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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情劍山河[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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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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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劍山河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如果有人說你放的屁臭死人,你一定會很不好意思,有可能的話,或許你也忙加以矢口否認賴掉。

  如果有人在公開的場合,大聲地聲明,他要放屁了,最多會引起大家的側目,甚至於覺得這個人很無聊。

  若這聲明的人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就算有人告訴你,也不會有人相信。

  如果有人說一個屁能真正把人臭死,你一定會立加駁斥從為是胡說八道。

  這幾件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卻果然發生了,發生在中州武林大豪謝金虎的納寵喜宴上,那天也是他四十八歲的生日。

  謝金虎在中州的勢力很大,交遊廣闊,黑道中人,個個把他當老大,白道中人雖然不太看得起他,卻也沒有人敢得罪他。

  因此他在九月初二這天宣佈納寵,娶第七房姨太太時,地面上略有頭臉的的武林中人都來參加了,連遠地的一些夠交情的江湖人也都趕來賀喜湊熱鬧。

  新人很美,年紀不過二十三、四,落落大方,假倚在謝金虎身邊,接受大家的賀喜,還體貼地為謝金虎布菜。

  當她掏出身邊的汗巾為謝金虎拭汗時,很多人暗暗羨慕,甚至於有點嫉妒謝金虎起來,更有人為新人感到不值和委屈。

  謝金虎只不過有勢力而已,武功當然不錯,但相貌卻實在不怎麼樣,猴頭猴腦,跟他的大名金虎很不相稱。

  他像頭脫了半身毛的癩皮狗,憑這付瘟相,不但有了六個嬌滴滴的姨太太,現在又添上這麼一個美麗大方的美嬌娘,實在叫人有點他奶奶的不是味兒。

  酒酣耳熱,熱鬧的高潮在謝金虎的心腹死黨——太行四義來到時,到達了高潮。

  太行四義只是那些拍馬屁的人稱呼,人們在心裡卻把他們稱為太行四鬼或太行四惡。因為他們的行徑只有惡鬼二字可堪形容。

  他們無惡不作,就是不做好事。

  但他們卻是謝金虎的磕頭兄弟,心腹死黨,謝金虎替他們做後台撐腰,他們則替謝金虎做爪牙。

  他們是在酒席上到一半的時候到的,當贊禮生報出他們的名號時,謝金虎從座上站了起來,而且走到門口去迎迓時,益發見得他們的交情不平凡了。

  四個粗眉大眼的漢子,身著錦衣進來,最前面的一個看見了謝金虎,跨前兩步,撩衣正待下跪!

  謝金虎連忙上前抵住了道:「自家兄弟,還來這一套幹嗎!算了……」

  老大被托住了,其餘三個人也就不行大禮了,拱手作揖齊聲道:「恭喜大哥!」

  謝金虎呵呵大笑道:「好!好!大哥差點沒被氣死,還喜得來嗎?你們這四個王八蛋,大哥第一份帖子就是發給你們,結果別人都來了,就是你們四個王八蛋沒影子。你們想想大哥我心裡是什麼滋味!」

  挨罵和聽訓是誰都討厭的事,但是也要分時地和對象,有時受者不但不難受,反而有感激涕零和特別光榮之感。

  四個人的臉上有些尷尬和茫然。

  他們對胡美珍這個名字全無印象,但他們倒的確是大王村的人,這一點連他們最親見的大哥謝金虎都不知道,而胡美珍卻能正確地說出來,可知的確是他們的小同鄉。

  他們之所以感到尷尬,是因為他們在家鄉的名譽也臭得很那時尚未成名,殺人為惡也不如現在,但那些事卻很不光彩,無怪他們要不好意思了。

  胡美珍卻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尷尬,只是笑吟吟地道:「我還是五六歲時見過四位叔叔,因為你們是很出名的人,所以才有印象,不過後來出來在外面走動,倒是沾了四位叔叔不少的光!」

  老大哦了一聲道:「新嫂子太客氣了,怎麼會……」

  「是真的,我跟著家父走方串藥做郎中替人治病,有時不免要碰到一些河湖好漢,只要提起我們跟四位是小同鄉,立刻就會受到很客氣的招待!」

  謝金虎立刻道:「你們這位新嫂子的醫道可高了,半年前我腿上長了個瘤,多虧她妙手回春治好了。」

  太行四義這才安心了。

  胡美珍只是一個走方郎中的女兒,那就是長年在外跑的,對他們在家鄉的事,必然不會太清楚,而且他們在外行走,提出自己兄弟的名字,可見對他們的印象不會太壞。

  老大立刻笑道:「那可真難得,我們弟兄多年未回老家,想不到千里他鄉,竟還能遇上鄉親,更成了我們的大嫂,就顯得更親近了!」

  胡美珍嫣然淺笑道:「可不是嗎?家有父已在去年見背,我孤身一人,嫁在此地,心裡總感到很孤單。

  因此我就把四位叔叔當作娘家的親人,萬一將來你們的大哥欺負我,四位叔叔可得替我作主。」

  她說話時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連鐵石人也難禁動心,謝金虎連忙笑道:「寶貝兒,我怎麼捨得欺負你!」

  很少開口的老二卻義憤填膺地道:「嫂子放心好了,既然你把我們兄弟當親人,我們當然會保護你的,大哥真要欺負你,我們絕對為你出頭。」

  謝金虎大笑道:「好!好!美珍,你真行,我這四個弟兄跟我相交幾十年了,還不如你們剛見面!」

  朝美珍白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從小就認識他們的!」

  謝金虎道:「好!我認輸,你有了這四個好後台,以後我只求你不來欺負我,就感謝不盡了,還敢期負你嗎?」

  老大兄弟弟又要開口,怕他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來,連忙道:「老二!快把賀禮獻上來!」

  老二的背上斜搭了一個布包,連忙解了不來,裡面卻是四個同樣大小的長方形錦盒。

  他打開第一盒裡面是一串翡翠項鏈和兩支玉鐲,碧光瑩然,一望而知是無上珍品!

  胡美珍哦了一聲,搶在手中道:「美極了,這是送給我的?那太名貴了吧!」

  口中說著,已經把鐲子套了上去,擄起袖子,露出了雪白皓腕,卻把幾個男人看呆了!

  她這才發覺自己失態,忙又準備要褪下來道:「我沒問過大爺能不能收呢?」

  謝金虎笑道:「東西是太名貴了一點,不過既是你娘家的人給你的陪嫁,自然是由你作主了。」

  胡美珍笑道:「那我就戴上不拿下來了!」

  老大道:「嫂子喜歡,我們弟兄的面子已經十足了,大哥,還有呢!」

  他又打開第二盒,卻是鴿卵大的一對明珠,渾圓潔潤,毫光畢射,這次全廳上都呀然一聲驚呼。

  珍珠能大如雀卵,已是稀世珍品了,像這麼大的明珠,那簡直是無價珍品了。

  老大得意地道:「翠玉明珠雖妙,卻只是有價之物,底下那兩盒才更為難得呢!」

  他迅速地打開另兩個盒子,這次是胡美珍站了起來,把盒子拿到面前、仔細地鑒賞著,謝金虎顯然沒有引起太多的重視。

  胡美珍看了半天,才咋舌道:「千載成形何首烏,百年老山吉林人參,這可真是了不起,這兩種玩意兒得其一都千載難逢,你們居然一下子都弄齊了!」

  謝金虎這才動容道:「竟是這兩樣寶貝,聽說吃下去會長生不老,有這麼神效嗎?」

  「沒有人能長生不老的。只不過這兩件東西用來合成了靈藥可以固本培元,延年益壽,尤其是練武的人,服用後內力倍增,突破人體極限,修成絕世高手。

  那何首烏更能生肌補血,不管多重的內外傷,只要有一口氣在都能救得活,這實在是太名貴了!」

  謝金虎忙問道:「美珍,你懂得製藥嗎?」

  「當然懂了。我父親有一本練丹秘本,記載了許多神妙奇方的制練之法,像少林的歸元散,就是百年老參為主合成,而武當的大還丹中,就有何首烏。」

  謝金虎道:「這兩種藥散我都見過,也不怎麼樣!」

  胡美珍斜了他一眼:「你能要到的只是門下弟子仿製的,用的只是一些普通藥,效用差得太多了。

  這兩家真正的靈藥各藏於武當與嵩山本院,視同拱壁,任誰也求取不到的,因為他們幾百年來,總共才練成那麼一副。

  少林的歸元散可供百十人份,現在只剩下了十人份,武當的大還丹一共練了一百八十粒,現在只有五粒了。近年來他們練不出第二副來,就是因為這兩味主藥難求……」

  聽她如此一說,廳上其他的人也想過來見識一下。

  謝金虎也感到莫大的興趣,連忙問道:「這麼名貴的東西,四位賢弟是從那兒找到的?」

  老大笑了一下道:「兄弟們為了要向大哥表示心意,不惜重金為酬,打聽到這四樣寶貨的下落。

  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遠行千里,總算弄到了手,而且來得及在大哥的吉期送到,總算沒有辜負大哥對我們的照顧!」

  他說了半天,卻全是廢話。

  但謝金虎卻完全懂了,這批禮物的來源不太光明事小,還有些麻煩不宜窮詰,所以連忙道:「兄弟說哪裡話,以今日你我的交情,還用得著這一套嗎?

  兩盒首飾,是你們娘家人給美珍的陪嫁,愚兄就生受了。至於這兩盒寶貝,難得美珍懂得合藥,咱們叫她製成藥丸之後,再與各位兄弟分享。

  愚兄可不像那些和尚道士們小家子氣,凡是有急需的,只要找上門來,愚兄一定拿出來救人一命,今天在場的各位,都可以有份!」

  此人不愧為梟雄之材。

  他看出了大多數的人臉上都現出了貪婪之色,雖然不敢公然下手搶奪,但此後必然會增加無數麻煩。

  倒不如大方些做個空頭人情許給大家有份,使得每個人都止息貪念,甚至於還會全心全力支持自己,以保障他自己的既有權益。

  至於在製藥時,自己不妨先剋扣下一部分最好的,然後再添加一些次等材料,製成了每人送上一份。

  只要神效比一般的藥散高,依然會博得交口稱讚,使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又大為提高了。

  這一著果然有效,廳上掀起了一片稱讚之聲和感激聲,每個人都在稱頌謝金虎義薄雲天……

  就在這時候,誰都聽得見,在謝金虎那一桌的桌面下發出了波的一聲。

  那是放屁的聲音,可又十分響亮,像是有五六個響屁同時發放的音量,大家不由得為之一怔,頓時寂靜了下來,目光集中在那一桌上。

  桌上的幾個人則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這個屁是誰放的,在大庭廣眾之下,放了這樣一個響澈雲霄的巨屁,畢竟不是一件光榮的事!

  這一桌上有十個座位,除了謝全虎和胡美珍外,就是太行四義和另外四位很有身份的江湖人。

  九男一女,誰都沒想到胡美珍身上去,大家都直覺地以為,雖然每一個人都會放屁的,但新娘子在喜宴上絕不可能放屁。

  而一個嬌滴滴的美嬌娥也不可能放出這麼驚人的屁來,她的屁也該是細聲細氣,婉轉有致的。

  哪知道胡美珍忽地一笑開口了:「對不起,剛才我心裡一高興,忍不住就放了個屁。嚇著各位了吧。」

  原來那個屁竟是她放的,雖然她親口承認了,還是沒人相信。

  甚至於有人還以為她是怕真正放屁的人難堪,才故意搶著承認的,反正沒人會相信她能屁驚四座,承認一下又何樂不為呢?

  甚至於連謝金虎也如此認為。

  他對於胡美珍的善解人意及應付得體,感到十分滿意,人笑著道:「好!放得好!這個屁本應是我放的,想不到卻被你搶著放了!」

  這話更絕,明白地點出了他自己是主人,像這種事理應由他拍起來的,但胡美珍搶著擔起來卻更為理想。

  胡美珍笑著道:「原來大爺也喜歡放屁,那可太好了,奴像這一肚子氣憋得正難受,大爺既然說好,奴家也就安心痛痛快快的放了。」

  這番話實在叫人難以相信,但又不能不信,因為她說完這段話,果然又「布布」連聲,放了十七八個連屁!

  不但聲音響亮,而且有板有眼,就如同夏夜的陰天打閃雷一個連一個,使大地都起了震動。

  再也沒有人懷疑不是她放的屁了,因為那一連串的響聲集中了大家的注意力,發現那密鑼緊鼓似地急屁,的確出自香臀。

  她本人神色自若,而坐在她同桌的那些人則個個目瞪口呆,如同泥塑的雕像般。

  「響屁不臭,臭屁不響」,這是我們老祖宗積數千年之經驗傳下來的真理之一,只是不夠科學化。

  響屁不可能不臭,只不過臭的程度較低而已。

  但是這一句前人的經驗也遇到考驗而出現了例外,胡美珍這一連串的響屁不但臭,而且奇臭無比,只可以把一桌人臭死。

  坐得稍遠的人,聞到一般奇臭撲鼻,只來得及把鼻子掩上,顧不得禮貌,匆匆地向外衝去。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2-30 23: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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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23:39:21 |只看該作者
  到了外面,他們一個個都彎下了腰,大口的把剛吃下去的雞鴨魚肉吐出來直吐到胃中的苦水也嘔光時,猶無法停止。

  混亂中,自然沒人再去注意謝金虎他們,直到後來,才有一些情形較佳的人探頭遙望了一下廳中。

  謝金虎、太行四義、還有那四位有頭臉的客人都伏倒於桌上或地上。

  等臭氣慢慢轉淡的時候,才有人摒住氣息進去,把九個人扶了出來,九個人都已氣絕了,全身都泛起了黑色,身上仍有著那股奇臭。

  他們是被屁薰死了的,但放屁的新娘呢?

  胡美珍已經不見了,連同那四盒寶貝,還有謝金虎窖藏中許多值錢的珠寶古董,一起都神秘失蹤了。

  這是黑妖狐踏入江湖的第一度盛舉。狐狸在卻敵時會放出臭氣來驅退敵人,這就是黑妖狐外號的由來。

  真正對蜜蜂有研究的人,會知道所謂蜂王,實際上只是蜂群中最可憐的生育機器而已。它雖然受著最周密的保護,享受著最佳的待遇,但是卻沒有任何權威,受著工蜂的指使,夜以繼日的行使著產卵的工作。

  正因為一般人對蜜蜂的組織形態不瞭解,才會以女王峰來作為胡風的外號,其實她自己所取的外號——胡蜂子倒是確切得多。

  胡蜂是不合群的,體態龐大悍勇,最喜歡棲息在竹於的空節中,它用堅利的牙齒在竹竿上咬出一個孔作為出人的門戶。

  而且它還是肉食動物,不釀蜜,而以其他的小蟲作為食物。它的尾刺中所含的毒液,可以毒死比它體形大出幾百倍的老鼠或兔子。

  胡風就是這麼一位江湖女煞星,她單人匹馬,出現在江湖道上,高大、婀娜多姿、豪爽而又嫉惡如仇。

  很多人說她是位女俠,可是這位女俠卻經常於些黑吃黑的行當,出手又凶又狠,手下很少留活口。

  她的雙劍固然厲害,但更厲害的是她的蜂尾針。

  她發射蜂尾什的手法可以說是一項機密,舉手投足間都可能發出,甚至於在背後,也像是長眼睛似的。在人想不到的部位,颼颼幾聲輕響,她的對手就紛紛倒下。

  滿地亂滾不出一盞茶的時間,中針的人都全身發紫而死。

  她的消息很靈通,由此可知,她一定有著許多人替她作耳目刺探消息,這也是別人稱她為女王蜂的原因。

  假如財富是蜜糖的話,這些工蜂們就四出打聽得花蜜所在,報告給女工蜂知道,她出馬將財富取來,如是而已。

  為富不仁者死、上豪劣紳者死、魚肉良民者死、逞強凌弱者死、殺人越貨者死、貪官污吏者死,劫色者死。

  這是胡風的七殺戒律,在她所經之處,只要有人屬於上述七者之一,她一定會找上去,殺死對方而後止。

  她像是位替天行道的俠士。

  但是所謂正人俠士,對她的口評也不佳,說她嗜殺無度,因為她也殺了一些白道中頗負俠名的人物。

  像在九江的江邊碼頭上,黃山世家的俠少郝人傑在酒樓上看見一個賣唱的女子很漂亮,有了幾分酒意,摸了人家一下屁股。

  只聽得輕輕的一聲颼,郝人傑整個人跳了起來,手掌腫得像只大佛手,原來他惹上了女王蜂。

  同行的還有好幾個武林知名人士,他們立刻上前講情請她網開一面,給予解藥,胡風斷然拒絕!

  她說這種儇薄的少年無賴,死有餘辜,甚且把那些有頭有臉的武林前輩們也狠狠地教訓了一頓,罵他們空負俠名,行為卑劣。

  當郝人傑在口頭上對她輕薄時,這些前輩們沒有一個制止他,反而一旁起哄嘻笑,簡直是一群無賴……

  這當然很叫人下不了台,當時就有幾個人要教訓她。

  胡風不但口舌上咄咄逼人,不留人半點餘地,在雙劍下也是毫不留情,十招之內,削下一位武林名宿的鼻子。

  胡風還罵他為老不尊,不要鼻子,所以代他削下來,那人是黃山派的長老,地位很高,受了這場屈辱,黃山派的門下自然感到大失面子。

  剛好那天有五六個黃山門下,都是門中的精選好手,一起上前拔劍圍攻,他們也知道女王蜂不好惹,打算倚多為勝,除掉女王蜂。

  黃山劍技不凡,六柄劍緊緊相逼,把胡風的雙劍壓得招架乏力,危險萬分。

  胡風也火了,沒見她如何出手,但一大片的蜂尾針激射而出,勁力強,面積廣,六個黃山門下全部中了針倒下!

  那一次總共死了七個人,全部死在蜂尾針下,胡風的劍還砍傷了三個人,三個也全是高手!

  這一戰使女王蜂的名氣更響了,也使她的仇家更多了!

  黃山派和郝家都發誓要殺了她報仇,但胡風仍然蠻不在乎逍遙江湖,完全不當回事,也依然我行我素。

  她的仇家越來越多,想要她命的人更是千方百計,布下陷階,邀約高手來對付她,卻從沒有一回成功的。

  最大的原因是她行蹤飄忽不定,而且毫無蹤跡可循,誰也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找她。

  當然也有人故意以巨大的財富為餌,想引她來上鉤。但是她的消息卻十分靈通,似乎早就知道了,布下陷阱時她不上當,事後卻來個個別擊破,將那些要圍攻她的高手一個個撲殺於歸途之中。

  而且主事者用來作為釣餌的那筆財富也沒有漏掉,依然被她找了去,席捲而空,還把設謀的人、主謀的人,找出來後,各賞上一支蜂尾針。

  「黃蜂尾上針」,乃天下至毒之一,誰還敢去惹她呢?

