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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60 無名怪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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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簡介】
  安妮的大學老師黃義和教授,是腦部神經活動研究的權威,一直過著獨居生活。安妮和其
他六、七個同學逢星期三都會到他的住所上課。這夜,他們離開黃教授的家只是五分鐘,就看
到他的屋子起火,火勢十分猛烈,全屋幾乎被火焰包圍,消防官認為一定是縱火專家的傑作。
火勢撲滅後,現場有一具屍體。法醫官解剖後,發現死者的腦部及脊椎在三年前受過槍擊,不
能思想、不能說話及行動,只是一個活死人。
  警方用盡一切方法,包括翻查失蹤記錄、醫院的治療記錄及入境記錄,亦根據屍體的骨骼
繪出死者身前的樣貌,透過傳媒尋找識得死者的人提供線索,但也查不出死者的身份。而黃教
授亦沒有出現,像在空氣中消失了一樣。
  在調查無名怪屍的身份及黃教授的下落時,木蘭花更要面對武學奇人陳思空,他的武術造
詣和霍元甲不相伯仲,亦曾打敗木蘭花的師父兒島武師。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3} 273-24766-165-4159[4]-15.54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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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3 23:5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初夏的晚風撲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所以當七八個年輕人,由一幢小洋房中走出來的時
候,都自然而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七八個年輕人一望而知是大學生,每個人的脅下,都夾著厚厚的書本,腳步輕鬆,嘻笑
著,不斷地爭著講話,似乎只有一個高瘦的少女是例外,她充滿著沉思的神情,和其他人走在
一起,顯得很穩重。這個少女,就是安妮。而其他的年輕人是她的同學。
  這時,在安妮身邊的兩個青年,一面跳著,轉著身子,一面指著他們才離開的那幢小洋房
,道:「教授真是怪人,你看,他住的地方,附近五百公尺內,根本沒有別的屋子!」
  另一個笑了起來,道:「所以獨身教授,都是怪人,這是小說或電影經常見的情節,他們都
有怪癖,而且。有野心控制全人類!」
  他講到這裡,向安妮做了一個怪臉,道:「是不是,安妮?」
  安妮最討厭年輕人的輕佻,所以她對這個問題,不置可否。那年輕人卻還不識趣,又湊過
身來,道:「或許該請女黑俠木蘭花來查一查,看看黃教授的生活,為什麼這樣古怪!」
  安妮冷冷地道:「如果你稍稍有頭腦的話,就不應該講出這種幼稚的話來!」
  那年輕人碰了一個釘子,吐了吐舌頭不再說下去。
  安妮和她的同學一樣,目的地是距離他們剛才出來的那幢房子,約有八百公尺的一個公共
汽車站;每逢星期三,這七八個大學生,都到黃教授的住所來上課,而且算定了時間,可以趕
上尾班公共汽車回市區去。
  黃義和教授是著名的學者,他研究的課題,幾乎和每一個人都有著直接的關係。他是腦部
神經活動研究的權威。安妮在大學中選的科目很雜,她幾乎對什麼都有興趣,所以她也選了黃
義和教授的課。
  從黃教授的住所到車站,要轉過一個小山崗。就在那群年輕人轉過山崗之際,最後一班公
共汽車已經駛了過來,大家叫著,向前奔去,上了車。車中本來只有聊聊幾個搭客,這七八個
人一上車,登時熱鬧了起來。公共汽車司機向他們微笑地打著招呼,車子繼續向前駛去,但是
駛出不到一百碼,車中陡然有人叫了起來,道:「看,那邊失火了!」車中所有的人全向火光冒
出來的方向看去,雖然火光是從那個小山崗後面冒出來的,可是看起來,火勢十分熾烈,火焰
亂竄。
  而火焰直冒的那地方,根本沒有旁的房子,只有黃義和教授的屋子在!
  安妮陡地站了起來,叫道:「停車!」
  公共汽車立即停下,安妮打開車門,向下跳去、有幾個年輕人跟在她的後面,安妮一下車
,就向前奔去,一間奔,一面轉頭叫道:「快去報警!」
  司機答應了一聲,駕著車,向前疾駛而出。安妮向前奔出,和她在一起的是她的三個男同
學。當安妮在向前奔出的時候,她心中在希望起火的是屋子旁的樹林。然而當她轉過了那個小
山崗,看到了眼前的情形時,她和三個同學都呆住了!
  黃義和教授的那幢房子,幾乎已全被火焰包圍了!在柔和的晚風中,火焰像是萬千條猛獸
的舌頭,肆意地在舐,凡是火舌舐過之處,所有的一切,迅即化為灰燼。安妮在一呆之後,首
先想到的一個問題是:他們離開了五分鐘都不到,而火勢已經如此之猛烈,究竟是什麼原因能
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形成這樣一場大火?
  但是安妮卻沒有時間去作進一步思索這個問題。屋子在烈火包圍之中,在屋子地周圍並沒
有別的人,安妮和她的同學,立時想到了黃教授的安危問題,他們一起叫了起來:「教授!」
  一面叫,他們四個人用極高的速度,向前奔去,來到離著火的屋子還有六十公尺時,火焰
的熱浪已逼人而來,安妮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可是她才衝前一步,就被兩個男同學硬生生拉
了回來。一個同學又驚又急,叫道:「你想幹什麼?」
  安妮急道:「教授!教授一定還在屋子裡!」
  那同學神情苦澀,道:「是又有什麼辦法,火勢這樣猛烈沒有人可以進入火場!」
  安妮著急道:「我們總應該想想辦法,不能眼看著教授燒死在屋子裡!」
  她一面叫,一面掙脫了那兩個同學,不過她並沒有再向前奔去,因為這時她也看清楚了,
火勢這樣兇猛,就算她不顧一切衝進屋子去,也不會有任何機會將人救出來。唯一的結果,就
由連她也葬身在火場之中!
  安妮繞屋子,奔了一圈,她想尋找一處火勢比較弱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有機會可以進屋子
去救人。可是當她回到原來的地方之際,她完全失望了!
  整幢屋子全在烈火的包圍之下,火勢越來越猛,當她奔回來之後,火光映得她滿臉通紅,
汗珠滲出,那三個男同學目瞪口呆地望著失火的屋子,火焰的熱浪逼人而來,今得人幾乎喘不
過氣來。
  接著,在他們的呆立中,一下轟然巨響,屋子的頂已經坍了下來,揚起一朵一朵的火焰和
帶著火星的灰燼,直冒向半空之中。再接著,消防車的警號聲,已自遠而近,迅速地傳了過來。
  ***
  安妮回到家中,已經是凌晨三時了。
  她一直停留在火場附近,消防車和警車一到,她就利用警車上的通話設備,和木蘭花聯絡
,告訴木蘭花她要晚一點回來。
  當消防車來到,在最近的水源中接駁好消防喉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工作可做的了。
因為整幢屋子,已經全被燒燬。火勢自然而然地弱了下來。
  一個高級消防官向安妮和她的三個同學,問明了他們看到的起火情形之後,皺起了雙眉。
安妮問道:「我們離開這屋子不過五分鐘,為什麼火勢會如此迅速地變得這樣猛烈?」
  消防官仍然皺著眉,道:「只有縱火,才會這樣!」他講了這一句話之話。略停了一停,又
重複地道:「只有縱火,而且一定是縱火專家的傑作!」
  安妮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出聲,心中疑惑更甚。
  火勢在半小時之後,完全被控制,濃煙陸續冒起,大量的水射上去,漸漸連濃煙也熄滅了
。消防人員開始進入火場發掘。
  安妮還有著萬一的希望,希望黃義和教授不在屋子之內。雖然黃教授不是一個平易近人或
和藹可親的人,但安妮對他卻十分尊敬。
  又一小時之後,安妮的希望幻滅了!她聽到火場中的消隊人員在叫道:「找到屍體了!只有
一具!」
  接著,便是幾個消防員抬著擔架進火場,安妮想跟進去,被消防官勸阻了。她看到擔架抬
著屍體出來,屍體上覆著白布。安妮在擔架經過她身前的時候,揭開白布來,看了一看。
  屍體簡直已不成其為屍體,而只是一團焦黑,看來更像是一段燒焦了的木頭!安妮實在難
以想像,這樣難看的、焦臭的屍體,就在兩小時前,正用低沉的語調向他們講解大腦皮膚細胞
活動和記憶之間的關係的黃教授!
  安妮的心情很沉重,慢慢地向外踱開了幾步,站著一動也不動,直到一位警官問她是不是
準備離開,她才點了點。
  警方人員也收隊了,安妮乘搭著警車回到家中。當她走進客廳的時候,出乎意料之外,木
蘭花還沒有睡,正坐在安樂椅上看書。
  木蘭花一見安妮,就放下手中的書,安妮向書的封面看了一眼,那是一本「記憶系統內分
泌探討」,正是黃義和教授的作品。
  木蘭花不等安妮開口,就道:「對不起,我未曾得到你的同意,就在你的書架上找了這本書
來看。」
  安妮揮了揮手,她和木蘭花、穆秀珍之間的關係,就像是親姐妹一樣,這些小事,她當然
不會介懷。她只覺得心中有許多話要對木蘭花講,可是又不知如何開口才好。也就在這時,木
蘭花又道:「這是一場怪火!」
  這正是安妮想說的話,由木蘭花開了頭,安妮忙將經過的情形,向木蘭花講述了一遍。
  木蘭花用心聽著,然後道:「你沒有發覺黃教授在上課的時候,有什麼異樣麼?」
  安妮道:「我早已想過這一點了,沒有。黃教授一直是那樣,除了和課程有關的話之外,什
麼也不多說。」
  木蘭花又問道:「他一直只是一個人獨居?」
  安妮道:「我想是的,我到過他的住所十多次,除了他之外,沒有見過第二個人,他為人十
分孤僻,好像在本市根本沒有人配和他交談似的!」
  木蘭花揚了揚眉,作出了一個詢問的神情,安妮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黃教授和世界各地
的科學家,都有密切的聯絡,他經常收到各地的來信。」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多可惜,這樣一個科學界巨人,就在一場不明不白的火中喪了生!
」她說著,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又道:「不早了,睡吧!」
  安妮心情沉重,慢慢向樓梯走去,她才走到一半,電話鈴就響了起來,木蘭花拿起電話,
道:「高主任當然睡了,現在是什麼時候?噢,是王醫生,什麼?好,我叫醒他,叫他立刻來!」
  木蘭花放下電話,安妮轉過頭來,神情極疑惑地望著她。木蘭花動作迅速地向樓梯走來,
道:「是法醫官打來的電話,他說,黃教材屍體,他認為十分可疑,要請高翔去一次。」
  安妮怔了一怔,道:「可疑,是什麼意思?」
  當她在這樣說的時候,立時想起那焦黑、可怖的屍體來。
  木蘭花攤了攤手,表示法醫官並沒有說出什麼可疑之處來,繼續向樓梯口走去。安妮就在
樓梯上坐了下來,咬著指甲。
  三分鐘後,高翔匆匆自樓上走了下來。安妮一看到高翔,忙站了起來,道:「我也去!」
  木蘭花顯然已對高翔講了事情的簡單經過,所以高翔道:「燒死的人,有什麼好看。」
  安妮跟著高翔走下樓梯,道:「燒死的是黃教授,他臨死之前,我是最後見到他的人之一!」
  高翔一直向外走著,安妮也一直跟著,直來到車旁,高翔打開了車門,道:「安妮,屍體可
怕而又令人噁心,真沒有可看的!」
  安妮固執地道:「我已經看到過了!」
  高翔搖著頭,道:「你看到的時候,屍體才從火場中抬起來,只是一團焦黑,可是如今已到
了殮房的解剖室中,一定經過一定程度的處理,燒傷的皮肉脫落,可能會見到白骨––」
  高翔講到這裡,安妮不禁感到一陣寒意,但是她仍然堅持著,道:「我要去!這場火很怪,
我已決定要找出起火的原因來!」
  高翔知道無法再扭得過安妮,只好攤了攤手,讓安妮上車,然後駕車直駛殮房。等到高翔
和安妮下了車,已看到法醫搓著手,在來回走著,神態十分焦急。他一看到高翔,立時迎上來
,道:「高主任,如果不是事情太離奇,我不會吵醒你的!」
  高翔做了一個「不要緊」的手勢,法醫官帶著高翔向前走去,安妮跟在後面,一直到了解
剖室的門口,法醫官才轉過身來,道:「屍體被火燒得殘缺不全,安妮小姐是不是門外等一等?」
  安妮堅決地道:「不!」
  法醫也沒有再說什麼,推開了門,一蓬甲醛的氣味撲鼻而來,三人來到解剖桌前,法醫又
向安妮望了一眼,才掀開了覆在解剖桌上的白布。
  法醫只將白布掀開少許,可以看到屍體的頭部,安妮一看之下,心頭便突突亂跳起來。的
確情形和高翔所講的一樣,屍體已經經過初步的處理,不再是焦黑的一團,而顯得更恐怖。
  被燒壞的肌肉,已經全部被移去,還剩下來的,實在已經沒有多少,可是還附在頭骨之上
,整個頭蓋骨幾乎都在眼前,那種情景,實在使看了一眼之後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可是,安妮卻只是身子微微一震動一下,並沒有轉過頭去。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震盪,而
她已作得極其成功。因為在外表看來,她全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
  而且,安妮也立即看出了法醫請高翔前來的原因。法醫正指著屍體的頭蓋骨道:「高主任,
你看!」
  高翔自然也看到了,屍體的頭蓋骨上,有著明顯的裂痕,而且還有著一個孔洞。那個孔洞
,憑高翔的經驗而論,立刻可以肯定,那是一顆子彈所造成的結果!
  安妮也叫起來,道:「黃教授是被槍殺的!」
  法醫卻搖著頭,道:「不是,他是燒死的,這個子彈卻已經很久了,從頭蓋骨生長的痕跡來
看,那至少是三年以前的事!而且––」
  他說到這裡,將白布再掀開,屍體的手臂,已只剩下了半截,內臟已被移去,胸口有一個
大洞,可以看到脊椎骨,在脊椎骨上,有一個明顯的,約有高爾夫球大小的結締組織。
  高翔「哦」地一聲道:「他脊椎骨也受過傷!」
  法醫道:「是的,而且十分嚴重,我敢打賭,割開這個軟骨結締,裡面一定包著一顆子彈!」
  高翔的心中充滿的疑惑,向安妮望來。安妮已經知道高翔想向她問什麼,不等高翔開口,
就道:「不會是黃教授,黃教授的身體很健康,我不以為一個人在腦部和脊椎上受過槍擊.仍然
會是個健康的人!」
  法醫大聲道:「當然不會是一個健康的人、甚至可以說,他能夠在槍擊之後,保持不死,已
經是一個奇蹟,這個人脊椎受傷,他就不能行動,腦部受傷,他甚至不能思想,不能說話,只
是一個活死人!」高翔呆了半晌,將白布覆上,道;「他不是黃義和教授,是另一個?」
  法醫道:「如果黃教授是一個健康的人,那我可以肯定他不是!」
  安妮道:「可是還埋在火場中,奇怪的是,那屋子中只有黃教授一個人,我和我的同學,幾
乎可以確定這一點!從來也沒有聽到過他提起有人和他同住!」
  高翔搖著頭,在一幢屋子中,即使是一間小屋子,要藏匿一個人,而不被一星期去上一次
課的學生知道,也是一件十分容易易的事。安妮說黃教授一直只是一個人獨居,顯然是靠不住
的。
  而在那一剎間,他已經有了決定,他問道;「可有什麼方法,鑒定死者的身份?」
  法醫道:「指紋是絕對沒有了,牙齒還全在,我們也可以根據他骨骼的構造,大致將他原來
的面貌復原。畫成繪像、我現在已可以斷定,這具屍體。是屬於個白種人的,年齡大約是四十
歲至四十五歲!」
  安妮喃喃地道:「白種人!」她臉上現出一種怪異莫名的神情來,因為事情越來越叫人不可
思議了!
  高翔道:「好!我會派人來協助你,我們盡快將這具屍體的身份查出來!」
  他轉向安妮:「現在已經晚了,明天一早,我就下令,再到災場去發掘,黃教授的屍體,一
定還在火場時,沒有掘出來!」
  安妮咬著下唇,點了點頭。高翔和她一起回家,在途中,高翔笑道:「安妮,別將事情想得
太複雜。有很多原因可導致莫名其妙的大火,而黃教授可能不是一個人獨住,等到找到了黃教
授的屍體。又找到了那具屍體的身份,事情就再簡單不過了!」
  安妮呆了半晌,才突然問一個高翔聽來充滿了孩子氣的問題,道:「如果現在這具屍體的身
份一直找不出來呢?」
  高翔呵呵地笑了起來,道:「那怎麼會?死人在沒有死之前是活人,活人生活在這個社會中
,一定有著各種各樣的記錄。而且這個人受過嚴重的槍傷,是白種人,範圍不廣,一定很快就
可以查出來呢。」
  安妮卻仍然堅持著她那孩子氣的問題,道:「如果,我說如果查不出來呢?」
  高翔打了一個哈欠,道:「那麼,警方的檔案之中,他就是一具無名屍體。」
  ***
  高翔以為安妮的問題是孩子氣的,是不可能的。可是在一個星期之後,有關那具屍體的文
件夾上,仍然標著「無名屍體」這樣的字樣之際,他就不再覺得安妮的問題是沒有意義的了。
  在這一星期中,為了找尋這具無名屍體的身份,高翔已責成三個富有經驗的警官,用盡了
一切方法。警方人員將屍體的齒印了,交給市的牙醫去查證,翻查一切失蹤記錄,翻查一切醫
院中曾受槍擊者病人的治療記錄,都沒有結果。
  而法醫和繪畫師,也根據屍體的骨骼構造,繪出了一張圖。繪出來的圖形顯示,死者在生
前,是一個有六尺高,樣子相當神氣的中年白種男子。繪像被分發到每一個有關警員的手中,
通過公共媒介,出現在報章上、電視上。考慮到屍體在生前不一定是本市的長期居民,又翻查
了入境記錄。
  可是所有的努力全白費了。
  這具屍體,始終是「無名屍體」,就像是世界上根本沒有這個人一樣,這真是不可想像的
,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又何來這樣的一具屍體?
