱辣辣的道:「客氣,客氣,老太太這樣說我們就不好意思啦。」
    老婦的臉色一整,言歸正傳道:「三位此來神仙谷,不知有何貴幹?」
    小魚兒道:「我們想見一見上官谷主。」
    老婦微微一怔道:「婉倩正在閉關潛修,不見客。」
    鳳兒道:「請黃山姥姥出面一見也可以。」
    老婦微笑道:「我老人家正是黃山姥姥。」
    小魚兒暗吃一驚,道:「失敬,失敬,姥姥神功蓋世,果然名不虛傳。」
    黃山姥姥笑道:「娃兒們別客套,有什麼事但請直說無妨。」
    小魚兒以試探的語氣道:「我們是想請教一件事,上官谷主是否有一個女兒?」
    黃山姥姥的臉色一變再變,眉宇之間也籠上一片愁雲,沉聲道:「我老人家是有一
個外孫女。」
    鳳兒的神色一緊,道:「今年多大?」
    黃山姥姥慼然言道:「該有十五了吧。」
    阿呆道:「可否請出來一見?」
    「這——」黃山姥姥欲言又止,未接下文。
    小魚兒道:「姥姥可是有什麼不便?」
    黃山姥姥歎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這個孩子失蹤已久。」
    鳳兒和小魚兒互換一道眼神,同聲道:「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黃山姥姥道:「就在神仙谷內。」
    小魚兒道:「可是被人拐走啦?」
    「我們也是這樣想。」
    「是被誰拐走的?」
    「查無實據,無從論斷。」
    「總會有一些線索吧?」
    「線索當然是有的。」
    「是誰?」
    黃山姥姥又是一聲長歎,面色凝重地道:「此乃家醜,恕老身不便盡言。」
    小魚兒見時機已到,振振有詞地道:「姥姥,我們也是為此事而來,並不是想要探
聽別人的隱私,有人在葫蘆谷內指出,鳳兒姑娘就是你老人家失蹤的外孫女,特來貴谷
查證。」
    黃山姥姥已年逾七旬,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但一聞此言,仍然驚得她站了起來,
拉住鳳兒的雙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喃喃自語道:「身材臉形,尤其
是眼神,確與婉倩有幾分神似。」
    詢問了鳳兒幾句話,黃山姥姥肅容滿面地道:「鳳兒,能否將你左手的袖子捲起來,
讓我老人家瞧一瞧?」
    鳳兒道:「好啊。」立即將左手的袖子高高捲起。
    大家有目共睹,雪白的藕臂上,手肘上方,外側,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硃砂痣。
    黃山姥姥一見硃砂痣,馬上將鳳兒緊緊地摟在懷裡,老淚謗沱地道:「孩子,是你,
當真是你,外婆想你想得好苦啊。」
    鳳兒也陪著老人滾下來兩行淚珠,雙膝一軟,人已跪在黃山姥姥的腳前,道:「姥
姥,這是真的嗎?」
    黃山姥姥以肯定的語氣道:「錯不了,絕對錯不了,這一顆硃砂痣外婆記憶深刻,
不會看錯的。」
    強將鳳兒拉起來,又將她摟在懷裡,祖孫二人,喜極而泣。
    阿呆的淚腺很發達,早已淚流滿面,哭著道:「鳳兒。恭喜你,終於找到了自己的
家,可是,我與小魚兒呢,人海茫茫,尚不知何處是我家,唉,嗚嗚,哇哇——」
    說至最後,猝告嗚嗚咽咽地放聲大哭起來。
    一想到自己撲朔迷離的身世,小魚兒也不禁黯然神傷起來,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一
時間卻如梗在喉,難以出聲。
    還是黃山姥姥先止住哭泣,拉著鳳兒坐在自己身邊,慈祥可親地道:「孩子,這件
事是誰告訴你的?」
    鳳兒據實說道:「是千面人魔。」
    黃山姥姥一楞,道:「誰是乾麵人魔?」
    阿呆將有關千面人魔的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最後正容說道:「總而言之,這
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魔鬼,而且,還揚言,他是鳳兒親生的爹。」
    驟然之間,黃山姥姥臉色大變,聽得呆住了,驚「哦」一聲自言自語道:「是他,
一定是他。」
    鳳兒急急追問道:「是誰呀?外婆。」
    黃山姥姥神色怪異,一言不答,像是跌進痛苦的深淵裡,像是陷入往事的回憶中。
    小魚兒道:「姥姥,還有一件事,更加莫名其妙。」
    姥姥追問道:「是什麼事?」
    小魚兒道:「葫蘆谷主鐵掌排雲林清風恣意亂來,曾偷襲鳳兒,企圖殺人。」
    半晌,姥姥始幽幽長歎一聲,道:「清風這孩子的心胸也未免太狹窄了,事隔多年,
仍記恨在心,孽!孽!孽!這一段冤孽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全化解。」
    毫無疑問,黃山姥姥之言的背後,必有一段不足為外人知道的內幕秘密。
    鳳兒小心翼翼地道:「外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生身父親究竟是誰?可否請
你老人家明示一言?」
    沉念一會兒,姥姥唉聲歎氣地道:「丟人啊,這是神仙谷的家醜,而且說來話長。」
    小魚兒道:「姥姥不妨長話短說。」
    姥姥整理一下紊亂的思緒,字斟句酌地道:「老身與黃山老人膝下僅生一女,就是
鳳兒的母親婉倩,另外還收了兩個徒弟,大弟子叫賀天雄,在劍法上造詣甚深,後來贏
得聖劍無影的雅號,二弟子叫林清風,掌法上的修為有獨到之處,人稱鐵掌排雲,也就
是現在的葫蘆谷主。」
    阿呆道:「姥姥,林清風既是黃山派的弟子,怎會跑出去自立門戶,另創葫蘆谷?
那聖劍無影賀天雄又到哪裡去了?」
    黃山姥姥慢條斯裡地道:「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娃兒,也會慢慢長大,尤其是男
孩女孩,隨著年齡的增長,自然亦問題叢生。」
    小魚兒道:「他們談戀愛啦?」
    姥姥頷首道:「男歡女悅,並不是一件壞事。」
    「是准愛上了上官婉倩前輩?」
    「是天雄,也是清風。」
    「哦,他們哥兒倆同時愛上了小師妹。」
    「這只是不幸的開始。」
    「不知上官前輩愛哪個?」
    「等量齊觀,難以取捨。」。
    「糟啦,這是三角戀愛嘛,危險。」
    「壞就壞在這裡。」
    後來,上官前輩嫁給哪一位?」
    「嫁給了清風。」
    「為什麼沒嫁給大師兄賀天雄。」
    「是憑婉倩她爹的遺言決定的。」
    「黃山老人為何作此決定?可曾徵求過上官前輩的意見?」
    阿呆道:「是嘛,現在時代不同啦,講究自由戀愛,父母意見只能供作參考而已,
不能擅作主張。」
    黃山姥姥道:「那是因為,我那老伴生前觀察所得,發覺天雄為人陰險狡詐,心術
不正,故而有此遺言。」
    小魚兒道:「於是,上官前輩便遵照黃山老人的遺命,嫁了二師兄?」
    「事實也並非完全如此,婉倩自己也發現,天雄有調戲丫環的前科,同時野心勃勃,
很不安份,這才斷然作此選擇。」
    「塵埃落定,林清風既已娶得如花美眷,為何又遠走葫蘆谷另立門戶,甚至想置鳳
兒於死地?」
    「唉,好事多磨,清風和婉倩婚後又生事端。」
    「發生了什麼事?」
    「清風指控,婉倩和天雄有苟且之事。」
    「不會吧,上官前輩既已嫁給林清風,怎會再和賀天雄幹這見不得人的事。」
    「老身也是這樣想,不予置信,但清風卻指證歷歷,繪影繪聲,堅持是千真萬確的
事實。」
    「上官前輩自己怎麼說?」
    「最後,婉情也承認有此事情。」
    鳳兒、阿呆、小魚兒相顧愕然,齊聲說道:「這樣說是真的啦?」
    黃山姥姥面色沉重地道:「據倩兒表示,是逆徒賀天雄用藥將她迷倒,然後再行強
暴的。」
    小魚兒道:「結果,正巧被林清風撞見了?」
    黃山姥姥點點頭,表示同意,未曾出言答話。
    阿呆的口頭禪又來了:「傷腦筋,這真是太巧也太不幸啦。」
    黃山姥姥悲聲道:「這只是不幸的開始,並非結束。」
    小魚兒道:「賀天雄卑鄙無恥,強暴了自己的師妹,姥姥是如何處置的?」
    「按照本派規矩,罪當就地處死,但我老人家還沒有來得及採取行動,賀天雄便不
告而別。」
    「林清風又是如何離開神仙谷的?」
    「清風這孩子還算厚道,一直隱忍未發,直等到鳳兒出生後才發生衝突。」
    「為什麼?」
    「就是為了鳳兒。」
    「小鳳怎麼啦?」
    「清風一口咬定,鳳兒是賀天雄的骨肉,無法忍受,婉倩解釋無效,夫妻反目,於
是,林清風便憤然離谷出走,自立門戶,開創葫蘆谷。」
    這一番話,每一字一句皆重重地擊中鳳兒的心扉,她黛眉深鎖,痛不欲生,兩行清
淚任由它往下流,一直在靜靜地聽著,未發一言。
    阿呆道;「姥姥,小鳳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黃山姥姥想一下,道:「在鳳兒兩週歲後不久。」
    「是怎樣失蹤的?」
    「研判系被人偷抱走。」
    「可知是被何人抱走?」
    「當時一無所知,現在想來,除賀天雄之外再無別人。」
    「自從賀天雄不告而別後,可曾再公然回來過神仙谷。」
    「沒有!」
    「在江湖上可有他的行蹤?」
    「如石沉大海,如煙消霧散,音訊全無。」。
    「依你老人家看,千面人魔會不會就是賀天雄?」
    「錯不了,他罪大惡極,欺師滅祖,自知天地雖大,已無他容身之地,改頭換面,
借屍還魂,是他唯一的選擇。」
    小魚兒心道:「媽的,老狐狸,終於查清楚你的來龍去脈。」
    阿呆暗想:「老混蛋,任你天狡地詐,結果還是被人抓住了小辮子!」
    鳳兒猝告開了口,憂心忡忡地道:「外婆,我生身的爹到底是誰?」
    這一下可把黃山姥姥給問住了,很痛苦地說:「這種事外婆也無法確定,只有你娘
自己心裡明白。」
    鳳兒十分哀傷地道:「婆婆,鳳兒可不可以去問問我娘?」
    黃山姥姥歎息一聲,以低沉而又淒婉的語調道:
    「自從清風離去,你又相繼失蹤後,你娘萬念俱灰,整個人都變了樣兒,除了外婆
之外,十幾年來,她拒絕接見任何人。」
    小魚兒道:「鳳兒是她親生的女兒,不會不見的。」
    阿呆道:「小鳳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一定會接見的。」
    黃山姥姥沉重的臉龐上,展露出一絲苦笑,道:「但願如此,我們姑且去碰碰運氣
吧。不過,孩子,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以免失望。」
    這話無異在鳳兒、阿呆、小魚兒的心上投下一道陰影,他們想不透,母女相會,乃
是一件天大樂事,還會有什麼困難阻礙,互望一眼,百思莫解。
    小魚兒道:「聽你老人家的口氣,上官前輩似乎不一定肯接見鳳兒?」
    黃山姥姥站起身來,一邊領著三小往門外走,一邊沉聲說道:「即使見了面,婉倩
是否肯舊話重提,尚在未定之數。」
    阿呆道:「這是為什麼?」
    黃山姥姥道:「等一下你們就會明白的。」
    神仙谷的後山。
    一大片翠竹林中。
    有一座建築十分簡陋,全部以竹林搭建而成的尼庵。
    尼庵的名字倒頗雅致,就叫『竹林庵』,想系取其高風亮節之意。
    『竹林庵』的四周,還種有幾畦蔬菜,不少瓜果。
    庵內,正傳出一陣陣的木魚梵唱之聲。
    庵外,豎著一塊牌子『非訪莫入』。
    鳳兒呆了一下,道:「我娘出家了?」
    黃山姥姥道:「嗯,常伴青燈古佛,早已與世隔絕。」
    阿呆道:「然而,貴谷的弟子則說,上官谷主是在閉關潛修,這是什麼玄虛?」
    黃山姥姥道:「不是玄虛,是家醜不欲外揚,事實上婉倩早已落髮為尼。」
    言語間,一行四人已跨進尼庵去。
    馬上發現,面前是一個不大的佛堂,神案前,席團上,正有一位女尼背向而坐,一
面敲木魚,一面唸經,對四人的來到,渾然未覺。
    小魚兒小聲道:「這位就是上官前輩?」
    黃山姥姥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點點頭,表示同意,但未開口說話。
    親生的娘,朝朝暮暮思念的母親就在眼前,鳳兒禁不住一陣激動,幾次三番想衝上
去,卻被黃山姥姥給及時阻住了。
    直待上官婉倩,將一篇經文全部誦完,這才站起轉過身來。
    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雖然脂粉未施,而且剃了一個大光頭,依然不難看出當年艷冠
群芳的俏模樣。
    阿呆在心底深處嚷嚷道:「赫!卡水卡水!」
    小魚兒亦暗想:「果然是個美人胚子,難怪賀天雄、林清風會你爭我奪。」
    「阿彌陀佛」,只聽上官婉倩宣了一聲佛號,雙掌合十為禮,以異常平靜的口吻對
黃山姥姥道;「貧尼見過老夫人。」
    自稱貧尼,稱生身的母親為老夫人,這未免太生疏了,鳳兒、阿呆、小魚兒不由心
頭一震,尤其是鳳兒,好似在頭上澆下來一盆冰涼的水。
    實則這還是對待自己的親娘,臉色一整,馬上換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上官婉倩又
道:「貧尼久已不見生人,請老夫人將他們帶離竹林庵。」
    赫!已經下了逐客令,黃山姥姥歎息一聲,道,「婉倩——」
    僅僅叫了一聲「婉倩」,便被她打斷了,截口說道:「貧尼無垢,請老夫人以法號
相稱。」
    黃山姥姥無奈,只好改口說道:「無垢,為娘的並非有意來打擾你的清修,是帶領