  一個生性風流的江湖浪子,曾經發了一個近乎開玩笑的血誓——「若我負義,我當死於美人的芳唇之下」。

  他是個四處留情的江湖浪子,一生專好追求美女,追求刺激,當然,他的武功很不錯,所以浪子蕭無忌才會被人譽為不羈神龍,使他成為一個很有名的江湖人。

  他的相貌英俊,囊中多金,調情手段高,慣會花言巧語,這也是他在女人圈中無往不利的原因。

  不過,嚴格說來蕭公子還不失為一個可愛的男人,他風流而不下流,他追求醇酒美人,卻不沾人家規規矩矩的女孩子。

  他追求的都是一些名妓名娃,是那種原來在男人堆裡混的女孩子。

  只不過地的手段特別高,別人費盡千金巴結數月,還是只混到個若即若離,不得一親芳澤,蕭公子來到後,不出三天,必然可以成為人幕之賓,而且不費一文。

  當然,他要結交的那些女孩子都是非錢不可的。

  見她們的面就必須大大的化上一筆蕭無忌在開始時,花費得不比人少,而且比任何人都大方。

  可是他有本事,在得親芳澤之後,對方又自動地,悄悄地把大錠的黃金塞進他的行囊中,往往超出他所花費的。

  蕭無忌當然也常把海誓山盟掛在口中,但是誰也不會來認真,誰都知道他的誓言是靠不住的。

  只不過他在立誓時,一本正經的態度,很令人感動而已。

  好在他相處的那些女孩子也都是騙死人不償命的,自己也經常在騙人,她們也不在乎被他哄一次。

  蕭公子一生中不知發了多少的牙疼咒,但是只有一次失風的記靈,就那一次卻是乖乖不得了也,要了他的命。

  誓言是在江南名妓席菲菲的繡閣中立的,當時他跟幾個朋友遊俠姑蘇,慕席菲菲的艷名而造訪。

  他的本事果然大,第三天,終於使得美人心動,纏綿了三天後,蕭公子要走了,席菲菲為他餞行之宴也很別緻。

  在一所廣闊的水閣上,席開十桌,卻只有蕭無忌一個男人,其餘全是姑蘇地方的佳人名媛,大部分是席菲菲的手帕交。

  蕭公子身處群芳堆中,簡直樂不思蜀。

  就在他最快樂之際,席菲菲向他說:「蕭公子,奴家知道你是聞名江湖的大俠客,不會真正地愛上我們的。

  但奴家對你可是一片真心,可是奴家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妄想終身和你廝伴,只求能再見你一次,可以嗎?」

  蕭無忌立刻滿口答應了。

  席菲菲道:「蕭公子,你可別口中高興來哄我們可憐人,你說什麼時候再來?」

  蕭無忌算了一下道:「我此去瀟湘,可能有幾個月的耽擱,最遲不過半年,加上來回的旅程所需,我想不出一年,我必然會重返江南,那時可以好好再跟你聚幾天!」

  席菲菲很高興,要他作進一步的保證,蕭公子就發下了那麼一個很香艷的誓。

  他並沒有存心違誓,席菲菲很可人,也不像別的女子那樣心胸狹窄,想獨霸住他,知道他是個風流成性的男人,所以經常安排了許多美麗的女孩子來陪他作樂。

  蕭無忌在立誓時是很想來踐約,再在溫柔鄉中樂一陣子。

  但到了三湘後,他又被一些事情耽誤了,更因為湘女多情,使得蕭大劍客樂而忘返,也忘了這個約會。

  究竟這不是一件性命交關的重要大事,卻要了兩個人的命。

  第一是席菲菲的,她癡癡地等了一年之後,仍然盼不到蕭公子的蹤影,誰也想不到這位嬌柔的女郎竟是個很烈性的人,她用一把剪刀刺穿了自己的心口。

  第二個受害的人則是蕭無忌本人。

  他在第二年重遊江南,聽見了這回事,感到很遺憾,也十分抱歉,親自到席菲菲的香塚上去憑弔了一番。

  完後,他卻風流未改,又去應一個叫容容的女郎的約。

  那個女郎才十六歲,艷絕人間,高張艷幟雖已半載,卻還是個清倌人。清倌人的意思是只陪人詩酒盤桓,清談而已,卻不再進一步留宿了。

  蕭無忌又發奇想,想去征服這個女郎。

  容容接待蕭無忌十分熱情,當著幾個陪著去的武林俠少,也不避形跡,酒到半酣時,容容要渡他一口酒,蕭無忌還欣然接受。

  可是一口酒經由芳唇,喂到他口中,卻成了窗腸毒藥,蕭無忌跳了起來從他口中流下來的不是酒,而是鮮紅的血。

  容容也跳過一邊,冷冷地道:「蕭無忌,我姓席,叫席容容,是席菲菲的妹妹。你記不記得兩年前的今天,你在我姐姐面前發的誓嗎?你違誓害死了她,我也要你該死而無怨了吧!」

  蕭無忌果然死得沒有一句怨言。

  大家都以為他是被席容容餵下一口毒灑而毒死的。

  蕭無忌雖然有許多朋友,卻沒有一個人為他出頭,因為蕭無忌負約而害死了席菲菲的事大家都知道。

  席容容逼他應誓而死,那些俠義中人,自然不便再去為難席容容。

  不過事後他們才知道那天沒有去找席容容麻煩是一件多麼聰明的事。

  蕭無忌只是第一個死在席容容香口之下的人。

  以後陸陸續續,有不少人死在席容容的櫻唇之下,席容容殺人的方法不是她的美色,也不是毒物,而是一種細小如米粒的彈丸。雖是細如緣豆,然而卻十分強勁,席容容含在口中噴出來,可以穿透重甲。

  蕭無忌是被穿透了喉管而死,但以後死的人,有的是被穿透腦殼,有的卻被射穿咽喉或心臟而死。

  那個小如豆的彈丸在要害上穿個孔,殺人也是很快的…

  席容容不知從哪兒學來這一身武功和絕技,使她成了聞名江南的女殺星。

  她從事的是殺手的行業,只要有人能出得起價,搭得上線,她就可以受理殺人。

  不過,她要的價錢很高,出得起的人不多,而且,要搭上她的線也很不容易,但是她受理下來的生意,卻從來沒有交不了差的。

  這就是說,她的生意信譽極佳,收下定洋,保證交貨。

  只要是男人,她沒有殺不了的。

  席容容只有一個現定,她不殺女人,是不是因為她自己是女人,還是因為她特別討厭男人?

  席容容自己沒有說明,也沒人敢去問她,相信你也不敢。

  含沙射影是兩種毒蟲。

  含沙生於沙漠之中,身軀蠢笨,行動遲鈍,但是它卻有一項特異的本領,僅著體形的保護顏色。

  它潛藏在沙堆中極難發現,口中含了一團細沙,這沙上已沾滿了它口腔中的毒液,遇見有其他的生物經過時,它就噴出含毒的沙。

  這沙有極為強烈的腐蝕作用,沾在鳥獸身上,立刻就中毒而死,而且慢慢蝕化為汁水,它再過來吮吸這汁水為食。

  射影獵食的情形差不多,只不過它棲息在水邊,噴出的是水柱而已,而射影補食的大都為各種飛蟲。

  含沙射影是兩種毒蟲,所以它們被當作外號時,也是用來稱呼兩個人。

  說她們是兩個人,只不過因為她們是兩個分開的個體,實際上她們也可以稱是一個人,因為她們是合而為一的。

  殺人行事時都是聯合行動,共行共止,甚至於有人懷疑她們嫁人時,是否會嫁同一個丈夫。

  她們的相貌很相像,但又不是姐妹,她們被稱為含沙射影,卻是由於她們的名字,一個叫白含沙。一個叫鄔射影。

  白含沙喜歡穿白衣,鄔射影愛穿黑衣。

  白含沙口中不會噴沙,卻擅以毒沙為暗器,那一手天星毒沙令人防不勝防。但是人們寧願挨上十把毒沙,也不願沾上一滴鄔射影的毒水。

  鄔射影的毒水是灌在許多小蠟丸中的,她這種小蠟丸是以彈弓發射出來的,又勁又疾。打在人身上,蠟殼破裂,毒水濺出,立刻將衣服蝕破,將肌膚燒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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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23:39: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黑妖狐胡美珍活動在東路,江湖人稱之為東靈。

  女王蜂胡風在西路上出沒,江湖人稱之為西靈。

  點絳唇席容容出身在江南,江湖人稱之為南靈。

  白含沙和鄔射影北地稱雄,江湖人稱之為北靈。

  這東西南北四靈各霸一方,還好她們各踞地盤,沒有過界,而天下又實在太大,她們每個人就自己這一方也無法大小通吃,所以還有別人混的路,而且即使惹了她們,只要進出她們的地段,她們也不致於追出去。

  但誰要惹上了另外兩個女煞星那可是老壽星吃砒霜,嫌自己命長了。

  那就是碧落仙子李瑤英和地魔女單小紅。

  李瑤英是峨嵋前輩女劍客李英瓊的高侄孫女兒。

  李英瓊雖是峨嵋門中的長老,李瑤英卻不屬於峨嵋門下,甚至於還跟峨嵋派大大的過不去。

  因為峨嵋掌門齊小霞的兒子齊飛就死在李瑤英的劍下,而且峨嵋門下的弟子也有好幾個被李瑤英的紫郢劍割斷了脖子。

  以道理而言,這倒怪不得李瑤英的心狠手辣!

  那要怪峨嵋掌門人齊小霞太過於溺愛護短,既沒把自己這個獨養兒子教好,擇徒不嚴,門下弟子的素行很不好。

  峨嵋挾前人之餘蔭,不但是川中第一大門戶,在武林中也有著很高的地位,日久而弊生,就養成峨嵋門下那股驕縱的氣焰。

  而齊小霞所收的一些弟子,又都是世家、望族子弟,父兄或為京中巨宦,或為地方上的富戶仕紳。

  這批年輕人再學了一身不錯的武功,那裡還安份得起來!

  他們出師後,回到家門再各自互通聲氣,那就更不得了,幾乎整個四川都成了他們的天下。

  齊飛是這一批年輕人的頭兒,他的年紀並不是最大的,都因為是掌門人的獨子,人門自然最早,成了當然的大師兄。

  大師兄到每一個地方,更是每個師弟巴結的對象。

  這天他去到巴縣,卻接到四師弟的告急信,說是被人打傷了,請大師兄替他作主。

  一問究竟,才知道老四玉面郎君劉永信在街上調戲了一個女娃兒,那卻是巴山劍客顧清風的孫女兒。

  結果惹惱了顧清風,一頓拳腳,打得劉永信鼻青臉腫,若非是人家看在他師門份上,幾乎割了他的腦袋。

  巴山劍客是西蜀地面上有名的劍術世家,但是與峨嵋相較可差得太遠,居然打傷了峨嵋門下,這還得了。

  齊飛怒沖沖帶了幾個師兄弟去,顧清風打了劉永信後,也顧忌到峨嵋勢盛,出門避禍去了。

  但齊飛卻不肯罷休,當場就把他的孫女兒顧小芸擄回了劉家廬言叫顧清風上門磕頭賠罪放人。

  顧清風這下子躲不住了,在三天後,老著臉皮到劉家,七十老翁硬是向劉永信磕了三個頭,才算把孫女兒領了出來。

  但顧小芸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回到家中不到兩個月,上吊死了。

  因為她在那三天中,巳遭齊飛數度凌辱,當時怕祖父難過而不敢聲張,可是過了兩個月,她發現自己紅潮不信居然懷了身孕。

  這下子瞞既瞞不下去,一個未嫁的姑娘家生下了私生子更不像話,她只有用一根繩子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顧清風自然不肯罷休,又找到齊飛去理論。

  齊飛很混帳,居然來個矢口否認,說那天把顧小芸放回去時,她也沒說什麼,誰知道她跟個野男人私通了,出了事情,賴到他頭上來。

  顧小芸是個很自愛的姑娘家,絕不可能有那種不軌的行為。

  事實上她自從被接回家之後,整天躲在家中,連大門都沒邁出一步,明明是受了齊飛的欺侮,卻因為死無對證。

  顧清風氣得吐了血,回家後也一病不起。

  李瑤英是來弔喪時才得知原委的。

  她跟顧家是遠親,跟顧小芸私交很好。

  顧小芸在臨死前,留下一封絕命書,交給她貼身的小丫環,轉交給她,苦求她代為尋求公道。

  李瑤英並不出名,但顧小芸卻深知她有能力為自己報仇雪恨的,她的絕命書不交給祖父而交給李瑤英,也是知道祖父的能力不足以為她雪恨。

  李瑤英果然找上了門去。

  齊飛跟那一群師兄弟正在開懷痛飲。

  席間,劉永信正在開玩笑說:「大師兄,顧小芸那小妮子也太想不開了,她既然懷了孕,找到師父那兒去,師父少不得也會收留她的!」

  齊飛立刻搖頭道:「那可不行,這種妞兒玩玩可以,但娶來做老婆卻不行,跟咱們峨嵋結親,顧家還不夠瞧!」

  劉永信道:「小弟可不是說娶她下來,但是先收個小老婆總是可以啊,最重要的是她有了身子,大師兄是一支單苗,憑這一點,師父也會收容她的!」

  齊飛哈哈大笑道:「收下當個小老婆,我自然不反對,男人嘛,誰也不會嫌老婆多的,只可惜那個妞兒沒福氣,先去上吊了。

  她死了我當然不認帳,她如果活著來找我,我一定會想個法子收下她的,尤其是她大了肚子,我沒有想到就那麼兩回,她竟會留下了種。」

  劉永信大笑道:「這就是大師哥本事大呀!」

  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忽然平空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喝聲:「你們是一群畜生,逼死了一個女孩子,你們沒有半點悔疚之心,還笑得出來,」

  隨著呼叱聲,一條俏美的青色人影由房頂翩然而落,卻是一位青衣的美貌大姑娘,手挺長劍,英氣迫人。

  大家先是一怔,但見到她只是一個人,又哄然地大笑起來。

  雖然這女郎所表現的身手不凡,但是卻沒放在這些人心上他們是當前峨嵋二代之秀,而峨嵋巴以天下第一大劍派自許,他們還會在乎誰了?

  齊飛笑吟吟地道:「姑娘,你是誰?」

  李搖英厲聲道:「別問我是誰,我是來替顧小芸要回一份公道的,是誰侮辱她的,快站出來。」

  齊飛哈哈大笑道:「姑娘!你在屋頂上也聽了一陣子,自然聽見我們談話了,顧小芸是我玩大肚子的。

  可是她自己想不開上吊可怨不了人。

  剛才你也聽見了,她若是來找我,至少我會收留她,雖不是結髮元配,總不會叫她沒有歸宿,她若是生下個兒子,我會更瞧得起她一點。」

  李瑤英怒極地道:「這就是你說的話。」

  齊飛哈哈大笑道:「不錯.這是我的話,你可千萬要記住,將來肚子大了,千萬別做傻事,記得找我去,這麼年輕輕,死了多可惜,跟著齊大爺,就是做個小老婆,也比嫁個凡夫俗子強。」

  李瑤英給他的答覆是劈頭一劍!

  齊飛先還不在意,想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去奪她的劍,幾招之後,發覺這個女的不簡單,才連忙拔劍對敵。

  在眾目睽睽之下,雄視川中的峨嵋劍法竟然不堪一擊,五六個照面,齊飛就給一劍刺個對穿,當時在場的人都嚇呆了。

  李瑤英從容地割下人頭,只留下兩句話:「青雲山上,碧落莊裡。」

  人頭被供在顧小芸的墳墓前,干扁了才被峨嵋門下偷回來送到峨嵋。

  齊小霞自然不甘獨子被殺,親率門中十大長老去到青雲山上殮仇擒凶,卻灰頭土臉地回來。

  此後絕口不談此事,而且力誡門人弟子,以後遇上碧落山莊中的人,躲著一點,顯而易見,她是在那兒吃了大虧。

  這是對內的囑咐,對外,她只宣佈說:齊飛之死,是素行不端,咎由自取,而碧落山莊是本門長老李英瓊的後人,與峨嵋淵源極深,她當然不能夠太給對方難堪……

  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不失一代掌門胸襟,只是大家都知道齊小霞並不是個胸襟寬大的人,這一來就顯得頗堪玩味了。

  何況此後,李瑤英俠蹤時現,碧落仙子的名號越來越響,而峨嵋卻處處畏頭縮腦,氣勢大不如前了。

  江湖上不肖之徒,犯在碧落仙子李瑤英手中,若是犯的罪行不太嚴重。而且肯低聲下氣,表示悔改的話,多少還有一半活命的希望。

  但他們若是撞上了地魔女單小紅,那就慘了。

  單小紅整起人來別具一套,她不但使被整的人受盡了酷虐;聯想死都不可能,活著又太痛苦!

  她不但給人肉體上的痛苦而且還能挖空心思,使人精神上受盡折磨,喪盡尊嚴。

  她最長對付人的方法,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自己起的外號叫活報應,但別人卻稱她為地魔女。

  地魔女的意思就是從地獄來的魔女。

  有一個土豪倚仗財勢,逼姦了一個寡婦,被單小紅知道了,夜入那個土豪家中,把土豪劫持了出來,還帶走了一箱銀子,跟一盒金錁子。

  第二天清早,人家發現那個土豪全身被肅得精光,四肢反縛,被吊在大旗桿上,繩子的一頭就捆在那口銀箱上。

  銀箱上寫著一張紙條:「此人以財勢欺人;靠著銀子的力量,高高在上,罪大惡極,現罰其一嘗無銀之苦,行人經過,可取銀一錠!」

  有白花花的銀子,誰還會不要,於是一人一錠,很快就把銀子搶光了,銀去箱空,重量減輕,那個惡豪就從旗桿上摔了下來,總算嘗到了無銀之苦。

  那還不算,他的生殖器被刀子割掉了半截,又吊了一張紙條:「今後莫惹風流禍,去爾一半是非根。」

  而後在糞門中插了一枝又粗又長的撥火棒,附一張字條則令人啼笑皆非:「讓你也嘗嘗被人強姦的滋味。」

  那個土豪回到家中僥倖沒死,可是再也沒敢出來見人。

  單小紅經常以孤身弱女、楚楚可憐的樣子出現於鬧市,一副土頭土腦,偏又姿容秀麗,而且手上一個包包裡,還裝了有不少的金條銀錠。

  這樣的一個女郎,自然是最容易受到歹徒覬覦的對象,但是誰要碰上她,誰就倒足了楣。

  有一次,居然有一夥歹徒,把她騙進賭場,想先贏光她身上的金銀,然後再把她賣進娼寮。

  那次她是以一個鄉下土地主的閨女出現。

  她說她訂親許給了鄰家,未婚夫在外地做小官,因為遺失公帑,被下了獄,她是偷了父母的積蓄去為未婚夫繳罰款脫罪的。

  因為還少一半,到本城來找一個姑母借錢湊足另一半,誰知姑母已於兩年前遷走,不知去向!

  這故事很感動人,看她手中的金銀約有五百來兩,更不會是騙人的,只可惜她缺的數目太大了,一般人有心無力,幫不了她的忙。

  於是就有些賭場老鼠,把她騙到賭場中說:她這種千里為情郎解危的深情,一定會感動天地保佑她的,到賭場去賭幾手,贏了,就解決問題了!

