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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梵]方窗戀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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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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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24: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方窗戀曲
作者:孟梵
她要報復!
雖說凝著他時,
老教她心悸不已……  
第01節        第02節
第03節        第04節
第05節        第06節
第07節        第08節
第09節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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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25:5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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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了!」

  殷茵從床上驚坐起來,緊接而來的抱怨聲、歎息聲、一塊塊籌碼碰撞的聲音,夾雜著低低的咒罵聲,接連不斷地傳入她的耳中,刺激著她猶在昏睡狀態的腦神經。繼之而起的一陣清脆的洗牌聲,終於把她全身的細胞都給喚醒了。

  她皺了皺眉頭,心不甘情不願地準備下床。她的腳一觸到冰涼的地板,一陣寒意自腳底迅速地傳到她的腦子,讓她徹底地清醒過來。她幾乎是在觸到地板的同時就把腳又縮回床上。桌上的鬧鐘指著七點二十分,殷茵意興闌珊地窩在被子裡,而客廳裡經過剛才的一陣混亂後,又趨於平靜,只偶爾聽到一兩聲的丟牌聲和幾句模糊的懊惱、歎息聲音。

  她實在不能理解,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各據一方,眼睛盯著那一堆小方塊,真的就有那麼大的樂趣嗎?甚至可以讓他們大戰幾天幾夜不休息?尤其是母親,殷茵不能不佩服她的體力。她可以在大戰三天三夜之後,休息個兩三個小時,再找另一群人來陪她再戰三天三夜。殷茵常常在想,如果自己也有母親這樣驚人的體力,她的功課一定無人能及。

  她的眼睛不經意地掃過桌上的鬧鐘,已經七點三十分。

  「啊!」

  她驚叫了一聲,趕緊抓著被子覆在身上,也顧不得腳下的冰冷,一跳下床就衝向窗口,用力地拉開窗戶,卻只看見那輛藏青色的凱迪拉克揚長而去。

  「該死!」殷茵咒罵著坐在椅子上。

  對面正對著殷家的那棟房子,自從殷茵搬來之後,就一直沒有人住,只是固定每兩個星期就會有一個歐巴桑來打掃一次;而在偶然的一個清晨,殷茵突然發現有個男人從那個屋子裡走出來。從那個時候起,這個五官雖然不是很出眾,但卻組合得令人看了倍感心曠神怡的男人,就成為殷茵心中的秘密以及她枯燥無味生活中唯一的樂趣。

  殷茵每天早上七點半,守在窗前等著那個男人出來;每天晚上臨睡前,她都令自己坐在窗前,看著對面屋子裡晃動的人影,想像著那個男人在做什麼?想什麼?有時碰到那個男人夜歸時,她還可以在臨睡前看他一眼陪伴著自己入眠。

  而今天早上,也許是自己看見那個男人的唯一一次機會,卻被那一陣可恨的麻將聲給打跑了。她把悵然若失藏在心裡,心有不甘寫在臉上,把被子扔到床上,然後開始換衣服準備上課。

  「殷茵!」

  周淑菁的聲音從樓下傳上來,殷茵探頭出去對著周淑菁喊著:

  「淑菁!等等,我馬上下來!」

  周淑菁是她這九年來唯一的死黨,她們一起玩、一起瘋、一起讀書,無話不談。周淑菁有著一對有錢,但為事業忙碌而疏落她的父母,所以她常拉著殷茵陪她逛街,打發時間。殷茵知道周淑菁寂寞,所以也盡可能陪她。

  殷茵一看鬧鐘,已經七點五十分!她匆匆地衝到浴室,隨便刷個牙,臉上抹點水,算是梳洗完畢給自己一個交代,然後又急急地衝出浴室,卻跟正要進來的殷羽撞了個正著。殷茵本來就一肚子的不高興,加上又快遲到,心裡又急又氣,正無處可宣洩,殷羽在這個時候撞上她正好給了她一個發洩的借口。

  她大聲地罵著殷羽說:「殷羽!你搞什麼?沒看到我正要出去嗎?」

  殷羽一臉無辜地說:「殷茵!是你撞我,不是我撞你耶!幹什麼罵人哪?」

  其實殷茵對這個比她小兩歲,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是滿疼愛的。殷羽對她是很好的,所以她看著一臉無辜的殷羽,想想自己也有點理虧,正想安撫他一下,婉華尖銳的聲音穿透響亮的搓牌聲,直達浴室。

  「殷茵哪!怎麼又罵殷羽啊?自己起晚了還怪別人,殷羽是你弟弟,又不是你的受氣包!動作還不快點,淑菁不是已經在喊你了嗎?」

  每當她想要對殷羽好一點的時候,只要有婉華加入,而且是一面倒地參戰,就讓殷茵口服心不服;殷羽卻是由原先的理直氣壯,然後因為母親的加入,而對殷茵滿心的抱歉。

  殷茵的父親在殷茵的母親去世沒多久,就娶了殷羽的母親。表面上是為了要讓殷茵受到較好的照顧,可是當殷茵較懂事的時候,她就發現父親跟婉華都比較疼殷羽。剛開始的時候,她總認為他們重男輕女,所以心裡很不平衡;可是,後來當她無意間知道她喊了多年的母親,竟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時,她就變得比較認命。

  雖然,婉華對她不算好,可是作為一個繼母而言,殷茵覺得已經不錯了。所以,她一直到父親過世時,都沒讓刻意隱瞞這件事的父親知道她早就知道婉華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不希望父親帶著內疚離開人世。

  她甚至認命到不想去找有關自己母親的事物,也不想知道母親的長相。可是,縱使是這樣,殷茵有時還是不太能忍受婉華對自己尖酸刻薄的言語;她從不正面罵殷茵,而她那種拐著彎罵人的話,卻讓人聽了更教人生氣!

  她舉起手作狀要打殷羽,而殷羽因為母親開口罵了殷茵,覺得過意不去,就閉起眼睛,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

  殷茵好氣又好笑地說:

  「殷羽!你這是什麼樣子啊?倒像是我多惡霸似的!」

  殷羽睜開眼睛抱歉地說:

  「我知道媽對你不好,我也知道她為什麼對你不好,所以我願意為你犧牲一點,只希望你的心裡能好過一些!」

  殷茵頹然地放下手,說:「你全都知道?」

  殷羽點點頭。

  「我……」

  「殷茵!快點啦!」

  周淑菁著急的聲音,又再度傳上二樓,打斷了殷茵想說的話。

  她揮揮手說:「算了!我得走了!」

  殷茵說完衝回房間,拿起書包就往外衝,經過客廳時,聽見婉華仍不放過她,直對著她的牌搭子訴苦似的說: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好命,以前我像她這麼大的時候,早上一大早就得起來準備一家子的早餐呢!現在別說是早餐了,就是說話大點聲音,人家就擺上好幾天的臉色給你看……」

  殷茵氣得「砰」地一聲,緊緊地把門關上,順便把婉華剩下來的話全部關在屋內。

  周淑菁好不容易看見殷茵出來,她抱怨地說:

  「怎麼這麼久?今天又要遲到了!」

  「還不是又在聽我媽精神訓話!」殷茵一臉無奈地說。

  「你媽不是在打牌嗎?我剛剛還聽到一陣洗牌的聲音!」

  「你不知道她可厲害了,她在打牌的時候還能一邊一罵人一邊吃牌,絕不會忘掉任何一句她要罵的話,也絕不會漏掉任何一張她想吃的牌!」

  周淑菁笑著說:「沒那麼誇張吧?」

  殷茵笑了笑。

  周淑菁看得出殷茵的心情不是很好,她試探性地問著殷茵:

  「你臭著一張這麼可怕的臉,不會只為了挨罵吧?你又不是沒被你媽罵過,怎麼,早上沒見到你的夢中情人啊?」

  殷茵秀麗細緻的臉龐流露出明顯的失望。

  「是啊!昨晚被她們搓麻將的聲音吵得無法入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偏又起得太晚,時間緊湊得讓我來不及完全清醒,他就走了。」

  「殷茵,你既然這麼中意他,為什麼不乾脆借個機會或是弄個什麼理由讓他認識認識你?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你還這麼保守?像你這樣每天守著窗口看,就算再看一輩子,他也不會是你的!」周淑菁一副理應如此的樣子。

  殷茵搖搖頭。

  「算了吧!你沒看他每天西裝革履地開著那輛氣派又漂亮的車子,也不知道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小開,人家不知道見過多少世面,他才不會看上我這種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呢!我幹什麼去自討沒趣啊!」

  周淑菁不以為然。

  「那可不一定!這個年頭,什麼樣的人都有,魚肉蔬果各取所好,也許他就是個吃素的!」

  周淑菁的話逗得殷茵真的笑開了,她追打著周淑菁。

  「瞧你把我說得像供品似的,快走吧!真要是遲到了,挨了罵,可別又怨我!」

  周淑菁一看手錶,驚呼一聲。

  「哎呀!真的遲到了啦!走吧!」

  她們兩人三步並兩步地朝學校跑去。

  莫逸凡一邊開著車,一邊奇怪著對門二樓那個每天準時七點半在自己出門的時候,一定都會趴在窗口凝望的小女孩,今天怎麼沒有出現?

  自從他和父親大吵一架後,他就搬回以前他和逸玫跟母親住的地方。母親臨終前執意要他和逸玫搬去和父親同住;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母親為了父親付出了一輩子,而父親卻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什麼,他就無法心平氣和地面對父親。

  他更不能忍受的是何如玉對他那死去母親的冷嘲熱諷。何如玉是當年迫使母親帶著他們兄妹倆離開父親的女人,在莫逸凡的眼中,她是個標準的侵入者;而他跟逸玫,在何如玉的眼中,也是侵入者。她犧牲了自己的青春,為的就是父親身後龐大的家產;他跟逸玫搬進莫家之後,莫逸凡更是強烈地感覺到何如玉的敵意有如芒刺在背。

  在初見父親的那一剎那,莫逸凡從他依稀熟悉的面容,讀出他的欣喜與懊悔,可是逸凡對自己成長過程中缺少一分自己應該有而沒有的父愛感到憾恨;所以他對父親盡力補償他和逸玫的心,故意裝作視若無睹,然後借個名目大吵一架後,就又搬回來住。

  莫逸凡每天早上要去上班前,都會先去母親的墓前坐一坐,他搬來沒多久之後,就發現有個女孩常常在對面二樓窗口注意著自己。他從沒真正看清楚那個女孩子的長相,可是在偶然不經意的一瞥中,他發現她的側面在晨曦的微暈中,看起來挺漂亮的。

  想到這裡,莫逸凡的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自從他接管了父親大部分的事業之後,身旁不乏美女相伴,可是他卻從沒有對誰動心過;而他現在卻坐在車子裡,為了一個清湯掛面的小女生惦念不已!

  莫逸凡甩甩頭,暫時甩去了那小女生的影子,汪婉琪的臉孔卻門人他的腦海中。汪婉琪,一個跟他一樣遊戲人間的女人。汪婉琪是何如玉的表妹,他當然也知道汪婉琪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但是莫逸凡就佩服她能不動聲色地跟他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所以也就一直抱著以靜制動的心理跟汪婉琪在一起。

  莫逸凡的身邊縱使圍繞著許多女人,但他從不帶女人回家,也從來沒有人可以真正走進他的心靈。他對所有的女人都保持著一點距離,這樣既維持了基本的禮貌,也不致於太過接近,而侵犯到自己的生活隱私。在他的眼中,除了母親和逸玫之外,所有的女人都是危險的,都是不值得自己付出真心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想到這裡,他的心底不由得一陣刺痛,多年前的傷痛,又再度湧上心頭。

  「叭——叭——」

  一陣急促的喇叭聲,打斷了莫逸凡的思緒。他抬頭一看,紅燈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轉換成綠燈,他收起自己即將陷入痛苦回憶中的思緒,趕緊把車子往母親的墓地駛去。

  才剛下課,周淑菁就拉著殷茵的手往外走。殷茵知道周淑菁又想去逛街,可是殷茵身上沒錢,腳步也就輕快不起來。

  「淑菁,我今天不想去,改天好不好?」殷茵推托地說。

  周淑菁知道殷茵的處境,她還是央求著殷茵;她不想回到那個冷清的家。

  「不好啦!你那麼早回家看你後母的臉色幹什麼?而且,我這麼早回家,又沒有人陪我,很無聊的耶!你陪陪我嘛!就當日行一善,好不好?」

  殷曹明白周淑菁這麼說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心裡太難過,她為了不辜負周淑菁的用心良苦,望著她笑說:

  「好,今天我就陪你到底!」

  「好!走!」

  她們就這樣手牽著手一家店逛過一家店,一條街走過一條街。任何一點新奇的小東西,都能讓她們兩人駐足流連;任何一點小事,都能讓她們兩人笑上半天,這種自在愉快的感覺,讓她們暫時忘卻心中的煩惱。

  她們走到一家專賣牛肉麵的老店前,周淑菁拉著殷茵就往店裡走。

  「殷茵,你吃吃看這家的牛肉麵,它可是遠近馳名的哦!」

  殷茵環顧店內一大群正在大快朵頤的客人,反問著周淑菁。

  「你吃過啊?」

  「沒有!」周淑菁搖搖頭。

  「那你又說好吃!」

  周淑菁指著店內其他的客人小聲地說:

  「你光是看他們這些人的吃相,也知道一定好吃,而且吃這個,味美、去寒又止餓,一舉數得,划算啊!」她不由分說地推著殷茵坐下,揚起手對著老闆大聲地喊著:「老闆,兩碗牛肉麵!」

  莫逸凡無可奈何地陪著汪婉琪摩肩接踵地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逛著。他不知道汪婉琪今天是哪根筋不對,為什麼這麼興致勃勃地來這種她一向最不屑的市井小民出入之所?他想,汪婉琪可能是想考驗他的耐性及風度,看他究竟可以忍耐到什麼程度。

  莫逸凡已經感到飢腸轆轆,可是汪婉琪卻一點都沒有要吃飯的意思。於是,莫逸凡仍然禮貌性地問著汪婉琪:

  「婉琪,你餓了沒有?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逛?」

  婉琪不置可否地說:「隨便!」

  莫逸凡想借吃飯的機會把汪婉琪帶離這個嘈雜、擁擠的地方。

  「好,那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吃飯。」

  汪婉琪看著正前方有家牛肉麵館,她一時興起,指著那家店說:

  「不用了,我們去吃牛肉麵!」

  莫逸凡看看前面那家麵店,再看看汪婉琪身上那一套法國進口的最新時裝,他懷疑地問道:「你確定嗎?」

  汪婉琪點著頭說:「嗯,今天我要體驗一下不同的生活!」

  莫逸凡真後悔今天答應汪婉琪陪她吃飯,他該把這個機會讓給別的男人,現在就不會被困在這裡進退兩難了。

  「走啊!」

  汪婉琪挽著一臉不確定的莫逸凡往前走;莫逸凡沒辦法,只好保持風度,勉為其難地往那家麵店走去。

  他們兩人一走進店裡,就引得不少人為之側目,莫逸凡有點不太習慣,可是汪婉琪卻像是意料之中似的處之泰然。

  「老闆,兩碗牛肉麵!」莫逸凡吩咐著老闆。

  汪婉琪在眾人的注視下,儀態萬千地走進店裡坐著。

  「殷茵,吃完麵你再陪我去買剛才那件衣服,然後再回家好不好?」周淑菁邊吃邊問著。

  殷茵抬起頭說:「已經陪你到這個地步了,不能說——」

  殷茵的聲音像凝結在空氣中,突然就沒了下文,眼睛卻直視著前方。

  殷茵的目不轉睛引起了莫逸凡的注意,他的視線越過汪婉琪,停在殷茵的臉上,殷茵立即警覺地低下頭去。

  殷茵的舉動激發了莫逸凡心中的好奇心,他饒富興味地看著殷茵。他適才雖然沒有看清楚殷茵的長相,可是他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他家對門那個每天守在窗前的女孩,本來一個無趣的夜晚,突然變得有意思極了!

  「逸凡,你在發什麼愣?快過來坐啊!」汪婉琪喊著站著不動的莫逸凡。

  「馬上來!」

  莫逸凡走到櫃台把殷茵和周淑菁的面錢給付了,然後就坐在殷茵的鄰桌,故意跟殷茵面對面。

  殷茵在心裡反覆念著方才聽來的莫逸凡的名字,就像深怕忘記似的;在莫逸凡身邊那個美艷動人的女人,讓殷茵又嫉妒又怕自己被比下去。

  她低著頭問周淑菁:

  「淑菁,你看我現在會不會很難看?」

  周淑菁不解地望著低著頭的殷茵。

  「你做什麼啊?頭低得都快碰到桌子了!」

  「你別管嘛!你說,我是不是很難看?」

  「你怎麼會難看呢?我要是有你的漂亮,那就好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嘛?」周淑菁放下筷子,一副打破沙鍋要問到底的樣子。

  殷茵低聲地說:「那個男人來了,就坐在你後面那一桌!」

  周淑菁興奮地說:「真的嗎?」

  殷茵才想叫周淑菁別回頭,可是她的話卻不及周淑菁的動作快。周淑菁一回頭,正好迎上莫逸凡的視線,莫逸凡朝周淑菁禮貌地點點頭。

  周淑菁迅速地回過頭來,讚歎地說:

  「喂,你真是有眼光耶!這樣的男人,我倒真願意為他守著窗口一輩子!」

  殷茵抬起頭,卻正好碰上汪婉琪那不屑的眼神和不可一世的神情。她本來還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汪婉琪的表情和含著譏諷的眼神,讓殷茵的心中升起一股保護自己的本能;她可不願意在莫逸凡的面前,被這個穿著華服。濃妝艷抹、矯揉造作、俗不可耐的女人比下去!

  汪婉琪見殷茵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她回過頭,奇怪地問著莫逸凡:

  「逸凡,她們是你的朋友嗎?」

  莫逸凡在一旁完全把殷茵的神情盡收眼底,這個時候,他才算是真正看清楚殷茵的長相。一頭短髮突顯出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青春氣息,明亮柔和的五官,緊緊圍著一股倔強;而那股倔強,卻因不住她雙眉間淡淡的愁緒。他心中對殷茵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而這種感覺讓他想起另一個令他痛恨的名字——李伶。

  他不想讓這樣的感覺繼續擴散,他皺了皺眉,硬是把這種感覺壓在心底,然後以他一貫遊戲人間的態度重新看著殷茵。他的心中仍不免好奇著,這個看起來漂亮、慧黠的女孩對自己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目的?他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殷茵,看得殷茵覺得有點生氣。

  「逸凡,我在問你話呢!」

  莫逸凡從走進這家店開始,就一直盯著殷茵,這使得汪婉琪覺得很沒面子。除了莫逸凡。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在跟她一起的時候,把眼光從她身上移開;而莫逸凡不但平常對自己已不似別的男人那樣慇勤,現在甚至還漠視自己的存在,所以她的語氣流露出明顯的不高興。

  莫逸凡仍然盯著殷茵,然後以殷茵可以聽到的音量回答汪婉琪:

  「不是,她們只是鄰家的小女孩。」

  殷茵知道莫逸凡的話是說給她聽的,而他那種無關緊要的口吻和像是急欲和她撇清的感覺,都使得殷茵深覺自己藏在心中的那一分感情被褻瀆。

  她的腦子還來不及將她心中受傷的訊息傳達到身體四肢化為行動時,卻又聽到汪婉琪冷冷的聲音。

  「你到底是住在哪裡啊?貧民窟嗎?怎麼會有這麼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鄰居呢?」

  莫逸凡沒想到自己故意刺激殷茵的話,卻引來汪婉琪這麼尖酸刻薄的一句,他的心中對殷茵倒是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殷茵氣得臉都綠了!

  她完全忘了要在莫逸凡面前顧及自己的形象,倏地站起來,走到汪婉琪的面前,指著汪婉琪說:

  「你說誰登不了大雅之堂?我們嗎?那麼你呢?至少我們還敢以真面目示人,你敢嗎?我看你全身上下搞不好沒有一個地方是真的,卸了妝之後,還不知道是什麼鬼樣子呢!」

  汪婉琪一向都生活在說話慢條斯理,講究禮數的上流社會,殷茵這麼僻裡啪啦地當眾數落,倒教她一時不知所措。

  周淑菁也目瞪口呆地看著殷茵。

  莫逸凡沒想到場面會弄得這麼僵,殷茵這一罵,已經引得店裡所有的客人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眼光。他正想打圓場的時候,殷茵又把矛頭指向他。

  「還有你!長得人模人樣的,眼光這麼差勁!」

  殷茵說完,轉身走回桌旁拿起書包,對著怔在一旁的周淑菁說:

  「淑菁,我們走!」

  「哦!」周淑菁回過神,拿起書包,跟著走出去。

  剛要走出店門,周淑菁突然想起面錢還沒付,又轉過身急著掏錢。

  「不用了,那位先生已經付過了!」老闆指指莫逸凡。

  周淑菁本來不想讓莫逸凡付帳,可是一想到他們把殷茵弄得這麼生氣,索性樂得吃他一頓!她把錢放回書包後,一看,殷茵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裡了!

  她急得邊跑邊喊著:「殷茵!等等我哪!」

  殷茵她們走後,莫逸凡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的心中感到一陣從來未有過的快意。

  汪婉琪生氣地說:「莫逸凡!你還笑!你的鄰居當眾給我們難堪,你還笑得出來!」

  莫逸凡邊笑邊說:「不,我覺得她說得好極了!就因為她說得太實在了,所以才這麼好笑;而且你不覺得這是你自找的,你不是說要體驗不同的生活嗎?這就是市井小民遇到外侮時所做的自然反應。你自己吃吧!恕不奉陪了!」

  汪婉琪怔了一下。「莫逸凡!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嗎?」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敢!你不怕我告訴表姊!」汪婉琪威脅著莫逸凡。

  不提何如玉,莫逸凡對汪婉琪心中還有一點情分;提到何如玉,莫逸凡就一肚子火。

  「汪小姐!下次如果你想威脅我,最好選一個對我較具威脅性的人!」

  莫逸凡說完站起來,拋下一肚子疑惑及滿面怒容的汪婉琪走出去。

  殷茵和周淑菁分手後,獨自一人憋了一肚子悶氣走回家。經過莫逸凡家門口時,她愈想愈不甘心,看看屋內沒有燈光,心想莫逸凡可能還在跟那個俗不可耐的女人難分難捨,又或許他正在手忙腳亂地安撫那個趾高氣揚的女人。

  殷茵在心裡暗罵了一聲:活該!她掏出身上所有的錢,算算還夠付兩碗麵錢,從作業本上撕下一張紙,把錢包在裡面,投進信箱內,然後對著大門洩忿似的猛踢了幾下,才轉身走進公寓裡。

  莫逸凡立在黑暗中,把殷茵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一直等到殷茵走進公寓裡,他才走出來,拿起鑰匙打開了門。他把殷茵投在信箱裡的東西拿出來,打開一看竟然是錢,而且剛好是兩碗牛肉麵的錢!地發現殷茵不但潑辣,而且還挺有個性的,這點是殷茵完全不同於李伶的;李伶從來不直接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惹人愛憐。

  「匡當!」

  一枚銅板自莫逸凡的手中滑落到地上,把莫逸凡從遙遠的回憶中拉回現實。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李伶了,可是,今晚他卻一再地想起她。他對殷茵的興趣愈來愈濃,但他一直告訴e己,這只是一個遊戲。

  他走到門口,倚在門邊,抬頭望著殷茵緊閉的窗子。

  「殷茵哪!女孩子家行為要檢點一些,將來如果想要嫁個好人家,就得留點名聲給人探聽,放了學不回家幫忙做家事,就知道在外面鬼混!」一陣罵人聲自二樓傳下來。

  莫逸凡不禁懷疑著這個尖著嗓子罵殷茵的女人,會是她的母親嗎?