你的女兒來與你相會。」
    此話一出,無垢師太的臉色驟然一變,雙目暴睜,兩道閃亮的眸光投注在鳳兒身上。
    但,一霎時便恢復了平靜無波的樣兒,道:「貧尼身在佛門,塵緣早絕,塵世間事
早已與我無關,老夫人不該將她領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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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21:41 |只看該作者
簡直心如止水,枯井無波,拒人於千里之外。
    儘管如此,鳳兒還是不顧一切「撲通!」一聲,跪倒在上官婉倩的腳前,聲淚俱下
地叫了一聲:「媽!」
    無垢師太的反應很平淡,幾乎是沒有反應,舉步退了五尺,手握念珠,口宣佛號,
表情全無地道:「小施主,貧尼已經說過,身在佛門,塵緣早絕,請勿如此。」
    小魚兒道:「不管是緣還是孽,小鳳終歸是你親生的女兒,推也推不掉。」
    阿呆亦幫腔道:「是嘛,尼姑也是人,是人就應該有人性,這樣未免大傷感情啦。」
    孰料,上官婉倩仍聽而未覺,不言不動,就好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
    鳳兒哭得更傷心,淚下如雨道:「娘,女兒別無所求,只希望你老人家能答應一件
事。」
    無垢師太索性默念起經文來,一言未發。
    黃山姥姥微把道:「你們母女一場,就答應鳳兒一件事吧」
    上官惋倩不願提及這一段傷心往事,任憑小鳳再三哀求,始終不肯明言。
    不禁惹惱了小魚兒,道:「無垢師太,本幫主想問你,每一個人是不是只應該有一
個爹,一個媽?」
    無垢師大道:「不錯呀。」
    小魚兒道:「可是,小鳳卻面臨了可能有兩個爹的困擾。」
    阿呆道:「你是她生身的娘,有責任告訴鳳兒誰是她的親爸爸。」
    上官婉倩還是不肯說,道:「貧尼已落髮為尼,不想再提塵世間事。」
    小魚兒勃然大怒道:「哼,你簡直冷酷無情,小鳳,咱們走,去找聖劍無影,跟他
聯合起來,便可無敵天下,將江湖鬧一個天翻地覆,將武林殺一個稀哩嘩啦,而這一筆
帳閻王老子會記在你上官婉倩的頭上。」
    阿呆亦滔滔不絕地道:「哼,簡直是冷血動物,只因你一念之差,鳳兒也許會認賊
作父,與賀天雄一聯手,保證會血洗武林,雞飛狗跳,神仙谷也休想置身事外。」
    絕非虛張聲勢,雙雙跨步而上,拉起小鳳來就往庵外沖。
    「阿彌陀佛!」
    無垢師太忽然湧了一聲佛號,朗聲說道:「三位小施主請回。」
    三小在門口止步轉身,小魚兒道:「怎麼?師太改變主意啦?」
    上官婉倩一臉肅穆地道:「貧尼忽然覺得,鳳兒有權利知道她親生的父親是哪一
位。」
    阿呆道:「是哪一位?賀天雄?或是林清風?」
    無垢師太吐字有力說出來四個字。「是林清風!」
    黃山姥姥「哦」了一聲,虛懸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鳳兒也鬆了一口氣,終於擺脫了魔鬼爸爸的陰影。
    「不!我不同意,這不是事實!」
    有人提出異議,語冷如冰。
    是鐵掌排雲林清風,話落人已衝進佛堂來,向黃山姥姥深施一禮,道:「師娘,請
恕弟子不孝,疏於問候,請你老人家原諒。」
    黃山姥姥乾咳一聲,道:「師娘已老而無用,你來不來看我尚在其次,倒是你們夫
妻之間的誤會,希望藉此言講當面,能解釋清楚。」
    鐵掌排雲林清風冷然一曬,道:「師娘,這不是誤會,是鐵的事實。」
    小魚兒道:「什麼鐵的事實?」
    林清風惡狠狠地瞪著鳳兒,道:「她不是老夫的女兒,是賀天雄的孽種!」
    上官婉倩馬上反駁道:「這絕非事實,鳳兒生身的爹是你非他。」
    林清風怒沖沖地道:「我問你,你跟賀天雄有沒有做那件見不得人的事?」
    「確有其事,但是在被他的迷藥迷倒之後才發生的。」
    「只要你承認曾跟他發生勾且之事,這筆濫帳就沒有理由推到林某人頭上來。」
    「孩子是誰的,我心裡有數,絕對不會出差錯。」
    「何敢如此肯定?」
    「因為在那之前,我已懷了你的骨肉。」
    「哼,純粹一派胡言,在那之前,你為何不講?」
    「貧尼是想選一個適當的機會,令你驚喜。」
    「但是,算算時間,十月懷胎,這孽障出生的日子,與那件事發生的距離,差不多
完全吻合,這豈不是太巧了?」
    「事實如此,信不信由你,貧尼不想再作解釋。」
    黃山姥姥道:「清風,女人生育,以月事為準,婉倩的話無可置疑。」
    阿呆道:「林谷主,別死心眼兒,這麼賢慧的妻子,這樣孝順的女兒,打著燈籠也
找不到,是該浪子回頭的時候啦。」
    小魚兒道:「林大俠,別鑽牛角尖,妻賢女孝,尚有何求,何不解散葫蘆谷,重歸
黃山,今天就是你們夫妻父女團圓的好日子。」
    阿呆道:「果真如此,小魚幫就送你一份厚禮。」
    小魚兒小聲道:「阿呆,別亂開空頭支票,咱們毫無準備。」
    阿呆神采飛揚地道:「早就準備好啦。」
    小魚兒一怔,道:「是什麼?」
    阿呆正經八百地道:「林清風自己喪失,被小魚幫自動接掌,領袖武林的身份與地
位啊。」
    黃山姥姥、上官婉倩母女聞言僅皆動容,深深佩服這兩個娃兒遠大的志氣,鐵掌排
雲林清風卻無動於衷,指著鳳兒,另找話題道:「小鳳既非貿天雄的女兒,他沒有理由
將她偷偷抱走,扶養成人。」
    凌波仙子上官婉倩道:「誰曉得他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許是誤以為小鳳是他親生
的骨肉,許是存心報復,拆散我們。」
    林清風冷哼一聲,道:「哼,愛是完整的,我不能接受殘缺的愛,更無法接受一個
來歷不明的女兒。」
    無垢師太再一次宣了一聲佛號,雙掌合十地道:「貧尼說過,信不信隨你的便,況
且貧尼身在佛門,塵緣早絕,塵世間事對我已無關緊要,無垢言盡於此,諸位施主請回
吧,別擾了佛門的清靜。」
    見大家仍站在原地,。並無離去的意思,上官婉倩暗中咬一咬牙,兀自走進佛堂後
面的一間禪房。
    砰!的一聲,立將房門關上,還上了閂。
    表現在外的完全是波浪不興,七情不生的冷硬作風,實則她的心靈深處,正遭受著
極大的痛楚,如萬箭穿心,如百蛇啃噬。
    她緊緊地貼在門扉之上,熱淚滾滾而下,直至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已離開佛堂,離開
「竹林庵」,仍自思潮如湧,無法平息。
    五人同步而行,卻各有所思,心情也各有不同。
    阿呆首先打破沉默,道:「林谷主,你究竟作何打算,是否準備認這個女兒?」
    鳳兒拉長了耳朵,凝神以聽,結果卻換來一場空,林清風目注前方莊院,冷漠的聲
音道:「親人骨肉,乃是天倫大事,老夫想認,卻不能隨便亂認。」
    小魚兒道:「要怎樣你才肯回心轉意?」
    林清風道:「老夫希望明瞭事實的真象。」
    「無垢師太不是已經說了嗎?」
    「林某歉難完全置信。」
    「上官谷主已遁入空門,落髮為尼,有騙人的必要嗎?」
    「這很難說,關鍵在當年的那件醜事,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你懷疑上官谷主不是在被人迷倒後,慘遭強暴?」
    「如果是兩情相悅,避室通好,事情就會大不相同。」
    「這樣說,你還想對鳳兒有所不利?」
    「也許暫時林某不會再加害於她。」
    「哼,諒你也不敢!」
    阿呆補充道:「林清風,我阿呆先生警告你,倘若膽敢再動小鳳的一根汗毛,小魚
幫就要你吃不了兜著走,火燒葫蘆谷,血洗九華山!」
    彼此話不投機,林清風甚覺無趣,緊走幾步,對走在前面的黃山姥姥道:「師娘,
清風想先走一步,就此告退。」
    根本不理會黃山姥姥是否同意,話一出口,便即邁步超越過去。
    黃山姥姥道:「清風,你若不信,可以再到『竹林庵』去一趟,和婉倩作一深談,
天大的誤會也一定可以解釋清楚的。」
    「不必了,此時多言無益。」
    「何妨住一夜,明天再走?」
    「徒兒尚有急事待理,告辭!」
    姥姥用心良苦,卻未得到回報,林清風足底抹油,已一陣風似地走了,害得黃山姥
姥長吁短歎,唏噓不已。
    小魚兒望了鳳兒和阿呆一眼,道:「我看我們也該走了吧?」
    不待阿呆、鳳兒開口,黃山姥姥搶先說道:「好不容易找到了小鳳,我們祖孫久別
重逢,說什麼也不能讓她走,你們就一塊兒在神仙谷住下來吧。」
    鳳兒舐犢情深,偎在姥姥身邊道:「小龍哥,別急嘛,少說也得住上個十天半個月
再走。」
    神仙谷都是女孩,而且個個貌美如花,阿呆也想住下來一飽眼福,道:「是嘛,南
征北討,怪累人的,住下來歇一歇腳,準備再走更長的路。」
    小魚兒卻不以為然,道:「阿呆,鳳兒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樂昏了頭,還請有可原;
你還要不要命?」
    阿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道:「死小魚兒,臭小魚兒,你凶什麼凶,這話是啥
意思嘛?」
    小魚兒罵道:「你簡直是白癡、傻蛋、二百五,解毒藥所剩無幾,找不到賀天雄,
咱們誰也別想活下去,還想在神仙谷逍遙自在,苦中作樂,哼!」
    阿呆似是一下子從快樂的巔峰給摔了下來,神情沮喪地道:「慘啦,慘啦,我看咱
們連飯也別吃啦,趕快走吧,不論天涯海角,非得找到姓賀的才有活命的機會。」
    小魚兒道:「也不必這麼急,且先在神仙谷住上一宿,讓姥姥和小鳳好好敘一敘,
咱們明天一早再走。」
    問明原委後,黃山姥姥亦大感焦急起來,憤憤然道:「賀天雄這個逆徒也實在太可
惡了,好,你們明天一早就走,待我老人家將谷中之事稍作交代後,也隨後離開神仙谷,
重履江湖,老身決心要清理門戶,將這個惡徒置之死地!」
    黃山姥姥決定出谷,重履江湖,三小甚感振奮,一齊為千面人魔的末日放聲狂呼起
來。
    在神仙谷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鳳兒、阿呆、小魚兒便告別黃山姥姥,出谷而去。
    這一趟神仙谷,無論如何,此行不虛,鳳兒明瞭自己的身世,也找到了自己生身的
母親及外婆。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並非千面人魔的女兒,排除了有一個魔鬼爸爸的陰影。
    惟一遺憾的是,林清風冥頑不化,堅持己見,鳳兒尚不能認祖歸宗。
    出得神仙谷,馬兒早已不知去向,三小只好按步當車,阿呆道:「小鳳,別難過,
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就好啦,林清風認不認沒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跟母親姓上官,黃
山派比葫蘆谷的名氣可大多啦。」
    小魚兒另有高見:「不行,這筆帳林清風非認不可,否則,對上官前輩,對小鳳,
都是一種侮辱。」
    阿呆是一株牆頭草,哪邊風大往哪邊倒,立即改變語氣道:「對,這筆帳他非認不
可,不認就將他砸扁砸爛,鬥垮斗臭,或者這樣好啦,我想到一個新點子。」
    鳳兒道:「什麼新點子?」
    阿呆自以為是地道:「咱們不妨將小鳳是林清風的女兒的事,大肆廣告宣傳一下,
造成事實,讓林清風百口莫辯,無法否認。」
    小魚兒大搖其頭道:「笨計,呆計,不僅此路不通,而且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阿呆大惑不解道:「放屁,不通就不通,怎會惹來殺身之禍?」
    小魚兒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姓賀的自以為小鳳是他的親生骨肉,咱們還
有活命的機會,一旦讓他弄明白了事實的真象,咱們就死定啦。」
    阿呆連聲稱讚道:「嗯,有道理,有道理,憑鳳兒的演技,可以光明正大地找糟老
頭去討解藥。」
    小魚兒得意地道:「甚至於可以假戲真做,演一場對手戲,將解藥方子騙過來。」
    阿呆道:「好主意,一查到千面人魔的行蹤,鳳兒就粉墨登場,可以偷,可以騙,
也可以搶,不論如何,務必要將東西弄到手。」
    口中說話,雙腳可並沒歇著,不知不覺間已奔出去十數里地。
    轉過一個山腳,出其不意,與歹命夫人、張婷婷、石友江不期而遇。
    張婷婷童心未泯,一照面就緊緊地拉住鳳兒的手,瞧瞧阿呆,望望小魚兒,喜不自
勝地道:
    「鳳兒姐,阿呆哥,小魚哥,你們總算平安無事,那天在葫蘆谷,見你們毒發倒地,
真嚇死人啦。」
    小魚兒報以一個甜蜜的微笑,道:「謝謝大家的關心,也恭喜歹命夫人與石總管,
你們終於見面,但不知是在什麼地方相遇的?」
    石總管笑呵呵地道:「就在葫蘆谷外不遠,這全是三位幫主促成的。」
    阿呆道:「既已相逢,就該火速去尋羅夫人,穿雲堡名滿天下,老天爺如果有眼的
話,是不應該斷絕羅家的香火後嗣的。」
    石友江笑容滿面地道:「小老兒已經找到了我家主母。」
    鳳兒一驚,道:「找到羅夫人紀香雲啦,夫人現在何處?」
    石友江爽朗的聲音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小魚兒會意,道:「石老是說,歹命先人就是羅夫人紀香雲?」
    石友江道:「一點不差,事實確是如此,我家主母隱姓埋名,一直避禍逍遙莊。」
    小魚兒望了望歹命夫人紀香雲一眼,道;「夫人,請恕小魚兒冒昧直言,當年是否
