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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蘇緹]春風暖月[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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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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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00:31: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春風暖月 作者:蘇緹

難道美麗也是一種錯誤嗎?
一點也沒錯,尤其當這個「美麗的錯誤」是發生在一個男人身上的時候,
所以為了他,她不惜犧牲色相,
變成一個可憐沒人愛的大老粗,
整天混在男人堆中,與那些臭男人胡搞瞎搞,
她一直以為這麼「犧身奉獻」,
總該讓他倆之間距離化為零,
可是,他到底有沒搞清楚狀況啊?
人家她做這一切鬼東東全都是為了他耶!
沒想到他見到她的第一句話,
就是叫她趕快「死死回家去」!
哼!士可殺不可辱,她當下就決定直接給他下藥,
讓該她的,從此屬於她;
讓不該她的,也全都歸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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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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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00:3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寒風吹過,嚴冬正隆。

  猛烈的寒意化作片片落英,如雨般的紛紛墜落在大地上。

  新月正高掛著,卻還有人徘徊在梅樹林裡。

  她穿著雪白色的狐皮裘,將嫣紅的臉蛋靠在冰涼的樹幹上,腦中迴旋著適才爹爹向她說的一番話。

  「憐兒,蔣大哥下個月就要舉行成年禮,接下來,就是要辦你們的婚事了。」

  從她懂事以來,爹娘就時時對她耳提面命——你生是蔣家人,死是蔣家鬼。

  她自小就幾乎跟蔣大哥日夜相處,吃同樣的食物、讀同樣的書,也同樣學醫,就只差沒同寢一室了。兩人日夜為伴,嗜好也相近,每早起來,一起梳妝打扮,他為她畫眉,她為他貼花黃,並交換彼此收集的金釵銀步搖。

  他們兩人情同『姐妹』,曾在花園裡指著烈日起誓——雖生不同時,死願同刻,但願此生不分離。

  這是愛嗎?她不知道,只明白如果可以,她不願與他稍離片刻。

  她好期待成年禮的到來,因為從那日起,蔣大哥將換下那身漂亮的女裝,換上俊雅飄逸的男服,從此告別男扮女裝的生活,器宇軒昂的站立於她的身側,讓她那些姐妹淘們嫉妒眼紅。

  有誰像她這般幸運,能和童年相知的玩伴成為相守一生的伴侶他的美麗一向是她的驕傲,而他的多才多藝也是她所欽羨的,如今他將成為她的夫,也該恢復為男子裝扮了。

  「憐兒?」

  聽到熟悉的呼喚聲,她怯怯的回頭。

  他穿著最愛的淡紫宮裳,羅裙隨風飛揚,發上的銀步搖映著月色閃爍著冰涼的銀光,襯得他染上朱丹的紅唇失了血色,她這才發現他的臉色蒼白得厲害。

  她趕緊走上前去,解下身上的狐皮裘,披上他的肩。「你怎麼出來了,這大雪天的,若受了涼怎麼辦?」

  因為他生來便體弱多病,伯母才會聽術士之言,讓他自小便穿上女裝。

  但是,下個月的成年禮後,這情形就將改變了。

  「憐兒,你聽你爹說了吧?」他靜靜的問。

  多年相處的默契使然,就算他沒言明,她也猜得到他所指為何。

  她默默地點著頭,潮紅掩上雙頰,害羞地低垂螓首。

  他看著她,「憐兒,你不喜歡我穿女裝的樣子嗎?」

  他這樣子很美,她衷心認為,美得如仙女下凡,連皇宮裡的嬪妃都比不上他,說他是傾城傾國亦不為過。她常常看他看得屏息,懷疑他是否是仙界裡仙人。

  「我喜歡你這個樣子,可你是男人,男人該有男人的打扮。」

  他倒抽了一口氣,「憐兒呀憐兒,」他歎,「原來你也同他們一般,是這麼俗見的人。」

  她聽得出他語氣裡的失望,但卻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告訴我。」

  他凝視著她,眼眸裡藏著深沉的悲哀,風大,吹亂了他的發絮。

  「我……我喜歡我這身打扮。」從小,他便一直著女裝,也習慣了那些芳香的花飾、柔軟的輕紗綢緞、燦爛的五彩錦繡……他的女裝扮相是美麗脫俗的,而他的男裝扮相則無人欣賞過,只有他自己知道是醜陋或好看。

  「我不想改變,我終其一生都要這樣子過。」

  對她而言,這番話無疑是青天霹靂。

  頓時,她從頭到腳底一片冰涼,腦子也被驚嚇得無法思考,她直覺地低喊。

  「不,你不可以這樣!你這模樣,我們要如何在一起?」

  他悲涼的笑了,「說得好,憐兒,我們注定是不能在一起了。」

  不,她不要!普天之大,她唯想與他攜手與共啊!

  她想開口,卻被他摀住嘴巴,他的手好冰涼,而她的淚水則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墜落。

  「憐兒,忘了我,再找一個好男人,過幸福的日子吧!」他的聲音顫抖。雖然心中有萬般的不捨,但他不能也說不出口。「憐兒,保重。」

  他縮回手,迅速往後退。長痛不如短痛,自此別後,永斷音訊。

  「不!」她尖叫,往前一補,但抓到的卻是她的狐皮衣。

  他使出家傳絕技「寒月凌雲」,迅速的飄遠。

  她竭力追趕,再也顧不得黔持地對著他的背影嘶喊,「我不會放棄你的,無論天涯海角,我會找到你的,蔣明……」

  那年他將滿十七,而她將滿十五。

  五年後,她終於找到他了。

  看著他熟睡的容顏,與五年前分別時一樣,長長的睫毛、殷紅的朱唇,以及高挺的鼻子……

  天啊!怎麼會有男人生得這麼美呢?她不禁讚歎起老天爺的巧手,更謝謝老天爺的安排,讓這樣貌美的男人,自小便注定是她未來的丈夫。

  她會好好地疼地、惜他,讓他一輩子無憂無慮,只要負責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讓大家羨慕她的好運就夠了。

  她愈看愈心動,突然好想摸摸他滑嫩的肌膚。於是,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輕輕地按了一下他的臉頰。

  「你在幹什麼,風遠揚?」

  他竟然這麼輕易就醒了,嚇得她有點手足無措。

  「嘿嘿!你醒了。」反正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他應該早就見怪不怪了。

  「你又偷偷溜進我的房間了,要我說幾次,你才不會再犯?」他怒氣騰騰的坐起身,伸手推開她嬉笑的臉。

  她依然在笑,「我情不自禁嘛!誰叫你長得這麼有魅力,把我的一顆心緊緊吸引住,讓我日也思,夜也思,時時刻刻都相思,這五年來,可想死我了。日月,你知道我心裡的痛嗎?」她聲音暗啞地呼晚他已換了四年多的另一個名字。

  他聽得全身泛滿雞皮疙瘩,氣沖沖的下床,把她推得更遠,怨聲斥責,「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你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講這些話,不覺得羞恥嗎?」

  她挺起胸膛,「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為了追求你,我什麼都敢講,什麼都敢做!」她跟在他的屁股後面。

  她很早以前就領悟了,要跟日月在一起,用尋常手段是不行的,因為他比她更像個女人,如果她裝可憐嬌羞,什麼話都藏在心裡不敢講,只能落得一輩子跟他害羞相看的地步,所以,她決定變成一個很有男子氣概的『男人』,放膽追求他這個『絕色天仙』。

  果然,不負她所望,經過多年的訓練,她的臉皮厚得連槍都刺不穿。

  可日月顯然不欣賞這樣的的厚臉皮,臉色更難看了,「沒有用的,我跟你個生今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遠揚的臉皮雖厚,但心還是痛了一下,只是她沒表現在臉上,反而笑嘻嘻的靠了過去,手指繞上他身黑如瀑的秀髮,衷心的讚歎,「日月,你變得比以前還美,美得我都快不能呼吸了。你就大發慈悲,嫁給我吧!不然,我真的會死。」

  他輕輕打了一下她的臉頰,秀眉攏蹙著,「不許你把死掛在嘴邊。」

  她趕緊抓住他的手,「那你就答應我,嫁給我吧?我會好好疼你一輩子的。」說完,還把身子靠過去,想跟他貼近一點。

  他迅速地閃了開來,並抽回自己的手,讓她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上。

  「無恥,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向男人求婚!」

  遠揚有點生氣了。什麼姑娘、女人的,打從五年前,她被日月拋棄的第三天起,她就決定當一個可以圓他的夢想的男人了。

  「我是個男人,我擁有一顆男人的心。」她大聲宣佈。

  他輕輕哼一聲,「胡說八道!」

  她不服氣地反駁,「那你呢?你不是也擁有一顆女人的心,所以才喜歡女人的事物、打扮得像個女人?」

  他眼底有抹受傷的神色,「遠揚,你果然不瞭解我,唉!算了。」

  她最怕他說她不瞭解他,也最怕他說算了。

  「不許,不許算了!告訴我,我說錯了什麼?我一定改。」她奪下他手中的眉筆,氣勢迫人的逼近他。

  他撇開頭,「我只不過是喜歡女人的打扮,並不代表我連心也是女人。」

  這下子,遠揚真的弄不明白了。如果他有顆男人的心,怎麼偏偏喜歡裝女人?他應該是豪氣干雲、大口喝酒、大聲說話……就像個男人,就像她。

  但這問題以後再慢慢想,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他。

  「原來如此呀!」她裝作一團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你骨子裡是個真正的男人。」

  「你知道就好。把我的眉筆還我吧!」他伸出手。

  他笑了,想起小時候,他們兩人常常早上一起來就為對方畫眉,現在就讓她來重溫舊夢吧!

  「日月,我來為你畫眉吧?我們好久沒這樣了。」

  他一怔,神情有些恍惚;她馬上乘機動手,在他眉間塗了起來。

  不是她在吹牛,以前她還是個「女人」的時候,畫眉的技巧可好得很呢!那柳葉眉畫得如半邊月一樣,那鳳尾眉則畫得如同『水』字最後一撇般媚,宮裡的妃嬪都讚揚她的技巧高。

  可多年沒練習過的現在,她的手變拙了,竟然顫抖了起來,連條曲線都畫不好,歪歪斜斜的像毛毛蟲一般,「糟糕!」她忍不住驚呼,不敢相信自己怎麼退步這麼多?

  「怎麼了?」他轉移目光望向鏡子,雙眼陡然睜大。

  她馬上補救的說道:「呵!呵!真不好意思,太久沒畫,手變笨了。你等等,我馬上擦掉重畫。」說完,她急忙拿起旁邊的手巾,用水盆裡的水沾濕。

  毫無預警地,她手中的眉筆被日月奪回;他橫眉豎目地瞪她,一副挺生氣的模樣,「你是個女人,就該穿女人的衣服、學習做女人的事,你不可以忘,也不能不會。」

  她瞧他激動的模樣,不禁有點莫名其妙,「你幹嘛大驚小怪的?我只是技巧生疏了一點,再讓我畫一次,保證幫你畫得漂漂亮亮的。」

  「生疏?你這樣叫生疏嗎?」他指著自己額頭上的「毛毛蟲眉」。

  他一邊眉毛歪歪曲曲的像蟲一樣,另一邊卻很正常,搭配上他青筋暴凸的臉龐,非常具有『笑』果。

  她拚命忍住笑意,顫抖的點頭,伸出一根手指要求,「再試一次?」

  他奪去她手上的手巾,自己擦去那難看的眉形,「不用了,我自己來!」他重新坐回鏡台前,舉起眉筆。

  她不死心的湊過去,「日月,你不讓我練習,我真的會把這項技巧給忘光的,不騙你喔!所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嘛!」趁他還在考慮的時候,她又奪過他手上的眉筆,「坐好別動喔!我會很小心、很仔細的畫,保證漂亮。」

  他不語,像是默許了,她也就不客氣的拿起眉筆,再次小心的畫了起來,這次,她的手還是顫顫抖抖的,還沒畫完就知道鐵定失敗,她連忙將那醜陋的痕跡擦掉,再來一次……他一直沒說話,像是要讓她練習到成功為止似的。

  如此來來回回了六次,讓她手心冒了不少冷汗,都快可以用來幫他洗臉了;到了最後,她再也受不了,擦掉那可笑的眉形後,把眉筆塞進他手裡,「你自己來,我去幫你挑衣服。」

  她沮喪的離開,有點難過的回頭一望。他果真無情,竟然沒說一句安慰的話,就真的自己畫了起來。

  她在心中哀怨地想,難道以後就不能享受夫妻間的畫眉之樂嗎?

  真不甘心!

  打開他的衣櫥裡面儘是一些紫色的輕暖布料,看來,她真的是愛煞紫色的衣服,她要好好的為他挑一件最美的。

  她伸手去翻,很敏感的發現他的衣服竟然跟張勁的混在一起,她不由得恨恨地咬牙。

  還記得分別五年後的第一次重逢,是在吵鬧的市鎮上,當時她正對嚴令風強擄她的好姐姐莊月屏的馬車叫囂,「你這個王八蛋給我記住,我一定要你後悔……」

  「當街叫罵,成何體統!」是他熟悉的聲音讓她驚喜的回頭。

  五年的分別重逢,她能不感動嗎?

  「我終於等到你們了。」說完,她才注意到這個「們」字加得太早了,這男人是誰?她壓根沒見過,而他竟然還用一雙冷冰冰的眼眸著她,讓她對他的第一眼印象就很壞。

  看他們共騎一匹馬,看那男人毫不顧忌的把手搭在她心上人的腰上,她的腦子忽然閃過京城裡的男人玩相公的傳聞。

  分別的這些年來,她心愛的未婚夫竟墮落到當其他男人的「相公」嗎?

  她走過去,一手指著那男人的鼻子,「他是誰?你們是什麼關係?」

  他還沒開口,那男人自己多話的答道:「我是她的丈夫,你是誰?」

  青天霹靂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震驚,她的心肝寶貝竟然被男人給蹂躪了?!

  強烈的恨瞬間爆發,全部指向這名「丈夫」。她大聲吼叫出來,「不要臉的東西,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她想拔出他送給她的劍,沒料到它卻不合作,硬是卡住,讓她更加怒氣衝天,「我要替天行道,除掉你這禽獸不如的變態東西!」

  話還沒說完,她就拿著劍砍過去,但老天像在跟她作對似的,她還沒沖幾步,就被石頭絆倒,不但吃了滿嘴的泥土塵沙,連劍都脫了手,滑到日月的腳邊。

  可她怎麼能服輸?怎麼可能退縮?她馬上跳起來,赤手空拳的打過去,她要教訓這個欺負她心上人的臭男人,讓他知道欺負錯了人、後悔八輩子!

  「老子今天不宰了你這個王八羔子,我就不姓風!」如果能砍了他,為她的心上人報「失身」大仇,那就更好了。

  「你這小子在發什麼瘋?」

  那男人邊躲邊閃,像貓般矯捷的身手,更令她很得牙癢癢的。她心想,怎能輸在這種雜碎的手上?於是,她馬上往天空一指,「看,有人在天空飛。」或許這把很笨,可是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反正沒人會信這鬼話……

  沒想到,那男人真的抬頭往上看,「在哪裡?」

  她要是放過這個機會就是笨蛋!她馬上衝上前去,毫不留情地賞他兩個火辣辣的巴拿,正當她想一拳揍在他肚子上時,那男人及時反應過來,抓住她的拳頭,「你這個瘋子到底在發什麼癲?」

  「我要把你大卸八塊,為他報仇!」她掙扎,掙扎不過就用嘴巴咬,咬得他哀叫一聲,迅速往後閃去。

  「你……你……」他說不出話來。

  但她可不,「我今天要教訓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竟敢強迫我的心肝寶貝!」說完,她人就要再往前逼進,沒想到一把劍飛來,斜斜地插在她腳邊的土地上,而射劍的人正是她找了近五年的未婚夫——蔣明。

  她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對她,是因為他變心了嗎?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痞子男人嗎?

  「你竟然向我揮劍?」心碎欲裂也不過如此吧!「為了這個男人,你竟然要殺我?虧我還為了你浪跡天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她為自己的癡心感到不值。

  原本期待他會解釋、會安慰她,沒想到,他只是對那個男人輕比一聲,「走吧!」然後,兩人便如雙飛燕般的凌空而去。

  她哪能就這麼放過他們,馬上急起直追,在他們後面拚命追趕;雖然這五年來,她的功夫是有進步,但還是差了他們一大截,眼看就要被拋下了,她只好使出撒手鑭,「蔣明,你再不停,我就死給你看!」

  她真的拿起劍抵住自己的脖子。她就不信蔣明會見死不救,畢竟,她「曾經」是他的未婚妻。

  果然,他停了下來,猛然轉身。看到她把劍抵在脖子上,臉色瞬間發白。

  她乘機埋怨,「你這個沒心沒肝的混帳!我為你離家出走,變成這副模樣,你竟然跟男人鬼混,還做了夫妻,你太讓我失望了!」她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淚來,內心充滿了憤慨,「你真是墮落、下流,我寧願死也不要看到你這模樣。」她的手稍微動了動,沒存心要死,只是想嚇嚇他。

  「我沒有。」他快速的撲向她,「我跟他是『兄弟』,不是夫妻。」奪過她手中的劍,他很不高興的罵道:「別再亂來了。」

  不知怎麼搞的,當時她馬上就相信他的「兄弟」之說,不過現在想想,又有點不肯定。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騎同一匹馬,睡同一間房、同一張床,加上她的日月又長得絕色天仙,世間難得一見,或許早就引得張勁慾火焚身地撲過去了。

  遠揚驟然轉頭,看見日月還在認真的畫眉,她忍不住開口,「日月。」

  「什麼事?」

  「你跟張勁……真的沒在床上滾過?」

  他停下畫眉的動作望向她,「為什麼又問這個問題?」他的眉頭蹙了起來,「我早就回答過你了,不是嗎?」

  「但你說的是真的嗎?我不大相信張勁那個大色狼沒對你動過色心。」她又湊到他面前,端詳他的臉色。

  他的臉色不大好看,「不許你污辱張大哥,我跟他的確是兄弟,信不信隨你。」

  「要我相信也可以,但你要離他遠一些,出門不要騎同一匹馬,不要睡同一間房,最重要的是,不可以睡同一張床。」

  他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風遠揚,你給我出去!」他的手指向房門。

  但她不肯定,「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走。」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窩,「答應我,不然我的心痛會停不了。」她真的很嫉妒他跟張勁處處配合、有默契的模樣,雖然他們是「夫妻」,可他們都是男的呀!