  緊接著他又聽到一聲重重的關門聲,然後一片漆黑的窗子裡有了一點微亮。莫逸凡仍一直看著那扇窗,最後終於如他所料的,殷茵出現在窗口,他把殷茵還給他的錢朝殷茵晃了晃。

  殷茵沒想到莫逸凡會站在下面,她驚慌地把窗戶關上,再將窗簾拉上,彷彿這樣莫逸凡就不會看到自己的窘態。

  她生氣地把自己摔在床上,想不到自己守在窗邊注意了他那麼久,卻在同一天內被他戲弄了兩次,她不禁有些恨起莫逸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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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26:3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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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幾天,殷茵都像是在跟莫逸凡賭氣似的,她每天早上躺在床上,直到聽見莫逸凡車子開走的聲音,才肯下床開窗。下午放學回家後,過了五點,她就拉上窗簾;可是,雖然殷茵這麼做,卻關不住那顆思念莫逸凡的心。

  「逸凡!你這麼做對我公平嗎?」

  殷茵一早就被樓下嘈雜的說話聲吵醒,她揉揉眼睛,看看鬧鐘,才七點。

  「逸凡,你回去好不好?」

  殷茵仔細一聽,原來是個女人在跟莫逸凡說話。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跳下床走到窗邊,她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窗戶打開一個縫。她看到莫逸凡神情激動地跟一個女人在說話,那個女的不論在氣質上、外貌上都比上回那個女人強多了。那個女的還邊說邊抹著淚,最後,她看到莫逸凡擁著她安慰著。

  殷茵突然想到一個報復莫逸凡的主意。她關上窗戶,迅速地把自己整理梳洗一番,然後對著鏡子嫣然一笑,確定自己夠吸引人,就背著書包走出房間;經過客廳時,她怕正在打牌的婉華起疑,放緩了自己的腳步。

  婉華斜睨了她一眼,說:「今天怎麼這麼早?喂,碰!」

  婉華一邊說一邊碰進了一張她久等不到的牌,殷茵趁她分神無暇顧及自己的時候,胡亂說了一個理由,也不等婉華回答,她就開了門走出去,然後衝下樓。她站在公寓的鐵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把門打開。

  被莫逸凡擁著的女人聽到了開門聲,一下推開了莫逸凡,別過臉去,用手抹掉臉上的淚水。莫逸凡沒料到殷茵會在這個時候出來,他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經過幾天前的「牛肉麵事件」,若不跟殷茵打個招呼,似乎又有點說不過去。

  正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殷茵突然帶著一臉一看就知道是裝出來的甜美笑容,緩緩地朝莫逸凡走過去。

  莫逸凡看著殷茵臉上過分嬌柔的樣子,就覺得不對勁,他決定靜觀其變,看殷茵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殷茵走到莫逸凡的面前,強捺住自己劇烈狂跳的心,挽著莫逸凡的手,依偎在他的身旁,故作嬌嗔地說;

  「逸凡,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好早上送我去學校嗎?等你半天也不見你來!」

  「你!」莫逸玫一臉錯愕地看著莫返幾身旁那個眼神流盼、稚氣未脫的女孩子。

  莫逸凡終於知道原來殷茵是想報一箭之仇,他立即給莫逸玫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先別說話。

  殷茵看著淚痕未乾、楚楚動人的莫逸玫,她原本只是要演一場戲的,可是心中濃濃的醋意,卻使她說出來的話都像是帶有強酸似的。

  「逸凡!她又是誰啊?為什麼一大早就來找你,還哭成這樣?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前幾天才在街上讓我撞見你帶一個沒水準的女人逛街,我已經不跟你計較了,你今天又讓這個女人進入我的勢力範圍,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我的存在嘛!」

  殷茵開始時是假裝生氣,可是一說到汪婉琪,她就真的有點生氣。

  莫逸玫以為殷茵真的是莫逸凡眾多女友之一,她心裡不禁有些埋怨莫逸凡,為什麼對這樣一個還在唸書的小女孩也要玩這種愛情遊戲。

  莫逸凡雖然對莫逸玫猛使著眼色,可是她還是不忍心這樣欺騙殷茵,急急地解釋:

  「對不起!你誤會了,我——」

  莫逸凡想讓殷茵繼續把戲演下去,他連忙打斷莫逸玫的話。

  「好了,沒事你先回去吧!你說的事我會處理的,好嗎?」

  殷茵見莫逸凡急著趕莫逸玫離開,誤以為自己的計謀奏效,她乘勝追擊地嗲著聲音說: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歡看到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你知道嗎?」

  莫逸凡突然興之所至地問著殷茵: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殷富沒想到莫逸凡會突然有此一問,她怔了一下,然後又在莫逸凡的眼神中看出些調侃的意味,她有一種落入圈套的感覺;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她已經是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

  「當然是我的真心話啊!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嗎?」

  莫逸凡雖然知道殷茵說的是假話,可是他仍然有些心動,他甚至有點希望殷茵說得是真的。

  他不由自主地點著頭說:「我當然相信你!」

  二樓傳來殷羽開門的聲音,讓莫逸凡和殷茵都嚇了一跳!

  殷茵知道自己必須在殷羽下樓前,結束這一場荒謬戲碼。

  她故意看了看手錶,著急地說:

  「哎呀!糟了,要遲到了!既然你有朋友,那今天我自己去學校好了,別忘了晚上等我哦!」

  殷茵說完,放開莫逸凡的手往前走。

  「殷茵!」

  殷茵聽見自己的名字從莫逸凡的口中喊出來,內心感到一陣怦然。

  她吸口氣,再度裝出甜美的笑容,轉過身對著莫逸凡甜甜地說:

  「什麼事啊?」

  「你好像忘了什麼事。」莫逸凡又恢復了他慣有的一副調情口吻。

  「什麼?」殷茵一臉茫然地問。

  莫逸凡指著自己的臉頰,故作親密地說:

  「你忘了每天的臨別之吻了,其實你不需要因為有別人在就不好意思,她不會介意的。」

  殷茵這下真的確定莫逸凡在戲弄她了,她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可惡!但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地走到莫逸凡的身旁,不知該從何下手。

  莫逸凡好整以暇地彎下身子,將臉湊近殷茵。殷茵見他一臉的狡獪,真想賞他一耳光;可是,她又不想在那個女人面前洩了底,只好閉起眼睛,蜻蜓點水似的在莫逸凡的臉頰上輕點了一下,然後在莫逸凡看見自己臉紅之前,迅速地轉過身,連再見也沒說就跑走了!

  莫逸凡直起身子,一直望著殷茵的背影。

  莫逸玫看著莫逸凡臉上專注的神情及自眼角流瀉而出的笑意,這是她自李伶離開莫逸凡後,第一次看見他對一個女人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好奇地問:「那是你的小女朋友嗎?在你眾多女朋友之中,她算是舊愛,還是新歡?」

  莫逸凡笑著說:「都不是,你別把她跟我認識的女人混為一談,她就是上回把我和汪婉琪當眾臭罵一頓的那個女孩。你難道看不出她在作戲?我覺得她好有意思!」

  莫逸玫不相信地說:「你真的只是覺得她很有意思嗎?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在看她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那麼明顯的喜歡,而且我看她對你也沒有那麼簡單。」

  莫逸攻的話讓莫逸凡怔了一下,然後他猛搖著頭說:「不可能的!逸玫,拜託你好不好,她才幾歲啊?這怎麼可能?」莫逸凡停頓了一會兒,臉上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痛苦,笑意盡失,神色黯然地又說:「我早就說過,李伶已經讓我痛過一次,我絕不會再讓它發生第二次!」

  「李伶對不起你,並不代表全世界的女人都對不起你,你又何必如此憤世嫉俗?李伶離開你之後,你就遊戲於女人之間,對誰都沒付出過真感情;表面上你的生活像是過得多彩多姿,但是實際上,你真的快樂嗎?你真的可以忘掉李伶嗎?」

  莫逸凡沉默不語。

  莫逸玫覺得自己的話使莫逸凡的心情變得如此沉重,於是改變語調輕鬆地說:

  「逸凡,你可別太有自信哦!說不定你這一次就會栽在這個小女生的手中!」

  莫逸凡苦笑地仍然搖著頭。

  莫逸玫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逸凡,這樣吧!我們來打個賭。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娶了她,那麼你就答應我搬回去跟爸爸住,不可再有異議!」

  「逸玫,這個賭注未免太不合理了吧?」莫逸凡不贊同。

  莫逸玫故意刺激著莫逸凡。

  「既然你那麼胸有成竹地認為一定不可能,那你怕什麼?」

  莫逸凡心想:反正再過一陣子,他就要去日本進修,而且一去就是好幾年,怎麼樣也不可能會跟殷茵有什麼事發生;更何況殷茵本來就是個小女孩,自己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好!」莫逸凡答應了,「不過,如果你輸了,從此以後就再也別跟我提搬回去的事!」

  「好,一言為定!那我先走了!」

  莫逸玫走了幾步,又轉過身。

  「對了!汪婉琪的事,你最好去跟玉姨說清楚,或者去安撫一下汪婉琪。三姨成天吵著爸爸,說你欺侮汪婉琪,要爸爸主持公道,弄得大家都不得安寧。你也真是的,誰不好得罪,偏要去惹玉姨的表妹;還有,你要去日本的事情,要盡早告訴爸爸,讓他心理有所準備,我已經夠忙的了,可沒辦法再接你手上的工作哦!」

  「知道了啦!這些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一次了,年紀輕輕的,真像個老太婆似的!」莫逸凡捏著莫逸玫的臉頰說。

  「我就是怕你漫不經心,不當一回事,才一再地提醒你嘛!」

  自從莫逸凡賭氣從家裡搬出來之後,家裡所有的事全靠莫逸攻一個人操心,有時還得忍受何如玉的無理取鬧;今天還累得她一大早跑來跟他說這些事,莫逸凡實在有些不忍心和滿心的抱歉。

  他保證地說:「逸玫,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把你交代的事情處理好!」

  莫逸玫滿意地點點頭。

  「這還差不多,我走嘍!」

  莫逸凡看著莫逸玫的背影想著:媽,如果您沒有堅持我們回莫家,逸玫今天也許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淑菁,你今天要幹嗎?我今天真的好累喔!你今天放我一馬好不好?」殷茵經過早上那一場賣力的演出後,真是有些筋疲力盡,她苦著一張臉央求著周淑菁。

  周淑菁拉著殷茵的手:

  「殷茵,我看了一件衣服一直想買,我考慮了很久,今天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去買,你就陪我去嘛!我保證買了衣服就回家,絕不拖延好不好?」

  殷茵搖搖頭:

  「不好,你的保證可信度實在太低了!」

  周淑菁可憐兮兮地望著殷茵。

  「拜託嘛!再不,你也看在上回你當眾罵人時,我雖然覺得很丟臉,可是我依然陪你到底,還有……」

  殷茵舉起雙手:

  「好!好!算我怕了你,行不行?什麼歪理嘛!這樣也算義氣啊?走吧!」

  周淑菁興高采烈地挽著殷茵的手往前走。

  殷茵就這樣被周淑菁拉著四處逛了一個晚上,累得雙腳像是要脫離自己似的。她覺得自己不像是走回來的,倒像是身體把雙腳拖回來的。雖然她明知道周淑菁絕對不可能只買一件衣服就了事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要埋怨周淑菁。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又一步地走著,經過莫逸凡的屋子時,她很自然地看了一眼。屋內一片漆黑,顯然莫逸凡還沒有回來,她想著早上莫逸凡戲弄了自己,現在卻又不知道在哪個女人的懷抱裡,她有點生氣,有些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自己吸引不了莫逸凡所產生的沮喪。

  她走上前去,正想再踹那個大門幾腳出出悶氣,卻在剛走到門口時,被站在陰暗處等殷茵的莫逸凡一把擁在懷裡。殷茵以為遇到了歹徒,一時驚慌失措,正準備高喊救命,莫逸凡及時把殷茵已出口的聲音用手壓了回去。

  「別叫!是我,莫逸凡!」

  殷茵一聽是莫逸凡,比剛才以為碰到壞人還要緊張,幸好天色很黑,殷茵又低著頭,才不致讓莫逸凡看到她面紅耳赤的樣子。莫逸凡靠得那麼近,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在自己的耳邊呼吸,一陣一陣的熱氣,讓殷茵有點心神蕩漾。她的理智不斷地告訴她應該趕快推開莫逸凡,可是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地留戀著莫逸凡的懷抱。

  莫逸凡在殷茵的耳畔語聲柔柔地問:

  「上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殷茵很想回他一句——你管我!可是,嘴裡卻老老實實地說:

  「我跟淑菁逛街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莫逸凡溫柔的聲音又再次在殷茵的耳邊響起:

  「殷茵,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純粹只是演戲而已?」

  殷茵意亂情迷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莫逸凡忽然低下頭去吻住殷茵軟軟的唇。殷茵對莫逸凡突如其來的舉動根本無法反應,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是飛入雲端,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而她的血液在體內奔流,幾乎已達沸點,她的手甚至不自覺地環繞在莫逸凡的脖子上。

  莫逸凡原本只是想證明自己對殷茵仍具有跟其他女人一樣的免疫力,可是,當他的唇一觸到殷茵的唇,壓抑在他心中的感情便放縱地在他體內奔竄。他深深地。全心地吻著殷茵……突然,李伶的影子隨著他急速放肆的情感湧入他的腦海,他體內即將沸騰的熱情,像是被急速冷凍地凝結冰封。

  他收起自己放縱的情感,放開全心融入自己的柔情、陶醉其中的殷茵,殘忍地說:

  「我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了!」

  莫逸凡的話,像是一盆冰水自殷茵的頭頂潑下,瞬間澆熄了她心中所有的熱情,使得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然後由冷顫中完全清醒過來。她用力推開莫逸凡,在朦朧的燈光下,她還是清楚地看見他掛在嘴角的嘲弄。

  殷茵又羞又怒,揚起手就要打莫逸凡;可是莫逸凡卻像是早就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先一步抓住她即將落下的手。

  「殷茵,你一直在窗口注意我,還有早上那場賣力的演出,不就是想要做我的女朋友嗎?那麼我現在告訴你,要做我莫逸凡的女朋友,雖然不需要做到百依百順、三從四德,但我也絕不允許她動手打我,知道嗎?還有,以後不要隨便跟男人玩遊戲,沒有人會像我這麼正人君子,如此輕易放過你的!」

  殷茵甩開莫逸凡的手,怨恨地望著他。她恨他把自己對他的那分感情當作兒戲;她恨他一再地戲弄她;她恨他強吻了自己之後,還這麼理直氣壯,好像他賜給自己多大的恩惠似的。

  她的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她已經在莫逸凡的面前一敗塗地,絕不可以再在他的面前落淚,至少她得維護自己最後的一點尊嚴。她轉過身就要走,卻又被莫逸凡拉住手。莫逸凡雖然被殷茵那淒怨的神情深深地打動,但是他決定讓殷茵和自己都對彼此死心。

  殷茵背對著他,打定了主意不再看他。

  莫逸凡身體微向前傾,有點落井下石地說:

  「今天早上那個女人,是我妹妹!」

  莫逸凡的話讓殷茵又氣又羞又窘,也更加深了她心裡對他的恨意。莫逸凡早就知道她在演戲,還故意讓她在他妹妹面前出了這麼大一個糧,甚至趁機吃她豆腐!她惱羞成怒地猛一轉身,「啪」地一巴掌打在莫逸凡的臉上。

  莫逸凡沒想到殷茵真有膽子打他,一時閃躲不及,冷不防地被打了一巴掌,怔怔地看著殷茵。

  殷茵卻像得到發洩似的,得意地說:

  「莫逸凡!你這麼晚了不睡覺守在這裡等我,早上又全力地配合我演了那場戲,不就是想要做我的男朋友嗎?那麼我現在告訴你,要做我殷茵的男朋友,雖然不用做到無微不至、掏心挖肺,但是我也絕不允許他一再地戲弄我;因為,我會讓他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還有,不要隨便跟女人玩遊戲,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任你玩弄於股掌之上,為所欲為!」

  殷茵說完,昂首闊步地走進公寓裡。

  莫逸凡撫著自己余熱未褪的臉頰,抬頭望著殷茵的房間;可是,殷茵卻像是跟他鬥氣似的,說什麼也不開燈。莫逸凡一直不願意承認殷茵在他心中的影響力,自從李伶之後,多少年來,他一直緊閉著心靈;他不想讓殷茵走進他的內心,更不想讓逸攻一語言中。

  如果他真的栽在殷茵這個小女孩的手中,「莫逸凡」這三個字將成為笑話;所以,他必須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來刺激殷茵遠離他,並壓制自己心中對殷茵那股才剛萌芽,就迫不及待竄升的濃濃愛意。

  殷茵打開門,瞥見桌上的麻將筋疲力盡地散在桌上,知道婉華才剛休戰。她不理會殷羽和婉華投向自己異樣的眼光,低著頭走進自己的房間。

  婉華輸了些錢,心情本來就不太好,殷茵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更是令她火冒三丈,她尖聲地說: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回來招呼也不打一聲?這是什麼態度?你搞清楚,你現在可是還靠我吃飯耶!」

  殷茵實在沒有心情和婉華計較,她也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倉皇狼狽的樣子,所以,她只當沒聽見婉華的話,逕自走回房間把門鎖起來。

  婉華氣得站起來就往殷茵的房間走,殷羽伯母親一開罵就沒完沒了,他也站起來,一個箭步擋在婉華的面前。

  「媽,算了吧!幹什麼非找殷茵的麻煩不可呢?這麼晚了,您這麼大聲音,吵到鄰居也不好嘛!」

  「我找她麻煩?她這麼晚才回來,我連問都不能問一聲嗎?她有沒有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裡?」婉華氣呼呼地說。

  「媽!殷茵已經夠順著您了,您還要要求她什麼呢?」

  婉華瞪著殷羽。

  「你少管閒事!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殷茵也知道,所以我才事事護著她,所以她才事事順著您!」殷羽直截了當地說。

  婉華沒想到她和殷茵的父親刻意隱瞞了這件事,可是殷茵和殷羽卻都知道了這件事,這個時候也不好再發作了;她因為讓殷羽發現自己是因為殷茵不是她親生女兒才一直漠視她的事實,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坐回沙發上,嘟囔地說:「知道又怎麼樣?難道我做的還不夠嗎?」

  殷茵獨自坐在窗前,她不願開燈,好像開了燈就會讓莫逸凡發現自己似的。她知道莫逸凡一定還站在樓下等自己開窗,然後再朝著自己示威,她偏不讓他得逞!雖然她很氣莫逸凡戲弄自己,可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喜歡剛剛那種暈眩的感覺;然而,她一想到莫逸凡那麼殘忍地傷害她的感情,她又恨得咬牙切齒的!

  於是,她暗自在心中發誓:她再也不要理莫逸凡,再也不給他有任何戲弄自己的機會!

  自從那晚殷茵手摑莫逸凡後,她就刻意迴避著他。

  殷茵每天準時上下課,她努力唸書,積極上進,希望能考上好一點的夜大。她打算白天工作,晚上唸書,一方面可堵婉華的口;另一方面早點工作,使自己將來能在事業上有所成就。

  她每天早晨躺在床上聽著莫逸凡的車子離去後才起床,可是她就是不再開窗,把自己對莫逸凡的思念全都藏在心底深處。她斷絕自己對莫逸凡所有的幻想,決定讓時間沖淡這一段在莫逸凡眼中視為荒謬可笑又幼稚的情感。

  莫逸凡自從那一晚吻了殷茵之後,每天出門時都會自然地抬起頭看一看那扇屬於殷茵的窗;可是,那扇窗就像是殷茵對他一樣,始終緊閉著,令他有些失落。他更恣意地跟圍繞在他身旁的女人約會,想讓自己忘了殷茵;可是,不管跟誰在一起,他心裡想的全是殷茵,愈是見不著她,莫逸凡就愈是思念她。

  這股愈來愈強烈的思念,讓他覺得害怕。他一再地告訴自己,殷茵只是個小女生,沒必要為了一個黃毛丫頭擾亂自己的心緒;可是,無論他怎麼告誡自己,都無法揮去殷茵在自己心中的影像。

  殷茵因為快接近聯考,也為了盡量減少自己和婉華直接接觸的機會,所以每天一下課就和周淑菁往圖書館跑,不到圖書館關門,她絕不回家。

  這晚,殷茵和往常一樣從圖書館出來,跟周淑菁分手後,就獨自一人走回家;她低著頭走過莫逸凡的屋前,刻意壓抑著自己想要看它的念頭。當她走到公寓前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時,突然有雙手自她的身後握住她正要開門的手。殷茵嚇了一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鑰匙卻自她的手中滑落掉到地上。鑰匙清脆的落地聲,把驚魂未甫的殷茵又嚇7一跳;她猛地轉過身,卻看見莫逸凡站在自己身後,那柔情的目光梭巡著她驚嚇的臉龐。

  殷茵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但隨即被她的理智所消除。她發現自己緊貼著莫逸凡的胸膛,立即往後退了一步。

  她挑高了眉,一臉防衛的神情,說:「你什麼意思?又想『軟玉溫香抱滿懷』嗎?」

  莫逸凡見她一臉的敵意,他彎下身撿起殷茵的鑰匙,在殷茵的眼前晃著,似笑非笑地看著殷茵。

  「你非得像個小刺蝟一樣嗎?」

  殷茵最恨莫逸凡那副神閒氣定的樣子,她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鑰匙,生氣地說:

  「我像什麼是我的事,你別老是那副自命不凡的樣子!我告訴你,就算所有的女人都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都吃你這一套,我仍然對你莫逸凡不屑一顧!」

  莫逸凡的心中本來有許多話要告訴殷茵,可是殷茵的話卻激怒了他。

  「殷茵!你別那麼自命清高,自抬身價,如果你的心裡真的對我不屑一顧,你會在大冷的天,一大早就守在窗口,只為了看我一眼?你對我不屑一顧,你會全神地融入我的熱吻中?你根本就無法抗拒我的魅力,還淨在那裡睜眼說瞎話!我告訴你,像你這種連身材都還沒發育完全的黃毛丫頭,給我當點心,我都還要考慮考慮會不會傷了我的胃呢!」

  殷茵瞪大了眼睛,不甘示弱地回應:

  「我高興開窗吹冷風,你管得著嗎?你如果不是很注意我的舉動,你又怎麼知道我每天早上都開窗?你如果不是對我有好感,又為什麼三番兩次站在寒風刺骨的黑夜裡等著我回來?而且,我上回是看在你吻我吻得那麼專情,怕你太難堪,可憐你,才稍做一點小小的配合,我早就忘了這件事,你還如此念念不忘!莫逸凡,你很喜歡我是不是?真可惜,你一點都不合我的口味!」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對他伶牙俐齒,不留餘地,莫逸凡不想再憋住怒氣,大聲地說:

  「好!很好!既然我們把話都講清楚了,以後就不會再有什麼誤會。我很高興我們對彼此都很不欣賞,從此以後,我們就當作從沒認識過!」

  「好!」說完她轉身開門就走進去,反身用力將門關上。

  重重的關門聲,讓莫逸凡從憤怒中清醒過來。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竟然站在路邊跟一個小女生吵架!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其他女人都可以做到不動心、不動氣;可是,每回見了殷茵,總是和她說不上兩句話就開始吵架。他懊惱著自己為什麼就不能讓著殷茵一點,畢竟她比自己小了好幾歲,而自己只顧著跟殷茵吵架。卻忘了原先是要跟殷茵話別的。

  他舉起手想按二樓的門鈴,可是剛才他已經把話都說絕了,殷茵一定不會理他。他頹然地把手放下,心裡想著:算了吧!反正明天就要去日本了,回來的時候,也許她根本忘了他,就讓這短暫的情分過去吧!

  他走回自己屋前,停下腳步,抬起頭望著殷茵的窗口,輕輕地道:

  「殷茵,再見!」

  殷茵背靠著大門,直聽到莫逸凡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氣。她有點後悔剛才對莫逸凡把話說那麼刻薄,其實自己並不是真心要這麼說;可是,她就是看不得他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所以每次見到莫逸凡,她就想發脾氣。

  她細想了一下,發現莫逸凡像是有什麼話要告訴自己,卻被他們那一場莫名其妙的架給堵了回去。

  她趕緊跑上樓,開了門衝進自己的房間,伸手想要拉開那扇久未開啟的窗,可是她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想著:這會不會又是莫逸凡另一個詭計?也許他正在樓下等著自己打開窗戶,那自己這一打開,不就正中他的下懷?