被游全河那個惡棍,強行押到逍遙莊的?」
    紀香雲微頷首道:「不錯,當時本夫人手無縛雞之力,為了保全一條性命,更為羅
家復仇,只好逆來順受,委屈求全。」
    鳳兒最是心細如絲,不疾不徐地道:「夫人,據我們上一次在逍遙莊時所得到的印
象,夫人與那個江洋大盜游全河之間的關係,似乎十分微妙?」
    張婷婷黛眉一揚,得意非凡地道:「不是微妙,應該說是那個老賊對我娘很是忌憚,
敬畏三分。」
    小魚兒道:「恕本幫主斗膽直言,穿雲堡慘遭滅門,夫人所以能死裡逃生,想必是
游全河看上了夫人的美色使然?」
    歹命夫人紀香雲傷感地道:「我不否認,他當時的想法確是如此。」
    「後來,怎會演變成『相敬如賓』的局面?」
    「這是本夫人運用了一些技巧的結果。」
    「乞道其詳?」
    「其實,說穿了也沒有什麼,官府追緝甚緊,游賊借屍還魂,亡命逍遙莊,本夫人
以揭穿他的身份作要脅,迫他就範。」
    「於是,保住了夫人一世的清白?」
    「也保住了逍遙莊上下數十條性命。」
    「更難能可貴的是,夫人利用這一段時間,閉門潛修,由一個弱女子,變成了女強
人來。」
    「這要歸功於在慌亂之中,曾搶先將一本羅家的武功秘笈藏在身上,十年苦練,總
算小有成就。」
    「客氣啦,放眼當今武林之內,夫人已是頂尖人物。」
    阿呆道:「夫人,可否談談穿雲堡當時發生慘案的經過情形?」
    紀香雲歎息一聲,道:「很慘,很慘,群魔夜襲穿雲堡,多數的人皆在睡夢之中被
殺,鬼哭神嚎,血流成渠,可憐穿雲堡三百餘口,一夜之間便喪命亡魂,僅僅剩下我們
母子二人。」
    說至傷心之處,卒告淚下如雨,泣不成聲。
    在場眾人,亦為這種悲傷的氣氛感染,堆下來一臉的戚容,石友江更是老淚滂沱,
早已變成了淚人兒。
    阿呆突如其來說道:「人說紅顏薄命,我看這句話應該改一改。」
    張婷婷道:「怎麼改?」
    阿呆道:「改成紅顏救命。」
    張婷婷道:「什麼意思?」
    阿呆道:「幸虧羅夫人貌美如花,卡水卡水,不然早已作了刀下之鬼,這不是紅顏
救命嗎?」
    小魚兒罵道:「歪理,滿嘴的歪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鳳兒道:「夫人,不知道雷天豹、游全河。張忠,王化這一夥人,為什麼要對羅家
下此毒手?」
    歹命夫人紀香雲道:「拙夫羅四維,領袖武林,這四名江洋大盜劫了百萬兩餉銀,
將護銀的官兵趕盡殺絕後,官府的捕頭曾來羅家有所接觸,商請白道中人出面協助,以
便及早緝捕歸案,這是原因之一。」
    小魚兒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是的,更重要的原因是為了穿雲堡的財富,尤其羅家歷代皆嗜武如命,家裡收藏
了不少名貴的兵器刀劍,武功秘笈,他們早有覬覦之心。」
    「他們一共去了多少人?除王、張、游、雷之外,還有哪些人?」
    「黑道上有頭有臉的人,幾乎傾巢而出,如殺人不見血巴六,黑豹子金八等皆身在
其中。」
    「黑鳳凰冷寒燕有沒有參加?」
    「奇怪,並沒見到這個女強盜。」
    「我明白啦。」
    「小魚幫主明白什麼?」
    「想系那雷玉嬌當時正在襁褓之中,有所不便。」
    歹命夫人紀香云「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阿呆道:「夫人還沒有說,你那位寶貝兒子,羅家的命根子小龍的情況如何?」
    紀香雲不假思索地道:「在穿雲堡時,本夫人已經說過,小龍那孩子的確是被鐵膽
魔星雷天豹給擄去的。」
    「十幾年來,可有少堡主的任何消息?」
    「如斷了線的風箏,音訊全無。」
    「姓雷的老魔呢?」
    「更如石沉大海。」
    石友江插言道:「小老兒與我家主母研判,一度認為千面人魔可能就是雷夫豹的化
身。」
    小魚兒接口道:「可是,現在事實證明,千面人魔原來是神仙谷的叛徒,聖劍無影
賀天雄,許多線索皆宣告斷絕。」
    歹命夫人道:「不過,依香雲之見,千面人魔或多或少必與雷天豹有所牽連,否則,
綠林令不可能落在他的手裡。」
    小魚兒道:「沒錯,姓賀的說過,雷天豹是死在他的手中,他說這話時,雖然甚是
曖昧,而且也不盡可信,但『天王之星』既在他的手上,鐵膽魔星的生死下落必然與他
有關,至少應該知道一點蛛絲馬跡。」
    歹命夫人紀香雲道:「本夫人也是這樣想,所以才緊追來此。」
    鳳兒道:「老魔頭也到黃山來啦?」
    紀香雲道:「事實上一離開葫蘆谷,便沒再見到他的蹤影。」
    阿呆道:「那夫人為何跑來黃山?」
    歹命夫人道:「根據判斷,他有來黃山的可能,來看看他的老情人凌波仙子上官婉
倩。」
    鳳兒聞言,顯得渾身不自在,小魚兒忙道:「事實並非如夫人想像的那樣,賀天雄
是否前來黃山,也不一定準確。」
    張婷婷道:「那麼,這個魔鬼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啪!啪!小魚兒拍兩下巴掌,大聲道:「來人哪!」
    「有!」
    小魚幫的分航主馬魁應聲而現。
    「馬魁,」小魚兒立以命令的口吻問道:「你們可知道千面人魔的行蹤?」
    「報告幫主,離開葫蘆谷後,便失去掌握。」
    「難道連一點線索也沒有?」
    「老魔傷勢不輕,研判可能是找地方療傷去了。」
    「在哪裡?」
    「可能距葫蘆谷不會太遠。」
    「好,你去吧,好好地幹。」
    「是!」
    馬魁諾聲而退,石友江及時說道:「這位馬朋友之言不差,賀天雄必是覓地療傷去
了,依小老地之見,咱們兩撥人馬,不如分道而行,朝九華山的方向一路追查下去,或
可有所發現。」
    紀香雲聞言立道:「石叔之言極是,咱們就此分手,一日找不到龍兒的下落,本夫
人一口難安。」
    言畢,立與石友江結伴離去。
    每一次相會,都是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去。張婷婷恨不能與三小多聚一會,奈何母
命難違,只好依依難捨地跟著走。
    已離開山區,進入平原。
    在一條陽關大道上,與黑鳳凰冷寒燕、俏羅剎雷玉嬌母女正面相逢。
    穿雲堡外一戰,冷寒燕的黨羽被千面人魔屠殺一空,此刻,就她們母女兩個,再無
別人。
    阿呆舉手打了一個招呼,對雷玉嬌道:「嗨,阿嬌,親愛的,別來無恙,好久不見,
我好想你啊。」
    這動作,這語調,太新潮,也太時髦了,雷玉嬌不禁楞住了,一時間喜也不是,怒
也不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小魚兒打開僵局,改變話題道:「不知冷女俠想上哪兒去?」
    黑鳳凰冷寒燕道:「找你們。」
    小魚兒一怔神,道:「幹嘛,可是吃癟沒有吃夠,又想來觸霉頭?」
    冷寒燕道;「過去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老身不想再提,就讓它一筆勾銷好啦。」
    黑鳳凰一反常態,鳳兒和小魚兒相顧失色,阿呆卻拍掌笑說:「這好,不是敵人,
便是朋友。」
    冷寒燕重複道:「一點沒錯,江湖上的事最是壁壘分明,不是敵人,便是朋友。」
    弄得小魚兒滿頭霧水,對雷玉嬌道:「雷姑娘,你娘的態度怎麼變得這樣快,好像
三月的天氣,時多雲偶陣雨?」
    俏羅剎雷玉嬌據實說道:「是因為我們得到消息,你們已經跟千面人魔拆伙了,彼
此立場一致。」
    小魚兒道:「啊,原來如此。」
    鳳兒道:「兩位找本幫又是為了何事?」
    冷寒燕道:「想跟貴幫合作,聯手對付聖劍無影賀天雄。」
    「噢,雷夫人的消息倒挺靈通的,連千面人魔的來龍去脈都弄明白啦。」
    「姓賀的老賊罪大惡極,殺死我的丈夫不算,連道上的朋友也一起趕盡殺絕,老身
與他勢不兩立。」
    「雷夫人似乎疏忽了一件事。」
    「哪一件?」
    「用不到你來拜託我們也不會放過這個魔鬼!」
    「我們母女的意思是,希望小魚幫不要通吃、給我們母女一個報仇的機會。」
    「這恐怕有困難。」
    「有什麼困難?」
    「想找他討債的人會排成一條長龍,只能各憑機運,無法預作安排。」
    「起碼可以互通消息,至低限度,在逮住他的時候,可以讓我們母女捅他一刀,踹
他一腳,唾他幾口口水。」
    阿呆道:「這好辦,只要逮住這隻老狐狸,讓你們踹兩腳,捅兩刀,吐一臉盆口水
也辦得到,但是,兩位必須付一點代價才行。」
    雷玉嬌玉面一寒,怒不可擋地道:「阿呆,你這人太無情無義啦,我們已有婚約,
你連自己人也想敲詐勒索?」
    阿呆道:「媽的,少來這一套,你不是說過,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不會嫁給我阿呆
先生嗎?」
    俏羅剎嬌滴滴地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我發現你愈來愈古錐,尤其憨厚耿直,
可以托付終身。」
    小魚兒心想:「狗屁,鬼才相信你的花言巧語。」
    表面上仍不動聲色地道:「本幫主想聽聽雷夫人的高見?」
    黑鳳凰冷寒燕略作沉吟,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既有婚約在先,當然算數。」
    小魚兒瞅了阿呆一眼,戲謔道:「既然算數,更為了表示兩位的誠意,何不趁熱打
鐵,現在就讓他們小兩口拜堂成親?」
    阿呆眼一瞪,跳起來嚷嚷道:「好啊,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我阿呆先生想這
一天已經想了很久啦。」
    口說不算,還上去動手動腳,拉拉扯扯,羞得雷玉嬌滿面通紅地躲到母親身後去。
    冷寒燕道:「阿呆和嬌兒都還小,何必急在一時,再過幾年也不算遲。」
    阿呆道:「不小啦,沒有兒子連孫子也會耽誤。」
    俏羅剎雷玉嬌道:「哼,厚瞼皮。」
    阿呆辯道:「不是臉皮厚,是忠厚、坦白、實話實說。」
    小魚兒道:「親家母,能否定一個確切的時間?」
    鳳兒亦幫腔道:「有一個確切的期限,我們也好預作準備,別老是亂開空頭支票,
阿呆的婚禮是小魚幫的第一件喜事,一定要辦得轟轟烈烈,熱熱鬧鬧,在武林中留下一
段佳話來。」
    三小胡言亂語,瞎扯一通,目的無非是拿他們母女尋開心,消遣消遣,而冷寒燕、
雷玉嬌同樣另有打算,只是想利用小魚幫,追查千面人魔的下落。
    黑鳳凰思慮一下,道:「好吧,決定個日期也好。」
    阿呆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哪一天?」
    冷寒燕道:「聖劍無影賀天雄喪命亡魂的那一日,就讓你們拜堂成親。」
    阿呆想了想,道:「馬馬虎虎啦,日子雖然等於還沒有定,總算有個指望,但願阿
矯能小心謹慎,處處留神,別慘遭『屠殺』,淪為二手貨。」
    雷玉嬌聽不懂,道:「什麼叫慘遭『屠殺』?什麼又叫二手貨?」
    阿呆道:「這是我跟小魚兒的密語,你們聽不懂啦。」
    冷寒燕道:「小魚幫主,你現在可以提供一些千面人魔的消息了吧?」
    小魚兒道:「老魔神出鬼沒,行蹤飄忽不定,跡象顯示,正在某處療傷。」
    「某處?某處是哪裡?別打馬虎眼。」
    「要是知道確切的所在,早就將他揪出來了,還會和親家在這兒磨牙。不過,據判
斷,應該距九華山不會太遠。」
    「何以作此研判?」
    「因為老魔受了傷,跑不遠的,可能會就近療傷。」
    「嗯,此話言之成理,老身姑且信之,告辭了。」
    「拜拜,不送,不送!」
    阿呆亦揮揮手,道:「慢走,慢走!保重.保重!」
    冷寒燕母女去勢極快,人已消失不見,阿呆的手仍揮個不停,小魚兒罵道:「好啦,
別再演戲啦,阿嬌已經去遠,咱們該上路啦。」
    阿呆道:「人海茫茫,咱們往哪兒去呀?」
    小魚兒道:「往北方,找千面人魔要解藥去,只要殺掉賀天雄,你就可以和阿嬌成
親啦。」
    跟雷玉嬌的婚事,阿呆心裡也明白得很,如畫餅充飢,紙上談兵,成真的希望幾乎
等於零,但嘴巴上說說亦頗饒趣味,「對啊,為了活命,為了討老婆,咱們是該上路啦,
找不到那個魔鬼,咱們一個也別想活。」
    心情突然沉重起來,當即放步疾行,三小的影子也很快失在漫漫黃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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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23:14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石橋鎮。
    名符其實,石橋鎮的南端,當真有一座石橋。
    這一座橋,是進出石橋鎮的必經之地,也是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
    橋的四周種有四棵大槐樹,茂密的枝葉範圍廣闊,在石橋的上方交抱成蔭,形成一
個天然的大屋頂,因而,自然而然地,也成為人們歇腳的好所在。
    樹蔭底下,石橋上,來了三位不速之客,是昨天傍晚到的,現在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過後,仍沒有離開的意思。
    怪事,不僅露宿橋頭,連一日三餐都是以乾糧充飢,卻始終枯候未去,自得其樂。
    他們是誰?