  「你混……」他拍手想打她巴掌,但手卻舉在半空中無法落下。

  她勇敢的迎視,「日月,你打吧!只要你答應我,就算你打我幾千、幾百下都沒關係。」

  他的手放了下來,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靜靜的瞧著她,讓她不禁猜測他到底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

  「想你為什麼變得這麼無賴、這麼厚臉皮。」

  「你在生我的氣嗎?」

  「是啊!快氣死了,但你在乎嗎?」

  她沉默不語。

  「如果在乎就放了我,滾出這房間,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一直在我身邊打轉。」

  「我沒辦法離開你,只要一刻鐘看不到你,我的心就成得好像快死了。」

  「哼!」他不理她,逕自梳妝打扮起來。

  她在一旁讚賞的看著。真是美麗呀!他舉手投足間,皆有如天仙般的曼妙。看得她都快醉了,這樣的日子若能天天擁有,那該多棒。

  她陶醉在自己的幻想裡。

  「砰!」的一聲,門突然在此時被撞開了。

  「大事不好了,人統統不見了!」轉瞬間,張勁已經站在她面前,「你又來了,當真對我老婆不死心呀!」

  看他搖著頭,好像在說受不了的樣子時,她的心情更壞了。

  這男人哪壺不開提哪壺,老是在她面前提起日月是他的「老婆」。

  「別叫得那麼親熱,他才不是你的誰,他是我的,你要搞清楚,我只是暫時借給你而已。」

  張勁吹了聲響亮口哨,「羞!羞!羞!還敢講那麼大聲,你爹娘是怎麼教你的,講話這般傷風敗俗?」

  她真想把他的嘴巴撕爛,「那你爹娘又是怎麼生的,生出你這麼樣三姑六婆的男人,舌頭八丈長!」

  「統統住口!」日月猛然大吼。

  遠揚跟張勁不得不住嘴,將注意力集中在日月身上。

  「張大哥,你說什麼統統不見了?」

  張勁兩手一攤,「就是嚴堡主他們一家子呀!」

  「什麼?」遠揚不敢相信的大叫,兩個快辦後事的人還有能力帶著兩個小娃娃玩『失蹤』?!騙人!這一定是……「張勁,你耍我,這根本不可能!」

  張勁立刻舉起右手作發誓狀,「我對天發誓,這次是真的。」

  她還是不願相信,除非親眼目睹。

  「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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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00:32: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他們真的走了。

  遠揚頹然坐在椅子上。

  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和一個被她揍一拳就站不起來的男人能去哪兒?又為什麼要走?她真的想不透。

  更何況,那兩個跟著不見的小娃兒,年紀小又不懂事,說話天馬行空,要那個心死的男人怎麼帶?

  她愈想心愈亂,不禁埋怨老天給她無端生事。

  「我在他們房裡看到這個。」張勁在她面前揮舞著一個白色信封,信封上寫著「風遠楊親展」。

  她一把搶了過來,從信封裡倒出一張紙和一把鑰匙。她不解地看著鑰匙,想不出來是做什麼用的。

  「先看信吧?」張勁建議。

  她依言展開信,眼珠子隨著信中的文字上下移動,然後雙眼倏地瞪大,嘴也情不自禁的張開。

  遠揚兄弟如晤:當汝閱覽此信時,吾與妻已前往山靈毓秀之處,期以天地靈氣凝聚吾妻消散之魂魄,或許成之,或許敗之,端望老天憐否,吾已不欲強求,唯盡所能而已。

  無論成敗與否,吾將不復歸來,是而,雷風堡之所有皆任汝處置,盼汝為鄉里多造善事,為吾夫妻積福。

  唯雷風堡不欺汝賣之,其餘一切隨汝處置。

  保重。

  嚴令風親筆「信上寫了什麼?」日月好奇的靠近,然後臉色隨之一變。

  遠揚神色哀怨的望向日月,「你說我該怎麼辦?」

  普通人得到這麼大一筆饋贈,一定會樂翻天,感謝菩薩保佑、祖先積德,但對遠揚而言,這是一個很大的包袱,她不願意終其一生都被這冷冰冰的雷風堡綁住。

  「恭喜你。」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不曉得在氣什麼。

  「日月。我不曉得該拿這個怎麼辦?你教教我吧!」她的就是他的,反正他們到頭來一定會是夫妻嘛!

  日月的臉色更難看了,「卻之不恭,你就收下吧!」說完,便猛然轉身想離去。

  遠揚下意識拉住他,「你要去哪裡?你不幫我想辦法解決嗎?」更重要的是,她想弄清楚他為什麼不高興。

  但是,他竟然拔開她的手,「這是你的東西,與我何干?」

  她乾脆摟住他的腰不放,「我決定把它們送給你的,所以你不能不管。」

  他驀地僵住,「不該是我的,我一毛也不會拿。遠揚,你自己想清楚,有了這些,你將搖身一變成為大家爭相逢迎的對象,京城的叔父也會歡歡喜喜的來這裡與你團聚,你該好好地想想怎麼處置,而不是隨便送人。」他的聲音聽起來酸酸楚楚的。

  「我沒有亂送,我的就是你的,你是我唯一想『娶』的人,除了你,我誰都不要。」自從知道他是她的未婚夫之後,她便立下這樣的心願,一生一世不變。

  「但我從沒想過要與你成親,放開我!」日月強迫自己狠下心來說道。

  她抱在他腰上的手收攏得更緊,「我不管!我就是要你,這一輩子都不會變。」

  張勁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清了清喉嚨。「為什麼你們談來談去,總是會轉到這話題上?到底你們要拿這份大禮怎麼辦?」

  遠揚攤開手心,在日月面前展現出那把鑰匙,「我們一起去瞧瞧,如何?」

  他瞥了一眼,然後迅速轉開頭,大力甩開她的手,「我沒興趣清點你的財產。」丟下這句話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遠揚心急的想,他該不會像五年前一樣,又跑得無影無蹤吧?她往前一撲,想去抓他,但卻被張勁拉住了。

  「讓他靜一靜吧!」

  她轉身給他一個白眼,「不干你的事,你別妨礙我。」說完,便想拉回自己的衣擺,擺脫他的箝制。

  但張勁硬是不肯放,還警告性的搖頭,「他需要時間好好地想一想,你讓他想起了過去……」他欲言又止,眼珠子狡詐的轉了轉。

  這個話題果然成功的引起遠揚的注意,她馬上轉身逼近張勁,「什麼?他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你給我老實招來!」

  張勁狀似惶恐的邊搖頭邊後退,「不行,我不能說,那太悲慘了。」

  悲慘?有多悲慘?天下有誰狠得下心去折磨這麼一朵嬌艷的『牡丹』?

  如果日月遇到了非常悲慘的事,他纖弱的心一定受了很重的傷,那她當然就要負責治癒他。

  於是她軟下態度,低聲下氣的求張勁,「張大哥,你告訴我好不好?」

  張勁還是搖頭,「我不能洩漏好兄弟的秘密。」

  「我求求你。」她只差沒跪下來求他了。

  可是張勁還是搖頭,「不行,我還是不能說,你想知道的話,自己去問他。」

  遠揚的火氣馬上爆發。這張勁給臉不要臉,她都這麼低聲下氣了,他還一個字都不肯說。

  「好,你要是不說,我就……就劈了你!」她左右張望,卻發現四周無刀無到。

  張勁笑嘻嘻的退開幾步,「你劈得到我嗎?」

  雖然很不好受,但遠揚還是忍了下來,沒去向日月問個清楚,反而到雷風堡的金庫、倉庫,看看這偌大的城堡到底藏了多少寶藏。

  她心不在焉的走著,滿心滿腦都只有日月;就連阿順正大光明的罵她都沒聽過去。

  「真不知道堡主轉的是什麼心思,竟然把全部財產送給你這個瘋小子!看來,雷風堡完了,真的完了,你這小子能有什麼作為?成天只會跟在別人老婆的屁股後面跑,真是沒長進!」

  她突然歎了一口氣,「到底是什麼呢?」

  「你沒用啦!」阿順沒好氣地罵道。大夥兒都怕新主子,但他可不怕,幾日相處下來;他已經認定遠揚是個會叫不會咬人的狗。

  「到底是什麼悲慘的事呢?」她喃喃自語,各種想像在腦子裡翻騰,沒錢吃飯?遇到強盜?被壞心的大姐騙了?被男人奸了?掉到山谷裡?

  被老虎追?

  「大把的財產落到你手上就很悲慘了。」阿順愈說愈氣憤。

  「啊!」遠揚突然叫了起來,抱著頭在原地打轉,「我再也受不了了。」然後旋風似的衝了出去。

  被嚇到的阿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馬上恢復了氣憤,「小子就是小子,動不動就血氣方剛的,什麼受不了?哼!鐵定到窯子裡找女人去了,沒用的東西!」

  遠揚在迎春園裡的竹亭裡,找到沉思中的日月。

  她喘氣的奔向他。「日月!」春陽融融,百花盛開,各式蝴蝶紛飛,日月處於其中,顯得好美,恍若幽境中的仙女。

  好在這樣的景致只有她看到,否則,不知又要讓多少男人傾心,有時候,美麗也是一種錯誤。

  她在他面前停住,「日月,告訴我,你離家後遇到什麼事?你一件件地告訴我,好不好?」她彎腰湊近他的臉,心疼的看著他平靜的臉,突然發現他比以前冷漠了好多,到底他曾經發生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他的臉色平淡,語氣如寒冰。

  遠揚的心痛了一下,但她不放棄,「告訴我,我要聽,我們不是一向無話不談的嗎?」曾經多少個晨昏,他們倚在窗欞旁、靠在柳樹下,甚至坐在花草爭妍的花園裡細說心事。「讓我們回到以前的時光,好不好?」她滿臉期待,一副沉醉的模樣。

  但日月冷笑地看著她,「你以為時光能倒流嗎?」

  她點頭,「當然。」

  「你能讓潑出去的水回去水桶嗎?」

  這的確是不太可能,但她想不通,這和他們有什麼關係?「我不管,你快說給我聽,我要聽!」

  他轉過身子,「沒什麼好說的。」說完就想離開。

  但她不許,抱往他的手臂不讓他走,「我一定要聽!日月,我還是跟以前一樣,是最懂你的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之間是不會變的。」就算他真的失身於張勁,她不但不會看輕他,反而會替他砍了張勁那個王八蛋。

  他望著藍天,輕聲地說:「天底下沒有什麼是不變會的,你已不是昔日的你,我也不再是我。」

  好深奧的道理喔!

  她一向不求甚解,有些事想太多,腦筋會打結、心情會不愉快,所以不如不要想。

  「雖然我們長大了。」她笑,「但我對你的心意可沒變喔!」

  「已經變了,從你希望我改回男裝,成為你的丈夫;從我決定此生永不變裝開始,我們走的路就已經不同了。」

  她非常不高興聽到他這樣說,「你很囉唆耶!我都跟你說我不在乎你穿的是男人的衣服,還是女人的衣服了,你還那麼計較做什麼?」

  他瞥了她一眼,「注意你說話的口氣。」

  她嘴一嘟,「我只是實話實說,總之,無論你打算走哪條路,我一定跟到底,所以我們走的路絕對會是一樣的。」她得意的笑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他看得頻頻搖頭,「你的頭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簡單?」

  她也不喜歡這句話,「這不是簡單,這叫不拘小節、叫豪放,是男子氣概的一種。」她抬頭挺胸、表現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

  「是愚蠢吧!」日月一臉的不以為然。

  她馬上氣得跳腳,「你怎麼這麼固執?你就不能乖乖的接受我們兩個會一輩子在一起的可能嗎?」

  他仍是搖頭。

  「你……你這混蛋,別老是說『不要』、『不可能』,還猛搖頭,你說話給我好聽些!」遠揚氣得有點口不擇言。

  他歎氣,「唉!你又為何不能正常些呢?」他轉身又想走。

  遠揚馬上跟在他屁股後面,「日月,告訴我,你遭遇過什麼,我真的很想知道。」

  「沒什麼好說的。」他頭也沒回地道。

  「胡說,你流浪了五年,不可能沒發生過什麼吧?」她老早就把這五年來發生過的精彩事跡一件件的向他報告過了。「這樣不公平,我都同你說了。」

  「是我要你說的嗎?是你自己嘰嘰喳喳猛講個不停的。」他翻了翻白眼。

  怎麼?講話給他打發時間、逗他開心,這也錯了嗎?遠揚委屈地想。

  「別這樣,那你說一點給我聽,一點點就好。」

  他驀然停住,「遠揚。」

  她馬上站得直直的,「我洗耳恭聽。」

  「你不適合穿男裝。」什麼?她不是要聽這個。

  「日月……」

  他抬手阻止她,「你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去裝男人。」

  關於這一點,她有必要澄清,「我沒有勉強自己,我喜歡這身打扮。人不知道扮男人有多自由,走路要走多大步、要多搖擺都沒關係,講話也不用注意音量大小,要講多大聲都行。」

  「你說謊,你明明跟我一樣喜歡女人的事物。」

  「那是以前我沒扮過男人的時候。」她強調。

  「你說謊。」他也很堅持。

  「我沒有。」遠揚覺得好累,要說服像他這樣有牛脾氣的男人真累。

  「遠揚!」他歎氣,「我比你更瞭解你自己,你瞞不過我的。」

  呵!看來,他不只有牛脾氣,還很自大、自以為是呢!

  「這不公平,憑什麼你就能當女人,而我就不能當男人?」她有點老羞成怒。

  「我穿女裝是因為我自己,而你穿男裝……是為了我,難道不是嗎?」

  一時之間,遠揚竟也說不出話來。不能否認,她一開始的確如此,但現在……

  「你別自大,我才不是為了你穿男裝,我是因為自己喜歡。你不知道多男裝混江湖有多方便,走在路上沒有登徒子來調戲,也沒有騙子騙我去賣身,也沒有強盜硬拉我做押寨夫人。」不過也不一定,年少清秀的她走在路上,偶爾也會有鴆母上來糾纏做生意,白吃也不能裝可憐讓老闆同情放過……但她哪能老實地說出來,「所以我喜歡扮男人。」

  她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長串,才突然發現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是她說錯了什麼?還是她說中了什麼?

  「你怎麼了?」她伸手想要碰觸他僵硬的臉。

  他卻閃了開來,大力推開她,「你別亂來。」

  「日月,無論你發生過多麼悲慘的事,那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會因此而看輕你,我只是想跟你分攤痛苦而已。日月,你就告訴我吧?」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遠揚。」

  「有,我在。」

  「你不擔心那兩個小娃兒嗎?」

  她愣了一下,腦海裡掠過宇兒和儀兒稚嫩的面孔。對喔!她都忘了那兩個小娃兒被嚴令風帶去不知名的『山靈毓秀之處』,行蹤不明。

  「嚴堡主說要借天地之靈氣來醫治妻子,但我倆自小習醫,在御醫的指導下學習醫術,可曾聽過以靈氣凝聚魂魄的療法?」

  遠揚張大嘴巴看著日月,暗想,他說得真對。

  「你想,有沒有那個可能,嚴堡主是帶著妻子一起去殉情?」

  她用力點頭,的確是有可能。

  「因為嚴夫人一向視宇兒和儀兒為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也帶著兩個小娃兒一起去死,好圓嚴夫人生前想要『家人』的夢想?」

  遠揚的臉色陡然一變,腦海裡浮現宇兒和儀兒被掐死在荒林中的死相……

  「你不打算去救他們嗎?」

  她點點頭。當然想呀!但他們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以指引方向,要她怎麼救?

  「我以為你是那種以『情義』為重的『男人』,朋友有難會盡心相助,不怕徒勞無功。」

  她當然是!只見她胸膛一挺,頭揚得高高的,「我當然要救,日月,我們走。」她拉起他的手就要出發。

  但他掙脫開來,「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可她會害怕,害怕他會趁她不在的時候不告而別,像五年前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不是傻瓜,絕不會讓舊事重演。

  她已經承受過一次分離的傷痛,負擔不起另一次。猶記得他剛離開的那一段時間,她無神的度過每一日,翹首盼望他歸來,耳裡總迴響著他的輕歎。

  ——憐兒呀憐兒,原來你也同他們一般,是這麼俗見的人。

  好不容易,她才在這茫茫天涯中,再度遇見他,她怎麼也不能放手。

  「不行,你要跟我一起怯。少了你在身旁,我什麼事也做不了。」

  她耍賴地道,不想跟他有片刻的分開。

  他皺眉,「我不去,你若是想當個無情無義的人,請便。」

  絕不想當個無情無義的人,更不想讓他離開她的視線範圍。但是她該怎麼做?難道魚跟熊掌真的無法兼得嗎?

  不!她才不要這麼輕易就妥協。

  她站定身子,緩緩地朝他靠近,「日月,你好狠心,竟然要我做這樣的選擇。」她傷惱地在身後舒展手指,暗想,離家多年,粗活也做過不少,指力練得應該夠了,「日月,難道你忘了那日我們在花園裡,發誓要『此生不分離』的嗎?你還不明白當時你的心意嗎?」

  他怔忡了起來。

  她馬上不著痕跡的出手,重重在他頸後點了一下。

  他驚訝的瞪著她,圈神裡滿是震怒,「你竟敢做襲……」來不及說完,他已經軟軟地倒下了。

  遠揚當然馬上接住他,看著他天仙般的容顏,有點心痛的低語,「別怪我,我實在捨不得讓你離開我半步呀!」說著說著,她的唇就光明正大地印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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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00:32: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遠揚緊緊地把日月擁在懷裡。

  馬車毫無目的的奔馳著,但不管到哪兒,只要日月在她身邊就夠了。她在心裡這麼想,胸口也蕩漾著甜蜜的滿足感——把日月擁在懷裡的感覺真好。

  如果能這樣延續一生一世,那該多好?