  她緩緩地把手放下來,坐在椅子上,她不要再做這種自取其辱的事,也不要再給莫逸凡羞辱自己的機會。

  殷茵習慣性地在清晨七點二十分睜開眼睛,她躺在床上側耳凝聽,卻一直沒有聽到莫逸凡開門的聲音及發動車於離去的聲音。她側著頭看著桌上的鬧鐘,指著七點四十分,可是仍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殷茵忍不住下了床,走到窗邊,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打開了窗。她看到莫逸凡的車子孤零零地停在門外,而那間屋子好像又恢復了莫逸凡搬來前的寂靜。她又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屋內有人影晃動,趕緊縮回身子躲在窗邊,過了一會兒,才又慢慢探出頭去。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個晃動的人影原來是先前打掃那間屋子的歐巴桑,殷茵不禁納悶著:為什麼歐巴桑一大早就來打掃?為什麼昨晚還見到莫逸凡,今天一早那屋子就像人去樓空的樣子?莫非——他離開了?

  殷茵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然後衝下樓站在公寓門口出神地望著對門。她很想去問那個歐巴桑,莫逸凡到哪裡去了,可是,她很怕這又是莫逸凡設下的圈套。

  「殷茵!」周淑菁走到殷茵的身旁拍著她的肩膀。

  「什麼?」殷茵的眼睛仍然盯著前面。

  周淑菁也看著對面。

  「殷茵!你在看什麼?不是說不理他了嗎?幹嗎還一早就在這裡站崗啊?」

  「他好像離開了……」殷茵像是說給自己聽。

  「離開?」周淑菁踮起腳尖看了看對門。「離開了最好!免得你整天魂不守舍的,無法專心唸書!」

  殷茵轉過頭有點惋惜地說:

  「他昨晚來找我,好像有話跟我說,可是我們又開吵了,最後弄得不歡而散!」

  「殷茵,你有點出息行不行哪?你看看你的樣子,活像個棄婦似的!」

  殷茵白了周淑菁一眼。

  「你又知道棄婦是什麼樣子了?」

  周淑菁盯著殷茵說:「本來我是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

  「周淑菁!」殷茵板起臉。

  周淑菁擁著殷茵的肩膀勸著:

  「算了吧!你被他整得還不夠嗎?就算『牛肉麵事件』你已經淡忘,可是『強吻事件』對你總該還記憶猶新吧?」

  周淑菁一提到這兩件事,殷茵就恨得牙癢癢的,她甩甩頭。

  「說的也是,他搬走了最好,免得我老是受他的驚嚇,也省得我三天兩頭就得費力地跟他吵一架!」

  周淑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殷茵看著笑個不停的周淑菁。

  「你笑什麼?」

  周淑菁一邊笑一邊說:「我是笑你們兩個,年紀相差了七八歲,也能吵得這樣有聲有色的,好像一對歡喜冤家,還有……」

  周淑菁停了下來,意味深長地看著殷茵。

  殷茵瞪著周淑菁:「還有什麼?」

  「還有你那一臉擺明了言不由衷的樣子!」周淑菁說完,笑著往前跑。

  殷茵被周淑菁一語道破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追著周淑菁大喊:

  「周淑菁!你給我站住戶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追打到學校。

  殷茵一整天都無法集中精神上課,勉強跟周淑菁到了圖書館,也是坐立難安。

  她整個腦子都在想著:莫逸凡到底上哪兒去了?

  還不到七點,殷茵就合起書本,跟周淑菁說:

  「淑菁,我好累,我想先回去,好不好?」

  周淑菁瞅著殷茵:「幹嗎?還不死心啊?」

  殷茵心想:反正淑菁早已看穿自己的心事,也就不得不承認。

  「是!我是想回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要是他沒走,你要怎麼樣?按他家的門鈴,然後跟他說:『逸凡!我好愛你,你不要離開我』?」周淑菁怪模怪樣地說。

  殷茵重重地打了周淑菁的肩膀,引得旁人投來抱怨的眼光,她不得不壓低了嗓門。

  「周淑菁!你盡量取笑我好了,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就是想回去看看,你讓我徹底死心不行嗎?」

  周淑菁撫著肩頭哀叫:「殷茵!你出手也太重了吧?」

  「行不行嘛?」

  周淑菁收拾著書包:「行!行!回去,可以了吧?」

  殷茵走到莫逸凡的屋前,確定沒有人之後,才放心大膽地站在門口。對門的屋內一片漆黑,莫逸凡那輛漂亮的凱迪拉克也像遭人遺棄似的停在原地。殷茵只好失望地走回家。

  殷茵打開了門,站在門口,正在吃飯的婉華和殷羽一齊望向她。她已經好久沒在吃飯的時間回家,所以她尷尬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麼辦?

  婉華也怔了一下,然後低下頭繼續吃飯;最後,還是殷羽打破了僵局。

  「殷茵,來吃飯!」殷羽放下碗筷就要起身為殷茵添飯。

  殷茵覺得婉華一點也沒有要她吃飯的樣子,而且自己也沒心情吃,只好朝殷羽笑了笑。

  「不用忙了,殷羽,我吃飽了!」

  婉華冷冷地說:

  「殷羽,吃你的飯吧!你一片好意,人家可不領你的情!」

  「媽!」殷羽皺著眉望著母親。

  殷茵對婉華這種含沙射影的話,早已練就充耳不聞的功力,她匆匆地走回房間,把書包摔在床上,打開窗戶,凝望著莫逸凡的屋子,屋內仍然是一片漆黑。

  莫逸凡的突然離去,把充塞在她心中對他滿滿的感情也帶走了。她覺得心裡空蕩蕩地就像那間漆黑的屋子;而那間失去了莫逸凡的屋子,也失去了原有的生氣,陷入一片死寂。

  殷茵的初戀,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了。她心中有點苦澀的感傷,有點不知所以的惆悵,她也有點懊悔著為了賭一口氣,就把自己的初戀給埋葬了。

  她仍然可以感受到自己對莫逸凡深情的吻那股強烈的留戀,她不由得摸摸自己的唇,搜尋著她的初戀中唯一甜蜜的部分,雖然結尾有些殘忍。

  她有點怨莫逸凡,她怨他就這樣無端地惹得自己心緒大亂,然後一走了之;甚至他離開了,也還不放過她。他走得這樣毫不眷戀,如此瀟灑自在,徒留下她在這裡哀悼這一段鐵定成為過去的戀情。

  她用力地關上窗子,決定收起自己的感傷,把莫逸凡徹底地從自己的生命中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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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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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26:5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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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日以繼夜的努力,殷茵終於如願以償地進了大學,念了她最愛的大眾傳播。她找了一家相當具有規模的大型廣告公司從基層做起,把所有的時間與心力都投注在學業及工作上。

  她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裡,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麼,所以,她比別人更用心。她不嫌麻煩、不辭辛勞地四處搜集別人的創作、產品設計的重點、市場的需求及消費的方向,並對每一項她經手的案子皆力求完美始肯罷休。

  周淑菁念日間部,跟她的作息時間完全無法配合,所以兩人也不常見面,以前陪周淑菁逛街的時間空了下來,她也全都用來充實自我;而自從有了收入之後,她每個月拿出一半的薪水給婉華,雖然數目不是很多,但也使婉華對她的態度由冷漠轉為客氣,不再像從前淨是冷言冷語。

  七年下來,由於殷茵自身的努力,使得許多大案子在她的手中完成,幫公司締造了不少佳績。她完全憑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直到今天坐到廣告部經理的位子。

  雖然她在工作上嶄露頭角,七年的努力有了代價和一點小成就;可是,每當她獨自坐在自己房內的窗前,凝望著樓下那一片七年來從未改變的黑暗時,她的腦海中都會浮現出七年前某個夜晚,莫逸凡吻著她的那一幕。

  她一直想要忘了莫逸凡,可是莫逸凡的影子卻牢固地深植在她的心中,甚至控制著她抗拒別的男人的追求。她不斷地拿莫逸凡跟一些想接近她的男人作比較;可是最後的結果,都一定是乖乖地把莫逸凡的影子收藏在自己的心底,緊閉心扉。

  這其間,莫逸凡的凱迪拉克突然在殷茵一個清晨甦醒後,消失無蹤。殷茵一度以為是莫逸凡回來而驚喜交加,可是幾天的等待之後,一直不見莫逸凡的人。殷茵的心也由滿心的期盼,隨著車子的消失,把她的最後一點希望給粉碎了。

  現在,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等待還有什麼意義,可是,除了這樣漫無目的地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她唯一可做的,就是讓自己忙個不停,減少自己想起莫逸凡的機會。

  「小林,你進來一下!」殷茵按著內線把負責商品攝影的林偉叫了進來。

  林偉戰戰兢兢地走進殷茵的辦公室。

  全公司,甚至整個廣告界都知道,「實聯廣告公司」有個漂亮、能幹的「冷面閻羅」——殷經理,做事一絲不苟,言出必行,說一不二。

  林偉早上才拿了一些他趕拍出來,客戶要作平面廣告用的照片交給設計組陳主任。他走到殷茵的桌前,看到那些就像自己的心一樣不知如何是好地攤在殷茵桌上的照片,心中暗想著:這下可慘了!

  「經理!什麼事?」林偉心虛地問。

  殷茵指著桌上的照片。

  「這些照片都是你拍的?」

  林偉點點頭。

  殷茵拿起其中幾張。

  「好!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主題在哪裡?產品的訴求在哪裡?客戶的要求又擺在哪裡?」

  殷茵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林偉啞口無言。

  殷茵收起桌上的照片交給林偉。

  「林偉,你來了一年多了,應該知道我做事的原則是什麼,我的要求在哪裡;每件案子的時效性雖然很重要,但我更重視整個案子的過程及交給客戶的成果。你這些照片任誰都看得出來裡面的敷衍,你在拍這些照片之前,應該先對產品做全面性地瞭解,拍出來的照片才會切合主題,具有說服力,可以嗎?」

  殷茵的話雖然像是在徵求林偉的同意,可是語氣中明顯地透著對林偉工作不盡心的不滿,而且是不容林偉反駁的。

  林偉拿了照片唯唯諾諾地說:「是的,經理。確會注意的!」

  「林偉!」林偉走到門口時,殷茵又喊住他。

  林偉轉過身詢問:「經理,還有什麼事?」

  「以後作品要往上呈的時候,自己先審核一次,陳主任事情很多,難免會有疏忽,我們交給客戶的東西,一定要是最好的,知道嗎?」

  「是的,經理!」

  林偉出去後,殷茵歎口氣,搖搖頭,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鈴——」

  殷茵桌上的電話響起,殷茵拿起話筒。

  「喂!殷茵,哪位?」

  話筒那頭傳來周淑菁怪裡怪氣的聲音。

  「殷大經理!請問你晚上有空嗎?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請你吃個晚飯?」

  殷茵一聽是周淑菁,剛才被林偉氣得一肚子不愉快旋即一掃而空。

  她高興地說:「淑菁怎麼會是你?你在哪裡?」

  周淑菁神秘兮兮地說:「晚上有空沒有?我請你吃飯,就我們兩個人!」

  「什麼事這麼重要,能把你從康子民的身邊拉開啊?」殷茵取笑著周淑菁。

  「不告訴你,見面再說。」周淑菁在笑聲中掛了電話。

  殷茵掛上電話,心情好像又回到了唸書時;那時,淑菁老是拉著她去逛街……想到這裡,莫逸凡的影子又浮現她腦海,殷茵趕緊甩甩頭,在他的影像尚未成形時,先行驅散,再以全心投入工作中。

  「嗨!殷茵!」

  周淑菁一進餐廳,就旁若無人地喊著殷茵,引得餐廳裡其他用餐的人皆把眼光投向她。

  周淑菁坐下後,殷茵埋怨地說:「你怎麼惡習不改?老是喜歡這麼大呼小叫的,多不好意思啊!」

  周淑菁點了一杯咖啡後,滿不在乎地說:

  「有什麼關係?你長得這麼漂亮,還怕別人看哪?」

  殷茵對她實在沒轍。

  「好!好!到底是什麼事,突然打電話給我,不會只為了找我吃飯吧?」

  周淑菁從皮包裡拿出一張喜帖放在桌上,一臉幸福洋溢的。

  「我要結婚了!」

  「真的啊?」殷茵不可置信地拿起桌上的喜帖,翻開來看著。「你真的要結婚啦!恭喜你!」

  「這有什麼好恭喜的?看你多好!有名、有錢、有前途,漂亮又能幹!」

  「你這算是挖苦,還是讚美啊?」殷茵一臉的苦笑。

  「事實就是事實,我挖苦你幹什麼?我又不是那種見不得人家好的人,更何況是你!」周淑菁真心地說。

  殷茵搖著頭。

  「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這些別人都看得到的成果背後,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整整七年的昏天暗地,自己一個人過日子,才換得今天的一切;有時我在想,也許我失去的,比我得到的還要多。你才幸福呢!以前有你父母寵你,以後有康子民呵護你、疼你,一輩子順順當當的,什麼都不用愁!」

  周淑菁歎著氣。

  「我就是因為一輩子順順當當,才做不出什麼大事,這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不過,我反正是沒你能幹,只好找個長期飯票把自己嫁了算了,起碼結婚以後還可以名正言順地增產報國。對了!你呢?還沒有男朋友嗎?」

  殷茵搖搖頭。

  「還在想他啊?」

  周淑菁原本只是猜測地一問,沒想到殷茵竟然沒有否認。

  周淑菁有點不太相信地說:「不會吧?都已經過了七年了耶!」

  「哪有那麼容易忘的啊!怎麼說那好歹也是我的初戀啊!」

  周淑菁失聲地笑著。

  「拜託你好不好,你那一段也算是初戀啊?沒頭沒尾的,僅有的一段過程,也全是吵架,那個叫什麼來者……」

  周淑菁側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殷茵,一副就是要逗殷茵說的樣子。

  殷茵無可奈何地說:「莫逸凡!」

  「對啦!莫逸凡!搞不好那個莫逸凡早已經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兒女成群了,而你還在這裡苦苦地守著那一段勉強稱得上是初戀的感情,斷絕了你身邊所有的機會,你也太傻了吧?你看看你,憑你的條件,要找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殷茵一臉無奈。

  「我也不知道,愈是想把他忘記,就愈是忘不了。好了,別談我了,談談康子民吧!你是怎麼說服他娶你的啊?」

  談起康子民,周淑菁就難掩心中甜蜜之情,像打開了話匣子般的一發不可收拾。殷茵雖然衷心地替周淑菁感到高興,但也特別為自己失去的那一段感到傷懷。

  殷茵回家的時候,特別站在莫逸凡的屋外佇立了好一會兒。

  七年來,這間屋子一直保持著原狀,認命地等著主人回來,而她又在等什麼呢?就算莫逸凡回來了,日子又會有什麼不一樣?淑菁說得對,也許他早已經忘了七年前那一段不算感情的感情;也許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麼人;也許自己只是在他生命中,一個不具任何衝擊力的小浪花,早已平靜無波了。那麼她到底在執著什麼?期待什麼呢?不知道是不是淑菁結婚的消息勾起了她的心事,殷茵今天特別思念莫逸凡。

  殷羽老遠就看到殷茵站在莫逸凡的屋外一動也不動。

  他走到殷茵的身旁輕喊著:「殷茵!」

  殷茵轉過頭看著殷羽。

  「回來啦!怎麼這麼晚?」

  「家裡吵,沒辦法專心,所以留在學校趕一篇報告。你怎麼不回去?」殷羽反問著殷茵。

  「沒什麼,想點事情,我們回去吧!」

  殷羽打開門,他們兩人一起步上樓梯,還沒走進客廳,就聽到婉華樂不可支的聲音。

  「胡董,您放心!我們殷茵哪,是既能幹又乖巧,現在還是一家大廣告公司的經理耶!」

  殷茵從來就不知道婉華這麼欣賞自己。

  婉華的聲音才剛落下,王太太的聲音便緊跟在後。

  「是啊!胡先生,殷茵這孩子長得好,心思又巧,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您眼光這麼高,條件這麼好,沒有經過一番挑選,我怎麼敢隨便介紹給您?只要介紹給您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婉華聽到開門聲,連忙站起來。

  「一定是我們殷茵回來了!」她邊說邊往門口走。

  殷羽一打開門就看見母親站在門口,而且一反常態地對他的歸來視若無睹,反而滿臉笑容地走向殷茵,慇勤地說:

  「殷茵!你可回來了,王阿姨和胡董事長等了你一晚上了!」

  婉華熱絡地牽著殷茵的手。

  殷茵不太習慣被婉華牽著。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她和婉華之間連話語上的接觸都寥寥可數,更別說是身體上的接觸。她有點受寵若驚,有點不知所措,她以為殷羽知道怎麼回事,邊走邊回過頭疑惑地看著殷羽;可是,殷羽卻是一臉疑問地聳聳肩。

  胡新弘看著婉華身旁的殷茵,眼睛為之一亮,他發現婉華和王太太的形容,還不及她本人的十分之一。他見到殷茵第一眼,就被殷茵自然散發出的成熟、睿智。冰雪聰穎的氣質深深吸引,不由得兩眼直愣愣地看著殷茵。

  「胡董!胡董!」婉華喊著胡新弘。

  胡新弘如夢初醒,驚覺到自己失態了。

  「殷太太,對不起,什麼事?」、

  婉華把殷茵拉到胡新弘的面前,笑容可掬地說:「胡董,這就是我的女兒——殷茵。」然後,她轉身對著殷茵說:「殷茵,這位是你王阿姨的朋友——胡董事長,王阿姨特地帶來給你認識。」

  婉華特別強調她是她的女兒,讓殷茵有點不寒而慄的感覺。她終於弄清楚婉華臉上那近乎諂媚的笑容所為何來,一陣強烈的厭惡感湧向心頭;但幾年來的工作歷練,已經使她懂得如何隱藏自己心裡真正的感覺。

  她就像對待客戶般,禮貌性不帶一絲感情地伸出手。

  「胡先生,您好!」

  「殷小姐,你好!」

  胡新弘也趕緊伸出手握著殷茵的手,出神地望著她。

  殷茵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對不起!胡先生,您坐,我有點累,想先回房休息了。」

  婉華見胡新弘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現在只需要在殷茵身上加把勁,胡新弘那三百萬聘金就唾手可得了。

  「殷茵,怎麼這麼不懂事?胡董事長專程來看你,而且還等了你那麼久,你也不陪人家坐坐聊聊。」

  殷茵強捺住心中的怒火。

  「媽!我真的累了,明天一早還有個會要開,我實在是沒有精神!」」。

  「殷茵你——」

  婉華還想再說,胡新弘忙阻止她。

  「殷太太,沒關係,讓她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改天再來看殷小姐。」

  婉華抱歉地說:「胡董,真是不好意思,改天讓殷茵做東,請您吃個飯,算是賠罪!」

  「好說!好說!」他笑著對殷茵說:「殷小姐,那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殷茵嘴角牽動了一下,算是回答。

  婉華誠惶誠恐地送走了胡新弘和王太太后,轉身走進客廳,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得一點痕跡也沒有。殷茵真懷疑婉華剛才是不是戴著面具,現在才是她本來的面目。

  殷茵正想走回自己的房間,婉華卻在她剛起步時就喊住了她。

  「殷茵,等一等!」

  殷茵轉過身,臉上掛著明顯的不耐。

  「又有什麼事?」

  婉華生氣地說:「殷茵!你是什麼意思啊?存心讓人下不了台,是不是?見了胡董事長,話都沒說一句就要回房,你是明擺了要趕人家走啊?你也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吧!王阿姨是看你二十好幾了,男朋友都沒一個,好心帶胡董來介紹給你認識,你還拿喬,你也不過是一家小小公司的經理,人家可是好幾家企業的董事長,他如果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殷茵再也抑制不住滿心的不悅,她沉著聲說:

  「媽,您知不知道那個人有多大年紀?」

  說到胡新弘的年紀,婉華就有點理不直氣不壯,可是她仍然強辯。

  「四十出頭啊!那又怎麼樣?這種年紀的男人,成熟穩重,見過世面,比那些年輕小伙子牢靠多了!」

  殷茵懷疑地說:「以他的條件,要找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還要透過王阿姨四處幫他物色對像?難道他有什麼問題嗎?」

  婉華一時忘了隱瞞,脫口而出:

  「他哪裡有什麼問題,他只是離了婚,現在想再娶一個老婆——」

  殷羽實在無法相信婉華會做出這種事,他驚訝地打斷婉華的話。

  「媽!您這是幹什麼?憑殷茵的條件,還需要去嫁給一個年紀那麼大,又離過婚的男人嗎?」

  婉華不以為然地說:

  「離過婚又怎麼樣?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他就會更珍惜他第二次的婚姻;換句話說,他一定會格外疼愛殷茵的。這年頭人人都向錢看,我是為她好耶!一個女人的青春有限,趁年輕的時候,找個有錢的人嫁了,讓自己的後半輩子衣食無缺,我這麼做,難道也錯了嗎?」

  「媽,謝謝您的好意,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殷茵委婉地拒絕。

  婉華仍不死心。

  「殷茵哪!你想想,人家胡董事長光是房子就有好幾棟,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對你非常中意,只要你點個頭,將來那些不全都是你的?你那個經理,就算再干個一、二十年,又怎麼樣呢?」

  殷茵本來已經不想再跟婉華多說什麼,可是婉華的話等於抹殺了她這七年來為這個家所付出的一切。

  她直視著婉華,忍不住火冒三丈。

  「對!我這個經理是不怎麼樣,但是,至少是憑我自己的努力換來的。我做得心安理得、問心無愧,而且我這個不怎麼樣的經理,可也供殷羽念到大學畢業並可以繼續深造,可也供家裡一切支出,包括您打麻將的籌碼,這些您都忘了嗎?」

  婉華不屑地說:「殷茵,你以為你每個月給我那幾萬塊能幹什麼用?要不是靠我打麻將贏錢,就你那些錢,我們早喝西北風了!人家胡董事長,光是聘金就三百萬——」

  「三百萬!」殷羽和殷茵同時喊了出來,並訝異地看著婉華。

  婉華只顧著和殷茵爭辯,卻沒注意一時說溜了嘴,她被他們兩人看得有點心虛,連忙接著說:「是胡董事長自己說的,又不是我跟他要的,你們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殷茵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家所做的付出是多麼沒有意義,不但得不到任何感謝,婉華甚至還把自己當作一棵搖錢樹,真令她感到心灰意冷。

  「媽!您先是在沒有事先通知我的情況下,帶個人來對我評頭論足一番,然後對方中意,你們就以事先談好的價錢把我賣出去!這一脫手,您就現撈三百萬,難道這就是我在您心目中的剩餘價值嗎?」

  「殷茵,我可沒那個意思,你別往我頭上扣大帽子!」婉華否認。

  「我比您還希望您沒有這個意思,可是您讓我覺得我就像是個妓女!」殷茵大聲地說,淚水也隨之滑下她略顯激動的臉龐,她十分難過。「從我懂事到現在,我所做的還不夠嗎?我有父母,有弟弟,可是我卻始終是一個人。我為了讓爸開心,甚至為了讓他走得安心,縱使我早已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仍然喊你『媽』!直到現在,雖然我一直不曾擁有我渴望的母愛,但對你,對殷羽,對這個家,我都沒有少做什麼;而今天為了三百萬,您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把我往一個陌生的男人懷裡送,如果今天有人出比胡新弘更高的價碼,你是不是不管對方是什麼老弱殘障,也一樣要我嫁呢?」

  一直在一旁一語不發的殷羽,也生氣地責備著婉華。

  「媽!這件事您實在是做得太過分了,您至少也該先徵求殷茵的同意嘛!」

  婉華被他們兩人指責,惱羞成怒。

  「就是因為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才這麼大費唇舌地跟你商量,如果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就憑你剛才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我就可以把你打死!我把你養這麼大,你就當拿這三百萬來回報我,又有何過?」

  殷茵抹去臉上的淚水,平靜地說:

  「既然我們把話說開了,以後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了。從現在開始,您就當我是您的房客,每個月我付房租給您,其他的費用跟以前一樣,這樣可以嗎?如果不行,那我只有搬出去了!」

  婉華心想:絕對不可以讓殷茵搬出去,她如果留在家裡,至少還有希望,一旦她搬出去,那自己豈不是什麼都泡湯了?於是,她順著殷茵的意思。

  「好,就這麼辦!」

  殷羽反對。

  「媽!你怎麼可以收殷茵的房租?她是我的姊姊,我們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您怎麼可以——」

  「殷羽!」殷茵實在累了,她不想繼續站在這裡爭執不下,她揮揮手,阻止殷羽繼續說下去。「殷羽,這是我的意思,你就別再說了。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