    說出來可以令任何一個武林人物嚇一跳。
    一個是邋裡邋遢莊莊主懶蟲丁一。
    一個是千杯不醉莊莊主醉鬼白雲。
    一個是天下無敵莊莊主狂夫辛幸。
    這三個怪物,很難得聚在一起,而且一聚就是半日一夜,這是史無前例的事。
    顯然有非比尋常的原因。
    在等人!
    等誰?
    馬上便可分曉。
    醉鬼白雲出門在外,仍然帶著一大缸酒,提起酒缸來,咕咕灌了兩口,朝南邊望一
眼,吟起歪詩來:「時間過去已不少,未見三個小鬼來?」
    回頭瞪著狂夫辛幸,又吟道:「是否消息有錯誤,誆你老哥喝西風?」
    狂夫辛幸粗獷的聲音道:「老白,你放心,老子的消息絕對正確,那三個小兔崽子
去了神仙谷,現已北返。正在來石橋鎮的途中,一定可以在這裡堵上。」
    醉鬼白雲道:「不知還需要多久?」
    狂夫辛幸怒容滿面地道;「媽的.你能不能不再吟詩,說句人話,說三個字四個字
的話,別再七言五言.好累啊!」
    白雲積習難改,一出口還是七個字,「乾脆閉口不說話!」
    辛幸懶得再理他,轉對懶蟲丁一道:「老丁.你倒是說說看小魚幫的這三個魔崽子
到的時候,咱們怎麼治他們?」
    丁一是條懶蟲,懶人有懶人的做法,出門在外,背上還背了一張床,走路的時候雖
然累一點,沒事的時候倒下去便睡大覺。
    此刻,一字先生就正在睡覺,根本沒聽清狂夫在說什麼,道:「嘛?」
    「馬?還牛呢!」
    辛幸的鼻子都氣歪了,分明是「幹嘛」二字,省一個也好,狂夫氣忿忿地道:「老
子是問你,等一下如何處置那三個娃兒?」
    懶蟲丁一作了一個殺人的手勢,還有一個字:「殺!」
    「殺?好主意,咱們一個殺一個,誰也不成虧。」
    「可!」
    「老子殺小魚兒?」
    「成!」
    「老白殺那個呆子?」
    「行!」
    「你殺那個妞兒?」
    「好,」
    「喂,你多說一個字會死人?把話說清楚點會少一塊肉?」
    「累!」
    「嫌累為什麼不討個老婆,生個兒子,當你的發言人!」
    「懶!」
    「好!睡你的大頭覺吧,最好一睡不起,免得再煩人。」
    一字先生還真聽話,真的沒再開口,眼皮子一蓋上,很快便聽到他的鼾聲。
    醉鬼白雲看在眼中,又詩興大發,吟唱道:「夢中自有顏如玉,夢中自有黃金屋,
酒中亦有顏如玉,酒中亦有黃金屋。」
    搖頭晃腦,樂不可支,提起酒缸又灌起來。
    狂夫辛幸氣沖斗牛地道:「衰!真衰!其他媽的衰透了,和你們兩個怪物在一起,
最少會折壽三十年,咱們拆伙了,再見,老子另覓夥伴,找老猴子去。」
    醉鬼白雲譏笑道:「猴子猩猩本同宗。」
    一字先生也翹起大拇指:「對!」
    狂夫辛幸氣不過,也信口胡扯道:「醉鬼懶蟲是一家,見面不會說人話,一字先生
死期近,醉到明曹見閻王!」
    話落,本待拂袖而去,忽見醉鬼白雲的兩個女兒白鶯、白鶴從南邊飛奔而來,急忙
揚聲說道:「兩位賢侄女可是發現敵蹤?」
    白鶯先說:「鳳兒阿呆到。」
    白鶴繼道:「還有小魚兒。」
    真鮮,五個字,是五言詩,狂夫辛幸可頭大了,道:「丫頭,你們行行好,說句人
話好不好,小魚幫的那三個娃兒現在何處?遠不遠?」
    白鶯道:「約在百丈外。」
    白鶴道:「很快便會來。」
    醉鬼白雲接口道:「趕快上樹躲起來!」
    懶蟲丁一道:「快!」
    一個提著酒缸,一個帶著床鋪,咻!的一聲,便藏到大槐樹上去。
    白鶯、白鶴姐妹的動作也不慢,麗影一閃,已沒入枝葉深處。
    狂夫辛幸還沒有來得及上樹,他兒子辛苦乍然從石橋鎮內如飛而至,劈面就說:
「爹,有人在鎮內一家飯館裡鬧事。」
    「鬧什麼事?」
    「館子裡的酒菜不對他的胃口,便將那家館子給砸啦。」
    「是什麼人?」
    「一個鶴發如銀的老人,但言行卻幼稚如孩童。」
    「許是個瘋子,管這些閒事作甚?」
    「此人自稱是太極老祖!」
    「太極老祖」四字一出口,馬上把狂久辛幸震住了。
    樹上的人同樣吃驚不小。
    醉鬼白雲道:「設法纏住勿亂來!」
    白鶯道:「用計引開他。」
    白鶴道:「用騙也可以。」
    一字先生還是剛才的那一個字:「快!」
    狂夫辛幸聲急語快地道:「苦兒,你聽到沒有,用計用騙都可以,設法纏住他,不
要叫他往這邊來,這個老古董返老還童,喜怒無常,他如果一攪局,準會壞事的。」
    「是,爹!」
    辛苦躬身一諾,拔腿就走。
    狂夫辛幸一刻也不敢耽誤,彈身上了樹。
    就在這時候,樹上的人已經聽到歌聲。
    還是那首老歌,小兒郎,小兒郎,小小兒郎不簡單——
    歌聲越唱越近,不一時便見到人影,一點不假,正是鳳兒、阿呆、小魚兒。
    三人來勢不慢,轉眼就到了橋頭,鳳兒道:「這個地方蠻不錯的,歇一會兒吧?」
    阿呆道:「姑奶奶,肚子都餓扁啦,大腸告小腸,先到鎮上去塞飽肚子要緊,其他
的事都免談。」
    小魚兒同感飢腸轆轆,道:「人是鐵,飯是鋼,鳳兒,大家都餓啦,就依阿呆——」
    「吧」字未出,異事陡生,狂夫辛幸舞著一對大鐵錘電擊而下。
    醉鬼白雲則拿酒缸當武器,酒缸在下,雙掌在上,頭下腳上的猛推猛拋,猶如高山
滾石,獅子滾繡球。
    懶蟲丁一更妙更絕,床鋪也可以當兵器來用,整張床從樹上罩下來,一字先生就趴
在上面推波助浪,欲將三小壓扁壓垮壓成肉餅。
    醉鬼、狂夫、懶蟲擔任主攻,白鶯、白鶴則為助攻,二女一左一石,分別飛向石橋
兩端,準備捕漏網之魚,打喪家之犬。
    事出突然,事先亦無警語,用的完全是偷襲突擊的打法,三位莊主又都是頂尖兒的
人物,三小處境大險,危在旦歹,當他們覺有異時,敵人已兵臨頭頂。
    好個鳳兒、阿呆、小魚兒,置之死地而後生,眼看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好訴諸
一拚。
    砰!先是小魚兒托住了醉鬼白雲的大酒缸,雙方互較暗力,猛銳難擋,酒缸承受不
起,震得四分五裂,酒雨激射如雨,小魚兒一個踉蹌,倒退了七八步,要不是被檔桿阻
住,八成會掉進河裡去。
    火星並射,震聲如雷,阿呆的太極棍撞上了狂夫辛幸的鐵錘,得神器之助,阿呆得
以死裡逃生,反將辛幸的大鐵砸成了爛柿子,阿呆亦被反震之力震退到小魚兒身邊去。
    「鳳兒的處境最糟也最滑稽,整個身軀完全被懶蟲丁一壓在床下,所幸,床下有腳,
鳳兒毫髮未傷。」
    「殺!」
    「殺!」
    二人同時喊殺,同時出招,一字先生欲藉自己龐大的軀體壓垮床鋪,將鳳兒壓扁,
孰料,鳳兒先發制人,烏劍已搶一步透床而過。
    正中懶蟲腰眼,入肉三寸。
    「媽!」
    這個節骨眼上,痛得他眼淚直流,仍然不肯多說一個字,一字先生迂得可以,簡直
已經走火火魔。
    尖叫聲中,連人帶床站起來,鳳兒早已原式不變,疾飄八尺,猛一個「鯉魚打挺」,
卓立橋頭。
    「納命來!」
    「納命來!」
    兩聲嬌叱,兩條人影,白鶯白鶴趁鳳兒立足未穩時,早已從橋的兩頭閃電攻到。
    「媽的,不要命的臭丫頭,你們大概不想活啦!」
    「媽的,白吃白喝,小心我阿呆先生白嫖白玩!」
    小魚兒和阿呆動作飛快,白鶯白鶴姐妹的招式尚未遞滿,已被二人截住,劈哩啪啦,
舉手投足之間,便將他們姐妹逼退。
    一場突來的橫禍,就此暫時告一段落。
    阿呆首先發難,破口大罵道:「不要臉,不要臉,你們都是名門正派的一莊之主,
一向自命清高,居然也幹起偷襲暗算的混帳事來,還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也不怕笑掉天
下英雄的大門牙?」
    狂夫辛幸怒容滿面地道:「臭小子,你這是惡人先告狀,是你們混帳在前,休怪你
家辛爺爺等要採取最殘酷的手段。」
    小魚兒道:「老匹夫,你想怎麼樣?」
    狂夫辛幸道:「要你們血濺橋頭,暴屍荒野!」
    醉鬼白雲謅了一句七言歪詩:「暴屍荒野無人埋!」
    白鶯喜用五言:「或者狗來啃!」
    白鶴也用五言:「或者狼來吃!」
    懶蟲丁一還是老規矩,一個字:「善!」
    阿呆冷哼一聲,道:「哼,善你的頭,再神經兮兮的當心我阿呆先生把你閹掉。」
    小魚兒一本正經地道:「各位,有一句話本幫主願說在前面,過往的一切,都是千
面人魔的主意,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現在小魚幫已經跟老魔劃清界線拆伙啦,諸位如心
有不甘,可找千面人魔去算帳,本幫早已改邪歸正,從善如流。願與各派和平共存。」
    阿呆道:「放下屠刀!」
    鳳兒道:「立地成佛!」
    阿呆道:「不是敵人!」
    鳳兒道:「便是朋友!」
    狂夫辛幸怒氣衝天地道:「放屁,你們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心狠手辣,無惡不作,
就算是拆了伙,分了家,千面人魔的帳固然非討不可,你們的這一份也無法一筆勾銷,
不將你們千刀萬剮,難消老夫心頭之恨!」
    醉鬼白雲隨聲附和道:「此恨綿綿無絕期!」
    白鶯道:「仇深深似海!」
    白鶴道:「恨高高如山!」
    一字先生瞪著眼睛說:「然!」
    狂夫辛幸繼又說道:「況且,你們三個小雜種,於放火燒掉爺爺的天下無敵莊大門
時,曾口出狂言,不僅是奉千面人魔之命前去找麻煩,同時也是為小魚幫向老夫挑戰,
言猶在耳,竟敢翻臉不認帳,真是無恥之及!」
    小魚兒聲宏氣壯地道:「不錯,本幫主說過這樣的話,且已將你們打得鼻青臉腫,
一個個落荒而逃,算是已經挑戰成功。」
    阿呆道:「你們算那棵蔥,連領袖武林的葫蘆谷主都被打垮啦,換句話說,小魚幫
已取得整個武林的領導權,是你們的上司。」
    鳳兒亦道:「總而言之,小魚幫領袖武林的事已成定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從今
以後.小魚幫願與各派和睦相處,重新開始。」
    狂夫辛幸大怒道:「荒唐!荒唐!憑你們三個乳臭未乾的娃兒也想領袖武林,老夫
絕不接受。」
    醉鬼白雲道:「不服不服我不服!」
    白鶯道:「人同此心也!」
    白鶴道:「心同此理也!」
    一字先生很難得說了兩個字:「然!然!」
    卻將小魚兒給惹火了,勃然大怒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狂夫辛幸與白雲、丁一互換一道眼神道:「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要武林三
莊沒有死絕死光,就不允許小魚幫立足江湖!」
    話已說絕,雙方各不相讓,鳳兒、阿呆、小魚兒怒溢眉梢,恨滿心頭,決心一戰。
    「媽的,打垮他們!」
    「媽的,宰了他們!」
    「送他們回姥姥家!」
    三莊五人的動作飛快,早將三小團團圍起來,動上了手,狂夫辛幸急不擇言地道:
「操你媽,不知天高地厚的雛兒,老子今天要喝你們的血。」
    阿呆是罵人的專家,立即以眼還眼:「幹你娘,不知死活的老頭,阿呆先生今天要
吃你的肉!」
    一場惡戰,各展所能,正自難分難解間,突聞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吃喝道:「阿
呆哥哥,小弟弟我也要吃人肉,喝人血!」
    餘音來落,人已飛掠而到,不問青紅皂白,也不顧三七二十一,橫衝直間,逢人就
打,立與三莊五人幹上了。
    此人身手不見,技深若海,勢如破竹,當者披靡,不到十個回合,便將三莊五人打
潰打散。
    這時候,大家才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兒,發白如銀,頭上用紅絲綁著一個朝天辮,天
生的一張娃兒臉,身穿五顏六色的采衣,這種裝扮,等於是註冊商標,除了太極老祖,
武林中不會再有第二人。
    辛幸在太極老祖的面前那裡還敢狂,望了隨後趕到,一臉無奈的兒子一眼,道:
「老前輩——」
    僅叫了一聲「老前輩」,就被太極老祖打斷了,道:「老什麼老,不老也會被你這