  她輕輕摩靠著他的臉頰,粉做得如豆腐般細緻;又撫過他的下巴,又順勢滑移到他的喉頭,一個小小的硬塊宣告著他的性別,但看起來卻不明顯,除非有誰斗膽伸手去摸。

  不過,她會先砍掉那狂徒的手。

  他是她的,除了她,誰都不好碰!

  「喂?你在做什麼?手腳放乾淨一點!」馬車上的窗帷被拉開,張勁很不以為然的瞪著她。

  張勁果真有兩把刷子,馬車跑得那麼快,他竟然能控制馬匹跟馬車並行,還有空閒教訓她。

  遠揚愈想愈不爽,故意挑釁的將紅唇印上日月的頰,然後得意地炫耀,「他是我的。」

  張勁很不以為然地白她一眼,「你少在那裡一廂情願了。」她哼了一聲,把日月樓得更緊,「錯了,是兩情相悅。你趕緊一邊涼快去,別來妨礙我們!「

  這時,日月突然坐了起來,用力掙開她的手,眼睛望向車窗外。

  遠揚自知有點理虧,所以暫時按下不快的心情。帶罪的陪著笑,「你醒了。」她已經作好心理準備,等著接罵。

  但日月沒有理她,眼睛也沒看她,雙頰卻突然紅了起來。

  「日月,你竟然也會……」張勁沒有將「身體有反應」說出口,只是一臉笑謔地看著日月。

  但遠揚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你笑什麼?當心我把你的嘴巴撕爛!」

  「我要出去。」日月突然這麼說,身子也馬上到馬車門口,而張勁也十分有默契的準備接應。

  她著急的拉住日月,「不行啊!馬車沒停,很危險的。」

  可日月已經一腳踢開了車門,大力地把她往後一推,然後無懼於迅速向後掠過的風景,雙腳一點,身子凌空飛起。

  「不!」遠揚驚喊,怕他一不小心跌倒受了傷,更怕他就此一去不回。

  但他像只色彩斑斕的蝴蝶般,輕盈的越過馬車與張勁之間距離,然後安然降落在疾馳的馬背上——張勁的背後。

  遠揚好嫉護他們之間的默契,更氣憤張勁憑什麼有這樣的福氣?

  「為什麼我就不行?」她激動的囑道,但日月跟張勁並沒有回頭,反面轉了個方向,試圖遠離馬車。

  遠揚不顧可能會跌斷脖子的危險,勉強的爬到馬車頭,奪下車伕手中的韁繩。

  「給我!」她大力揮動韁繩,讓馬車發狂似的前進。她要追上他們,追上心愛的他,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她沒回頭,也沒時間回頭,只是煩躁的罵道:「沒用的東西!」隨即心急的朝他們的背影喊,「停下來,你們兩個給我停下來!」

  他們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但張勁回頭望了一下,「那瘋子緊追著不放,不停下會鬧出人命的。」

  日月咬唇,默然不語。

  「既然你的身體對她有反應,就代表你也是正常的男人,我看你乾脆就『嫁』給她算了。」

  「不,我是你的『妻子』,除非你休了我,否則我沒打算『改嫁』。」

  「我怎麼會休了你呢?就算我再娶,也是娶妾,你安心當我的『大老婆』吧!不過現在,我可不想陪你們玩命。」他緊急地勒停了韁繩。

  但遠揚沒來得及勒住馬車,讓馬車往前衝了八尺多,還沒完至煞停,她就跳了下來往回跑。

  「你這個王八羔子!」她想吼,所有的怒氣都指向張勁,撲過去就要給他一拳,「連我的人都敢惹。」

  張勁輕易的閃過她的攻擊,不可思議的搖頭,「有沒有搞錯?他是我老婆耶!」

  「胡說八道。」遠揚絕對不承認這種說法,衝過去又要打。

  雷風堡的人馬隨後趕上,一個個下馬圍觀,議論紛紛的耳語著。

  「又打了起來,這風遠揚幹嘛老想搶別人的老婆?」

  「張大爺也真是的,這種小人還跟他客氣什麼?」

  「也難怪啦!張夫人生得這麼漂亮,誰看了都會心癢。」

  「真是傷風敗俗喔!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打架搶女人。」

  日月再也聽不下去了,跳上了最近的一匹馬。「駕!」嬌斥一聲,絕塵而去。

  遠揚馬上敏感察覺,「日月?」驚愕的呼喊過後,也跳上馬急迫而去。「日月,等等我,別丟下我,日月……」

  張勁瞪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背影,受不了的搖頭,「冤家就是冤家,兩個都是大傻瓜。」他喃喃自語,拍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塵。

  「張大爺,你不追過去嗎?」

  他搖頭。他仍要糾纏到什麼地步與他無關,反正日月又不是他真的「老婆。」

  「你不擔心你家夫人的安全?」

  他露齒一笑,「我相信我的夫人,他不會背叛我的,而且你們新主還沒有那個能耐打得過他,別提心。好了,我們也該繼續上路,去找你們舊堡主一家子。

  初春山谷裡是一片新綠的碧翠,萬物正待繁榮,但寧靜裡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以及響亮的……「

  「日月,停下來,求求你!」遠揚的吼聲化為一波波的回音,在山谷裡迴盪。

  可日月不但沒停,反而一直往河邊的方向騎去,看得她膽戰心驚,暗想,日月該不會是想不開,要投河自盡吧?

  「日月,停下來!前面是河,危險啊!」

  他突然調轉馬頭,沿著河岸奔馳了起來。

  她懸在半空中的心暫時效了下來,可定眼一看,她嘴巴不由得張大。

  前頭不遠處,有根粗大的樹枝垂了下來,日月如果不停下來的話,他美麗的臉可是會直直地撞上去。她沒辦法忍受他受傷呀!

  「日月,停下來!前面有樹擋著,會碰到頭的!」她更大聲的嘶吼,但來不及了,眼看日月就要撞上……

  「日月,不要啊!」

  千鈞一髮之際,日月抓住那樹枝往上一躍,跳離了馬背,穩穩的站在樹上;他那敏捷優雅的動作,讓遠揚不禁看傻了。

  她急忙在樹下停住,狂跳的心還沒緩和下來,「日月,你要把我嚇死嗎?」她撫著心口,驚魂甫定的道。

  但日月卻沒理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河上的流冰緩慢的移動,還因碰撞面發出咯吱的聲音,醜陋得和這兒的山谷不相稱。

  「我不喜歡。」日月突然這樣說。

  她直覺的想到他是在說不喜歡她。「什麼?」她故童裝蒜,然後快手快腳地下了馬,試圖爬上樹,好跟他並肩面立,但這樹滑溜得很,根本沒個著力的點,讓她怎麼也爬不上去。

  日月指著面前的流冰,「你就像那些流冰,破碎了,全身都是醜陋的稜角。」

  她停下爬樹的動作,仰頭望著他,暗自佩服他說話的優雅,不愧是「大家閨秀」。而她,大概是粗魯慣了,連神經都粗大了不少,所以聽不大明白他在講什麼。流涼丑?那關她什麼事,她比那些流冰漂亮多了呀!

  「我怎麼可能像流冰?流冰有我這麼俊俏的五官嗎?」

  日月低下頭,目光冷冷的,「那些流冰扎手,誰靠近就傷誰,不管是非黑白。」

  她兩手一攤,有點明白又不太明白,她決定裝笨。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那麼親切,大家都喜歡我呀!」打從她離家出走到現在,每到一個地方,就連陌生人也會熱心的幫助她,而她也很能踉大家打成一片,正所謂「四海之內皆朋友」嘛!

  「是嗎?」日月冷笑,「是誰在眾目睽睽之下,大盲不慚地說要定了人家的妻子?」

  「那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你,我要你當我的妻子。」想當初遇到日月跟張勁時,很理所當然的就帶他們回雷風堡作客,席間,那嚴堡主竟要日月跟張勁睡同一張床,那她反對有什麼不對?更何況,她只是老實的說出她的心聲罷了。「我說錯了嗎?我這輩子的確只要你呀!」

  日月氣得發抖,「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被人誤會我跟你有私情,還說我是『紅杏出牆』。我是個『有夫之婦』你這樣做,讓我顏面何在?」

  「什麼紅杏出牆、有夫之婦!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來要回我的未婚夫,有什麼不對?」何必管那些旁人怎麼說,最重要的是當事人心裡的感覺呀!

  「兩不是你未婚夫。」他冷冷的撇過頭,「我已經同你退婚了。」

  為了擺脫她,他竟連這種謊話也敢說出口!遠揚簡直氣死了。

  「你胡說!你什麼時候來我家退過婚?就算真退了,我也不會承認,我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就只要你。」她的手指著日月的鼻子,信誓旦旦地道。

  日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軟語調,「張大哥是我的恩人、我的好友,也是我尊敬的兄長,你卻一再地對他無禮,你讓我有何面目對他?」

  又是張勁,他腦子裡想的就只有張勁嗎?遠揚打翻了醋罈子,氣得在樹下直跳腳。

  「誰教你要用他做『夫妻』?誰教他老是跟你那般親熱?你是我的,只要你跟他分開,和我在一起,我自然會對他好一點。」

  「所以我說你像流冰,傷了別人也無所謂,」他從樹上躍下,「總之,我不許你再對張大哥無禮,否則我會……我會教訓你。」

  教訓她?為了張勁那個臭男人?

  遠揚眼睛冒火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又吼了起來,「蔣明,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張勁重要,還是我這個從小同你玩到大的未婚妻重要?」

  日月沒有回答,繼續朝正在河岸悠閒吃草的馬兒前進。

  「你給我站住!」遠揚氣炸了。

  他沒站住,仍—這地往前走。

  「你這個沒心沒肝的東西!」她追了過去,擋在地面前,「我這樣苦苦地追你,難道你都不動心?」

  他沒反應,氣得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老實告訴我,分開的這些年來,你可曾想過我?可曾想過我的孤單寂寞?」

  他沉默不語,只是用一雙澄澈的眼看她,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你真的會孤單寂寞嗎?當你吃霸王飯,沒錢付帳,自在客棧做活抵債時,不是交了許多朋友嗎?」

  他記得她跟他說過,店小二教會她如何與人斡旋叫罵,掌櫃的也教她細數銀兩嫌錢,就連燒菜的廚子都教了她幾招絕活。

  「可我還是常想起你,尤其是在夜裡。」

  但他搖頭,滿腔的不相信,「是嗎?你的人緣這麼好,就連遇到強盜都可以安然無差,還成了朋友。你有時間想到我嗎?」

  「那是因為他們山上鬧瘧疾,需要大夫啊!」她急叫,不明白日月為何特別提起這件事,當初講給他聽的時候,他也是突然臉色一變,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你的運氣很好,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化災為客,天下人皆是傷的朋友,哪裡會寂寞呢廣一他的聲音聽起來酸酸的,好識是在嫉妒,一可是他在族護什麼?嫉妒她朋友多?嫉妒她運氣好?

  面對來說,一旦被他嫌棄,再好的運氣又有什麼用?

  「可是我只要你一個呀!」她堅決地跟在他屁股後面,再三強調。

  「我不要你,這一生都不要!」

  「你說謊!」她向他衝去,直接把他撲倒在地,將他壓在身體下。

  「我不信,我不會放開你的!」她陰狠的宣佈,同時臉孔有魄力的朝他逼近,「這一生一世都不放開你!」

  「你真以為自己能捉得住我嗎?」他竟然激笑,「只要我想走,隨進都能走,無論你願不願意。」

  她臉色一變,這正是她最害怕的事——他的離開。

  「你真狠心。」她的玉手緩緩移動,留住他的頸項慢慢收攏,「如果你一定要離開我,那我還不如現在就把你勒死。」

  她期待他的反抗、他的保證,好稍稍安撫一下她不安心,坦他只是閉上眼睛。

  「如果你想,就動手吧!」

  好狠心的人,竟然要她下殺手!遠揚覺得心好痛。

  但與其要眼掙睜地看他離開,不如現在就殺了他,讓他一輩子都離開不了她的身邊,讓她永遠的擁有他,就算是屍體、骨灰……也好。

  她的臉痛苦的翅曲著,手也用了勁要掐緊。

  可他的面孔是這樣的安詳……她的手猛烈的發抖,淚水紛紛的墜落,落在他臉上……

  「遠揚,不要哭,別忘了,是我讓你痛苦的,你要恨就恨我吧!」

  她下不了手啊!她心更沒有半點對他的恨,只有滿腔的愛啊!她鬆開手,絕望的俯下臉,冰冷的嘴唇與他的互相貼攏,試圖汲取一點愛情的溫暖,而他的眼則震驚的張大。

  「吻我,日月。」她要求,眼眶裡水波閃亮,「我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吻過,我要你做第一個吻我的人,了結我多年的心願。」他僵硬地別開臉。

  「你就這麼狠心,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不成全我嗎?」她又俯下臉龐,「吻我,日月,稍微解除一下我的痛苦,好不好?」

  終於,他正眼看向她了,雙手壓在她腦後,把她壓向他,朱唇激烈的向她索求。

  哦!感謝老天,他終於有點回應了,他男性的味道縈繞在鼻尖,溫熱的體溫也熾熱的傳過來,溫暖她的心。讓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地舒暢起來……好想跟他這樣永遠在一起喔!

  記得那位從一介無名的村女,攀為尚書夫人的周姑娘曾經對她說過——不想與心上入分離,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與他產生不可拋卻的關係;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跟他上床。

  反正地也想跟日月有更進一步發展跟接觸,所以不如就這麼順勢下令——誘惑他。

  想到這兒,她的膽子更大了,不安分的小手開始沿著他的背脊往下移動,來到他腰間的繫帶,笨拙的摸索……

  「日月,我想成為你的,隨你要對我做什麼都沒關係。」這番話夠鼓勵的吧!

  但他卻好像突然被水澆醒般,猛然把她推開,再慌張的站起,退隔了好幾步,好像剛剛碰的是個吃人的女魔頭似的。

  失望沮喪衝擊著遠揚,她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不顧半露香肩,以及凌亂的髮髻,邁步就往他逼進。

  「日月,為什麼不繼續?剛剛不是挺好的嗎?」

  他更往後退去,一邊快速地整理頭髮,重新插好有些歪斜的金釵。

  「遠揚,你要記住,你是女人,女人是不該主動向男人要求這的。」他的聲調慢慢變得正常,好像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哼了一聲,「那是對普通男女面有,對我們來說……不適用。」

  「不管怎麼說,剛剛發生的事是錯誤的。」

  「錯誤?」她失聲嚷了起來,不敢相信他竟這麼糟蹋兩人之間的熱情,「你竟敢這麼說?這件事哪裡有錯?簡直是他媽的對極了!」他皺眉,「你不該……」

  「去他的不該!」她暴吼地打斷,飛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襟,氣勢洶的逼近他的臉龐,「反正你已經『欺負』過我了,我的名節已經波你毀了,所以你要『嫁」給我,以示負責。「如果要賴可以成功,她當然要試一試。

  他皺眉,「嚴格說來,你尚是完壁之身,名節不算毀了。」他伸手想要收攏她洩漏春光的衣襟,這般養眼的「景致」看得太久會傷身。

  「毀了就是毀了。」她激動的堅持。

  他緩緩地搖頭,「適才發生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不說,你不……」

  「我要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用力地搖撼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想推卸得一乾二淨;偷吃擦嘴也就算了,還要裝作沒吃過,簡直不可原諒!

  他歎氣,「遠揚,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跟我成親。」她咬牙地道:「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

  「這樣的我不適合你。」他再次重申,並用力地把她推開,「你到底懂不懂?」

  沒料到他有這招,遠揚踉蹌地後退,不小心踢到一顆石頭,狼狽的向後栽倒!正巧,她的身後是一道斜坡,而斜坡剛好通往河裡。

  「危險!」他驚呼,伸手要拉她,卻只來得及抓住一截衣角,然後,在「嘶!」的衣帛斷裂聲後,眼睜睜的看著她往斜坡下滾去。

  「啊!」她放聲大叫,伸手試圖抓住東西穩住身體,但什麼也沒抓到。哦!真衰,她已經很久沒這麼倒楣了。

  「撲通!」一聲,她的腦袋瓜子整個裁進河裡,凍得她嘴皮發紫,她馬上抬頭很衷心的宣佈,「好冷!冷死人了。」

  隨後趕來的日月,擔心的趨前探視,「你有沒有怎麼樣?」

  她將濕漉漉的頭顱轉向他,可憐兮兮的抱怨,「快被你害死了。」

  「或許是。」他輕語,在瞧清了她沒有嚴重的外傷後,便開始後退,「我的確是個不祥的人,又有異於常人的嗜好,你不該跟我走得太近,你在這裡好好冷靜一下腦袋,想想吧!」然後,他就這麼轉身走了。

  這次她沒有急著追上去,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凍僵的腦袋緩慢的思考他那一句話——我的確是個不祥的人。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想,不過,她的腦袋確實夠冷的,冷到——「我的頭……我的頭……好……好痛啊!」她大聲地呻吟,呻吟得好可憐、好淒厲,聽起來就像真的快死了。

  果然,日月還是停下了腳步,然後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唉!真是難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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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00:33: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打動日月頑固的心呢?

  遠揚拿著酒瓶,仰首大口大口的喝著,一方面祛寒,一方面借酒深愁。她都做到如此地步了,那個「男人」幹嘛還那麼死心眼?