  殷茵說完就走進房間,殷羽也生氣地丟下仍在打如意算盤的婉華,走回自己的房間,而婉華卻一心想著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叩!叩!叩!」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殷茵的沉思,殷茵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殷羽。

  「殷羽,什麼事?」

  「殷茵,你睡了嗎?」殷羽在門外壓低了嗓子問。

  「進來吧!」

  殷羽開了門進去,見殷茵坐在窗前,他走到窗前靠在桌邊。

  「還在想他啊?」

  殷茵怔了一下,抬起頭望著殷羽。

  「你知道?」

  「嗯。」殷羽點點頭。「那個時候不是很明白,但是現在我可以瞭解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殷茵仍然覺得奇怪。

  殷羽看了看殷茵,然後把視線投向莫逸凡的房子,輕描淡寫地說:

  「我看見他吻你。」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可是殷羽說出來,仍不免讓殷茵的心中有些波動。

  她苦笑地說:「人真是不能做壞事,本來以為沒有人會知道的事,居然讓你看見了。」

  殷羽以為殷茵在責怪他,連忙解釋。

  「殷茵,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都那麼久的事情了,也許當事人都忘了,也真虧你還記得!」殷茵安慰著殷羽。

  「你是為了他才拒絕胡新弘的嗎?」殷羽怕殷茵生氣,所以問得有點心虛。

  殷茵拍了拍殷羽的手背。

  「也不盡然。就算沒有以前那些事,我還是會拒絕胡新弘,畢竟我還是有兩情相悅的迷信;只不過今天淑菁告訴我,她要結婚了,突然間覺得好像連最後一個朋友也要失去了,有點感傷,情緒就有點低落,所以口氣不是很好。」

  殷茵為自己拒絕胡新弘找了一個無關莫逸凡的借口,好像這樣就可以抹去莫逸凡在她心中的影響力,她就是不願意承認真正左右她意志的人是莫逸凡,因為那只會讓她感到更沮喪。

  殷羽看得出來殷茵的心中並不好過,他誠摯地說:

  「殷茵,我知道自己不能給你任何幫助,但我只想告訴你,謝謝你為這個家、為了我所做的付出與忍耐,我為媽對你所做的一切道歉,你別跟她生氣好嗎?」

  殷羽的話讓殷茵的心中百感交集,她很想告訴殷羽,有些事不是她不跟婉華計較就會過去的,她不想辜負殷羽對她的一片好意,也不想再加深他的內疚。

  她由衷地說:「不,殷羽,其實我才該謝謝你,謝謝你一直不遺餘力地護著我,使我在成長過程中,感覺上沒那麼孤單;還有,很抱歉讓你做了那麼多年的受氣包。」

  殷羽握著殷茵的手。

  「姊,只要你高興,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殷茵滿心感動,忍不住熱淚盈眶。

  「你好久好久都沒喊過我了。殷羽,真的謝謝你!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殷羽點點頭。「你也早點睡了,我看你的精神不太好。」,

  「知道了。」

  殷茵望著殷羽走出去的背影,想著老天一定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同樣是一家人,婉華和殷羽兩人對自己的態度卻有如此強烈的對比,這豈不是很諷刺嗎?而自己夾在他們兩人之間,又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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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27:2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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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逸凡下了飛機,踏上闊別已久的土地,心中五味雜陳。

  七年前他為了避開家中的紛爭,避開一段令他愈陷愈深的感情,找了一個遠走他鄉的理由,在日本一待就是七年;可是,七年來,他雖然暫時避開了家人,卻躲不掉他心中那一分感情。

  這七年間,他跟家裡唯一的聯繫就是逸玫。逸玫告訴他家中所有的情形,他曾經想請逸玫去看看那個令他魂縈夢牽的小女孩;但他拉不下臉,也找不到一個可以不要吐露心聲,又足以說服逸玫的理由。心思細膩的逸玫,只要自己一開口,她一定就可以請出自己的心事,所以他把這個思念一直留在心底。

  「逸凡!」莫逸玫遠遠地看見莫逸凡,興奮地舉起手喊著。

  莫逸凡朝莫逸玫揮揮手,加快腳步走出來。

  莫逸玫衝上前去抱著莫逸凡,激動地說:「逸凡,你終於回來了!」

  莫逸玫的眼淚不斷地流下來,莫逸凡拍拍莫逸玫的肩膀,心頭也酸酸的,但仍故作輕鬆。

  「逸玫,我已經回來了你還哭?你現在可是商界知名的女強人,你這個樣子,不怕被熟人看到笑你啊?」

  莫逸玫抹抹淚。

  「我高興嘛!而且,我只有在你的面前才能真情流露。七年來,我沒有人可以撒嬌,沒有人可以談心,每天都要扮演一個女強人的角色,我好累哦!」

  莫逸凡聽了,十分心疼。「逸玫,真對不起!」

  莫逸玫搖搖頭。

  「沒關係,以後你有的是時間補償我,現在你要應付的人是——汪婉琪!」

  莫逸凡吃驚地問:「她也來了?」

  莫逸玫點點頭,向他使了個眼色。莫逸凡越過莫逸玫往後看,正好看見汪婉琪露出她那風情萬種的笑容。

  莫逸凡也堆起滿臉的笑,朝她揮揮手,低聲地問著莫逸玫。

  「她怎麼也來了?」

  「玉姨讓她陪我一起來的。」莫逸玫挽著莫逸凡的手邊走邊說。

  莫逸凡不解地問:「她這麼做是為什麼?」

  「回去你就知道了!」

  兩人朝著汪婉琪走過去。

  汪婉琪一直對著莫逸凡展現出她迷人的笑容,莫逸凡走到汪婉琪的面前,停下腳步。他覺得自己跟汪婉琪好歹也算久別重逢,他知道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做一些較熱忱的舉動,才不會辜負她裝得這麼辛苦的笑容;可是,他面對著經過精心包裝的汪婉琪,實在不知道該從何做起。

  幸好汪婉琪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已上前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莫逸凡也意思意思地在汪婉琪的背上輕輕拍了拍表示回抱。

  汪婉琪親密地挽著莫逸凡,嬌嗔地說:

  「逸凡!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總算回來了!」

  莫逸凡對記憶中一向高傲冷淡的汪婉琪,突然轉變得如此主動、熱情有點不太適應。

  他笑了笑,應酬地說:「婉琪,七年不見,你愈來愈漂亮了!」

  莫逸玫笑著說:「快走吧!別在大庭廣眾下這樣卿卿我我的,你們以後有的是時間談情說愛,爸爸和沈伯伯還在家裡等著給你接風呢!」

  汪婉琪依偎在莫逸凡的身邊,儼然一副是莫逸凡女朋友的模樣;莫逸凡不好拒絕她,怕她太難堪,只好任憑她這樣伴著自己。

  「爸!我們回來了!」莫逸玫邊走進屋內邊喊著。

  莫漢平站起來,眼眶微濕潤地看著莫逸玫身後,已變得更成熟、眼神更深沉的莫逸凡。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輕輕地說:「回來啦!」

  莫漢平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了七年來對莫逸凡出走的抱歉與掛念。

  莫逸凡見父親在這幾年間老了這麼多,心中感到十分不忍和些許的歉疚。他的心中雖然對父親有許多的不滿和不諒解,但是父親就是父親,這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經過了七年的隔離,使得他們原本就疏離的父子關係更顯陌生,莫逸凡心中對父親縱有千言萬語,也沒辦法表達;尤其是在這麼多人面前。

  他只輕輕喊了聲:「爸。」

  沈明章見他們父子關係如此拘謹,他為了和緩屋內的氣氛,便拍著莫逸凡的肩膀輕鬆地說:

  「逸凡,不一樣嘍!在日本待了七年,變得更沉熟穩重了!」

  莫逸凡笑著說:「沈伯伯,七年不見,您一點都不顯老!」

  沈明章樂得呵呵大笑。

  「真的不一樣了,你們聽他多會說話!」

  何如玉帶著誇張的熱情,招呼地說:

  「大家坐嘛!逸凡,來,快坐下來,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一定累了。阿芳,把少爺行李拿進去,然後弄些冷飲、水果出來。」

  「是的,太太。」阿芳把莫逸凡的行李拿上樓。

  莫逸凡一臉疑惑地看看莫逸玫,莫逸玫卻兩手一攤,一副要他自己看著辦的樣子;他沒辦法,只好先坐下來。

  莫漢平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莫逸凡。對逸凡,他的心中有太多的歉疚。他知道逸攻對他也很不諒解,只是她為了實踐她對母親的承諾,所以把所有的不滿都藏在心中;而逸凡對自己的不滿,縱使沒有表現出十分,也有八分,甚至不惜離家,一走就是七年。

  彼玫如果地下有知,不知會有多心痛。筱玫生前,他已經對不起她了,而她臨終前將逸凡、逸玫交給自己,他卻未能盡心照顧他們,他怎不深感自責?

  沈明章見好不容易和緩的氣氛,又因莫漢平一臉的痛楚,而顯得凝重。為了分散莫漢平對莫逸凡過分的注意力,他故意提高音量問著莫逸凡。

  「逸凡,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莫逸凡還沒回答,莫漢平就說:「逸凡,我年紀大了,不想再管公司的事,逸玫一個女孩子家,也不能老拖著她,她總是要嫁人的;所以,我決定把所有的事業全都交給你,逸玫就做你的助手,我相信莫家事業一定會在你們兄妹倆的手中更上一層樓!」

  何如玉馬上接口。

  「是啊!是啊!逸凡本來就很能幹,去了日本那麼多年,能力一定是更強了!」

  汪婉琪靠在莫逸凡的身旁,也嗲著聲說:

  「逸凡,我還可以當你的秘書,這樣我就可以每天見到你了!」

  何如玉想把汪婉琪和莫逸凡的事在眾人面前造成一個既定的事實,所以她緊接著汪婉琪的話尾,繼續推波助瀾。

  「對啊!我看就先把你跟婉琪的事辦一辦吧!有婉琪做你的賢內助,一定能使你在工作上或是生活各方面都更加得心應手!」

  莫逸凡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汪婉琪由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態,到對自己大獻慇勤;還有何如玉對自己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都是以為父親把事業交給他之後,她們便可以從他的身上得到一些好處。

  有了這樣的瞭解之後,一股厭惡感油然而生。

  他撥開汪婉琪的手,說:「爸,我絕不會接管您的事業的!」

  「為什麼?你還在恨我嗎?」莫漢平問著莫逸凡。

  莫逸凡不想回答莫漢平這個問題,他岔開話題。

  「這是兩碼子的事。當初我就是不想讓別人說,媽是因為要讓我跟逸玫來爭奪您的家產,才在臨終前堅持要我們兄妹搬回這裡,所以我才毅然地離開這裡去日本;現在,您又要我接管您的事業,那我的出走不就變得既無意義又很矯情!」

  何如玉在知道莫漢平一心要把產業全交給莫逸凡而又阻止無效的情況下,她只好利用汪婉琪這一步棋。

  她深怕莫逸凡三兩下說不通又跑掉了,所以趕緊說:

  「逸凡,你剛回來,公司的事先別急著下決定,倒是你跟婉琪的事比較要緊!」

  莫逸凡直視著何如玉,毫不客氣地質問:「玉姨!你一直提我跟婉琪的事,到底我跟婉琪有什麼事?」

  何如玉被莫逸凡這麼一問,一時為之語塞,莫逸凡又盯著她不放,她只好硬生生地回答。

  「大家都知道你跟婉琪的感情很好,她等了你七年,當然就是為了等你回來娶她啊!」

  「是嗎?」莫逸凡再也不想對何如玉他們保持什麼風度,他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不帶情感地說:「我跟婉琪的感情好不好,婉琪自已心裡明白;而婉琪為了什麼等我七年,我想,你的心裡最清楚!」

  何如玉像被人揭了底似的神色難堪。

  「逸凡!你這是什麼態度?好像我會陷害你似的!你都三十好幾了,我是關心你,才急著想幫你跟婉琪辦婚事,你以為我圖你什麼嗎?好啊!既然你這麼有骨氣,那你就把話跟你父親說清楚,免得日後他又埋怨我沒盡到照顧你的責任!」

  莫漢平不高興地說:「如玉!你少說兩句行不行?逸凡好不容易才回來,你又想把他通走嗎?」

  「我逼他?我好心好意地關心他的終身大事,也算是逼他嗎?我——」

  莫漢平站起來怒聲道:「我說不要再說了!」

  汪婉琪見事情弄得一團亂,臉上面子掛不住,她動氣地站起來。

  「表姊!我早告訴過你,莫逸凡對我根本沒興趣,你偏要這樣,真是自取其辱!」說完,便蹬著高跟鞋走出去。

  何如玉見自己的如意算盤全泡湯了,便又恢復了她以往的態度。

  「我為什麼不能說?婉琪哪一點不好,要讓逸凡嫌成這樣?我是為他好耶,他就這麼不識好歹!」

  莫逸凡感到非常不屑。

  「我們也不用這麼虛偽了,各人心中有什麼心事,大家都很清楚。你不過就是想聽我說句話,好讓你安心,我現在就當著大家的面說,我不會接管莫家的事業,我甚至不願住在這裡!」

  莫逸凡說完就要上樓拿行李,莫逸玫忙阻止著莫逸凡。

  「逸凡,別鬥氣!」

  莫漢平也緊張地說:「逸凡!你別聽她的,這是你的家,永遠都是,你留下來!」

  莫漢平蒼老瘖啞的聲音讓莫逸凡軟化下來,他轉過身,真心地說:

  「爸,您在這裡有逸玫陪您,我想過去陪媽,真的,我不是賭氣!」

  莫漢平整個心糾結了起來,他懇求地說:

  「逸凡,我已經對不起你媽,而且無從彌補,別讓我再失去對你們兄妹倆作補償的機會好嗎?」

  莫逸凡搖著頭。

  「爸,您真正該補償的人是媽,而媽已經過世,您永遠也不能從我們身上所做的補償,來抵過您對媽的一切虧欠。」

  莫逸玫見莫漢平的樣子,怕他承受不住,拉著莫逸凡的手,阻止他再說下去。

  「逸凡,別再說了,爸的身體承受不住的!」

  沈明章也打著圓場。

  「我看這樣吧!漢平,既然逸凡暫時不想接管你的事業,就讓他先到我的公司吧!在我那裡,他正可以學以致用,而且我公司裡業務部及企劃部兩大部門的經理一職,已經缺了很久,一直都沒有找到適當人選;雖然現在暫時由廣告部經理代職,可是每天看她那麼忙,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逸凡如果肯暫時屈就,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可是……」

  莫逸凡還想推辭,沈明章怕又節外生枝,所以當場就作下決定。

  「就這麼決定了!逸凡,你先休息幾天,下星期一再到公司來,我利用這幾天先知會各部門主管;不過,你還是先住在家裡,多陪陪你爸爸,知道嗎?」

  莫逸凡想想也好,至少暫時可以不用再談接管事業的事,所以他點點頭。何如玉見大勢已定,扭身就回房。莫逸玫卻很高興,因為以後她再也不用一個人去面對何如玉了。

  莫漢平雖不大願意,卻也無奈地應允。

  「好吧!只要逸凡答應留在家裡就好!」

  莫逸玫走到獨自坐在庭院中的莫逸凡身後,輕聲地問:

  「逸凡,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在這樣沁涼如水的夜裡,睡覺似乎太可惜了。」

  莫逸玫繞到莫逸凡的面前,坐在欄杆上。

  「你有心事?」

  莫逸凡笑著說:「你又知道了?」

  莫逸玫胸有成竹地點點頭。

  「哦?說來聽聽!」莫逸凡不服氣。

  「好!你之所以如此心事重重,還有斷然拒絕像汪婉琪那麼令男人難以抗拒的女人,都是因為『窗口的女孩』,對不對?」

  莫逸凡不得不佩服莫逸玫的聰慧,他也沒辦法否認她說的話。

  「好吧!我承認這七年來,我一直想著她,我是很想去看看她;不過,我有點怕!」莫逸凡凝視著遠方。

  「怕?為什麼?」

  莫逸凡沉默不語。

  莫逸玫若有所悟。

  「你是怕她跟李伶一樣,所以七年前,你一躲就躲到日本去!到現在你還沒有辦法走出李伶的陰影,如果李伶知道了,她一定會覺得很驕傲的!」

  莫逸凡聽得出來莫逸玫在挖苦他,苦笑地說:

  「逸玫,你這是何必呢?」

  莫逸玫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只是想說,李伶已經不知道在哪裡享受著揮金霍土的日子,你沒有必要為了她,而弄到自己終身不娶。」

  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默。

  「我們的賭約還有效吧?」莫逸玫突然開口問。

  「什麼?」莫逸凡一時無法會意。

  「賭約啊?我們曾經為殷茵立下一個賭約,如果你輸了,你可得永遠留在家裡,不可以再提搬出去的事。怎麼,你真忘啦?」

  「哦,我想起來了!」莫逸凡苦笑地說,「我看你是輸定了,也許現在我從她面前走過,她都已經認不得我了;更何況七年前,我們根本就是不歡而散,就算她還記得我,也一定很恨我!」

  莫逸玫仍不死心。

  「那可不一定哦!有些人對不愉快的事情會記得特別清楚,而且你又不是殷茵,你怎麼能確定過去那些事對她而言,不是甜蜜的呢?」

  莫逸凡又苦笑著。

  「逸玫,我得承認你很會說話!但是不夠說服力。算了,別提了!對了,汪婉琪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嫁人哪?」

  莫逸玫嗤之以鼻。

  「她才不嫁人呢!她在玉姨的調教下,變得比以前更勢利、更世故;而且,有你這麼好的對象,她豈有輕易放過之理?」

  莫逸凡歎了口氣。

  「唉!其實汪婉琪本身的條件不錯,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她這是何苦來哉?她不是不知道我又不止跟她一個女人來往,她用她的青春來冒這麼大的險,未免也太不值了吧?」

  「可是,如果她如願以償地嫁給你,豈不人財兩得了嗎?」

  說著,兩人都笑了起來。

  「逸凡,你真的要去沈伯伯的公司上班啊?」

  「是啊!今天在玉姨的面前已經把話說絕了,現在如果後悔,不就自打嘴巴了?」

  莫逸攻不同意他的想法。

  「其實你根本不必太在意玉姨說的話,我做事一向只關心爸的感覺,只在乎怎麼做對爸最好,我就怎麼做,如果五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往心裡去,那我早就發瘋了!」

  「難道你一點都不恨他?」

  莫逸玫搖著頭。

  「我覺得爸跟媽之間的是非,是他們之間的事。媽在臨終前逼著我們搬來這裡,就表示她已經原諒他了。媽在爸有外遇的時候,毅然地帶著我們離開爸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都能原諒爸,那我們又何必對爸太過苛責呢?而且,我們曾經答應媽要好好照顧爸爸,我就一定要做到!」

  莫逸凡握著莫逸玫的手,抱歉地說:

  「逸玫,真對不起!我是哥哥,卻什麼事都讓你一個人承擔。」

  「逸凡,別這麼說,除了媽,你就是我最親的親人,我不要你為我做什麼,我只希望你能放下你心中的不平和怨恨,心平氣和地試著跟爸爸相處看看好嗎?」

  莫逸凡實在不忍心再讓莫逸玫操心,他點著頭。

  「我不敢說一定能做到,但是我答應你,我盡量好不好?」

  莫逸玫高興地點點頭。

  遠處的天邊已經不覺地有些微曦,夜色也由濃濃的黑轉為薄薄的灰黑。

  莫逸凡站了起來。

  「去睡一會兒吧!你一早還得去公司處理事情,別累著了!」

  「好,走吧!」

  兩人一起回到屋內,在回房之前,莫逸墳衷心地說:

  「逸凡,你回來了真好!」

  莫逸凡瞭解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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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27:4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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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茵一早到公司就埋首在成堆的資料中,業務部臨時接了一個案子,事先沒有告訴殷茵,把殷茵所有排定的計劃與進度全打亂了。殷茵最恨這種突發狀況,她暫代企劃部及業務部經理之職,弄得她已經分身乏術,現在還要應付這種臨時案件,她雖然很不高興,還把業務部主任說了一頓,可是終究還是得想辦法搞定它。

  「叩!叩!」

  「進來!」敲門的聲音依然沒能使殷茵抬起頭來。

  「經理,又是你的花!」陳海瑩捧了一束玫瑰花走到殷茵的桌前。

  胡新弘在婉華的鼓勵與支持下,對殷茵展開熱烈追求。每天一束玫瑰花送到公司,殷茵實在不勝其煩;可是,她又不想讓公司的人知道自己的事,只有忍住心中的不滿。

  她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抬起頭說:

  「海瑩,把花插起來吧!如果有枯萎的,就拿去扔掉!」

  「好的!」

  殷茵看著堆滿辦公室的玫瑰,一屋子的鮮紅,刺得她不由得閉上眼睛。

  「對了,經理,董事長有事找你!」陳海瑩邊整理著手上的花邊說。

  「現在?」殷茵睜開眼睛問著陳海瑩。

  陳海瑩點點頭。

  殷茵歎口氣,放下手中的筆,喃喃地說:

  「什麼事這麼急?」

  她站起來吩咐著陳海瑩。

  「海瑩,別讓任何人來動我桌上的東西,免得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資料,又弄亂了。」

  「知道了,經理。」

  殷茵開了門朝沈明章的辦公室走過去。她突然覺得整個公司的氣氛怪怪的,每個人不知道在談論著什麼。

  她滿腹猜疑地走到沈明章的辦公室,輕敲著門。

  「進來!」

  殷茵開了門,走到沈明章的面前問:「董事長,有事嗎?」

  沈明章抬起頭看著殷茵,面帶微笑地說:「殷茵,來啦!坐!」

  殷茵坐下來等著沈明章開口。

  「殷茵,我找你來,是有件事想跟你說,你也知道,業務部和企劃部經理的缺,空了有一段時間了。」

  殷茵點著頭。

  「我知道啊!您上星期不是已經告知各主管,有人會來接這個缺嗎?」

  「嗯!這個人剛從日本回國,他在日本待了很多年,學的就是有關廣告這一方面的學問,我準備把業務部和企劃部合併為一個部門,由他出任經理一職,然後統籌管理。你看如何?」

  沈明章雖然在上星期就已經約略地跟各部主管談過這件事,但並未加以詳細說明。殷茵在公司苦幹了近七年才坐到經理的位子,所以她的心裡對這個即將統帥兩大部門的空降部隊頗不是滋味。

  她酸溜溜地說:

  「董事長,您這算是知會,還是徵詢哪?怪不得我一路走來,每個人都竊竊私語,原來是改朝換代了。我看我要是再不努力一點,遲早讓那個人統帥三軍了!」

  公司的人都知道沈明章對殷茵疼愛有加,而沈明章最欣賞的就是殷茵的敬業精神。七年來,她為公司做的一切,沈明章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所以他不以為忤地笑著說:

  「殷茵,這不像平常不認輸的你哦!我事先告訴你,只是希望你說一不二的個性,還有你的倔脾氣能改一改。你們以後在工作上會常有接觸,我希望你們能相處融洽,成為最佳拍檔,為公司再創佳績。」

  殷茵仍心存芥蒂。

  「董事長,您這麼說擺明了對我能力的不信任,而且大家知道我向來做事都是獨來獨往的,我——」

  沈明章舉起手阻止殷茵說下去。

  「殷茵,算你幫我個忙行不行?他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唇舌,才從他父親的公司搶過來的;而且我相信,你們兩人的組合,將會使本公司的聲名席捲整個廣告界!」

  沈明章的話讓殷茵再也無從反對,她只得笑著說:

  「董事長,您這麼說,給我的心理壓力太大了吧?您對我們的期望這麼大,我們不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了?」

  沈明章點著頭。

  「殷茵,我對你是深具信心的,人事命令我一會兒就會請人事部經理公佈,下午兩點先召集各部門主管開個簡單的會議,介紹莫經理跟大家認識一下。」

  「他姓莫?」殷茵聽到那個人也姓莫,脫口而出地問。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殷茵輕搖頭。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一個朋友。董事長,下午我得趕個案子在下班前交給設計組處理,介紹會議可不可以明天再開?」