個混蛋叫老,在下今年才年方八歲而已。」
    狂夫辛幸哭笑不得地道:「應該是一百零八歲吧?」
    太極老祖怒道:「混蛋王八蛋,哪壺不響你提哪壺,那個討人厭的整數已經冷凍起
來了,不算。」
    醉鬼白雲道:「三個娃兒太可惡,前輩且作壁上觀。」
    太極老祖瞪眼道:「混帳,你酸什麼酸,在下平生最恨裝模作樣的人,滾到一邊涼
快去。」
    白雲碰了一鼻子的灰,怎奈太極老祖名頭太大,地位崇高,未敢反唇相譏,只有兀
自生悶氣的份兒。
    狂夫辛幸小心謹慎地道:「不知前輩跟這三個娃兒是什麼關係?」
    太極老祖伸手搭在小魚兒肩上,道:「我們是朋友,好朋友,這是我的小魚兒哥哥
啊。」
    狂夫辛幸苦笑一下,道:「小魚幫火燒懶人莊,大鬧千杯不醉莊,又燒了天下無敵
莊的大門——」
    太極老祖拍著巴掌喊叫道:「燒得好,鬧得好,你們自命不凡,自以為是,早該有
人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啦。」
    「前輩,請勿管這件閒事。」
    「我非管不可!」
    「務請三思。」
    「老子高興,」
    「前輩——」
    「別再嚕七八嗦,你爸還有悄悄話要跟三位小友說,滾!滾!滾!」
    太極老祖返老還童,完全是小孩心性,一切全憑喜惡行事,率性而為,根本不考慮
是非曲直。
    話一落地,便即展開一輪猛攻,一口氣將三莊五人趕下石橋,趕上大路,趕得抱頭
鼠竄,看不到人影時,方始心滿意足地停下來。
    然後,目注三小,笑容可掬地道:「怎麼樣?爽不爽?棒木棒?」
    小魚兒道:「爽!爽極啦!」
    阿呆道:「棒!棒極啦!」
    鳳兒道:「小弟弟神功蓋世,天下第一。」
    太極老祖笑口大開地道:「我就喜歡你們這三張小嘴,乖巧伶俐,比蜜糖還要甜,
即使受騙上當也舒坦!」
    小魚兒道:「老弟說哪兒的話,小魚幫乃名門正派,絕不干騙人的勾當。」
    太極老祖道:「哼,吹牛,小魚幫騙人的事可多著哩,可以車載斗量。」
    小魚兒佯怒道:「老弟,你怎麼扯起小哥哥我的後腿來了。」
    太極老祖道:「小弟說的是實話,難道不是?」
    四目相對,二人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鳳兒道:「你不是有悄悄話要說嘛,別盡說廢話,可曾將凶神張忠救出大牢?」
    太極老祖道:「我老人家正是要報告這件事。」
    小魚兒道:「怎麼樣?」
    「別提啦,跑到順德府,那個天殺的已不在大牢。」
    「可是越獄而逃?」
    「是被押解上京。」
    「好啊,在路上截劫更方便。」
    「我也是這樣想,結果卻撲了一場空。」
    「怎麼啦?」
    「他們已殺掉押解的捕快,溜之大吉。」
    「你說他們?」
    「是呀,還有血手屠夫王化,浪裡白條游全河。」
    「他們三個怎會湊在一起?」
    「據說是要押到京裡去會審。」
    「事實是在哪裡發生的?」
    「三名江洋大盜在保定府碰巧相遇,太原、順德、開封府的捕快於是便會合在一起,
事情就發生在離開保定府後不久。」
    「閣下未能躬逢其盛?」
    「媽的,一步之差,失之交臂。」
    「可知他們的行蹤?」
    「他們結伴南竄,風聞已來到皖境。」
    阿呆道:「這好,八方風雨會中州,準有熱鬧可看,千面人魔那個老王八一定不會
有好日子過。」
    鳳兒不懂,道:「此話怎講?」
    阿呆道:「糟老頭奪走了他們的烏劍、玉鐲、太極棍,自然記恨在心,千里尋仇。」
    鳳兒道:「阿呆,你錯了,我倒覺得王屠夫、張凶神很有可能是衝著咱們來的。」
    阿呆道:「何以見得?」
    鳳兒道:「道理很簡單,他們對千面人魔所知有限,這筆帳十九會記到小魚幫的頭
上來。」
    阿呆一怔神,道:「慘啦,慘啦,又增加了三個頭號大敵人。」
    但一轉念間,隨又神氣活現地道:「哼,三條小毛蟲,手下敗將,怕什麼,最好是
衝著咱們來,這樣說不定還可以再發一筆意外之財。」
    小魚兒道:「阿呆,你餓不餓?」
    阿呆道:「餓啊,快餓死啦。」
    小魚兒道:「餓就別站在橋頭上瞎胡扯,快到鎮上去上館子,和太極老祖好好合計
合計,分頭截殺,一網打盡,免得夜長夢多,禍延蒼生。」
    阿呆立即付諸行動,箭也似地朝石橋鎮奔去。
    太極老祖突發奇想:「小弟來也,追上你阿呆哥哥請客!」
    動作好快,好似一溜青煙,提足勁發足猛追。
    鳳兒和小魚兒相視微微一笑,結伴隨行。
    告別太極老祖,離開石橋鎮後,鳳兒、阿呆、小魚兒就感覺有人釘梢。
    可是,不止一次四下搜尋,甚至用盡各種方法,卻始終查不出釘梢的人是誰。
    也沒有千面人魔的消息,好像泥牛入海,溶了,化了,飛了。
    這種被人跟蹤的感覺,一直持續了三天,直到渡過長江。到達安慶,投宿在安慶最
大的一家飯莊,「天香樓」之後,才完全解除。
    租了一個小跨院,一明兩暗,梳洗一番後,三小這才來到前面的飯廳。
    正值晚膳時分,客人不少,已上了八成的座,三小找了一個雅座,叫了酒菜,甫吃
一半,忽然聽到隔壁談話的聲音似甚耳熟,阿呆略一遲疑,將分隔的屏風拉開一條縫,
眇目一瞄,赫然發現是三名官差。
    這三名官差可不是普通人物,而是太原府的捕頭神捕徐良、順德府的捕頭快刀周慶、
以及開封府的捕頭鐵沙掌馬元度。
    好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小魚兒興奮莫名地道:「啊,原來是三位捕頭大人,怪不
得挺耳熟的,久違,久違。」
    阿呆早將屏風移開,兩桌變成一桌,敬了三位捕頭一杯酒,開門見山地道:「是什
麼風把三位大人吹到長江邊上來了?」
    太原府的捕頭神捕徐良仰天一歎,道:「別提了,那三個魔頭業已脫逃。」
    鳳兒道:「這事我們已有一個耳聞,三位大人可有什麼發現沒有?」
    順德府的捕頭快刀周慶道:「我們一路往南追,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發現。」
    小魚兒道:「既然沒有線索,為什麼要往南邊追?」
    開封府的捕頭鐵沙掌馬元度道:「這倒是有道理的。」
    阿呆一楞,道:「有啥道理?」
    神捕徐良道:「他們三名大盜,曾不止一次揚言,但能出得牢籠,一定要將三位小
友碎屍萬段。」
    阿呆滿頭霧水地道:「幹嘛要跟蹤我們?」
    周慶道:「還不是為了要將王屠夫他們逮捕歸案。」
    鳳兒嬌聲道:「如此一來,小魚幫豈不變成了誘捕人犯的餌。」
    馬元度道:「正是這樣,老魔欲尋貴幫報仇,只要盯牢三位,就不難將逃犯逮捕。」
    小魚兒道:「本幫可否下手抓人?」
    徐良道:「當然可以,他們惡性重大,人人得而抓之。」
    阿呆道:「有沒有獎金?」
    「每名二萬兩。」
    「還是老價錢,沒有漲價?」
    「好像沒有。」
    「哼,小氣!」
    馬元度拍一下胸脯道:「二幫主,只要小魚幫能擒得住這三名江洋大盜,我馬元度
一定向朝廷爭取提高賞銀。」
    阿呆視錢如命,打破砂鍋問到底:「能提高多少?」
    「最少每名加一萬兩。」
    「最好是加一倍。」
    「馬某當盡力而為。」
    「有勞啦。」
    鳳兒心細,問道:「是一定要生擒活捉?還是不論死活?」
    神捕徐良道:「不論死活!」
    鳳兒道:「有沒有獎牌?」
    快刀周慶道:「如能將這三名欽命要犯緝捕歸案,甚至更進一步將鐵膽魔星雷天豹
也逮到,我們一定奏請皇上,給三位一人頒一面御賜金牌。」
    小魚兒喜不自勝地道:「哇塞!皇上頒的御賜金牌,好風光啊!」
    鳳兒接道,「好神氣啊!」
    阿呆道:「足以光宗耀祖!」
    鐵沙掌馬元度笑笑,道:「請三位幫主慢慢用,我們想先走一步」
    小魚兒道:「何必這麼急,吃飽再走嘛。」
    徐良道:「我們此來,原也是暗中窺伺,不意被二幫主識破,再不走若落在那三個
江洋大盜眼裡,必然會前功盡棄。」
    三人已離桌而起,鳳兒問道:「不知三位大人投宿何處?」
    周慶道:「暫住驛館。」
    阿呆道:「好地方,白吃白喝,白住白睡。」
    馬元度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道:「小魚幫現在是捕狼的餌,不便住進驛館,不過,
我們會知會天香樓,同樣免費招待。」
    阿呆難為情地道:「這樣不好意思啦。」
    三位捕頭揮揮手,同道:「哪裡,應該的,應該的,再見。」
    鳳兒、阿呆、小魚兒起身相送,齊道:「客氣啦,客氣啦,不送,不送!」
    天上無雲,有月。
    地上無聲,有風。
    夜,已經很深很深。
    也很靜,靜得可聞銀針落地之聲。
    店家、夥計、客人,俱已進入甜蜜的夢鄉。
    驀然,有三條人影,闖進三小所在的小跨院。
    腳步好輕,輕得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速度也好慢,躡手躡足,小心翼翼。
    每個人的手裡,還提著一個水桶。
    藉著皎潔的月光,三人的面貌清楚可辨。
    左邊的是血手屠夫王化。
    中間的是七殺凶神張忠。
    浪裡白條游全河在右邊。
    這三個凶神惡煞,果然咬上了小魚幫。
    跨院一明兩暗,共有兩間上房,鳳兒住一間,阿呆和小魚兒共處一室。
    血手屠夫王化潛行至鳳兒窗外,舔破窗紙,向內一望,對身後的張忠嗽聲道:「小
娘們睡得跟死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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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24:11 |只看該作者
七殺凶神張忠明笑一下,行至浪裡白條身旁,游全河剛好看完屋內的情況,細聲道:
「睡啦,沉得很,與死人無異。」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王屠夫、游全河各拿出一支吹筒來,猛往裡面
吹迷魂煙。
    一忽兒,室內便煙霧瀰漫,模模糊糊的伸手不見五指。
    三個魔頭這才感到滿意,退後一步,提起水桶,小心謹慎地往門窗木柱上澆。
    說巧真巧,正當此刻,淅淅瀝瀝,外面也下起雨來,屋簷上的水,淋了三人一身。
    好重的油味,顯然這三個老小子施毒不算,還準備放火燒屋。
    血手屠夫王化小聲道:「媽的個巴子,怎麼下起雨來了,水可滅火,可是大大不
妙。」
    這一陣雨好邪門,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霎時便過去了,七殺凶神張忠道:「老王,
雨已停歇,可以放火啦。」
    浪裡白條游全河道:「老子始終懷疑,憑咱們三個人的本事,哪用得到放火,乾脆
破門而入,一刀一個多乾脆。」
    王化道:「這三個雜種不是省油的燈,凡事小心為妙,不要打沒有把握的仗。」
    七殺凶神張忠道:「不知道後面有沒有門窗?」
    王化道:「早已查過,沒有,就算燒不死衝出來,也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
    計劃十分周密,可謂萬無一失。
    游全河道:「那就放火吧,還等什麼。」
    王化打燃火把子,還沒有來得及往窗紙上丟,突然轟!的一聲,自己的身上反而燒
起來了。
    張忠吃了一驚,道:「這是怎麼搞的?」
    游全河道:「可能是老王不小心,將油澆到自己身上咯。」
    血手屠夫王化一面拍打身上的火苗,一面臭罵道:「老子操你們親娘祖奶奶,說什
麼風涼話,還不快來幫忙救火。」
    二人互望一眼,跨步而上。
    轟!真是怪事,游全河的身上也著火了。
    轟!又是一聲,張忠亦馬上被大火波及。
    火勢來得好凶好快,一發不可收拾,剎那之間,大火便蔓延到全身。
    顯而易見,他們的身上都澆了油。
    油從哪裡來的?