  和找不到這具無名屍體來歷同樣不可思議的是:連續三次徹底的發掘,火場中沒有發現任
何別的屍體,即使是骨灰都沒有。黃義和教授如果葬身火海,一定有殘剩的肢體會被找到,可
是沒有。黃義和教授如果沒有被燒死,那麼他在什麼地方呢?儘管警方一再呼籲和警方聯絡,
一點消息也沒有,就像是他突然在空氣中消失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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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3 23:58:25 |只看該作者
  事情真是怪得可以,一具不知從何而來的無名屍體,一個應該死在火場被人發現的消失了
的人!
  ***
  一星期後的一個下午。
  在這一星期中,尤其是最後幾天,安妮不知多少次,想聽聽木蘭花的意見,可是木蘭花卻
顯得十分忙碌,經常外出,也沒有人知道她在什麼,安妮連想問的機會都沒有。有幾次,安妮
有了機會,可是木蘭花像是對這件事全然沒有興趣一樣,安妮一提起,她就用旁的話岔了開去
,使安妮不得要領。
  那天上午,穆秀珍來了。穆秀珍人還沒有進客廳,她的嚷叫聲已傳了進來,道:「蘭花姐,
無名怪屍,有了頭緒沒有?」
  木蘭花正在替鋼琴校音,頭也不抬,道:「無名屍體就是無名屍體,為什麼要加一個怪字?」
  穆秀珍已經走了進來,安妮聽到穆秀珍的聲音,也從樓上直奔了下來。穆秀珍對木蘭花的
話覺得老大不服氣,道:「怎麼不怪?死者是什麼人?為什麼看來很容易查明他的身份,卻查不
出來?」
  安妮望向木蘭花,等著她的回答。木蘭花直了直身子,手指在琴鍵敲了幾下,像是對發出
的琴音表示了滿意,才淡然道:「一時查不出來,終究會查出來的。」
  穆秀珍道:「已經一個星期了,還查不出來,那就夠怪的了!」
  木蘭花笑了起來,安妮道:「還有。黃教授呢?是生是死,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木蘭花坐了下來,望了望安妮,又望了望穆秀珍道:「你們想問我對這件事的意見,一定已
經很久了,是不是?」
  安妮和穆秀珍都點著頭。木蘭花挪了挪身子,示意安妮坐在她的身邊,道:「好,我會表示
我的意。不過我要先知道安妮你在這一星期之內。做了些什麼工作?」
  安妮道:「我花了很多時間,調查黃教授生前––不,調查他的生活。」
  木蘭花道:「結論怎麼樣?」
  安妮道:「結論是黃教授根本不和任何人來往,除了他職務上的需要外,他連多說一句話也
不為,而且,他是獨居的,他的屋子離開其他人所住的地方雖然遠,但是他出入必須經過一條
大路,大路旁有很多人住,從來也沒有人見過他和另外人一起出入!」
  木蘭花「哦」地一聲道:「你有沒有會見過一個名叫王阿巧的人?」
  安妮呆了一呆,道:「王阿巧,那是什麼人?為什麼我要去見他?」
  木蘭花道:「王阿巧是一個木匠,你應該去見他的。因為在那場大火前六個月,王阿巧曾經
在教授的屋子中,作了一些改動,在他的臥室之中,隔出了一間小房間來,我相信那時候起,
教授就不是獨住的了。」
  安妮驚訝地張大了口,木蘭花安慰地撫著她的頭髮,道:「不要責怪自己粗心。事實上,你
因為曾到過他的住所十幾次,所以才有先人之,以為他一定是一個人獨住的。我卻不這樣想,
大火一起就那麼猛烈,不會有人在起火後奔進火場去送死,那具屍體可以肯定是本就在屋中的
。我根本這一點去查,就查到了王阿巧曾經改裝過教授屋子這件事!」
  安妮苦笑了一下,喃喃地道:「先人為主的主觀,是推理的最大敵人!」
  穆秀珍雙手撐著臉頰,睜在著眼,十分有興趣地聽著,道:「那麼,這個人是什麼人呢?」
  木蘭花道:「我不知道,但是黃教授是一定知道的。我們與其在屍體的身份上捉迷藏,實在
不如尋找黃教授的下落好得多。」
  安妮道:「你肯定黃教授沒有燒死!」
  木蘭花道:「當然,相信你也研究過消防局的報告,火災因為驟然的洩電而引起,有人曾在
屋中淋上汽油,幫助火勢燃燒的痕跡。安妮,當晚你們離開之後五分鐘,火勢就已變得十分猛
烈,可知黃教授是早有準備的,你們一走,他就開始行動––」
  木蘭花講到這裡,安妮已陡地叫了起來,道:「等一等,蘭花姐。你說是黃教授放火?」
  木蘭花的聲音很平靜,道:「屋子中只有兩個人,一個燒死了,一個不見了,你認為是誰放
的火?」
  安妮道:「放火的人,也可能是燒死的人!」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屍體顯示這個人至少在三年前,曾受過嚴重的槍傷,他根本不能
行動,在他未被燒死之前,不錯他還活著,但是實際上一具屍體,也差不了多少。」
  安妮不再出聲,緊抿著嘴。穆秀珍揮著手,道:「一個國際知名的科學權威,為什麼要放火
去殺死一個活死人?」
  木蘭花搖著道:「當然那要問他本人!」
  安妮直跳了起來,道:「你不對黃教授的下,已經有了眉目吧?」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說對了一半,因為只有半點線索,我肯定黃教授還在本市的話,一
定會在一處地方出現。」
  安妮和穆秀珍兩人都睜大眼,木蘭花道:「那是我一星期來努力的結果。安妮,你一定知道
黃教授對一家意大利食物館中的食物有偏嗜的了?」
  安妮道:「是,他最喜歡吃那裡的乳酪烤意大利粉。幾乎每星期去一次。」
  木蘭花道:「不是幾乎每星期去一次,而是一定一星期一次,昨天晚上,我就那家餐館等他
出現。人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尤其是科學家,生活都有一定的規律。」
  安妮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打了一下,道:「我怎麼想到––你––見到了他?」
  木蘭花道:「我不該自己一個人去,昨天晚上,從七點半到九點半,這家餐廳中,有十一個
人,點了乳酪烤意大利粉,可是我卻無法辨認出哪一個是黃教授來。只是對其中一個行動閃縮
的中年人起疑,等他離開時,我跟蹤他,可是很快就不了他的蹤跡。」
  安妮疑惑地道:「他經過整容手術?」
  木蘭花道:「如果這個中年人是他,那就不是整容,只是精巧的化裝,我們可以再等一個星
期,只要黃教授還在本市,他一定會再去。」
  又過了一星期,情形和上星期沒有什麼不同。警方檔案上仍然寫著「無名屍體」,黃義和
教授也依然沒有露面和警方聯絡。
  那一天晚上七點,木蘭花就到了那家意大利餐廳。她化裝成了一個中年婦人。而安妮,則
扮成了一個男孩子,在餐廳外面的街角上,靠牆站著,手中拿著一枚幣拋上拋下,看來十足是
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流氓。穆秀珍在一輛汽車中,車子停在街角的轉彎處。
  當她們三人出發之際,穆秀珍自豪地說:「我們三個人出馬跟蹤一個人,除非這個人會隱身
法,不然一定可以跟他到天空––」
  穆秀珍的話不算是誇口,以她們三人的能力而論,要跟蹤一個人,那實在是輕而易舉之事。
  到八點鐘,安妮首先發現了木蘭花形容過的那個中年人,向餐館走來,那中年人到餐館門
口不遠處,略停了一停,就推門走了進去。
  安妮已在那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以她敏銳的目光,仔細打量了那中年人,想在那中年人
的身上,找出她熟悉的黃義和教授的樣子來,但是當那中年人走進餐館之後,她還是不能肯定
那中年人的身份。
  那中年人看來全然不是像是黃教授,一點也不像。那是不是極度精巧的化裝術的結果呢?
如果那中年人不是黃教授,他為什麼也每星期來這家餐館一次,而且點的也是黃教授最喜愛叫
的乳酪烤意大利粉?
  當安妮的心中充滿疑惑之際,在餐館中的木蘭花,也看到了那中年人,他走進來,在上星
期同一個座位上坐了下來。
  木蘭花甚至連望了不向那中年人多望一眼,但是實際上,她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中年
人身上。她看到那中年人坐了下來之後,伸了一個懶腰,大聲對一個侍者要了他點的食物,又
是乳酪烤意大利粉,然後,他突然轉過頭來,向木蘭花笑了一下。
  那中年人的這個行動,使得木蘭花心中陡然一怔。從那中年人笑容中所顯示出來的詭異成
分看來,木蘭花知道事情有點不對關池。至少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份,對方已經知道了。
  然而木蘭花的精明,她也無法在剎那間想得出,何以自己的身份會暴露,她心中儘管吃驚
;但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漠然而無表情,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那中年人對她發出了詭異的一笑。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即令木蘭花更加尷尬,那中年人在一笑之後,竟然站起身,直向木
蘭花走了過來,來到木蘭花的桌前,俯下身來。
  木蘭花雖然善於應變,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她也不知應該如何才好,只好裝出一副莫名
其妙的神情,瞪著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又向木蘭花笑了笑,神情更加詭異。
  木蘭花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方已認出了她,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了,對方是什麼人?是黃
義和教授的化裝?還是另一個人?
  當木蘭花迅速在轉著念之際,那中年人突然挺直了身子,陡地笑了起來,他發出的笑聲是
如此之響亮,簡直是轟然大笑!
  ***
  那中年人的轟然大笑聲,在餐廳門外的安妮自然聽不到。安妮只聽到一下又一下的汽車喇
叭聲傳了過來。安妮知道那是穆秀珍發出來的,穆秀珍性急,一定是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安妮略想了一想,就急步向街角走去,穆秀珍在車子中,一看到安妮向她走來,也打開車
門走了出來,一副不耐煩的神色。安妮忙道:「蘭花姐所說的那個人,已經進了餐館!」
  穆秀珍揮了揮手,作了一個手勢,道:「將他揪出來就是了,何必多費––」
  她講到這裡,手指著離她們所站處大約有五十公尺的那間餐館的門口。就在這時,穆秀珍
手指,竟像是魔術家的手指一樣,隨著她的一指「轟」地一聲巨響,自那間餐室中傳了出來,
那是一下相當猛烈的爆炸,餐館門口的玻璃,立時紛紛碎裂,有好幾個經過的路人,立時被碎
玻璃所傷。而附近的路人,陡地亂了起來,那情形,簡直就像是忽然之間掀起了一塊石板,驚
動了蟄居石板下的一群螞蟻一樣,路人叫著、奔著,向附近在路上奔開去,在遠處的路人則奔
過來想看熱鬧,一切的混亂,全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內發生。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的反應,比路上來得快,轟然巨響才一傳出來,穆秀珍甚至連伸出去的
手都未及縮回來,就一聲大叫,向前狂衝了出去,安妮也忙跟在她的後面。她們並不知道發生
了什麼事,只知道發生了一次爆炸,而木蘭花就那間餐館中。
  當她們向前奔去的時候,大批受驚的路人,正向外奔來,穆秀珍推開了幾個路人,衝向前
,安妮緊隨在她的身後,當她來到餐室門口之際,大蓬濃煙,已自餐室之中湧了出來。
  自餐館中湧出來的濃煙,不但令人發生劇烈的嗆咳,而且什麼也看不到。安妮已抽出了一
塊手帕來,可是穆秀珍卻只是屏住了氣,一下了就竄進了濃煙之中,一竄進濃煙之中,想看清
四周圍的情形,可是什麼都看不到,不但看不到什麼,而且濃煙令得眼睛發生極度的刺痛,淚
水已不由自主地滾滾而下。
  穆秀珍大叫了一聲:「蘭花姐!」
  她一開口,濃煙又向她的喉際灌了進來,令得她劇烈地嗆咳起來。也就在這時,她感到身
邊,有人撞了過來。雖然是處在濃煙之中,穆秀珍的反應。還是十分靈敏,她身子一斜,一伸
手,就抓住了向她撞過來的那人。
  東方武術有一個特點,就是對人體的軟弱部分,有著極其深刻的研究。即使是在雙目不能
視物的情形之下,只要對方的身材不是出奇的高或是出奇的矮,一個對東方武術研習有素的人
,都可以一出手,就抓到了敵人的要害。穆秀珍這時,隨便反手一抓,五指運動,已經抓住了
一個人腰際的軟肉。
  穆秀珍一縮手背,將被她抓住的那人,抓近自己的身邊,勉力睜開眼,向那人看去,不禁
陡地呆了一呆,一時之間,在濃煙迷漫之中,她甚至以為自己抓住的是一個來自太空的怪物。
  但是那種奇異的感覺,只不過是極短時間內發生的,儘管當穆秀珍立即看清,她所抓住的
並不是什麼太空怪物,而只是一個戴著防毒面具的人時,她心中更加吃驚,但是她的動作卻絲
毫不慢,她左手一探,已經又抓住了那人的防毒面具,右膝跟著抬起,在那人的小腹上重重一
頂,那人發出一下慘叫聲,向後直跌了出去,煙是如此濃密,那人才一向後仰倒,穆秀珍就已
經看不到他了,而那人的防毒面具,也已經到穆秀珍的手中。
  穆秀珍連一刻也不耽擱,立時將防毒面具戴上,同時深深吸進了一口氣。她的雙眼之中,
淚水仍然在不斷湧出來,但至少她已經可以睜開眼來。
  就在她才一戴上防毒面具之際,又有一個人迎面急奔過來,那人直到來到鄧穆秀珍的身前
,才陡地站定,向穆秀珍作了一個手勢。
  穆秀珍不知道那人的手勢是什麼意思。她所知道的是,有人在這間餐館中,引發了一次爆
炸,而且還放出了大量濃煙。這些戴有防毒面具的人,當然是引起災禍的人,穆秀珍也就決定
,不必對這些人客氣。所以那人才一向她打一個手勢,穆秀珍已一拳向著那人的胸前。重重打
了出去。
  她看不到那人跌向後之後的情形,但是卻可以聽到那人的肋骨斷折聲,和他跌倒時撞倒一
些桌椅的聲音。
  從奪到了防毒面具之後,穆秀珍已不如才衝進來的時候那樣狼狽,雖然濃煙仍然瀰漫,她
的視線仍然不出三尺,可是她的行動卻不受濃煙的限制,要不是她記掛著木蘭花的安危,接下
來的幾分鐘,早已使她歡嘯不已了。她發覺濃煙之中,至少有二三十個人全是戴著防毒面具的
,而那些人,在離她十分接近的時候,也全將她當作了自己人,穆秀珍出拳、起腳,重重地將
他們擊倒,那些人連一點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穆秀珍已聽到了警車的嗚嗚聲,迅速自遠而近,傳了過來。她勉力叫了幾聲,想找
到木蘭花,可是她的聲音卻十分低沉,那是由於她戴著防毒面具的原故。她準備先退出餐館外
再說,她知道濃煙正在向店外湧去,所以順著濃煙湧出的方向,奔出了兩步,又踢倒了一個人
,當她覺得身後又有人撞過來之際,陡地一縮肘,向背後的那人撞了過去。
  在濃煙中動手,穆秀珍可以說無往而不利,所向無敵。她以為自己那一肘,一定又可以令
得身後的人發出骨斷折之聲。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手肘才向後撞去,肘上陡地一麻,已
被她身後的那人,拿住了肘際的麻筋。穆秀珍立時知道了自己遇上了武學高手,可是當她知道
這一點時,已經遲了,隨著肘部的一麻,整條右臂,立時酥麻得難以再提起來,身子也震了一
震,她的背後,也在這時,著了重重的一拳。
  這一拳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令得穆秀珍眼前金星直冒,身不由主,向前直衝了出去,撞翻
了一樣東西,她猜想那是一張桌子,人繼續向前滾去。要不是她在滾向前之際,已經令得自己
全身的肌肉盡量放鬆,她一定已被地上遍佈的碎玻璃割得遍體鱗傷了。
  等到她止住了向前滾跌之勢時,穆秀珍全不知身在何處,她聽到了一陣急驟的腳步聲,迅
速離去,接著,在另一個方向的警車嗚嗚聲中。她聽到了高翔的聲音,在叫道:「快調煙霧隊過
來!」
  然後便是安妮的聲音,聽來極其發急,道:「秀珍姐和蘭花姐全在裡面!」
  穆秀珍猛地提一口氣,一躍而起,向著高翔和安妮話語傳來的方向,直衝了出去,她感覺
到安妮衝出餐館,到了街上。
  一到了街上,濃煙已不如在餐館中之甚,她繼續向前奔了幾步,看到幾個警員向她大聲叱
喝著,穆秀珍一把拉防毒面具來,叫道:「是我––高翔––你在哪裡?」
  高翔的聲音立時傳了過來,道:「秀珍,快過來!」
  穆秀珍一面雙手揮動,揮開面前的煙,一面又向前奔去,當她來到一輛警車之前,看到高
翔和安妮的時候,陡地叫了一聲,身子直僕向前,高翔伸手扶住了她。穆秀珍在那一剎間,只
看到高翔駭然已極的神情,失聲在問道:「秀珍,你怎麼了?」
  穆秀珍在那一剎間,還不明白高翔何以如此吃驚,她想說話,可是一陣噁心,只覺得全身
的血,似乎都在向上湧來,喉際一陣發甜,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來,眼前
一黑,人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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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餐館外的高翔,一看到穆秀珍自餐館中衝了出來,本來應該高興才是。可是當他一扶住
穆秀珍,看到穆秀珍的臉色,呈現著一種異樣的血紅色之際,他心中的吃驚,當真是難以形容
。他也是一個對東方武術有著深厚研究的人,自然一看就知道,穆秀珍如果不是受了極其深重
的內傷,是決計不會有這樣可怕的臉色的,所以他立時問了一句。
  但是接著,穆秀珍已中一大口鮮血直噴了出來,高翔隔穆秀珍隔得很近,又是面對面,這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立時噴向高翔一頭一臉。
  高翔仍然緊扶著穆秀珍,雖然他知道穆秀珍已經昏了過去,但是一時之間,他仍然不知道
該如何才好。在多年的冒險生涯之中,不知道曾經遇過多少凶險,但是穆秀珍傷得如此之重,
而且一看就可以知道,她是傷在另一個武學高手的手下,這樣的情形,卻是從來也未曾出現過
的!