  沈明章堅持地說:「介紹一下花不了多少時間的,而且開完會之後,正好讓他幫你的忙,說不定你的案於還可以提早完成。他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不先正名一下,他怎麼帶人做事呢?」

  殷茵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說:「好吧!」

  殷茵走到門口,沈明章又喊住她。

  「殷茵!」

  殷茵回過頭。

  「什麼事?」

  「莫經理跟他的父親有點心結,另外可能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隱情,所以個性有點放縱、玩世不恭,如果他有什麼冒犯你的地方,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包涵一點,好嗎?」

  殷茵點點頭走出去。

  殷茵在走回自己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她所到之處,每個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投向她。她忍著心中的疑惑,走到自己的辦公室時,只見陳海瑩一臉慌亂地站在門口。

  殷茵走過去,問:「海瑩,怎麼回事?」

  陳海瑩緊張地說:「經理,對不起!那個莫經理說他想在開會前先認識你,我說你去找董事長,不在裡面,可是他執意要進去等你,我攔不住,所以……」

  殷茵一臉不高興。

  「豈有此理!還沒走馬上任呢,就先來我這裡下馬威!」

  殷茵開了門進去,發現那個人居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翻著桌上的資料。

  她冷冷地說:「莫先生!是誰給你權利亂動我桌上的東西?」

  莫逸凡一直全神貫注地看著桌上的資料,沒注意到殷茵進來,他聽到殷茵的聲音,立即抬起頭來。當他看見沉著臉的殷茵,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是一臉的驚訝,接下來臉上的神情馬上又轉換成殷茵最恨的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審視著眼前這個脫胎換骨的殷茵——她稚氣全脫,全身上下散發出成熟的韻味,漂亮、聰明、幹練。伶俐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但臉上那股倔強與不服輸的神情,卻一點都沒變。

  殷茵卻完全怔住了,她沒想到一個活在她記憶中七年的人,會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形下,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所有有關莫逸凡的記憶,在霎時突然鮮活起來;而她原本早已平靜的心,在剎那間有如波濤洶湧般,在心底掀起一陣一陣的巨浪激盪著。

  然而,莫逸凡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卻讓她將對莫逸凡濃濃的思念,全都化作一縷一縷的怨恨,硬是把她胸中滿滿的柔情壓了回去。

  她克制著自己心中的激動,不帶感情地說:

  「原來董事長口中那個將要統御公司兩大主要部門的將才,是你?」

  莫逸凡一回國就被莫逸玫和父親動之以情地強迫住在家裡,他一直想要去看看縈繞在他心中七年的窗口,還有窗內的那個小女孩;可是,卻始終提不起勇氣。

  今天,當年那個清湯掛面的小女孩,突然蛻變成了一個嫵媚動人的女人站在他的眼前,比七年前更令他心動;可是那不帶感情的音調,尖酸刻薄的言辭,令他不得不把抑積在心中,對她七年來的思念,全都隱褪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後。

  他站起來淡漠地說: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原來沈伯伯口中那個人人敬畏三分的『廣告部經理』;同事們口中的『冷面閻羅』,竟然是你!」

  莫逸凡冷淡的語氣讓殷茵很失望。七年來,她不斷地假想著自己和莫逸凡重逢的情景,它應該是有些激情,也許有些浪漫,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雲淡風清。

  她氣莫逸凡對自己甚至連一個普通的問候都沒有,有點借題發揮地指責莫逸凡。

  「既然你對我有這麼多的瞭解,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我最恨別人動我的東西嗎?」

  莫逸凡走到殷茵的面前。

  「就是因為沒有人敢動你的東西,所以才沒有人有機會指正你的錯誤!」

  殷茵最不能忍受別人侮辱她的專業知識和能力,她反唇相譏。

  「是嗎?至少我這個『廣告部經理』是靠我自己的實力及努力換來的,而不像有些人靠著有錢的父親及父親開廣告公司的朋友,不費吹灰之力就坐上經理的位子,然後站在那裡大言不慚地批評別人辛苦的成果!」

  莫逸凡不得不承認殷茵確實很能幹,可是他又不能在殷茵面前表現出來。

  他笑著搖搖頭,離開了殷茵的座位。

  「殷茵,你比以前更伶牙俐齒了,怪不得同事都怕你;不過,我一定會用我的能力來向你證明,我不是個靠關係做事的庸才!」

  殷茵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很好,我會拭目以待;不過,我要糾正你一件事。同事們敬畏我,是因為我的能力強,辦事效率高,跟我的口才無關!現在你已經認識我了,你來這裡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對不起,我很忙,如果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是不是可以請你……」

  殷茵坐在椅子上,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莫逸凡視若無睹地說:「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在下午的會議前,一起吃個午飯敘敘舊?」

  「你說什麼?」殷茵以為自己聽錯,不確定地又問了一次。

  莫逸凡走到殷茵的桌前,身子微向前傾,兩眼盯著殷茵。

  「我是說,我們一起去吃個飯,敘敘舊。」

  殷茵看著莫逸凡的眼睛,他的眼神中有挑釁,有些許溫柔,感覺上好像還有一點期盼。回想起七年前被莫逸凡莫名其妙地奪去了她的初吻,殷茵的臉半是羞澀半是生氣地紅了起來。

  她雙腳一蹬,把椅子往後退,拉開自己跟莫逸凡之間的距離,冷笑著說:

  「莫逸凡,我發現你不但自以為是,而且臉皮也真厚!對不起,我沒那個習慣跟別人一起吃飯,尤其是跟我有過節的人。」

  莫逸凡直起身於,兩手一攤。

  「那真是可惜,我以為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呢!」

  殷茵靠著椅子,得意地笑著。

  「你終於承認你對我念念不忘了!」

  莫逸凡看著殷茵臉上那一抹得意的笑容,才發覺自己才一說錯話,就讓殷茵抓到小辮子,他馬上將話急轉直下。

  「我對你當然是念念不忘,因為未成年小女孩的唇吻起來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殷茵才剛褪去的羞紅,又迅速地在她的臉上擴散開來。

  她驀地站起來,指著莫逸凡怒罵著:

  「莫逸凡!你——」

  殷茵看莫逸凡一臉得意洋洋地等著自己發脾氣,她偏不讓他得逞。

  她慢慢地又坐下來說:

  「那就難怪我記不得了,因為你的唇吻起來是那麼粗糙無味,又令人作嘔!」

  莫逸凡一臉無所謂。

  「好男不跟女鬥!殷茵,光是在口頭上逞強爭勝是沒有用的,拿出點實力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到底在哪裡,希望你不是浪得虛名,我們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

  莫逸凡說完,轉身就走出去。

  殷茵在莫逸凡打開門的那一剎那,看見許多同事竟然就站在門外!她真後悔剛才只顧著跟莫逸凡鬥氣,而沒顧及到外面的同事,她暗想著:這下可好,再過五分鐘,全公司的人都會知道她跟莫逸凡的事了。

  殷茵低下頭,赫然看見自己粗擬的文案,被莫逸凡在消費群的對象上打了個大問號。她迅速地把所有的資料重新瀏覽一次,才發現企劃部送來的資料中,對產品的消費對像所作的調查,年齡層涵蓋得不夠廣,所以調查出來的數據根本不足以為據。殷茵還未正式與莫逸凡較勁,就先輸了一回。她感到很生氣,正想叫陳海瑩找企劃部主任時,她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她拿起電話大聲地說:「喂!」

  莫逸凡沉穩的聲音自話筒傳過來。

  「殷茵,找到錯誤了嗎?」

  殷茵氣得一句話都沒說,「咋」地一聲,用力地把話筒掛上。

  她按著內線對陳海瑩幾乎是用吼:「海瑩!把陳明給我叫過來!」

  「是!經理!」

  陳海瑩從來沒見殷茵發那麼大的脾氣,她掛上電話,咋了咋舌,跟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同事說:

  「經理發火了,還不快去做事!」

  莫逸凡掛上電話,吁了一口氣。沒想到七年之後再見到殷茵,還是得如此費力地跟她針鋒相對;其實他真的很想跟殷茵坐下來,卸下對彼此的敵意好好地說說話。

  這七年來,他人雖然在日本,可是內心卻一直留在那扇小小的窗。離開之後,他才發現殷茵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七年來,他沒有一天可以停止想她,那麼自己剛才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當他乍見殷茵時,心中又驚又喜,如果當時自己肯多一些溫柔……可是,那該死的自尊心作祟,使得他無法克制自己不對殷茵的冷嘲熱諷加以反駁,就像不這麼做心裡就不痛快似的。

  「逸凡,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沈明章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走進來。

  「沈伯伯!什麼時候來的?」

  沈明章笑著坐下來。

  「來了好一會兒了。你見過殷經理了?」

  莫逸凡點點頭。

  「怎麼樣,不錯吧?她的能力可是一等一的,你跟她合作一定會很愉快的。」

  莫逸凡搖搖頭不說話。

  沈明章見莫逸凡光是搖頭,以為他不肯留下來,他猜測地問道:

  「逸凡,你該不會有那種不跟女人共事的沙文主義想法吧?」

  「怎麼會呢?」莫逸凡澄清地說。

  「那你是不肯幫沈伯伯工作嘍?你這樣就說不過去了。你不肯接下你爸爸的事業,是不想讓你玉姨說你在覬覦莫家的產業;現在,你替我工作,難道還會有人說你的閒話嗎?況且,我人事命令已經公佈了,你如果這個時候離開,那我怎麼跟下面的職員解釋?」

  莫逸凡歎口氣說:「沈伯伯,我會留下來的,我只是擔心無法招架殷經理。」

  沈明章覺得奇怪。

  「怎麼,你們起衝突了嗎?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陳主任臉色難看至極地從殷茵的辦公室走出來,又看到殷茵氣呼呼地走到業務部。我從來沒見她如此暴躁,她甚至在罵人的時候,都是不疾不徐的,你不會才一來,就這麼本事地惹她發那麼大的脾氣吧?」

  莫逸凡笑著說:「我跟她倒是沒起什麼衝突,只是有點小摩擦而已。」

  沈明章覺得莫逸凡的笑容中似乎包含著一些其它的因素,他突然感慨地說:

  「說真的,你跟殷茵是挺相配的!」

  莫逸凡一本正經的:

  「沈伯伯,這話說給我聽聽沒關係,可別傳到殷茵的耳朵裡,否則她一定會氣瘋的!」

  沈明章意味深長地看著莫逸凡。

  「你好像很瞭解她,難道你們是舊識?」

  莫逸凡轉過身背對著沈明章,否認地說:

  「不是。我只是想,女孩子總是不喜歡別人談及她們感情的事!」

  沈明章根本就不相信莫逸凡的話,可是莫逸凡既然否認,就表示他不想說,所以他也不便再多問。

  「不談這個了,既然你願意留下來,那麼下午記得準時開會,殷茵最討厭別人遲到了。」

  「好!」莫逸凡點點頭。

  沈明章出去後,莫逸凡坐在沙發上回想著沈明章的話,他提醒了莫逸凡重新整理自己對殷茵的感情。莫逸凡不能不承認,在李伶之後的那麼多女人中,他最在意的人是殷茵,最令他牽掛的人也是殷茵,難道這就是愛嗎?

  可是,殷茵對他呢?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一句溫柔的話,也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在她凌厲的言辭背後,對自己又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為什麼她不像李伶,可以讓自己強烈地感受到那一分愛意?為什麼她不像李伶那樣溫柔體貼又多情?為什麼她不像李伶……

  莫逸凡搖搖頭想著:為什麼要拿殷茵跟李伶比較呢?李伶縱有千般好,最後他仍舊落到被拋棄的下場;縱使他在李伶身上付出所有,也抵不過別人一本銀行存折,那麼殷茵呢?

  殷茵暫時撤下莫逸凡在她心頭上造成的紛擾,全心地投入工作中。她為了爭取時間,連午飯也沒吃,只希望能在下班前把案子交給設計組。

  陳海瑩站在門外徘徊,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提醒殷茵開會。殷茵早先在企劃部發了一頓脾氣後,已經搞得企劃部人仰馬翻,到現在還餘波未息,連業務部也是人心惶惶的。

  陳海瑩想了很久,決定還是進去告訴殷茵一聲,以盡到自己做秘書的責任。她推開門,站在門邊,輕敲著門喊著:「經理!」

  殷茵頭也沒抬地問:「海瑩,什麼事?」

  陳海瑩小心地說:「你是不是該去開會了?」

  殷茵一看手錶,離開會的時間只差一分鐘,她蹙著眉問:「怎麼不早提醒我?」

  她顧不得桌上的資料,氣急敗壞地趕往會議室,心想:這下又讓莫逸凡逮到她的把柄了!

  殷茵在進會議室之前,先調整了自己的行色匆匆,開了門進去,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等她。

  莫逸凡嘴角掛著譏消的笑看著殷茵,彷彿在問她:你不是最討厭別人遲到嗎?為什麼你卻遲到了?

  殷茵瞪了他一眼,抱歉地對沈明章說:

  「董事長,對不起,我來遲了!」

  「嗯!」沈明章回了一聲,示意殷茵坐下,然後站起來對著大家說:「各位都是本公司的重要幹部,今天召集各位開這個臨時會議,主要是為了介紹莫逸凡莫經理跟大家認識。相信各位都已經看到人事命令了,從明天開始,廣告部仍由殷經理負責、而企劃部及業務部則由莫經理負責。以後如果碰到有牽扯到三個部門之事,則由兩位經理協商之後,再作決定,現在請莫經理跟大家說幾句話。」

  莫逸凡站起來走到前面,不先對著大家發言,反而對著殷茵說:

  「殷經理,我初來乍到,今後需要你指教的地方還很多,勞你多費心了!」

  莫逸凡伸出手等著殷茵回答。

  早上莫逸凡在殷茵辦公室與她發生爭執的事情,在座的人就算不知道十分,但總也知道個七八分,他們都心照不宣地看著他們兩人。

  殷茵不想讓公司裡的人以為自己心胸狹窄、器量小,容不下莫逸凡;也不想造成下面的人認為她和莫逸凡不合的印象,增加今後管理上的困擾,製造出一些無謂的流言,所以她也伸出手,輕輕地和莫逸凡握了握。

  「你放心,我會好好給你指教的!」

  她說完後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莫逸凡緊握著她的手不放。她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又不好當眾硬把手抽回來,只好不動聲色地看莫逸凡到底想怎麼樣!

  莫逸凡輕輕捏了捏殷茵的手。

  「殷經理,那我先跟你說一聲謝謝了!」莫逸凡放開殷茵的手,然後對著大家說,「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的工作方式是如何,但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在殷經理協助下作一個全盤地瞭解。」他停頓一下,看了殷茵一眼,繼續說:「我的要求比較高,希望各位能夠全力配合……」

  殷茵人雖然坐在會議室裡,可是她的心早已被莫逸凡攪得亂哄哄地定不下來,莫逸凡的話根本就無法進入她的腦子。

  她發現莫逸凡很喜歡跟她說一些似真似假的話,讓她分辨不出真偽;還有,他對自己若有似無的感情,教自己捉摸不定。她最恨的是,七年前她沒有辦法抗拒莫逸凡給自己的一點溫柔;七年後,她仍然清楚地知道,只要莫逸凡給自己一絲絲的柔情,她就會投入他的懷抱。這種感覺使她害怕,她怕自己在還沒弄清楚莫逸凡對自己的感情之前,就棄械投降。如果莫逸凡真心愛著自己也就算了;如果不是,豈不是讓他取笑一輩子?

  殷茵想著:不行!她絕不能未戰先退,然後在莫逸凡的面前永遠抬不起頭來,她一定要跟莫逸凡力拼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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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28:0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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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茵和莫逸凡兩人在公司只作公事上的接觸,雖然如此,莫逸凡仍不時地在言語上說些讓殷茵心頭蕩漾的話。殷茵不但要在工作上跟他較勁,還得抗拒他這種對自己似真似假的表白;甚至還得應付窮追不捨的胡新弘,還有婉華不斷地施壓,這些都在殷茵的心中造成困擾和壓力。

  「鈴——鈴——」

  殷茵拿起話筒,職業性地說:「喂!殷茵,哪位?」

  「喂!我是胡新弘……」電話那頭傳來胡新弘小心翼翼的聲音。

  殷茵一聽是胡新弘,不禁皺起眉頭;不過,她還是耐著性子。

  「胡先生,有事嗎?」

  「沒什麼事,我只是想問你有沒有收到我的玫瑰花?」

  胡新弘過分客氣的聲音,讓殷茵渾身不舒服,她仍客套地說:

  「胡先生,謝謝你的玫瑰花;不過,你實在不需要這麼破費。」

  「不!不!怎麼會破費呢?殷茵,不知道你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好嗎?」

  殷茵婉拒著。

  「對不起,胡先生,最近公司比較忙,恐怕抽不出時間,請你諒解。」

  「好吧!那就改天吧!」

  殷茵透過話筒仍然聽得出胡新弘失望的語氣,可是為了斷絕胡新弘的念頭,只有毅然地回絕。

  陳海瑩拿著一束玫瑰花走進來。

  「經理,今天又有一束花!」

  殷茵才剛掛上胡新弘的電話,又正為了一個廣告拍得不盡滿意,卻又想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而傷透腦筋,看到陳海瑩手中那束又是鮮紅的玫瑰花,她煩躁地說:

  「拿走!拿走!統統拿走!一屋子的紅,刺得我心神不寧的!」

  「這麼漂亮的玫瑰花,丟掉了多可惜!」莫逸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

  殷茵沒好氣地說:「你喜歡就拿去好了,轉送給你漂亮的女朋友,不但可以博得女朋友歡心,你還可以做個免費人情!」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只要殷茵碰上莫逸凡,就有一番唇槍舌戰,而他們兩人又都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身份,插手不得,所以每次一有情況,每個人不是噤聲不語,就是惟恐避之不及。

  陳海瑩一看戰爭又要開始了,她還是先出去比較安全,所以她悄悄地退出來,並把門輕輕關上。

  莫逸凡看著一屋子的玫瑰,不由得想起為了錢財棄他而去的李伶,他有點遷怒。

  「看來你的仰慕者對你還挺有心的,從我來到現在,一天一束玫瑰,從沒間斷過,這可不是普通的財力可以做到的!看來,你這幾年不但做了很多改變,也得到了很多!」

  殷茵知道莫逸凡在挖苦自己,可是她今天實在沒有精力與之抗衡,她索性岔開話題:「莫逸凡,你不會專程來我這裡討論這些玫瑰花吧?」

  莫逸凡把手中的資料放在殷茵的面前。

  「這裡有個急件,你先辦!」

  殷茵瞄了桌上的資料一眼,又看看自己桌上成堆的案子,一肚子怨氣。

  「莫經理!什麼案子到你手裡都是急件,公佈欄上的行事歷是擺好看、裝飾用的嗎?你一句『急件』會把人逼死的,你不知道嗎?」

  莫逸凡詫異地看著滿臉怒容的殷茵,平常殷茵跟他說話頂多就是冷嘲熱諷,縱使有時夾槍帶棍,但也從來不會當著他的面發脾氣。他和緩地說:

  「你今天怎麼回事?火氣這麼大!我平常接案子,哪一次不是先看行事歷,安排進度,然後才給客戶排時間?可是,這件案子如果廣告作得成功,對提升公司的形象及知名度都有很大的幫助,所以我才答應客戶接下這個案子的,你——」

  「那又怎麼樣?」殷茵打斷了莫逸凡的話。「別拿公司壓我,為了公司,你就可以不管我的死活了嗎?」

  殷茵對莫逸凡由七年的思念,到突然見面及共事,然後時時處在備戰狀態,而婉華又一直拉攏胡新弘不斷地打擾她的心緒……所有積壓在心中的郁卒及怨氣,下於全爆發出來。

  「殷茵!我又沒那個意思,如果你真的抽不出時間,那我去回絕客戶好了!」

  殷茵有些耍賴地說:「回絕客戶?你是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能力比我強,你替公司接了案子,我卻做不來是嗎?」

  莫逸凡察覺到殷茵心裡可能有事,否則一向冷靜理智的她,怎麼會有這麼不可理喻的舉動?

  他走到殷茵的身旁,關心地問道:

  「殷茵,怎麼啦?有心事嗎?」

  莫逸凡溫柔的聲音,使殷茵心中的委屈溢上心頭,一發不可收拾。她淚如泉湧,語帶哽咽地說:

  「你別管我!你從來就沒有真正地關心過我,你只會戲弄我!你挑起我心中對你的感情,然後一走了之;而我卻傻得做這種漫無目的的等待。有人對我大獻慇勤,我卻一直拒絕,只為了守著心中一分虛無縹緲、不著邊際的感情,我幹嗎跟自己這麼過不去?」

  殷茵的話讓莫逸凡悸動不已,他沒想到自己帶給殷茵那麼多的委屈及那麼漫長等待著一分沒有承諾的感情。他為了李伶付出一切,李伶卻棄他而去;而殷茵卻為了他虛度了七年的黃金歲月。

  他激動地擁著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殷茵,心疼地說:

  「殷茵!殷茵!對不起,是我不好!其實早在七年前,我就愛上你,只是你犀利不饒人的言辭,讓我一直不願意承認。我在日本七年,也想了你七年,回國之後,能夠再遇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可是,你冷漠的態度又令我不敢對你表明心跡。殷茵,天知道我有多愛你!」

  殷茵抬起頭,有些迷惘地凝視著莫逸凡,像是想從他的臉上證實他說的話。

  殷茵梨花帶淚的臉龐完全褪去了平時的強悍,有的只是令人怦然心動的楚楚動人。

  莫逸凡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想要吻殷茵;殷茵閉上眼睛,腦海中又閃過七年前莫逸凡強吻她的畫面。莫逸凡的唇才觸到殷茵的唇,殷茵便有如遭受到電殛般的突然睜開眼睛,用力推開莫逸凡,臉上仍掛著淚珠,但卻已換上充滿防衛及不信任的神情。

  「莫逸凡!你這算什麼?又一次的戲弄嗎?」

  莫逸凡才欣喜著終於和殷茵打開了心防,殷茵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使他訝異不已。

  「我以為我們已經把對彼此的感情說得很明白了!」

  殷茵下頷微揚著。

  「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難道你不是嗎?」莫逸凡反問著殷茵。

  「我……」

  殷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是她又不確定莫逸凡說的是不是真話,她怕再次掉入莫逸凡的陷阱裡,索性搖搖頭說:

  「對不起!我剛才一時情緒有點失控,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難道你剛才說七年的等待和守住心中一分情,也是假的?」莫逸凡仍然不死心地問。

  「我說守著心中一分情,並沒有說守著誰的情,是不是?」殷茵極力否認。

  「你的眼淚也是假的?」莫逸凡逼問著殷茵。

  殷茵低著頭,不敢看他。

  「我天生愛哭,不行嗎?」

  莫逸凡把氣忿隱藏在心中,他不想在殷茵的面前露出一絲的失望,他也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

  「真可惜,差一點又得手了!」

  殷茵抬起頭,生氣地說:

  「莫逸凡!你還是跟七年前一樣地可惡,一點都沒變!」

  「是嗎?你別忘了,不管是七年前,還是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起頭的!」莫逸凡毫不留情地說。

  殷茵氣得臉色發白,說不出話。

  莫逸凡走回殷茵的桌前。

  「怎麼樣,這個案子你到底做不做?如果不做,我現在就拿走!」

  莫逸凡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資料,殷茵卻早他一步伸手按住了桌上的資料。

  「我如果不做,豈不讓你踩到我頭上了!」

  莫逸凡縮回自己的手。

  「很好!可是別誤了時間,自毀英名!」

  「用不著你操心!」

  莫逸凡轉身走出去後,殷茵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經過剛才那一陣發洩後,她的心裡好過多了!她細想著莫逸凡剛才說的話,心頭甜甜的;可是,她又想,也許莫逸凡根本就是騙人的,而她還在這裡自我陶醉。她搖搖頭,揮去了心中那一分甜蜜,重新把自己埋首於工作中。

  殷茵攪動著杯中已快見底的咖啡。她已經喝了兩杯咖啡,可是仍不見周淑菁的人影,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周淑菁姍姍來遲。

  周淑菁坐下來後,殷茵馬上埋怨地說:

  「淑菁,你也大誇張了吧!你遲到的時間跟你肚子的大小成正比耶!我足足等了快一個小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最恨別人遲到對不對?」周淑菁接著殷茵的話尾說。