    必然與那一場「雨」有關。
    可是,天上怎麼會下油呢?
    莫非……?
    莫非……?
    大火燃眉,火燒屁股。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忙不迭地倒在地上打起滾來。
    一般而言,身上著火,在地上打滾是好法子。
    然而,怪事天天有,今天卻特別多,火勢非但未熄,反而越滾越大。
    不用問,地上也有油。
    是天上下的,屋頂上流的。
    好在這三個都是武林高手,身手敏捷,動作奇快,一見苗頭不對,馬上滾離現場,
滾到花圃裡去了。
    在土中,花木之間一陣急速翻滾,總算將大火給全部撲滅。
    但,三個人早已面目全非,衣服被燒得被破爛爛,鬍子頭髮全燒光了,焦頭爛額,
令人慘不忍睹。
    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更像是三個道道地地的非洲大黑人。
    七殺凶神張忠氣得渾身發抖,罵不絕口:「我操他祖宗八代,這是哪一個王八羔子
干的?」
    身後冒出來三個人,一字排開。依次是鳳兒、阿呆、小魚兒。
    小魚兒道:「是我,小魚幫的首席幫主,專吃大魚的小魚兒。」
    阿呆道:「是我,小魚幫的二幫主,你們的冤家對頭阿呆先生。」
    鳳兒道:「是我,小魚幫的三幫主,你們的剋星死敵鳳兒姑娘。」
    血手屠夫王化大發雷霆道:「魔崽子,你們不是在床上睡覺嗎?」
    阿呆道:「笨啊,丟臉,虧你們還是老江湖,睡在床上的只是三個假人。」
    浪裡白條游全河驚叫一聲,道:「這麼說來,這一切都是你們在暗中搞鬼?」
    小魚兒道:「你說對了,是本幫主在導演,還有劇本呢。」
    七殺凶神張忠道:「媽的,明明是三桶油,怎會變成水,天上又怎會下起油來?」
    鳳兒道:「自然是被本幫移花接木掉了包。」
    王屠夫一臉疑惑地道:「你家王爺爺自信行事謹慎,是在什麼地方被你們盯上的?」
    小魚兒道:「告訴你們也沒有關係,早在你們三個老混蛋第一次潛來天香樓偵察地
形時,便被本幫抓住了小辮子。」
    張凶神道:「又在哪裡以水換油?」
    阿呆道:「就在你們買油的油行裡。」
    游全河道:「這樣也好,咱們正可面對面把話說清楚,也面對面把帳算清楚。」
    阿呆道:「有屁快放,有帳快算。」
    王化沉聲道:「記得你們曾經說過,是奉千面人魔之命,出手搶奪烏劍、玉鐲、太
極棍?」
    小魚兒道:「事實如此,絕無虛假。」
    鳳兒補充道:「而且,本幫願意洩漏一個秘密,千面人魔就是賀天雄,黃山老人的
大弟子,早已背叛神仙谷。」
    王化、張忠、游全河聞言倒抽了一口寒氣,異口同聲地道:「原來是他!」
    小魚兒連問道:「怎麼?你們曾有勾搭?」
    游全河道:「沒有,我們素無往來。」
    張忠怒道:「小子,姓賀的如今在哪裡?」
    鳳兒道:「我們也正在找他。」
    阿呆道:「放心,如有消息,小魚幫保證公開,絕不隱瞞。」
    王化愕然一楞,道:「怪事,你們的態度好像已有所轉變?」
    小魚兒道:「坦白說,我們已經鬧翻了。」
    阿呆道:「換言之,上帝的歸上帝,撒旦的歸撒旦,小魚幫與千面人魔已經毫無瓜
葛,所有的新賒舊欠,一切的恩恩怨怨,一概與本幫無關,你們去找姓賀的去算。」
    鳳兒道:「但有一個先決條件,三位必須保住性命,活過今天。」
    血手屠夫王化殺豬似的聲音吼叫道:「作夢,你們倒推得乾淨,告訴你們,那個魔
鬼固然必究無疑,你們三個兔崽子也休想活命。」
    七殺凶神張忠聲如夜梟悲鳴:「納命來!」
    游全河咬著牙齒道:「拿烏劍、玉朱、太極棍來!」
    三個人語氣相通,行動一致,言猶未盡時,已虎撲而上,發招搶攻,一個個如瘋似
狂,如狼似虎,凶神惡煞一般,好像已將自身的生命置之度外,決心要登三小於死地而
後己。
    三小是何等人物,當然不會被他們唬住。
    「媽的,打就打,誰怕誰呀!」
    「媽的,逮活的,拿去賣錢!」
    「死的也可以,照樣賣銀子!」
    嘶喊聲中,六個人早已鬥在一起,但見黑影旋飛,但聞風聲呼嘯,慘烈的分不出誰
是誰,也看不出攻守進退的頭緒來。
    猛可間,從大門之外射進來三個人,正是神捕徐良、快刀周慶、和鐵沙掌馬元度。
    三人不愧為是箇中高手,一現身便採取包抄的勢態,狼行虎步而進,周慶舞動一下
手中的鋼刀,開口發話道:「你們被捕了!」
    徐良一個大跨步,就要動手抓人,阿呆邊打邊說道:「徐捕頭,三位一邊歇著吧,
本幫負責抓人。」
    馬元度道:「多一個人幫忙豈不更省力?」
    阿呆坦白得可以:「那不會分獎金?」
    周慶道:「不會,獎金仍然是小魚幫的。」
    阿呆道:「那就請吧!」
    有人接口道:「阿呆哥哥,小弟也算一份,張凶神的這一條命我是要定啦,誰要是
跟我爭,我就操他親娘祖奶奶。」
    太極老祖話到人到,根本不理會別人的意見如何,逕直向六殺凶神張忠衝過去,口
中不乾不淨道:「姓張的小子,你這個殺千刀的,我老人家今天要把你撕成碎片,來涮
鍋子吃……」話說一半,場中的情況已變,王化、張忠、游全河眼見大事不妙,三十六
計,走為上策,眉來眼去,心通意合,乍然雙臂一抖,已竄上房去。
    神捕徐良道:「追!」
    太極老祖道;「老子要吃涮鍋子!」
    阿呆道:「到手的銀子,不能讓它飛掉!」
    大家的想法不盡相同,行動卻絕對一致,咬著尾巴上了房。
    糟糕!三魔去勢如風,已先一步瀉落在客棧後面的一個曬穀場上。
    「不要跑,阿呆先生請你們喝尿!」
    情急之下,阿呆舉起太極棍,射出一蓬「梅花毒針」。
    真是太巧了,沒有射中王化、張忠、游全河,卻被第一個追到曬穀場的快刀周慶碰
上,驚叫了半聲,便一個元寶翻身栽倒了。
    神捕徐良道:「糟啦,糟啦!」
    阿呆道:「失禮,失禮!」
    馬元度道:「這怎麼辦?」
    阿呆道:「不礙事,在他頭上撒一泡尿就沒事啦。」
    王化、張忠、游全河精得像猴子一樣,此刻已越場而逃,且是逃向三個不同的方向。
    太極老祖道:「七殺凶神張小子是我老人家的。」
    小魚兒道:「小魚幫負責追王屠夫。」
    別無選擇,徐良和馬元度,救醒周慶後,只好去追捕浪裡白條游全河。
    追啊追,追離天香樓,追過大街,追過小巷,追到安慶城外去。
    結果,再也沒見到王屠夫、張凶神、游全河的一影半蹤。
    卻見左側山邊,一條羊腸小徑上,有一個人影正在朝這邊飛奔而來。
    完全是江湖經驗的反射,鳳兒、阿呆、小魚兒各找有利的地形,以最快的速度躲起
來。
    相隔僅片刻工夫,來人已奔至眼前。
    是個母的,還是熟人,乃賽珍珠是也。
    「站住!」
    小魚兒一躍而出,擋在她前面,以審問罪犯的口氣道:「你打哪兒來?」
    賽珍珠先是一驚,待看清楚三小面貌後又是一楞,花容色變道;「小魚兒,你怎麼
啦,吃錯藥啦,好似審訊罪犯,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珍珠姐?」
    小魚兒冷厲的聲音道:「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別嚕嗦,免得惹火了本幫主大家都不
好看。」
    阿呆就站在賽珍珠的左前方,道:「惹火了我們,保證會揍人!」
    鳳兒道:「甚至於還會殺人!」
    三小鐵面無情,毫無轉回的餘地,賽珍珠心頭一震,道:「從前面漁村裡來。」
    小魚兒道:「往哪兒去?」
    「安慶。」
    「幹嘛?」
    「找人。」
    「找誰?」
    「丁寧。」
    「姓丁的也在安慶?」
    「我們約好在城裡見。」
    不待小魚兒再開口,賽珍珠便又扳起臉孔道:「小魚兒,你變啦,變得太可怕啦,
跟瘋子一樣,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珍珠姐。」
    阿呆籠著一臉的寒霜,吐字如刀:「少廢話,我問你,你站在哪一邊?」
    賽珍珠不明究裡,道:「什麼站在哪一邊?」
    小魚兒道:「別裝傻,我們跟糟老頭鬧翻臉的事,你曾親眼目睹。」
    「這是事實。」
    「那就請表明態度,是站在小魚幫這一邊?還是繼續跟姓賀的狼狽為奸?」
    賽珍珠忽然堆下一張笑臉來,嬌笑道:「嗨,原來是為了這個,我道是你們吃錯藥,
發了瘋,或是得了失心症,丁哥和你們通力合作的事,早就告訴我啦,我當然是站在你
們這一邊。」
    阿呆道:「這話可當真?」
    「騙你不是人。」
    「我還是不信。」
    「這是為何?」
    「你跟糟老頭的關係太密切,肌膚相接,登堂入室,顛龍倒鳳,翻雲覆雨,常聽人
家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唉!阿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珍珠姐完全是被逼的,僅僅是他發洩獸慾的
工具而已,只有仇恨,哪裡會有感情,我的愛人只有一個,是丁哥。」
    阿呆暗道:「戴綠帽子專家,可悲啊,可憐啊。」
    小魚兒不肯輕易置信,因為這是生死交關的大事,未敢掉以輕心,冷聲道:「為了
表示你的誠意,希望你能獻出一樣東西來。」
    賽珍珠道:「什麼東西?」
    小魚兒道:「解毒藥!」
    賽珍珠大驚道:「小魚兒,你不是嚇唬珍珠姐吧,將解毒藥給了你們,我只有死路
一條。」
    阿呆道:「你可以再找糟老頭去要,甚至於可以偷,憑你們的親密關係,相信你可
以辦得到,死不了的。」
    賽珍珠道:「可是——」
    小魚兒截口道:「沒有可是!」
    賽珍珠道:「這——」
    小魚兒又截口道:「也沒有這!只有答應,或者不答應!」
    鳳兒解釋道:「答應就是朋友,我們還是好姐妹。」
    阿呆寒臉道:「不答應就是敵人,小魚幫要你死!」
    為了活命,只有從命,賽珍珠猶豫一下,乖乖地取出半瓶解毒藥來,交給阿呆。
    阿呆將解毒藥收好,道:「我知道你會答應的,知道會站在我們這一邊,也知道你
神通廣大,弄到解藥,珍珠姐,謝啦。」
    小魚兒重複著阿呆的話道:「珍珠姐,謝啦,知道那個魔鬼的去處嗎?」
    賽珍珠道:「不清楚。」
    「你們是在哪裡分手的?」
    「在葫蘆谷後山被歹命夫人衝散後,便沒再見面。」
    「這一陣子,丁哥和珍珠姐在做什麼?」
    「找千面人魔。」
    「既然以老魔為敵,還找他作啥?」
    「找他要解藥呀,沒有解藥,如何活命。」
    「哦,你與丁哥又是為何各奔東西?」
    「目的一樣,分開來找或許希望大些。」
    「你失望了?」
    「希望丁哥能有收穫。」
    「你們約好在哪裡見面?」
    「安慶城內,關帝廟前。」
    「不見不散?」
    「是不見不散!」
    「好,咱們走!」
    「走!」
    三更已過。
    更深露重。
    丁寧果然仍孤零零的,獨又一人站立在關帝廟前。
    小魚兒大步向前,一照面就沒有好臉色,語氣亦頗不善,道:「丁哥,有一件事我
們很不滿意,你必須先解釋清楚。」
    丁寧望了賽珍珠一眼,二人互換了一道眼神,笑道:「小魚兒,你是指哪一件事?」
    小魚兒道:「在葫蘆谷後山,我們本有制伏糟老頭的機會,你為什麼不採取行動?」
    丁寧略作沉吟,正色道:「我道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原來是為了這個,以當時的情
勢而論,我們並沒有絕對的致勝把握,故而未敢輕率行事。」
    衡量當時狀況,倒也言之成理,阿呆忽然死盯著賽珍珠,道:「我想起來啦。」
    鳳兒錯愕一下,道:「阿呆,你想起啥?」
    阿呆對賽珍珠道:「你的態度跟丁哥不大一樣,非但罵咱們不該對老魔無禮,還曾
有夥同丁哥,欲助那個老混蛋一臂之力的企圖,這一點你如何自圓其說?」