  她踢開護院們住的「大武院」的大門,也不管圍坐在院子裡烤火的男人們如何的瞠目結舌,便往火堆旁的空凳子一坐。

  「陪我喝酒。」她呼喊,率先喝了一大口。

  沒有人反對,反正他們原本也是在小酌,不過,還是有人埋怨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樣子?白天拋下了我們這些兄弟去追女人,晚上就只會喝酒。

  你這樣還有什麼出息?「

  遠揚瞇著眼看清了那人,「原來是阿順啊!來,喝酒,」她邊說邊把滿滿的一碗酒往阿順面前推。

  阿順當之無愧的喝了,「男兒志在四方,別為女人毀了前途。」尤其是為了別人的老婆,更不值得。

  她大大地歎了一口氣,無限感慨,「他好難搞啊!」

  阿順從鼻孔裡哼氣,「搞別人的老婆有什麼好的?這城裡多的是大家閨秀隨你挑。「

  「我只要他。」她憂愁的再喝上一口酒,愁思滿懷。

  「堡主,你為什麼一定要她?」終於有人大膽的問了。

  這讓她有一吐為快的衝動,「因為他本來就應該是我的『老婆』,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從小就指腹為婚,要不是張勁半路殺出來橫刀奪愛,我們早就成親了。」

  男人們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點了悟。

  「這麼說,是張夫人先變心的羅?」

  「他沒有。」遠揚惡狠狠地瞪那個發言的人,「是張勁硬搶,硬把我心愛的日月搶去當老婆的。」說著說著,她的火氣更熄了,只好又准了一口酒來澆愁。

  「原來如此,可是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你硬追也沒用呀!更何況,張夫人好像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誰說的?」她的嗓門突然大了起來,「我知道他是記掛著我的,但是他的嘴硬,說不出來,不過我們從小一起到大,他的肚臍眼長什麼樣子,只有我清楚。」她又猛烈的喝了一口酒。

  男人們面面相覷,那「肚臍眼」三個字太曖昧了,引起許多猜想,趁著大家都有些醉意,有人大膽的問出口。

  「難道你們已經上過床了?」

  她陡然站了起來,張開雙臂跟天地宣佈,「只要他肯跟我在一起,我不會在乎他跟誰上過床。」

  她的這一番宣告,頓時引起了眾男人們的無限欽佩。沒想到,天底下竟然有男人癡情至此,難得、難得!

  「她現在已是別人的老婆了,你再苦也沒用。」阿順很實際地告訴她。

  「只要他休了張勁就解決了。」她想再喝,卻發覺酒瓶空了,只好懊惱的瞪著瓶口。

  「我看沒那麼簡單,張夫人這麼漂亮,沒有哪個男人會輕易放手的。」阿順再度點出事實。

  「他會放的,他一定會放的。」她微笑的搖著手指頭,「我知道他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同過床,沒有男人熬得過這種折磨的。」

  眾人的臉上有著驚訝。

  「你怎麼知道?」

  「不會吧?張夫人這麼漂亮,誰會得讓她獨守空房?」

  「我告訴你們為什麼。」她又大聲嚷了起來,「因為我的日月心肝寶貝不喜歡男人碰他。」

  「不會吧?那麼美的女人……」

  「看不出來,原來她在床上是一塊木頭啊!」

  「那你把她追來做什麼?」阿順問得更實際了。

  她微笑,「我可以陪他呀!」她的臉上露出陶醉的迷茫神情,「我們可以一起繡花、一起撲蝴蝶、一起在湖上泛舟,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做不做檔子事都無所謂。」但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不願意與她在一起。

  「難怪今天張勁不急著去追張夫人,說什麼相信張夫人,我看是巴不得張夫人爬牆。好捉著把柄休妻。」

  「有道理,真看不出他骨子裡是這種男人。」

  「張夫人配上這樣的男人真是可惜了。」

  眾人開始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起張勁的不是,聽得遠揚心花怒放,已經有些分不清真假。

  「所以我要把日月搶回來,不擇手段!你們若是朋友,就幫著我。」

  「好,幫了。」

  「英雄美人的好事,怎麼能不幫?」

  「到時候成親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媒人呀!」

  她笑,高興極了,「放心、放心,到時成了好事,我還會虧待你們嗎?」

  「但是,我們要怎麼幫?」阿順果真實際。

  眾人一時語塞,一個個坐了下來,一邊喝著酒,一邊搖頭晃腦的思索,可腦袋裡裝的都是酒,能想出什麼好對策?

  「有了。」遠揚跳了起來,「我有一個火辣辣的主意。」她得意的笑了開來,一副「佳人已在抱」的表情。

  「怎樣的火辣辣?」眾人一個個豎起了耳朵。

  她的笑容有些邪氣,「絕對辣得你們夠勁!你們幾個,誰晚上有老婆抱的跟我來,我們去藥堂調配火辣辣的藥。」

  在藥堂裡,遠揚把「精心」調配的藥一古腦兒的倒進酒裡,然後再大力的搖一搖。

  「堡主,你配的到底是什麼藥?」

  她的嘴巴大大的咧著,「這是史上最香醇的春藥。」她把成品舉得高高的,展示在眾人面前。

  「春藥?」這下子,可嚇到了一干武師、護院。

  「是啊!喝了之後,保證一個時辰內上火,全身火辣得不得了。

  來,大家來喝。「她拿出藥碗來,一碗碗的倒。

  男人們面面相覷,猶豫著要不要喝。因為這一喝下去,沒有人知道結果會是活受罪,還是享樂?

  「你這小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追女人要用正當的方法追,怎麼可以用這種下流的手段?」阿順實在是看不過去。

  遠揚聽了有些難過,「我也想好好地追求他呀!可他就是有一大堆借口不理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呀,」她抬起衣袖,擦擦眼角的淚水,可惡!什麼東西跑進眼睛裡?

  她這拭淚的動作感動了眾人。

  「堡主,你不要難過,下藥就下藥嘛!所謂兵不厭詐……」

  「你們今天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變得跟這小子一樣卑鄙?」

  「阿順,你講話實在很不順耳喔!」遠揚掏了掏耳朵,眼神不懷好意的掃過阿順,迅速出手把他抓住,「我看,就先灌你喝吧!」她拿起一碗酒靠近阿順。

  「我不喝!我不喝……」

  阿順的頭左右晃動,想逃脫遠揚的箝制,沒想到她居然還呼朋引伴。

  「兄弟們,把他架起來,先讓他嘗嘗火辣辣的味道。」

  「好。」幾個人一擁而上,前後左右地把阿順包圍起來,將他的手腳抓得牢牢的。

  遠揚得意的靠近他,「阿順,你先喝吧!喝完後,我讓兄弟們帶你到窯子裡去解解火。」她扳開他的嘴巴,硬把藥酒灌了進去。

  酒氣助長了興奮的情緒,一夥人高興的笑了起來。

  「咳!咳!」阿順終於被放開,擦乾了嘴邊的酒清,很不高興的吼,「我不管了!隨便你們要怎麼鬧,把酒給我!」他又自動喝了一碗,決定豁出去了!

  「大家喝,喝吧!」遠揚也跟著拿起藥碗,痛快的喝了下去。

  大夥兒一看到,再也沒有其他疑慮,也跟著一碗接一碗的喝光,不到半晌,一壇春藥酒就這麼沒了。

  「沒酒了。」其中一個醉漢遺憾的舔著碗裡的殘汁。

  「藥都下到咱們身上了,那張夫人吃什麼?」阿順已經有些頭昏眼花。

  遠揚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沒關係,我再配一次,這一次給它調得更猛一點,讓我的心肝寶貝欲罷不能。」

  她高興的笑著,又開始調配藥物,然後再一古腦兒的全倒進一個小酒瓶裡,左右搖晃一番。

  「日月,這一次你逃不掉了吧?你終於要是我的了。」她彷彿已經看見日月如小鳥依人般依著她的模樣了,「兄弟們,起來,我們去找我的心肝寶貝,給他下藥。呵!呵!」

  男人們一個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羅!走羅!我們去鬧洞房。」

  「帶個鐵鏈去,把他們鎖在房間裡。」

  「這樣他們插翅也難飛了,哈!哈!」

  遠揚眼睛一亮,「對,帶鐵鏈去,大家快找一找。」

  皓月當空,夜空中沒有一絲烏雲,星兒也明亮地閃爍著,襯著園子裡流動的螢火,本該是一副樣和的寧靜景象。

  但是,不遠處卻傳來一陣陣洪亮且吵人的歌聲,聲音聽起來醉醺醺的,唱的歌詞一點……也不高雅。

  我的好娘子咧!

  高興的笑笑咧……

  投入我的懷抱咧!

  冬天變春天咧……

  美人兒,別猶豫咧!

  雖然是那麼不入流的歌詞,但大家卻都唱得非常高興,尤其帶頭的遠揚更是興高采烈,滿腦子都是「佳人」在抱的遐想。她的美夢終於要成真了……哦!好幸福喔!

  「堡主,你的口水快流下來了喔!」

  「死相,竟然嘲笑我!」遠揚的手掌大力地拍向講話的那個人,拍得他往前踉蹌一步,跌了個狗吃屎,但沒人理會他。

  「死相?堡主,你這腔調還真像個娘兒們。」

  遠揚馬上又一拳打了過去,「誰說我像娘兒們?我現在已經是個男子漢大丈夫,非常有男子氣概!」

  「是,是!」

  「堡主今晚要大顯神風,勇猛的衝鋒陷陣!」

  「無人能敵!」

  她更得意了,大聲的喊叫,「喂!兄弟們,我們再來唱歌。」

  「唱什麼歌?」

  「我教你們,這是我在『宵春苑』學的,你們仔細聽好喔!」

  她清了清喉嚨,開始唱——我的美人兒呀!夜深了,該睡了,把腰帶解了,把農寬了,該到我暖暖的懷裡依偎了,我為你瘋狂,你艷血的嘴唇、烏黑的長髮、雪白的肌膚,我都要嘗……

  目的地終於到了,日月住的院落就在眼前,遠揚忍不住興奮的大叫,「日月心肝……」

  她還沒喊完,門竟然應聲而開,而且日月還走了出來。實在是太巧了,他們兩個也真有默契,不用人通報,日月就已經感應到她在門口,而出來迎接了。

  「住口!你們這些醉鬼,別再唱那些下流的歌!」日月憤怒的喝叱。

  可聽在這些酒醉男人的耳裡,卻像是姑娘在唱曲;尤其對遠揚而言,根本就像是喃喃細語。

  她甜蜜的笑,張開雙臂,「我的日月心肝寶貝。」然後就這樣撲過去,想結結實實的抱住日月,再狠狠地親熱一番。

  可是日月竟然不識情趣的往旁邊一閃,讓她這一撲……撲了個空,抱住了旁邊的一棵桂樹,「奇怪,日月何時長了這麼多扎人的東西?」

  她瞇起眼睛,努力的想要看得更清楚。

  「天色不早,你們不要再鬧了,趕快回去歇息。」他嚴厲的命令道。

  無奈早已喝醉的眾人有聽沒有懂,一逕傻笑地望著他,讓他感到既無奈又傷腦筋。

  遠揚一發覺抱的不是日月後,馬上轉身。

  「我的日月呢?」她終於看到了,立刻自身後纏住日月的腰,「日月,喝酒。」她把酒瓶湊到地面前,沒忘記打算要執行的計劃,再不快點,她就快「發火」了。

  「不喝,放開我!」

  日月掙扎著,想掙脫遠揚的「魔爪」,但她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就是不肯放。

  「不喝就不讓你走。」喝醉後的遠揚,力氣似乎更大了。

  那群男人也湊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一聲聲的起哄著。

  「喝酒!」

  「對!一起喝酒。」

  「跟咱們一起喝酒!」

  一陣兒唱之後,還一個個拿起了酒瓶高興的喝著。

  「日月,喝嘛!不喝就是不繪兄弟面子了。」她醉醺醺的哄著,把酒瓶往他的嘴邊靠。

  「快喝,這是好酒哪!不喝可惜。」

  日月為難的左看看、右看看,明白現下似乎沒有很好的脫身方法,只好暫時妥協,「好,我喝一口,就一口。」

  遠揚樂得簡直快衝上天了。只要日月喝了第一口,她就等於邁向了成功的一大步。

  「來,喝吧!」她趕緊傾斜酒瓶,將酒倒進他嘴裡。

  日月不情願地喝下肚,感覺這酒的味道溫和不嗆口,滑入胃後,緩緩泛起一陣暖烘烘的溫熱。

  「夠了吧?還不趕快把我放開。」他叱道,想要拉開遠揚纏在腰上的手。

  可她還是不放,「不夠,再喝三口。」

  「對!再喝三口。」眾人醉醺醺的聲音又跟著起哄。

  日月要不高興了,雖然想把遠揚臭罵一頓,但他知道現在罵也沒用,因為他們全部都醉了,罵個醉昏的人有什麼效果?只是浪費口水而已。

  「好,就三口。」他自己拿過酒瓶,咕嚕咕嚕的喝下三口,喝完後,他斜眼掃過那些癡傻的醉漢,「怎麼?我都喝了,你們怎麼還不乾杯?」

  「乾杯?」其中一人迷迷糊糊的咕噥,「對、對,乾杯,我們大家干了。」

  見那些男人一個個努力的想喝乾酒瓶,讓日月看了不禁得意的揚起嘴角,醉傻的人總是很好騙。

  然後,他趁著沒人注意的當兒,順勢垂下手,很故意的倒轉酒瓶,讓裡頭的「藥酒」全部傾流至地面,被吸進土地裡。

  「日月。你笑起來好美喔!」遠揚癡傻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大大地嚇了日月一跳。「我好喜歡你。」

  她大膽的把臉頰伏進他的頸窩,輕輕歎了一口氣。「佳人」在抱的感覺果然好舒服、好舒暢,好到讓她全身都熱了起來,尤其是手特別癢,癢到想把他全身都摸透。

  「遠揚,你怎麼了?為什麼呼吸這麼急促?是生病了嗎?」他沒忘記她白天曾一頭栽進河裡。

  「哈!哈!堡主開始上火了。」

  「這酒真夠辣的,我現在就想要了。」

  日月眼光狐疑的瞥過這群男人,發覺他們臉上不約而同地有著淫慾的表情,而他的小腹也隱隱發熱,有一般細微的麻癢感向四肢擴散,莫非……

  他不敢置信的瞪向遠揚,只見她的眼裡充滿對他的慾望。

  「日月,我要你。」遠揚大膽的宣佈。

  「你在酒裡下藥?」他低吼,不敢相信她會對他下藥。

  遠揚笑著,「是啊!你的藥量還比我多上三倍,現在有沒有一點想要我呀?」她的手不安分地摸向他的胸膛。

  他震驚的往後退,但她緊抱住他的腰不放,「日月,今晚你別想走。」她吃了能心豹子膽,又有「藥酒」助「性」,所以今晚她什麼都敢做。

  「對,今天你們是插翅也難飛了。」

  「荒唐!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日月試圖大聲的喚醒他們的理智,他不要這樣被迫洞房,可是身體裡真的有種火辣辣的感覺在蔓延,他真的想「要」遠揚了。

  「當然知道,我們在成就一段美好姻緣。兄弟們,上羅!送他們進洞房。」

  「進洞房、進洞房,日月終於要成為我的羅!」遠揚歡呼,努力地拉他進門。

  他死命地抓住門板不肯進門,「你們放開我,我去調解藥給你們;你們不要衝動,不要做傻事……啊!」他終究是寡不敵眾,手被迫離開了門板,身體也離門板愈來愈遠……

  「小仙女,你今晚好好樂一樂吧!」

  男人們把他推進房門,他還沒站穩,遠揚就跳了進來。

  「我的心肝寶貝。」她又撲了過去,把日月抱住,「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夫妻了。」

  他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拚命地掙扎,「放開,讓我走!」

  「這可由不得你羅!」男人們笑道,「今晚就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

  「知道還不滾出去?」遠揚啐了一聲,摟住日月的手更用力了。

  「春官一刻值千金,我們要走羅!」男人們把門闔上。

  「不要走。」日月求救似的朝他們伸出手,可惜門扉已被掩上。不但如此,門外還傳來了鐵鏈纏繞的聲音。他倏然又睜大了眼,大叫:「不許你們把我鎖在裡頭!」

  「好好玩吧!」

  人們訕笑的聲音紛紛離去,只剩下……

  「遠揚,不要這麼做,醒來後,我們都會後悔的。」

  「不,我不會,因為我只要你。」她撒嬌似的把頭偎近,摩挲他的臉頰。

  日月絕望的閉上眼睛。這細膩的摩擦全部化為情慾,聚集在他的身體下半部,讓他忍不住激狂的喊道:「住手!」

  但是,遠揚的手仍舊不安分的拉著他的衣服,「日月,別想那麼多了,我下的藥很猛,你如果不做的話,會很痛苦,非常……非常痛苦喔!」

  他舔了舔乾澀的雙唇,「我忍得住。」為了她將來的幸福,他可以忍。

  「但我忍不住呀!」她激狂的抱住他,用力印上自己的紅唇,硬是逼他往後退到床邊。

  「這是不對的!」他大喊……

  遠揚輕撫著他的發,她喜歡他在身上的重量感,也喜歡和他肌膚相親的感覺……他是她的,他就在她的身邊。

  她滿足的擁著日月,溫柔的笑意在唇角綻放,舒適的閉上雙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但願,此刻能到天明,能到永遠。

  

SOGO超級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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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00:33: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的身體好熱,熱得受不了。下腹部有股想律動的衝動,但不可以,因為這裡沒有憐兒。

  這裡沒有女人,只有……男人。

  他扯落桌巾,美食菜餚灑落了一地,但仍阻擋不了男人朝他逼近的腳步。

  「不,你不可以過來。」他後退,惱恨自己的傻。就算這男人是洛陽有名的大善人也好,就算是人人稱頌的仁人君子也好,總歸是個男人啊!他不該相信任何男人的,他不該因為幾日的款待,就鬆下了防備,與他獨自在夜裡飲酒賞月。

  「美人兒,別退了,讓我好好疼你,我不會虧待你的,我要娶你當我的二房。」男人朝他伸出手。

  他搖頭,拚命的後退。縱使這男人是千金閨女們口中的佳婿,他也不可能答應,因為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呀!

  「你太卑鄙了,竟然用下藥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藥效在他的體內漸漸起了作用,他的身體不只愈來愈熱,還愈來愈感到乏力。

  如果不趕快走,他怕自己很快就沒有抵抗的力量了。但放眼望去,四處都是高牆,憑現在的他越得過嗎?