  他們說得天花亂墜,這村姑終於動心了。

  來到賭場中,她先小試了幾把,都贏了,於是就放開手下大注,那是灌了鉛的骰子,控制由人,結果輸得精光。

  村姑哭哭啼啼,要求那位好心人再借她一筆銀子翻本。

  結果說好說歹,由賭場的主人飛天虎尤二混借給她二百兩銀子,立下借據,以她的身體為抵押。

  村姑含著眼淚說:「我相信老天爺一定會保佑我的…」

  那些惡棍們口中附和,心中在笑,他們知道這二百兩銀子一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了。

  甚至於已經有人向飛天虎出價,一百兩,要為這個鄉下女郎開苞了。

  那知上天竟真的開了眼,這個村姑開始手風大順,灌了鉛的骰子也不聽話了,莊家擲六點,她就擲豹子。

  總之,她每注二百兩,從來沒輸過,不到盞茶工夫,她已經贏了幾千兩,大家這才著了慌。

  尤二混知道遇上了大行家,於是用行話去盤道,村姑居然一竅不通。她只知道要賭,而且還不准莊家歇手,一定要陪她賭下去。

  這是存心來踢場子了。尤二混本人手下不含糊,場中還聘了幾個好手保鏢,翻下臉來要動手。

  村姑毫不在乎,赤手空拳,在刀光劍影中,把一群大漢全打得趴了下來,然後她還是要他們跟她賭下去。

  足足賭了一天,她把賭場中每一個人都贏得傾家蕩產,還把每個人的腳筋挑斷,鼻子削掉。

  然後把每個人都趕進了一間破廟,把贏來的銀子重修廟宇,改名叫無鼻寺,把所有的賭徒都剃度為僧,罰他們終生苦修。

  沒有人敢不從,因為每個人都欠了她十萬兩銀子賣身給她,她把全部的債券入了官,規定那些人還清了債才准還俗。

  尤二混這才知道遇上了地魔女單小紅,只有自認倒楣,連反抗的勇氣也沒有了。

  他的武功已廢,勢力也散了,家人妻妾捲逃一空,掙下的一片家業轉頭成空。他倒反而看開了,安心在廟中做和尚,懺悔此生。

  這還算幸運的,有很多人被單小紅整得悲慘得多。

  單小紅很少殺人,她懲戒一個人時,總能捏住人家的脖子,讓人連自殺的權利都沒有。

  但是單小紅聲譽卻很好。江湖上提起她來總是贊多於毀,因為她所整的人,都是罪該萬死之輩。

  這些人作惡多端,卻並不一定有很高的武功。

  因之,沒有人知道單小紅的武功有多高,只是,單小紅在面對高手時,也沒有叫人擊敗過。

  她沒有易容,卻經常變更身份,她雖然姿容秀麗,卻並不特出,所以,認識她的人並不多。

  她要找上誰,躲都躲不了,但別人要找她,卻真不容易,她像是個通靈的妖魔,能突然出現,也能突然消失。

  東西南北四象,再加上下,謂之六合。

  那是指人的周圍所處的宇宙空間。

  而這每一方位,都有一位奇特的女性,以她們奇特的方法與手段行俠人間,被譽之為六合四靈!

  聽起來,似乎是有點怪,何以天地的靈氣,都鐘於女子身上,把男人壓得抬不起頭來。

  有人曾經開玩笑地說:「那個人能把六合四靈,湊到一起去,這個人必然夠資格稱為天下第一了。」

  也有人開玩笑說:「若有一個男人,能夠一舉而並娶六合四靈,那真是艷福齊天了!」

  說這種話當然是開玩笑,誰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神通把她們召集到一塊兒來,要說到一舉並娶,那更是荒謬得無人能信。

  能夠娶到其中一個,已經是乖乖隆的咚,韭菜炒大蔥,夠人消受的了,要是娶上六個,恐怕三天下來,那傢伙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了。

  這六個女郎……不,實際上該是七個女郎,因為北靈是由白含沙和鄔射影共尊一號,但說她們是六個也不錯。

  因為含沙射影像是相互的影子,從未分開單獨行動過,也從未相互合作過,更是極少在人前同時出現過。

  這是怎麼回事呢?很多人都弄不清她們的關係。

  她們親密如姐妹的確是共同行動的,下手之前,她們也是先調查對象,看是由誰出面對付較為適當。

  另一人則隱身於暗中掩護照應,非至絕對必要時不出手,這樣才能真正發揮兩個人的功用。

  只不過出道以來,她們所遇到的對象,還沒有必要動用兩個人,所以這兩個人並列北靈,只是因為她們同在北邊活動,卻一直把她們認為是單獨的個體。

  武林中很少有人認識或記得四不像少爺的。

  雖然他的父親南宮春秋是方今武林第一大世家的府宗,他的長兄南宮少春已經是統率數十萬大軍的大將軍。

  他的次兄南宮再春於十九歲就高中欽點狀元。

  南宮少秋長得比兩個哥哥漂亮一點,以天資而言,他也比他們聰明,照說他的文武兩途都可以高人一等。

  可是這位三少爺卻似乎對成名不感興趣,對功名更沒胃口。

  倒是對醫卜星相、機關土木、鬥狗養鳥等各雜學很有興趣。

  但他的興趣也維持不久,對每一門略事摸索,即能登堂人室,趕上人家十來年摸索的火候。

  但要他進一步深究時,他又轉移到另一種新的興趣上去了。

  以他的家世,既不要他養家活口,又不要他榮宗顯祖,甚至於南宮世家的將來擔子,也由他的姐姐南宮萍挑起來了。

  南宮萍是女兒,而且是嫁出去的女兒,本來不必回娘家來繼承祖業的!

  可是南宮萍嫁給慕容世家的世子慕容軍後,遭遇了一場巨變,慕容家族幾乎整個被毀了,人也死光。

  南宮萍這時恰好歸寧得免,回去料理了一下後事,帶著三歲的幼子再度回到娘家。

  她雖是女流之輩,卻聰明冷靜、智慧過人,處事沉著果斷,比她父親更幹練,所以南宮春秋漸漸將家中的事務交給了她。

  她也表現得很稱職,將來這府宗的繼承,必然是她了,何況,她又是慕容世家的遺孀,也兼具了慕容世家的府尊身份。

  慕容、南宮這兩世家一北一南,在武林中身份地位很崇高,他們不是公開承認的武林盟主,但是誰也不否認他們的領導地位。

  武林世家管的都是江湖事,可是兩大世家的子弟和家人戚友,頗不乏居朝擔任要職的,可見他們與朝廷官府之間,關係頗不尋常。

  哪怕貴為當地一方之長的方鎮督撫,來到兩大世家都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由此可見兩大世家的尊嚴與氣勢了。

  慕容世家被殲滅,是一件轟動江湖的大事,可是下手的人很神秘,全府在一夕之間,被人殺死,現場陳屍百餘,其中一大半是技擊絕頂高手。

  他們死於各種兵器,而且經過劇烈搏鬥,可知下手行兇者也不簡單,最妙的是事後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

  這是兩年前的事。

  兩年來,南宮萍動用一切的耳目,探查消息,卻仍然沒有半點影子。

  南宮少秋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中,自然是得天獨厚,但他卻沒有充分地利用這個良好的環境。

  從小他就像那些聰明而頑皮的孩子一樣,只會淘氣,偏又加上祖母、母親以及兩個長姐的疼愛,就越發地無法無天了。

  小時候到少年時,他像是紅樓夢中的賈寶玉生活在倚紅偎翠中,只有每年,他姑姑南宮素秋回家的一個月,才是他最乖的時候。

  南宮素秋在南宮世家是一枝看不見的樑柱,撐著南宮世家,有一半是靠她的力量,她盛年未字,大概已經準備終身不嫁人了。

  而她也常年在外,不知在忙些什麼,每年她必定在南宮老夫人壽誕前後,回家一個月左右。

  於是促狹的人,把他叫做四不像,底下還加了少爺二字,就不知道是諷刺還是恭維了。

  但不管別人怎麼想他說他,四不公子從三歲到二十五歲,都沒做過一件事是事實。

  直到他二十六歲生日那天,他才自告奮勇,要去做一件很偉大的事。他要去救他的小外甥,也就是他姐姐南宮萍的兒子,北邊慕容氏的遺孤慕容天仇。

  這孩子才只五歲,卻在南宮老夫人壽誕之日,離奇地失了蹤,然後南宮萍接到了一封勒索信。

  信中有人坦承劫走了幼兒;卻提出了一堆大得驚人的釋放條件。南宮萍不加考慮,撕碎了信加以拒絕了。

  儘管做母親的表示了不在乎,但人是在南宮家丟的,南宮少秋這個做舅舅的多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所以他自告奮勇地宣佈要去找回慕容天仇。

  勒索信上沒有任何線索,只有一個地名——摩天嶺。

  全國有四處摩天嶺,天南地北、相距萬里,而且這個地名也未必正確。

  南宮世家上下百來人已經尋找有日了,仍是不得結果,聽到他說要去尋找,不由感到好笑。

  但是南宮少秋卻很認真,他接下這個任務後,自己立下了責任狀書明期限,而且更要求南宮門中上上下下都放棄追查,由他一個人負責就好。

  這個要求近似開玩笑,南宮萍自然不敢答應,可是做姑姑的南宮素秋卻一力支持小三子,說這樣子好,對他的偵查大有幫助。

  在南宮世家,只有南宮素秋的話說了就算數,於是四不公子南宮少秋就開始了他的尋仇任務。

  尋仇不是去尋人報仇,而是去尋找失蹤的小外甥慕容天仇。

  當然,南宮府中還要給他準備一些隨行協助人員,可是南宮少秋統統拒絕了,他竟是一個人都不肯要。

  南宮萍沒辦法,硬塞了一個人給他。

  那是個長相木訥,性子純樸的中年人,叫阿寶。

  阿寶是南宮萍由慕容世家帶過來唯一隨從,慕容世家被襲的那天,他也沒留在家中,因此而得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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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23:40:03 |只看該作者
  南宮萍回到娘家暫居避難,他也找了來。

  他是慕容家的世代忠僕,經管著慕容世家數以百萬計的各種生計營業財產,該是大總管地位。

  可是他卻不像是個很精明的樣子,一身短打粗布衣,倒還漿洗得乾乾淨淨,做事很勤快,人很和氣。

  南宮萍很尊敬人他,叫他寶哥,但他自己卻沒有因此而端起來,依然自居為下人,住在下人房,做下人的事。

  到了南宮家,他依然管理著慕容家的財產,隔一段時間出去查查帳、巡視一下生意,然後把帳目交給南宮萍。

  這是他們慕容家的家務,自然沒人去管他們。

  阿寶對別人很大方,常常請人喝酒,誰的手頭短缺,少個三兩五兩,找他開口,也從沒回絕過。

  而且借出去的錢,他也沒開口討還,所以在下人的堆裡,他是很受歡迎的一個人。

  他在南宮家不必做什麼事,可是他經常忙碌不停,那是替別人忙,幫人家幹活兒。

  有空的時候,他就抱著他家的小少爺四處逛逛,那是他最快樂的時間了。

  阿寶的手藝巧,會用木頭雕各種玩具,也會用竹子編精巧的大小籠子,養蛐蛐兒、養畫眉、養各種小動物,所以慕容天仇最喜歡他。

  慕容天仇丟了,他也最難過,整天唉聲歎氣的。

  對這樣一個人,費這麼多的口舌來介紹他,並不是浪費,因為他是個很重要的人,很懂風趣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

  南宮萍決定讓他出去時,說的話更有意思:「寶哥!我三弟要出去找小天,雖然他是小天的親舅舅,但畢竟是姓南宮的。

  我們慕容家總也得表示一下,可是我們家已經派不出人手了,只有辛苦你一下,委屈你了。」

  阿寶吶吶地道:「主母言重了,這是應該的。」

  南宮萍又道:「少秋是南宮家的寶,小時候,人人都認為他大有出息,我也把他當作心上一塊肉,他雖然常出門,卻沒有正正經經地辦過事,你要多照顧他一點!」

  阿寶點點頭,彷彿理所當然。

  南宮萍抹抹淚珠道:「小天是被人擄走的,對方開出的條件是要我們手上全部的產業,我一口拒絕了,這不是我小氣,希望你諒解!」

  「是!主母,小的知道,對方的目的是要毀我們的家,就是交出了全部產業,未必能換得小少爺平安歸來。」

  「你能明白就好,還有你們這次出去,一定要花錢的,我不希望沾南宮家的光,一切的花費由你支付!」

  「這是應該的,小的理會得。」

  「老三卻是個花錢的祖宗,你得多擔待點,別跟他爭執,也別掃他的興,只要能找回小天,一切都值得的!」

  「是的!主母,小的知道,即使花光了慕容家的財產,小的也不會說半個字兒,小少爺才是最重要的。」

  這就是南宮萍與阿寶之間的談話,沒有當著南宮少秋的面,完全是私下的交代,但南宮萍的語氣卻像是在打商量,甚至於有點央求的意思,尤其是關於用錢的方面,南宮萍竟是多方解釋以取得他的諒解。

  這不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嗎?

  南宮少秋對阿寶隨行,倒沒表示反對,因為他也很喜歡阿寶。阿寶很懂得玩,阿寶很尊敬他,阿寶肯聽他的話。

  南宮少秋在府中很得人喜愛,卻極少受人尊敬,別人把他當作被寵壞的孩子不會拂逆他的要求,卻不是對他尊敬,阿寶是唯一的例外。

  兩個人,三匹馬,就這樣悄悄地出發了,沒有驚動人。

  事實上,南宮府中大部分的人還以為南宮少秋是出門去從事另一次遊歷,根本沒想到他是出去有任務的。

  三匹馬,一人一匹,另一匹載了南宮少秋的衣服和許多希奇古怪的零碎。

  他的毛病很多,出門用不慣別處的餐具,喝不慣外面的茶葉,穿不慣買來的內衣褲等等。

  還有,他養的獵鷹,會說話唱歌的八哥兒一頭小墨猴,都是離不開身的,所以多餘的那匹馬背上,著實是熱鬧。

  南宮少秋上道了。

  第一天趕了兩百里路,從早到晚,差不多全是在策馬疾馳,終於在黃昏時分,從姑蘇趕到了無錫。

  然後住進了城裡最大的一家客棧,包下了一整院子,院子裡有十二間上房。至少可以住三十個客人。

  但是南宮少爺的老規矩,他怕吵,不願意跟亂七八糟的人混住在一起。

  無錫是他常來的,此地也還沒超出江南的範圍,仍然是南宮世家的勢力所及之內,由得他神氣去。

  店家是知道他的,沒經他吩咐就把他最寬敞的東大院給騰空了出來。添茶倒水,忙著招待。

  南宮少秋道:「你們別忙著人,趕緊去侍候我們的馬匹去,明天我還要趕路的,今天它們足足一口氣跑了兩百里,元氣大傷,得給它們補一補。」

  阿寶開口了:「少爺,這些馬匹都是千中選一的千里良駒,一天跑上四五百里都累不著它們,才兩百里只不過算是小跑,活一下筋骨而已,無須特別照顧的。」

  南宮少秋道:「我也曉得,只不過它們馱著我們跑了一天,我心中不過意想補償它們一下。」

  阿寶道:「牲口不像人,不能太驕貴,否則反而會長膘跑不動了,吃得越好性子越懶。」

  「喔!還有這回事?我倒又長了一番見識,阿寶那就由你去招呼吧,你弄舒齊了,咱們吃飯去。」

  「少爺!客棧裡有酒菜,咱們要出去吃嗎?」

  「阿寶!這些地方,你可就沒我精了,店裡的酒菜弄來弄去就是幾種口味,回頭我帶你吃人間妙味去。」

  「少爺!小的一向在北方走動,對江南的地方不太熟,您要上那兒去,是不是要小的換身衣服。」

  「幹嗎呀?你這身衣服朝天子都行了,奇怪騎了一天的馬,你身上居然沒有沾一點灰塵;還是乾乾淨淨的。」

  「騎馬哪有不沾灰塵的,不過小的一路上不停的撣,不讓灰停在身。還有就是天氣好,剛下過雨不久,灰塵都給鎮住了揚不起來。路也好!又平又寬又著實,跟咱們北方黃土滿天,像是另一個世界。」

  「阿寶!你很喜歡江南吧!」

  「喜歡是喜歡。但北方卻是我的老家,梁園雖好,終非人居之地,我還是想念北方的風沙。」

  瞧他有點傷感的樣子,南宮少秋不再去撩他,只是溫和地道:「到屋裡擦把臉,把那些畜牲們安頓一下,咱們就吃飯去。

  對了!小黑子不肯單獨留下的,得把它帶著,銀翅兒自己會去找食,放開了就好,倒是多嘴姑難侍候,得辛苦你一下。」

  小黑子是那頭黑猴,只有拳頭大小,通體墨黑,動作奇快如風而又善解人意。

  銀翅兒是那頭獵鷹。

  多嘴姑是能說能唱的八哥。

  這都是南宮少秋的隨行班底。

  阿寶點頭答應了,南宮少秋對他沒架子,但這些瑣事,少爺都是不動手的,只有交給阿寶了。

  好容易把一切都弄舒齊了,南宮少秋卻換了一身嶄新的錦袍,打扮得像位太子,來邀他出發。

  倒是把阿寶弄得不好意思道:「少爺,早知去的地方如此隆重,小的也該換套衣服的。」

  南宮少秋道:「阿寶,你不必換了,你這身打扮已經很好了,我要換衣服,是因為我跟你不同。」

  阿寶默然不開口。

  南宮少秋道:「阿寶,我說你不同,可不是說你是下人,你在姐夫家是大總管,掌管著上千萬的財產。

  真要比起來,我這個不理事的少爺給你當跟班都不配,咱們一起作伴出來,可沒什麼上下之分。」

  阿寶忙道:「少爺言重了,小的本就是下人。」

  南宮少秋一笑道:「佻時時以下人自居,但是我從大姐對你的態度上,知道你不是的。」

  阿寶連忙道:「少爺,你說哪裡話來」

  「你別急著否認,我也不真管你是不是,我只不過告訴你,我心裡沒把你當下人,雖然,我請你做很多事,那只是出自朋友的請求。可不是端什麼少爺架子,因為我不會做事,那怕是跟我爹一起出門,我也不會動手的。」

  阿寶沒有再開口,似乎瞭解到言多必失的道理,有些事是越辯越糟,倒不如採取沉默的好。

  南宮少秋也沒多說,兩個人出了店門,就一直往東走,走完了大街,折入一條小巷再穿出了小巷,就是一大片平民區的住它。

  阿寶心中暗暗稱奇,心想這位少爺花樣真多,在這種地方,會有什麼好東西吃。

  終於在一家小飯鋪面前停下來,飯鋪生意平常,有七八個人在用飯喝酒,都是些短打的粗漢子。

  南宮少秋進了門,笑笑道:「運氣不錯,還能擠到副座頭。」

  飯鋪中只有四張桌子,另外三張都坐了人,只有這一張桌子只坐了一個人,所以他說擠到一副座頭。

  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那個客人卻瞪了他一眼。

  南宮少秋才發現是一位年輕的姑娘,長得眉清目秀,十分漂亮,因為她也穿著短打,所以先前沒注意。

  這下子倒使他很不好意思,連忙陪笑道:「對不起,姑娘!我太冒昧了,我該先問你一聲的,我能坐下嗎?」

  那女的冷笑一聲道:「你已經坐下了,還問什麼?」

  「是!是!先前我只看到背影,不知道你是位姑娘,所以才貿然坐下,若是姑娘不喜歡人打擾,我自然起來。」

  女的冷冷地道:「在這種地方,本來就是有空就坐無須向人的,但你既然要問,我就告訴你,我不喜歡。」

  「是!是!抱歉打擾了,姑娘請慢慢用吧!」

  他的脾氣出奇的好,果然站了起來,走到一邊站著等。

  因為那三張桌子上都還沒空,他只有搬了一張凳子,在靠近櫃台的地方道:「阿寶,你先坐下來等一下,有了空咱們再入座。」

  阿寶看南宮少秋的意思是一定要在這兒用飯了,不由更為奇怪,上這兒來吃飯,自己的確是不必換衣服了。

  那些食客們的衣著破爛,比自己還差了很多。可是南宮少秋為什麼要換得這麼整齊呢?