  這時,在高翔身邊的安妮也嚇呆了,陵地叫了起來,道:「秀珍姐!」
  高翔陡地一震,喘著氣,叫道:「救護車,快來人!救護車!」
  幾個警員忙奔了開去,在街上,濃煙比較稀薄,警員才奔開去,一輛救護車就倒退著駛了
過來,救護人員拉出擔架,高翔扶穆秀珍上了擔架,向安妮道:「你跟到醫院去,我隨後就來!」
  安妮緊咬著下唇,點了點頭,隨著救護人員將擔架抬上車,她也上了車。救護車立即響起
警號聲,向前疾馳而出。安妮看著躺在擔架上的穆秀珍。當穆秀珍才一衝出來時,臉色比血還
紅,可是這時,臉色卻比覆在她身上的白布還要白,她的口角還有血在滲出來,救護車上的醫
生,正在用聽診器聽她的心臟,同時指揮著助手,替穆秀珍在作緊急注射。
  當穆秀珍衝進餐館之際,安妮是跟在她後面的,安妮一衝進餐館,立時用手帕紮住了口鼻
,可是濃煙令得她的雙眼全然無法張開,她啞著聲叫了兩聲,實在無法在濃煙中耽下去,才被
逼退了出來。
  安妮才退出來不久,第一輛駛來的警車已經經到,警員開始維持秩序,緊接著,趕到的警
車越來越多,接著,高翔也來到了。
  自餐館中冒出來的濃煙,令得整條街上,都充滿了淡淡煙霧。高翔一到,和安妮急速地交
談了幾句,他和幾個警官,就試圖衝進餐館去,但是全被濃煙逼回來,接著,就是穆秀珍陡地
從餐館之中衝出來。
  等到救護車將穆秀珍載走,警方的煙霧隊也趕到了,高翔戴上了防煙霧面具。和煙霧隊員
一起衝進了餐館之中,餐館中濃煙滾滾,仍是什麼也看不到。這時消防車也趕到了。大量的水
射進去,當水將四具冒出濃煙的煙霧器淋濕而失效之後,濃煙已停止了散冒,漸漸散去。高翔
站在餐館中心,四面看著,神情苦澀。
  整個餐館已被破壞得不成樣子,幾乎沒有一件完整的東西了,好像在餐館中,曾經發生過
一場小型的戰爭一樣。
  高翔首先想到的一個問題是:何以意外一發生後,餐館中竟沒有一個人向外衝出來?而如
今餐館中又沒有一個人,這些人全到那裡去了?
  高翔呆立著,一個煙霧隊的警官.提著一具煙霧箱,向著高翔走來,道:「高主任,是這個
東西在作怪,煙中含有催淚氣體,一共有四具之多!」
  高翔的心中亂到了極點,安妮曾說木蘭花在餐館之中,可是如今木蘭花在什麼地方?他揮
了揮手,道:「拿去化驗,找出它的來源來。」
  那警官答應了一聲,提著煙霧散發器走了開去,另外幾個高級警官又來到高翔的身前,一
個道:「前後全都找過了,一個人也沒有!」
  高翔有點惱怒,道:「事發時,估計至少有三十個人在餐館裡,怎會一個人都沒有?」
  那警官道:「後門是被撞開的,餐館中的所有人,可能全是從後門走的!」
  高翔又呆了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爆炸發生,濃煙陡冒之際,所有人全從後門撤退
,除非所有的人全是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人!高翔來的時候,看到過街上路人混亂的情形,為
什麼在餐館中的所有人,會這樣鎮定而有秩序?
  高翔一面想著,一面到了後門口。後門的確是被撞開的,後門外是一條巷子,並不很闊,
一個警官在向幾個少年問話,一個少年揮著手,道:「很多人,每個人都戴著防毒面具,像打仗
一樣,一出來就上了車,駛走了!」
  另一個少年道:「這些人之中,有好多個好像受了傷,是叫人抬上車去的!」
  還有一個道:「有幾個還在大聲叫著。」
  高翔走過去,道:「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一個中年女人?」
  木蘭花當晚的行動,高翔是知道的,他知道木蘭花化裝成了一個中年女人。幾個少年互望
著,搖著頭,道:「那倒沒有注意,這些人的行動極快,一下子就走了!」
  高翔問道:「是什麼樣的車子?」
  少年道:「一輛大卡車––」
  高翔望著那幾個少年,那幾個少年現出慚愧的神情來,道:「我們沒有留意車牌。」
  高翔回頭向身後的幾個警官道:「追查那輛大卡車!」
  幾個警官答應著,高翔轉身走回餐館,走出了餐館,來到了警車之旁,拿起了通話儀。他
本來是想向方局長報告一下這裡的情形是,可是當他拿起了通話器之後,他竟不知道如何說才
好!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連一點頭緒都沒有!他所知道的,只是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
三個人,到這裡來,希望能見到黃義和教授。可是如今,木蘭花不知所蹤,穆秀珍身受重傷,
對手是些什麼人,一個也沒有露面,雖然有人看到有不少人受了傷,但是卻一個人也沒有留下
!在這樣的情形下,他該如何作報告才好?
  高翔放下通話器,他對木蘭花倒並不擔心,相信木蘭花有著應付任何惡劣環境的能力。穆
秀珍的傷勢倒反而令人擔心。他上了車,吩咐身邊的駕駛警員:「到醫院去!」
  車子響起了警號聲,向前駛去。高翔一手托著額,盡量想在混亂的思緒中找出一個頭緒來
。整個事情不可解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在那意大利餐館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突如其來的爆
炸,大量含有催淚氣體的濃煙冒出來,目的是為什麼?為什麼餐館中的所有的人,行動都如此
迅速,像是受過最專門的訓練一樣?
  高翔想來想去,仍然是一片茫然。他只想到了一點:餐館中發生的事,和發生在黃義和教
授住所中的那場大火,手法同樣乾淨俐落,是不是同一幫人所為?如果是的話,這一幫人又是
什麼人?
  當高翔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不禁苦笑了起來!
  因為從已經發生的事來看,顯然已經有一幫極具勢力、行動極有效率的不法份子進入了本
市,正在從事不可告人的活動。而他,作為警方的特別工作室主任,竟然一無所知!由此也可
以知道這幫人,絕不是普通的不法份子!
  高翔在這時,真希望木蘭花就在自己的身邊,那麼他就可以聽木蘭花的意見,共同推測究
竟發生的事是屬於什麼性質。
  可是,木蘭花在哪裡呢?
  在高翔苦澀的心境中,車子已在醫院的建築物前停了下來。高翔還沒有下車,就看到雲五
風和雲四風的車子。其中雲四風的那輛車子,前輪竟衝上了醫院建築物石階,而且車門也沒有
,由此可見雲四風是在什麼樣的匆促的情形下直衝到醫院來的。
  高翔下了車,走向前,在經過雲四風車子之際,順手關上了車門。他一進醫院,兩個高級
警官就迎了上來,神色凝重,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帶著高翔向前走去,一直來到了急救室的外
面,高翔看到了雲五風、雲四風和安妮。
  雲五風和安妮站在一起,手握著手,兩人神情焦切,面色蒼白。雲四風則面對著牆,將額
抵在牆上,右手握著拳不住一拳一拳地地打著牆。
  高翔先來到雲四風的身後,伸手在四風的肩頭上輕輕拍了兩下,嘆了一聲。雲四風全然沒
有反應,高翔轉過身來,望著安妮。
  安妮的聲音有點嘶啞,道:「醫生的初步檢查,是內臟大量出血。正在進行輸血急救。」
  高翔的面肉抽搐了幾下,道:「內臟的傷勢怎麼樣?」
  安妮又道:「X光照片還沒有––」
  她才講到這裡,兩個醫生急急走了過來,手中拿著才沖洗出來的X光照片,照片還在不斷
滴著水。那兩個醫生隔很遠就大聲道:「情形比想像中的好,各位不用擔心!」
  雲四風陡地轉過身來,高翔看到他蒼白的臉色,不禁心中一陣難過。那兩個醫生舉起手中
的X光照片,道:「看,脊椎骨沒有受傷,心臟、肺也沒有受傷,大量的內出血,可能來自脾臟
,這是人體內最軟弱的部分,也最容易復原!」
  雲四風吁了一口氣,高翔按住了他的肩頭。一個醫生道:「她是怎麼受傷的?那情形,像是
有一個幾百磅重的鐵錘。由她的背後,重重打擊了一下!」
  高翔道:「不是鐵錘,我想是一個武功高手,出其不意的一下重擊!」
  兩個醫生一起瞪著眼,像是不能相信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這時,急救室中又有一個醫生走了出來,雲四風忙道:「她醒過來了?」
  那醫生道:「還沒有,但是情況穩定。」
  他向另外兩個醫生道:「準備緊急手術設備,要進行手術,先將內出血止住!」
  雲四風想向內衝去,可是卻被醫生攔住了,道:「傷者的情況極度虛弱,你不適宜進去!」
  雲四風呆了一呆,轉過身來,高翔道:「四風,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你不必太焦急!」
  雲四風嘴唇掀動,發出了一些毫無意義的聲音,然後清了清喉嚨,道:「敵人是什麼人?」
  高翔苦笑道:「完全不知道!蘭花現在就可能落在敵人的手中,但是我們如今,對於敵人何
方神聖,簡直一無所知!」
  ***
  別說高翔不知道敵人是什麼人,連已落在對方手中的木蘭花,這時也還不知道敵人是何方
神聖!
  在那間意大利餐館中,當那中年人突然來到了木蘭花的身又,忽然之間發出轟然巨笑聲來
之際,木蘭花已經可以肯定,事情十分不妙,她也沒有必要再掩飾下去,應該採取行動了。
  所以,她陡然站了起來。也就在那一剎間,她陡然聽到了一下爆炸聲。由於她的注意力全
集中在身前那個中年人的身上,是以她並不知道那一下爆炸是如何發生的。在轟然巨響中,木
蘭花的身子向後一縮,她的反應極快,一縮之間,已到了那張桌子之後,她和那中年人之間,
已經隔了一張桌子。
  可是,不等木蘭花有進一步的行動,濃密的黑煙,已經洶湧地展佈開來,簡直就像是暴風
雨中的海浪一樣。木蘭花只有不到一秒鐘的時間,看到了那中年人迅速地戴上了防毒面具。
  木蘭花立時屏住了氣息,當她想看清楚四周圍的情形時,已經沒有可能了。雖然她可以閉
住呼吸,但是她的眼睛一樣無法抵受刺激。她只覺得有兩個人向她衝了過來,地迅速地擊出兩
掌,將那兩個人打得直跌了出去,同時,她用力推翻了桌子。
  她估計推翻的桌子可能已撞中了那中年人,她身子躍起,想向前衝出去。可是身子才躍,
她的雙足,已分別被繩索纏住。而且繩索的一端,傳來極大的牽引力,拉得她直跌了下來。
  她才一落下「呼」地一聲,一件軟綿綿的東西,便已向她的身上,罩了下來。
  木蘭花雙手一伸,抓住了罩在她身上的那件東西,那東西像是一隻很大的帆布袋。木蘭花
還未曾來得及抖開帆布袋,就有兩個人上來,按住了她的手背,剎那之間,像是四面八方都充
滿了突如其來的敵人!
  木蘭花本來,可以輕而易舉擺脫那兩個按住她手臂的人,而且可以令得那兩個人身受重創
的。可是就在那剎間,她改變了主意。
  餐館中突襲,來得如此突然,以致連心思靈敏,遠在常人之上的木蘭花,也不能立刻想出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
  在這樣的情形下,木蘭花反到不急於脫身,她已經估計到對方的目的是俘虜她。那麼。為
了弄清楚究竟是什麼事,將計就計,就讓對方俘虜了去,不是更可以明白事情的真相麼?
  木蘭花一想到這裡,只是偽裝掙扎了幾下,她立時又感到一陣有著強烈的麻醉劑氣味的液
體,向她的臉上直噴了過來。
  木蘭花屏住了呼吸,盡量不吸入麻醉劑,但儘管那樣,她??不禁感到了一陣昏眩。就在
那時,她的身子被人推著,已全被那幅帆布包了起來。木蘭花還可以感到對方的動作,極其迅
速。一被捲了起來,立時有繩子將她緊緊紮了起來,而她也被抬了起來,向外走去。
  在不到一分鐘之內,木蘭花已經覺出自己上了一輛車,車迅速在前駛。十分鐘後,又被從
車上搬下來,又上了另一輛車,一連換了三輛車,才被抬進了一幢屋子,放了下來。
  木蘭花知道自已被放在地板上,因為她可以聽到身邊傳來的雜沓的腳步聲。然後,就是一
個憤怒的聲音道:「我們究竟傷了多少人?」
  另一個人答道:「一共是十四個!」
  那聲音更加憤怒,道:「傷了十四個!難道就沒有人懲戒她?」
  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一聽就令人難忘,聽來又蒼老,又嘶啞,在聲音之中,像是
充滿了愁苦一樣,道:「我給了她一掌!」那聲音陡地轟笑了起來,他一笑,木蘭花就聽出他就
是那個中年人,他笑著,道:「你老人家出掌,當然一掌就打死了她!」
  木蘭花陡地吃了一驚,當穆秀珍衝進來的時候,木蘭花已經被帶走了,她並不知道穆秀珍
的事,但是聽對方這樣說,用的是專指女性的「她」宇,這個女子,又傷了對方十個人之多,
那麼,十之八九可能是穆秀珍了。木蘭花只覺得那蒼老的聲音聽來十分異樣。只有對中國武術
有深湛研究的人,才能聽出這種異樣來。
  中國的武術,向來分為「內家」和「外家」兩種。內家功夫,就是俗稱「內功」,以練氣
為主,講究以氣御力,無窮無盡,可以使人體的能力發揮淋漓盡致的地步,這是最上乘的武術。
  練這種武術的人,先從吐納呼吸練起,練得有了火候,呼吸異於常人,時間相隔特別長。
木蘭花自己也是練過氣的人,所以她可以聽出那蒼老的聲音在講話之際,幾乎全然不用提氣,
毫無疑問的是一個內家高手無疑!
  如果穆秀珍中了這樣高手的一掌,那麼穆秀珍一定受傷了。木蘭花素知穆秀珍生性比較浮
躁好動,而修練內功的過程,是一個十分沉悶無聊,要求修習者有極度靜心境界,穆秀珍儘管
在武術上的造詣極高,但是遇上了真正的內家高手,她就不免要吃虧了!
  尤其,當那個聽來是領導的人,一聽說那人打了「她」一掌,就肯定「她」已死了之際,
木蘭花更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氣。
  那低沉蒼老的聲音「嘿嘿」冷笑了兩下,道:「沒有,她只不過受了傷!」
  那頭子的聲音聽來有點惱怒,道:「為什麼只是打傷她,而不是打死她?你沒有能力打死她
?你知道她傷了我們多少人?」
  那低沉的聲音又冷笑了起來,道:「陸嘉先生,我請你注意,我是獨力行事的,並不接受你
的指揮。第二,我喜歡殺人就殺人,喜歡傷人就傷人,任何人不能幹涉我。第三,我打她的一
掌,是在她背後偷襲的。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會在偷襲的情形下打死一個人?我要打死敵人,
只有在堂堂正正的比試之下下了手!我是一個武術家,不是你們這群只問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的同黨!」
  那人的聲音雖然蒼老、低沉,可是這一番話,卻是說得慷慨激昂。木蘭花聽了,心中陡地
想起了一個人,心中剛動了一下,卻已聽到那頭子,被稱為陸嘉先生的那人,抑壓著憤怒,道
:「我知道了,你是武術名家,我們是卑鄙小人!陳思空先生!」
  在陸嘉先生叫出了「陳思空先生」這個名字之後,他又講了幾句話,可是木蘭花卻完全沒
有聽進去,她心中因為這個名字的震動,是難以形容的!
  陳思空!這個名字能在素來鎮定的木蘭花心中,也引起如此巨大的震動,當然不是沒有原
因的。事實上,任何對東方武術有研究的人,一聽到這個名字,都會震動。尤其是人人以為他
早已作古,可是他卻又活生生地在世上之際,震動自然更甚!
  陳思空在武術界的地位,可以上溯到霍元甲創立精武體育會的時候。霍元甲以一套迷蹤拳
,蜚聲國際,連敗多個國家的大力士和武術家,完全所向無敵。可是,熟知武術界內幕的人卻
知道,霍元甲在和一個來自中國關外的武術高手比試之中,他至少沒有獲勝。這次比試,是在
一種極其秘密的安排下進行的。雙方除了比試者之外,只帶一個好友作為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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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3 23:58:41 |只看該作者
  霍元甲所帶的,是他的生死之交農勁蓀。而對方所帶的一個見證,卻是一個叫兒島的日本
人。這個日本人,在見識了兩大中國武術高手三日三夜的交手之後,回到日本,曾說過一句話
使日本武術界震驚的話,他說:「中國武術是世界武術之精華,所包含的內容之廣,任何人盡一
生之力,若非有超特的領悟能力,根本難窺其門徑!」
  當時。這一句話,曾引起日本武術界的極度不滿,紛紛找兒島較量。兒島閉門七年不出,
在這七年之中,他將自兩大高手比武中領悟得到的中國武術奧秘,加上日本固有的武術,各取
其長,苦練有成,一旦再出,日本高手所向披靡,人人成了他手下的敗將。兒島在拳術、劍術
上的造詣,被日本武術界一致公認為第一高手。
  這位兒島武師,曾是木蘭花的師父,木蘭花曾經跟他學過武技,成為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兒島師父告訴木蘭花,一般人皆只知中國武術界的巨擘是霍元甲,卻不知道另外還有一人
,武術造詣絕不在霍元甲之下。這個人,只知道他來自中國關外,根本不知他的來歷。在上海
,和霍元甲較技三日三夜,不分勝負之後,又飄然而去,也沒有人知道他到什麼地方去了。
  由於事情相隔已經超過五十年,雖然武術界中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但總以為那人早死了。
  這個人的名字,當兒島師父當年和木蘭花講起的時候,木蘭花就印象極其深刻地記在心中。
  這個人的名字,就是陳思空!