    賽珍珠振振有詞地道:「阿呆呀,你誤會了,那只是虛張聲勢,旨在博取千面人魔
的信任,好在時機成熟時,猝然發難,一戰成功。」
    這話自亦在情理之中,阿呆嘻嘻笑道:「好像變有道理的,這樣說起來,我們強取
珍珠姐的解毒藥,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要不要再分一點給你們?」
    丁寧道:「不必啦,我這裡還有一點,可以分而食之,你們人多,又已與老魔斷絕
關係,就留在身邊吧。」
    小魚兒道:「丁哥可曾打聽出糟老頭的下落來?」
    丁寧道:「有消息。」
    鳳兒精神一振,道:「在哪兒?」
    丁寧道:「正在黑道第十三分舵內療傷。」
    小魚兒急急追問道:「知道確切的地點嗎?」
    「離此並不太遠,就是虎頭山的『猛虎寨』嘛。」
    「這消息可確實?」
    「絕對正確。」
    「知道他的去處就好辦,今夜咱們得好好研究研究,看如何來收拾這個老匹夫。」
    「小魚兒,我與珍珠,雖然癡長你們幾歲,但膽識武功自信不及三位,你們說怎麼
辦就怎麼辦好啦,但有一點,丁某必須事先聲明。」
    「怎麼?」
    「明天,我和珍珠有事,不能與三位同行。」
    「有什麼事?」
    「去別處看一個朋友。」
    「今夜你們住哪裡?」
    「這麼晚啦,客棧早已關門,我看只有在此露宿。」
    阿呆逗趣道:「露宿鴛鴦多難看,也有傷風化,乾脆跟我們到『天香樓』去擠一擠
了吧。」
    賽珍珠道:「方便嗎?」
    阿呆道:「方便是很方便,只是兩位可能會受點委屈。」
    「受啥委屈?」
    「只有兩個房間,你們必須分房而眠。」
    「這有什麼關係,在野人山時,珍珠姐就是和鳳兒同榻而眠。」
    小魚兒神秘兮兮地道:「現在情形不同,今宵一刻值千金」
    賽珍珠卻坦然地道:「別開珍珠姐的玩笑,我們來日方長。」
    丁寧的手搭在了賽珍珠的肩膀上,笑道。「是嘛,來日方長,不在乎這一夜半夜。」
    他們不在乎,事情於是敲定,五個人當即奔向天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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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4:25:50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石橋鎮。
    名符其實,石橋鎮的南端,當真有一座石橋。
    這一座橋,是進出石橋鎮的必經之地,也是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
    橋的四周種有四棵大槐樹,茂密的枝葉範圍廣闊,在石橋的上方交抱成蔭,形成一
個天然的大屋頂,因而,自然而然地,也成為人們歇腳的好所在。
    樹蔭底下,石橋上,來了三位不速之客,是昨天傍晚到的,現在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過後,仍沒有離開的意思。
    怪事,不僅露宿橋頭,連一日三餐都是以乾糧充飢,卻始終枯候未去,自得其樂。
    他們是誰?
    說出來可以令任何一個武林人物嚇一跳。
    一個是邋裡邋遢莊莊主懶蟲丁一。
    一個是千杯不醉莊莊主醉鬼白雲。
    一個是天下無敵莊莊主狂夫辛幸。
    這三個怪物,很難得聚在一起,而且一聚就是半日一夜,這是史無前例的事。
    顯然有非比尋常的原因。
    在等人!
    等誰?
    馬上便可分曉。
    醉鬼白雲出門在外,仍然帶著一大缸酒,提起酒缸來,咕咕灌了兩口,朝南邊望一
眼,吟起歪詩來:「時間過去已不少,未見三個小鬼來?」
    回頭瞪著狂夫辛幸,又吟道:「是否消息有錯誤,誆你老哥喝西風?」
    狂夫辛幸粗獷的聲音道:「老白,你放心,老子的消息絕對正確,那三個小兔崽子
去了神仙谷,現已北返。正在來石橋鎮的途中,一定可以在這裡堵上。」
    醉鬼白雲道:「不知還需要多久?」
    狂夫辛幸怒容滿面地道;「媽的.你能不能不再吟詩,說句人話,說三個字四個字
的話,別再七言五言.好累啊!」
    白雲積習難改,一出口還是七個字,「乾脆閉口不說話!」
    辛幸懶得再理他,轉對懶蟲丁一道:「老丁.你倒是說說看小魚幫的這三個魔崽子
到的時候,咱們怎麼治他們?」
    丁一是條懶蟲,懶人有懶人的做法,出門在外,背上還背了一張床,走路的時候雖
然累一點,沒事的時候倒下去便睡大覺。
    此刻,一字先生就正在睡覺,根本沒聽清狂夫在說什麼,道:「嘛?」
    「馬?還牛呢!」
    辛幸的鼻子都氣歪了,分明是「幹嘛」二字,省一個也好,狂夫氣忿忿地道:「老
子是問你,等一下如何處置那三個娃兒?」
    懶蟲丁一作了一個殺人的手勢,還有一個字:「殺!」
    「殺?好主意,咱們一個殺一個,誰也不成虧。」
    「可!」
    「老子殺小魚兒?」
    「成!」
    「老白殺那個呆子?」
    「行!」
    「你殺那個妞兒?」
    「好,」
    「喂,你多說一個字會死人?把話說清楚點會少一塊肉?」
    「累!」
    「嫌累為什麼不討個老婆,生個兒子,當你的發言人!」
    「懶!」
    「好!睡你的大頭覺吧,最好一睡不起,免得再煩人。」
    一字先生還真聽話,真的沒再開口,眼皮子一蓋上,很快便聽到他的鼾聲。
    醉鬼白雲看在眼中,又詩興大發,吟唱道:「夢中自有顏如玉,夢中自有黃金屋,
酒中亦有顏如玉,酒中亦有黃金屋。」
    搖頭晃腦,樂不可支,提起酒缸又灌起來。
    狂夫辛幸氣沖斗牛地道:「衰!真衰!其他媽的衰透了,和你們兩個怪物在一起,
最少會折壽三十年,咱們拆伙了,再見,老子另覓夥伴,找老猴子去。」
    醉鬼白雲譏笑道:「猴子猩猩本同宗。」
    一字先生也翹起大拇指:「對!」
    狂夫辛幸氣不過,也信口胡扯道:「醉鬼懶蟲是一家,見面不會說人話,一字先生
死期近,醉到明曹見閻王!」
    話落,本待拂袖而去,忽見醉鬼白雲的兩個女兒白鶯、白鶴從南邊飛奔而來,急忙
揚聲說道:「兩位賢侄女可是發現敵蹤?」
    白鶯先說:「鳳兒阿呆到。」
    白鶴繼道:「還有小魚兒。」
    真鮮,五個字,是五言詩,狂夫辛幸可頭大了,道:「丫頭,你們行行好,說句人
話好不好,小魚幫的那三個娃兒現在何處?遠不遠?」
    白鶯道:「約在百丈外。」
    白鶴道:「很快便會來。」
    醉鬼白雲接口道:「趕快上樹躲起來!」
    懶蟲丁一道:「快!」
    一個提著酒缸,一個帶著床鋪,咻!的一聲,便藏到大槐樹上去。
    白鶯、白鶴姐妹的動作也不慢,麗影一閃,已沒入枝葉深處。
    狂夫辛幸還沒有來得及上樹,他兒子辛苦乍然從石橋鎮內如飛而至,劈面就說:
「爹,有人在鎮內一家飯館裡鬧事。」
    「鬧什麼事?」
    「館子裡的酒菜不對他的胃口,便將那家館子給砸啦。」
    「是什麼人?」
    「一個鶴發如銀的老人,但言行卻幼稚如孩童。」
    「許是個瘋子,管這些閒事作甚?」
    「此人自稱是太極老祖!」
    「太極老祖」四字一出口,馬上把狂久辛幸震住了。
    樹上的人同樣吃驚不小。
    醉鬼白雲道:「設法纏住勿亂來!」
    白鶯道:「用計引開他。」
    白鶴道:「用騙也可以。」
    一字先生還是剛才的那一個字:「快!」
    狂夫辛幸聲急語快地道:「苦兒,你聽到沒有,用計用騙都可以,設法纏住他,不
要叫他往這邊來,這個老古董返老還童,喜怒無常,他如果一攪局,準會壞事的。」
    「是,爹!」
    辛苦躬身一諾,拔腿就走。
    狂夫辛幸一刻也不敢耽誤,彈身上了樹。
    就在這時候,樹上的人已經聽到歌聲。
    還是那首老歌,小兒郎,小兒郎,小小兒郎不簡單——
    歌聲越唱越近,不一時便見到人影,一點不假,正是鳳兒、阿呆、小魚兒。
    三人來勢不慢,轉眼就到了橋頭,鳳兒道:「這個地方蠻不錯的,歇一會兒吧?」
    阿呆道:「姑奶奶,肚子都餓扁啦,大腸告小腸,先到鎮上去塞飽肚子要緊,其他
的事都免談。」
    小魚兒同感飢腸轆轆,道:「人是鐵,飯是鋼,鳳兒,大家都餓啦,就依阿呆——」
    「吧」字未出,異事陡生,狂夫辛幸舞著一對大鐵錘電擊而下。
    醉鬼白雲則拿酒缸當武器,酒缸在下,雙掌在上,頭下腳上的猛推猛拋,猶如高山
滾石,獅子滾繡球。
    懶蟲丁一更妙更絕,床鋪也可以當兵器來用,整張床從樹上罩下來,一字先生就趴
在上面推波助浪,欲將三小壓扁壓垮壓成肉餅。
    醉鬼、狂夫、懶蟲擔任主攻,白鶯、白鶴則為助攻,二女一左一石,分別飛向石橋
兩端,準備捕漏網之魚,打喪家之犬。
    事出突然,事先亦無警語,用的完全是偷襲突擊的打法,三位莊主又都是頂尖兒的
人物,三小處境大險,危在旦歹,當他們覺有異時,敵人已兵臨頭頂。
    好個鳳兒、阿呆、小魚兒,置之死地而後生,眼看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好訴諸
一拚。
    砰!先是小魚兒托住了醉鬼白雲的大酒缸,雙方互較暗力,猛銳難擋,酒缸承受不
起,震得四分五裂,酒雨激射如雨,小魚兒一個踉蹌,倒退了七八步,要不是被檔桿阻
住,八成會掉進河裡去。
    火星並射,震聲如雷,阿呆的太極棍撞上了狂夫辛幸的鐵錘,得神器之助,阿呆得
以死裡逃生,反將辛幸的大鐵砸成了爛柿子,阿呆亦被反震之力震退到小魚兒身邊去。
    「鳳兒的處境最糟也最滑稽,整個身軀完全被懶蟲丁一壓在床下,所幸,床下有腳,
鳳兒毫髮未傷。」
    「殺!」
    「殺!」
    二人同時喊殺,同時出招,一字先生欲藉自己龐大的軀體壓垮床鋪,將鳳兒壓扁,
孰料,鳳兒先發制人,烏劍已搶一步透床而過。
    正中懶蟲腰眼,入肉三寸。
    「媽!」
    這個節骨眼上,痛得他眼淚直流,仍然不肯多說一個字,一字先生迂得可以,簡直
已經走火火魔。
    尖叫聲中,連人帶床站起來,鳳兒早已原式不變,疾飄八尺,猛一個「鯉魚打挺」,
卓立橋頭。
    「納命來!」
    「納命來!」
    兩聲嬌叱,兩條人影,白鶯白鶴趁鳳兒立足未穩時,早已從橋的兩頭閃電攻到。
    「媽的,不要命的臭丫頭,你們大概不想活啦!」
    「媽的,白吃白喝,小心我阿呆先生白嫖白玩!」
    小魚兒和阿呆動作飛快,白鶯白鶴姐妹的招式尚未遞滿,已被二人截住,劈哩啪啦,
舉手投足之間,便將他們姐妹逼退。
    一場突來的橫禍,就此暫時告一段落。
    阿呆首先發難,破口大罵道:「不要臉,不要臉,你們都是名門正派的一莊之主,
一向自命清高,居然也幹起偷襲暗算的混帳事來,還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也不怕笑掉天
下英雄的大門牙?」
    狂夫辛幸怒容滿面地道:「臭小子,你這是惡人先告狀,是你們混帳在前,休怪你
家辛爺爺等要採取最殘酷的手段。」
    小魚兒道:「老匹夫,你想怎麼樣?」
    狂夫辛幸道:「要你們血濺橋頭,暴屍荒野!」
    醉鬼白雲謅了一句七言歪詩:「暴屍荒野無人埋!」
    白鶯喜用五言:「或者狗來啃!」
    白鶴也用五言:「或者狼來吃!」
    懶蟲丁一還是老規矩,一個字:「善!」
    阿呆冷哼一聲,道:「哼,善你的頭,再神經兮兮的當心我阿呆先生把你閹掉。」
    小魚兒一本正經地道:「各位,有一句話本幫主願說在前面,過往的一切,都是千
面人魔的主意,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現在小魚幫已經跟老魔劃清界線拆伙啦,諸位如心
有不甘,可找千面人魔去算帳,本幫早已改邪歸正,從善如流。願與各派和平共存。」
    阿呆道:「放下屠刀!」
    鳳兒道:「立地成佛!」