  殷茵白了周淑菁一眼。

  周淑菁一臉無辜的表情。

  「這你可得體諒我,挺個肚子走又走不快,要不,將來兒子生下來,讓你做乾媽,算是代他媽媽向你賠罪好不好?」

  殷茵笑著說:「你算了吧!做了你兒子的乾媽,最後吃虧的還是我!」

  「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周淑菁開門見山地直說。

  「拜託你好不好?我就不能找你談談心啊?」

  周淑菁喝了口飲料。

  「你這個大忙人,沒事會找我陪你談心,那才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呢!」

  殷茵瞪著周淑菁。

  「看你把我說的,像是我有多現實似的。」

  「不是你現實,而是我太瞭解你了。說吧!到底什麼事?」

  殷茵拿起杯子,啜了一小口咖啡。

  「他回來了。」

  「誰?」周淑菁一頭霧水地問。

  「莫逸凡。」

  「真的?」周淑菁睜大了眼睛。

  殷茵點點頭。

  「你怎麼知道?他去找過你嗎?」

  「他倒是沒有來找我;不過,我們現在幾乎是天天見面。」

  「這麼快就陷入熱戀啦?」

  「才不是呢,我們在同一家公司做事!」

  周淑菁一臉不可思議。

  「怎麼這麼巧?」

  殷茵看著周淑菁說:

  「就是有這麼巧的事!現在我在公司做廣告部經理,他做業務部和企劃部兩個部門的經理,我們每天都要見面,每天都要跟他唇槍舌戰,我都快瘋了!」

  周淑菁倍感奇怪地說:

  「你們真奇怪!七年前吵,七年後還吵,你幹什麼這麼辛苦?你不是一直在等他?現在他回來了,不正好一圓你的相思夢,你還在排斥什麼?」

  殷茵搖搖頭,苦惱地說:「我也不知道。」

  「他當面拒絕過你嗎?」

  「沒有,有一次他甚至告訴我,他愛我!」

  周淑菁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那不是很好嗎?既然他曾經這樣明白地告訴你,你應該感到很高興,有什麼好煩的呢?」

  「可是,他常常說那種似是而非的話,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話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難不成專揀好聽的放在心上嗎?而且,若真如他所說的,他七年前就愛上我,為什麼他在吻了我之後,還可以毫不留戀地到日本去,而且一走就是七年?」

  殷茵望著周淑菁,希望周淑菁能給她答案。

  周淑菁搖著頭。「我也不知道,或許他有他非去日本的理由啊?」她想了想,又說:「我想,你跟莫逸凡都彼此愛著對方,可是你們都太好強,誰都不肯先承認,才會每次都在言辭上彼此傷害。如果你們能有一個人先放下身段,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所有的問題就都沒有了。」

  「可是,這種話你教我怎麼說得出口呢?萬一真的是我會錯意在先,而後又表錯情,那我這一世英名不就全毀了?而且,正好讓他看我的笑話!」殷茵仍然沒有把握地舉棋不定。

  周淑菁調整一下姿勢,靠在椅子上。

  「那就看你愛他有多深嘍!你是願意就這樣跟他僵持下去,然後看著他娶別的女人作為結束,還是願意冒一次險,也許可以得到一生的幸福,讓你的愛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殷茵沉吟不語。

  周淑菁見她不說話,接著說:

  「你如果真愛他,就好好想想,不要等到真的失去了之後,才來後悔;畢竟中斷了七年的感情,能再次銜接,是很不容易的!」

  殷茵握著周淑菁的手。

  「淑菁,謝謝你!不管這件事的結果是如何,我都會記住你的話的!」

  周淑菁笑著說:「你啊!對工作太投入了,對感情的事當然就看不清了。」

  周淑普看看手錶。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否則康子民又要在家操心我了!」

  殷茵站起來。

  「走吧!我送你回去,我如果沒把你安全送到家,下回我再找你,康子民可就不放人了!」

  周淑菁也站起來,笑著說:

  「沒那麼誇張啦!只是離預產期沒有幾天了,他比較緊張!」

  周淑菁雖然這麼說,可是殷茵看得出來她心中的滿足和喜悅,而這些正是她所沒有的;她不由得懷疑,自己這麼努力工作,最後到底得到什麼?

  殷茵送周淑菁到家後,拖著疲憊的身子開車回家,她把車停在巷口,然後走路進去。當她經過莫逸凡的屋前時,意外地發現屋內竟透著些微光。她不由得停下腳步,站在門前想著周淑菁說的話,她在想:也許她該去按門鈴,為她跟莫逸凡之間的感情跨出第一步。

  她好幾次鼓起了勇氣,舉起手想按門鈴,可是卻又都放下來。就在她決定還是以後再說,轉身要回家的時候,門卻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殷茵聽到開門聲嚇了一跳,猛然回過頭一看,不是莫逸凡,妒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正要走回去的時候,那個打開門的女人卻喊住了她。

  「咦!你不是殷茵嗎?」

  殷茵轉過身望著那有點眼熟的女人。

  「對不起,請問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嗎?」

  殷茵細細地看著她臉上與莫逸凡有幾分神似的五官。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莫逸凡的妹妹!」

  莫逸玫笑著走向殷茵。

  「是啊!記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一臉稚氣的小女孩;一晃七年過去,你長大了,變得更出色、更漂亮了!怪不得逸凡為了你,屏棄所有的女人,惟獨對你情有獨鍾,他還真是有眼光!」

  殷曹靦腆地說:「你太過獎了!」

  「不,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不知道,逸凡對你直讚不絕口呢!」

  殷茵苦笑著。

  「是嗎?可是,為什麼他給我一種恨我入骨的感覺?為什麼我每次跟他在一起,總會讓我覺得跟他好像八字相剋似的?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那麼欣賞我,為什麼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呢?」

  莫逸玫搖著頭。

  「你一定不相信,逸凡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他始終覺得你對他根本就不屑一顧,他一向自視甚高,而且他也無法再承受感情上的挫敗,所以他在還沒弄清楚你對他真正的感情之前,他根本不敢對你吐露他的心聲;而且我聽他說,你們曾經有過一次的表白,可是後來卻又吵開了!」

  殷茵有點不以為然。

  「他倒是惡人先告狀,難道他要我去告訴他——我愛他,希望他永遠陪在我身邊嗎?莫小姐,如果是你,你做得到嗎?他一個男人尚且想要顧及顏面,更何況我是個女人。」殷茵愈說愈激動,說完後發覺自己有些失態,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實在太累了,情緒有些失控。我不該跟你發牢騷的,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殷茵走了幾步,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轉過身問道:

  「莫小姐,你剛才說莫逸凡沒辦法『再』承受感情上的挫敗,你為什麼說『再』,難道他以前曾經受過什麼打擊嗎?」

  莫逸玫本想將李伶的事告訴殷茵,可是她又想:既然逸凡沒有告訴她,就表示他不想讓殷茵知道這件事,如果她告訴了殷茵,不就會更拉大了她和逸凡之間的距離,也會更加深她心中對選凡的不信任?因此,她避重就輕地說:

  「有嗎?那可能是我剛才用辭不當了。」

  殷茵心想:自己跟她也沒什麼交情,再追問下去,似乎有欠妥當,所以也不再深究。她朝莫逸玫輕輕點點頭,轉身走進公寓裡。

  莫逸玫望著殷茵的背影,喟然地自語著:

  「真是兩個死硬派!」

  「胡董,您也知道像殷茵那種書念得多,在公司又有點小權力,也就是現在大家口中所說的『女強人』,都是很難纏的。」婉華對著坐在沙發上苦著一張臉的胡新弘說。

  胡新弘不知如何是好。

  「殷大太,那你看我應該怎麼做呢?我每天都送一束玫瑰花到殷茵的辦公室;可是,這麼久了,她依然不為所動。我甚至沒有在你們家以外的地方單獨見過殷茵,這樣下去,她怎麼能明白我對她的心意呢?」

  婉華見胡新弘對殷茵愛不忍釋,她心裡盤算著:該怎麼樣才能讓胡新弘心甘情願地拿出一大筆錢來。她故意為難地說:

  「唉——這可就難了!我們殷茵從小脾氣就倔,誰也奈何不了她;不過呢,她倒是有一個優點,就是她很孝順!您不知道,她怕我辛苦,從念大學開始就半工半讀,直到現在,她每個月賺的錢也都如數交給我。我心疼她,告訴她自己身邊要留點錢用,可是她就是不聽,我真是拿她沒辦法!」

  胡新弘像是見到一絲曙光似的。

  「殷太太!既然殷茵那麼聽你的話,就勞你跟她說說吧!」

  婉華馬上接著胡新弘的話尾,然後切入重點。

  「可是,如果您把殷茵給娶走了,殷羽又還在唸書,我真不知道這個家該怎麼辦?」

  胡新弘一聽,原來婉華是擔心錢的事,他保證地說:

  「這你不用擔心,只要殷茵肯答應嫁給我,除了原先答應給你的三百萬聘金外,結婚的費用也由我全權負責;另外殷茵嫁給我後,我每個月會拿些生活費給你,保證你的生活無虞!」

  胡新弘開出的條件好得讓婉華真想立即就答應他;可是,口說無憑,萬一他娶了殷茵,又不履行這些條件,自己豈不落個兩頭空?

  所以,她按捺住心中興奮之情,面不改色地說:

  「胡董,不是我不相信您,我知道那三百萬對您而言,是九牛一毛;但是,您沒有一點具體的保證,我很難說服殷茵的。」

  胡新弘為了表示他的誠意,從公事包內拿出紙筆,立了一張字據,言明只要殷茵嫁給他,即支付三百萬給婉華。

  婉華拿了那張字據,笑逐顏開地說:

  「胡董,這是幹什麼?不可以這樣的!」

  胡新弘看得出婉華只是表面上的推辭,所以他仍堅持地說:

  「沒關係!這只是給你一個保障,如果你不收下,表示你不信任我,或者你根本就認為我配不上殷茵,不願意幫我的忙。」

  婉華猛搖著頭。

  「那怎麼會呢?真要說起來,還是我們殷茵高攀了!好吧!看在您那麼有誠意的分上,這字據我先收下,殷茵的事就交給我,您就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胡新弘眉開眼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好!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一切拜託你嘍!」

  婉華站起來送胡新弘到門口,正巧碰到下課回來的殷羽;殷羽見了胡新弘,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胡新弘喊母親為「殷太太」,可是他又在追求殷茵,所以每次見了胡新弘,他都只點點頭表示招呼。

  胡新弘見了殷羽,態度熱絡地說:「下課啦?」

  「嗯。」殷羽輕輕應了一聲表示回答,就逕自走進客廳。

  婉華送走了胡新弘,返身走進客廳,臉上掩不住一股興奮之情。

  殷羽皺著眉。

  「媽!殷茵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姓胡的,您幹嗎老是對他那麼慇勤?這樣他永遠都不會對殷茵死心的。」

  婉華坐在沙發上,把手中的字據揚了揚。

  「我為什麼要讓他對殷茵死心,人家一出手就是三百萬,去哪裡找這麼好的對象啊?」

  殷羽吃驚地說:「媽!您收了他三百萬嗎?」

  「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他寫了張字據給我,保證他娶殷茵的時候,要給我們三百萬的聘金!」

  殷羽鬆了一口氣,仍不屑地說:

  「不就是一張紙而已,也值得您高興成這樣!到時他把殷茵娶到手,然後來個翻臉不認帳,您手上那張保證就等於廢紙一張。」

  婉華收起那張字據,仍信心十足。

  「你懂什麼?像他那種大企業家,這張字據就等於是張鐵票!」

  「是嗎?既然他那麼有誠意,為什麼不直接開支票給您呢?」

  婉華雖然覺得殷羽說的不無道理,不過,她仍寧願選擇相信胡新弘,所以她搖著頭說:

  「不會的,你不用擔心!」

  殷羽怕婉華誤以為自己是擔心到時會收不到這筆聘金,他急忙澄清。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媽!您將來真要是收了這筆錢,不就等於把殷茵賣給胡新弘了?這種錢,您用了心裡不難過嗎?」

  婉華理直氣壯地說:

  「我幹什麼要難過?有了這三百萬,將來你成家立業就全靠它了,這件事,我自會跟殷茵說。我可警告你,我這全都是為了你,你可別給我攪局,聽到沒有?」

  「媽!您實在是太過分了!」

  殷羽說完沉著一張臉不說話,婉華卻已在心中算計著該怎麼讓殷茵答應這件婚事。

  殷茵一走進屋內,就看見婉華和殷羽兩人臉上有著截然不同的表情;婉華一臉的喜不自禁,而殷羽卻是鐵青著一張臉。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實在沒有精力再去過問他們的事。

  婉華一看到殷茵,就高興地上前拉著她的手。

  「殷茵,你快來看!」

  殷茵不得不跟著婉華走到客廳。

  「媽!什麼事?」

  婉華把胡新弘寫的字據拿給殷茵。

  殷茵看完氣得渾身發抖,她也鐵青著一張臉,不可相信地說:

  「媽!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嫁給胡新弘了?您這張字據算什麼?我的賣身契嗎?」

  婉華看著那張字據。

  「殷茵,你幹什麼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沒錯,你是沒有答應嫁給胡新弘,可是我已經答應他了。論人品。論財力,胡新弘都是一流的,嫁給他又有什麼不好?你以為錯過了這一次機會,還會有下一次嗎?」

  殷茵簡直不敢相信婉華會這麼過分,她冷冷地說:

  「媽,把那張紙給我,明天我拿去還給胡新弘,順便把事情說清楚!」

  「不!我已經答應他了,沒有反悔的道理!」婉華邊說邊將字據收入口袋中,像是怕殷茵會搶走似的。

  殷茵忍無可忍,大聲地吼了:

  「媽!再怎麼說,我也不是您的親生女兒,您有什麼權力私自決定我的事?」

  「就是因為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今天我把你養這麼大,你用這三百萬來回報我,也不算過分啊!」

  「媽,您說話可得憑良心啊!我這幾年給您的錢,少說也有一兩百萬,你今天為了三百萬就這樣把我賣了,就算無視於我的功勞,難道連我的苦勞也一併抹殺了嗎?」殷茵寒心地說。

  婉華臉色大變。

  「你說的是什麼話?好像我要把你推入火坑似的,我是讓你去享福耶!別人想嫁,還沒有機會呢,就你那麼不知好歹!」。殷茵無奈地舉起手。

  「好!我不跟您爭,您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反正答應胡新弘的人是你不是我;不過,要我嫁給胡新弘,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殷茵雖然說得如此堅決,婉華卻一點也沒有讓步的意思,她態度強硬地說:

  「你要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反正這三百萬我是要定了,就看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

  殷茵就氣婉華每次都利用她心軟的弱點來逼她就範,以達到她的目的。她轉身走進房間,「砰」地一聲,用力把門關上。

  殷羽站起來,搖著頭說:「媽,您實在太令人感到失望了!」

  婉華怒聲道:「你說什麼?我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反倒過來指責我!」

  殷羽一臉痛苦。

  「媽!您不要做任何事都把我搬上台面,如果您真心為我,可不可以請您不要為難殷茵?」

  「為難?」婉華故意提高音量。「我為難了誰?我現在是看殷茵的臉色在過日子,我只求殷茵別為難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媽!您簡直是——唉!算了!」

  殷羽覺得多說無益,只好也回房去。

  婉華一副穩操勝算的樣子坐在沙發上,她深信要不了多久,殷茵就會如往常一樣妥協。

  殷茵一肚子氣地坐在床上,她知道婉華現在只等她點頭答應,而且她一定想她終究會答應。她愈想愈氣,想起從前父親在世時,她為了不讓父親為難,所以事事都順著婉華;父親過世後,她又為了父親臨終前對她的要求,也盡量去順著婉華。可是,自己做了這些,又如何呢?最後,婉華竟然還要她以三百萬的代價來報答她的養育之恩。

  「殷茵,我可以進來嗎?」

  殷羽突然在門外響起的聲音,把殷茵自忿怒的思緒中喚回。

  「進來吧!」

  殷羽開門進來,拿了張椅子坐在殷茵的面前。

  「殷茵,他回來了。」

  「誰?」

  殷羽指指窗外。

  殷茵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

  「前幾天晚上我外出回來時,看見他倚在屋前望著你的窗。」

  「真的嗎?」殷茵跳下床,跑到窗口張望。

  殷羽笑著說:「我說的是前幾天,又不是今天。」

  殷茵仍然趴在窗口四處張望。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他今天有沒有來。」

  殷羽也走到窗邊。

  「殷茵,如果你還很喜歡他,你就去找他,叫他帶你走!」

  殷茵訝異地側過頭望著殷羽,殷羽則嚴肅地看著殷茵。

  「有什麼不對嗎?這樣你就不用勉強自己嫁給胡新弘,或者你就嫁給他,讓媽和胡新弘都徹底死了這條心!」

  殷茵對他的建議感到啼笑皆非。

  「殷羽,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你這樣公開鼓勵我跟男人私奔啊?」

  殷羽由衷地說:「我只是希望你快樂,而且,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辦法。你已經為這個家付出這麼多,沒有必要再做這麼大的犧牲了。」

  殷茵把視線投向莫逸凡的屋子。

  「就算我想跟他結婚,他也未必就看得上我。」

  殷羽鼓勵著殷茵。

  「如果他不喜歡你,怎麼會沒事不睡覺站在樓下盯著你的窗?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可以直接問他啊!」

  殷茵靜下來想著周淑菁、莫逸玫,還有殷羽的話,想想自己明明愛了莫逸凡那麼久,她的內心甚至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為什麼偏偏要跟莫逸凡爭那種表面上的面子?就算莫逸凡不喜歡自己,又如何?

  她笑著對殷羽說:「殷羽,謝謝你的關心及提醒,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的。」

  殷羽放心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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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茵整個早上都沒辦法定下心來工作,她一直苦苦思索著該如何跟莫逸凡開口。她好幾次拿起了電話又掛上,她不知道如果莫逸凡拒絕了自己或者譏諷自己,她能承受得住嗎?

  陳海瑩敲敲門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卷膠片放在殷茵的桌上。

  「經理,這是『大昌公司』翁主任拿回來的,他說他們李董說拍得不夠精緻,訴求重點不明,指定要你修改,他們才放心。」

  殷茵為了自己的事情已經夠煩的,現在又出這個狀況,她不高興地說:

  「當初要作這個廣告之前,我就告訴過翁漢生,既然他們公司這麼重視這次的新產品,就要捨得花錢去促銷;他們不肯,撥的預算又不多,拍片的時候他們有關人員也在場,如果不滿意,拍的時候怎麼不說?現在才說要修改,怎麼改?難道要重拍一次嗎?」

  陳海瑩見殷茵又發脾氣,只好噤聲不語。

  殷茵一想,也不關陳海瑩的事,對著她發脾氣實在沒道理,她緩了緩臉色。

  「海瑩,對不起,我心情不好,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先出去吧!」

  「是,經理。」陳海瑩如蒙大赦地走出去。

  殷茵盯著桌上的膠片,一肚子的不滿,她的眼睛移向桌上的電話,腦海中又浮現婉華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她想著,事情這麼多,總得要解決,便下定決心地拿起電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按下莫逸凡的內線。

  「喂!」

  殷茵一聽到莫逸凡的聲音,就開始緊張而且略顯猶豫。

  「喂!哪位?」

  莫逸凡看著電話,發現殷茵內線的燈亮著,他不確定地喊著:

  「殷茵?」

  「啊!」殷茵本能地應聲而出。

  「有事嗎?」莫逸凡覺得殷茵不像平常說話那樣簡潔利落。

  「有事,不,有點私事……」殷茵不知該如何開頭。

  「你怎麼啦?你要說什麼,就快說吧!我很忙!」

  莫逸凡的口氣讓殷茵把滿肚子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又委屈又生氣的。

  「『大昌』對先前拍的廣告片不滿意,翁漢生說他們李董要求修改——」

  「等等!你說李董?『大昌』的董事長並不姓李啊!」莫逸凡打斷殷茵的話。

  殷茵大聲地說:「我怎麼知道?我只是要告訴你,所有的製作過程完全按照他們的要求,現在要我修改,沒這個道理!你把片子拿回去,『大昌』是你的客戶,你自行解決!」

  殷茵說完,用力地把電話掛上。

  殷茵掛上電話沒多久,莫逸凡就走進她的辦公室。殷茵一想到自己剛才要說而未說的話,一片緋紅就飛上臉龐。

  莫逸凡一進門,就一直盯著神情很不自然的殷茵。他所預期的,應該是殷茵理直氣壯的炮轟,然而殷茵卻像是怕自己臉上的神情全洩了底似的低下頭去,顧左右而言它。

  「片子在桌上,你拿去自己看著辦吧!」

  莫逸凡拿起片子,悶不吭聲地盯著殷茵。

  莫逸凡的沉默逼得殷茵不得不抬起頭來;而她一抬頭,正好迎上莫逸凡懷疑的眼神。

  她力持鎮定地說:「怎麼樣,還有別的事嗎?」

  莫逸凡雙手撐在桌上,將身於靠向殷茵。

  「我是沒什麼事;不過,我倒想知道你有什麼事。」

  殷茵低下頭去假意忙著。

  「我的事剛才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莫逸凡托起殷茵的下頷,深情款款地說:

  「你的話說得夠清楚了;不過,我想知道你心裡真正在想的事。」

  殷茵望著莫逸凡柔情似水的眼神,慢慢除卻了臉上的敵意和心中的不安。

  她溫柔地說:「你真心想知道?」

  莫逸凡點著頭。

  「嗯!沒有嘲弄,百分之百的真心!」

  殷茵站起來背對著莫逸凡,小聲地問: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莫逸凡走到殷茵的面前,握著殷茵的手。

  「我是很討厭你,我……」

  殷茵聽了莫逸凡的話,整顆心直落至谷底,她抽回自己的手。

  「謝謝你告訴我!」

  莫逸凡又握著殷茵的手。

  「你看你就是這樣!我是討厭你,我討厭你不說真話,我討厭你跟我捉迷藏,我討厭你對我滿是敵意!」

  「那麼你喜歡我唆?」殷茵反問著莫逸凡。

  莫逸凡用力地點頭。

  「你喜歡我到什麼程度?」

  「那要看你願意接受我到什麼程度。」

  殷茵緊握著莫逸凡的手。

  「逸凡,如果你的心裡有一個你一直深愛著,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的人,而你的家人卻又逼著你娶別的女人,你會怎麼做?」

  莫逸凡滿臉柔情,真摯地說:「我會不顧一切帶她走!」

  莫逸凡像是想到什麼,突然抓著殷茵的肩膀。

  「殷茵,你到底想說什麼?你的家人逼你嫁人嗎?是嗎?」

  莫逸凡的話讓殷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委屈,真情流露地落下眼淚。她聲淚俱下地向他訴苦:「她一直逼我嫁人,她為了三百萬逼著我嫁給我不喜歡的人;可是,我不要,我不想,我不願意!」

  殷茵哭得說起話來語無倫次,莫逸凡心疼得將淚痕交錯的殷茵緊緊擁入懷中。

  「不!殷茵,我絕不許你嫁給任何人,除了我之外,你不可以嫁給其他人!殷茵,我愛你!我再也不要在你面前偽裝我自己的感情,你也不要再逃避我了,好嗎?殷茵,嫁給我好嗎?我們彼此等待得太久了!」

  殷茵淚眼迷濛地望著莫逸凡。

  「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殷茵,不管你以前是多不信任我,但請你相信我,從現在開始,我絕對不再說謊,讓我們之間的遊戲結束好嗎?除非你不願意嫁給我!」

  殷茵緊緊抱著莫逸凡。

  「不,我當然願意!從我七年前在窗口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的心就被你佔滿了。我怕你看不上我,才武裝起我自己,我愛你,無法控制地愛你,即使在你去日本的七年裡,我仍然沒有停止愛你!」

  「那你還猶豫什麼?你還害怕什麼?」

  「可是那個人,就是每天送我一束玫瑰花的那個人,他答應給我母親三百萬的聘金,我母親為了這三百萬,執意要我嫁給他!」

  莫逸凡生氣地說:「你母親為了錢,就可以完全不顧你的感覺嗎?」

  殷茵放開莫逸凡,頹喪地坐在椅子上。

  「她不是我親生母親。」

  莫逸凡聽了殷茵的話,一股難以言喻的刺痛自心底升起。他蹲下身子,凝視著殷茵,心痛地說:

  「殷茵,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啊?你可以把對我的感情藏在心中隱忍不說,你可以面對誘人的財富而不為所動;然而你母親如此漠視你的感覺,你竟然還不忍心直接拒絕她?殷茵,你的心裡到底還有多少的委屈和壓力?你全都告訴我好嗎?不要讓我為你心痛一次又一次!殷茵,你放心,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

  莫逸凡雖然這麼說,可是殷茵仍然非常憂慮。

  「可是三百萬不是一個小數目,我……」

  莫逸凡把手輕輕放在殷茵的唇上。

  「我說過,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

  「以後別再跟我吵架了,好不好?」

  殷茵嬌嗔地說:「只要你以後別說話氣我,我才不會跟你吵架呢!」

  「好!以後我只挑你愛聽的話說,好不好?」莫逸凡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給殷茵一些寵愛。

  殷茵撫著莫逸凡的臉龐。

  「逸凡,我愛你!」

  莫逸凡擁著殷茵,也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三百萬!」何如玉尖著嗓子說:「逸凡!你瘋了,是不是?你要娶的是什麼樣的名女人哪,需要三百萬的聘金?可別被仙人跳嘍!」

  莫逸凡不理會何如玉刻薄的話,他對著莫漢平說:

  「爸,你願意借我這三百萬嗎?您如果要算利息也可以!」

  一股淡淡的悲哀襲上莫漢平的心頭,他難過地說:

  「逸凡,你連跟我談你的終身大事,也得這麼充滿敵意嗎?將來我的事業不全都是你的,這區區的三百萬,你還需要跟我用借的嗎?更別談什麼利息了。如玉說的沒錯,你至少也該讓我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莫逸凡突然提結婚的事,讓莫逸玫也頗感意外。

  「逸凡,是殷茵嗎?」

  莫逸凡點點頭。

  莫逸玫笑著說:「怎麼,你們兩個頑石都點頭啦?」

  莫漢平看著莫逸玫。

  「逸玫,你也認識那個女孩嗎?」

  莫逸玫坐到莫漢平的身旁。

  「嗯!她是沈伯伯公司裡的廣告部經理,年輕、漂亮,又能幹。」

  何如玉諷刺地說:「逸凡哪,我還以為你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呢!沒想到你這麼厲害,才去了幾個月而已,就可以跟一個女孩子交往到論及婚嫁的地步;又或者那個女人根本就存心想騙錢的,三百萬哪!又不是三百塊,這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

  莫漢平也覺得奇怪。

  「逸凡,這三百萬的聘金是你自己要給的,還是對方要求的?」

  莫逸凡不想在何如玉面前多說什麼,所以他毫不考慮地回答。

  「是我自己要給的!」

  何如玉冷笑地說:「逸凡,你可真闊氣啊!一出手就是三百萬,還好你有個有錢的老子,否則這個婚怎麼結得起哦!」

  莫漢平見何如玉話愈說愈難聽,又看莫逸凡眉頭愈糾愈深,他怕莫逸凡一生氣又一走了之,所以他趕緊阻止何如玉。

  「如玉,你別再說了!」他又轉頭對莫逸玫說:「逸玫,明天開張三百萬的即期支票給逸凡。」

  莫逸玫點點頭。

  何如玉情緒大為反彈。

  「漢平!你怎麼能給他這三百萬呢?誰知道他會娶了個什麼樣的女人回來?」

  莫漢平忍不住生氣了。

  「如玉!你說夠了沒有?我對他們兄妹的虧欠豈是這區區三百萬可以彌補的?當初筱玫為了讓你進莫家的門,情願帶著孩子離開;而你在莫家二十幾年來,用的、花的不知道有幾個三百萬了,你還不滿足?我告訴你,今天只要逸凡或逸玫向我開口,我做得到的,我就絕不會皺皺眉!」

  何如玉惱羞成怒。

  「莫漢平,你終於說出你的真心話了!這二十幾年來,你雖然人在我身邊,可是你的心卻一直在王彼玫的身上;既然如此,『當初你又何必娶我進門,讓大家都痛苦,為什麼?」

  「如果不是為了你肚裡的孩子,我絕不會讓你進門的!」莫漢平嘶吼著。

  莫漢平說的事實雖然已經存在他和何如玉之間二十幾年,但是莫漢平當著眾人面說出來,何如玉仍然有些承受不住,她轉身哭著衝回自己的房間。

  莫逸凡有些過意不去地說:「爸,對不起,我……」

  莫漢平對他搖搖手。

  「別理她!有些事是該跟她說清楚,免得她愈來愈不知惜福。對了!逸凡,有空帶殷小姐回來讓我看看,就要成為一家人了,總得先認識認識。」

  「知道了!」

  莫逸凡能走出李伶的陰影,讓莫逸玫覺得很高興。

  她衷心地說:「逸凡,恭喜你,真的恭喜!」

  莫逸凡投給莫逸玫一個瞭然於胸的笑容。

  「謝謝你!逸玫,謝謝你給我的所有一切鼓勵!」

  殷羽開了門出來,看見正要按門鈴的莫逸凡,他疑惑地問道:

  「你要找殷茵嗎?」

  莫逸凡看著眉清目秀、一臉書卷氣的殷羽,訝異地說:「你認識我?」

  殷羽笑著說:「我是殷茵的弟弟,我叫殷羽。你跟殷茵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殷茵不在,她去上班了。」

  「我知道,我是來找你母親的。」

  殷羽詫異地看著莫逸凡。

  莫逸凡和善地笑著,面露誠懇。

  「你別緊張,我是來跟你母親談我跟殷茵的事。」

  「殷茵知道你要來嗎?」殷羽不太放心地問。

  「不知道。」莫逸凡搖著頭。

  殷羽不知道該不該讓他上去,遲疑地站著不動。

  莫逸凡看著猶疑不決的殷羽,說:

  「我們是要一直站在這裡,還是上去見你母親?」

  殷羽無計可施,只好點點頭。

  「跟我來。」

  莫逸凡跟在殷羽身後走進殷家的客廳,殷羽一進門就喊著:

  「媽!有位莫先生來找您,您出來一下好嗎?」

  婉華昨晚一夜戰到天明,才剛躺下,又被殷羽吵起來,她拍著自己有如千斤重的腦袋,從房間走出來,埋怨地說:

  「殷羽,你不是去上課了嗎?鬼叫鬼叫的!」

  殷羽很想叫母親住口,可是他卻只能站著任憑母親說下去。

  莫逸凡盯著雙眼佈滿血絲、蓬頭散髮的婉華,看起來就是一副唯利是圖的樣子,他不難想像,她真的會為了錢犧牲殷茵。

  婉華走出來看到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的莫逸凡,不覺眼睛為之一亮。她收起埋怨的神情,理了理頭髮,堆起了笑容。

  「請問你是……」

  「我叫莫逸凡,是殷茵的朋友,正確地說,應該是殷茵的未婚夫。」

  婉華一聽是上門來談婚事的,心下一喜。她心想:這個人來頭可能不小,或許可以拿出比胡新弘更多的錢;可是,她想想也不對,從來沒見殷茵有過男朋友,為什麼在逼她嫁給胡新弘的當口,就突然出現一個男人聲稱是她的未婚夫?莫非是殷茵設下的騙局?

  殷羽在一旁看著母親陰晴不定的神色,他想想不妥,就悄悄地跑到母親的房裡打電話給殷茵。

  「喂!殷茵嗎?」

  殷茵一早來公司,還未坐定就接到殷羽的電話,她不安地問:

  「殷羽,什麼事?」

  「殷茵,你快回來,那個莫逸凡現在人在家裡!」殷羽壓低了嗓音。

  「什麼?」殷茵吃驚地說:「他跑去家裡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像是要跟媽談事情。」

  殷茵沒想到她昨天才跟莫逸凡說,今天他就付諸行動;而且,竟然還不先知會她一聲。

  殷茵怕莫逸凡會吃虧,也怕他會為了自己做出什麼樣的犧牲,她心急地說:

  「這該死的莫逸凡!殷羽,你先別出去,我馬上回來,千萬別出去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你得快點!」

  殷羽掛上電話又悄悄回到客廳。

  婉華斂起臉上的笑容,佯裝不知。

  「未婚夫?我可從來沒聽殷茵說她有什麼未婚夫!先生,我不管你是誰,但是殷茵已經快嫁人了,你可別來破壞她的名譽!」

  婉華坐在沙發上一副靜觀其變的樣子,莫逸凡也坐下來。

  「您要她嫁給胡新弘是嗎?」

  「是又怎麼樣?」

  「可是,殷茵並不想嫁給他啊!殷茵愛的人是我,她想嫁的人也是我!」

  婉華不屑地說:「人家胡新弘娶殷茵可是有三百萬的聘金,你呢?你又憑什麼?你除了比胡新弘年輕一些,你還有什麼?」

  莫逸凡從口袋拿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

  「您要的保證是這個嗎?」

  婉華一看到那張三百萬的支票就開始心跳加速、血脈憤張。她撫著胸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支票,深怕她一眨眼,那張支票就會不翼而飛。

  她伸手想去拿那張票,可是她又想:如果這個莫逸凡非娶殷茵不可,他既然可以拿得出三百萬,是不是可以拿出更多的錢?

  於是,她又把手縮回來,面露難色地說:「可是我已經先答應了胡新弘,怎麼能反悔呢?更何況他還保證婚後繼續保障我的生活,在一女不能二嫁的情形下,我當然是看誰的誠意夠嘍!」

  莫逸凡聽得出來,婉華是在暗示他提出比胡新弘更優渥的條件。莫逸凡對她的需索無度感到厭惡,如果自己現在屈服了,殷茵的夢魔就永遠不會結束,他必須在這個時候讓婉華知道自己保護殷茵的決心以及他絕不會任人予取予求的態度。

  他拿起桌上的支票放在手上,不輕不重地說:

  「伯母,您有沒有想過,胡新弘的三百萬隻是一張紙上的承諾,而我這三百萬才是最真實的。殷茵已經答應嫁給我了,您不覺得拿我這三百萬比等胡新弘的三百萬容易得多嗎?而阻,胡新弘對您未來的那些承諾,只是虛幻的,如果殷茵抵死不嫁,您想誰的損失會最大呢?」

  婉華想想也對,萬一胡新弘娶了殷茵之後,來個死不認帳,自己豈不兩頭落空?而眼前這三百萬唾手可得,那麼她又何必冒這個險呢?

  莫逸凡見自己的話已奏效,他故意站起來。

  「如果您堅持己見的話,那我只好告辭了!」

  婉華緊張地站了起來,一把搶過莫逸凡手中的支票,一反方纔的冷淡態度,熱切地說:

  「莫先生,既然殷茵跟你兩情相悅,我如果不成全你們,不就太不通情理了嗎?」

  殷茵氣急敗壞地開門進來,婉華一看見殷茵,故意數落著她。

  「殷茵!你怎麼搞的,有男朋友也不說,我早知道你有像莫先生這麼優秀的朋友,也不會一直撮合你跟胡新弘了!」

  殷茵看著婉華手中的支票,就知道大概是怎麼一回事了,她望著滿臉笑容的莫逸凡,情緒激動地說:

  「逸凡,你——」

  莫逸凡牽起了殷茵的手,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們去上班吧!」

  殷茵順從地跟著莫逸凡走出來,他們一直走到莫逸凡的車旁,殷茵終於忍不住問道:「逸凡,』你付了多少錢?」

  「你先上車,好不好?」

  「不,你先告訴我,你到底付了她多少錢?」殷茵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生氣。

  莫逸凡對她的表現不解。

  「你為什麼那麼生氣呢?我並不在乎那些錢,我在乎的是你!」

  殷茵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早就知道如果莫逸凡要娶自己,必定得付出一筆大於胡新弘數目的錢;可是,她還是生氣。她氣自己的婚姻為什麼非得像個買賣?為什麼一定要跟金錢扯上關係?

  她有些失控地吼著:

  「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錢,胡新弘也不在乎這些錢,可是我在乎!我這麼努力工作為了什麼?為的是可以不要靠別人,可是現在呢?同樣是用錢將我買斷,我嫁給你,跟嫁給胡新弘,有什麼差別呢?」

  「有!當然有差別!」莫逸凡大聲地說:「殷茵,最大的差別是你愛我,對不對?」

  殷茵不說話,只是哭。

  莫逸凡走到殷茵的身旁,擁著她。

  「我知道你生氣、你難過;可是,你昨天鼓起勇氣告訴我這件事,不就是希望我們能長相廝守嗎?我不是用錢把你買斷,我只是不願意失去你。我愛你,我不要你再為了這些瑣事而煩惱,我要你安心地做我的新娘好嗎?」

  殷茵聽了莫逸凡的話,心裡稍稍釋懷,但她仍然追問著:

  「你告訴我,你到底拿了多少錢給她,好不好?」

  莫逸凡望著殷茵那副非知道不可的表情,無可奈何地告訴她。

  「三百萬。」莫逸凡怕殷茵心裡不舒服,他接著說:「殷茵,這筆錢我是跟我父親借的,如果你覺得心裡不安,那等我們結婚以後,再一起把這筆錢還給我父親,好不好?」

  殷茵點點頭。

  莫逸凡用手輕輕拭去殷茵的淚水,溫柔地說:

  「殷茵,我什麼都沒有,也沒辦法像胡新弘那樣提供給你非常舒適的環境,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

  「我如果貪戀胡新弘的一切,早在你回國之前,就嫁給他了,又何必這樣自己苦自己呢?」殷茵噘著嘴說。

  「好,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我們趕快去上班吧!否則公司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了!」

  莫逸凡幫殷茵開了車門,讓她上了車子後,才繞到另外一邊開了車門坐進車裡,發動引擎朝公司疾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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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28:4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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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茵和莫逸凡不想驚動太多人,所以他們決定在教堂舉行婚禮,不發帖子,不宴客,」只通知了幾個親友,在公司的公佈欄貼上一張邀請函,請同事隨興參加觀禮。婉華雖然對此頗有微辭,可是木已成舟,她錢也收了,只好由他們去。

  莫逸凡決定婚後要住在以前和母親一起住的那間房子,莫漢平則希望莫逸凡住在家裡,兩人還為此爭執不下;最後,還是莫逸玫出面說服了莫漢平,才平息了這場風波。

  「經理,『大昌』的翁主任打電話來追問上星期那部廣告片的事。」陳海瑩按著內線告訴殷茵。

  「莫經理還沒處理嗎?」殷茵問著陳海瑩。

  「不知道耶!」

  「好吧!電話我先接,你請莫經理過來一趟。」

  「好的,經理。」

  殷茵接起電話。「喂!翁主任,不好意思,最近比較忙,這件事我已經交給莫經理處理了,你等等,他來了!」

  殷茵按下電話保留鍵,對著才剛進門的莫逸凡說:

  「『大昌』的事,你還沒處理啊?」

  莫逸凡走到殷茵的身邊,俯下身親吻一下殷茵的臉頰。

  「這幾天一直忙著佈置新居,所以忘了!」

  莫逸凡說完還要去吻殷茵的唇,殷茵忙推開他。

  「你正經一點好不好?翁漢生的口氣不是很好。」

  莫逸凡接過電話。「喂!翁主任,怎麼樣?」

  翁漢生好不容易逮到個人就拚命說,又是責怪又是哀求的,最後只聽莫逸凡說:「好,我下午過去。」

  殷茵在一旁一直搖手,可是莫逸凡仍然答應翁漢生下午去「大昌」。

  莫逸凡一掛掉電話,殷茵馬上嘟著嘴。

  「你忘了晚上要去看傢具啊?你下午去『大昌』,怎麼趕得回來嘛?再過兩個禮拜就要結婚了,這麼拖下去,怎麼來得及?」

  莫逸凡一臉無奈。

  「我也沒辦法啊!翁漢生說他被他們新任董事長罵得狗血淋頭,我如果不去救他,於心不忍嘛!這樣好不好,我保證下班前一定回來,你在公司等我,我們再一起去看傢具,這樣可以嗎?」

  殷茵指著莫逸凡。「這可是你說的哦?下班前一定要回來,否則有你好受的!」

  「我哪敢啊!你這個小辣椒,光是說話就能把人逼得走投無路,我才不會自找麻煩呢!」

  莫逸凡知道殷茵准又要罵人了,趕緊往外走。

  「殷茵,記得等我回來哦!」

  殷茵話還來不及開口,莫逸凡已經奪門而出。

  殷茵也知道莫逸凡非去不可,可是她就是想跟莫逸凡撒嬌,唯有在莫逸凡的面前她不需要扮演一個女強人,她可以是個小女人,她可以隨心所欲;因為,她知道莫逸凡會包容她的一切。

  翁漢生一看到莫逸凡,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莫經理,你可來了!我們李董到現在還餘怒未息呢!」

  莫逸凡理直氣壯地說:

  「翁主任,當初這部廣告片的設計,是經過你們公司同意才開拍的,現在一切都完成了,不能因為貴公司改朝換代就要求我們修改,這太說不過去了吧?何況,這除了重拍外,哪有什麼方法可以補救?可是,貴公司產品推出期又迫在眉睫,想重拍也來不及啊!」

  翁漢生欲哭無淚地說:

  「莫經理,你說的這些我都可以瞭解,問題是我們董事長不能瞭解。今天請你來,就是希望你以一個專業人士的身份,去說服我們董事長,讓她饒了我吧!」

  「好吧!帶我去見你們新任董事長吧!」

  莫逸凡跟在翁漢生的後面走著,翁漢生走到最底一間辦公室,停下腳步輕敲著門。

  「進來!」

  莫逸凡一聽是個女人的聲音,他有些訝異,而那個聲音還讓他感到有些熟悉,這更令他吃驚!

  他跟著翁漢生走進那間氣派的辦公室,偌大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個嬌小的女人。

  「董事長,莫經理來了。」

  那個女人一抬起頭,莫逸凡面對著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張令他又愛又恨的面容,那個長年來不斷地刺痛著他的心的女人,竟然就坐在他的眼前!所有的愛恨情仇、前塵往事全都湧向他心頭,然後化作一股不可遏止的恨意流竄他的全身。

  他握緊雙拳,咬著牙說:「你——」

  「翁主任,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李伶打斷了莫逸凡的話,先支開了翁漢生。

  李伶也沒想到會再見莫逸凡,她雖然也很驚訝,可是很快地就恢復了鎮靜。

  翁漢生雖然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神色有異,也只能帶著一肚子的猜疑退出去。

  翁漢生出去後,李伶站起來走向莫逸凡,端視著他帶著忿怒,卻仍具魅力的臉龐。

  「逸凡,你好嗎?」

  莫逸凡抓著李伶的手腕,忿恨地說:

  「你這算是關心,還是抱歉?」

  李伶任莫逸凡抓著她的手,然後靠向他。

  「兩者都有。」

  莫逸凡看著李伶不減當年美艷,卻比當年更令人窒息,放開她的手,後退了一步。

  李伶卻又走向前。

  「你怕我嗎?」

  「我為什麼要怕你?當年是你對不起我,你愛慕虛榮、貪圖享受,所以你不屑跟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共度一生。」莫逸凡咬牙切齒地說。

  「不,我只是要比別人過得更好!我要我的生活多彩多姿,我不要庸庸碌碌過一輩子,你懂嗎?」李伶大聲地反駁著。

  「那麼我呢?我算什麼?當年你說走就走,連讓我挽留你的機會都不給我,難道我對你的付出,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嗎?」

  李伶握著莫逸凡的手。

  「逸凡,我如果一點都不在乎你對我的付出,當初我就不會因為無法面對你,而不告而別了!」

  莫逸凡甩開李伶的手。

  「可是,你終究在愛情和麵包之間,選擇了你最想要的,不是嗎?」

  李伶無法反駁莫逸凡的話,只好以沉默作為回答。

  莫逸凡冷漠地說:「你一定沒想到,當初你急欲擺脫的男人,竟會是莫漢平的兒子吧!」

  李伶的胸口像是結實地挨了一記問拳。老天爺像故意跟她作對似的,當初她為求高人一等,斬斷了和莫逸凡之間的情緣,憑著自己的姿色嫁入豪門;可是,結婚沒兩年,她的丈夫就因病去世,留下她獨力扛下丈夫名下所有的產業。

  為了保住這些龐大的產業,她這幾年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甚至包括自己的身體,怎知莫逸凡竟然在這個時候告訴她,他是著名企業家莫漢平的兒子!

  她忍住心中的震驚與怨恨,懷疑地說:

  「你說謊,誰都知道莫漢平沒有子女!」

  莫逸凡知道自己傷到了李傳,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報復的快感。

  他斜睨著李伶。

  「那你的消息太不靈通了。莫漢平不但有個兒子叫莫逸凡,還有個女兒叫莫逸玫!」

  李伶知道莫逸凡不是那種攀龍附鳳的人,如果這不是事實,莫逸凡絕對不會這麼說的。在這短暫的沉默中,許多念頭急速地在李伶的心中打轉,她心中暗忖:如果能讓莫逸凡重新拾起對自己的舊愛,那麼她不但會增加更多的財富,而且也不必那麼辛苦了。

  她走向前,恨在莫逸凡的懷中,淒切地低訴:

  「逸凡,你不知道這幾年我過得有多苦?結婚不到兩年,丈夫就去世,我獨力支撐著這麼大的產業,周旋在許多窺伺我的財富的男人之間,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知心相伴;最痛苦的是,我沒辦法忘了你!你對我的好,對我的愛,對我的點點滴滴,都讓我記憶猶新。逸凡,我好想你!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莫逸凡推開李伶。

  「是嗎?可是我剛走進來時,看見的卻只有風光和不可一世!」

  「那是裝給別人看的,我管理這麼大的事業,怎麼能讓別人看出我的傷痛、我的脆弱呢?」

  「如果你真的愛我那麼深,在你丈夫過世後,你為什麼不能舍下這些表面上的一切,回到我身邊呢?」莫逸凡痛苦地說。

  李伶握著莫逸凡的手。

  「逸凡,我們不要爭論這些過去的事好不好?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莫逸凡聽了李伶的話,不覺怒從中來,他吼著:

  「李伶!你說的倒簡單,你一句『過去』,就能真的過去嗎?你知道你一走了之帶給我多大的傷痛,甚至讓我久久無法平復傷痛;現在你說一切重新來過,我就該張開雙臂接納你嗎?你錯了!我對你的愛,早就被心中的恨銷蝕殆盡;如果我的心裡對你還存有什麼,那麼我告訴你,除了恨,還是恨!」

  李伶仍不死心。

  「如果你真的那麼恨我,就表示你從來沒有忘記過我,就表示你仍然愛著我!」

  李伶說完主動獻上自己的吻,她雙手環繞著莫逸凡的頸子,吻著莫逸凡的唇。她本來是想藉著自己的熱吻,融化莫逸凡心中對她的恨意;可是當她的唇觸及了莫逸凡的唇,卻撩起了她心底深處的寂寞與對莫逸凡所存的舊情。她將心中的熱情全部注入唇上,熱切地吻著莫逸凡。

  莫逸凡被李伶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李伶在知道自己是莫漢平的兒子之後,竟然可以立即獻上她自己!如果今天的他仍然是當年的莫逸凡,那麼她對他是否依然不屑一顧?