  當年,兒島師父在中國,是被陳思空打敗,成了好友,才成為那次驚天動地的武術比賽的
見證之一,連兒島師父也不知道陳思空的來歷,以後,兒島師父也沒有再見過這個武術大師。
  據兒島師父說,那一年,霍元甲年紀較大,已經三十二歲,而陳思空,不過二十出頭。事
情已超過五十年,陳思空,如果如今這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就是那個陳思空所發出的話,那麼
,他應該是將近八十高齡的老人了!
  中國武術中的內家功夫,是不受年齡限制的,相反地,年紀越大,因為修習的年資越高,
功力就越是深湛,有許多神乎其技的武術傳說,因為久已失傳,也沒有人有恆心花幾十年苦功
苦練,所以被認為只是「傳說」,但木蘭花卻深知那不是傳說,而是真可以有人做得到的!
  剎那之間,木蘭花的心中不知想了多少事,她想到自己身在險境,而這樣的一個武學高手
,雖然似乎不願意和對方同流合污,但顯然又是和對方一路的,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何
以行事如此神秘,全然不能從已經發生的事中,推測到對方的來歷?
  木蘭花的心中十分亂,等到她勉力鎮定下來之際,已聽得一連串的冷笑聲在遠去,顯然是
陳思空已經走了開去。而陸嘉先生則用憤怒的聲音在下命令:「將她帶到我房間裡去!」
  幾個人答應著,木蘭花立時又覺得被人抬了起來,向前走著,轉了幾個彎,又放了下來。
一放了下來之後,她就覺得身上的繩索被解去,罩在她身上的帆布,也被揭了開來。
  就在身上的帆布一被揭開之際,木蘭花就以十分敏捷的動作,一躍而起。她不但立時躍起
,而且立即一伸手,抓住了她身邊一個大漢的手腕,手一轉,已將那大漢的手背,反扭到了背
後,然後,直退了五六步,退到了屋角,站定。
  木蘭花的動作是如此之快,而對方是一直以為不蘭花是中了強烈麻醉劑昏迷不醒的,是以
當木蘭花已經成功地退到了屋角,而且將那大漢反扭著手背,擋在自己的面前,已經處於一個
相當安全的境地之際時,房間中的幾個人,甚至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木蘭花迅速打量了一下
,連將她突如其來制服的那人在內,房間中一共有五個人,房間很寬大,陳設美而現代化。最
先有了反應的那個人,就是木蘭花兩次曾在那間意大利餐室之中見到過,起先還以為他是黃義
和教授裝的那個中年人,這個中年人,當然就是陸嘉先生了!這時,正充滿了驚怒,張大了口
,像是想發出一下怒吼聲來。可是木蘭花不等他出聲,就冷冷地道:「陸嘉先生,你好!」
  陸嘉陡地震動了一下,從他的那間餐室中出現,到將木蘭花擄來,他的言、行,一直都顯
示他是一個極其精明的人物。
  可是這時,木蘭花陡地叫出他的名字,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個陡然之間受了責備的孩子一
樣,一片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才好的神情。
  雖然,那只是極短時間發生的事,他立即恢復了正常,但木蘭花已嘲弄似地「呵呵」笑了
起來,道:「陸嘉先生,你的上司,一定不會欣賞你剛才這種神情!」
  木蘭花對這個「陸嘉先生」是什麼人,全然一無所知。可是她卻憑她那精密的推理能力,
確定了幾件事:這次對方的行動,如此迅速而有效率,對方一定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秘密組織,
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這樣的組織中,真正的首腦人物是不會出動的,陸嘉在如今看來,雖然
是首領,但是他上面,一定有更高級的人物。而這一點,從陳思空雖然和陸嘉一起行事,但是
對陸嘉卻絕不買帳之一點上,得到證明。
  而通常,這樣的組織,一般是採取上對下極其嚴密的控制手段的,儘管一個人平時什麼都
不怕,可是對組織中的上級,一定畏之如虎。木蘭花之所以這樣說,就是這個緣故。
  果然,木蘭花的話才一出口,陸嘉的面色又變了一變,但是他卻立時恢復了鎮定,吸了一
口氣,道:「真是名不虛傳,我們對你們的估計太低了!」
  木蘭花不肯放過使對方心驚的機會,她悠然道:「是你估計錯誤,相信你的上司不會對我們
估計錯誤。所以,錯的是你!」
  陸嘉的面色又變了一變,神情也變得極其憤怒,但是他卻沒有發作,向木蘭花指了一指,
道:「如果你認為制住了我們之間的一個人,就可以脫身,那就錯了!」
  木蘭花「哈哈」笑了起來,道:「脫身?我為什麼要脫身?我的目的,就是讓你帶到你的地
方來!如果要脫身的話,在那餐室中,你以為我不能脫身?」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伸手一推,將被她制住的那個大漢,推得向前直跌了出去,然後,神
態悠閒地,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她一坐下之後,反而是她是主人似的,一攤手道:「請坐,
坐下來好說話!」
  陸嘉怔了一怔,木蘭花雖然身在敵人的巢穴之中,可是她的態度是如此之鎮定,有一股難
以形容的鎮懾力量,使對方聽從她的話。陸嘉在一怔之後,打橫跨出了一步,坐了下來,瞪著
木蘭花。木蘭花看來已經完全控制了局面,道:「看來,我們至少有一件事,是一致的,那就是
我們大家都想找黃義和教授的下落,是不是?」
  陸嘉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
  木蘭花繼續道:「你們也知道黃教授有到那家餐室去的習慣,所以在那裡等他。不過你們做
得很徹底,我想,你們已經買下了那家餐室,將所有的人,連顧客在內,都換上了你們的人,
是不是?」
  木蘭花講到這裡,笑了起來,道:「而我卻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兩次闖了進來,當然,不
論我的化裝如何精巧,你們都可以輕而舉地將我認出來了!」
  陸嘉已完全恢復了鎮定,冷冷地道:「不錯,如果你早明白就好了!」
  木蘭花將背舒服地靠在沙發上,道:「現在知道也不遲!為了找黃教授,你們倒真是不惜工
本!自從黑龍黨、黑手黨、秘密黨以及胡克黨被擊潰之後,世界已很少有什麼組織有這樣的魄
力了!」
  木蘭花舉出了四個著名的世界性犯罪組織的名稱來,目的就是想試探對方的來歷。從對方
的反應之中,探知對方組織的性質和規模。除非是極有經驗的人,不然是一定會露出口風來的!
  而陸嘉先生的經驗,顯然不夠老到,一聽就道:「哼,黑龍黨、秘密黨,算得了什麼!」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陸嘉透露的不多,但是木蘭花已知道,陸嘉所屬的那個組織,不出她
所料,是一個非比尋常的組織!
  木蘭花在外表上看來,仍是一樣鎮定,盯著陸嘉,道:「你們的組織,已經決定和我,以及
本市警方,作正面衝突了?」
  陸嘉又震動了一下,像是對這個問題,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木蘭花正想抬出他的「上司
」來恐嚇他一下,突然聽到陸嘉的身上,友出了「吱吱的聲響,陸嘉在剎那之間,竟顯得異常
驚惶失措。他看來有點手忙腳亂地自上衣口袋之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盒來,自那金屬盒之
中,拉出了一個耳機,塞向耳中,半轉過身去,像是不願意被木蘭花看到他那種狼狽的神情。
他不斷點著頭,連聲說著:「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這時,木蘭花的心中,也十分驚訝。
  這小金屬盒子,自然是一具超小型的無線電對講機。木蘭花見過比這更小,更精巧的無線
電對講機,那並不足以令得她驚訝。令得她驚訝的是:這時,陸嘉分明是在接受他上峰的指示
。何以指示會來得如此及時,就在陸嘉無法回答她這個尖銳的問題之際呢?
  當然,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在這間房間中的對話,如今在向陸嘉髮指示的人,是完全可能
得到的了!
  從這一點來看,陸嘉所屬的那個組織,其嚴密的程度,遠在自己的想像之上!當木蘭花想
到這裡之際,陸嘉已轉回了頭來,神情似很惶恐,吞了一口口水,才道:「木蘭花小姐,一切全
是誤會,我們無意與你為敵,也無意在本市行事,一切全是誤會!」
  他一再強調「只是誤會」,木蘭花冷笑了起來,道:「誤會?我被你們用綁架的手法帶到這
裡來!秀珍受了傷,這全是誤會?黃教授的住所失火,那間餐室中裝置煙幕彈,這也是誤會?」
  陸嘉的神情十分惱怒,像是要發作,可是就在此際,一個書架之上,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道:「蘭花小姐,你剛才所說的四點,有一點錯了!」
  木蘭花揚了揚眉道:「你們想否認黃教授的屋子是你們放火燒的?」木蘭花立時可以知道自
己的判斷錯在什麼地方,自然是由於她過人的推理能力而來的。她知道對方也在尋找黃教授,
以對方這種軍事化的行動效率而論,如果放火燒了黃教授的房子,那麼要在同時捉到黃教授,
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那麼,這場造成了那個無名怪屍的大火,就不會是他們放的,木蘭花剛
才故意那樣說只想將事情擴大.表示絕不甘就此罷休之意。
  她這時那樣一說,自書架中傳出來的那聲音道:「的確不是我們做的事,我們不必承認。是
我們做的事,我們不會否認!」
  木蘭花冷笑了一聲,道:「越是行動偷偷摸摸的人,就越是喜歡擺出一副好漢的樣子來!」
  那聲音倒並不發怒,只是笑了一下,道:「我們不必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爭論,正如陸嘉所說
,是誤會。至於兩位小姐因此而受到的損失。我們竭誠願意作賠償。我已經向醫院方面查問過
,幸而事情不致於無可補救。穆秀珍小姐可能要休息一個月,但我們願意補償!」
  木蘭花心中,本來著實為穆秀珍擔心,如今才知道穆秀珍的傷勢,至少沒有性命之憂,然
而「休息一個月」,傷勢著實不輕了!木蘭花立時道:「條件是什麼?」那聲音道:「請你相信。
我們的一切行動,全基於一種不得已的原因在進行,一切事情,和本市的治安是絕無關係的!」
  木蘭花道:「至少你們製造了黃教授的失蹤!」
  那聲音道:「蘭花小姐,黃教授是自己失蹤的,別以為他的屋子失了火,他失蹤了,他就是
受害人。事實上,我們才是受害人!」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找不出理由不相信那人的話。可是那人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卻全
然不明白。她道:「請你解釋詳細一些!」
  那聲音道:「不能再詳細了!事實上,我剛才那兩句話,已經超越了我所能透露的極限。我
們願意付出補償,條件隨便你提,什麼樣的代價,我們都可以接受,我們不想事情擴大,也絕
無意與你為敵!」
  那聲音說到這裡,無可奈何地乾笑了幾下,才又道:「和女黑俠木蘭花為敵的滋味,並不好
受!」
  那聲音講到這裡,在那聲音之旁,顯然還有另一個人,就在這時,發出了「哼」的一下冷
笑。木蘭花一聽就聽出,那是陳思空所發出來的冷笑聲,當然表示對那人的話不同意。
  木蘭花本來想立時出聲,叫出陳思空的名字來的。但是,轉念間,她改變了主意。對於這
樣一個久已在心中有著極其深刻的印象的武術高手,木蘭花對他有幾分敬意,也有幾分忌憚,
在她還未曾有確切的決定之前,她自覺不應輕舉妄動!
  所以,她假裝聽不到那一具有挑戰性的冷笑,只是道:「你們連黃教授的下落也不再找了?」
  那聲音道:「這是我們的事,我可以保證,這事情與你們完全無關!也絕不會騷擾任何人!」
  木蘭花道:「我可以問一些問題?」
  那聲音立時道:「不能!」
  木蘭花沉聲道:「剛才,你還說可以接受任何和解的條件!」
  那聲音道:「我是指物質上的。而你的問題,一定有關我們的秘密。事實上,我就算答應你
,也沒有用,真正的秘密,你以為我會知道?那是我們組織最高層才能知道的事!」
  木蘭花站了起來,道:「好,那我就去向他們問。請問我是自己走出去呢?還是由你們送我
出去?」
  當木蘭花和自書架揚聲器的那聲音對答之際,陸嘉和那幾個大漢神情緊張,但卻一聲不出
。木蘭花一問之後,那聲音道:「你可以自己離去!」
  這句話才一出口,書架陡地移開,現出一道暗門。陸嘉和那幾個大漢,以極快的動作,退
進了暗門之中,暗門也立時關上。
  木蘭花知道她可以自己離去的意思,是對方已準備放棄這裡了,對方是一個行動這樣有效
率的組織,既然已經放棄這裡,木蘭花也可以肯定絕無法在這裡找出什麼線索來,大可不必浪
費時間了。
  她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經過了一條走廊,就來到了一個相當大的客廳之中。木蘭花已
經看出,自己所在的那個地方,是一所相當古老的花園洋房。木蘭花在客廳中略站了一站,就
向花園中走去。
  花園也相當大,花木扶疏,一草一木都看得出曾經經過悉心的照料,而如今,一個人也沒
有,顯得出奇的靜,木蘭花向著半開的鐵門走去,在她來到離鐵門約莫還有三十公尺左右之際
,在她的身側,突然傳來了一陣「格格」的聲響。
  木蘭花轉頭一看,看到一株碗口粗細的龍眼樹,樹幹已然折斷,但是還未曾完全斷折,正
自發出「格格」的聲響,向她直倒下來。
  木蘭花向前躍出了幾步,那株龍眼樹,隆然倒地,木蘭花在向前躍出避開之際,已曾經在
留意四周圍是不是有人。可是她的經驗而論,她可以肯定,花園中早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而
這株樹,是有人在離去之前弄折,算定了時間倒下來的。
  木蘭花知道,不會無緣無故有人弄倒一株樹,那一定是有作用的!木蘭花來到那株龍眼樹
的斷折處,才看了一眼,就緊鎖起雙眉來。
  那株樹的樹幹上,有一個很明顯的拳頭印子,像是有人一拳打在還未曾凝固的石膏上所留
下來的一樣。四個指節骨的印特別深,看來比常人的骨節要大得多。而樹的斷口處參差不齊。
  這樹,是被一個人用一拳之力打斷的!
  木蘭花當然知道這個人打斷這株樹是什麼用意,那是向她示威,木蘭花也知道是什麼人將
那株樹打斷的,那是陳思空!
  木蘭花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可以一拳打斷一株碗口粗細的樹木,她知道她不能,除了陳
思空之外,世界上是不是還有人有這樣的能力,真是疑問!
  木蘭花在斷樹的旁邊站了幾分鐘,才走出了花園。花園外是一條斜路,下了斜路,就是公
路。木蘭花等了沒有多久,就截到了一輛車,載著她到了最近的警局,一到警局,木蘭花立時
和高翔取得了聯絡。
  ***
  穆秀珍的緊急手術,一直進行了四個小時才結束,當她被從急救室中推出來的時候,面色
蒼白得可怕,人也仍然在昏迷狀態之中。
  這時,木蘭花也已經趕到了,雲四風一看到了秀珍,立時走過去,緊握著她平放在白床單
上的手,穆秀戲的手冷得出奇,雲四風一握住了她的手、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震動了一下。
  到了病房之中,醫生將各人請了出去,包括堅持要留在病房中的雲四風在內。雲四風事實
上是被本蘭花勸出病房去的。木蘭花對他道:「四風,受傷的人,最重要的是休息與睡眠。在睡
眠之中,人的復原能力最快。秀珍如果能睡上兩天,對她的傷勢就大有幫助,不要為了焦急,
反而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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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3 23:58: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雲四風所得木蘭花這樣說,才肯離開病房,但是無論如何,不肯離開醫院,連木蘭花也無
法可施。而兩個醫生看到雲四風那樣的情形,已開始在研究是不是要為他準備另一間病房了!
  木蘭花等人,在聽了治療經過的簡短報告之後,回到了家中。當木蘭花講述她在屋中的經
歷之際,高翔大聲道:「什麼,你就這樣算了!」
  木蘭花皺了皺眉,道:「我曾說過我就這樣算了?」
  高翔神情惱怒,道:「可是你卻讓那個陸嘉,和他手下那些人走掉了。」
  木蘭花沉默了片刻,道:「我是有理由的。第一,當時出手,就算我制服了陸嘉,他也只不
過是一個小卒,我相信他對整件事情所知不多。第二、我真的有點害怕那個陳思空!」
  高翔、安妮和雲五風聽得木蘭花這樣說,不禁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一種駭然的感覺。他
們和木蘭花在一起,都已經很久了,可是,從木蘭花的口中,說出了「害怕」這個名詞來,卻
還是第一次。
  木蘭花是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害怕」的,可是這時、她卻承認自己心裡的害怕,怕的是一
個名字叫作陳思空的人。
  高翔沒有再說什麼。木蘭花在靜了片刻之後,道:「我覺得我們這次遇到的,是從來也未曾
遇到過的敵人。以前,不論我們面對多麼兇惡、多麼勢力龐大的敵人,但我們至少可以知道敵
人在做什麼。或是已做了什麼。可是如今,我們面對的敵人,是如此之神秘,我們對他們的行
動目的,一無所知!」
  高翔等三人全不出聲。從黃教授住所的那場大火起一直到現在,每一件事都籠罩著一種神
秘的濃霧,使人無法看清楚事實的真相。
  安妮最先開口,道:「如果對方停止了活動,那我們豈不是白吃了虧?」
  木蘭花並沒有直接回答安妮這個問題,道:「高翔,那具至今還沒有查出來歷的屍體,到現
今為止,我們還只是在本市查資料,你能不能將這具屍體的資料發到國際刑警總部去,在世界
各地查一查?」
  高翔道:「那容易––你懷疑死者在未死之前,是偷入本市來的?」
  木蘭花道:「既然在本市查不到任何記錄,那一定是外來的人了,還有,那間餐室,那幢屋
子,是由什麼人承購或承租的,也要查一查。我相信查不出什麼來,不過總得查一下。」
  高翔立刻就轉身去打電話,木蘭花望著安妮,說道:「黃教授的住所,全毀在大火之中,當
然什麼也找不到了。可是黃教授在大學裡應該有一間辦公室?」
  安妮點頭道:「是的,每個教授都有獨立的辦公室!」
  木蘭花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現在才去做,可能已經遲了,不過總比完全沒有想到這一
點好,我想黃教授這個人,是所有神秘事件的中心人物,到他的辦公室去找一找,看有什麼值
得注意的東西。警方會安排你的行動,我想不用很久,你就可以去。」
  安妮神情認真,道:「蘭花姐,黃教授––我對他的人格––」
  木蘭花哼了一聲,道:「人格,不經過長時期的接觸,是很難瞭解一個人的人格的。」
  安妮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天已快亮了,雲五風和安妮互望一眼,安妮立時知道了雲五風的意思,道:「我一個
人去就行,秀珍姐一醒來,你就通知我。」
  木蘭花伸了一個懶腰,道:「我們每人都還有很多事要做,該應休息一下,才開始行動。」
  各人全知道,當木蘭花決定要休息時,那就是真正的休息,什麼也不想。木蘭花一說完,
就上了樓。這次,高翔等三人全沒料到,木蘭花雖然努力想使自己真正休息,什麼也不去想。
可是她竟無法做到這一點,她無法使自己不去想陳思空。她在想:「如果自己面對這個在武術上
有登峰造極的造詣的老人,自己應該怎麼辦?」
  ***
  上午八時,高翔離開住所時,看到木蘭花還睡著,並沒有吵醒她,高翔下樓,安妮已在等
著他,兩人一起離開。高翔到警局,安妮則駕車到大學校本部去。警方已和大學當局聯絡好了
,讓安妮進入自從失火之後,一直鎖著的黃教授的辦公室。
  那間辦公室,安妮以前來過兩次,全是向黃教授請教問題而來的,安妮對於辦公室中所掛
的那一大幅腦部神經系統的擬想圖,有極深刻的印象。
  這次安妮進這間辦公室來,心境顯得很異樣。她十分尊敬黃教授,可是事情的發展,黃教
授的失蹤,成了整個神秘事件的中心,要是黃教授不出現,不知有多少問題,無法解決!