  「美人兒,我沒辦法呀!我對你一見鍾情,屢次暗示你都不懂,我只好用行動來表達。」男人逼近他,眼中有著慾望的火焰。

  他轉身就逃,期望在這莊園中有扇忘了上閂的門,但他那早已虛軟乏力的腳跑不快,頃刻間,便被那男人抓住手腕,硬是扣在懷裡。

  男人的唇覆上他的,用力的吸吮。他口鼻間儘是那男人的味道,令他噁心得想吐;他努力想掙脫,但卻沒有用,淚水忍不住溢出了眼眶,卻令男人看了更迷醉,不安分的雙手在他的衣襟徘徊,眼看著就要探入……

  「啊!」男人痛呼了一聲,驟然放開了他,唇角滲出了一滴血,「你咬我?」他充滿慾望的眼神轉為凶狠。

  他更害怕了,轉身就要逃。

  終於,他看見了一扇未上閂的門,就在眼前幾步可達的距離。

  「啊!」他被男人從後面撲倒。

  「我不會放你走的。」男人如此說道,大手用力撕扯他的衣裳,露出他的肌膚及艷紅的肚兜。

  烏雲遮住明月,驟然下起一場泌涼的夜雨,沖淡了在他體內發作的藥效,卻沒澆熄男人賁張的慾望。

  被雨水打濕的衣料貼上他的肌膚,隱隱約約地露出他纖細的曲線。

  「雨下的你……更美。」男人如夢囈般的低喃,手捧著他的下巴,又要吻上他。

  他張口,用力地往男人的手腕咬去。

  「啊!」男人吃痛地放開手,看著腕上的血液,眼中的陰狠更甚。

  他抿緊殷紅的唇,堅決的宣告,「我寧死不屈!」

  男人用力的將他甩在地上,「由得了你嗎?今天你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說完,男人大力扯落他的羅裙。

  終於,男人看到了……看到了彼此身體相同之處,不禁愣了一下。

  他感到無限的羞辱,「你明白了吧?我不可能成為你的二房的。」

  他冷冷地道,低頭整整衣服,打算瀟灑的離去。

  但男人不讓他起身,嘴角邪惡的上揚,「沒想到,男人也能長得如此傾國傾城。不過,我還是要你,你就留下來當我的小相公吧!」

  他驚嚇住了,「我是男人,絕不當任何人的男妾!」

  他奮力的掙扎,但體型差太多,力量也差太多,沒多久,男人便佔了優勢,單手握住他的男性搓揉著,企圖讓他燃燒;雙唇更是往他的下腹游移,企圖含住他的前端。

  他的理智對這樣的行為感到厭惡,但身體卻傳來了一陣陣快感……一定是春藥的作用,他告訴自己。

  他努力的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得頭昏眼花,已不知身在何處,也幾乎忘了為何而跑。

  大雨滂沱而下,模糊了他的視線,也讓他的腦袋變得昏昏沉沉的,他想起了在京城的家,想起了他爹、他姐,以及一向知心的憐兒……

  突然,他聽見驚嚇的馬聲。

  「嘶!嘶!」

  猛一抬頭,他就在馬蹄下,而馬上是個男人。

  他被追上了嗎?難道這次真的死定了?

  別了,我的憐兒。

  日月猛然驚醒,氣息還微喘著,全身冷汗淋漓。

  他已經許久沒作這個噩夢了,如今怎麼又突然夢見了那不堪的過去?

  忽然,身旁傳來的平穩呼吸聲,讓他猛然回頭,看見遠揚酥胸半露,床單下的她顯然是未著寸縷。

  他的臉色陡然刷白,斷斷續續的記憶迅速回到他的腦海,他飛快的拼湊出昨晚發生的一切……他被下藥——被遠揚「強暴」得逞。

  他倏地坐起身,他記得在她身上努力很久後,終得釋放;他記得她的催促、她的鼓勵、她的嬌聲吟哦,一遍遍的喚著他的名字。

  他全身突然變得火熱,慾望再度升起,他又想要她了。

  但是不行,他是一個不正常的男人,愛女人的事物,愛裝扮成女人,這一生都改變不了,即便是為了她。

  這樣的他,是個沒法帶出去的丈夫,為了她好,他不能成為她的丈夫。

  但是現在,她的貞節已經被他毀了,論道義,他該負起責任娶她;但論良心,他不該也不能娶她。這抉擇……真難啊!

  這個女人的貞節毀了,就真的嫁不出去嗎?

  仔細想想,其實也不盡然。現下多的是寡婦另嫁、風塵女從良而姻緣美滿的例子,更何況是家財萬貫、多才多藝的名門風家千金?

  他的心好痛,但事實就是事實。憑遠揚這樣的條件,即使是有過一個男人,追求她的公子名士也不會猶豫不前;若真有的話,心胸這般狹窄的男人是配不上遠揚的。

  總歸一句,他是泥,她是雲,雲偶下凡塵,化為風與泥交纏,但短暫的交會終究要分離。

  但願她能忘記他,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所有傷痛,就讓他一個人承擔吧!

  花落花盡總有期,天地何曾有改移,該是分離的時候了……

  遠揚在夢裡微笑,多年的夢想終於達成了,她和日月已結合成夫妻。

  在夢裡,她為他畫眉,他為她撲粉,兩人同穿絢爛的衣裙在花園裡嬉戲……

  「喂,醒醒!」

  討厭!是誰在擾人美夢?遠揚翻了個身,「走開。」她伸手揮了輝,期望那個討厭鬼能識相點。

  「失火了。」那個聲在陡然大叫。

  她睜開眼,「哇!」的大叫起來,被眼前的臭臉特寫給嚇了好一大跳。

  「叫什麼?見鬼了!」張勁老大不爽。

  遠揚驚魂甫定,沒好氣的道:「你見鬼的在這裡做什麼?」

  「請你搞清楚,這裡是我的房間,你睡的是我的床。」他從鼻孔哼氣,「你才要說清楚,你脫光光在我的床上做什麼?要引誘我嗎?」

  「我才沒那麼沒有眼光呢!」遠揚拉著床被包住自己,坐了起來,眼睛逡巡著四周,「我的日月呢?你把他藏在哪裡?」她多想再跟他耳鬢廝磨一番,可惜有個不識好歹的人在場。

  「你的?」張勁揚眉,似有所悟,「你把他給怎麼樣了,是不是?」

  他真不敢相信這妮子居然這麼膽大妄為。

  但遠揚一點也不覺得羞愧,反而挺起胸膛,理直氣壯的道:「你不祝福我們夫妻白頭偕老、恩愛逾常嗎?」

  「祝福你個頭!」張勁氣急敗壞地大吼,「你到底是使什麼下流手段來逼他就範的?不然,他怎麼會留下這個走了。」他揚著手上的白紙。

  走了?他又走了?

  恐慌攫住她,她搶下那張紙,紙上是他娟秀的字跡,卻無情無義的寫著——對不起,但我必須離開。

  只有九個字,他們之間的一切,是用九個字就能了結的嗎?

  不,她不要!

  遠揚搖搖晃晃地坐倒在床上,雙手緊緊地扯住床被。「為什麼?」

  遠揚喃喃自問。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兩人既然有了夫妻之實,他就不該離開,至少以前的他一定是這般,但現在的他……

  「你是不是對他下藥?」張勁在她耳邊問,無視於她裸露的肌膚。

  她茫然的點頭,「對。」

  「你做得太過分了。」張勁嚴厲的斥責她,再也忍不住地吐露事實,「你知道日月以前發生過什麼事嗎?他被下過藥,差點被男人上了,是我救——」

  遠揚憤怒地截斷張勁的話,「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如果你早點說,我就不會犯這種愚蠢的錯了。」她站了起來,一步步逼近他,「都是你,都是你的錯!」

  頓了一下,她的腦子裡突然轉過一個猜想,「那個男人就是你!一定就是你,對不對?她不等他解釋,便拔起牆上的佩劍,憤怒地追殺他。

  「是我救了他呀!」他叫喊,又躲又閃的,看得出她已經失去理智了。

  「我不相信!」淚水爬滿她的臉頰,她瘋狂的舉劍亂砍,目標是不是張勁都無所謂了,她只想發洩、只想大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張勁蹲在不遠處,遺憾的看著一室狼藉,「真是不可理喻。」他搖頭,然後看到她踩到床被往前撲倒,他無奈的歎息,「一失足成千苦恨哪!」

  「日月,你快回來呀……」她嚎啕大哭。

  但人卻早已遠去,隱沒在紅塵俗世裡,不知所蹤。

  已經三個月了。

  遠揚吃不下、睡不著,日日夜夜牽念著是否有日月的消息,但是,他卻如同在這世間蒸發了般,毫無音訊。

  不,她不相信,也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所以,在日月失蹤的第一天,她便懸賞了一千兩銀子要找他,而且還每日增加一百兩銀子。可三個月過了,賞銀也已經超過一萬兩,眾人卻依舊無法找到他的蹤跡。

  她好後悔,後悔當初不該強暴……喔!勾引他,讓他噩夢重演。她能想像他的痛苦,就如同想像她有朝一日也被某女強壓在地上動手動腳——豈止噁心,只有殺了那個女人,才能補償那種羞辱感。

  「唉!」她又歎了一口氣雖然張勁說日月是被「強暴未遂」,但說不定那是日月不願意承認自己「失身」而的撒謊。

  誰敢說沒這個可能呢?她已經猜不透日月的行徑了。人遠了,心也遠了,時間與空間隔開了原本相貼的兩顆心。

  「日月,你到底在哪兒?」遠揚無奈的歎氣,埋怨的看著天空——老天爺,你玩得還不夠嗎?

  「別老是哀聲歎氣的,聽了晦氣。」張勁在一旁皺眉,邊悠哉的喝茶。

  遠揚哀怨的瞅著他,口氣難得低柔,「張大哥,你應該知道日月在哪兒吧?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張到渾身不自在,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與她平時的形象完全不合,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你差點害我嗆死,別這麼娘娘腔的,要當男人就給我中氣十足的說話。」

  但他渾身沒勁,大抵是相思成病,再加上吃得極少的緣故吧?

  「把我的日月還來吧!」她的聲音還是有氣無力的。

  「你都不知道了,我又怎麼會曉得?你問錯人了。」他揮揮手,表示愛莫能助。

  遠揚一張小臉垮了下來。這幾個月來,張勁一直陪她待在雷風堡裡,她曾派人暗中監視過,他的確也如她—般在尋找著日月。

  可是,如果連他也不知道日月在哪兒的活,普天之大也只有……

  天晚得了。她仰首望天——老天爺,你把他還給我吧?我為你建大廟、做金身……

  「堡主,吃飯了。」阿順把東西端到遠揚面前。

  她頭也不回地道:「我不吃、撤下去吧!」

  阿順恍若未聞,「不行,你一定要吃!你已經瘦了好幾圈,再不吃就要升天當仙了。」

  但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即使肚子早已飢腸轆轆。

  「升天就升天,或許那樣還比較好。」死後成鬼、成仙可能會比當人時還要神通廣大,這樣她就更容易找到日月了。

  沒想到,阿順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破口大罵,「你瞧瞧你這是什麼樣子!為了一個女人就這樣要死不活的,你也有點男子氣概好不好?

  女人到處都有,就算不如那娘兒們漂亮,隨便撿也都比她來勁兒!「

  「來勁兒?什麼意思?」張勁察覺到阿順話裡的不對,眼光狐疑的盯住遠揚,「你是不是胡說些了什麼?」

  要是以前說的謊話被戳破,她會不好意思、會急著賠罪作彌補。

  但是現在,日月走了,她的七情六慾只剩下哀愁,所以她只是無力的歎了一口氣作為回應。

  「誰不知進你夫人在床上是塊木頭,讓你巴不得想甩了她。」阿順直言不諱。

  「木頭?你竟然說他是木頭?」張勁氣極了,「你還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難怪你會被拋棄,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會要你這種瘋婆子的!」

  張勁的一席話刺痛她的心窩。日月的離開,或許真是肇因於她的卑鄙無恥。

  「張大爺,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堡主可是男子漢大丈夫——」

  「是你們瞎了眼!你自己去找你們的新堡生問清楚,我沒時間陪你們玩,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說完,他便往外走。

  遠揚愣愣地邁著張勁的背影。她的好姐姐莊月屏走了,宇兒和儀兒也走了。日月也離開了,現在就連這個混帳情敵也要消失嗎?

  「你們全都走好了!」他霍然站起,再也控制不了的宣洩情緒,「我不需要你們,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你們都走啊!就算我餓死、凍死、被人砍死也不關你們的事……」

  「堡主?」阿順愕然的看著遠揚發飆。

  張勁不發一語的看著她抄起桌上的劍。

  「你們無情無義,我幹嘛對你們有情有義?幹嘛折磨自己?幹嘛犧牲這麼大?」她的眼神狂亂,淚水爬滿雙頰,忽然拿著劍衝了出去,「我再也不當傻瓜了!」

  「張大爺,拜託你阻止他吧!」阿順看得膽戰心驚。

  「這樣也好,老悶在心裡是會悶壞的。」張勁的眼神追隨著她的影子,沒有行動。

  遠揚衝到庭院,舉劍亂揮,遇樹就砍、見花就掃……剎那間,花團錦簇成了一片狼籍。

  「為什麼?」她朝天呼喊,「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她頹然的坐倒在地上,迷濛的雙眼彷彿看到了日月的身影。

  他優雅地賞花,悠哉的撲蝶,還回眸朝她甜甜的一舌,然後是她絕情離去的背影,在那個盈滿月光的夜晚,在五年前大雪繽紛的夜……

  她胸口盈滿了心碎的痛超,還有深不見底的絕望。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突然,她猛地憶起他曾認真的叮囑過——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能尋死。

  他這是防患未然,是吧?他早就預謀再度捨她而去,是她在妄想,一廂情願地糾纏著他。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笑聲既淒涼又哀怨,「哈!哈!哈!」

  她陡然站起,在刺眼的陽光下飛舞。

  天在旋,地在轉,她舞得頭昏,轉得有腦脹,哀愁象被她甩開了似的,正一點點的消失……

  「哈!哈!哈!」

  咦?天與地為何變了色。是烏雲蔽日嗎?

  沒機會弄清楚了,因為她已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張勁坐在床前,無奈地看著慶上熟睡的容顏,感歎地搖搖頭,愛情本來就複雜,被這兩個傻瓜一弄,變是更複雜了。

  他不禁有些怨起他的拜把兄弟日月,怎麼丟了這麼大的包袱給他?

  唉!

  就在這個時候,阿順慌慌張張的找來了大夫,「快、快、快!幫我們堡主看看是得了什麼病。」

  大夫也急急忙忙地把診療箱放在桌上,刻不容緩地走到床邊,「他昏迷不醒多久了?」

  「幾個時辰吧!大夫,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別急,我還沒幫他診脈呢!」大夫這才開始替遠揚診脈,沒多久,原本氣定神閉的大夫突然臉色一變。

  「大夫,怎麼了?我們堡主還好吧?」阿順趕緊湊上前問道。

  「真奇怪。」大夫的額頭冒出冷汗,「這……這不可能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張勁也開始擔心了。

  「他的脈象很奇怪……」

  「奇怪?該不會是得了絕症吧?」

  「我再看看。」大夫又診了一次脈,但顯然結果是一樣的,只見大夫的臉色更慘白了,「這沒有道理呀!」

  「到底是怎麼了,你快說呀!」阿順著急的催促。

  「是呀!這位大夫,你直說無妨。」張勁也忍不住開口。看那大夫的神態,讓他感到事情非常不尋常。

  「他……他有喜了。」

  屋外有只烏鴉嘎嘎的飛過……

  一瞬間,張勁好像看到遠揚得意的大笑——蔣日月,這下子你一輩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哈!哈!

  真是「藕斷絲連」哪!張勁忍不住無奈的歎息。

  「這怎麼可能?我們堡主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能會生孩子?」

  「可是我診斷出來的脈象明明就是這樣啊!」

  「一定是你弄錯了,你這個庸醫,你有聽過男人大肚子的嗎?」

  「我沒有……可是……」大夫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醫術。難道他真的是庸醫嗎?醫了三十年,看過無數人,結果才發現自己是庸醫。這…他真是愧對天下黎民哪!

  「沒錯,你就是庸醫。」阿順又火上加油。

  「住口!」張勁忍不住大叫,「不要吵了,統統給我出去!」

  阿順不服,「還沒弄清楚堡主生的是什麼病,怎麼能出去?」

  「事情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你們堡主大了肚子,過度操勞又營養不良,不昏才怪。」張勁一臉的不耐。

  「可是我們堡主是男人悶!」阿順不相信一個假男人能去玩張勁的夫人。

  「你們堡主的確是女人。」

  阿順冷笑起來,「張大爺,你把我們這些下人當傻子耍啊!如果我們堡主是女人,那你的夫人不就是男人了嗎?不然怎麼玩得出」玩意「來?」

  「沒錯,日月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張勁鏗鏘有聲,震驚了一干人。

  「天哪!」阿順張大嘴,突然領悟,頓覺自己是天下排名第一的大傻蛋。

  在夢裡,她又看見了他,看見他離開。

  她在後面拚命追趕,用力呼喚。

  他低沉輕柔的聲音不斷地在她耳畔喟歎,「憐兒呀憐兒,原來你同他們一般,是這麼俗見的人。」

  不,她不是!

  她哭著睜開雙眼。

  眼前有個男人的身影,但不是日月。張勁坐在床頭,雙眼裡盛滿了同情,但她不需要同情。

  「討厭的傢伙,你怎麼賴在這裡?」她轉過身背對他,飛快的推去淚水。

  張勁歎氣,「看你這樣子,我走得開嗎?」

  「我不用你管,你儘管走好了,我死不了的。」遠揚固執的道。

  他又歎了一口氣,「你是我兄弟的妻子。」

  她哼了一聲,「我是你兄弟的連續拋棄兩次的女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走,是因為他在乎你。」

  「我傻瓜還當組不夠久嗎?」她不願相信。

  「他是個美麗的男人,卻美麗得不適合當男人,更不能當你引以為傲的夫婿。」

  這些她都明白,「所以我變成男人,就是為了配合他。」

  「但你是真的喜歡扮男人嗎?他不喜歡你勉強自己。」

  「我沒有。」她霍然坐起,大聲抗議,卻引來一陣昏眩,只好又無力的躺了下來,「算了,反正他已經跑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

  「但你們之間斷得不乾淨,這才是最麻煩的。」張勁傷透了腦筋,「不過,這也是你自找的,我是該罵你還是恭喜你?」

  她聽不懂,「你昏頭了。」

  張勁長長的歎口氣,「遠揚,你是要當爹,還是當娘?」

  她笑,少了日月,她能當爹、能當娘嗎?