    阿呆道:「不是敵人!」
    鳳兒道:「便是朋友!」
    狂夫辛幸怒氣衝天地道:「放屁,你們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心狠手辣,無惡不作,
就算是拆了伙,分了家,千面人魔的帳固然非討不可,你們的這一份也無法一筆勾銷,
不將你們千刀萬剮,難消老夫心頭之恨!」
    醉鬼白雲隨聲附和道:「此恨綿綿無絕期!」
    白鶯道:「仇深深似海!」
    白鶴道:「恨高高如山!」
    一字先生瞪著眼睛說:「然!」
    狂夫辛幸繼又說道:「況且,你們三個小雜種,於放火燒掉爺爺的天下無敵莊大門
時,曾口出狂言,不僅是奉千面人魔之命前去找麻煩,同時也是為小魚幫向老夫挑戰,
言猶在耳,竟敢翻臉不認帳,真是無恥之及!」
    小魚兒聲宏氣壯地道:「不錯,本幫主說過這樣的話,且已將你們打得鼻青臉腫,
一個個落荒而逃,算是已經挑戰成功。」
    阿呆道:「你們算那棵蔥,連領袖武林的葫蘆谷主都被打垮啦,換句話說,小魚幫
已取得整個武林的領導權,是你們的上司。」
    鳳兒亦道:「總而言之,小魚幫領袖武林的事已成定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從今
以後.小魚幫願與各派和睦相處,重新開始。」
    狂夫辛幸大怒道:「荒唐!荒唐!憑你們三個乳臭未乾的娃兒也想領袖武林,老夫
絕不接受。」
    醉鬼白雲道:「不服不服我不服!」
    白鶯道:「人同此心也!」
    白鶴道:「心同此理也!」
    一字先生很難得說了兩個字:「然!然!」
    卻將小魚兒給惹火了,勃然大怒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狂夫辛幸與白雲、丁一互換一道眼神道:「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要武林三
莊沒有死絕死光,就不允許小魚幫立足江湖!」
    話已說絕,雙方各不相讓,鳳兒、阿呆、小魚兒怒溢眉梢,恨滿心頭,決心一戰。
    「媽的,打垮他們!」
    「媽的,宰了他們!」
    「送他們回姥姥家!」
    三莊五人的動作飛快,早將三小團團圍起來,動上了手,狂夫辛幸急不擇言地道:
「操你媽,不知天高地厚的雛兒,老子今天要喝你們的血。」
    阿呆是罵人的專家,立即以眼還眼:「幹你娘,不知死活的老頭,阿呆先生今天要
吃你的肉!」
    一場惡戰,各展所能,正自難分難解間,突聞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吃喝道:「阿
呆哥哥,小弟弟我也要吃人肉,喝人血!」
    餘音來落,人已飛掠而到,不問青紅皂白,也不顧三七二十一,橫衝直間,逢人就
打,立與三莊五人幹上了。
    此人身手不見,技深若海,勢如破竹,當者披靡,不到十個回合,便將三莊五人打
潰打散。
    這時候,大家才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兒,發白如銀,頭上用紅絲綁著一個朝天辮,天
生的一張娃兒臉,身穿五顏六色的采衣,這種裝扮,等於是註冊商標,除了太極老祖,
武林中不會再有第二人。
    辛幸在太極老祖的面前那裡還敢狂,望了隨後趕到,一臉無奈的兒子一眼,道:
「老前輩——」
    僅叫了一聲「老前輩」,就被太極老祖打斷了,道:「老什麼老,不老也會被你這
個混蛋叫老,在下今年才年方八歲而已。」
    狂夫辛幸哭笑不得地道:「應該是一百零八歲吧?」
    太極老祖怒道:「混蛋王八蛋,哪壺不響你提哪壺,那個討人厭的整數已經冷凍起
來了,不算。」
    醉鬼白雲道:「三個娃兒太可惡,前輩且作壁上觀。」
    太極老祖瞪眼道:「混帳,你酸什麼酸,在下平生最恨裝模作樣的人,滾到一邊涼
快去。」
    白雲碰了一鼻子的灰,怎奈太極老祖名頭太大,地位崇高,未敢反唇相譏,只有兀
自生悶氣的份兒。
    狂夫辛幸小心謹慎地道:「不知前輩跟這三個娃兒是什麼關係?」
    太極老祖伸手搭在小魚兒肩上,道:「我們是朋友,好朋友,這是我的小魚兒哥哥
啊。」
    狂夫辛幸苦笑一下,道:「小魚幫火燒懶人莊,大鬧千杯不醉莊,又燒了天下無敵
莊的大門——」
    太極老祖拍著巴掌喊叫道:「燒得好,鬧得好,你們自命不凡,自以為是,早該有
人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啦。」
    「前輩,請勿管這件閒事。」
    「我非管不可!」
    「務請三思。」
    「老子高興,」
    「前輩——」
    「別再嚕七八嗦,你爸還有悄悄話要跟三位小友說,滾!滾!滾!」
    太極老祖返老還童,完全是小孩心性,一切全憑喜惡行事,率性而為,根本不考慮
是非曲直。
    話一落地,便即展開一輪猛攻,一口氣將三莊五人趕下石橋,趕上大路,趕得抱頭
鼠竄,看不到人影時,方始心滿意足地停下來。
    然後,目注三小,笑容可掬地道:「怎麼樣?爽不爽?棒木棒?」
    小魚兒道:「爽!爽極啦!」
    阿呆道:「棒!棒極啦!」
    鳳兒道:「小弟弟神功蓋世,天下第一。」
    太極老祖笑口大開地道:「我就喜歡你們這三張小嘴,乖巧伶俐,比蜜糖還要甜,
即使受騙上當也舒坦!」
    小魚兒道:「老弟說哪兒的話,小魚幫乃名門正派,絕不干騙人的勾當。」
    太極老祖道:「哼,吹牛,小魚幫騙人的事可多著哩,可以車載斗量。」
    小魚兒佯怒道:「老弟,你怎麼扯起小哥哥我的後腿來了。」
    太極老祖道:「小弟說的是實話,難道不是?」
    四目相對,二人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鳳兒道:「你不是有悄悄話要說嘛,別盡說廢話,可曾將凶神張忠救出大牢?」
    太極老祖道:「我老人家正是要報告這件事。」
    小魚兒道:「怎麼樣?」
    「別提啦,跑到順德府,那個天殺的已不在大牢。」
    「可是越獄而逃?」
    「是被押解上京。」
    「好啊,在路上截劫更方便。」
    「我也是這樣想,結果卻撲了一場空。」
    「怎麼啦?」
    「他們已殺掉押解的捕快,溜之大吉。」
    「你說他們?」
    「是呀,還有血手屠夫王化,浪裡白條游全河。」
    「他們三個怎會湊在一起?」
    「據說是要押到京裡去會審。」
    「事實是在哪裡發生的?」
    「三名江洋大盜在保定府碰巧相遇,太原、順德、開封府的捕快於是便會合在一起,
事情就發生在離開保定府後不久。」
    「閣下未能躬逢其盛?」
    「媽的,一步之差,失之交臂。」
    「可知他們的行蹤?」
    「他們結伴南竄,風聞已來到皖境。」
    阿呆道:「這好,八方風雨會中州,準有熱鬧可看,千面人魔那個老王八一定不會
有好日子過。」
    鳳兒不懂,道:「此話怎講?」
    阿呆道:「糟老頭奪走了他們的烏劍、玉鐲、太極棍,自然記恨在心,千里尋仇。」
    鳳兒道:「阿呆,你錯了,我倒覺得王屠夫、張凶神很有可能是衝著咱們來的。」
    阿呆道:「何以見得?」
    鳳兒道:「道理很簡單,他們對千面人魔所知有限,這筆帳十九會記到小魚幫的頭
上來。」
    阿呆一怔神,道:「慘啦,慘啦,又增加了三個頭號大敵人。」
    但一轉念間,隨又神氣活現地道:「哼,三條小毛蟲,手下敗將,怕什麼,最好是
衝著咱們來,這樣說不定還可以再發一筆意外之財。」
    小魚兒道:「阿呆,你餓不餓?」
    阿呆道:「餓啊,快餓死啦。」
    小魚兒道:「餓就別站在橋頭上瞎胡扯,快到鎮上去上館子,和太極老祖好好合計
合計,分頭截殺,一網打盡,免得夜長夢多,禍延蒼生。」
    阿呆立即付諸行動,箭也似地朝石橋鎮奔去。
    太極老祖突發奇想:「小弟來也,追上你阿呆哥哥請客!」
    動作好快,好似一溜青煙,提足勁發足猛追。
    鳳兒和小魚兒相視微微一笑,結伴隨行。
    告別太極老祖,離開石橋鎮後,鳳兒、阿呆、小魚兒就感覺有人釘梢。
    可是,不止一次四下搜尋,甚至用盡各種方法,卻始終查不出釘梢的人是誰。
    也沒有千面人魔的消息,好像泥牛入海,溶了,化了,飛了。
    這種被人跟蹤的感覺,一直持續了三天,直到渡過長江。到達安慶,投宿在安慶最
大的一家飯莊,「天香樓」之後,才完全解除。
    租了一個小跨院,一明兩暗,梳洗一番後,三小這才來到前面的飯廳。
    正值晚膳時分,客人不少,已上了八成的座,三小找了一個雅座,叫了酒菜,甫吃
一半,忽然聽到隔壁談話的聲音似甚耳熟,阿呆略一遲疑,將分隔的屏風拉開一條縫,
眇目一瞄,赫然發現是三名官差。
    這三名官差可不是普通人物,而是太原府的捕頭神捕徐良、順德府的捕頭快刀周慶、
以及開封府的捕頭鐵沙掌馬元度。
    好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小魚兒興奮莫名地道:「啊,原來是三位捕頭大人,怪不
得挺耳熟的,久違,久違。」
    阿呆早將屏風移開,兩桌變成一桌,敬了三位捕頭一杯酒,開門見山地道:「是什
麼風把三位大人吹到長江邊上來了?」
    太原府的捕頭神捕徐良仰天一歎,道:「別提了,那三個魔頭業已脫逃。」
    鳳兒道:「這事我們已有一個耳聞,三位大人可有什麼發現沒有?」
    順德府的捕頭快刀周慶道:「我們一路往南追,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發現。」
    小魚兒道:「既然沒有線索,為什麼要往南邊追?」
    開封府的捕頭鐵沙掌馬元度道:「這倒是有道理的。」
    阿呆一楞,道:「有啥道理?」
    神捕徐良道:「他們三名大盜,曾不止一次揚言,但能出得牢籠,一定要將三位小
友碎屍萬段。」
    阿呆滿頭霧水地道:「幹嘛要跟蹤我們?」
    周慶道:「還不是為了要將王屠夫他們逮捕歸案。」
    鳳兒嬌聲道:「如此一來,小魚幫豈不變成了誘捕人犯的餌。」
    馬元度道:「正是這樣,老魔欲尋貴幫報仇,只要盯牢三位,就不難將逃犯逮捕。」
    小魚兒道:「本幫可否下手抓人?」
    徐良道:「當然可以,他們惡性重大,人人得而抓之。」
    阿呆道:「有沒有獎金?」
    「每名二萬兩。」
    「還是老價錢,沒有漲價?」
    「好像沒有。」
    「哼,小氣!」
    馬元度拍一下胸脯道:「二幫主,只要小魚幫能擒得住這三名江洋大盜,我馬元度
一定向朝廷爭取提高賞銀。」
    阿呆視錢如命,打破砂鍋問到底:「能提高多少?」
    「最少每名加一萬兩。」
    「最好是加一倍。」
    「馬某當盡力而為。」
    「有勞啦。」
    鳳兒心細,問道:「是一定要生擒活捉?還是不論死活?」
    神捕徐良道:「不論死活!」
    鳳兒道:「有沒有獎牌?」
    快刀周慶道:「如能將這三名欽命要犯緝捕歸案,甚至更進一步將鐵膽魔星雷天豹
也逮到,我們一定奏請皇上,給三位一人頒一面御賜金牌。」
    小魚兒喜不自勝地道:「哇塞!皇上頒的御賜金牌,好風光啊!」
    鳳兒接道,「好神氣啊!」
    阿呆道:「足以光宗耀祖!」
    鐵沙掌馬元度笑笑,道:「請三位幫主慢慢用,我們想先走一步」
    小魚兒道:「何必這麼急,吃飽再走嘛。」
    徐良道:「我們此來,原也是暗中窺伺,不意被二幫主識破,再不走若落在那三個
江洋大盜眼裡,必然會前功盡棄。」
    三人已離桌而起,鳳兒問道:「不知三位大人投宿何處?」
    周慶道:「暫住驛館。」
    阿呆道:「好地方,白吃白喝,白住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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