  打開辦公室門,讓安妮進來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校役,安妮進了辦公室之後,關上了
門,開始著仔細的搜查。每一本書,每一張紙,都不放過。
  安妮本來就是一個十分細心的人,木蘭花讓她來做這件事,自然是再適合也沒有了。可是
,直到中午,安妮還是什麼發現也沒有。
  教授的辦公室中有很多文件,但全是和教學有關的,黃教授幾乎沒有任何私人的東西留下
來,安妮花了將近三小時,毫無所獲,她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就在這時候,她突然
有一種被人監視的奇異感覺。
  人的這種感覺是很奇特的,是人的第六感官的作用,經常有冒險生活經驗的人,這種感覺
,尤其強烈。當安妮一有這種感覺之際,她陡然轉過身來,在她的身後是窗子,窗外是一片草
地。可是當她轉過身來時,窗外卻明顯地沒有人。
  安妮吸了一口氣,又轉回身來。這種感覺仍然存在,背後有被人盯著的那種感覺,自然並
不好受。這次,安妮並不轉過身去,因為上次轉身並沒有結果,她只是直視向前,在桌上找可
以反光的物件,她看到了一隻紙鎮,是不銹鋼鑄造的,表面十分光滑,如同一面鏡子一樣。她
向前俯了俯身,將那個紙鎮抓在手中,向前略移了一下。
  就在那剎間,她看到窗外果然有人影閃了一閃,像是有一個人,以極快的速度,縮回頭去
。安妮放下紙鎮,疾走到窗前,迅速地推開窗。
  這時,外面草地上,有兩個學生走近來,建築物的轉角處,有一個傴僂的背影,正在緩緩
向前走過去。安妮認出那個背影,就是開辦公室門給她的那個老校役。
  照那老校役的位置來看,他也是沒有可能是剛才的偷窺者,除非他能夠在一秒鐘內移動十
公尺以上。
  安妮在窗口呆了片刻,本來,在經過兩小時的搜尋而毫無發現之後,她已經準備放棄了,
可是突然之間發現了這樣的事,那使安妮感到,這間辦公室一定還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她又回到辦公桌後坐了下來,仔細地,用心地察看著辦公室中的一切,心中不斷轉著念。
她想到,木蘭花曾說,由於自己這方面,一直未曾想到黃教授是許多神秘事件的中心人物,所
以未曾想到要到教授的辦公室來找尋什麼,如今再來,可能已經遲了!然而,對手方面,卻是
早知道黃教授才是問題人物,他們甚至對木蘭花說,受了黃教授的害!那麼,他們是早就應該
來搜過這間辦公室的人,是不是有用的線索,早給對方取走了呢?
  安妮立時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因為對方如果已獲得了有力線索的話,就可以將黃教授找
出來了,也不會再有人來偷窺她的行動了。
  安妮的假定是:對方來搜過這間辦公室,可是並沒有得到什麼。這樣的情形,可能是由於
兩個原因。其一,這間辦公室中根本沒有線索。其二,辦公室中有線索可尋,但對方沒有發現。
  安妮覺得,黃教授既然牽涉在這樣神秘的事件中,若說他在主要的工作室中,沒有任何跡
象留下來,那是極不合理的。但是,為什麼對方來找過找不到,自己也找了兩小時,一樣找不
到什麼呢?自己找得十分的仔細,甚至抖開了每一本書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紙片夾在其中。
  當安妮在思索之際,她的目光,依然在四下巡視著,她的目光,停留在牆上所掛的一塊木
板上。這種軟木板,通常是用來用一種釘,將一些文件、通告之類,釘在板上面用的,這時也
有幾張紙釘在板上。
  安妮的目光,已經自那軟木板上移了開去,但也就在此際,她陡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想起了有偵探小說鼻祖之稱的美國大作家麥倫·坡的一篇著名的小說:《信》!
  在那篇小說中,麥倫·坡寫一群人,在一間房間中找尋一封關係重大的信,找尋工作極其
徹底,甚至將每一件傢俱都拆成了碎片,但還是找不到這封信,而結果,這封信就放在掛在牆
上的一個信箱之中,在最不受注意的地方!
  最當眼的地方,當人想發現什麼秘密之際,也就是最不去注意的地方,剛才三小時之中,
安妮就未曾向那軟木板多望一眼。
  安妮一想到這裡,陡地站了起來。
  當站起來之際,她又感到窗外有人在偷窺,可是安妮卻並沒有轉身,也沒有停頓,她大步
來到那塊軟木板之前,揭起釘在板上的那些紙來看。
  第一張,是一份通知黃教授出席一個座談會的通知書,第二張,是一個演講會的程序表,
安妮才揭到第三張,就怔住了!
  安妮–看到那張紙上的字,就可以認出那是黃教授的筆跡,字跡十分潦草,寫著兩行:如
果我有了特殊的不測,害我的必然是宇宙中心會,這個會的負責人––我所知道的,是盧利根
勳爵。
  安妮一方面為了自己終於有了發現而高興,一方面卻十分迷惑。「宇宙中心會」是什麼東
西?盧利根勳爵又是什麼人?安妮知道自己想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不必在這上面多費時間,她
已有重大的發現,必須立即和木蘭花聯絡。她扯下了那張紙來,才轉過身,就發現了辦公室的
門柄,在緩緩轉動著。
  安妮立時來到了門邊,門柄繼續轉動,門被慢慢推開,一個人探頭進來,安妮的手掌已然
疾揚了起來,準備一掌向下砍下去。可是也就在那剎間,她的手僵在半空,砍不下去。因為她
看到了那個探頭來的是什麼人,就是那個老校役!
  那個老校役抬起頭來,望著安妮,道:「小姐,你還不走?是午飯時候了!」
  安妮吸了一口氣,道:「我這就走了,請你再將門鎖好,別讓旁人進來。」
  老校役「哦哦」地答應著,安妮從他的身邊,向外走去,可是她一腳才跨出門口,從頸上
突然一緊,像是有一柄鐵鉗,陡然鉗住了她的後頸,安妮的反應也極快,在那一剎間,她絕沒
有時間去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卻立時本能地自衛,雙臂向後一縮,重重的向後,撞
了出去。
  安妮的這一下動作,如果她背後有人偷襲的話,是足可以將在她身後的人肋骨撞斷的,安
妮雙肘向後一撞之際,也覺得自己已經撞中了什麼––她不能肯定被她撞中的是不是一個人,
因為在感覺上而言,她的雙肘,就像是撞在一塊木板上一樣!
  緊接著,她頸後那股緊壓的力道陡然加強,壓住了她的頸側大動脈,使血液暫時不能流通
,安妮只覺得一陣昏,她想叫,可是一張大了口,就失去了知覺。
  ***
  木蘭花在高翔走後不久就醒來,她醒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到醫院去查詢穆秀珍
的情形。當她知道穆秀珍已經醒過來之際,她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進了病房。
  穆秀珍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看來十分虛弱,在她身邊的雲四風,握著她的手。穆秀珍
一看到木蘭花,就用微弱的聲音道:「蘭花姐,要是我傷重不治,你––你替我報仇!」
  木蘭花在床邊坐了下來,道:「放心,你死不了,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打傷了他們十幾個
人,令得他們狼狽不堪!」
  穆秀珍一聽,立時高興了起來,道:「那還差不多,不算虧本,那些人一網就擒了?」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秀珍,你可知道自己是傷在什麼人手下的?」
  穆秀珍皺起了眉,道:「不知道,好像是一柄足有千磅重的大鐵錘,在我背上錘了一下!」
  木蘭花道:「不是,那是一個武術造詣極高的高手!他由於不願在背後偷襲的情形下打死你
,所以只用了三分力––」
  當木蘭花講到這裡之際,穆秀珍的臉上,現出一股不服氣的神情來,木蘭花嘆了一口氣,
道:「你還記得兒島師父說過,他當年目擊中國兩大高手比武的事?」
  穆秀珍「哼」地一聲,道:「不見得在背後偷襲我的是霍元甲復活了吧?」
  木蘭花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的語調更沉重,道:「不是,是當時霍元甲的對手陳思空!」
  躺在病床上的穆秀珍陡地震動了一下,病房之中,立即靜得什麼聲音也聽不到。穆秀珍當
然也知道陳思空這個人。在那一剎間,她只覺得,自己居然還能活著,那是什麼樣出奇的幸運!
  就在這時,病房門打開,高翔和雲五風一起走了進來,穆秀珍和他們兩個打了一個招呼,
閉上了眼睛。木蘭花道:「秀珍,你只管休養––」
  穆秀珍卻陡地伸開眼來,同時,在她蒼白的上,現出極其堅決的神情,道:「等我傷好了之
後,我要和他正面決戰!」
  一向鎮定的木蘭花,一聽得穆秀珍這樣說,也不禁震動了一下。但當時她卻沒有說什麼,
只是淡淡地道:「那等你好了再說吧!」
  她一面說,一面站了起來,道:「別妨礙她休息,我們該走了!」
  她向外走去,高翔和雲五風跟在後面,雲四風卻一點離去的意思都沒有。穆秀珍突然道:「
安妮怎麼不來看我?」
  木蘭花道:「她有點事,不過該也快來了!」
  他們三人出了病房,高翔立時道:「蘭花,有一件事,實在無法令人相信,然而卻是事實!」
  木蘭花向高翔望去,高翔揮著手,道:「那具無名屍體,國際刑警總部已和全世界各地警方
聯絡過,可是根本沒有這個人!」
  木蘭花呆了一呆,道:「那是不可能的,這個人生前,曾受過嚴重的槍傷,這種槍傷,如果
不是有極其高超的現代醫學治療,一定當場身亡,不會再活下來。這種治療過程,是一定有記
錄的!」
  高翔苦笑道:「本來應該是,可是我們得到的回答,卻全是沒有記錄可查!」
  木蘭花的眉心打著結,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這種槍傷一定要經過治療,治療過程一定有
記錄。只要有記錄,就一定查得出來。電腦可以在一分鐘之內,查到比這個無名屍體再輕多少
倍的槍傷記錄!
  雲五風並不是愛發表自己的意見的人,可是這時候,他卻也忍不住道:「我看一定是什麼地
方的警方工作人員有了疏忽。這個人,就算是再無足道的小人物,他既然受了這樣嚴重的槍傷
,在當地警方,一定會有記錄留下來的!」
  雲五風這樣說的時候,木蘭花陡地震動了一下,雙眉向上揚。高翔一看到她這樣的神情,
就知道木蘭花一定是在那一剎那間,想到了什麼極重要的關鍵問題。從木蘭花隨之而來的那一
閃而過的駭然的神情看來,她所想到的事,一定極其嚴重!
  不過,木蘭花立時恢復了常態。高翔問道:「你想到什麼?」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並不是在回答高翔的問題,而是在自言自語。道:「我是想
到了一點事,是由雲五風剛才那幾句話中得到啟發而想出來的。」可是雲五風剛才那一番話,
他也是聽到了的,他就想不出什麼來,他再將雲四風的話在心中想了一遍,還是想不出有什麼
特別的地方。
  木蘭花卻像是已經完全忘記了她才想到的事,又問道:「那餐室––」
  高翔道:「我們找到了餐室的原來業主,在黃教授住所失火的第三天,就有人用高價向他收
買餐室,價錢是正常價錢的十倍,他沒有理由不出讓!」
  木蘭花點著頭,高翔又道:「那幢大洋房,是六個月之前租下來的。和承購那家餐室一樣。
由一家註冊公司出面。這家公司的地址,是虛報的,所用來註冊的文件,也查明全是十分精密
的偽造!」
  木蘭花「唔」地一聲,道:「也就是說一點可查的線索都沒有!」
  高翔苦笑了一下,攤了攤手。他們三個人一起向外走出去,雲五風道:「安妮怎麼還沒有消
息?」
  高翔打趣道:「不見得在大學行政大樓裡,也會出什麼意外吧,你大可不必擔心!」
  雲五風有點不好意思。他們走出了醫院的建築物,才來到大門口,就看到一輛救護車,響
著警號,直駛了進來,有幾個醫護人員,正急急向外走去,這本來是醫院中常見的情形,木蘭
花他們也未曾在意,繼續向前走著,當他們來到車前的時候,救護車已停了下來,自救護車上
,有人抬著擔架下來。
  事後,雲五風自己也無法解釋。當時為什麼會向被抬下來的擔架望上一眼。不管為了什麼
,也許只是偶然的一眼,就在那一望之下,雲五風陡地叫了起來,聲音是如此之厲。他叫道:「
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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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3 23:58:49 |只看該作者
  他一面叫,一面伸手指著擔架。當他伸手指向擔架之際,他已不由自主,劇烈地發起抖未!
  高翔和木蘭花也立時向擔架看去,一看之下,兩人也全呆住了!
  安妮!在擔架上躺著,正被救護人員抬下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安妮!
  高翔在那剎間,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下呼叫聲,向前疾奔了過去,可是木蘭花的行動比
他更快,比他先一步來到了擔架旁。兩人同時向一個才從救護車中下來的警官問道:「什麼事?」
  那警官一看到了高翔,立時立正、敬禮,道:「這位小姐被發現倒在大學校園中,昏迷不醒
!」
  木蘭花已經揭開了安妮的眼皮,安妮的眼球,幾乎是停滯不動,而且毫無神采,這證明她
的腦部,受到沉重的打擊!
  剎那之間,木蘭花的手心中,也不禁冒出了冷汗來!她派安妮去做的事,可以說是絕無危
險的,可是如今卻變成了這樣!
  她抬頭向雲五風看去,看到雲五風還失神落魄地站著,直到木蘭花向他望去,他才踉蹌奔
過來。這時,安妮已被抬進醫院去了!
  高翔正在向那警官發出一連的問題,那警官道:「是大學一個老校役發現的!」
  高翔忙道:「快,帶那老校役到醫院來,我要親自問他經過的情形!」
  那警官答應了一聲,立時轉身了開去。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互望了一眼,心中實在不知道是
什麼滋味,穆秀珍才從昏迷中醒來,至少還得在床上躺一個月,安妮又昏迷不醒地被抬了進來
,在他從前的冒險生活之中,可以說從來也沒有受過這樣的挫敗!一場火,一具無名屍體,一
個失了蹤的教授,這其中,究竟包含了什麼樣的神秘事件?
  雲五風已經跟進去,木蘭花和高翔也走了進去,他們全被醫院當局的人,阻在急救室門外
。在急救室門外等了半小時左右,才看到一個醫生走了出來,神情顯得極其憂慮。使人一看到
他的神情,心就向下疾沉。
  雲五風想開口詢問,可是他的嘴唇掀動著,卻發不出聲來,那醫生道:「腦部受傷,原因不
明。」他搓著手,道:「這樣的情形,可能使人長期昏迷不醒!」
  木蘭花陡地抽了一口氣,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
  那醫生做著手勢,道:「當然,那只是初步的診斷,腦電圖顯示病人的腦部活動,幾乎是在
靜止狀態,我們會請更多專家來會診,唉,可惜黃義和教授不知所蹤,黃教授是這方面的專家
。」
  木蘭花接口道:「奧捷博士也是這方面的專家!」
  那醫生呆了一呆,像是想不到木蘭花會知道奧捷博士這個人,他道:「當然,奧捷博是世界
著名的腦科權威,不過,他在瑞典。」
  木蘭花道:「我知道,我認識他,借用醫院的電話用一下,我立即和他聯絡,請他馬上趕來
!」
  那醫生還在疑惑間,院長也走了出來。院長和木蘭花是十分熟稔的,一聽之下,立時將木
蘭花請到院長辦公室,木蘭花在斯德哥爾摩的長途電話接通之後,才講了幾句,就突然震動了
一下,放下電話來。
  高翔以疑惑的神情望著她,木蘭花道:「奧捷博士的住所在上個月突然起火,火場中事後並
沒有發現屍體,但是奧捷博士卻從此沒有再出現過!」
  高翔一聽,不由自主,在喉際發出了「咯」地一聲響來。木蘭花卻立時撥了電話號碼,道
:「請接維也納,對,奧地利國家科學院!」
  院長辦公室有人敲門,一個警官推開門,探頭進來、道:「高主任,老校役來了。」
  高翔忙走了出去,順著那警官所指,看到一個背部傴僂、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人,帶
著十分惶恐的神情。站在走廊的轉
  高翔向他走過去,那老校役望著高翔,神情更是惶恐。高翔道:「你不必害怕,我問你幾個
問題!」
  老校役連連點頭,高翔道:「是你發現安妮小姐昏迷不醒的?」
  老校役道:「是,是我給她開門的,後來中飯的時候到了,我去飯堂吃飯,經過草叢,看到
她躺在草叢裡。」
  高翔道:「沒有看到別的人?」
  老校役眨著眼,道:「沒有,沒有別的人!」
  高翔又道:「你也沒有聽到打架的聲音?」
  老校役神情奇怪地道:「打架?學校裡從來也沒有人打架,沒有,沒有!」
  高翔嘆了一口氣,在那老校役的身上,顯然什麼也問不出來,他對身邊的警官道:「請他到
警局去,再作一份詳細的供證!」
  那警官答應著,將老校役帶走,高翔回到了院長辦公室,才一推門,他就覺得氣氛很不對
勁,木蘭花還在打電話,院長和雲五風臉色都很怪。高翔一進來,院長就道:「奧地利的腦科權
威傑遜博士也失蹤了!」
  高翔向木蘭花望去,木蘭花正在說話,道:「我想和達拉斯教授通話––」接著是一陣沉默
,木蘭花在沉默中聽對方講話,高翔可以從她的神情中,得知對方的答覆,一定令她心驚。
  木蘭花放下電話,一言不發,轉過身來,向院長道:「我所知道的三位世界知名的腦科權威
,全失蹤了。院長,請你收集本市的專家––」
  雲五風忙道:「無論如何,請你挽救安妮!」
  院長的神情沉重,道:「我會盡力,會盡力,她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不能說完全沒有機會
!」
  院長的話,明顯地是安慰病者的親人,高翔只覺得心直向下沉,木蘭花來回踱了幾步,道
:「院長,據我所知,適當的電波刺激,可以使傷者暫時回復正常!」
  院長點頭道:「有這種可能,我們正在作全面檢查,看是不是有別的部位受傷––」
  院長才說到這裡,一個醫生急匆匆走了進來,道:「安妮小姐醒過來了。」
  雲五風「颼」地一聲,向外便沖,醫生卻一把將他拉住,道:「她只是醒了過來。」
  高翔只感到一股極度的涼意,生自背脊。醫生說:她只是醒了過來,高翔自然可以明白醫
生那樣說法,究竟是什麼意思!