  「我不當爹,也不當娘,我要開一家全國最大的妓院,把你們男人統統一網打盡,呵,呵,呵!」

  張勁看著她,暗想,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瘋的,幸虧日月臨走前留了個「禮物」給她。

  「遠揚,你肚子裡有娃娃了。」

  「哈!哈!哈!」她笑得更大聲,「你以為我會笨到相信你的話嗎?」

  張勁的神情非常嚴肅,「我是認真的,你是要吃墮胎藥,還是補胎藥?」

  她笑聲漸歇,看著他的臉,心裡的不確定愈來意濃——有那個可能嗎?

  她手指按在自己的脈上,但只感覺到「撲通!撲通!」的一團亂。

  不行,她太緊張了,探不出來,「是誰告訴你這事的?」如果是大夫的話,那可能性就大了。

  「你昏了以後,阿順請了大夫來看診,是大夫說的。」

  「哦?」她的嘴角上揚。有了這孩子,她跟日月之間的關係就斷不了,日後再次相會,她拉住他的繩索就更堅固了。

  「不過一個男人大著肚子實在太奇怪,你還是當娘吧,可是,做個未出閣的姑娘,生孩子會引人非議的。」張勁的眉頭糾結在一起。

  她望著他傻笑,心裡甜孜孜的,覺得生命終於又有了希望及意義「我看,你嫁給我好了。」張勁提出建議,有個名正言順的父親比沒有好吧!

  她的笑容更艷了,「張勁呀張勁,你真是個爛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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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00:33: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五年後在漠北繞了一圈後,張勁還是蟄回了江南,而聖上托他找的人,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唉!這個任務花了他將近十五年的歲月,真是有夠漫長的。

  他疲憊的將馬交給店小二去照料,走進店裡點了幾盤小萊及一壺燒酒,獨自酌欽了起來。他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覺得有些悲涼,飄泊了大半輩子,也還是光棍一個。

  或許不該這麼說,他也曾經有個「美女」老婆陪伴他闖蕩了九年,可惜他無福消受,只能看卻不能動。

  突然,隔壁桌傳來的交談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聽說了嗎?東村那個樵夫老陳,在鳳棲山上看到一個仙女。」

  「鳳棲山不是一座深山嗎?老陳怎麼會去那兒?」

  「深山才有好木頭呀!」

  「老陳說那仙女美得很,比他見過的娘兒們還美上好幾十倍,一身淡紫色的衣服,就像鳳凰的羽毛般漂亮呢!」

  張勁記得日月也喜歡淡紫色的衣服,而且也的確是美若天仙,但他不應該會在這兒呀!這兒離雷風堡又不遠,日月既然要離開,就會離得遠遠的,免得被遠揚找到。

  「那仙女冷冷的命令老陳離開,還說那裡不是他該去的地方,但老陳死也不肯成開,硬是纏著仙女,要她救他生病多年的妻子。」

  「那後來呢?」「仙女終於答應了,問了老陳幾個問題之後,就在他衣服上用泥巴寫下了藥方。」

  「結果呢?」

  「結果真是神效呀!不到十天,老陳的老婆就已經能下床了。」

  對了,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張勁恍然大悟。

  誰也想不到,日月會住在離雷風堡這麼近的地方,而且還在鳥不生蛋的深山裡當「仙女」。

  多虧了日月高超的醫術洩漏了行蹤,否則,他大概一輩子也找不到日月。

  「真那麼厲害?我也上山找去。」

  「沒用的,多少人上山去都找不到,還不如去找雷風堡的『瘋婆娘』比較快。」

  「那娘兒們古里古怪的,算了吧!我可不想被整死。」

  張勁笑了。這對冤家住得這麼近,名聲卻差了天南地北。

  「小二,算帳。」該是時候去找「老婆」算帳了。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張勁終於爬到了鳳棲山的山頂,上頭果然有個小木屋,蓋得東倒西歪的,像是隨時會塌下來的樣子。張動搖了搖頭,心想,日月實在不適合做粗活。

  咦?有火在燒水,可是人呢?怎麼不見蹤影?莫非躲了起來,拒絕見故人?

  他自顧自的坐下,倒出水壺裡的熱草茶慢慢喝,緩一緩剛才因爬山而加促的氣息,順道看著四周,「還真高明。」近得可以望見像拳頭般大小的雷風堡。

  不過日月也真癡情,用這樣痛苦的方式來思念心上人,像那個「瘋婆娘」一樣的自找罪受。

  「奇怪,雷風堡的外牆怎麼愈來愈綠了?遠揚就算再窮,也該找人把籐蔓清一清吧?」張勁邊說邊豎起耳朵,但卻沒聽到半點動靜,於是,他故意請了清喉嚨,「不過也難怪她打理不了這些瑣碎的小事,誰教她身邊沒個有用的人幫忙。真是命苦喔!」張勁誇張的歎息,終於瞧見樹後有截白色布料在飄揚。

  張勁暗自偷笑,又繼續說道:「不過就算遠楊有那個時間,恐怕也沒有那個能力吧?蔣日月呀蔣日月,你知道自己造了什麼孽嗎?你把最心愛的遠揚給逼瘋了。」

  那棵樹似乎狠狠地震動了一下,然後樹後隱藏的人兒倏地跳了出來,急急的朝張勁靠近,「張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日月柔白的衣料伴著烏黑的秀髮隨風飄揚,水盈盈的肌膚泛著沁涼的光澤,像是迷霧山風間的仙女。

  「日月,你依然是那麼美,」張勁輕聲道,「也依舊那麼傻。」

  日月在他面前站定,焦急的詢問,「遠揚真的瘋了嗎?」

  張勁故意顧左右而言他,「你還真會躲,躲到這鳥不生蛋的深山來修行,害我為了找你,跑遍了大江南北,日夜難眠……」

  日月再也受不了他的囉唆,抓住他的肩膀,嚴肅地問:「張大哥,遠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勁這才肯稍稍地回龐他,「她呀!簡直淒慘極了,一夕之間,從大財主變成了窮光蛋。」

  日月的臉色慘白,身影搖搖晃晃的往後退,雙眼不自由主的望向遠方形小的雷風堡。

  「遠揚呀遠揚!」他輕輕的歎息,難道他終究是做錯了嗎?「張大哥,你告訴我,遠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需日月開口,張勁本來就打算說的,但他突然決定不能這麼輕易地就放過日月,畢竟日月五年前的不告而別,可是大大地害苦了他。

  「別急,我會告訴你的,先坐下,陪大哥我喝杯茶吧?」

  日月勉強的笑了笑,強按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坐了下來,「張大哥,請原諒小弟五年前的不告而別。」他接過張勁遞給他的杯子,心不在焉的慢慢啜飲著。

  「哪裡、哪裡,我怎麼會怪罪你呢?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這麼做的。」他嘿嘿的假笑幾聲,「畢竟,你一個大男人連著數次被硬上,最後一次還是被自己最喜歡的女人給『強』走了,難怪你會羞得無地自容。」

  日月的瞼陡然迸紅,「張大哥,你誤會了,我之所以會離開,並不是因為這件事。」

  張勁暗暗一驚,難道是他猜錯了?「不只我這樣想,遠揚更為此後悔不已,每日每夜的責備自己……」

  日月的臉色白了白,「難道遠揚是因為這樣才瘋的嗎?」

  張勁聳聳肩,「我也不大清楚,難道你不知道你離開後,遠揚是怎麼過的嗎?」

  日月搖了搖頭。

  「你沒去打聽一下嗎?」張勁狐疑的道。

  他又搖了搖頭,「既然要離開,就該斷得徹底。」

  張勁搖頭歎息,指著遠處那巴掌大的雷風堡說道:「你這叫斷得徹底?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見日月難堪的低下頭去,他又歎了一口氣,「算了,我就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吧!」

  張勁悠哉的喝了一口茶,才又繼續道:「你離開的第一天,遠揚就出了賞金找你,從一千兩銀一直飆到一萬兩,你成了全國身價最高的人,假冒的人當然很多,可沒一個是真的:沒過多久,她就絕望了,每天瘋瘋巔巔的,拿劍到處亂砍,可惜了雷風堡裡的那些花花草草,還有那些骨董桌椅。」他滿意的瞧見日月紫握著茶杯的手指泛白,「我看了很不忍心,畢竟咱們是『以身相許』的好兄弟,為兄的本來就該照顧你的妻子,所以我就……向她求婚。」

  日月全身一震,茶杯「砰」的一聲落地,燙手的熱茶濺了一地,「是……是嗎?如果是張大哥的話,那是……遠揚的福氣,我……我祝福……」

  「可惜被她拒絕了。」張勁平靜的又喝了一口茶。「不過,沒多久之後,遠揚也成親了。」

  「是嗎?」他的眼光幽幽遠遠地看著雷風堡的方向,眼裡卻沒有雷風堡。

  「她還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娃娃呢!」張勁故意不提孩子的父親是誰。

  「是嗎?」日月悠長的歎息一聲,飽含無奈與心酸,「那她應該過得很幸福吧?」

  「如果幸福的話,她會瘋嗎?」張勁哀聲歎氣,「她所嫁非人呀!遠揚已經夠瘋了,她所嫁的那個男人比她更瘋,不僅把家產散盡給江南九大城的乞丐,而且自己的孩子出生時,他還遠在漠北射大雁,就連孩子滿月也沒趕回來。遠揚真是命苦,唉!」

  日月的臉色發白,多少心疼盡皆流露在臉上。

  「不過這也難怪,哪個男人愛撿別人穿過的破鞋呢?所以遠揚也只能認命了,」看著日月的臉痛苦的扭曲著,他明白自己的話已經成功地引起日月強烈的罪惡感,「雖然我們是好兄弟,但我卻摸不清你的想法;如果你要歸隱山林、遠離紅塵,為什麼不能帶著遠揚一起來呢?」

  日月沉默了好半晌,就在張勁要放棄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遠揚不屬於寧靜的山林,她喜歡熱鬧。」

  「是喔!。張勁諷刺的哼了一聲,」你還真瞭解她。那你該下山去看看她有多愛熱鬧,山下那些人又有多『喜愛』她。「

  「什麼意思?」日月察覺到他話中暗藏玄機。

  「算了,當我沒說,她瘋都瘋了,反正現在說這些都沒用,普天之下,也沒人救得了她,你就忘了她,繼續在這裡當個悠閒的『仙女』好了。」

  張勁由眼角他睨著日月,他就不信日月還有那閒情逸致留下來當「仙女」。

  「我要下山去醫治她。」

  日月的反應果然不出他所料,張勁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不再考慮一下嗎?可別到時候連你也瘋了。」

  日月抬頭看向遠方,一臉深思的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未嘗不好。」

  雷風堡真的沒落了。

  以前人口眾多,僕婢如雲、人聲鼎沸,現在只剩五個人,且鼎沸的也不再是人聲,而是鳥聲跟蟲鳴。

  現在在雷風堡裡,最多的不是人,而是各個院落的花草,像被加了超級肥料似的迅速增長,到處都是怒放的花草,還有在蔓延城牆上的籐蔓。

  外表看起來,雷風堡像是一座久無人居的空城,但豎耳傾聽,還是聽得到有人在講話——「娘,爬高一點……左邊一些……對,就是那裡。」一個女娃兒的頭抬得高高的,看著大樹上的遠揚正試圖去構樹枝間的鳥巢,把手上的小雛鳥放回去。

  「哎呀!」身穿綠色女裝的遠揚慘叫一聲,因為母鳥憤怒的飛過來啄她的手指,啄得她痛死了。「混帳王八蛋!你再咬我,當心我讓你們一家『窩毀鳥亡』!」她憤怒的威脅著,好不容易把小雛鳥放回去,但那該死的母鳥還是緊追著她不放,氣得她揮手就要打了過去……

  「娘,不要打死它,它只是想保護它的寶貝而已。」可愛的女娃兒急急地哀求。

  遠揚不甘心地寫道:「哼!死丫頭,你就只顧著鳥,有沒有想過你娘被它咬得很痛?」她忿忿不平的下了樹,可那隻母鳥一直撲過來咬她,氣得她怒火再度上升。「我要宰了你這只死鳥煮湯……」

  「娘,小心!」女娃兒高聲尖叫。

  但來不及了,「啊!」的一聲,遠揚整個人從樹上掉了下來,「鳴鳳,快閃!」她掉下去沒關係,但底下的鳴鳳被她壓到可就慘了,「叫你快閃,你沒聽到嗎?」她試圖伸手勾住樹枝,但構不住。

  「鳴鳳?」她尖叫,心神俱裂。

  鳴鳳被嚇傻了,根本沒辦法動,眼看遠揚就要壓死她……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紫色的身影掠過天空,飛快的接住遠揚,飄然落地。

  遠楊尚不及看清救她們母女的人是誰,就從那人的懷裡跳下地,跑向還呆立在原地的鳴鳳,「鳴鳳,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她抓著鳴鳳,左看右瞧,擔心她是不是傷到了哪裡。

  「娘……好……好可怕……」鳴鳳抱著遠揚大哭起來。

  遠揚心疼的拍著她的背,「別怕、別怕,這不是沒事了嗎?我們兩個都好好的。」遠揚抬頭望去,那只囂張的母鳥還在那裡大聲喧嘩,「可惡,都是你這只死鳥害的,我要你們『家破鳥亡』!」遠揚推開鳴鳳,就想要爬上樹。

  「娘,不要呀!」鳴鳳替鳥兒求情。

  但遠揚還在氣頭上,對鳴鳳的話置若罔聞,「別阻止我,它敢惹本大爺,就要有相當的覺悟。」

  突然,有個不小的力量拉住她的衣服,遠場低下頭一瞧,一個穿紫衣、戴黑紗斗笠的姑娘拉住她,她不耐煩地抬腳踢了踢,「放開,不然我……」

  紫衣?

  遠揚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她心愛的日月就愛穿紫色的衣服,莫非……

  她馬上跳下樹,伸手就要掀開紫衣姑娘的斗笠,「讓我看你的真面目。」

  但紫衣姑娘身形矯捷的閃了開來。遠揚突然腳一扭,一個不小心往前一栽,「救命呀!」她叫得可大聲了。

  紫衣姑娘馬上上前扶住她下墜的身形;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乘機撕開紫衣姑娘的斗篷,果然,一張艷美的臉龐展現在眼前「日月,你終於回來了。」遠揚大聲歡呼,撲上前去,給了日月一個大大的擁抱,抱得日月重心不穩,往前倒在她身上。

  「小心!」他硬是捲起兩臂不想壓到她。

  可是已經躺在地上的遠楊根本就不管這麼多,硬是把他牢牢地抱住,「我好想你喔!」

  日月放棄了,放開雙手,任憑她緊緊的擁抱。「唉!」一聲無奈的長歎從他的口中逸出。

  「日月、日月,我的日月!」遠揚連聲叫喚著。思念了五年,終於盼得他回來了;他還是如以往一般的美、一般的動人,遠揚忍不住激動的情緒,噘起嘴唇就要親他。

  「你於什麼?」日月一驚,伸手推拒,把她的頭按到地上,「五年不見,你還是那麼的色膽包天。」他冷冷的斥責。

  但她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反而笑開了嘴,「我實在忍不住嘛!強等了你五年,你終於回來了。」

  這番話聽得他心裡酸酸的,他掙開她的擁抱站了起來,「不管如何,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她根本沒聽過去,高興的跟著跳起來,「日月,這次你可別想走了,我不會讓你走的,鳴風也不會。」她拉住他的手,雀躍的宣佈。

  他淡漠的眼掃向身旁好奇的瞧著他倆的鳴鳳,「這孩子叫鳴鳳?」

  「是啊!這名字不錯吧?我想了好幾天才想出來的,你喜不喜歡?」

  她能生出這麼標緻的女兒可不容易呢!再加上又取了個這麼美麗的名字,日月一定會很滿意的。

  但他卻只是靜靜的說:「這名字不錯。那你呢?你過得好嗎?」

  他的反應竟然這麼冷淡,讓遠揚不禁有點失望,「你不誇我生了個好女兒嗎?」

  他奇怪的看著她,但仍是順了她的意,說道:「你的確是生了個好女兒。」

  「你是怎麼回事,不高興我有孩子嗎?」她嘟起嘴,生氣了。

  「我很高興。」但他的口氣卻一點也不像在高興。

  實在想不出地不高興的原因,只好把鳴鳳拉來,「鳴鳳,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叫二娘呀!」

  鳴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親親熱熱的叫:「二娘。」

  日月的臉色白了白,「你的身體還好吧,遠揚?」他的眼神看起來擔心極了。

  她倒是覺得日月奇怪極了,「你怎麼老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女兒在叫你呢!」知道自己做了爹,他怎麼不笑?怎麼不喜極而泣呢?

  日月歎了一口氣,「遠揚,不管要花多少時間,我一定會醫好你的。」

  遠揚疑惑的指著自己,「我?我有什麼毛病?我好得很哪!」不好的話,還能當大夫醫人嗎?她倒覺得有病的是日月,不然就是……

  但日月顯然沒聽過去,他拉住她的手,極富感情的說:「不管要花多少代價,我都會把你治好的。相信我,遠揚。」

  他一定是誤會了什麼,遠揚的眼珠子算計似的左右亂轉,「在我病好之前,你會不會離開我?」

  他搖頭,「不會。」

  萬歲!她在心裡歡呼千萬遍,「你保證?」

  「我保證;」日月肯定的道。

  她笑得更開心了,「那我一輩子都不放你離開了,你要有所覺悟,我親愛的日月!」她伸手又要抱他,但他一閃,讓她抱了個空,不過,她也不以為意,笑笑的轉身,「我說日月啊,你到底以為我生的是什麼病呀?」

  日月瞧著她,不忍心說出來。

  倒是鳴鳳開口了,「我知道娘得了什麼病。」

  遠揚頗不以為然的看著鳴鳳,「哦?你說說看。」

  「大家都說娘同爹一樣,都瘋傻了。」鳴鳳天真的說道。

  遠揚馬上輕輕一個響栗打在鳴鳳的頭上,「不要隨便聽信謠言。」

  但她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嘻嘻的,好像很開心似的。

  看得日月的臉色更沉重,心中的疑慮又更證實了一分,「遠揚?」

  「什麼事?」遠揚立即轉移注意力,丟下鳴鳳迎了過去。為了日月,要她死都可以。

  「你安心吧!我會陪住你,直到你痊癒為止。」

  她笑得更開心了,「好,我這次就相信你。」她已經打定生意,一輩子都不「痊癒」了。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笑臉,多年未見,她出落得更美了,尤其是穿上女裝後。他的心裡不由得苦澀了起來,「遠揚,你果然還是適合穿女裝。」

  她馬上尷尬的收了笑臉,「是嗎?我倒是覺得挺彆扭的。不過沒辦法,衣服都拿去洗了,我只好將就一點,穿這套徐嬤嬤的女裝。」她超級不喜歡這身衣服的,既老氣又不方便!