  那個女孩見南宮少秋真的起來讓開了,倒是對他頗感興趣忍不住道:「喂,你是真來吃飯的了。」

  南宮少秋道:「當然是來吃飯的。自從吃過了鄭老仙長的燉肉之後,我就一直耿耿難忘,只要有機會,我總是要來大快朵頤一番」

  「原來你還不是第一次來,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南宮少秋笑道:「我一年中總要來個兩三次,實在不算多,也許沒有機會碰到姑娘。」

  女郎點點頭道:「看你一身穿著,居然還能懂得欣賞此地的燉肉,看來還不太俗,過來一塊兒坐坐吧。」

  南宮少秋道:「不太打擾姑娘嗎?」

  「我一個人吃得太無聊,有個人聊聊也好!」

  「那就謝謝姑娘了,我還有一個同伴。」

  「自然請他一塊兒過來,總不成光邀你一個,把你的同伴擱在一邊兒。老師父在後面忙著,沒空出來招呼,你們自己到櫃上拿酒杯筷子,打酒過來,曉得地方嗎?」

  南宮少秋笑道:「曉得,我每次來也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沒敢驚動老仙長!」

  他到櫃台裡面去拿杯子跟筷子。

  阿寶忙道:「少爺讓我來吧,你做不慣這些!」

  南宮少秋笑道:「你把杯子和筷子拿去擺好,我來打酒好了老仙長的酒藏在哪兒你不知道。」

  他彎下腰去,不知在忙什麼!

  一會兒,他拿了兩把大錫壺出來笑道:「這是老仙長的私房酒,平時他好小氣,每次只給打半壺,今天趁他不在,我打了滿滿兩壺,阿寶,你得趕快喝別讓他出來看見了!」

  他遞了一壺給阿寶,自己拿起一壺,笑問女郎道:「姑娘,你要不要喝一杯。」

  因為女郎面前雖有杯子,卻沒有酒壺,所以他才那樣問。

  女郎笑笑道:「謝了,你自己喝吧,好容易做賊似的才多弄半壺酒,我不忍心分你的。」

  「沒關係,我的量淺,有半壺也夠了!」

  這一句卻是欺心之談,他四不公子中就有千杯不醉這一項,半壺酒不過斤許,還不夠潤他的酒腸的。

  女郎一笑道:「還是你自己請吧,要給我倒上一杯,你自己就沒有得喝了,我喝自己的!」

  她拿過旁邊的一個空罐子,然後從桌子下面拉出一個酒罈子,滿滿的倒了一罐。

  酒罈子是五十斤裝的那一種,壇中還有大半壇,總在三四十斤左右,她一隻手拎著壇口,反腕斟酒,竟是毫不吃力的樣子倒使阿寶吃了一驚。

  但也僅只阿寶吃驚而已,南宮少秋沒當回事,旁邊的七八名食客也役大驚小怪,彷彿司空見慣。

  阿寶才知道這間小飯鋪很有意思!

  那位在後面忙著的鄭老師父一定是個非常人,而這位四不像少爺能夠摸上這兒來,更是不簡單。

  南宮少秋不為女郎的膂力吃驚,卻為她的酒量吃驚,指著道:「姑娘用這個當杯子?」

  「是啊!老師父這兒的大碗都嫌小,只有這燉肉的罐子正好,你不信,咱們乾三杯瞧瞧!」

  「你的酒是否跟我一樣的?」

  「絕無虛假,由惠泉山上挑來的泉水,經過老師父精心釀造的海棠春,經當世十大酒鬼公評為天下第一!」

  南宮少秋苦著臉道:「我聞著也香得很,只是,很抱歉,姑娘,老仙長對我可小氣得很,每次不肯多給,我捨不得跟你一樣地大口喝,咱們各喝各的好了!」

  「原來你是捨不得酒,沒關係,我負責好了,喝多少算我的,准讓你盡興而歸。」

  「姑娘!這可是難得的佳品,而且酒是老仙長的,你別誇下海口,先問問老仙長肯不肯。」

  「沒問題,他敢不肯,我揪下他的鬍子來,你喝好了,不過有個條件,你得換我一樣的杯子,咱們對飲。」

  「這個……我怕不行,我從沒有喝過兩壺以上。」

  女郎道:「怕什麼,最多一醉而已,又死不了,這酒性最醒了,醉了不會傷人,來,你用壺,我用罐子大概差不多!干!」

  她捧起罐子一仰頭,咕嘟嘟地灌了下去,南宮少秋引壺向嘴,大口的吸著,雖是略慢一點,但也喝乾了。

  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還招呼阿寶道:「你自己隨便用,這酒和這燉肉都是人間奇珍,難得一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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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23:40: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阿寶發現每一桌上都沒有別的菜,只有一口小炭爐子,燉著一罐熱騰騰的肉,香氣直衝。

  他先斟了一小杯,酒香撲鼻,人口甜潤而醇烈,的確是絕妙佳釀,再撈了一塊肉放在嘴裡咀嚼,也是鮮美無比。

  他忍不住讚了一聲道:「好極了,這好像不是豬肉,」

  南宮少秋道:「當然不是,這是羊肉。」

  「羊肉!我在北邊過了半輩子成天吃羊肉,卻沒想到羊肉能有如此美味。」

  南宮少秋笑笑道:「羊的品種不同,烹調的方法也不一樣,你若是認為好吃,回頭可以向老仙長請教一下燉法,將來到北邊去,也開這麼一家羊肉鋪!」

  那女郎卻看著南宮少秋道:「你還能不能喝?醉了沒?」

  宮少秋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我從沒有醉過!」

  喝酒的人沒醉過,這倒是奇聞了。

  「是真的,因為我在家裡喝,家裡人管得嚴,不讓我多喝,出門時,謹記著酒能誤事的教訓,不敢放量喝,都是淺嘗即止,所以從來也不知道什麼樣才叫醉!」

  女郎撇了撇道:「原來是這樣,不醉一次就不像個男人,你今天可以試著醉一次,你放心好了,在這個地方醉倒下來,沒有人會動你身上一根線。」

  「這我知道,在鄭老仙長這兒,我是最放心的。」

  女郎又給他倒了一壺,自己倒了一罐,強邀著又灌了下去南宮少秋搖搖頭道:「我好像有點頭昏的樣子。」

  女郎看他的眼中微現水光,這是微有酒意的形狀,含笑道「那只是半醉,你的量不錯,最少還能喝兩壺,來我給你斟上。」

  敬一壺,南宮少秋就幹一壺。

  女郎自己只陪到第三罐,就似乎有點不勝酒力了。

  她看南宮少秋似乎有點迷糊,說話也不十分清楚,乾脆使個賴皮,光是給南宮少秋斟滿;自己卻只象徵性的倒上一點,拖著他對干。

  南宮少秋越來越不行了,看上去只要再加上一壺,非要倒下不可,但是一連三四壺,他還是那個樣子。

  但是一罈酒卻倒空了,女郎忍不住問道:「喂!老師父每次果真只給你半壺酒?」

  南宮少秋含混地道:「這倒一點不假,除了第一次,他燙了一壺酒陪著我喝,以後每次來,他都是只給我半壺,再也不肯添了我想要再喝,他只肯倒外面櫃台旁的狀元紅給我,自釀的海棠春卻只有半壺。」

  「這是怎麼說?老師父不是個小氣的人,他的鋪子只做中午生意,下午能上他這兒來吃燉肉的人,全是他的朋友知已,他何至於如此呢?」

  「對這小子卻必須如此,因為他是個無底洞,再多的酒也填不滿的。第一次見面時,你知道他喝了多少狀元紅,整整的三大壇都是八十斤裝的,我的酒不能糟蹋!」

  說話的是個老道土,其實該說是穿了道袍的老頭兒,那件道袍漿洗縫補,背上的八卦也變了形,手裡端了口大鍋,熱騰騰地冒熱氣。

  南宮少秋忙起立道:「老仙長!您好,晚輩又來混吃混喝了,今兒運氣不錯,總算能痛飲海棠春。」

  老道士笑道:「那是我在後面忙著殺狗下鍋,才讓你蒙去了,不過,你可得小心點,胡娘子的酒不是好騙的,留神她把你的心肝五臟都掏出來。」

  女郎板著臉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那個四不像,也是南宮世家那個活寶。」

  南宮少秋拱拱手道:「我是那個活寶,沒想到我有那麼大的名氣,連姑娘都知道了。」

  「我是聽老師父講的,他說起過你。」

  「我說呢,我實在不是那麼有名的人,不會有人認識我的,但我老仙長說的自又當別論,他是我的長輩。」

  老道士忙道:「我的少爺,這我可擔不起,府上是江南武林盟主,顯閥世家,老道上高攀不起。」

  南宮少秋笑道:「我姑姑叫您師兄總沒錯吧!」

  「那是令姑姑,其他的老道士卻不敢當!」

  南宮少秋道:「老仙長這話您該對著我姑姑的面去講,她吩咐我對您要恭敬,小侄一直不敢違抗,今天到來前,還特地換了件像樣的衣服。」

  老道干苦笑道:「少爺,你這種恭敬叫人不堪承受,你穿了這一身光鮮,跑到我這小飯鋪來喝酒像話嗎?」

  南宮少秋笑道:「穿體服而拜長者,這是禮貌呀!」

  「可是讓別人瞧見了,不知道我老道士幹什麼呢。你看胡娘子,上這兒來都特意穿舊衣服,就是怕招搖給我惹麻煩。

  你卻特意地跑來搗蛋,得了,我知道你又有什麼事要找我了,你少爺的事我可不敢包攬……」

  南宮少秋一笑道:「也沒什麼大事,我只想找個人。」

  老道士道:「你要找誰?」

  「就是這位胡大姐,我本來還擔心,怕您不肯洩露她的下落,所以特地薰沐更衣,前來拜候,哪知道運氣還真不錯,居然錯打錯著碰上了。」

  女郎一怔道:「你要找我,你認識我?」

  「久聞盛名,初度識荊,不過領略到大姐的豪飲,又聽見老仙長叫你胡娘子,想來不會錯了。」

  「你不會弄錯吧,姓胡的女人多得很。」

  「能在鄭老仙長鋪子裡,拎著罈子喝海棠春的卻只有一個,因此我知道不會找錯人。」

  女郎臉色一變道:「你找我幹嗎?」

  「找你做幫手,去做一件事。」

  老道士一皺眉道:「三少爺,別的事老道士或許還能賣個老面子,替你說說情,這件事恐怕幫不上忙了。

  因為胡娘子從來不搭幫,給人當幫手的,若是你有什麼難辦的事,交給她代辦倒還好商量。」

  南宮少秋道:「我求老仙長的,只是指點一條明路,如何找到胡大姐而已,其餘的我自己開口。」

  老道士吁了一口氣道:「那你,你已經見到了胡娘子,你自己去商量吧,我不管了。」

  他把鍋裡的肉,用勺子舀出來,添進罐子裡,又忙著到別的桌上去了。

  南宮少秋在罐裡找了一下,挾出一塊肉放在女郎面前道:「大姐,這塊腿肉又肥又嫩,而且又是剛出鍋的,你嘗嘗。」

  女郎卻冷冷地道:「我叫黑妖狐胡美珍,在江湖上聲名狼藉,是個眾所不齒的女煞星!」

  南宮少秋笑笑道:「我倒不覺得,我認為大姐很漂亮,喝酒很爽快,做事情很乾脆!」

  「南宮世家人多勢眾,執江南武林之牛耳,你們有的是幹練高手,怎麼會找到我幫忙!」

  「不行!我家的人都太有名,喜歡搭架子,行事講究身份,辦不好這件事的,所以才要我出馬,我也不要他們幫忙,情願自己找班底!」

  「我不幹!老師父說過,我從不搭幫!」

  「但我找上你,你卻非答應不可!」

  「笑話!別以為你南宮世家的招牌嚇得了人!」

  「我不憑南宮世家的身份壓人,只憑我自己!」

  「你?你有什麼可驕人之處!」

  「我喝酒贏過你,這總賴不掉吧。」

  「胡說,我們還沒有較量完,別以為你量大,真拼起來,誰先倒下去還不一定呢,我們再拼過。」

  「這我相信,不過我認為無須再比了,剛才你已經使了詐,給我斟了三次滿壺,自己卻倒了一小口。

  喝酒喝到了使弄手段,就跟賭錢偷牌一樣,抓不到算僥倖,被人拆穿了就只有乖乖地認輸。」

  「你找到我要賴的證據了?」

  「酒都喝過了,我可提不出證據,不過我只憑大姐一句話,你只要不承認,我就收回我的請求。」

  胡美珍雖是個女人,卻極端要強好勝,她到底不好意思否認,只有咬咬牙道:「就算你喝酒勝了我,又怎麼樣呢?」

  「你肯認輸就好辦,輸家就要聽贏家的。」

  「慢來,活寶,我們先前沒說好輸贏的賭注,你自己一廂情願,我可不認帳。」

  南宮少秋歎了口氣道:「大姐一定要這樣說,我也沒辦法了我第一次出來辦事,就碰了個釘子……」

  胡美珍到底是江湖上混出名的狠角色,看他這副樣子,又感到有點訕然地道:「我不給人做幫手,也沒有跟人合作的習慣,所以才不肯答應你,可是你要做的事,不妨告訴我,或許我能盡力。」

  「胡大姐,這倒不是我小看你,如果南宮世家辦不了的事,交給你也一樣辦不了、算了,我不提請你幫忙的話了,另外提出請求總行吧?」

  「那倒是可以的,只要我能力所及之內,我都可以答應你,你說好了。」

  「大姐,我給你一個忠告,以後要答應別人什麼事,最好別先把話說得太滿了。」

  「笑話,我胡美珍在江湖上闖了幾年,雖沒有你們南宮世家的聲勢,但也言出如山,你說什麼事好了。」

  「我不是指這些,假如我叫你脫光衣服,一絲不掛地在無錫城裡走一圈,這件事是你能力做得到的,但是你真能去做嗎?」

  胡美珍怔住了,她沒有想到南宮少秋會提出這種要求,這個王八蛋實在太促狹了。

  頓了半天,她才歎了口氣道:「活寶,我倒是服了你,你提的這件事,我活著的確拉不下這個臉去做,不過我可以割下自己的腦袋來給你!」

  南宮少秋道:「我只是舉個例子,請大姐在許諾前不要太輕率。當然,我再混帳也不會提出那種要求的。」

  「好!謝謝你的教訓,這倒使我學乖了,我會慎重重新考慮一下你的要求,不敢誇口答應在先了!」

  「這才是,我說出我的要求了。請你不要放屁!」

  胡美珍一怔道:「你這放的是什麼屁?」

  南宮少秋笑道:「小弟是正式提出請求,因為大姐的屁是天下聞名的勾魂令,香風過處,薰者斷魂!」

  「那可不行,你也知道這是我的絕技和獨門武功,我在江湖上混了幾年,結仇無數,仇家都是忌諱我這一招,才不敢找我麻煩,否則人早就被人大卸八塊了!」

  「小弟的話沒有說清楚,大姐外號黑妖狐,而臭氣是狐狸救命自保的絕招,怎麼能限制大姐不用呢?小弟只要求大姐在半個時辰內忍一忍……」

  胡美珍笑了起來道:「那當然可以,你以為我這屁是輕易放的嗎?」

  「但聽說大姐一生氣就會放屁!」

  「不錯,但我很難得生氣的。」

  「若是有人連續不斷地摑你的耳光,你也不生氣嗎?」

  胡美珍大笑道:「你越說越荒謬了,我又不是死人,誰要能伸手摑到我的耳光,我就一輩子跟他做奴才!」

  南宮少秋開始動了,他的身形飄過去,伸手輕輕地朝朝美珍臉上摑去,胡美珍冷笑一聲,分開雙掌錯去。

  但南宮少秋不知怎的一變招,單手下壓,擋住了她的雙掌,左臂突出,在她的右頰上輕拍一下。

  掌落得很輕,只有輕輕的一下感覺,自然也不痛。

  但這是清清楚楚的擊中了一掌。

  胡美珍怔了一怔,似乎有點難以相信,但更多的是憤怒,厲聲道:「好招式,你再施展一遍看。」

  南宮少秋微笑道:「這只是切磋過招,大姐可千萬別認真,下一拳我要擊你的鼻子,你小心了。」

  舉拳直搗過來,胡美珍藏頭縮頸,卻未能避過。

  眼看著拳影仍是迫鼻而來,胡美珍沒辦法,只有舉掌護住鼻尖,總算擋住了他的拳頭,猛力朝外推去。

  拳頭是推開了,但是左頰上又輕輕地著了一掌。

  南宮少秋笑道:「又是一下了,大姐你自己答應過,不准生氣,也不能放屁的。」

  胡美珍怔了一怔,沒有生氣,也沒有放屁,只是哽咽地道:「算了,在剎那之間連擊中兩掌,你的功夫高出我很多,不愧是南宮家的傳人,老娘這一輩子賣給你了。」

  說著,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因為她的獨行俠生涯要告一段落了,她似乎很傷心。

  另有一個人也很不開心,那就是阿寶,他招呼南宮少秋已經夠煩了,現在又得多上一個女人。

  不過阿寶很快就變得很開心了,因為他發現有了胡美珍同行後,不僅沒有增加麻煩,反而減輕了他的負擔。

  照料南宮少秋的起居,本是件很麻煩的事。

  這位少爺嬌生慣養不說,還有潔癬,受不了一點兒髒,吃的、喝的、住的、用的,不能受一點委屈。

  阿空不在乎花錢,但出門在外,卻又不能事事那麼方便,以前南宮少秋常為這個跟他鬧彆扭。

  現在好了,一切都由胡美珍接了過去,他再也不用操心了。只不過有時候他得多照料幾頭畜生。

  胡美珍同行,又多了三匹馬,而且還有一隻雪白的波斯貓,那是她最寵愛的寶貝,捨不得長時分離,所以只有帶著同行了。

  幸好這頭貓相當的乖,居然也像是能聽得懂人話,跟南宮少秋的獵鷹、八哥都能和睦相處。

  尤其跟那頭小墨猴更是十分親熱,只要是住下休息,它一定讓小墨猴騎在它的背上,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胡美珍聽了此行的任務後,顯得更積極了。

  她是個俠義心腸的女郎,覺得那批人擄劫了一個小孩子勒索,太卑鄙了,而且她也很喜歡小孩子。

  可惜的是,她對那一票人也是毫無所知。

  據事情的演變推測,這批人顯然是與慕容世家的滅門血案有關,而敢於向慕容家下手的,也必然是一股相當大的勢力。

  胡美珍提不出什麼線索,可是她卻推薦了一個人,她的堂妹——女王蜂胡風。

  「我堂妹雖然也是獨來獨往,但她卻有著一大群耳目眼線,替她打聽消息,這些人的本事很大,上天入地,什麼事都能探聽出來,不如請她幫幫忙去。」

  南宮少秋道:「大姐,說消息靈通,我南宮世家的耳目也不少,對這件事卻如大海撈針。你堂妹的人手總不會比我家多吧,她能打聽出什麼呢?」

  「少爺,話可不能這麼說,南宮世家的耳目自然比她多,但消息卻未必有她靈通,尤其是黑道中的動態,誰也不會比她更清楚了!」

  「她跟黑道中的人有來往?」

  胡美珍笑道:「她的手下幾乎全是黑道中人。」

  南宮少秋眉頭微皺逍:「她殺得最多的就是黑道中人,想不到她自己也是黑道中人。」

  胡美珍道:「她跟我差不多,腳跨黑白兩道,只不過她比我路子廣,大大小小的組織內都有她的內線,所以她所幹的黑吃黑案子比我多。」

  「那些黑道人士跟她合作,不怕引起同道猜忌」。

  「當然會了,吃裡爬外在黑道上是很嚴重的罪名,但是胡風這些人的關係是秘密的,聯絡的方法也是獨創的,除了胡風自己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有這種聯繫,所以能不著痕跡地傳遞消息。」