  安妮的確是醒過來了,醫生也替她作了全身檢查,證明她沒有其他的傷。
  可是醒過來的安妮只是在病床上半躺著,睜著眼。甚至無法自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在望向何
方。對於四周圍的一切,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和看不到任何東西一樣。
  而今得醫生大惑不解的是,安妮的情形,顯然是腦部受到了極度的震盪所致,可是在她整
個頭部,完全找不到任何傷痕。
  醫生不明白,木蘭花卻是明白安妮何以會變成這樣的,木蘭花心中實在不願意去想,因為
她害怕。可是,她卻不能不想,因為她知道安妮是如何受傷的:陳思空!
  安妮毫無疑問,也是遭了陳思空的毒手!
  安妮為什麼會又遭了毒手呢?當然是她在黃教授的辦公室中,發現了秘密。那麼、她發現
的是什麼秘密呢?她遇襲的地點,會不會就在黃教授的辦公室之中?
  木蘭花一想到這裡,轉身向外走,高翔還來不及問她到哪裡去,她已經走了出去。
  ***
  木蘭花呆呆地坐在黃教授的辦公桌之後。
  她這樣坐著已經有很久了,斜陽的光輝,從窗中射進來,給整個辦公室帶來一片朦朧的金
黃色。木蘭花坐著,思索著。
  辦公室中完全沒有打鬥過的痕跡,看不出曾發生過任何事,當然,精細的木蘭花可以發現
辦公室曾經遭過精密的搜查––至少兩次,其中一次精密的搜查手法是她所熟悉的,那是安妮
的手法。
  另一次搜查,木蘭花甚至可以肯定,是在安妮的搜查之前。
  那也就是說,第一次搜查沒有結果,安妮的搜查結果,一定是十分直接,一看就可以記在
心裡的,不然,對方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她,使她完全不能說出她看到過的東西來。
  木蘭花本來希望安妮在遇襲之前,會有什麼線索留下來,可是沒有,她一定連反抗的機會
都沒有,就遭了毒手,安妮是十分機警的人,木蘭花也覺得不能想像她如何會在毫無防備的情
形之下,就遭了毒手!
  木蘭花站了起來,離開了黃教授的辦公室,經過一條走廊,走出了建築物。
  在行政大樓的建築物外,是一片草地,草地以灌木圍著,安妮就是在灌木叢中被發現的,
從門口到灌木叢,大約是一百公尺。也就是說,安妮如果在辦公室遇襲,行兇者要將她拖行一
百公尺。可是草地上,卻又絕沒有人被拖行過的痕跡。
  木蘭花夕陽的餘暉中,緩緩向前走著,校園中很靜,在她身邊沒有人,當她快來到灌木叢
附近之際,才看到一個老人,踽踽向前走來,木蘭花來的時候曾見過他,是那個老校役,木蘭
花也曾向他問過話。
  木蘭花漸漸走近灌木叢,她心裡有無數問題要解答,可是沒有一個問題是略有頭緒的,一
切全是那樣地不可捉摸。她全然沒有注意那個老校役,直到她和老校役錯身而過的那一剎間,
她才陡地心中一震!
  她和那老校役錯身而過,老校役還好像和她打了一個招呼,不過木蘭花並沒有在意。她和
老校役相距,大約是一公尺左右。
  而令木蘭花心中,陡然之間,產生重大震動的原因是當老校役在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她陡
地覺得老校役吸了一口氣而那種吸氣所發出的極其輕微的聲響,是幾乎任何人都會忽略過去的!
  然而,木蘭卻是例外。木蘭花是木蘭花,不是任何人!她不但注意任何在她身邊發生的極
其細微的事,而且,有著各方面豐富的知識。這兩者相輔相成,使她成為一個有敏銳的觀察力
和接納能力的人。這兩者是缺一不可的。像這時候,如果她粗心,對那老校役的那一下吸氣聲
忽略了過去,她當然不能發現什麼。而就算她注意到了那一下呼吸聲,要不是她有著豐富的知
識,知道那一下呼吸有異於常人,那是經年累月,對呼吸有極度控制力的人才能發出來的呼吸
聲的話,她一樣不能獲得什麼!
  對呼吸有極度控制能力!換句話,就是這個在她身邊經過的老校役,有著長期的練氣訓練
,那是一個中國武學內家高手的必備條件!
  在那一剎間,木蘭花心中,真是驚喜交集。她吃驚的是對方的身份隱藏得如此之好,不用
說,安妮一定是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傷在他的手中的了!木蘭花甚至可以肯定,在背後襲
擊穆秀珍,使得穆秀珍受傷的,一定也是這個內家高手!當木蘭花想到了這一點時,她心頭不
禁怦怦亂跳!她曾聽到過這個內家高手的聲音,要認出他的聲音來,絕不是難事!而這個內家
高手,正是許多謎團的中心!在他的身上可以得到許多答案,這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人物!
  木蘭花心念電轉,可是她卻並沒有停下,而且也絕不願露出吃驚的神情來。又繼續向前走
了兩步,才轉過頭來。她看到那校役也在繼續向前走著。木蘭花定了定神,盡量使自己的聲音
聽來和正常的情形下的絕沒有什麼不同,叫道:「老伯!」
  她一叫,那老校役也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現出感到很意外的神情來,而且四面張望著
,以確定木蘭花是不是在叫他。如果不是木蘭花已在那一下吸氣聲中,知道了秘密的話,是絕
想不到這樣不起眼的一個老校役,竟會是這樣厲害的一個人物!不但穆秀珍傷在他的手中,安
妮受的傷害更甚,腦部受傷,可能一生也不能復原!
  木蘭花抑遏著心清的激動。她決定不動聲色,對方既然是這樣一個厲害人物,讓他以為自
己仍然什麼也不知道,總比較有利一些!
  木蘭花笑著,向那老校役走了過去,道:「老伯,是你發現那昏倒在草叢中的女學生的?」
  老校役「啊」地一聲,道:「是,一切經過,我已經向警官說了!」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那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想找出是誰害她,
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當時她躺在哪裡?」
  老校役「哦」地一聲,道:「就在那裡!」他一面向前指著,一面向前走去,木蘭花跟在他
的身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一尺!
  這時,連一向遇事鎮定的木蘭花,心中也不禁感到了極度的緊張。她明知在自己身邊的是
一個極其危險的敵人,可是她卻決不知該怎麼做!
  如今的情形,對她是有利的,因為對方全然不會提防她出手,她可以一出手,就有機會制
住對方,可是,萬一制不住呢?是不是應該等候更佳的時機出現?這個人如此事關重大,木蘭
花知道自己是絕不能輕舉妄動的,要是一擊不中,那就再難去找他了!
  木蘭花和老校役不過一起向前走出了五六步,她已隱隱感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那老校役在走出了五六步之後,停了下來,伸手指著地上,道:「就是––」
  就在這時,木蘭花已有了決定:不會有比如今再好的時機了!就在如今出手制服對方!那
老校役才講了兩個字,木蘭花已經出手。手腕倏地一翻,五指已經搭住了對方伸出來的手腕。
這一下手法,是七十二小擒拿中的一招,只要手指一搭住對方,對方就萬難脫身!可是,木蘭
花還是將對方估計得太低了!
  就在她的手指一搭上了對方的手腕,緊接著,準備運勁一收手指,將對方的手腕緊緊抓在
手中之際,她陡地覺出,自對方的手腕之上,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彈力!那股彈力並個是十分
強大,但是也足夠令得她的手指滑開了少許,離開了原來想要抓住的地方。
  木蘭花本來疾攻出去的方位,正好是手腕大動脈最柔軟的所在,在那地方,也是臂部神經
線的集中地,在武學上,那地方叫著「脈門」由於是主要血管和臂部神經匯聚的所在,只要用
力扣緊,對方的手臂,暫時就不能動,而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半邊身子會麻木,而喪失了戰鬥
的能力。
  可是這時,就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間,木蘭花落手的地方變得不准了。
  木蘭花這一驚,實在是非同小可,她一停也不停,立時藉著手指被彈開少許的勢子,向對
方的肘彎抓去,而且同時,抬起右腿來,膝蓋已向對方,重重撞了出去。這一下變化,幾乎是
在半秒鐘之內完成的。對方手背一縮,木蘭花那一抓抓空,可是膝蓋同時抬起,卻已重重撞在
對方的小腹之上。
  老校役發出了一下悶哼聲,身子向後退了一步。當他後退一步之際,剎那之間,他整個人
變了!本來,他是那樣腳步蹣跚,身形傴僂,雙眼昏暗無神,可是此際,他卻陡然挺直了身子
,比本來看起來,足足高了一個頭,雙目之中,神光炯炯逼人,神情變得極其驃悍懾人!
  木蘭花知道自己剛才這一握,足以令得一個壯漢倒地不起,可是對方卻只是後退了一步!
木蘭花也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出手,本來是佔著先機的,可是如今,先機已經消逝了一半,
再不掌握時間的話,連這一半先機,也要消逝無蹤了!
  所以她根本不停留,對方才一退,木蘭花已經欺身直上,左掌切,右掌推,又攻出了兩招
,這兩招的去勢是如此之猛烈,令得老校役又後退了兩步,木蘭花推出的那一掌,倏地五指撒
開,已抓住了老校役的胸口。木蘭花突然出手,連攻五下,那老校役一被木蘭花抓住了胸口,
神情反倒更鎮定,盯著木蘭花,道:「雖然你是出手突襲,但是五招之內,令我還不得手,也算
是武術奇才了!」
  木蘭花的五指,不但抓住了對方的衣服,而且食指和拇指,都緊按在對方的胸口。她知道
這樣的手法,可以制住一個普通人,但未必能制得服一個武術高手,而對方的態度如此鎮定,
正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她要另外設法,削弱對方的戰鬥能力,所以她立時道:「多謝你的稱讚,陳思空先生
!」
  她在陡然之間,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她估計對方一定會因為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感到極度的
震驚!木蘭花料中了!對方果然陡地震動了一下,而就在那一剎間,木蘭花已經以極高的速度
,踢出了兩腳!
  那兩腳踢出的同時,木蘭花手向前一推,令得對方身子直向後仰跌出去。
  木蘭花在對方身子一跌出去之際,踏步進身,然而對方在跌出去之際,陡地一個轉身,反
腳踢了過來,那一腳,直踢向木蘭花的胸口,木蘭花立時雙手齊出,向他的足踝抓去。
  如果木蘭花能夠抓中對方的足踝的話,那麼,這場打鬥。就可以結束了!可是,木蘭花的
手才一伸出,對方的腳突然向下一沉,沉下了半尺,木蘭花抓了一個空,一腳已經踢中了她的
腰際。
  那一腳的力道是如此之重。令得木蘭花陡地向後跌退了一步,而對方一腳踢中了木蘭花,
絕沒有再打下去的意思,身子向前一衝,颼地一聲,已掠出了六七尺去。等木蘭花定過神來時
,他已在十來步開外,而且正以極高的速度在向前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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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3 23:58: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木蘭花不由自主地發了一下呼叫聲,立時向前追去,可是她和對方之間,始終保持著那十
來步的距離,兩人一前一後,追到了學校行政大樓的門口,木蘭花陡地看到高翔正從內走出來
。木蘭花疾叫道:「高翔!攔住他!他就是陳思空!」
  高翔的反應也算得是快的了!可是陳思空的行動更快,高翔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陳思空
已到了他的身前,接著,右肩上已重重中了一掌。那一掌,令得高翔的身子陡然一側,撞在大
樓門口的玻璃門上。但也就在這時,高翔的左手,已然拔槍在手「砰」地一聲響,立時射出了
一槍,射在疾竄進大樓的陳思空的面前!
  那一槍射出,在向前奔出的陳思空,立時站住。高翔到這時,才發覺自己的右臂,在右肩
中了一那掌之後,又酸又麻,只是軟垂著,連舉起來的力道都沒有!他仍然以左手握著槍,厲
聲道:「別動!一動也別動!」
  木蘭花在這時,也奔了過來。陳思空緩緩轉過身來,望著高翔手中的槍,面肉抽搐著,現
出極度憤怒和悲哀交揉的一種神情來。
  這時,由於槍聲和呼叫聲,有不少學生也奔了過來,高翔手中的槍,一直對準著陳思空,
他是如此之全神貫注,惟恐失去目標,以致連木蘭花來到了身邊。他也未曾向木蘭花望一眼!
  木蘭花向一個學校的職員道:「快去報警!說高主任制住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人,需要大量支
援!」
  那職員望著陳思空,顯然他絕不明白一個平時行動遲緩的老校役,何以忽然之間,會成了
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但是他還是立時答應著,奔了進去。
  陳思空直到這時,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高翔制住了我?他?不是他,是他手裡的
槍!」
  木蘭花站在高翔的身邊,聽得陳思空那樣說,並不出聲。陳思空又道:「你們兩人也都曾學
過武術,用這樣的方法對付我,是一種恥辱!」
  木蘭花冷笑一聲,道:「先別談武術家的榮譽,說說受了重傷的穆秀珍和昏迷不醒的安妮,
或是失蹤了的黃教授,這才是你的傑作!」
  陳思空的面色變得極其難看,臉上的肌肉在不斷抽搐著,身上也隱隱發出一陣輕微的「格
格」聲來。高翔仍然全神貫注用槍對準了陳思空,不讓他有任何妄動的機會,不到三分鐘,兩
輛警車,已經以極高的速度,直衝了進來,自車上跳下四五個警司和十來個警員來,木蘭花指
揮著他們,將陳思空團團圍住。
  高翔直到這時,才鬆了一口氣,道:「給我手銬!」
  一個警官將手銬交給高翔,高翔的右臂仍然酸痛無力,他收起了槍,用左手拿了手銬,向
陳思空走去。可是他才走出一步,就給木蘭花伸手攔住,道:「別給他任何機會!」
  高翔怔了一怔,立時明白了木蘭花的意思,木蘭花是在說,如果走近陳思空,以對方在武
術上的造詣而論,可以輕而易舉地制住他。而警方的特別工作室主任如果成為人質,那麼再多
的警員也起不了作用了。
  高翔立時站定了腳步,道:「陳思空,我拘捕你,你如果拒捕的話,我可以下令將你殺死,
上警車去吧!」
  陳思空深深吸了一口氣,四面看了一眼,竟然笑了起來,道:「警方人員竟然用這種方式拘
捕一個人,不是太奇特了麼?」
  木蘭花由衷地道:「不錯,由於你是如此特殊的一個人物,不得不如此!」
  高翔也大聲道:「任何人,必須和他保持兩公尺的距離。陳思空,你上車!」
  陳思空傲然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拒絕上車,你們絕對無可奈何!」
  木蘭花立時道:「方法太多了!譬如說,我們可以將動物園的獸醫召來,向你發射麻醉針,
這種麻醉針可以使一頭犀牛昏迷不醒!」
  陳思空的臉色更加難看,悶哼一聲,向前大踏步走了出去。所有持槍的警員,都和他保持
著兩公尺的距離,直到他上了車,將車門鎖好,人人才鬆一口氣。
  木蘭花道:「幸好你及時出現,不然,一定給他逃脫了。你是來找我的?」
  高翔道:「是,安妮醒過來了!」
  ***
  安妮醒過來了。
  木蘭花和高翔,來的病床之前,看看醒過來了的安妮,都不禁感到一陣心酸。
  安妮的雙眼是如此茫然,那表示她雖然醒了過來,但是對於自己身在何處,以及發生什麼
事,一點記憶不起來!她甚至用失神的、陌生的眼光,望著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她自從醒了過
來之後,嘴唇掀動,一直掙扎著在說話,她發出的聲音,是斷續的一個接一個的單音,而且一
直到木蘭花來到了病床之前,也還是那幾個字。安妮所發出的聲音,連貫起來,是:宇宙––
盧利根勳爵,她在不斷地重複那幾個字。
  木蘭花在病床前,佇立了十分鐘,聽安妮講了幾十遍「宇宙––盧利根勳爵。」她轉過身
去,望著身後的好幾個腦科專家道:「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專家道:「我們不知道她說的話有什麼意義,但是可以肯定,那一定是她心中,憑著極
其堅強的意志,認為那是極其重要的事情。而且,她心中的這樣的事,是在她受到襲擊之前不
久才發生的,是她腦中最新的記憶和印象!」
  幾個專家互望了一眼,仍由那個專家道:「很難說,可能很快就復原,也可能––」
  木蘭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永遠是這樣?」
  那專家點了點頭,然後嘆了一聲,道:「請相信,她本身,如果長期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她
是不會感到任何痛苦的!」
  木蘭花閉上眼睛一會,在那一剎間,她想到安妮加入她們的經過,經過了這些年,安妮已
經由一個女孩子變成了少女,如今她可能永遠處在這樣的白癡狀態之中!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高翔,宇宙兩個字,我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盧利根
勳爵,分明是一個人的名字,要用一切方法查出這個人的資料來!」
  高翔點著頭,木蘭花又道:「安妮如今的情形,別讓秀珍知道!」
  高翔又苦笑了一下,道:「我千勸萬勸,才勸雲五風回家去休息一會,唉,這兩兄弟!」
  木蘭花又道:「我要去看陳思空了。安妮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重大的秘密之後,才遭了毒手的
。而陳思空,當然也知道這個秘密的!」
  高翔苦澀地道:」如果他肯合作的話,他會將秘密告訴我們!」
  木蘭花伸手撫摸著安妮的頭髮,安妮仍然在喃喃地道:「宇宙––盧利根勳爵!」
  木蘭花幾乎是逃著離開去的,她要是再不離去,熱淚一定要奪眶而出了!然而,當木蘭花
面對著陳思空的時候,她看來卻仍是那麼冷靜,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儘管她內心深
處有著如此深切的悲痛。
  陳思空被單獨囚禁在一間拘留室中,在木蘭花之前,已有一個本市最著名的刑事律師,來
要求保釋他,但是被拒絕。
  對方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中,出動這樣著名的一個律師,那證明陳思空是屬於一個集團,
而且這個集團的勢力極大,非同等閒。
  木蘭花在鐵柵外坐了下來,陳思空在裡面,背對著她,看來一點也沒有轉過身來的意思。
木蘭花望了他半晌才道:「陳先生,謝謝你對安妮手下留情!」
  陳思空冷笑了一下,道:「為了我使她終生變成白癡,而沒有殺她?」
  木蘭花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驚訝,道:「什麼?你在說什麼?安妮變成白癡?」木蘭花甚至
極其輕鬆地笑了起來,道:「陳先生,我看你一定犯了什麼錯誤,安妮醒了過來,早已醒過來了
!」
  陳思空陡地震動了一下,疾轉過身來,斬釘截鐵地道:「絕無可能!」
  木蘭花揚了揚眉,道:「如果不是她告訴我,我怎能知道你的身份?」
  陳思空又陡地震動了一下,木蘭花攤了攤手,道:「還有,盧利根勳爵的名字,除了她知道
之外––」
  木蘭花的話還沒有說完,陳思空陡地彈了起來,又重重坐了下來。當他坐下來之後,木椅
發出了一陣格格的聲響,像是不勝負荷。他坐下來之後,看看自己的手,十指伸屈著。當他十
指伸屈的時候,他的手指給人的印象是不折不扣的鐵鉗!