  「娘最怕了,衣服髒了都不洗。」鳴鳳吃吃的笑了起來,「所以每次都被徐嬤嬤念。」

  「死丫頭,你專門洩我的底呀!」遠揚伸手要打,就看鳴鳳笑著逃跑了。

  「堡主、小姐,你們在哪兒?吃飯了。」圓形拱門下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

  日月認得這人,他不就是忠心耿耿的阿順嗎?歲月在阿順的臉上留下了五年的痕跡,即使正值壯年,他的頭髮卻花白了不少,好似受了什麼磨難似的。

  「喂!阿順,你快來看看,是誰回來了?」遠揚興奮的叫著。

  阿順在原地站定,眼睛突然睜大,臉上的狂喜迅速地擴散,然後,他拼了命地跑了過來,嘴裡欣喜的呼喊,「二夫人,我終於盼到你回來了。」

  日月驚駭的倒退三步。「二夫人?」

  阿順欣喜的眼中有淚光閃爍,「你終於回來拯救我們大家了。」

  一個念頭閃過日月的腦海——莫非這瘋病真會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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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雷風堡果然已經大不如前了!

  以前仆傭如雲,隨便一抓就是個可以吩咐的人,但現在只剩下阿順,和廚房煮茶兼做衣服的徐嬤嬤。

  以前一開飯,就是滿桌十幾道的菜餚,且餐餐少不了大魚大肉;但現在,桌上只擺著三盤炒菜和一碗豆腐蛋花湯。

  日月看了心裡難過,心疼遠揚的生活困苦。由奢入儉難,像她這樣從財富的頂端跌到谷底,想必生活過不慣,心裡不好過。

  但遠揚可從沒想過這些,打從離家出走的那天起,她就吃得不怎麼樣,連樹根、螟蚣都烤來吃過了,哪會在乎天天吃青菜?

  「日月,幹嘛愁眉苦臉的?多吃些菜吧!」遠揚慇勤的把菜夾進日月的碗裡,「盡量吃,徐嬤嬤炒的菜最好吃了。」好吃得她又扒完了一碗飯,很自然的拿過飯桶再裝一碗;「堡主,你夠了沒?這已經是第三碗了,你到底要吃多少?」阿順實在受不了了。這女人個子又不大,怎麼食量像無底洞似的?雷風堡會變得這麼窮,有一大半就是被她吃垮的,另外一半就是他工作一天 休息十天造成的。

  「怎麼?餓到你們了嗎?」遠揚哼了一聲,還是繼續盛飯。

  日月的手按在她的手上,「遠揚,夠了,你不要再裝了。」就算她吃得再多,也沒辦法讓他以為她過得很好。

  遠揚奇怪的望著他,「裝什麼?我是真的餓慘了。我今天跟人打了兩次,再不補充體力的話,明天沒辦法繼續跟人打。」

  日月的臉色一變,聲音沉了下來,「你為什麼跟人打架?」

  她笑了笑,「沒什麼啦!只是一言不和罷了。你別介意,這是常有的事。」頓悟自己說溜了嘴,她馬上心虛的摀住口,「偶爾啦!偶爾一次。」

  日月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什麼偶爾?根本是常有的事嘛!」阿順立刻發難,趕緊把握機會把積了多年的怨氣一吐為快。他就不信有日月在此,遠揚敢向他發飆。

  「她天天男不男、女不女的,講話粗魯就算了,還滿嘴的髒話罵人。她不知已得罪了附近多少人,尤其是東邊村子的張老;人家德高望重、學識淵博,而我們這個大堡主在街上遇到他,竟然笑他是『老古板』,而且還說他是一腳已經踩進棺材的『老死人』——」

  「住口!」遠揚怨聲喝叱,不准阿順再說下去。況且她也不認為當街跟那個張老吵起來有什麼,錯,是那個張老先在背地裡罵她「瘋婆娘」,她罵回去有什麼不對?

  「不,你繼續說。」日月要阿順繼續說。他倒想瞭解一下,遠揚到底捅了多少的樓子。

  阿順見機不可失,趕緊又繼續說道,「我們這個醫術不得了的堡主,仗著人家來求醫,不敢跟她翻臉,就叫大家在外面等著,等她心情好才會幫人看病。

  「但她哪天心情好?下雨天,當然沒心情;大晴天的話,因為心情太好了,整天跟小姐玩,所以一年到頭,她心情好的日子沒一個月。

  外頭來求診的病人,一個個臭著臉色罵;我只得陪著笑臉,一個個的道歉。二夫人,你說有大夫是這樣當的嗎?「

  遠揚額冒青筋,拍桌而立,大聲叫:「死阿順!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那些人要是不高興,大可以走呀!我又沒逼他們一定要給我醫。」

  「給我坐下。」日月沉聲命令。

  遠揚馬上急急的轉頭,「日月,你別聽他的。你想想一個大夫要是心情不好,還能醫人嗎?」

  「這只是你的借口。」日月的眼神很不贊同的望向她,「還記得太醫是怎麼教我們的嗎?醫者要有仁心,就算再怎麼累,只要有病人上門,就要調整自己的心情來醫治病患。」

  「就是說嘛!」阿順趕緊附和。

  遠揚不服的噘起嘴,「可我的性子就是這樣,根本靜不下來呀!」

  「那你就不該當大夫。阿順,你明天就告訴大家說,遠揚不看診了。」日月當機立斷。

  「那怎麼行?」阿順馬上又抗議,「她不看診,那咱們一家子就全喝西北風了。」

  日月皺起眉,「那遠揚的丈夫做什麼?他不負責賺錢嗎?」

  全部的人都驚訝的望向他,好像他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

  遠揚甩甩頭,試圖釐清思緒,「我說日月,你以為我嫁給誰?」

  她突然生起氣來,因為她終於明白,日月一點都不瞭解狀況;他真的以為她嫁給別人,還生下另一個男人的女兒。

  所以,當他看到鳴鳳這個「女兒」的時候,一點都不高興。

  可惡!

  枉費她五年前對他掏心掏肺、日夜糾纏,時時強調全天底下她只要他一人,只願意「娶」他一起白頭偕老。可沒想到,他竟然輕易就相信某個王八蛋的話,認為她改嫁了!

  「某……某個男人。」他小心翼翼的回答,看全部的人都以一到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他,他不禁有些心虛。

  「我說『二夫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阿順正要釐清誤會時……

  「阿順,你給我住嘴!我自己會說清楚。」遠揚很不高興的轉向日月,「對,我是嫁給了某個『男人』,碰巧那個男人明天會回來,我會好好介紹你們兩個認識。」

  日月的臉白了白,但他強自鎮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等著。」

  他平靜的表情,讓遠揚更氣,氣到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阿順仍不放棄的想解釋,「可是……」

  「你給我閉嘴!阿順。」遠揚的眼光狠狠地瞪住日月,「你要有心理準備,我的丈夫可是人中之龍、器宇不凡的人上人。」

  日月的表情還是很冷靜,「這當然,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你。」

  可惡,氣死她了!

  遠揚拉著鳴鳳悄悄的來到他居住的院落。

  她把鳴鳳的身子壓低到樹叢後躲著,偷偷地看著日月憑窗望月。

  唉!簡直就是月下仙女,美呆了!

  日月賞月,她賞日月,真是花好月圓的好氣氛。遠揚忍不住陶醉的想。

  「娘,我們在玩什麼?」鳴鳳壓低聲音問,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遠揚笑著摀住她的嘴巴,「別大聲嚷嚷,靜靜的看,你看你二娘是不是很美?」

  「是很美,可是娘,你不是說過『二娘』其實就是真正的『爹』嗎?」鳴鳳拉開遠揚的手,不瞭解的問:「為什麼爹一直穿女人的衣服?

  他不喜歡穿男人的衣服嗎?「

  這個問題她也想過,「鳴鳳,你想想,爹穿了男人的衣服,那看起來會怎麼樣?」

  鳴鳳偏著頭想了想,「很漂亮。」

  遠揚也這麼覺得,但這份漂亮不是屬於男人的陽剛美,而是屬於女人的陰柔美,不管日月是不是穿上男裝,怎麼看都還是像個娘兒們。

  唉!在她發現了這個事實的時候,她就決定支持日月永遠穿女裝,因為與其帶個「娘娘腔」的丈夫出門,還不如帶個美如天仙的老婆出門神氣。

  「既然你爹怎麼穿都像女人,那他為什麼要穿得像個男人?」

  鳴鳳點頭,「對喔!漂亮的二娘比漂亮的爹爹更好。」

  遠揚滿意的拍拍鳴鳳的頭,不愧是她的女兒,這麼快就能瞭解。

  「就像娘穿女裝一點也不像女人一樣。」鳴鳳不知死活地補了一句。

  遠揚馬上翻臉,扯住她的耳朵,「你這丫頭居然敢笑你娘,皮在癢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鳳兒沒笑呀!」

  要是敢笑出來還得了。

  「是誰在那裡?」

  遠揚在心裡暗叫了一聲糟,是她們講話太大聲,還是不小心撥動了草叢,讓他發現了?

  「鳳兒,你二娘在叫你,趕快出去。」遠揚推了鳴鳳一下,把她推出草叢。

  「二……二娘,是我。」鳴鳳不得已,只好站起來大聲回應。

  「記住我剛剛路上交代的話。」遠揚小聲叮嚀,就怕鳴鳳一個不小心洩了她的底,「趕快去吧!」她催促著。

  看鳴鳳一步步地走到驚訝的日月面前,遠揚趕緊豎起耳朵努力的聽。

  「二娘,我今晚要跟你睡!」然後,鳴鳳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進日月的房裡。

  「跟我睡?」日月的聲音聽起來顯然有些吃驚。「你為什麼不跟你娘睡呢?」

  為了能聽得更清楚,遠揚往前移了移,所幸日月已跟著鳴鳳走進房裡,沒再憑窗望月,不然一定會發現她。

  她隱隱約約地聽到鳴鳳的回答,「她說二娘從沒抱過我,所以今晚就讓你抱個夠。二娘,你快過來睡吧!」

  呵!鳴鳳真是不同凡響。遠揚得意的揚起嘴角,然後慢慢的移動身子,悄悄的爬近窗戶邊,想要更清楚的聽見他們父女間的對話。

  剛好她聽到日月問道:「鳴鳳,告訴我,你過得快不快樂?」

  「很快樂呀!每天同娘玩,現在又多了一個二娘。」

  鳴鳳的回答讓遠揚氣得牙癢癢的。這下子,日月一定會「誤會」

  她教女不嚴,到時候怪她可怎麼辦?

  「那你爹呢?他不陪你玩嗎?」

  日月終於問到重點了,這讓遠揚的心跳幾乎停止。沒想到,最後還要靠鳴鳳這個女娃兒來幫她的忙。

  「陪呀!我們每天都玩在一起。」

  要死了!鳴鳳竟然這麼快就洩了她的底,日月又不是笨蛋,會猜不出來嗎?遠揚在暗處恨恨地咬牙。

  「是嗎?我明白了。」

  她一愣,不禁暗自猜想日月知道了什麼,不然聲音怎麼聽起來這樣哀傷?

  正當遠揚傷透腦筋時,日月的腳步聲朝著窗戶面來,遠揚馬上站起站在牆壁上;但願大樹的陰影能遮住她的身體,但願他的頭別伸出路外,也別轉向她,不然……

  所幸老天憐憫,日月雖然把頭伸出窗外,但根本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只是用一種哀傷的眼神,筆直掃過堡裡的重重屋舍,然後喃喃低語,「遠揚,你現在跟你的夫婚是在哪片屋簷下呢?」

  什麼?他以為她現在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遠揚驟然明白了。日月終究還是沒搞懂,他仍以為鳴風說的那個每天跟她玩在一起的「爹」,就是她那個神秘的「丈夫」。

  她怒火直冒,不敢相信日月怎麼能對她的「變心」如此有信心?!

  「想必你現在一定很幸福快樂吧?」日月逸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遠揚的怒火更盛,她……她實在忍不住要給他一個教訓,真的…真的忍不住……

  「啊!」她握緊拳頭往旁邊揮了過去,重重地擊中日月的頭,狠聲大叫,「去你的!除了你,我哪來的男人?!」

  但日月來不及聽到了,因為他早已經往後一倒,昏了過去。

  遠揚的心裡充滿了無限的後悔,她怎麼可以打「女人」呢?尤其是這般天仙的容顏,要是被她打壞了,那還得了。

  她心痛的撫過日月的臉頰,好在這美麗的臉沒被她打腫,不然,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日月,對不起。」她懊悔的呢喃,將她的臉頰貼到日月的胸膛,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真舒服,這種溫熱又結實的觸感,正是她一輩子最想要的歸屬。

  就在她正陶醉的時候,日月的胸膛突然震了震。

  「你在幹什麼?」日月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趕緊抬頭,朝他賠罪的笑著,祈禱他不記得昨晚的事,祈禱他以為那一拳是某個刺客所為。

  「你醒啦!」

  日月馬上面身坐起,一把推開她,很生氣的喝問:「你為什麼打我?」他摸著腦側的腫包,不由得皺起眉頭。

  「因……因為……我……」遠揚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說!」日月愈想愈氣。

  「因為我生氣啊!因為你……你說的那些話……」遠揚囁嚅著,頭也愈垂愈低。

  「我說的哪些話,讓你氣得打我?」他可是一點都不記得曾說錯什麼。「

  遠揚無力的垂下肩膀。難道日月真的一心認為她改嫁,沒有一絲懷疑嗎?

  「你的丈夫呢?你不是要介紹我們認識嗎?」日月盡量保持自己的語氣平淡如水。

  但這更增加了她心裡的哀怨。她直直的瞧著他,眼裡儘是埋怨,好像深宮裡的怨婦般,讓他全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別這樣看著我,你倒是說話呀!」

  她說不出話來,她只想哭,大聲的哭,把這間房間用眼淚淹沒。

  「爹,二娘醒了嗎?」就在這時候,鳴鳳走了進來,無視於日月驚訝的臉龐,她逕自跳上床,接在他的身旁。「二娘,你的頭痛不痛?」

  日月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鳴鳳竟然叫遠揚「爹」?是叫錯了嗎?可就算遠揚現在穿的是男裝,也不該會叫錯呀!

  「爹,你有沒有跟二娘賠罪?」鳴鳳沒發現日月的異樣,轉頭朝遠揚問道。

  遠揚沒好氣,「沒,他是罪有應得。」

  日月再也忍不住地開口問:「鳴鳳,你為什麼叫你娘『爹』呢?」

  再怎麼樣,爹跟娘總不會弄錯吧!

  鳴鳳以手掩嘴偷笑,「因為娘就是爹呀!娘穿女裝時就是『娘』,穿男裝時就是『爹』,就跟二娘一樣啊!」

  什麼?

  日月覺得好像有人拿了一個捧槌狠狠地往他的腦袋敲打他的,敲得他又昏又眩,一片茫茫然。

  「這是怎麼回事?」

  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他還在問這是怎麼回事?他是昨晚被撞傻了嗎?

  「什麼怎麼回事,你還猜不到嗎?」遠揚忿忿的站了起來,朝他揮舞著拳頭,「我風遠揚是三心二意的人嗎?見一個愛一個,前頭說要跟你廝守終身,後頭就跟別人成親生娃娃?蔣日月,你今天給我說個明白,我風遠揚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他的臉色蒼白,「這……這麼說來,你……你沒成親?」

  她吼得更大聲,「廢話!我風遠揚要是成過親,外頭那些死老百姓會罵我是『姦夫』兼『淫婦』嗎?」

  「那……那鳴鳳……」日月驀然領悟,「那鳴鳳今年多大了?」

  她的音調忍不住又開始上揚,「多大?你不會拿自己的手指出來數嗎?」

  日月驚喜又激動的瞧著鳴鳳……這是他的女兒,他跟遠揚的女兒。

  「爹,不要對二娘那麼凶,二娘好可憐呢!」鳴鳳替日月打抱不平。

  日月緊緊的抱住鳴鳳,細細品味著這份感動,這是他的骨血,是他長年思念的結晶。

  「二娘,你怎麼了?你抱得我快不能呼吸了。」

  「鳴鳳,忍著點,你二娘正激動呢!」這幅父女相擁的面面,還得她的怒氣馬上清了,感動盈滿胸懷,淚意滿眶,「現在你可明白了吧?

  我從沒變心過,這輩子碰過的男人就只有你一個。「

  他抬頭,眼底有著深深的愧疚,「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

  「因為我愛你,這還不夠清楚嗎?」她拉開鳴鳳,氣勢洶洶的抓住他的衣襟,「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答案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愛你。」

  他垂下視線,「你這又是何苦呢?我不值得你這般犧牲的。」

  她陡然把他放開,心狠狠的抽痛著。她知道他顧慮的是什麼,但那不是理由,至少就她看來,絕對構不成阻礙。

  「我說過我不在乎的,不管你打扮成什麼模樣,我都不會介意,你聽不懂嗎?」

  「但我介意啊!」他激動的站起來,然後黯然的撇開頭,聲音變得沙啞,「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一直都是。我不能給你的,至少還有人給得起。」

  遠揚快氣瘋了,沒見過這般死腦筋的人。「那你看我現在幸福嗎?」

  她要他知道,現在的她是最快樂、幸福的,因為有他在身邊。

  但日月卻搖頭,「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這麼命苦。」

  命苦?她好想再打他一拳。她看起來哪裡命苦了?