  南宮少秋哈哈大笑道:「這個女人的本事不少。」

  胡美珍道:「她是女王蜂,她叫那些人為工蜂!」

  「那些人為什麼會替她效力呢?」

  「有些人受過她的恩惠,有些人得過她的幫助,還有些人則是被她抓住了把柄,有些人得過她的好處,總之,她有很多種方法去運用那些人的。」

  南宮少秋點點頭道:「有這樣的一個人幫忙,打聽事情倒是方便多了。」

  胡美珍道:「少爺,有關她線人的底細,是一個絕大的秘密,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才知道一點,所以……」

  「我知道,我跟阿寶的嘴都是靠得住的,這件事我保證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了。」

  胡美珍輕輕一歎:「我也相信你們兩個人不會輕易洩之於人的,還有,我跟她雖是堂姐妹,卻一向各行其是,極少來往,因此,我不敢說她一定肯幫忙。」

  南宮少秋微笑道:「這個由我來求她好了,但首先要找到她才行。」

  胡美珍道:「她的行蹤不定,找她的確不容易,但有一個辦法,可以叫她自己來找我們。」

  「怎麼樣才能叫她來尋我們呢?」

  「她是女王蜂,蜜蜂一定是追著蜂蜜走的。」

  南宮少秋嗯了一聲道:「什麼是她最喜歡的蜂蜜呢?」

  「她會對我們下手搶劫嗎?」

  「珠寶,她最喜歡的是珠寶!」

  「她是女王蜂,普通的蜂蜜是引不動她的,只有蜂王漿才能引起她的興趣。她下手的對象雖是很少有正經客商,唯獨有一種人不肯放過,就是珠寶商。

  她說這一種人,把一些頑石廢物,翻雲覆雨,哄抬成希世奇珍,不但啟人貪婪及盜心,而且還造致許多人家破人亡。因此,她對大珠寶商人,最為深惡痛絕,說他們是萬惡之源!」

  南宮少秋笑道:「這種說法大牽強了,珠寶本身並沒有價值,是人們心中將它們視作珍貴,它們才珍貴起來,若人人視珍玉如糞土,珠寶丟在路上都沒人要,所以這根本問題,還在人心。」

  胡美珍笑道:「不錯,她就是這麼說,而且她認為都是珠寶商人利用人心愛好虛榮的弱點,抬高廣珠寶的價值而圖暴利,製造了很多罪惡。」

  南宮少秋大笑道:「這是老子的學說,認為天下紛亂都是美好而生出來的,他主張棄聖毀智,剖斗折衡,投明珠於水,碎美玉於土礫,世及息爭!」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南宮少秋笑道:「他也說聖賢不死,大盜不止,這就豈有此理了。把一切美好都毀掉,讓這世上的人都變成了壞人,就沒有好壞之分。」

  胡美珍笑道:「這番大道理別對我說,留著跟她抬槓去,我做事只憑高興,不講道理的。」

  南宮少秋道:「看樣子我得充一次大珠寶商了。」

  胡美珍道:「要裝點聲勢,最好是都城首邑,但此去京師太遠,就近一點,只有上揚州去,那兒的監商大戶多,是富人最多的地方,自然也容易把人引來。」

  南宮少秋笑道:「好,我們即日騎鶴下揚州!」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

  揚州在長江北邊,卻是江南第一名城。

  此地以風月勝,以繁華勝,以富庶勝,以騷人墨客名士風雅勝,也以滿身銅臭的俗客鄙夫多而勝。

  這是一個充滿了旖旎風情,紙醉金迷的城市。

  南宮少秋一行三個人,沒有騎鶴而來,他們是乘了一輛豪華無比的香車而來。

  即使是在以奢華知名的揚州,這輛車子也是難得一見的,不但車身裝飾得金碧輝煌,車簾的瓔珞是真珠和寶石串成的。

  拉車是四匹純白的駿馬,而馬車上的釘飾都閃著金光,有人撿到過一枚掉下來的釘子,那是純金的。

  車子的主人是位來自塞外的大珠寶商,姓宮,叫宮少秋,長得白淨斯文,留著黑黑的、發亮的,尺來長的鬍子,穿著打扮也是胡裝,全身綴滿了各種寶石。

  他帶了一名胡姬,頭髮是金色,眼珠有點藍,據說是一位波斯小國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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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23:40:49 |只看該作者
  這麼一輛車子,如何來到揚州城的沒人知道,反正它突然在揚州城中出現了。

  後來,大家總算知道了那位豪闊的客人住在獅子林,那是揚州很有名的一所園林。(與蘇州城內師子林同名)。園主袁寶林是揚州最大的珠寶號的老闆。

  好奇的人輾轉打聽,才知道這位大富商宮大老闆雖是漢人,卻一直都在波斯那邊做珠寶生意,所以中國人不大知道他。

  這次他是帶了一批珠寶,到中國來順便玩玩,也順便做做生意,主要是想認識幾個同行,交交朋友,以便日後業務發展。

  波斯的珠寶以及機械玩具一向都是富人們心目中的奇珍,這是「物以稀為貴」的原則使然。

  揚州有的是富戶,不在乎花錢,只希望能擁有一些別人所沒有的東西以資誇耀,於是舶來的商品都成了奇貨可居。

  這位宮大老闆既是從波斯來的,想必帶來了不少奇珍異品,於是一些商人開始動腦筋想搭上線了。

  再者,是一些有錢的收藏家,他們也希望能交這個朋友,向他買一些奇特的珍品,來充實自己的收藏。

  同時他們也收藏了一些波斯或天竺的珠寶,一向視同拱壁,秘不示人,這時卻希望請宮大老闆鑒定一下。

  雖然,他們搜購這些東西時,已經請名家鑒定過了,但是有誰能比這位宮大老闆更權威呢?

  因此,宮大老闆出現在揚州三天,已經引起了一陣大轟動,獅子林外車水馬龍,儘是衣冠之士。

  有的是夤緣請主人袁老先生介紹相識,有的則乾脆慕名投帖拜訪。當然,大家的來意都不外乎那幾點。

  宮大老闆對人很客氣,差不多來者都予以接見。然後,他對大家的請求則作了相同的答覆。

  兄弟這次來主要是為交幾個朋友,也瞻仰一下中原風光,以慰故國之思,至於閣下的要求,兄弟於後天再行統一答覆。

  因為提出同樣要求的人太多了,為了不使每一位都失望,兄弟總得想一個面面俱顧的辦法。」

  他待人的態度雖客氣,這番話卻架子十足,將對方當作個登門求告的人了。

  雖然夠資格登門訪問的都是揚州城中的富豪大戶,但他們在宮大老闆的面前,卻擺不出譜來。

  人就是這樣賤,你越是對他倨傲,他反而對你服氣,一個個都鞠躬如儀地稱謝出門而去。

  到了後天,獅子林的門口貼了一張大告示,其實卻是宮少秋的一封公開信而已。

  大意說他這次來游江都,想買一點中華的珠玉珍玩,也將拋售一些波斯的珠寶珍玩,更想見識一下揚州收藏家們的珍藏。

  因此他決定在後日上午,假獅子林中的奇珍閣,開一次賽珍大會。

  居屆時,他將列出自己所攜來的各類珍玩,公開陳列,有意者可任意選購,若一件物品有兩位以上買,則以競價方式,由開價最高者成交。

  有意出售者,亦請將貨物帶來,當面看貨議價。

  至於一些不願割愛的珍品,則在奇珍閣二樓公開陳列,讓同好者共賞,他也會與緱揚地方的幾位名家共作鑒賞評估。

  除了這封信之外,還有一些請柬,則分別送到那些來拜訪過的人家中。

  這是一件更為轟動的大事,尤其是最後的一項,使得許多未曾趕熱鬧的人,也不禁砰然心動了。

  自己所擁有的珍品,若是能在這個場合下,得人一評,立刻就會身價百倍,而且名動天下。

  本來,像這種聚會是很容易出亂子的,尤其是一些自認為擁有價值連城,稀世奇珍的人,平時唯恐被人知道了會打歪主意,更何況是公開陳列呢?

  然而,這次大家卻很放心,那是由於袁寶林的關係。

  袁寶林所開的珠寶號也叫奇珍閣,不但是揚州最大的,也是天下最大的,據說他們家的後台是江湖武林第一世家南宮氏,從來也沒有出過一點問題。

  告示貼出後,得到請柬的人固然雀躍萬分,很多得到帖子的,則千方百計轉托各種關係,也想要弄份帖子。

  把個袁寶林弄得十分為難!

  奇珍閣雖然地方不小,畢竟容納量有限,原來只準備了一百份請柬,臨時又加印了一倍,但還是不敷應付,介罪了不少人。

  袁寶林不禁皺眉道:「少爺,你這下子可把事情弄大了,有許多武林大豪也想來湊熱鬧,有些我回絕了,有些我實在得罪不起,只有補了張帖子。」

  南宮少秋笑道:「好呀!人多才熱鬧,辦這種盛會,人少了於面子上也不太好看,一張帖子出去,要請的人一個不缺,連不要請的也都想擠湊上來,可見袁老的面子大。」

  袁寶林苦笑道:「少爺,老奴沒這麼大的面於,恐怕連當今皇帝也沒這麼大的面子,人家都是衝著你宮大先生來的。」

  「我怎麼又成了宮大先生了?」

  「揚州不興喊掌櫃的,都是叫老闆,可是喊你宮大老闆顯得不夠尊敬,不知道是誰首先喊出這個稱呼,但立刻被人採用而流傳開了!」

  南宮少秋笑道:『做生意要做到不被人叫大老闆,就像做官到不為人稱大人,這才是夠風光的事。」

  袁寶林道:「少爺,為了你這一風光,老漢可苦了,把所有的人手都召來了,那天恐怕還不夠招呼的。

  所以只好補了一張貼子給江都知府,央請他在那天,把府行的三班捕快衙役,全部遣來幫忙。」

  南宮少秋道:「那天弄了許多做公的走來走去,不是太刺眼了嗎?」

  「他們不會穿公眼,都是便衣穿著。——

  「為什麼要這麼多人呢?」

  「我的少爺,最近幾天,揚州城中冠蓋雲集不說,也來了許多江湖人和陌生人,這些人都不是我們邀請的客人,也不可能進園子來湊熱鬧。他們來幹什麼呢?」

  「難道他們還打算上獅子林來發一票橫財?」

  袁寶林長歎一聲道:「老漢確有這層顧慮,否則這批江湖人來得太沒道理了。」

  南宮少秋笑道:「袁老!你太過慮了,我相信有不少人知道你這奇珍閣有南宮世家作後台。

  因此,到獅子林來劫一票,沒有人會有這個膽子,也沒有人有這個本事,以前倒還有一個人或可一試,現在不必擔心了!」

  胡美珍忙問道:「少爺!是誰?」

  南宮少秋一笑道:「當然是你了,你若是滲到人群中,突然放它幾個勾魂屁,那可是防不勝防,除此之外,大概再也沒人敢來撒野了。」

  胡美珍雖然笑了,卻也忍不住紅了臉。

  阿寶這時才開口道:「少爺,為了你這一番盛舉,可把我跟袁老累苦了,我們調集了所有的珠寶行號,還虧得胡姑娘大力幫忙.才湊齊了這一批奇珍異寶……」

  「你們放心,辛苦總有代價的,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盛會之上,必然能賣出一個好價錢來的。」

  阿寶道:「少爺,我倒不想賺錢,只問我們這麼做,是否值得呢?」

  「假如光為了引一個胡風來到,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但想到另一個好處,我認為值得一試!」

  「什麼理由呢?」

  「阿寶,那批擄去天仇的人,目的在錢。」

  「不可能,他們開出的數目太不合理了!」

  「數目是大得驚人,但你們家是拿得出來的,以天仇對你們的重要性,也值這個數目對嗎?」

  「話雖如此,但主母想到即使加了對方的願,對方也不會肯放人的。」

  南宮少秋道:「這是另外一回事,既然對方開出的數額是你們能負擔的,可知他們的目的確實是在錢!而且也需要大筆的錢,那麼像這樣的一個盛會,他們很可能會來插一腳的!』」

  「他們來幹什麼呢?」

  「自然是來發財。這一次,我的新花樣可以說是把江南容易拿得動的財富都集中了,他們縱然不會當場公開下手,但是趁此機會弄清底細,以後斟酌情形,慢慢下手的可能性卻很大,對不對?」

  胡美珍道:「對,寶哥!我若是沒有跟隨少爺,遇到這種機會我也一定會來的。事實上這個主意有一大半出之於我的獻議,我是根據我本身的習慣,以及江湖人的心性,擬下的這場行動。」

  阿寶道:「我也知道那批賊人可能會來,但同時來到的江湖人也很多,我們怎麼去找出來呢?」

  南宮少秋道:「這要你留心了。」

  我一個都沒見過,也沒一點線索。」

  南宮少秋道:「寶哥!姐夫家是北地第一世家,歷年珍藏,想必有不少值錢的東西,那些東西沒有被毀吧!」

  「沒有!我曾經遍尋火窟,沒有找到那些珍藏的殘骸,可知是被那些兇手帶走了!」

  「這就是了,這些東西十分名貴,所以他們不敢脫手,但是這次不同了,他們是賣給一個波斯的胡商,將來會帶到波斯去賣給外國人,你想他們會來試試嗎?」

  阿寶十分激動地道:「非常可能,非常可能……」

  他跪下了一條腿,激動萬分地道:「原來少爺費盡心力,是在為慕容家探查仇蹤,阿寶太混帳了,居然還認為少爺是在胡鬧,阿寶該死!」

  「沒有呀!你一直很合作,沒有違抗我的任何吩咐。」

  阿寶低下頭來道:「阿寶給主母的報告上如此說的。」

  南宮少秋笑道:「原來你還跟大姐有聯絡。」

  「阿空只是下人,這次要動用的經費數額太巨,阿寶不敢作主,必須請主母定奪。」

  「你還是小氣,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那些東西只是搬到此地來賣掉而已。而且經我這麼一渲染可能會身價大漲,賣出個大價錢,你有什麼擔心的?」

  阿寶低頭不語。

  南宮少秋問道:「大姐如何指示?」

  「主母說,少爺做事雖不按常情,每有奇效,即使是兒戲行徑,也必然別有深意,要我全力支持。」

  南宮少秋微笑道:「這不是大姐的話,而是我姑姑的話,大姐一定是把你的報告給姑姑看了,這是姑姑給她的保證。看來大姐對我的信心還不夠!」

  阿寶的頭更低了。

  南宮少秋歎道:「寶哥,天仇的失蹤雖然關係重大,卻不是我探索的主要目標,我們這次探查的重點,還是放在慕容家的滅門血案上!」

  「這件事過去已經四年了,仍然沒有一點線索可循,你知道為什麼嗎?」

  「是對方太狡猾了,也太擅於掩飾。」

  「這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我們一直採用江湖的方法和路子去查,而對方也是很老練的江湖人,懂得如何迴避,人暗我明,自然沒有結果了。所以我出來,要另外開一條路子,換一個方式來進行。」

  「是!悉聽少爺吩咐!」

  「好!那你最好準備一筆錢,明天我要大大的購買一批寶貨,不過你放心,我對珠寶古玩的眼光很準,絕不會吃虧上當的!」

  「少爺開玩笑了,我已經遵照少爺吩咐,籌措了五十萬兩銀票,另外還有五萬兩赤金!」

  「這怎麼夠呢?明天的交易都是珍品!」

  「我們還有自備的貨色,約可抵三百萬兩之數。」

  「這還差不多,不過,你最好還是再準備個百萬兩左右,明天在圓林外面去瞧瞧!」

  「瞧什麼?」

  「買東西呀!你想那些江湖人是幹什麼來的,他們不得其門而人,熱鬧瞧不成,卻又不甘心白跑一趟。

  那麼只有把他們帶來的東西,在園子外另設市集,作價賣掉。在我估計中,明天園外的那個市場,可能比裡面還熱鬧呢!」

  袁寶林道:「這倒是不錯,就在園外半里處,有一片廣場,上是作市墟之用,明天又不是墟期,但是已經有人在那兒佔位子,設攤子了。」

  南宮少秋微笑道:「袁老!要真正買到便宜貨,還是外面的那個市場好,賣主急於脫手又不太識貨,一件萬兩身價的珍品,

  很可能以五百兩就能買到手。」

  袁寶林苦笑道:「少爺,明天這圓子裡就夠我忙的了,哪還有工夫到外面去。」

  南官少秋道:「寶哥!明天你最好還是在外面多留點心,假如看見什麼眼熟的東西,儘管出錢買下來。

  記住,不能太慷慨,一定要殺價磨時間,否則反而會引起對方的疑心。再者,別會急著盤問對方的來歷!」

  阿寶道:「小的懂得,毋勞少爺關照的!」

  南宮少秋輕輕一歎道:「我知道你的江湖閱歷比我老練,但是你太容易衝動了,那樣會誤事的!

  能夠在一夕之間,無聲無息地滅了慕容世家,對手必然是一批極端狡獪之徒,你千萬要小心一點。」

  阿寶居然恭恭敬敬地道:「是,小的懂了,小的一定會小心謝謝少爺。」

  南宮少秋笑笑道:「珍姐,有些心急的人,恐怕在今天晚上就會開市做起買賣來了,怎麼樣咱們瞧瞧去。」

  胡美珍笑道:「得了,少爺,你那份德性,一出去就會被人圍了起來,被人家當熱鬧瞧了。」

  南宮少秋笑道:「那本來就不是我的真相,既然那副相貌出不了門,我們換副樣子出去好了。」

  胡美珍想想道:「也好,我也想出去瞧瞧。那位女王峰之外,還有些什麼妙人兒會來湊熱鬧。」

  南宮少秋笑道:「你說的妙人兒指何而言?」

  胡美珍道:「拆開妙字,是為少女,六合四靈中,除了一個碧落仙子之外,其他五個人多少總要沾點黑道的邊兒的,這種盛會,她們知道了,會不來湊熱鬧嗎?」

  南宮少秋道:「四靈各處一方,別人恐怕難得趕來。」

  胡美珍微笑道:「四靈各處一方,只是外人傳說而已,其實誰也沒規定誰必須要在哪兒的。

  像我號稱東狐,有時也到西邊南方走走,在江南地帶,我也碰到過點絳唇席容容和地魔女單小紅。」

  「啊,你也認識她們?」

  「不認識,只是見過她們,知道她們而已!」

  「她們侵入到你的地盤來,你也不介意?」

  胡美珍笑了起來:「少爺!這話欠通,江南並不是我的地盤,這一個地區井不屬於我,大家各行其道,互不於涉。

  她們到江南來,我到西北去,用不到拜碼頭、遞帖子,我們也不是坐地分贓的綠林大盜,無所謂勢力範圍的。」

  「對不起,珍姐,還是你們的胸襟開朗,我還以為你們被人在外號上分了她界,就劃定了勢力範圍了。」

  「我沒有這麼大的胃口,也沒這個興趣,江湖這麼大,也不是找一個人吃得下的,何況我們都是獨行客,無幫無派,佔不了地盤。

  再說真要照地界分,豈不是便宜了碧落仙子和地魔女了,她們兩個人一上一下,縱橫四方,吃定了我們!」

  南宮少秋哈哈大笑道:「大姐,可見你心中多少還是有點介意的,只是沒有認真計較而已。」

  胡美珍也微微一笑道:「女人嘛!難免有點小心眼兒的,我承認是有點不痛快,那倒不是什麼地盤的問題。

  我氣她們的是,跑到江南來做了案子,既不留號,也不留名,栽在我的頭上,害我來背黑鍋。」

  南宮少秋微笑道:「難道她們惹下了你惹不起的人?」

  「笑話,這世上還沒有我惹不起的人。不!這話說得太狂,像你們南宮世家,我是真的惹不起。」

  南宮少秋笑了笑:「那是她們選的對象錯誤,找上了良善商民,在有害仁義!」

  「那也沒有,這些傢伙都是該殺之徒,她們不下手,我遲早也會找了去,不放過他們的。」

  「那大姐就沒有生氣的理由了。行俠仗義,人人都有份,並沒有限定必須由誰來做的,再說她們不留名號,正是對大姐的尊重,不便在大姐的地區內揚名立威……」

  胡美珍笑道:「我沒有那麼小心眼,我只是有點氣她們太過好事,撈過了界而已,有一兩個對象,我也看準了,沒來得及下手積她們搶了先。」

  「可是大姐也到她們的地區內去下過手,她們也沒有表示.對不對?」

  「來而不往非札也,我總不能一直掠人之美,多少總要做些事回報她們。」

  南宮少秋還要開口!