  木蘭花又笑了起來,道:「我錯了,我根本不必謝你,你不是手下留情,而是你根本力不從
心了!你太老了!陳先生!」
  陳思空陡地抬起頭來,雙眼之中,現出極其憤怒的神色,望定了木蘭花。木蘭花嘆了一聲
,道:「你太老了!你已經多少歲了?八十,還是已經超過了八十?你練的武術能使你較你的年
齡看來年輕,可是那只不過是表面的現象,實際上,你衰老了,離死亡已越來越近,任你有通
天的本領,你也不能––」
  木蘭花講到這裡,陳思空陡地怒吼起來,道:「住口!住口!」
  他一面叫,一面甚至在急速地喘著氣。這絕不是一個武學精湛之士應有的現象。由此可以
證明木蘭花的那一番話,觸動了他心底深處最不願想到的傷痛!
  木蘭花一副無可無不可的神情,道:「好,我不說。不過請你記得,我說不說,事實總是不
變的。」
  陳思空面肉抽搐著,又陡地轉過身去。木蘭花道:「我尊敬你是一個卓越的武術家,陳先生
,你願意在牢裡渡過餘生呢?還是在未來的日子中繼續享受自由?反正穆秀珍的傷勢,很快會
復原,安妮已經沒事了,我們可以作一個特別的安排。」
  木蘭花一上來就說安妮「完全沒事了」,目的就是要使對方覺得事情不是十分嚴重,從而
可以和警方合作。她這樣說,顯然起了作用。陳思空靜默了片刻,道:「要我合作?」
  木蘭花道:「是的,那宇宙––」
  陳思空又陡地轉過身來,道:「看來,你真的已知道了不少!」
  木蘭花其實只知道「宇宙」兩個字,並不知道其他,但這時她卻道:「安妮知道多少,我就
知道多少。知道的還不多,但是根據這些,要查起來,就不是一件難事,對不對?」
  陳思空盯了木蘭花半晌,才道:「要我合作,可以,但是你必須以正當的方法令我心服,你
明白麼?正當的方法,並不是用槍指著我!」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自然明白陳思空的意思,所謂「正當的方法」,就是和他作
武術上的較量,要在武術上勝過他,他才心服!
  這是不可能的事。木蘭花知道自己不能在武術上勝過他。本來她只覺得自己沒有把握,但
木蘭花已和他動過手。那次動手,在表面上看來,木蘭花連攻幾招,陳思空才有還手的機會,
看來好像是她佔了上風。但是木蘭花卻知道,她的攻擊,是在對方全然沒有防備的情形之下發
動的。木蘭花也知道,自己那幾處攻擊,實在已經盡了畢生功力之所能,而結果,對方只還了
一腳,就將局勢完全扭轉了過來!
  那說明陳思空的武術,絕對在她之上!
  陳思空目光炯炯,望著木蘭花,像是在等著木蘭花的答覆。在木蘭花全然不知該如何答覆
之際,高翔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道:「陳思空,你別異想天開了!沒有人和你比武,如果你
不和警方合作,你就得接受法律的嚴厲制裁!你太老了!老到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處身在什麼時
代之中!你以為現在還是憑武功定真理的年代麼?」
  木蘭花早知道高翔已來到了身後,高翔這幾句話,正好替她解了圍。陳思空怒吼一聲,又
轉過身去。高翔和木蘭花互望了一眼,兩人一起向外走去,來到高翔的辦公室,高翔將一份文
件,推到木蘭花的面前,道:「你看看戶利根勳爵這個人!」
  木蘭花一眼就先看到了一張相片,相片上是一個十分尊嚴,一眼就給人以大人物印象的老
人,有著筆直的鷹鼻,雙目有神。木蘭花陡地吸了一口氣,道:「盧利根勳爵,就是那個盧利根
勳爵!」
  高翔道:「是,就是那個盧利根勳爵!」
  他們兩人的對話,聽起來好像是全然沒有意義的。但是木蘭花卻已經表示了她沒有想到,
安妮口中的「盧利根勳爵」,就是那個鼎鼎大名,對現代政治稍有認識的人,都應該知道的盧
利根勳爵!
  這個盧利根勳爵,在近代政治史上的地位,極其奇特,將來的歷史學家,在提及他的時候
,一定會有無法下筆之苦。
  盧利根勳爵的爵位是由何而來,傳說紛紜。最可信的一種說法,是德皇威廉二世封給他的
祖先,因為他是德國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盧利根勳爵曾替希特勒出力,主持德國軍火
生產,成績是有目共睹的。他甚至參加了德國最後的火箭生產。
  大戰結束,德國戰敗。盧利根勳爵是同盟軍要尋找的戰犯,但是他卻不知所蹤,若干年後
,非洲一個新國家誕生,這個新國家的「總統高級顧問」,赫然就是盧利根勳爵。由於當時非
洲的新興國家,正受東、西方各國的拉攏,在微妙的國際關係之下,盧利根勳爵雖然在戰犯名
單之中,但是他的身份已經是這個國家的要人,自然不便舊事重提,各國都裝著糊塗。
  在接下來的幾年之中,至少有六個國家的獨立或革命,是由他策劃的,這六個國家,包括
了非洲國家,和美洲國家在內,那些國家,都奉他為神明,他的地位更高,而且勢力也更擴張
。擴張到了有不少國家不想正面得罪他,但是也表明了態度,絕不歡迎他入境。
  盧利根勳爵參與世界政治,完全是在幕後的,他政治勢力的觸角,究竟可以到達何等程度
,也沒有人說得出來。不過人人皆知的事實是,由他所控制的一個集團,所包括的各種勢力,
要在什麼小國家中製造一場政變,是輕而易舉的事!
  沒有人知道盧利根勳爵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也沒有什麼人可以輕易接近他。他在那個第一
個在他策劃之下獲得獨立的非洲國家之中,受著獨裁總統的極度禮遇,他住在一個皇宮般的堡
壘之中,這個堡壘附近五十哩,是絕對不准任何車輛經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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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盧利根勳爵,何以會和黃義和教授發生關係?安妮所發現的秘密之中,何以會有這樣
的一個人在內?
  木蘭花眉心打著結,事情似乎越來越不可解了!雖然陳思空或者可以解開那些疑團,但是
陳思空的要求––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高翔道:「蘭花,黃教授和這個盧利根勳爵之間,怎麼會
有關係?」
  木蘭花又吸了一口氣,才道:「別忘記,其中還有一個人!」
  高翔揚了揚眉,一時之間,不知道木蘭花這樣說法是什麼意思。
  木蘭花立時道:「那具無名怪屍!」
  高翔攤了攤手,道:「我們用盡了一切方法,還是查不出這具屍體的身份來!」
  木蘭花望著高翔,道:「我想起了五風的一句話。」
  高翔不知木蘭花是據雲五風曾說,這具屍體,就算是一個再不重要的小人物,他既曾受過
這樣嚴重的槍傷,又經過治療,一定應該有記錄的,是不是?
  高翔一揮手,道:「是,當時你的神情很奇特,好像想到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事!」
  木蘭花道:「我是想到了一些事,不過當我又想到,那不可能。如今既然事情和盧利根勳爵
這樣的人有關連,我不得不重新考慮我的想法了!」
  高翔道:「你究竟想到了什麼?」
  木蘭花道:「五風說這個人,即使是再不重要的小人物,也應該有他的記錄。反過來,這個
人,如果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大人物呢?」
  高翔呆了一呆,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是大人物的話,更應該有記錄才對!」
  木蘭花道:「那是你心目中的大人物,還不夠大的緣故。如果說,這個人,是一個大國的元
首,在世界上,他每說一句話,就可以改變世界局勢的那樣的大人物,應該會怎樣?」
  高翔在那剎間,口張得極大,可是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已經明白了木蘭花是何所指而云然。也正因為他明白木蘭花的意思,是以他心中的震驚
,令得他張大了口,出不了聲。
  木蘭花一直望著高翔,像是在徵詢高翔的意見。過了好半晌,高翔才吁了一口氣,他的話
,聽來是有點答非所問的,他道:「頭部中了一槍,背部中了一槍,我的天,難道這具無名怪屍
––會是他?」
  木蘭花立即道:「如果是他的話,你是不是認為反而會全無記錄可查?」
  高翔重重地擊了一下桌子,道:「當然可能,誰也不會想到是他,而且,他受傷的記錄,當
然是最機密的文件,那就變得全無可查了!」
  高翔和木蘭花互望著,又過了半晌,高翔才道:「如今我們在處理的是什麼樣的事件?」
  木蘭花道:「可能是這一百年來,世界上最嚴重,最神秘的事件!」
  高翔直跳了起來,道:「如果這樣的話,陳思空落在我們的手中,一定有人會不讓他講任何
話,他––」
  高翔才講到這裡,對講機已發出了「滋滋」聲,高翔按下掣,就聽得一個極其倉促的聲音
叫道:「高主任,拘留室中出了事,疑犯陳思空被殺!」
  高翔也沒有問究竟是怎麼出事的「砰」地放下電話,和木蘭花疾向外奔去。當他們來到拘
留所門外之際,已經聽得警號聲刺耳地響著,一隊又一隊的警員走進奔出,兩個高級警官向高
翔走了過來,高翔怒喝道:「我不是一再吩咐過,要嚴密看守疑犯的,怎麼又會出了事?盧所長
呢?叫他來見我!」
  高翔口中的盧所長,就是拘留所的所長,是一個有著極其良好記錄的警務人員,可是當高
翔提起盧所長之際,在他面前的兩個高級警官,卻現出十分難以形容的臉色來,高翔呆了一呆
道:「盧所長怎麼了?」
  那兩個警官並不出聲,只是作了一個手勢,請木蘭花和高翔進去。木蘭花和高翔直來到陳
思空的拘留室外,看到陳思空伏在鐵柵上,雙手緊緊地抓住鐵柵,雙眼圓睜,神情極其惱怒。
  而在他的兩眼之間,有一個圓溜溜的深洞,一股深紫色的血,正自那個深洞中流出來。陳
思空顯然是一中槍就死了的。
  高翔和木蘭花一看到這種情形,心中就不禁一驚。這時,另兩個警員由人扶了過來,高翔
認出他們就是剛才離開的守衛,這時神情極其駭然迷惘,像是受過極度的驚恐一樣。
  高翔怒道:「你們是幹什麼的?怎麼容許兇手進來?」
  那兩個警員中的一個,結結巴巴道:「高主任––我們奉命守衛,根本沒有人可以走進這裡
,可是盧所長忽然走了進來,對疑犯說了一句話,疑犯來到了鐵柵前,盧所長突然拔出槍來,
就那麼一槍––」
  高翔怔了一怔,轉身向身後兩個高級警官看去,那兩個警官的神情,仍然十分異樣。高翔
如今自然知道那是為什麼了,剛才他還叫盧所長來,追究陳思空被殺的責任,但是誰知道,行
兇的就是盧所長,這個有著極其優良服務記錄的高級警務人員。
  高翔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才道:「你們目擊他行兇,為什麼不阻止他?」
  那兩個警員苦笑道:「高主任,事情實在太突然了––盧所長放了一槍,轉身就走,我們還
未曾來得及想一想發生了什麼事,他已經走了出去。」
  高翔苦笑了一下,向木蘭花望去。木蘭花看來十分鎮定,道:「你們說,盧所長來的時候,
向疑犯說了一句話,疑犯就走前來聽他講,他說了些什麼?」
  那個警員中的一個道:「盧所長說:『陳先生,盧利根勳爵要我帶一句重要的話來。』」
  高翔和木蘭花同時吸了口氣,又是盧利根勳爵!
  就在這時,又一個高級警官奔了過來,手裡拿著具小型錄音機,直來到高翔身前,道:「高
主任,這是在盧所長辦公室發現的,你聽!」
  高翔接了過來,按下了一個掣,錄音機中立時傳出了盧所長的聲音,聲音很沉重,聽來像
是有極重的精神負擔一樣。盧所長的聲音道:「高主任,我很抱歉。我沒有別的話說,只能說我
抱歉。對方給我的條件太好了,我無法拒絕,而且,如果我拒絕的話,我絕不能多活三分鐘,
高主任,我抱歉!」
  高翔一等錄音帶播完,怒喝一聲,將錄音機重重向牆上摔去,摔了個粉碎。陳思空是這些
日子來,唯一可以找到的關鍵人物,整個疑團可望在他的身上揭開,但是陳思空卻在這樣嚴密
防範之下,給人殺死了。
  高翔一面揮手,一面怒吼道:「將他抓回來,動員所有的力量,將他抓回來!」
  木蘭花來到了高翔的身邊,道:「我看抓不到他,對方的條件之一,當然包括將他迅速而安
全地帶離本市在內!」
  高翔悶哼了一聲,道:「他能逃到什麼地方去?通過國際刑警,我一定要將他抓回來!」
  木蘭花攤了攤手,道:「國際刑警並不是萬能的,有一些國家,根本當權者就是超級的罪犯
,像盧利根勳爵當總統顧問的那個非洲國家,國際刑警有什麼用?」
  高翔瞪大了眼,木蘭花想了一想,道:「我先回家去,你料理了這裡的事,先約四風。五風
一起來,我們商量一下行動的步驟。」
  高翔望著木蘭花,他自然不知道木蘭花準備怎麼做,可是從木蘭花的神情中,他可以看得
出,木蘭花的中,一定已經有了重大的決定。
  ***
  木蘭花的心中,的確已經有了重大的決定。
  在她家裡的客廳中,木蘭花望著神情憤然的高翔和憔悴、憂慮的雲四風和雲五風兄弟。雲
五風是才從醫院裡來,安妮的情況並沒有多大的好轉。專家盡量今她昏睡,希望她能在長期的
睡眠中得到治療。
  雲四風的雙眼之中,佈滿了紅絲,他已有很多天沒有睡過覺了。穆秀珍的傷勢,雖然肯定
沒有性命之虞,但是她所受的痛苦,對深愛著她的雲四風而言,就像是自己受了傷一樣。
  高翔、四風和五風都著木蘭花說話,木蘭花緩緩地道:「高翔已對你們說起過我和他的推測
?那具無名怪屍,他的身份,可能是一個大國的元首,這個大國的元首中槍的事,幾年前是轟
動世界的大事!」
  雲四風和雲五風都點著頭,雲四風伸手抹了抹臉,他的神態儘管仍然很疲倦。但是這種推
測,顯然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他道:「問題是,那個大人物中槍之後,是立即宣佈了他的死亡
的!」
  木蘭花道:「是,剛才我已經詳細研究過有關那個案子的資料,在事情發生之後,那個國家
就有幾個傑出的記者,認為這個大人物沒有死,只不過由於傷勢嚴重,醫生已斷定他即使痊癒
,也必然成為白癡。基於政治上的原因,才宣佈他已死亡的!」
  雲五風道:「有什麼證據?」
  木蘭花道:「那兩位記者搜集了很多證據,有的不免牽強附會,但是最可信的一點,是這個
大人物中了槍之後,立即被送進當地一家醫院之中,從那時開始,這間病房就被嚴密封鎖,大
約只有不到十個有著最密切關係的人進過那間病房。而且,自從中槍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公
眾見過這個大人物,一個也沒有。以一個民主國家的一國元首來說,那便是遇刺身亡,在落葬
之前,也應該讓公眾瞻仰遺容。可是這個大人物卻是例外,自此之後,沒有人見過他。當然,
有少數人是知道真相的,例如大人物的遺孀,但她絕不會透露什麼!」
  高翔道:「行刺的兇手後來落網,可是兇手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聲稱痛恨兇手的、患
了絕症的人打死,這是最奇特的案件!」
  木蘭花道:「這是一個國際上最大的政治陰謀,這個大人物有許多開明、進步的政策,逐一
付諸實行,可能影響到若干大集團的利益,於是就發生了這樣一場政治暗殺。」
  雲四風道:「我仍然不明白,如果在黃教授家裡燒死的那具屍體,是那個––大人物,他是
怎麼會來到這裡?黃教授為什麼要將他燒死?」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這,我現在也還不明白,一切全是假設––」
  她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才又道:「假設這個大人物當時並沒有死,生命被保存了下來,
但保存下來的僅僅是生命,他受了傷之後,由一個叱吒風雲。世界性的領導人物,而變成了一
個白癡,那麼,作為擁護他的組織,或是他的家人,會怎麼做?」
  雲五風道:「當然,要盡一切可能,看是不是能使他復原。」
  木蘭花道:「對,黃義和教授是腦科的權威,瑞典的奧捷博士也是!」
  雲四風失聲道:「他們全失蹤了!」
  木蘭花點著頭,神情仍十分凝重,道:「這其間的曲折情形究竟如何,我還不知道,但是我
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是知悉的,我決定去找他!」
  高翔一怔,道:「誰?黃教授?」
  木蘭花搖頭道:「黃教授,他所知的不會比我們更多,我要去找的那個人,是整件事情,由
頭至尾的策劃者。我相信,幾年前的那件轟動世界的行刺事情,也是他精心設計的,我要去見
的人是––」
  木蘭花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高翔陡地發出了一下呻吟似的聲音來,陡地站起,無助地
揮著手,道:「天,你不是要去見盧利根勳爵吧!」
  木蘭花的鎮定,和高翔的慌張,恰好成為一個強烈的對比,她平靜道:「我正是要去見盧利
根勳爵!」
  雲四風和雲五風兩人,也站了起來。雲四風道:「不能去,也不必要去,事情和我們一點關
係也沒有,這樣重大的國際陰謀,全是各個有勢力,足以操縱世界局勢大集團之間的鬥爭,我
們不必插手其間。」
  木蘭花點頭道:「你說得很對,情形本來是這樣。可是如今我們已經插手其間了!」
  雲四風道:「蘭花,別以為我怕事,我什麼也不怕,可是我們如今還沒有插手其中,可以完
全不加理會。」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錯了!在安妮發現了秘密,我們知道了整件事和盧利根勳爵有關,陳
思空出手傷了安妮之後,我們已經和這件國際大陰謀,發生了關係,逃是逃不脫的,只有迎上
去,將之擊破,這是唯一使我們以後還能安全生存的辦法。」
  高翔等三人互望著,又緩緩坐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木蘭花的話,並不是自己嚇自己,而是實實在在的情形。
  盧利根勳爵和他主持的那個集團,甚至已不能以「犯罪集團」來稱呼他們。當然他們所做
的,全是罪惡的勾當,然而他們的勢力是如此之龐大,至少有二十個以上的國家,是他們的後
盾。這樣一個集團,如果在幾年之前.已經可以作出暗殺一個大國的國家元首這樣的事,為了
不使他們的秘密外洩,滅殺多幾個人滅口,那算得了什麼?