  他用力地推開李伶,心寒地說:

  「李伶,我們曾經彼此深深相愛過,至少我願意這麼相信,你可以讓我恨你,但是請你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好嗎?」

  莫逸凡說完轉身往外走,他打開了門又轉過身對李伶說:

  「順便告訴你,下星期我就要結婚了,如果你真心要彌補當年對我的虧欠,那你就祝福我吧!」

  莫逸凡說完就走出去,李伶惱羞成怒地衝到門口,發了瘋似的嘶吼著:

  「莫逸凡,你去死吧!我不會祝福你的,永遠不會!我要你為你今天對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我要你後悔你今天說過的話!」

  李傳說完,重重地將門關上。

  莫逸凡搖搖頭,丟下一臉疑惑的翁漢生,逕自走出「大昌」的大門。

  殷茵在公司裡一直等到大家都走了,仍不見莫逸凡回來。她不知道是該走,還是繼續等下去?看看時間,已經六點五十分了,莫逸凡要回來,也早該回來了,她直擔心著莫逸凡會不會出什麼意外?最後,她決定打電話去「大昌」試試。

  「喂,大昌!」電話接通後,傳來翁漢生的聲音,令殷茵頗感意外。

  「翁主任還沒下班哪?」殷茵雖然急著想知道莫逸凡的消息,可是她仍不得不先說幾句應酬話。

  「是啊!有點事還沒處理好。」

  「怎麼莫經理還沒有幫你解決廣告片的事嗎?」殷茵不著痕跡地問。

  「唉——別提了!本來是請莫經理來解決事情的,誰知道他跟我們董事長談沒兩句就吵起來了!」

  「吵架?怎麼會呢?為什麼吵架?」殷茵百思不解地說:「莫經理一向跟客戶的關係都很好,再怎麼樣他也不可能跟人吵架啊,尤其還是你們董事長。」

  「我也覺得奇怪啊!當時我不在場,可是,他們吵得還真兇耶!」

  李伶站在翁漢生的身後重重地咳了一聲。

  翁漢生嚇一跳,回過頭看見李伶,他面紅耳赤、心虛地對著話筒說:

  「殷經理,對不起我還有事,改天再聊吧!」

  翁漢生說完也不等殷茵回答,就急急地把電話給掛上。

  李伶冷峻地看著翁漢生。

  「是誰找莫經理?」

  翁漢生戰戰兢兢地說:「是『寶聯』廣告部的殷經理。」

  「是個女人?」李伶揚著聲問。

  翁漢生沒料到李傳會有此一問,他怔了一下,才回答:

  「是啊!這很重要嗎?」

  「你知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是什麼關係?」李伶追問著翁漢生。

  翁漢生心中的疑團愈來愈大,他不知道李伶究竟想要問什麼,她的目的是什麼,所以他也不敢隨便回答。他想了一下,說了一句無關利害的話。

  「他們除了同事的關係,還能有什麼關係?」

  「他們如果不是有非常的關係,那個女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電話追蹤到這裡來?」李伶喃喃自語,突然大喝一聲:「翁漢生!」

  「什麼事?董事長!」翁漢生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去查清楚莫逸凡什麼時候結婚?在哪裡結婚?盡快回我消息!」

  「是的,董事長!」

  李伶的臉上泛起一抹殘忍又詭異的笑容。

  殷茵握著話筒一直想不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莫逸凡先是跟「大昌」的董事長大吵了一架,然後又對自己失約,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

  她又打了個電話給莫逸玫,莫逸玫也說沒見到莫逸凡,這使得殷茵心急萬分,她想再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先回家再作打算。

  殷茵把車停在巷口,才下車就看見莫逸凡的屋子透著燈光,她跑百米似的衝到莫逸凡的屋前,拿起鑰匙準備開門時,才發現門只是虛掩著。

  她推開門,邊往裡面走邊喊著:「逸凡,是你嗎?」

  她走進客廳,看見地上散置了許多酒瓶,然後看見莫逸凡拿著酒杯坐在地上。

  她鬆了口氣。

  「逸凡!喊了你半天,怎麼也不應聲?」

  莫逸凡一口氣把酒杯裡的酒一仰而盡,又拿起酒瓶準備倒酒。

  殷茵搶過莫逸凡手中的酒瓶和酒杯。

  「逸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喝這麼多酒?翁漢生說你跟他們董事長大吵了一架,為什麼?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好嗎?逸凡,你說話啊!」

  莫逸凡醉眼朦朧地凝視著殷茵,好久好久才吐出一句話。

  「殷茵,我愛你!」

  殷茵略感不安。

  「我知道!逸凡,你到底怎麼了?你在『大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莫逸凡抱著殷茵,又說著醉話。

  「殷茵,你不可以離開我!你答應我,永遠都別離開我好嗎?」

  莫逸凡反常的舉止令殷茵不知道該怎麼辦。莫逸凡的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酒味,臉上則滿是醉意,她想,現在就算逼死莫逸凡,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好半拉半拖地把莫逸凡弄到了床上,哄著他。

  「逸凡,你先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先回去了。」

  莫逸凡抓住殷茵的手央求。

  「殷茵,別走!留下來陪我好嗎?」

  殷茵坐在莫逸凡的床邊。

  「好,我不走,你安心地睡吧!」

  莫逸凡握著殷茵的手,終於敵不過醉意,慢慢地睡著了。

  殷茵看著熟睡的莫逸凡,她的心中有許多的疑問及困惑。莫逸凡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會需要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可是,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一向玩世不恭的莫逸凡,感受這麼深的痛苦呢?

  當早晨的第一道陽光穿透窗子,照在莫逸凡的臉上,他不由得睜開了眼睛,揉了揉眼睛,撫著自己疼痛欲裂的頭,坐直了身子。他下了床,瞥見床櫃上有張紙條。

  他拿起來打開來看,才知道是殷茵留的字條,心裡一驚,昨晚的記憶慢慢回到他的腦海中。他暗想著:糟糕!昨晚喝醉了,不知道有沒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他急急地看著殷茵留下的紙條。

  逸凡:

  昨晚你醉得厲害,早上見你仍在熟睡中,不忍吵醒你,所以我先去上班了,一會兒公司見。

  PS:以後別喝那麼多的酒好嗎?

  殷茵留

  殷茵的紙條雖然寫得像是未曾發生過什麼事,可是莫逸凡仍無法平息他心中的不安。他趕緊換了衣服,趕去公司。

  「殷茵!」莫逸凡一到公司就先去找殷茵。

  殷茵正在講電話,一看見莫逸凡,就結束了電話。

  「好,翁主任,就這樣了,屆時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再見!」

  莫逸凡一聽是翁漢生的電話,心裡頓時忐忑不安。

  殷茵掛上電話,盯著莫逸凡說:

  「奇怪?翁漢生竟然一早打電話來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反而對廣告片的事隻字未提,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莫逸凡神色不定的。

  「可能是我昨天告訴他,我們要結婚的事,所以他才會打電話來問的。」

  「是嗎?你既然告訴他我們要結婚的事,那你為什麼沒有告訴他時間跟地點呢?」

  「後來他們董事長來了,所以我來不及跟他提這些了。」莫逸凡心虛地解釋著。

  殷茵根本不相信莫逸凡的話,莫逸凡神閒氣定的神情沒有了,剩下的只有緊張和不安,如果不是他心裡有事,他不會這麼正經八百地解釋。

  殷茵想試試莫逸凡到底什麼時候才肯說真話,所以她繼續問著莫逸凡。

  「廣告的事解決了嗎?」

  「他們決定給別家作。」莫逸凡說了一個一勞永逸的解釋,對於殷茵凌厲的質問,他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

  「就因為他們決定把廣告給別家作,你不高興,就跟『大昌』的董事長大吵一架,是嗎?」

  莫逸凡尚未從李伶帶給他的混亂情緒中恢復過來,現在又在不明狀況的情形下,被殷茵一步緊逼著一步地追問,他反彈地說:

  「殷茵,你到底還知道多少,乾脆一次說完,別這麼折磨我行嗎?」

  殷茵看著她等待了七年才得以相守一生的男人,難道就只是這樣曇花一現,然後結束嗎?

  她搖著頭說:「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你還有其它的事要告訴我嗎?」

  莫逸凡被殷茵看得心慌意亂的,他走到殷茵的桌前,握著殷茵的手。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相信我好嗎?」

  殷茵歎了口氣。

  「逸凡,我相信你。」

  「我回辦公室去了。」

  「逸凡!」殷茵喊住了正要離去的莫逸凡。

  莫逸凡轉過身看著殷茵。

  「你真的沒有事要告訴我嗎?」殷茵仍想給莫逸凡一個機會。

  莫逸凡只輕輕說了句:「殷茵,我愛你!」

  莫逸凡愈是不肯說,殷茵就愈是害怕;可是,她寧可選擇相信莫逸凡的話,來安定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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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02:29:1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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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茵和莫逸凡的婚禮如期地舉行。

  婚禮當天一早,周淑菁就應殷茵的要求,陪在她的身邊。

  周淑菁端詳著身披白紗的殷茵,忍不住讚歎。

  「殷茵,你真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了!」

  殷茵羞澀地說:「淑菁,你在我結婚的日子裡也不放過我!」

  「我說的是真心話嘛!」

  殷茵雖然即將和莫逸凡步入禮堂,可是她仍對莫逸凡醉酒之事無法釋懷。

  她惶惶不安地對周淑菁說:

  「淑菁,我好怕哦!」

  周淑菁安慰著殷茵。

  「殷茵,你只是太緊張了。你知道嗎?我在嫁給康子民的那天,還一度有想逃跑的念頭呢!可是,你看,我們現在孩子都有了!」

  殷茵搖著頭。

  「不,淑菁,我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似的,心裡七上八下的。」

  周淑菁拍著殷茵的手背。

  「呸!呸!呸!什麼日子說這種話,今天可是你脫離你後母的日子,你應該感到很高興;更何況你嫁的,還是你的夢中情人耶!換成是我,我根本不需要他來接,我去接他都可以!」

  殷茵被周淑菁逗得輕笑著。

  「淑菁,你就算為了要逗我開心,也不必犧牲這麼大啊!」

  周淑菁見殷茵終於有了笑容,她才放心地說:

  「你可笑了,否則不知情的人見了你,還以為你嫁得多委屈呢!」

  「殷茵,莫大哥的禮車來了!」殷羽跑進房裡喊著。

  周淑菁站起來,敲了一下殷羽的後腦勺。

  「要叫姊夫啦,還叫莫大哥!」

  殷羽摸著頭。

  「淑菁,我都幾歲了,你還打我的頭!」

  殷茵為了讓他們安心,暫且放下心中的疑慮,笑著說:

  「我可以出去了嗎?誤了時間,我就嫁不成了。」

  殷羽握著殷茵的手。

  「殷茵,恭喜你!」

  雖然殷茵在這個家過得並不是很愉快,縱使婉華帶給她許多的不公平,但殷羽自始至終都是向著她的,所以她的心裡對殷羽有些難捨之情。

  她眼眶微濕地說:

  「殷羽,謝謝你,以後你再也不用夾在我跟媽媽之間左右為難了。」

  殷羽面露歉意地苦笑了一下。

  「好了沒啊?還不出來!」婉華的聲音從客廳傳了進來。

  「走吧!走吧!可別真的誤了時間了!」周淑菁催著殷茵。

  周淑菁幫殷茵放下頭紗,扶著她的裙擺,緩緩地步向客廳。

  莫逸凡上前牽著殷茵的手,低聲地說:「你真漂亮!」

  殷茵含笑嬌羞地低著頭。

  周淑菁取笑著說:「莫逸凡,別看啦!結婚以後,還怕沒得看嗎?走吧!」

  婉華也在一旁催促著。「快走了吧!還磨蹭什麼?」

  於是眾人簇擁著殷茵走下樓,坐上禮車。

  一路上莫逸凡始終握著殷茵的手,翁漢生那一通詢問電話一直令莫逸凡放心不下,」他很擔心李伶會來找殷茵的麻煩;可是,這幾天都很平靜,看來是他多慮了。

  車子很快地駛到了教堂,還沒停妥,所有的人都蜂擁而上。莫逸凡扶著殷茵下車,鞭炮聲不絕於耳。殷茵沒想到人來了這麼多,眾人的愉悅及興奮情緒感染了這一對新人,令他們暫時忘卻了那些心事。

  莫漢平感動地看著他們兩人。

  「逸凡,爸爸……」

  莫逸凡握著莫漢平的手,釋懷地說。

  「爸,什麼都別說了,我都瞭解。」

  沈明章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對著觀禮的眾人說:「大家進去吧!」

  眾人擁著一對新人步入教堂,每個人都坐定後,牧師開始為他們兩人證婚。

  「莫逸凡先生,你願意娶殷茵小姐為妻,一輩子禍福與共,不論富貴或貧賤,永不——」

  一陣清脆響亮的掌聲迴盪在肅穆寂靜的教堂內,打斷了牧師的證言,」也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莫逸玫回過頭,看見李伶身著一身黑裝站在門口,她驚訝得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殷茵透過面紗看著一臉冷艷的李伶;雖然她一身的黑,也難掩她讓人掉不開目光的美。殷茵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女人,所有的人都坐著,莫逸政卻站了起來,那麼莫逸玫認識這個女人;可是,她又發現那個女人的目光直落在莫逸凡的身上。她側過臉,看著緊握雙拳,眼神儘是恨意的莫逸凡,她確定這個女人是衝著莫逸凡來的。

  莫逸凡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他沒想到李伶竟然心狠到跑來破壞自己的婚禮。他怒視著李伶,卻忘了一旁疑惑又驚駭的殷茵。

  李伶蹬著高跟鞋,不疾不徐地在眾人議論聲中走到莫逸凡的面前。

  「你來做什麼?」莫逸凡克制自己的怒聲,可是卻抑制不了他臉上明顯流露出的怒氣。

  李伶不以為意。

  「你告訴我你要結婚的事,不就是希望我來獻上祝賀之意嗎?」

  「謝謝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現在你可以走了!」莫逸凡希望李伶能盡快離開。

  李伶不懷好意地說:

  「我怎麼能走呢?你還沒有介紹你的新娘子給我認識,好歹你總得讓我見見你的新歡吧!」

  「李伶!你胡說什麼?」莫逸凡喝斥著李伶。

  殷茵霍地掀開頭紗,臉色蒼白,面無表情地直視著李伶,問著:

  「逸凡!她是誰?」

  「她是——」

  李伶一臉的假笑,打斷了莫逸凡的話。

  「逸凡沒告訴你,我是誰嗎?逸凡實在太不應該了!我是逸凡的舊情人,你真好命,能嫁給逸凡,他對女人真是溫柔體貼,照顧得無微不至的。當年我年輕不懂事,不能體會逸凡對我的真情,以致錯過了這麼一個好男人;今天我一方面是來恭喜你們,另一方面也是來追思我逝去的那一段感情。」

  殷茵雙唇微顫,淚光閃爍,含怒帶怨地指著莫逸凡。

  「莫逸凡,你早該告訴我,而不是讓我站在這裡像個傻瓜似的,毫無反擊能力!」

  莫逸凡抓著殷茵的肩膀。

  「殷茵,你別聽她的,她今天是存心來破壞我們的婚禮,因為她恨我!」

  殷茵掙脫了莫逸凡的手。

  「她為什麼要恨你?難道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不,我沒有!」莫逸凡急著要解釋。

  「李伶,你傷了逸凡一次還不夠嗎?現在你還不放過他,又來傷他第二次!」莫逸玫也已氣忿至極了。

  「我說過我是來祝賀他們的,逸玫,你這麼說未免太冤枉好人了。」

  「殷茵,你別理她!」莫逸玫幫著莫逸凡安撫著神情激動的殷茵。

  「殷茵,我承認過去我跟她曾經有過一段情,可是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跟我們之間的感情一點關係也沒有!」莫逸凡極力地解釋。

  「是嗎?」殷茵逼視著莫逸凡。「你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麼我請問你,她從何得知我們要結婚的消息?又如何能站在這裡,對我述說你們的舊情?」

  莫逸凡在殷茵的通問下,不得已只好據實回答。

  「她現在是『大昌』的董事長。」

  殷茵恍然大悟之後,是一陣心寒,止不住的淚水爭相滑過她的臉龐,她神色淒慘地說:

  「你說你跟她之間的感情已經過去了;可是,真的過去了嗎?為什麼她的出現仍能傷你那麼重?讓你酒醉不醒,讓你對我失約?你說謊!說謊!」

  殷茵說完就往外跑,周淑菁則緊迫在後。

  莫逸凡對著李伶吼著:

  「你高興了吧!你滿意了吧!」

  莫逸凡說完也追了出去。

  李伶狂笑地說:「莫逸凡,我告訴過你,我會要你為你說過的話付出代價的!」

  「啪!」莫逸玫一巴掌止住了李伶的狂笑聲,她臉色嚴峻地看著李伶。

  「李伶,我告訴你,今天如果殷茵和逸凡能夠和好便罷,如果不能,我就會竭盡我的所能,搞垮你所有的事業,讓你一文不名!現在,你給我滾出去!」

  李伶看著她記憶中一向柔順地喊她「伶姊」的莫逸玫,沒想今天面對著她,莫逸玫竟如此毫不留情!

  「逸玫,你話說得這麼絕,難道你一點都不顧念我們過去的情分?」

  「我們之間的情分,早就在當年你棄逸凡而去時斬斷了!我話說得再絕,也不及你做得絕,請你記住我剛才說的話,我說得到就做得到!」莫逸玫仍然不假辭色地說。

  李伶看看沒什麼話可說了,她在眾人的咒罵聲中步出教堂。

  莫逸玫一直等到李伶走出教堂後,才緩下臉色對著來參加婚禮的人抱歉地說:

  「很抱歉!出了一點情況,我相信不久必定能補請各位喝杯喜酒,不好意思害大家跑這一趟,現在請各位先回去吧!不好意思!」

  眾人陸續地散去。

  莫逸玫走到婉華的面前,抱歉地說:

  「殷伯母,真對不起!出了這種事,實在很抱歉,我想逸凡一定會跟殷茵解釋清楚的。」

  婉華臭著一張臉。

  「有什麼好解釋的?殷茵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不明就裡地說嫁就嫁,現在可好,鬧了一個這麼大的笑話,真是自作自受!」

  事實擺明了是莫逸凡對不起殷茵,莫逸玫自覺理虧,也不想再跟婉華在言辭上計較。

  殷羽怕婉華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趕緊拉著婉華。

  「媽,我們先回去吧!以後的事讓殷茵自己決定,好不好?」

  殷羽說完朝莫逸玫點點頭,然後拉著婉華往外走。

  莫漢平問著莫逸玫:「逸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逸玫搖著頭。

  「爸,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莫逸玫招呼著沈明章。

  「沈伯伯,到家裡休息休息好不好?」

  沈明章歎著氣。

  「自從逸凡到我公司上班以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一天到晚吵架,突然現在說要結婚了,卻又發生這種事,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

  何如玉一直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出鬧劇。自從莫逸凡決定要娶殷茵時,她就有如芒刺在背。殷茵還沒進門就拿了莫家三百萬,這娶進門後,不知道還要拿走莫家多少產業,現在他們的婚事告吹,何如玉自然是樂在心裡。

  莫逸玫回過頭望著一臉幸災樂禍的何如玉,冷漠地問:

  「玉姨,你不走嗎?」

  「來了!」

  所有的人都失望離去,一場熱鬧的婚禮就在李伶的鬧場後,不歡而散,教堂內又恢復原有的平靜。

  殷茵一回到家就把白紗禮服脫掉扔了一地,周淑菁一直勸著殷茵。

  「殷茵,你冷靜一點!那個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存心來鬧場的,你這一跑,不是正好稱了她的心嗎?」

  殷茵流著淚大聲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氣!我氣莫逸凡給她這個機會,我氣莫逸凡事先不告訴我,讓我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地面對他的舊情人!」

  莫逸凡從外面衝了進來。

  「殷茵!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解釋?在今天之前,我給了你多少機會坦白;可是,你沒有。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讓我面對今天這種難堪,你這就叫做愛我嗎?」殷茵氣得渾身顫抖。

  莫逸凡不得不吼叫地說:

  「殷茵,我承認我沒跟你坦白是我的錯,可是,我該怎麼辦呢?我不是不想跟你坦白,我是不敢說啊!你的性子這麼烈,我怎麼知道我說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呢?我不能冒這個險,我怕失去你!殷茵,你瞭解嗎?」

  「我不瞭解!我不瞭解!如果她在你的心中已經沒有一點影響力,你又何必怕我知道?你……」

  「殷茵!你還在裡面跟她糾纏不清哪?你今天可是出足了風頭!」

  婉華一進門聽到莫逸凡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音量傳進去。

  殷羽立刻阻止著母親。

  「媽!您別攪和,讓他們把事情解釋清楚,好不好?」

  殷茵一聽到婉華的聲音,本來已經漸歇的怒氣,又再度擴散開來。想她自己當著婉華的面,信誓旦旦地要嫁給莫逸凡,最後卻弄成這麼一團亂,這下婉華不知道要怎麼嘲諷她了?

  她愈想愈氣,用力推著莫逸凡。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出去!」

  「殷茵,你冷靜一點,理智一點!好嗎?」

  「我不要冷靜!我不要理智!你出去!」殷茵歇斯底里地吼著。

  周淑菁拉著莫逸凡,將他拖到外面,邊走邊說:

  「你先回去吧!殷茵正在氣頭上,現在你跟她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的。」

  婉華一看到莫逸凡,深怕自己到手的三百萬會被要回去,她趕緊先撇清關係。

  「莫逸凡,殷茵我可是已經交給你了,你自己搞砸了婚禮,跟我沒有關係,這三百萬的聘金,我可是絕不會退給你的。」

  殷羽實在忍無可忍了,喝斥著婉華。

  「錢!錢!錢!您的眼裡就只有錢嗎?殷茵這麼傷心,您一點都不在意嗎?」

  周淑菁不理會婉華,仍舊推著莫逸凡。

  「你快走吧!免得事情愈鬧愈大了!」

  「可是殷茵她……」

  「你放心,一切有我!」周淑菁保證地說。

  莫逸凡無可奈何地走出殷家大門。

  周淑菁關上門後,不理婉華,逕自走到殷茵的房間把門關上。

  婉華一直對莫逸凡娶殷茵時的條件不如胡新弘而耿耿於懷,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正好給了她一個發洩的借口。

  她走到殷茵的房門口,高聲地說:

  「當初要你嫁給胡新弘,你偏不肯,執意要嫁給莫逸凡,哼!年輕有什麼用?先是弄了一個見不得人的婚禮,不發貼子,不宴客,結得是哪門子的婚?然後,又跑出了個女人,把婚禮弄得七零八落的,自己也弄得那麼難看,算什麼嘛!」

  殷羽再也受不了,大聲吼著:「媽!您別再說了,行不行哪!」

  婉華見殷羽真發了火,想想自己也沒什麼損失,氣也出夠了,轉身走回她的房間。

  雖然隔了道門,婉華的話仍舊一字一句清楚地傳到殷茵的房內。

  周淑菁搖著頭說:「你那個後母啊,還真是世間少有!」

  殷茵仍在一旁抽抽搭搭地啜泣著。

  周淑菁拿了張面紙幫殷茵擦著臉。

  「好啦!小姐,你罵也罵了,哭也哭了,還不能消氣啊?」

  「你說的倒輕鬆,結婚是女人一輩子的大事,是最值得懷念的一天;可是,在這最美好、最重要的日子裡,卻被另一個女人這樣大鬧一場,讓我顏面盡失,換成是你,你嚥得下這口氣嗎?」殷茵接過周淑菁手上的面紙,邊擦著臉上的淚邊說。

  「可是,莫逸凡已經跟你解釋了,他因為怕失去你,才沒敢告訴你啊!」周淑菁竭力替莫逸凡說話。

  「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另一個遊戲,故意整我的!」殷窗口是心非地說。

  「你真的這麼想嗎?」

  殷茵沉吟不語。

  周淑菁好言勸著殷茵。

  「其實你心裡也知道莫逸凡是愛你的,對不對?你只是嘴巴不肯承認。他如果故意整你,就不用那麼緊張地追到家裡來挨罵了,是不是?殷茵,人家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願意為了一段沒有意義的感情、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毀掉你跟莫逸凡之間修了百年的緣分嗎?」

  「可是,我還是生氣啊!你又不是沒看見那個女人耀武揚威的樣子,臉上那種曖昧神情,就像逸凡真的跟她發生過什麼似的。」殷茵醋意甚濃地說。

  「殷茵,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是願意放棄這七年的等待,還是擁有一輩子的真情?我得走了,康子民沒辦法應付我家那個小霸王,我不陪你了,別再哭了,知道嗎?」

  殷茵點點頭。

  周淑菁走到客廳低聲地吩咐著殷羽。

  「別去打擾殷茵,讓她一個人好好靜一靜;還有,別讓你媽再說那些刺激殷茵的話,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安撫下來。」

  「知道了。」殷羽點著頭說。

  「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淑菁,謝謝你!」

  周淑菁揮揮手,開了門走出去。

  在房裡的殷茵,望著那扇開啟她和莫逸凡之間一切的窗。那富仍然是窗,可是,她跟莫逸凡之間卻經過了那麼多事情。她走到窗邊,伸手想要打開窗子,但她猶豫了一下,把手放下來,又坐回椅子上。她已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窗外的一切,她必須好好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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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7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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