  胡美珍笑道:「少爺你別說了,我對她們沒有成見,也不會氣量窄得去找她們過不去。」

  南宮少秋笑道:「我知道大姐是個明白人,所以要再三解說,無非是怕大姐回頭真碰上她們時,鬧得不愉快。」

  「原來少爺擔心得是這個,那大可放一百甘個心,我若是真心要跟她們過不去,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還有就是萬一她們要跟大姐別別苗頭時,請大姐稍子曲忍,不要傷了和氣。」

  「我不惹她們,她們還敢惹我。」

  南宮少秋連忙道:「大姐,算是小弟求你行不行,我知道你那氳氤奪命神功的厲害,一屁出來,神仙難逃。彼此都是性情中人,何苦一定不能相容呢?」

  「少爺,看樣子你是打算拉她們人伙呢?」

  「假如可能的話,我是有這個意思!」

  「少爺,你要這麼多的人手幹嗎?救出慕容家孤固然不容易,但是你有南宮世家的實力為後盾!」

  南宮少秋道:「不單是為了這件事,你也知道,我身上還有責任,目前我姐姐在主理門戶。

  但她是慕容家的遺孀,不能永遠留在我家,一段時間後,還要北返去重建慕容家園的,我就要挑起南宮世家的擔子!」

  「那你們家也有的是人手。」

  南宮少秋一歎道:「目前還可以撐下去,但那些人都有了歲數了,目前,他們礙於家父的面子,不好意思退隱,等到我接手,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們了,所以我一定要設法找我的同伴。」

  「你看中了六合四靈?」

  南宮少秋一笑道:「既然現今武林靈氣,全鐘於女將,你們六位是最理想的人選。」

  「她們都是獨來獨往慣了,肯為南宮家臣嗎?」

  「大姐,這話就錯了,我只是邀集一批志同道合的武林俠義,共同為一個理想而奮鬥,並不是召募家臣。

  你可以問問我那些叔叔伯伯,他們在我家所受的尊重,又怎能以家臣名之,再說小弟對大姐,又何嘗有半點簡便!」

  「為南宮家臣也沒什麼屈辱,在武林中而言,正是一種榮譽,有許多的知名之士,想進南宮家的門還摸不著呢,我是蒙你少爺看得起,至於別人我就不敢說了!」

  南宮少秋笑道:「反正我是出於誠意邀請,當然,也需要大姐落力協助,能成固喜,不成也不能勉強!」

  胡美珍輕歎道:「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你的,但是對這件事,我卻不敢樂觀,因為你要找的是一批女人,一批最難纏的女人,個個自命不凡,心高氣傲!」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像大姐,不就是為小弟的誠意感動了嗎?」

  胡美珍道:「少爺!我不是被你的誠意所感而是為你的武功所服,你要想降服一批江湖人,最好的辦法奠過於拿出真功夫來!」

  南宮少秋笑笑,卻沒有再辯下去。

  他也知道胡美珍對於自己要邀集其他的女將來助陣表現得並不熱衷,而且自己先邀了胡美珍,再邀別人會困難得多。

  女人小心眼兒特別多。即使是一批豁達的江湖女郎,也未能免俗!

  但南宮少秋卻充滿了信心。

  他有把握贏得每一個女郎的友誼和臂助的,最重要的是這是一批不平凡的女人,而他要邀她們去從事的,也是一件不平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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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23:41: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兩個人再度易裝。

  南宮少秋把自己改得老一點,裝上了一簇短髮,使他著起來更為成熟一點,更具有男人的魅力了。

  而胡美珍則裝得更為年輕了,像一個二十一、二的綽約盛妝少婦。

  南宮少秋深深明白女人的心理,對一個二十七八的女郎,你不能要求她去扮成一個四十歲的婦人。

  但是假如要她扮成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女,她比誰都高興。

  當兩個人開始出現在市集上時,的確是頗能引起一些艷羨的眼光,但也只是淡淡地掃過一眼而已。

  因為人實在太多了,而且陸離古怪,各式人等都有。

  居然還有不少碧目黃發,虯發繞頰的胡人和露腰現臍,打扮得風情萬種的胡姬,在人群中擠來擠去。

  有些登徒子還故意擠近去,在那些胡姬們身上碰一下或撈一把,而那些胡姬們也不生氣,反而頷首送過一個媚笑來。

  若不是這些胡姬身邊還跟著有幾個抱刀的巨型壯漢的話,那些急色兒恐怕早就一擁而上了。

  胡美珍著了,忍不住哼了一聲道:「這些胡姬們真不要臉,她們是故意在此招蜂引蝶的!」

  南宮少秋卻微微一笑道:「這些狂蜂浪蝶們終究會後悔的,他們很快就會知道這一番輕薄要付出不少代價!」

  胡美珍聽不懂,張大了眼睛問道:「怎麼說?」

  南宮少秋笑笑沒有回答。

  一個登徒子的行動已經能夠解釋了,他大概是想炫耀一下伸手到懷中去掏鼻煙壺,卻掏出了一塊小石子兒。

  他忙又摸了半天,才臉色大變地叫道:「有扒手!把我的鼻煙壺掉了包……」

  然後又氣急敗壞地訴苦道:「我這鼻煙壺是祖上傳下來的由整塊的瑪瑙雕成,值五百兩銀子呢!」

  經他這一叫,有人也警覺地摸摸自己的口袋!

  於是有人發現丟了錢袋,有人發現丟了隨身最值錢的東西嚷成了一團,而這些人都是先前藉機去親近那些胡姬的。

  於是,有人氣勢洶洶地要找了去理論!

  可是也有人勸他們道:「老兄,算了吧,無憑無據,你去了也是白搭,而且還得不到同情,那幾個胡姬都是莫布得王公的姬妾。」

  「莫布得王公是什麼人?」

  「是西域回部的一個王公,他也經常到中原來做生意,很有錢,經常到熱鬧的市區上閒逛。

  打扮得妖妖嬈嬈的,你光是看,她們不會對你怎麼樣。

  你若是手下不老實,想藉機會揩揩油,她們總會給你留點記號的,剛才你一定是對她們不老實了。」

  被問的人紅著臉,說不出話來了。

  說話的又道:「你惹上了摸不得王公的女人。只有自認倒霉了,除非你能當場抓住他們,否則你就無理可申,她們的手法奇快奇絕,而且又是你老兄自己送上去的。」

  於是那些丟了東西的都沮然不作聲了。

  胡美珍笑道:「這一位摸不得王公很有意思,怎麼我以前都不知道?」

  南宮少秋道:「他並不是一直都在中原,而且對付的只是一些無聊的人,受過他教訓的人更是難以啟齒,所以他的事不會流傳出名的。」

  胡美珍忽地一笑道:「卻沒有漏過你,你早已知道了。」

  「我聽過這個人,卻並不認得他,只不過看見那幾個女的施展妙手空空,才想起了這個人。」

  「哦!你居然能看見她們的手法。」

  南宮少秋微笑道:「她們的手法雖快,究竟還不夠熟練,瞞不過我這種大行家的。」

  「什麼,你是大行家,你也會這種扒竊手法?」

  「當然了,我曾受業於當世第一神偷妙手空空晏無影門下,他是扒手老祖宗,我已盡得其技……」

  胡美珍張大了嘴!

  南宮少秋道:「你不相信是不是,我可以找機會證明一下的,不過由於輩份的關係,我出手一定要找個有份量的對象,否則會惹兒孫輩笑話的。」

  「什麼兒孫輩,你才多大年紀?」

  「輩份與年紀無關,在空空門中,我是二代長老,現任掌門人還是我的子侄輩呢,自然兒孫滿天下了。」

  「你怎麼會投到空空門下的?」

  「為了興趣,我很喜歡他們的五鬼搬運手法,而扒手老祖宗晏無影跟我姑姑是忘年之交,衝著我姑姑的面子他不好意思不收我,起初只是記名弟子,後來我學習進步神速,居然把他幾個門人全比了下去,他才把我正式收錄門下,算是關山門的弟子。」

  「你家裡也贊成你投入空空門嗎?」

  「那有什麼不贊成的,空空門也是江湖門派,人在江湖,對哪一個門派都要尊重,何況南宮家與空空門一直就有很好的交情,得他們幫助不少。」

  「我以為你是堂堂第一武林世家子弟……」

  南宮少秋笑道:「就是這個身份坑了我,因為我將來要接掌南宮世家,所以空空門才沒有將我列為繼任掌門人選,否則晏無影一定會將衣缽傳給我的,他喜歡我得緊。」

  「你是晏無影的弟子,怎麼直呼其名呢?」

  「那有什麼關係,空空門不像一般武林宗派,講究什麼規矩,他們平時沒大沒小,師徒之間嘻嘻哈哈不算回事,只有在開香堂時,才講究尊卑之分,一絲不苟。」

  胡美珍輕歎一聲笑道:「難怪別人叫你四不像少爺,你的確是四不像。」

  南宮少秋也哈哈一笑道:「我就是我,為什麼要去像什麼,我只要像南宮少秋就夠了。」

  整個集上的確熱鬧非凡,處處都是燈火輝煌。

  來往的有江湖人,也有不少衣冠楚楚的名媛富商,因為這兒是珠寶的交易市場,窮人是來不起的。

  出售的賣主很妙,他們多半佔了一個位置,有的擺一張條桌,陳列出貨品,那是見得了人的。

  有的只貼了一張字條,寫著貨品和價格,例如東珠一串,售五千兩。玉佛一尊,售三千兩等等。

  買的人有意思,就撕下字條去看貨,合則成交,不合則交十兩銀子手續費,條子又貼回原處!

  所以沒有人會開玩笑,因為至少也要化十兩銀了的。

  南宮少秋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市場,很感興趣地問值:「假如我拿件五十兩的貨品,標個五百兩,自然是賣不掉的,可是有十幾個人去看貨,我不就發財了嗎?」

  胡美珍冷笑道:「沒這麼容易,你沒有發現,這些字條都是統一印製的,貨色也經過有人統一估價的,絕不會准人佔這種便宜,他們負責的……」

  「是誰負這種責任?」

  「有幾家珠寶商跟一些江湖人,聯合承辦這種事務。他們的消息很靈通,哪兒有什麼大集會,他們聞風先至,承攬這種業務。

  他們的信用很好,估價很準,大概總比市價低個一兩成,買下來絕不會吃虧,更不會買到贗品。

  他們若是成交一件,就抽取一成報酬,若不成,那十兩銀子就是他們的酬勞,也落不到他們貨主手中。」

  南宮少秋道:「那他們不是坐享其成嗎?」

  「看來是這樣,但他們也要付出相當辛苦的。第一是正確估價,假如有人在他們那兒買到了假貨,他們要負完全責任的。

  而且貨交給他們後,他們就完全負責,不怕被人搶奪或其他意外,所以有些綠林中人,還是願意交給他們代勞。他們的生意很大,只受理一千兩銀子以上的貨品,所以貼上條子的沒有便宜貨。」

  「這倒有點意思,咱們瞧瞧去。」

  他走到一個三角眼漢子的攤位上,見他附近貼了七八張宇條,而且還有十來個字條的殘跡,證明他提出的貨物不在少數。

  胡美珍道:「這傢伙叫黑心狼施方,本身是個小混混,不過他卻認識很多黑道人物,這些貨色多半是代替別人來銷賊的。」

  南宮少秋看見一張字條上寫著:「唐代天青古瓶一對,作價一萬兩。

  他信手撕了下來,倒是引起了施方的注意,看了南宮少秋一眼道:「尊駕對古玩很感興趣?」

  南宮少秋道:「不錯,敝人對古瓷特別愛好,假如真的唐窯出品,我頗有意思買下來。」

  施方道:「東西經過幾個行家鑒定過,絕對沒問題,只是他們定價略高,所以一直難以脫手。

  尊駕若是看了貨後真的感到滿意,我們可以打個商量,付給他們一千兩,兄弟只要半數,全部六千兩就可以脫手了。」

  南宮少秋道:「行,我去看看貨再說。」

  他拿了那張字條,一直向前行去,看見在空地上架起了一座布帳篷,有幾個人在門口招呼著。

  胡美珍是認得的,低聲道:「就是這裡,少爺,你當真要買那對瓶子?」

  「假如真是我要買的那對花瓶,我當然會買,你身上帶著銀票嗎?」

  胡美珍有點不高興地道:「銀票當然有。可是我認為花一方兩銀子來買一對瓷瓶太沒價值了。」

  「那是唐朝的古董,而且只要六千兩就夠了!」

  「我認為六百兩都太貴。在江湖人的心目中,古董是最不值錢的,因為脫手太麻煩,那個黑心狼抓在手中,很久都脫不了手就是這原故……」

  南宮少秋笑道:「可是找到了適當的買主立刻就能利市百倍,我若是看準了,你先墊錢買下來,我也許不會吃虧,而且轉手之間,就以十位的高價賣出去!」

  「少爺!你別哄我不識古董了,至少我還懂得行情,就算是唐代的古瓷,也不會高過一萬兩的,我參加過三次這種市場,也都看見黑心狼在拋售這對瓶子……」

  「你看見過那對瓶子嗎。」

  「那倒沒有,反正標出這個價格,連看一看的人都沒有,我說過,在這種市場上,古董是最不值錢的。」

  南宮少秋只是笑了一笑,把字條交給了一個管事的人,那是一名中年的朝奉先生。

  他看了字條上的編號後,又看看南宮少秋,露出詫異的眼光打量了很久,才笑著道:「請進!請進!」

  把南宮少秋引進了帳篷,裡面卻是用布隔成的許多間,每間不過丈許見方,除了正中放了一張小方幾外,別無他物。

  方幾上鋪著白綢,想是展示貨物用的。

  他轉到布壁後面,捧出一口木箱來,打開木箱,裡面是一對紅釉花彩的花瓶。他取了出來,放在方几上。

  接著點燃了幾支巨燭,照得那對瓷瓶光彩奪目。

  南宮少秋丟下了十兩銀子,回頭就走,那人連忙叫住了他道:「尊駕怎麼不仔細看一看就走了呢?」

  南宮少秋冷笑道:「不必了!這對彩釉花瓶時價可以值到一萬二千兩左右,你們標價一萬兩倒是不貴,只不過這是宋代正德窯的精品,卻不是字條上所標的唐瓷!」

  那人目射異光道:「高明!高明!看來尊駕是真正懂得古瓷的,請留步,敝人這就把真品取出來……」

  南宮少秋道:「原來你們拿的不是正品,這是什麼意思,拿顧客們開玩笑。」

  那人笑道:「尊駕誤會了。敝主人也是一位古瓷的愛好者,那對瓷瓶委託我們代售已經一年了,始終沒有一個問津者。敝東十分失望,於是就作了以上安排……」

  「這安排又是什麼意思?」

  那人陪笑道:「那是敝東測試一下客人的眼光,如果來者只是為了好奇,根本不懂得鑒別古董,就拿這對瓶子唬他一下。

  反正這對瓶子的價值也在萬兩以上,我們也不算騙他。若是來人能一眼瞧出這對瓶子的來歷,敝東吩咐再以正品出示,尊駕請小候片刻。」

  南宮少秋點點頭道:「這麼說來,貴居停到也是個有心人,就請把正品出示一下吧。」

  那人又進去搬了一口箱子出來,裡面是一對素釉的淡青色花瓶,不過其中一口,已有裂紋。

  南宮少秋拿在手中把玩了半天,終於點點頭道:「不錯,東西的確是唐代貞觀官窯製品,年代是夠古了,只不過算不上珍品,同樣的東西,至少還有十來對……」

  那人臉現欽色道:「尊駕的確是行家,就算有十來對吧,畢竟是古物,這東西只會越來越少,越來越貴。」

  「話是不錯,但它已有了裂痕,一個不小心,破損的可能極大,身價就打了個折扣,以我看,它們最多只有半個價。」

  「價錢是敝東估的,絕對正確。」

  「若它們完好無損,估價並不算高,現在就不值那個價錢了。」

  南宮少秋放下瓶子,準備離開了。

  那人道:「尊駕是否真心想買這對瓶子?」

  南宮少秋道:「敝人好搜集歷成代古瓷,獨缺這一種,是有心想買下來,但是這筆貨色不對。」

  那人道:「價格是絕對不能減少的,敝東對於寄售之物,評估極準,從不二價。尊駕若是真心要買這對瓶子,就必須照估價付足;但是敝東願意將那一對彩釉宋窯錦瓶為贈,這一來尊駕就不會吃虧了。」

  「那倒是不吃虧,而且還佔了個大便宜。只是我不懂了,這是為什麼呢?據我所知,你們作成這筆生意,抽取一成利潤,不過千兩之數,而這對彩瓶也值上萬兩之數,你們豈非賠錢做買賣?

  那人輕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這對瓶子交給我們時,還是完好的,卻因敝東對它們十分喜愛,拿出來把玩之際,不小心失手碰破了!」

  「那也沒什麼,你們自己買下來好了,這瓶破了一條縫,至少還值個半數,犯不著另外貼上一對瓶子呀!」

  「這可不行,若是敝東自己買下,被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是貪圖便宜,故意估個低價呢。因為這類古玩本就無價,敝東可不能落人口實。」

  「這倒也是,貴居停是該避避嫌的,敝人倒是撿了個便宜了,付帳!」

  他看看胡美珍。

  她頗不情願地掏出了一卷銀票。

  南宮少秋都拿了過來,數了十張一千兩的遞了出去。

  那人也小心翼翼地將兩對瓷瓶都放進了箱中,又用棉花塞穩,再蓋妥箱子,用繩子捆妥,交給他們。

  而後道:「尊駕真是好眼光,這一趟交易,我們雖是虧了本,仍是心甘情願的,還有不少東西,尊駕是否有興趣一看?」

  南宮少秋道:「今夜收穫已豐,明天我還要到園裡去看看有什麼好東西,改天吧!」

  那人道:「也好!兄弟是城中德泰銀樓的朝奉,在西大街上,兄弟姓王,賤名得祿,尊駕到敝號一問就知,那時兄弟當為引見敝東,敝東收藏極豐。」

  南宮少秋笑道:「好的,兄弟這次是路過,好在這兒我常來日後得暇,一定再去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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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23:41:51 |只看該作者
  口氣頗為冷淡,好像只是敷衍,那人也不便過於熱衷,而且又有別的顧客來了,他忙著去招呼了。

  兩人出門之後,胡美珍就道:「一萬兩銀子買了兩對瓶子,還有一對是破的!」

  南宮少秋笑道:「你別心痛錢,我保證你一本萬利,回頭你就把那對破瓶子轉手,也能賣上十萬兩!」

  「什麼人會發瘋了來買這對破瓶子!」

  「你放心,我絕不騙你,你看,買主來了!」

  來的卻是阿寶!