  但是,木蘭花說不能逃避,要迎向前去戰鬥。憑他們,有什麼能力和這樣龐大的勢力作鬥
爭?
  在坐了下來之後,高翔苦澀地道:「蘭花,我們面對的不是普通的犯罪集團,和他們作正面
的鬥爭,幾乎是不和能的事,除非甘冒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危險,我們有什麼能力這樣做。」
  木蘭花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不是和他們整個集團起衝突,我只是去見一個人,盧利
根勳爵,盧利根勳爵是一個非凡的人,但無論如何,他是一個人,是我自信可以對付的一個人
!」
  高翔又急又憤怒,道:「你根本見不到他,在你離他還不知有多少重障礙多前,早已遭了毒
手!」
  木蘭花抬起了頭,望著窗外,道:「或許是,但是我們躲在家裡,結果也是一樣的。」
  高翔等三人「颼」地吸了一口氣,客廳中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高翔才以一種極其無可
奈何的聲音道:「你準備怎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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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木蘭花的回答極簡單,道:「分開去!」
  高翔眨了眨眼,一時之間還不明白她的意思,木蘭花又已補充道:「替我準備一架飛機,我
自己駕駛,帶著那具無名怪屍。」
  高翔怔了一怔道:「帶著那具屍體?為什麼?」
  木蘭花道:「這具屍體對我們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是對盧利根勳爵而言,卻有極大的
作用。我帶著這具屍體去,他有可能要見我!」
  高翔皺著眉,道:「蘭花,如果––」
  木蘭花揮了揮手,神情堅決地打斷了高翔的話頭,道:「我已經決定了!」
  高翔嘆了一聲,木蘭花說她已經決定了,那也就是說,這件事是一定要付諸實行的了!木
蘭花絕不會草率地作出決定。而當她已經有了決定之後,那麼,就再也不能改變了,一定要做。
  木蘭花站了起米,來回踱了幾步,道:「醫院方面的保安,單靠警方力量是不夠的,陳思空
被殺,就是證明,四風和五風要多辛苦些!」
  雲四風和雲五風神情嚴肅,點著頭。
  木蘭花又望向高翔,道:「你替我去安排飛機,和作沿途的聯絡!」
  高翔的神情極其苦澀,喃喃地道:「這––等於叫我替你安排去送死!」
  木蘭花也現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去見盧利根勳爵,是一個極其危
險的行動。但是她絕不是一個行事沒有計劃的人,她已經想好了許多辦法,無論如何,她可以
見到這個在幕後操縱著世界大局的人,這一點,她是有把握的!
  在高翔喃喃自語之後,木蘭花又催了他一句,道:「越快越好!」
  ***
  小型軍用噴射機,以極高的速度飛行著,木蘭花注視著儀表,校訂著飛行路線。一切全正
常,才飛過那個狹長的海是紅海,離她的目的地,還有一千哩路程。
  小型噴射機在起飛前,照木蘭花的意思,噴上了國際紅十字會的徽號,沿途降落、加油,
也都沒有遭受到任何阻撓。
  木蘭花在離開之前,先到醫院,穆秀珍的傷勢很有起色,她在生氣,怪安妮不來看她。當
然她不知道安妮就在離她不到一百公尺的一間病房之內,正在昏迷不醒。
  木蘭花也沒有告訴穆秀珍她要到哪裡去,只是告訴她將有遠行。穆秀珍的好奇心強烈,一
再追問,可是在她身邊的幾個人,沒有一個肯吐露半點口風,她也自然無可奈何。高翔已經告
訴了她陳思空的死訊,穆秀珍聽了,呆了半晌,才道:「他怎麼不等我找他報仇,就先死了?」
  木蘭花駕著機,想著這一切經過。她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安妮可能再也不會恢復知覺,
她的腦海中一片雜亂。但是當飛機漸漸接近目的地,已經飛進了那個非洲國家的領空之後,她
需要應付各種各樣的事變,那需要頭腦的極度清醒!
  她在最後一站加油,起飛之前,已經和那個國家的政府部門聯絡過,她聲稱自己是國際紅
十字會的人員,送一具屍體來給盧利根勳爵。對方答應了她的入境。木蘭花並沒有換名字,她
自稱是紅十字會的人員,那也不過是措詞應對上的方便。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行動是絕瞞不過
對方的,木蘭花也無意要瞞過對方。對方並不是普通的對手,一切用來對付普通對手的方法,
都是用不上的。
  飛機一進入那個國家的領空不久,木蘭花就看到,有四架噴射戰鬥機,迎面飛了過來。其
中三架,迅速爬高,到了木蘭花飛機的上空,維持著「品」字形的隊形,距離木蘭花的飛機,
約莫五百公尺。
  木蘭花笑了一下,心想這倒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對方的戰鬥機,擺出了這樣的隊形,那是
將她當作最厲害的敵人了。這種居高臨下的「品」字隊形,在空軍人員之中有一個術語,叫作
:「三點網」。在居高臨下的情形之,只要一開火,敵機萬難走得脫。這種隊形,在舊式的使用
機槍的戰鬥機來說,也是最有效的擊落敵機的方法,何況這種新型的戰鬥機上,顯然裝置有空
對空飛彈!
  當三架飛機升空之後,另一架飛機在木蘭花的前面兜了一個圈,木蘭花按動通訊儀的掣,
通訊儀的指針,自動移動著,找到了和對方通話的頻率。木蘭花立時聽到了一個她十分熟悉的
聲音,道:「蘭花小姐,請按照指示飛行,別出花樣!」
  木蘭花立時回答道:「我的飛機是沒有武器的,而我無意傚法日本的神風自殺隊,所以你大
可以放心,陸嘉先生!」
  木蘭花一聽就聽出那聲音是以前曾和她交談過的陸嘉先生所發。木蘭花這時,已經可以肯
定,這個陸嘉,一定是盧利根勳爵手下一個相當重要的人物!
  通訊設中又傳出了陸嘉的聲音,他「嘿嘿」地笑著,道:「你記憶力不壞!現在,請你跟著
我的飛機,將高度降到八千佩!」
  木蘭花在這樣的情形下,絕無不服從對方指示的餘地。而她也無意不遵從。她降低飛行高
度,陸嘉的飛機始終在前作引導,而在她上面,三架戰鬥機,也始終保持著同樣的距離。
  陸嘉的聲音不斷傳來,每一次命令,都要木蘭花降低飛行的高度,直到高度只有一千五百
尺。木蘭花向下看去,所看到的是一片廣闊之極的沙漠,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金光。整片
沙漠,像是沒有盡頭一樣!
  木蘭花沉聲道:「我已經離開了我預定的航線了!」
  陸嘉的聲音立時傳來,道:「是,你要按照我們的指示降落。」
  木蘭花道:「盧利根勳爵已經準備在我降落的地點接見我?」
  陸嘉對木蘭花的試探,卻並不回答,只是發出了一連串難以捉摸的笑聲。
  飛機繼續向前飛著,越過了一個至少有一百個油井架的油田,高度更低,木蘭花已經看到
前面,在沙漠之中,有一個機場。
  那機場並不大,停著數十架戰鬥機,看來是該國的一個秘密空軍基地。木蘭花心中不禁苦
笑了一下。她來之前,已盡一切可能,熟悉她要來的這個國家。但是在她可以獲得的資料之中
,卻絕沒有這樣一個空軍基地存在。那當然是該國高度的軍事秘密!木蘭花這時苦笑,因為她
並不想自己獲知太多的秘密!她知道得越多,處境便越是危險。
  木蘭花吸一口氣,跟著陸嘉的飛機,降落在跑道上,那三架一直在她上面的戰鬥機,在木
蘭花降落之後,低飛掠過,也在遠處的跑道上降落。
  木蘭花的飛機才一停下,四輛中型吉普車,已經疾駛了過來。車上全是荷槍的士兵。在軍
官的指揮下,躍下車,將飛機團團包圍。
  木蘭花並不下機,她看到前面的飛機,機艙打開,一個穿著軍服的中年人,看來精神奕奕
,有著一頭花白頭髮,走下機來,向木蘭花作了一個手勢。
  木蘭花知道自己也可以下機了!她打開機艙,跨了出來。她才一出現,就聽到整齊劃的「
卡啦」一聲響,那是大約八十桿步槍一起拉動槍機的聲音。
  木蘭花跳了下來,向那中年人攤著手,道:「這樣的歡迎儀式,太隆重了吧!」
  那中年人笑道:「不是對付你的,我叫陸嘉,請跟我來。」
  木蘭花一時之間,還不明白陸嘉所說的「不是對付你的」是什麼意思,一輛車身長得出奇
的房車,已經駛了過來,在她的身邊停下,一個軍官跳下,打開車門,陸嘉作了一個手勢,請
木蘭花上車。
  木蘭花上車,陸嘉跟著上來,車由一個軍官駕駛,向前疾駛而去。車子才駛出不到一百碼
,一陣震耳的槍聲已傳了過來。木蘭花忙轉頭,由車後窗中向外看去,只見包圍她飛機的那批
士兵,在不斷向她的飛機射擊,就在那一剎間「轟」地一聲巨響,整架飛機,都著火燃燒起來!
  這是木蘭花絕未曾料到的事!
  她全然不知道對方毀去她的飛機,目的何在,但那總不會是好事!她立時轉過頭來,像是
她剛才所看到的,只不過是有人打破了一隻杯子一樣,道:「你太心急了,機上有我帶來的禮物
!」
  陸嘉笑了起來,道:「你的禮物是廢物!如果這具屍體還有用處的話,我們要將之弄到手,
太容易了,何勞萬里迢迢送來!」
  木蘭花心頭又震動了一下,但是表面上仍然一樣鎮定,道:「說得好,我真是太自作聰明了
!對你們來說,重要的是這個人真的死了!一具屍體,當然是什麼作用也沒有的!」
  陸嘉呵呵地笑了起來,道:「說得有趣,你心中一定在懷疑,既然我們不要這具屍休,為問
麼還會允許你前來,是不是?」
  木蘭花由衷地道:「陸嘉先生,在我所遇到過的對手之中,你可以說是極其傑出的一位!我
的確不明白勳爵為什麼要見我!」
  陸嘉笑道:「承贊,勳爵對死人沒有興趣,可是對活人是有興趣的!」
  木蘭花的心中又震動了一下,她當然明白陸嘉口中的「活人」是指她而言。那也就是說,
勳爵要見自己,另有目的。這倒令木蘭花覺得目前的處境,至少比預料中好,自己有可以見機
應變的機會。
  車子繼續向前駛著,射出兩股強光。在那兩股強光之外,整個沙漠,一片黑沉,無邊無際
,什麼也看不到。
  木蘭花明知自己的命運不可測,可以說有一大半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在這樣的情形下
,發急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是以當她估計到車子可能還要行駛一個相當遠的途程之後,她索
性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而當她在竭力使自己的心境平靜下來之際,她竟真的睡著了!
  直到她的耳際,響起了陸嘉的聲音,道:「小姐,我們快到了!」
  木蘭花才醒了過來。她先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午夜了。
  那也就是說,車子以每小時接近一百四十公里的速度,行駛了六小時之久!然後,木蘭花
再向前看去,不禁發出一下驚嘆聲,為眼前的情景而驚嘆。木蘭花看到的,是一叢又一叢高大
的樹木,那些優美、挺直的棕樹,使人幾乎疑心置身於美國佛羅里達州的海灘上!
  但是,四周圍還是沙漠,那一定是沙漠之中,原來就存在的一大片綠洲。在樹木的掩映之
中,木蘭花還可以看到一座極其宏偉,古堡型的建築––傳說中盧利根勳爵的住所!
  這座古堡型的建築,世界上知道的人可真不少,很多人知道有這樣一座古堡的存在,也知
道這座石堡的主人是什麼人。但是真正見過這座古堡的人,只怕不會超過一千個。這座古堡甚
至沒有任何圖片發表過。世界上儘管有許多傑出的新聞記者,想要拍這座古堡的圖片,公諸於
讀者。可是在三個英國租用的飛機墜毀,三個人全被燒成了焦炭,以及四個美國記者像是在空
氣中消失,兩個澳洲記者和兩個法國記者,被人發現屍體不全,在沙漠上之後,也就沒有人再
敢打這個主意了。
  木蘭花一看到了那些古堡,就失聲道:「舉世聞名的盧利根堡!」
  陸嘉笑道:「是,你可知道有多少國家元首,是從這裡派出去的?」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派出去的?這樣的說法太難明白了,應該說,是由這座古堡的主
人,在幕後策動,籌劃而成功地掌了大權的。」
  陸嘉搖頭,道:「簡直就是派出去的!」
  木蘭花沒有再爭論下去。事實上「派出去的」這個說法,可能更接近事實!盧利根勳爵的
確有這個力量,陸嘉並不是在有意誇張。
  車子駛到古堡的圍牆之外,牆外是一條繞牆約五十公尺寬的「河」。那應該是河,可是如
今在沙漠中,卻只是一道又寬又深的溝。一座鋼橋正在正動緩緩垂下來,車子駛上去,駛進了
圍牆。
  木蘭花在車子駛進圍牆之際打量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防禦設備。當然,這並不是一個
普通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而是一個超級重要人物居住之處。一般的衛兵如林的警戒,在這裡
是用不上的,這座古堡一定有著極其先進的安全設備,絕不是走馬看花,可以觀察得出來的。
  車子駛進圍牆之後,已經進入了花園的範圍之內,木蘭花看到了修整得像是碧綠色地地毯
一樣的草地。在草地上高視闊步的,至少有兩百隻以上的孔雀。不少孔雀正在展示著它們其白
如雪,或是爍若雲錦的尾羽,襯上一簇一族的各種鮮花,更是恬靜、美麗得如同仙境一樣,木
蘭花對花卉的認識相當深刻,當車子駛過一大片荷蘭鬱金香和羅馬尼業的黃玫瑰之後,她由衷
地發出一下讚嘆聲。
  陸嘉微笑道:「蘭花小姐;金錢和權力,是萬能的!」
  木蘭花作了一個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作辨論的手勢,車子又在繼續向前駛,一直駛到了古
堡的門口,才停下來。車才停下,兩扇金光閃閃,看來給人以極其沉重厚實之感的大門,就打
了開來。大門一打開,自古堡之中,走出了一個人來。
  當木蘭花看清楚這個人時,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人的身形並不高,年紀極大,
穿著一套純白綢的中國式服裝,他竟然是陳思空!
  木蘭花呆了片刻,陸嘉已打開了車門,等她下車。木蘭花吸了一口氣,下了車,走上了十
數級石階。這時,她更加毫無疑問,站在門口的那個老人,就是武學絕頂高手陳思空。
  陳思空在這裡出現,這件事,乍一遇上,實在有不可思議之感,但木蘭花在步上石階時,
略微想了一想,就已經明白了!
  陳思空是一個在內功上有極高造詣的人,這樣的人,要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臟跳動,是輕
而易舉的事。別說是中國武學的絕代高手,就算是一個對瑜伽術素有訓練的人,也可以做到這
一點。
  當然,看守所所長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來射擊陳思空的是假槍,而當自己和高翔看到他的
「屍體」之際,他只不過是在裝死!他的「屍體』立時被運到了殮房。以他的本領而論,要從
殮房中逃出來,那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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