  他穿了一身錦緞袍子,倒像個大財主似的。見了他們,忙過來招呼道:「少爺,你們怎麼出來了?咦!這兩口箱子裡是什麼?」

  南宮少秋笑道:「我們出來逛逛,看有沒有什麼便宜貨,怎麼,你有沒有看到什麼中意的東西?」

  阿寶黯然地搖搖頭道:「沒有!我前前後後都看遍了,也沒有找到一件似曾相似的東西。」

  「我倒買了一對花瓶,化了十萬兩銀子,大姐,拿給寶哥看看,他若喜歡,你就賣給他,不妨賺他一筆,問他要二十萬!」

  阿寶皺眉道:「什麼樣的寶貨?要十萬兩銀子!」

  南宮少秋已經把箱子遞給了他。

  阿寶接了過來,才打開蓋子,瞥了瓶子一眼,神色就已經大變,目中淚光盈然,雙手發顫。

  他正要伸手進去拿出來,南宮少秋道:「不必看了。這是我大姐陪嫁過去的東西,我認過了,沒有錯!」

  阿寶哽著聲音問道:「少爺,你是在那兒找到的?」

  南宮少秋道:「鎮定一點,寶哥,你這副神情會引人注意的,你說,二十萬兩讓給你要不要?」

  阿寶連忙道:「要,要!兩百萬兩我都要!」

  南宮少秋道:「包起來慢慢再說,有人在看我們了,你別這麼沉不住氣。」

  胡美珍這才有點明白,道:「少爺,原來你認得這對瓶子。難怪肯出這個價錢買下來了。」

  「我不但認識這對瓶子,而且瓶底下有一個小缺口,還是我小時敲掉的,當時我見闖了禍,不敢聲張,悄悄拿了膠水黏上去,幸虧沒人發現。」

  阿寶仍是十分激動。

  南宮少秋道:「寶哥,好容易找到這麼一點蛛絲馬跡,你可別亂來,要是線索斷了,那可怪不得我。」

  阿寶終於慢慢地鎮定下來。

  南宮少秋道:「走,我們先去找那個黑心狼施方去。」

  阿寶道:「是他。」

  「東西是他拿來的,但是未必是他的,我得慢慢套他!」

  阿寶興奮地道:「剛才我還看見他在那邊的酒攤子上喝酒,我們找他去。」

  南宮少秋道:「他不是在擺攤子嗎?」

  胡美珍笑道:「他們那種攤子,不過是幾張字條,隨便一收就走了,而且就算離開了,也不必怕人偷了,這只是讓人知道貨是什麼人的而已。」

  「為什麼要這樣呢?乾脆一起委託那個集團代賣就算了,於嗎又要自己在那兒掛條子呢?」

  「這是怕萬一在這兒找到有主的贓物,失主找上門來,他們不願代人受過,所以要貨主自己出頭,免得麻煩。

  再者,有些人是黑道上掛了號的,他們的東西必然是贓物,估價時也必然會低個一兩成,讓人一看就知道,只要貨主不來找麻煩,可以撈到個便宜貨……」

  「難怪這對瓶子我以一萬兩就買到手了,其實它雖然破了縫,卻仍然不損其價值的,唐時的古窯已經很少了,這是我家以兩萬兩買進來的……」

  阿寶焦灼地道:「我們快走吧!別叫他溜了。」

  三個人走前去,但見一處柳林中,設了個小酒攤,賣些沾肉熟菜,倚樹放了幾張條凳。

  因為這集市要做到天亮,所以這小酒攤的生意挺不錯了,許多衣食楚楚的豪家,也照樣坐在露天喝酒,甚至也有些盛妝女郎在座。

  施力正擠在一邊,他大概已經賣掉了好幾票貨,所以很闊氣,打了一角酒,叫了一隻燒雞在啃著。

  這個市集很特殊非富即貴,所以這小露天酒攤子東西昂貴無比,差不多是外面大館子中的五六倍。

  只是口味還不錯,這世上的事無奇不有,如此簡陋的設備,如此高昂的價錢,偏偏吃的人還不少。

  但大部分的人都是買上一碗酒沏一小碟菜,一面喝著排遣時間,一面等候主顧。

  因為有些人把自己貨品的字條也帶了過來,在一根較長的竹竿上吊根橫竿,把字條都貼在上面。

  施方也是如法施為。

  不過他只剩兩張字條了,難怪他大方得很,十幾兩銀子一隻燒雞,十兩銀子一角的竹葉青,他也不在乎了!

  南宮少秋走了過去。

  施方倒認得的,笑著問道:「怎麼樣,那對瓶子你還滿意嗎?」

  南宮少秋點點頭道:「東西還不錯,只是不值一萬兩銀子。」

  「我說過,價錢可以再商量,我實在急著想脫手,因為它太細脆,容易破損,搬來搬去太麻煩。」

  「閣下說過可以打對折的。」

  「不錯!我是說過,但是還要加上他們的手續費一千兩,總共是六千兩,朋友若是真心要的話,咱們再打個商量。

  你等到天亮收市,我把瓶子拿回來,你只要付五千兩就夠了,省下那一千兩來,讓你撿個便宜。

  「那他們肯答應嗎?人家估價鑒定,也費了一番精神的,價錢估得並不差。只是這種玩意兒,識貨的人不多,我是買回去自己玩兒的,要是靠它賺一筆,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呢!」

  施方道:「就因為這緣故,我才希望能快點脫手,這對寶貝在我手上三年了,連趕了七八趟市集,帶來帶去,實在煩不勝煩。

  我願意降價賣出,可是他們不肯,說是這樣會影響他們估價聲譽。怎麼樣?你閣下有興趣?」

  南宮少秋笑道:「當然有興趣,那一千兩的便宜我也不想佔了。因為你說過只要半價已可成交,所以我才付足了一萬兩,拿了瓶子,再來找你退回四千兩。」

  「你真的付了錢了?」

  「當然了,不信你可以問去,而且我也提了貨,這你總可以信了吧!」

  他招招手,阿寶捧了盒子過來。

  南宮少秋打開給他看了一下,施方又是高興,又是後悔,似乎沒想到真有人肯化大筆銀子去買這對瓶子。

  他又不能說了不算。

  南宮少秋道:「施老兄,你可別後悔,要不是你先答應了折價出售,我是不會買下來的!」

  施方微笑道:「閣下認識我?」

  南宮少秋迢:「常在這種市集上跑跑的人,對你黑心狼施兄很少有不認識的。」

  「可是你朋友倒很陌生呀!」

  南宮少秋微笑道:「我不常來,但偶爾碰上也逛個一兩次,以前我雖然喜歡,可是買不起。

  去年我娶了親,我岳父家可有錢,帶了幾十萬陪嫁的,所以我能夠揀幾樣中意的東西買回去了。」

  施方看了盛妝的胡美珍,忍不住嚥了兩口唾沫,心想這小子真他媽的走運,討著這麼漂亮的老婆,又帶著幾十萬家產。

  這種好事,老子怎麼遇不到!

  儘管心裡不服氣,但是他卻不敢耍賴。

  因為在這市集上三山五嶽的英雄豪傑很多,何況他又不止對一個人說過頭意降價脫手的話,甚至於降到兩三成都干,現在再說沒講過這話,別人也不會相信,鬧開來,他就別想再在道上混了。

  舔舔嘴唇,他終於困難地道:「我姓施的在外面跑也不是一天了,怎會說話不算,可是現在我卻沒錢退給你,人家還沒給我,要等天亮收市結帳才能拿到錢。」

  南宮少秋道:「那可不行,我們可等不到天亮。我現在已累得很了,急著要回去睡覺!」

  施方道:「閣下,你再累也得等到天亮,要是三四十兩,我還能墊一墊,四千兩可不是小數目!」

  南宮少秋作出一副無可奈何之狀。阿寶道:「少爺!少奶奶!這樣好了,你們回客棧去,小人在這兒守到天亮。」

  他忘了自己是一個大富家翁的打扮,一時說漏了口。

  施方不禁現出了詫然之色。

  胡美珍冰雪聰明,立刻為他解說道:「寶大叔,您怎麼還是這麼客氣呢,論輩份年紀,您都長我們一輩,而且您也是堂堂的大掌櫃的,自己家裡也用了十幾個人,怎麼還對我們如此稱呼!」

  阿寶這才知道自己露了破綻,連忙道:「小的若非老爺提拔;怎會有今天,小的不敢忘本……」

  這樣一解釋,總算讓人明白了,阿寶以前是下人,現在發跡了,但仍不忘故主,依然自居為下人!

  胡美珍覺得這正是讓阿寶釘牢施方的好辦法,倒不需要大家陪著。

  而且如何探消息,阿寶也懂得處理了,於是她道:「相公,我們就回去吧,讓寶大叔留下好了!」

  南宮少秋點點頭,笑向施方道:「我這位寶大叔現在可是金萬寶珠寶號的掌櫃,他的生意很大,你那兒還有什麼好東西,不妨找他談談,只是他談生意很精,眼光也很高,差一點的玩意,你就別費事了。」

  然後他又對阿空道:「寶叔,一切就拜託你了,珍珍的身子差,逛不動了。關於老爺子的生日賀禮,也請您多費心看看,他老人家喜歡古玉,你別在乎價錢,只要東西好,你儘管買下來。」

  「是……是……少爺放心,小的理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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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南宮少秋帶了胡美珍又逛到別處去了。

  他們兩個人,一個人夾一隻盒子,由於他們在酒樓上已經亮相,其中一對是一萬兩銀子買的。

  因此,這男女兩人立刻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在他們身後,原本有兩個女孩子,坐在一隅細談,居然也跟著他們起身。

  南宮少秋逛了半條街,看見那兩個女的始終不前不後,吊在後面,乃笑笑道:「珍姐,這兩個是蜂后呢?還是探蜜的工蜂?」

  胡美珍一笑道:「你不認識她們?」

  南宮少秋道:「對你們六合四靈,我只看過家裡的英雄譜,也許說起你們的武功、淵源,我都有個底子,但嘗面碰頭了,卻未必認識。」

  胡美珍笑道:「這兩個人中既沒有我表姐,也不是我表姐的手下,但她們倒的確是六合四靈中人。」

  「是哪兩個?」

  「北地胭脂,異姓姐妹。」

  「什麼?是含沙射影,你不會弄錯吧?」

  「絕不會錯,雖然我只見過她們一次,但我認人卻不憑容貌,而是聞氣味,她們身上的氣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所以我敢肯定是她們兩個。」

  「怎麼可能呢?白含沙穿白,鄔射影愛穿黑,而且她們的面貌十分相似,這兩個人可不太像。

  胡美珍笑道:「我胡美珍的名為黑妖狐,遊戲江湖多年,但沒有一個人認得我,至於衣著,那更是可以隨時更換。」

  有人故意要養成別人的印象,認為其裝飾固定如此,一旦當她們穿了別種顏色時,就沒人認出她們來了。

  那兩個女孩子都穿了一身紅,而且忸怩羞澀,避迥人群,絕對看不出她們是令人聞名喪膽的江湖女傑。

  南宮少秋笑道:「你們女人的花樣真多,看樣子我該把英雄譜修訂一下,照那上面的記載去找人,恐怕當面錯過了都找不到!」

  胡美珍道:「我不知道你家那本英雄譜是怎麼寫的,但是我敢保證,有關六合四靈方面,沒一項會正確!」

  「何以見得呢?」

  「因為你們都是照一般的傳說記錄的,據我所知,這些傳言沒有一項是正確的。傳言所說的形象,都是我們故意要在別人心目中造成的印象,平常家居或行路時,我們都是以另一副面目出現的。」

  「難怪你們每一個人都是神秘兮兮的,原來每個人都有另一副面目。珍姐,你都認識嗎?」

  胡美珍傲然道:「我認人識人之能,舉世不作第二人想,不管他面目如何改變,只要我看過一次,記下他的氣味,哪怕燒成灰我都認得出來。」

  「我相信大姐不會弄錯的,只是這兩個人似乎釘住我們了,她們是何居心呢?」

  「那是你給阿寶裝的頭銜太驚人,金萬寶是此地最有名的珠寶號,金萬寶的大掌櫃還是你家的下人,人家自然要對你另眼相

  南宮少秋道:「其實不假,慕容家雖毀,這些生意卻仍存在,慕容世家生意遍及全國各地,說他是大掌櫃倒不是騙人……」

  胡美珍點頭道:「但人只知道金萬寶的東家是個神秘的傢伙,都想究其根底。」

  「如果慕容家的產業集中起來,倒也不算虛誇,只不過主持慕容家當前產業的是我姐姐,將來是我的小外甥慕害天仇。」

  「那兩個妮子卻不知道金萬寶是慕客家的產業,她們認為你是那個神秘東家。」

  「她們難道想對我們下手!」

  「總不會是為了想妾身下嫁才追過來吧!」

  南宮少秋搖搖頭道:「含沙射影頗有俠名,從不對正經商家下手的。」

  「我的少爺,你又太相信傳說了,含沙射影下手的對象是確如傳言,可是你別忘了,我們大部份都有第二副面目的,當我們以另一副面目下手時,就沒有那樣受拘束了。」

  「大姐也是如此的?」

  「我偶爾也幹過幾票,那當然也要看對方,是否值得光顧,比如現在的你,就是一個好對象,我若非深明內情,我也很難拒絕這種誘惑的。」

  南宮少秋歎道:「真難相信,你們會傷及無辜。」

  「少爺,你還沒有深入江湖,江湖人的是非觀不是你這樣分的,他們認為人太有錢就是過錯。」

  「這是什麼狗屁理論?」

  「其實例也不太離譜,有錢的人把錢都賺去了,窮人才會賺錢困難,把有錢人的錢分點出來,於他們無損,窮人卻能享及其惠……」

  「我反對這種論調,假如天下都以這種標準,因無貧富之別,但是誰也不會去努力賺錢了。」

  「我們不是說一般的小富翁而是指大有錢的人,雖然他的錢都是正正當當賺來的,但他的錢已經多得自己一輩子都用不完了,還要去佔奪別人賺錢的機會。」

  「珍姐,帳不是這樣算的,各人營利的方法不同,富人用錢去生利,窮人用力氣賺錢。富人的財富增加,窮人才有機會去賺到他的錢。

  這是兩利的事,社會才得因而繁榮。富人不去賺錢,這錢也不會讓給窮人去賺。

  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我有錢開一家店,從別處販來本地沒有的貨物出售,僱用許多夥計,運送貨物時,可以養活許多苦力。

  若是我不做生意,那些苦力,那些店伙就賺不到這份工錢,雖然我賺的比別人多,但也使多人蒙受其利……」

  胡美珍瞪大了眼睛道:「我沒想過這個道理,不過話也說回來,為富必不仁論,我們自己也不認為是真理,只是為自己找個好聽的理由而已。」

  南宮少秋笑了起來,回頭一看,那兩個女郎仍是在遠遠地跟著。

  他乃又放低聲音道:「看來她們是吃定了我們,這也好,乾脆給她們一個機會吧,反正我也要找她們!」

  胡美珍道:「少爺,這兩個人可不好纏,白含沙的毒沙還好防,鄔射影的毒水卻是出手無救!」

  南宮少秋笑道:「我想她們不會如此狠毒,出手就要人命吧,何況她們的目的在劫財,不是跟我們有仇,殺了我們,可得不到好處。」

  胡美珍笑道:「那當然,可是她們逼急了就不顧一切,我叫你小心就是為這。」

  「我知道,鄔射影的毒水是裝在蠟丸中,用彈弓發射的,我不給她用彈弓的機會就行了!」

  「那恐怕很難,這兩個妮子的輕功和拳腳都很了得!」

  「比大姐如何呢?」

  「沒有較量過,但她們能列名四靈,總不會太差,也不會只靠暗器成名。」

  「我們一人一個,你管含沙,我對付射影!」

  這時已離開了市集,又是深夜,路上人影漸稀!

  他們又折人一條小路,更是荒僻無人。

  颼颶兩聲,兩條人影竄了過來,一下子追及到他們身邊。

  胡美珍居然一笑道:「兩位姑娘來得正好,我正想進林子去方便一下,可是又害怕,兩位能陪我一下嗎?」

  兩個女郎一怔,似乎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一個請求的。

  胡美珍見她們沒回答,笑著又道:「我明白了,兩位姑娘也是憋急了,我們正好一起去!」

  那兩個女郎又好氣又好笑,終於前面一個問道:「你認識我們嗎?」

  話是對著南宮少秋問的。

  南宮少秋點頭道:「認識,姑娘不是在小酒攤上吃豬頭肉的嗎?」

  那女郎冷笑道:「你倒看得很清楚!」

  南宮少秋笑道:「不是看得清楚,是聽得清楚,因為姑娘咬豬耳朵時格崩格崩之聲入耳清脆,所以敝人印象特別深刻。」

  那女郎不禁紅了臉,沉聲叱道:「那難道又犯法,你沒見過女人家吃東西。」

  南宮少秋道:「但是我沒見過女孩兒家吃東西聲音這麼大的,是以較為注意。」

  那個女郎仍是臉含秋霜地道:「注意些什麼?」

  南宮少秋卻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道:「首先注意到的是二位都很美麗漂亮,接著又深為惋惜。」

  「你又惋惜什麼?」

  「因為我又看見那一位姑娘用手指在剔牙。」

  另一個女郎道:「肉絲嵌進牙縫中了,我把它剔出來,又有什麼不對,有什麼好惋惜的?」

  南宮少秋道:「美人剔牙本是極為優雅的舉動,可是在大庭廣眾之間張開大嘴,把手伸進口中,那副形相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我惋惜的是二位姑娘看上去氣質秀雅,應該是大家閨秀,怎會如此缺乏教養。」

  他等於是沉下臉來訓人了。

  前一個女郎的臉更紅了。

  「你不必惋惜了,我們不是大家閨秀,我們是女強盜,殺人劫財的女響馬,因此用不到什麼閨範!」

  胡美珍卻適時說話了道:「姑娘!不管你是什麼,你都得陪我進去一下,我實在等不及了!」

  不由分說,拖了那個女郎就往林中草叢深處走去。

  南宮少秋吩咐道:「娘子,你可千萬注意那只盒子裡的東西,那可是無價之寶,再也難找第二套了。」

  胡美珍應道:「我曉得,不過是一萬兩銀子罷了!」

  「這不是銀子多少問題,而是的確找不到這類古物了,唐三彩都是用來製作人悵,燒成器皿的不多,像這樣完美的成品,更是難得,遇上一個識貨的,賣他十萬兩銀子,他也肯拿出來的!」

  這時伴在他身邊的女子翻著眼道:「好!一萬兩買來的東西,卻要賣人十萬兩,可見你是個奸商!」

  南宮少秋笑道:「姑娘,你想必也看過,那是一對花瓶,瓷質粗糙,花色簡陋,照一般的眼光來看,它們連五錢銀子都不值成同意這話嗎?」

  那女郎無法不同意,五錢銀子買一對花瓶,已經很好看了。

  南宮少秋又道:「我卻花一萬兩銀子買下來,已經超過了它們實用價值兩萬倍,可見我所看重的不是它的實用價值,而是它的年代、它的古老,因為它是古董。」

  女郎又不作聲,可見她不懂古董。

  南宮少秋可越談越神氣了:「鑒別古董是一項大學問,而且古董也沒有一定的價格,別人只能看出它一萬兩的身價。

  我買下來後,卻能看出它十萬兩的身價,而且找到買主,這是我的本事,不信我把它送給姑娘,你能拿去賣上五百兩銀子,就算你本事!」

  女郎不服氣道:「笑話,你就這麼瞧不起人?」

  「那好極了,姑娘出三百兩銀子買了去,你若能找到個五百兩的買主,豈不穩賺二百兩嗎?」

  女郎看著南宮少秋,實在不明白他是怎樣一個人。

  略一沉思,她才板著臉道:「你這傢伙給我聽好,我姓鄔,叫鄔射影,含沙射影中的鄔射影!」

  南宮少秋略呈驚愕地道:「你們是含沙射影?」

  「不錯!你想必聽過我們的名字!」

  「那當然聽過,可是你們不像呀,據說含沙尚白、射影尚黑,但是你們卻穿了一身大紅。」

  白含沙微笑道:「我們倆本來不想做案子,所以用了本來面目出現,只怪你太招搖了,因此忍不住想找你慨施援手,救濟一下兩湖災民。」

  南宮少秋一怔道:「兩湖鬧水災了?」

  白含沙道:「是的,秋水暴漲,江水倒灌入湖,洞庭鄱陽兩湖較低之處盡成澤國,蒙災地區有十幾個縣。

  災民數近幾十萬,奄奄待斃,我們姐妹倆已將歷年所得攜來此間變賣賑災,同時也希望有心人能共襄盛舉!」

  南宮少秋道:「這是義舉,在下是不知道,既然知道了,便不會坐視,我捐……」

  他回頭看看胡美珍道:「大姐,我身上一文不名,只有請你先挪借一下,你能借我多少?」

  朝美珍笑笑道:「少爺,你這麼客氣幹麼?我的錢還不等於是你的,儘管用好了,還說什麼借。不過這次出門,我可沒帶多少,只有幾萬兩銀票!」

  南宮少秋道:「那就先借我用一下,我一定會還你的。」

  他伸手要銀票。

  胡美珍道:「賑災是好事,但咱們自己也會做,何必交給別人去幹呢,像這種巨大的天災,官府一定有專司的衙門管這種事,咱們把錢送到那兒去好了。」

  鄔射影道:「不!不能交給官府。」

  「不交給官府,那又交給誰?」

  白含沙道:「你不相信我們,可以把銀子交給此地的長風鏢局,他們已經募集了十萬兩銀子,準備買了十糧寒衣,解送過去設庇濟災。若是交給官府,經過層層官吏皂隸,恐怕連一半都到不了災民手中。」

  胡美珍道:「這倒行,長風鏢局的總鏢頭錢萬里生性行俠尚義,是個可以信賴的長者。」

  南宮少秋道:我怎麼沒聽過有這家鏢局。」

  胡美珍一笑道:「那是家小鏢局,沒什麼名氣,而且錢萬里也不是很有名的人,少爺自然沒聽過。」

  她放低聲音道:「他是我跟胡風的舅舅,武功平平,人很老實,開鏢局是靠著外甥女兒撐腰。

  而且他那鏢局大部分是替胡風辦事,他的姐姐是胡風的母親,跟我比較疏遠些。

  這兩個丫頭叫把錢送到長風鏢局去,大概事情不會假,可能她們已經聯絡上了,難怪今天沒見胡風來湊熱鬧,原來她忙著那些事去了。」

  白含沙道:「既然你們自己肯認捐,我們代表兩湖災民謝謝兩位了,二位準備認捐多少?」

  胡美珍道:「這還要先告訴二位嗎?」

  白含沙道:「是的,我們知道數目後,可以作個統計,籌劃如何運用,預訂救災物資,大批的衣衫米糧不是立刻就能買到的須要先行接洽訂購。

  而救災的工作又刻不容緩,我們先知道數額後,才能夠著手。

  你們不知道這些事有多麻煩,光那十萬兩銀子的米糧和布匹,已經費了我們半個月的功夫。」

  胡美珍笑道:「這無錫是魚米之鄉,產米之地,別說十萬兩就是百萬兩,也可以立刻購要……」

  鄔射影冷笑道:「你懂什麼,我也知道有錢買米很方便,只不過兩湖成災,官方也有意從江南撥糧去賑災。

  那些黑心的糧商立刻就拿翹漲價了,由三兩銀子一下跳到五兩。

  我們籌措這十萬兩銀子頗為不易,總想多為災民們盡點心,不甘心便宜那些奸商,所以自己下鄉去找農民們搜購餘糧,才買到多出一倍的糧食來。」

  白含沙道:「我們要知道數額,還有一個原因,是準備開列收據給你們。」

  南宮少秋道:「現在開列收據幹嘛?等我們把銀子送到後,再給收據也不遲呀。」

  白含沙道:「我們做事與人不同。」

  胡美珍笑道:「你們分明是怕我們口頭上說了,事後卻耍賴不給錢而已!」

  白含沙道:「不錯,我們是有這個顧慮,所以問明認捐數目後,立刻開列收據,三天之內,你們把錢送到長風鏢局去,銀錢可以不經我們的手,將來我們卻負責會有一份帳本,開列用途,作為交代。」

  南宮少秋笑道:「假如有人拿了收據,事後仍然不付錢,或是沒有照口議的數目付足又怎麼辦呢?」

  白含沙冷笑一聲道:「你能知道我們含沙射影之名,大概對六合四靈都有點印象吧。這次勸募賑災是女王蜂胡風首先發起。

  再由黑妖狐胡美珍、點絳唇席容容和我們姐妹共同贊助,收據上也是我們四靈具名,普天之下,大概還沒人敢賴這個帳。」

  胡美珍一聽可就覺得有意思了,她自己列名在收據上,卻會不知道這件事,真是從何說起。

  南宮少秋卻笑道:「不得了,了不起,你們四靈各據一方,怎麼會碰到一堆去了?」

  白含沙道:「像這種有意義的活動,我們自然都不甘人後的,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目前這幾位都在無錫了?」

  鄔射影道:「你問這麼多幹嘛?」

  南宮少秋道:「四靈齊聚,這是一場難得的盛會,我忍不住好奇想去拜會一下!」

  白含沙道:「人都在,只是我們忙著去募集賑款,沒有閒暇來作無聊的應酬!」

  胡美珍卻笑道:「四靈名動天下,卻只募得十萬兩銀子,這身價也未免太低了一點吧!」

  白含沙道:「我們幾個人在江湖上雖薄有微名,卻都不是百萬富豪。」

  胡美珍笑道:「可是聽說名位從事俠舉時,一票收人也不止十萬之數呀。」

  白含沙微怒道:「不錯,我們劫取不義之財,也經常黑吃黑,到手的錢財何止千萬,但我們可沒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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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23:42:31 |只看該作者
  這十萬兩已經是我們罄其所有了,還有幾件值錢的古玩珠寶,明天在獅子林中的賽珍會上賣了,或許能多湊一點。

  我們幾個人中,只有胡美珍家道殷實一點,胡風還沒找到她,相信她會拿個十來萬的,反正我們絕不會小氣!」

  南宮少秋肅然道:「好!衝著各位的這一片仁心俠舉,我豈能落後,我認捐五十萬兩。」

  含沙射影都為之一怔,同時也啊了一聲。

  白含沙道:「這位相公,這可不能開玩笑的。」

  南宮少秋道:「這種大事,我怎麼會開玩笑呢?不但我自己認捐五十萬兩,還可以代我的一個親戚也認捐五十萬兩。有此百萬之數,我相信即使沒有官府的介入,也可以保那些災民作個安頓了。」

  白含沙由身上取出一疊紙條來,又由髮際取出一枝炭條來,激動地道:「相公此番義舉,必可獲天祐……」

  南宮少秋笑笑道:「天心難測,天祐也必須假手人助,目前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請人幫幫忙。」

  白含沙忙道:「愚姐妹能效勞嗎?」

  「能!事實上我自己倒不要幫忙,是我的親戚有困難,我替他捐出五十萬。也是希望各位能夠由賑災的事務中脫身出來,幫幫他的忙。」

  鄔射影較為慎重,連忙道:「相公,能否請教一下貴戚和尊駕的高姓大名,以及要我們如何效勞法?」

  南宮少秋道:「在下宮少秋,我那個親戚叫莫容天仇,今年才七歲,被一批奸徒擄去了,我想借重各位大力,把他救出來!」

  「啊!原來相公是這次賽珍會的主持!」

  「是的,因此希望能邀集其餘各位,明天獅子林賽珍會上相見,再詳談內情!」

  白含沙道:「宮先生,假如內情確如先生所言,愚姐妹一定效力,至於其他的人,卻不敢擔保了!」

  南宮少秋道:「當然!當然!募款賑災是一回事,俠義援手是另一碼事,不能混為一談的。

  不管各位是否能幫忙,我答應的款項明天一定如數交出,也不必開具什麼收據了,我絕對信得過各位,明天見。」

  他向含沙射影拱拱手。

  鄔射影道:「宮先生,席容容跟我們私交頗深,我們把她拉了下來,至於胡氏姐妹就很難說了,胡美珍還沒找到,胡風的性情有點古怪。」

  胡美珍笑道:「胡美珍一定准到,因為她跟宮少爺講好了去幫忙的,至於胡風,她不肯來你們也要把她拖了來,因為她欠我的債。」

  「啊!這位大姐,胡大姐欠你的債?」

  「是的,一筆人情債,還有五萬兩銀子的錢債!」

  「這倒是令人難以相信,胡大姐行俠人間,只有人家欠她的,她很少可能會欠別人的。」

  「她沒有取得我的同意,就替我在收據上列名,這不是一筆人情債嗎?然後又自作主張,替我花掉了五萬兩銀子,還不來當面跟我說一聲!」

  「啊!大姐,你是……」

  「胡美珍,黑妖狐胡美珍。這個名字不怎麼好啊,但能夠跟你們並列四靈,說話大概還能算句話。

  同時也請你們帶句話給我堂姐,代我列名賑災,謝謝她看得起我,五萬兩銀子我也一定捐,只是我有事請她幫忙,請她來一趟!」

  南宮少秋很滿意這一趟逛夜市,因為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其餘的三靈。

  胡美珍也很高興,因為賽珍會的點子是她出的,這是找到胡風最有效的辦法,但萬一找不來,南宮少秋或許不會怪她,阿寶一定會埋怨她的。

  現在一下子找到了四個人,她感到很有面子。

  現在她只擔心南宮少秋將用什麼方法去邀請那幾個女煞星的合作,她知道那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其實,即使賽珍會全無收穫,一個人也沒找到,阿寶也不會埋怨了,因為他已經有了收穫,非常大的收穫。

  他又跟黑心狼施方聊了一陣,搭上了交情,利用跟他一起去取銀子的機會,到了施方歇腳的地方,看了一下他的收藏貨色。

  施方在無錫開了家古董店,規模居然不小。

  但施方自己不出面,他找了一個遠房的族叔,出頭對外營業。那位老先生是個秀才,對古玩珍寶很內行,人也斯斯文文,幹這一行非常合適,因此,誰也沒想到背後的大老闆竟然是這個江湖上的小混混。

  施方沒有放棄他混混的身份,他自己沒有多大的本事,也沒多大的名氣,但他確是個很重要的人。

  因為他能守口如瓶,沒有野心,信用還靠得住。

  當然,跟江湖朋友打交道,武功平平,信用不好也不行,誰都可以宰了他,所以,他只能規規矩矩地賺他一份佣金。

  他的腦筋很靈活,知道自己的面子太小,擺不出去,找來那位族叔,開了那麼一家頗具規模的古玩號。

  如此,使他能很堂皇地把一些名貴而值錢的古玩賣出去。

  他自己沒有本錢,但他找到了一個有錢的人借給他資金撐起了這個場面,這一寶卻押准了。

  首先是小做做,漸漸地,生意越做越大,許多黑道上的有名人物,都會私下找他代為銷贓。

  當然,幹這一行也並不簡單,除了信用好之外,眼光也要准,看得出貨品的價值,再就是嘴巴穩,絕不洩露貨品的來路。

  這幾點,施方都具備了。

  最後成功的一點,是他並沒有因為暴發而抖了起來,儘管他這幾年來已經是腰纏萬貫的大富戶了。

  但他卻仍然是個小人物,住在一間家徒四壁的破屋子裡,在街頭的賭檔裡要小錢,在私娟館嫖土婊。

  所以,認識他的人不少,注意他的人卻完全沒有,他也可以順順利利地干他的掮客生意。

  阿寶是陪他喝了幾吊子酒,聊了個把時辰,甚至於還微露風,說自己在京師也有一家很有名的古玩店——集珍齋,專做各處王府大宅院的生意。

  再過兩個月,就是當今皇上的七十大壽,這個皇帝文治武功都是前無古人,登基幾十年來,四海昇平,天下大治。

  所以,漸漸將興趣轉移到古董珍玩的收集。

  他的七十大壽,自然是各臣下爭獻慇勤的好機會。若是一件壽禮能邀聖眷,博得龍心大悅,那好處可真是說不盡。

  所以許多有身份的王公大臣,莫不在挖空心思,想弄一兩件出色的壽禮。

  他的集珍齋也早已接受到委託,代為收購壽禮,只要東西好,價錢不怕高。

  而且最難得的一件事,就是可以不擔心來源出路,哪怕是熱得燙手的級貨也沒關係,只要送進了皇宮大內,就沒有人會去追究了。

  這番話倒不假,皇帝大壽的風聲早就在流傳了,這次賽珍會所以會如此熱鬧,多少也與聖壽有關。

  最後的一段話,卻使施方動了心,因為這是一個將手中黑貨脫出的最佳良機。

  有些貨色價值極高,卻因為太有名了,失主不但報了官,還懸下不少賞格,以求追回失物。

  正因為太搶眼了,所以這些東西反而變得一錢不值了。

  施方手頭就有不少這種貨色,他約略地透露後,阿寶果然表示了很大的興趣,施方也就破例地帶他去看貨了。

  貨物都堆放在那家古玩鋪的儲藏室中。

  那兒未設門鎖,僅只在外面用木條釘死了,裡面堆滿了許多破碗、碎陶等舊東西,窗紙也是破的。

  從外面可以看進去,裡面積滿了灰塵。

  施方去折開本條時,阿寶問道:「這裡面會有名貴的東西嗎?」

  施方笑道:「不錯,而且有不少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放在這個地方,不怕丟掉嗎?」

  「不怕!沒有人去光顧這兒的,倒是放在店中櫃子裡的珍品被人偷了幾回,這兒卻連耗子都懶得進去。

  阿寶點點頭道:「你老弟實在了不起!」

  施方打開門之後,又讓屋中的霉氣散了一會兒,才拿了根雞毛撣子進去,先撣掉了一層厚灰。

  然後又搬出幾個舊的提籃來;打開蓋子,阿寶就呀然發出了一聲驚呼!這兒的確都是些好東西。

  好東西是打動不了阿寶的。但有一兩樣東西,卻使阿寶深為震撼,那是他們慕容家的失物!

  一座小小的瑪瑙玉佛,是來自暹羅的皇宮。這是慕容老夫人最心愛的東西,平時供在她的佛堂裡。

  阿寶在小時候就見過了。

  那位慈祥的老太太不會武功,也從未參與江湖恩怨,卻在那次滅門的大屠殺中,被燒成了一塊焦炭。

  阿寶幾乎激動得要掉眼淚,但他卻發出了一陣嗆咳,然後才喘著氣道:「這屋子裡的灰塵太大了!」

  借這個機會,他流出了眼淚。

  施方道:「你拿到院子裡去看好了,這後面是不會有人來的,不過你可得小心點,別打翻了。」

  阿寶將籃子提了出去!

  施方也提了另一口籃子來到院子裡。

  阿寶已經掩住了自己激動的的情緒。

  他像個內行的珠寶商人般地,逐一鑒定了這些珍奇古玩,沒錯!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每一件都很珍貴。

  他在裡面找出了三件是他們慕客家的失物。

  不過,他很小心,沒有把這三樣東西特別重視,七挑八挑,挑出了九件物品,三件失物只挑了兩件。

  以價值而論,那一件青玉筆洗價值較低,他逼得放棄,因為他不能讓人起疑。

  施方看了他挑出來的那幾樣東西,忍不住點頭道:「穆掌櫃,不愧是做大生意的,眼光獨到。

  這裡面有幾件東西,家權在估價時,我還不相信,因為我看不出那些玩意兒會如此值錢的,但你卻一眼就挑出了最貴的。

  阿寶點點頭笑道:「施老弟!貨物我是挑出來了,但價格方面,你可別漫天開口,這些東西有的太燙手了,那些買主也不是外行,他們雖然不至於追究來源,但是也不會照原價收下的。」

  「這當然!你老哥也不是外行,知道規矩的,來歷無法交代的貨色,照例都是四成折價的。」

  阿寶搖搖頭道:「兩成!我說句老實話,我的那些主顧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他們還出個價來,不容我商量的,在我的預計中他們最多只能給到三成左右!」

  「那你老兄就要賺一成,這一成就是全部貨價的三成三了,合這九件貨品總數而言,超過一百萬兩了!」

  阿寶一笑道:「老弟!你計算得沒錯,不過卻沒有把我的風險也算在裡面。我現在買了去,不一定能完全推出去的,要是找不到主顧,我就得自己吃下來。

  這些玩意兒不比尋常,我恐怕得等上十幾二十年,他們才會涼下去,算算利息,就是兩倍了。」

  一派內行生意經,倒使得施方沒有話說了。

  頓了一頓,施方才道:「穆掌櫃,你是個痛快人,而且我也很難找到一次能買這麼多的買家,這樣吧,兩成五!」

  阿空道:「要是你肯接受退貨,兩成八我都干。做我們這一行固然要眼光准,本錢足也是必要的條件之一。

  我可不想壓下這麼大的一筆本錢,有百來萬銀子在手,幾年裡面我可以賺好幾倍的錢呢!」

  施方搖搖頭:「你可實在精,這樣吧,兩成二,不能再少了,東西不是我的,我也只是經手而已,貨主一定要兩成,我總不能白貼力氣!」

  阿寶還是經過再三的盤算,總算點了頭。

  於是兩人開始計數,好在每件貨品上都貼了價格,加起來是一千萬出頭一點,去掉零頭,合折兩百貳拾萬兩。

  阿寶道:「我出來閒逛,也沒帶多少錢出來,這樣吧,你要補給我的四千兩算是定洋,回頭你把貨送到獅子林去,我在那兒一次補足貨款,銀貨兩訖。」

  施方點頭道:「好!這樣乾脆,咱們一准說定了。」

  他回到獅子林,迫不及待地就找到南宮少秋,告訴今天的發現與收穫。

  南宮少秋笑道:「行了!既然有兩三件失物發現,那批人總算有個線索了,不過可不能心急,一定要慢慢地追下去,找到真正的兇手,才能付之行動。」

  「這個我知道,我想對方一定會到獅子林來的,而施方也一定會跟對方接觸的,他拿了錢之後,也必須交給什麼人,我們注意這一點就行了。」

  胡美珍道:「寶哥!你約施方上獅子林來是很好的,只不過你忘了,賽珍會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參加的,要憑請帖人場,施方會有帖子嗎?」

  阿寶一怔道:「是啊!我怎麼忘了?」

  南宮少秋道:「你們別為這個擔心,施方自然知道賽珍會的規矩月是他答應來交貨時並沒有任何遲疑,可見他是有把握可以進來的。」

  「那怎麼可能,發請帖時審查極嚴,連知府衙門都只給了兩份,難道還會給這個小混混一份嗎?」

  南宮少秋道:「你別忘了,他也是一家古玩號的大老闆,這家店在無錫地方算起來規模很不小,至少也會派到兩份請帖,你還怕他進不來嗎?」

  阿寶道:「我真是糊塗了,還是少爺細心!」

  「阿寶,頭在賽珍會上,你還是當你的大老闆去,收貨付錢之外,不妨看看別的貨,監視他行動的事,交給我們負責好了。」

  「少爺,你跟胡姑娘也只是兩個人,分得開身嗎?何況你們還要以另外的身份出現……」

  「我又新招了幾個夥伴人手足夠了。」

  「啊!是誰?是女王蜂胡女俠嗎?」

  南宮少秋只是笑笑,把他打發走了。

  阿寶確實也沒空,他要去準備銀票買下那批東西,雖然那是兩百多萬兩,倒是不會虧本,那批東西只要送到京師,立刻就能加倍賺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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