  「只要你能忘了我,能給你幸福的正常男人比比皆是。」

  可惡,他的腦筋比五年前更迂腐、更不知變通!她都這樣掏心掏肺了,他還固執地認為匹配不上她、要她忘了他!

  「那你呢?你忘得了我,忘得了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嗎?」

  他不語,臉色蒼白。

  她很肯定他的答案一定如同她的一般,於是她更逼近一步,得意的逼問,「說呀!你忘得了我嗎?」

  他後退一步,「忘得了。」

  這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般,震得她又驚又痛,「你說什麼?」她真是不敢相信他連這樣的謊言都敢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世間多彩多姿,廣闊天涯,更何況,天下俊男美女眾多,遊戲人間時日若久,怎麼會忘不了呢?」

  那她算什麼?苦苦守候在雷風堡五年。承受那些鄙夷的流言和白眼;在深夜時分望著明月鼓勵自己——不能放棄,他一定會回來的。

  結果,他卻回來宣稱,有朝一日會把她忘了?!

  遠揚的火氣在瞬間爆發,手一揮,揮落鏡台上她苦心保存的妝盒和他的首飾,再一揮,撥落他最愛用的胭脂花粉,「你這無情無義的東西,你為何不去死!」

  她再也投辦法待在這個房間裡,轉身衝了出去。再留下來,她恐怕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打他了。混蛋!

  日月看著她的背影,輕聲的道:「或許我死了是最好的方法;如此下來,你就解脫了。」

  「二娘,你不能死喔!你死了,爹也活不下去了。爹曾說過,她活著,是因為二娘還活著,所以二娘你不能喔!如早你們都死了,教鳴鳳怎麼辦?」

  日月全身顫抖,濕熱的淚滾下眼眶,顫抖的低語,「難道……我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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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遠揚搬起一塊大石頭用力擲向池心,「撲通!」一聲濺起水花,弄濕了她一身。不遠處的阿順看了,只是搖搖頭趕緊離開,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他那逃命般的身影,還在遠揚的眼裡,不由得自嘲的吟了一聲。

  是因為「眾人皆醒她獨醉」吧?所以她才會被大家所厭棄、不肯接近,就怕被她的醉拳打到;也正因為她醉了,所以她才會癡心守著那個把自己看得扁扁的男人。

  「因為我笨。」她仰天狂笑,順勢往後倒去,也不管身下的泥土灰塵會把她的衣服弄髒,只管放任淚水奔流。

  淚眼朦朧中,她看見白雲依舊在藍空中悠哉悠哉的飄,一副幸福快樂的樣子,讓她覺得好嫉妒。

  「混帳!」她抬起手遮住雙眼。

  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老天爺為何老是要捉弄她,不讓她如意?可雖然如此,她還是不想放棄,還是想讓他明白她的心意,但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明白?

  「堡主,看診的時間到了。」阿順的聲音在後頭響起。

  她哼了一聲,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哪來的心情去醫人,她連自己的煩亂都醫不了了!

  「不醫、不醫,叫他們統統都回去,本大爺今天沒有心情。」

  阿順的聲音大了起來,「你使什麼性子?你要想想,全家大小都靠你行醫過日子,你要是醫治個什麼壞名聲出來,你要我們都喝西北風呀!」

  她「瘋婆娘」的名號之所以會出名,就是因為她的脾氣陰晴不定,有時高興才醫,有時高興到不想醫,但只要她肯醫,十之八九都會痊癒;要是猛纏著要地醫,她可能會讓你拖個幾個月下不了床,而且還收天價的醫療費。

  「喝西北風有什麼不好?大不了我們自己吃自己。」雷風堡多的是土地可以種菜、種水果,池塘裡還有烏龜、鱉和鯉魚可以撈!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可想。「反正我今天就是不醫。」

  她站起身,轉身就走,徒留阿順懊惱的呆立在原處。

  遠揚本來是想回房換衣服,但愈想愈煩惱,所以又衝進日月的房間,但卻不見日月的人形。

  他會到哪裡去?該不會又走了吧?。

  遠揚馬上又衝出房門;在堡裡四處搜索,雙手留著嘴呼喊,「日月,你在哪裡?」

  她好想哭,日月這一次離開,還有可能回來嗎?

  不,不會的,他一定不會回來,誰會要她這麼凶的「丈夫」?更何況,她剛才還叫他去死……糟糕,他不會真的去死吧?

  不,他不能死,絕對不能!

  「日月!」她恐懼的大叫,然後就在小徑旁的樹邊哭了起來,也不管旁邊有一個來求醫的男人正尷尬的站著。

  遠揚邊哭邊喊,「我的命好苦,怎麼老是讓他跑掉?我怎麼這麼笨,不把他掛緊一點?我的日月,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呀!」

  「這位公子,你是在傷心你的馬不見了嗎?」那個男人忍不住開口問。

  她連頭也不抬,「笨蛋,我是在傷心我的老婆跑了。」

  那個男人瞭然的點頭,同情的安慰她。「既然你的老婆變心與人私奔,公子又何必傷心呢?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不如不要。」

  「啪!」的一聲,遠揚一巴掌打了過去。

  「不許你污辱我的『妻子』。他是天底下最專情的人。」

  那個男人馬上翻臉,「我是好心安慰你,你竟然打我!」

  她狠狠的瞪他,「我有要你安慰我嗎?誰教你管閒事?」

  「你……你這個瘋子。」他氣息敗壞的指控。

  「你罵誰瘋子?」

  「我罵你瘋子。」

  「你敢罵我瘋子?看我打你這瘋子!」她手腳並用的撲上前去。

  那男人的三腳貓工夫抵擋不住遠揚的攻擊,當下抱頭鼠竄,嘴裡淒慘的呼喊著,「救命呀!誰快來救我?」

  「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認命把!」

  突然,一個紫色的身影飛掠而至。擋在遠揚的面前,冷冷的出聲,「遠揚,你在做什麼?還不快住手!」

  她馬上住手,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日月,你沒走?」她馬上撲過去,好命的抱住他。「我再也不放開你了。」

  他皺眉,「你在做什麼?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髒?」他剛才已經聽阿順說了,遠揚像發了瘋似的在堡裡到處找他,不過他沒想到,她居然還像瘋子一樣的亂打人,他很抱歉的看向那狼狽的男人,「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那男人睜大了眼看他,一副驚艷的表情,「難怪你要跑,有這樣的瘋子當丈夫,實在是可惜了你這個美人兒。」

  遠揚馬上抬頭,臉上露出凶狠的表情,「你說什麼?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日月一個巴掌輕輕打在她的臉頰上,低語:「姑娘家講話不要這麼粗魯。」

  於是她收斂了一點,「我們夫妻的事,不必你這外人插手。」

  男子悻悻然的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她眼睛馬上一亮,彷彿他剛剛說的是什麼絕佳的主意似的,「好,我馬上養一條凶狠的狗。」把那些不識相的客人統統嚇跑,省得麻煩。

  日月又敲了一下她的頭,「你怎麼愈來愈無禮,還不向人道歉?」

  道歉?她做錯了什麼?是這個人自己跑到她面前當她的出氣筒的,關她什麼事?所以她抬高頭,一臉的不服氣。

  日月的聲音沉了下來,「還不快道歉?」見她沒反應,他又加重語氣,「我要生氣了喔!」

  遠揚在心裡暗歎之口氣。罷了、罷了,反正又不會少一塊肉,在這當兒,還是不要惹日月生氣,免得他又跑掉,讓她找不到。

  「對不起。」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

  「什麼?太小聲了,我聽不清楚。」那男人竟然還得寸進尺,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你這——」她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就教日月打斷了。

  「大聲一點。」

  算了!只要日月肯留下來,要她做什麼都好。

  「對不起。」這次她的聲音像雷聲般響亮。

  那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不過,這位夫人,你要把你的丈夫管好,別讓他到處跑,免得打傷人可就不好了。」

  遠揚聽了,心裡的怒火又猛烈的燒,罵人的話又想出口,卻被日月摀住了嘴,「這位公子說的是,我日後會注意的。」

  日月大力的拉著她往回走,面她雖然也順從的跟著走,但目光還是朝那男人惡狠狠的阻去,心想,就不要讓她發現他是來求醫的,不然一定整死他。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到了無人的角落,日月才放開手,轉身嚴厲的詢問。

  他非常不高興她把自己搞成這般狼狽骯髒的模樣,像是在泥堆裡打滾過似的:如果她平常就是這麼過活的,也難怪大家都會說她瘋。

  可她一點反省的樣子都沒有,還怨怪的盯著他,「我剛剛都找不到你,你躲到哪裡去了?」

  難道她會搞成這副模樣,全是為了找他?這也太離譜了吧!

  「我沒躲,我一直跟鳴鳳在一起,整理你那堆曬得亂七八糟的藥草。」

  原來如此,她稍稍放心了一點,但還是不能大意。

  「你老是喜歡躲起來。我怎麼知道你這次不見,是不是又打算躲我個—生一世?」為了尋求他的保證,她抓住他的衣襟,湊上自己的髒臉。「你對天發誓,從今以後絕對不會不告而別,丟下我跟女兒不管。」

  他的眼睛澄澈如水,反映著她的焦急。時間彷彿過了一輩子,就在遠揚幾乎要放棄時,他才緩緩舉手作發誓狀。「我蔣日月對夫發誓,從今以後不會不告而別,不會拋棄妻女於不顧,否則;我甘願遭五雷……」話還沒說完,他的嘴就被摀住。

  「我不准你發這麼重的誓。不如你咒我死好了,只要你違背誓言,我就會被雷公劈死;」這樣至少會死得乾脆,免受相思的折磨。

  他根本沒聽過違誓的懲罰是要旁人承受的,即使是自願。所以他搖頭,更重要的理由是——「我又何嘗捨得你死呢?」

  「囉唆,我要你詛咒我,你就給我咒!」遠揚開始不耐煩了。

  他大大的歎了一口氣,語氣忍不住嚴厲了起來,「你愈來愈沒教養了。虧你還是名門千金,而且還是一個孩子的娘。」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他,「你想要我有教養的話;就自己來教我呀!」

  他的確很想這麼做。

  「你是怕我教壞鳴鳳,是吧?」她用膝蓋想也知道,誰會相信一個「瘋婆娘」會把孩子教得很正常而她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不等他有反應,勉又接著說:「那你就當她的娘好了,我正好樂得輕鬆。」

  他瞪她,「你說這話太沒責任感了。」

  她笑了一下:「龜笑鱉沒尾巴。」看他一臉茫然,她很大方的再解釋得更清楚,「你比我更沒責任感。當年你玩弄了我之後,就一定了之,根本沒想過會有什麼後果。」

  他的臉色慘白,「我沒有玩弄你。」

  這是事實,所以她大方的承認,「沒錯,是我玩弄了你,但結果都一樣,我的確被你弄大了肚子。」

  「我沒想過——」他想解釋,但遠揚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你沒想過,」她學地的口氣,突然臉色下沉,「你當然沒想過!因為你對我根本就沒有半點信心。你認為就算我有了,也會為了前途拿掉孩子,好嫁給別的男人,是不是?」

  他沒辦法反駁,因為他在極度沮喪的時候,的確曾有這麼一個念頭閃過。

  「我就是氣你這一點!」她抓住他的衣襟搖晃起來,「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是哪一點沒做好,讓你無法信任我?」說著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

  看見她的淚,他的心全亂了,「遠揚,你不是一向自負為男子漢嗎?男子漢可是有淚不輕彈的呀!」

  「我這男人是裝的,愛怎麼哭都行。」她理直氣壯的頂了回去。

  見她哭得臉上的淚跟泥和在一起,看起來骯髒得可怕;他直覺的道:「遠揚,我先帶你去洗澡。」

  她馬上停止流淚的動作,眼裡湧現希望的光芒,「我們一起洗嗎?」

  日月窘得臉都紅了,尷尬的看著阿順像沒事人般,把洗澡水一桶一桶的往浴盆裡倒。

  他轉身想走,但遠揚硬拉著他的手,不許他離開。

  「遠揚,這樣子不太好,你還是自己洗吧!」

  她故作不解的看著他,「日月,你在害羞什麼?我身上該摸的跟不該摸的,你都模過、看過了,還客氣什麼?」

  他一張臉整個紅透,聽到一旁的阿順清了清喉嚨,像是在極力忍住笑,他趕緊板起臉孔,嚴厲的斥責,「遠揚,注意你的措辭!」

  她故意裝出一臉的無辜,「我說錯了什麼?」

  「你……」日月氣得說不出來。

  「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阿順故作正經的鞠躬頓首,在經過日月身邊的時候,還故意低聲的說:「是個男人的話就大方一點,別輸給一個『假男人』。」

  日月不由得一愣。

  「阿順,你說什麼?」遠揚不悅的警告。

  「沒什麼,我是說……請二位慢慢洗。」

  「這還差不多。」遠揚滿意的點點頭,並揮手示意阿順退下。

  一直等到關門聲「砰!」的響起,日月才回過神來。看來,這回他是插翅也難飛了,就像五年前一般……他毛骨悚然的轉頭,震驚的發現遠揚已經動手在解衣服了。

  他困難的吞嚥著口水,「遠揚,我覺得……」

  「你怎麼不脫衣服?要我幫你嗎?」她伸出手,但他馬上像被燙到般的閃了開來,「怎麼不脫?你的衣服也被我弄髒了耶!」

  不是她好色,而是她想建立一種他沒辦法輕易擺脫的關係。她單純的相信只要他迷戀上她的肉體,就一定會捨不得離開她了。

  「遠揚,我想自己一個人洗。」

  「太浪費了!這些水夠我們兩個人洗,而且浴盆也大得夠我們一起坐進去。」

  不過,當然不會只是坐著這麼單純而已,遠揚壞壞的想。

  「遠揚,拜託你認真一點!」他咬牙切齒道,「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一起洗澡,萬—……」

  「來個『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又有什麼不好?說不定十個月後,還可以為鳴鳳添個弟妹呢!」子孫滿堂可是她好久就有的夢想,但這夢想靠她一個人是沒辦法完成的,所以她當然得努力的鼓勵日月加入。

  「遠揚,你要搞清楚,我們並沒有真正的拜堂成親,這樣一直生小孩是不道德的。」

  道德?管它那麼多幹嘛!兩個人情投意合比較重要,不是嗎?

  「我不在乎。反正,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你知,只要我們不說,誰都會以為我們已經拜過堂了。」說完,她又想去扯他的衣服。

  他握住她不安分的手,「遠場,你變得墮落了,你以前學的那些禮教都丟到哪去了?」

  她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那些禮教跟你比較起來,就顯得一點也不重要了,所以我把它們當作垃圾丟掉了。」

  「你……你還知道羞恥嗎?」他緊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你難道。

  忘了身為一個女入該有的矜持嗎?「

  她更認真的看著他,「你比我更矜持,如果我也堅持不肯拋開矜持,那我倆這輩子就真的不可能了。所以,為了得到你,我把羞恥心當屁放,把女人的矜持當大便踩!」

  日月感動得淚眼朦朧,「你這個傻瓜!」

  「我聰明得很,傻的人是你,大餐擺在你面前,你還不懂得吃,」

  她瞪了他一眼,「廢話少說,快乾脆的把衣服脫了跟我洗澡,否則,你就不是男人!」

  日月聽得出來她是想激他,但他是為了她好,不想冒犯她啊!實際上,他又何嘗不想與她共浴?

  「遠揚,你當真不後悔?」他的聲音柔了。

  但她不耐煩的回應,「如果我後悔,會把孩子生下來,還守那麼多年活寡,讓人著笑話嗎?」

  他鬆開遠揚的手,把她推向浴盆邊,「我自己來,你先下水吧!」

  她愣住,懷疑他會這麼輕易就妥協。這不是夢吧?

  「你再說一遍。」她要求。

  「你先下水,我自己會脫衣服。」他推著她,像是等不及了。

  「你是在唬我吧?等我一下水,你就會破門而出,是不是?」這聽起來比較有可能…

  他苦笑,看來他的壞紀錄已經讓她對他的信心全失。「我保證,在陪你洗完澡之前,絕不離去。」

  她想相信他,但不知怎麼地,她就是覺得不該相信。「那我們一起脫衣服,一起下水。」

  他歎氣,「遠揚,你一定要考驗我的自制力嗎?」

  她雙手擦腰,「你才是在考驗我的耐心。快點!我的耐心已經一年不如一年,你再不動手,我只好自己來了。」。

  他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好吧!」他緩緩的走到浴盆邊,背對著遠揚,開始解下一層又一層的衣服。

  隨著他雪白的肌膚一寸寸的裸露,遠揚的嘴巴愈張愈大。天啊!

  那身肌膚簡直比她還像是女人,而且他的小蠻腰甚至還比她細呢!

  看他赤裸著身體沉入蒸氣的熱水裡,讓她心中的慾火也猛烈的燃燒了起來,不但手癢、腳癢,尤其是小腿更癢。天啊!她快變成大色狼了。

  「遠場,我要進浴盆了。」「

  她猛然回神,沒想到他真的會下水。她真的走過去,心裡竟有些遲疑了,她要下水跟他一起洗鴛鴦澡嗎?這次可不比五年前有酒助膽,有春藥火上加油。

  她畢竟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沒出閣就大了肚子的女人,跟男人在一起的經驗只有一次。老實講,還是有些怕的,雖然當時的感覺還不錯。

  「怎麼,你害羞了嗎?」他調皮的道,很高興她終於有一點女人的樣兒。

  但這卻激怒了她,「誰害羞來著?」然後,她便當著他的面,三兩下就把衣服扒了精光。

  他迴避的撇開頭,耳裡儘是她脫衣服的窸窣聲以及她的呼吸聲,然後是她踏入水中的嘩啦水聲……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很敏感的察覺到自己的「兄弟」已經抬頭挺胸、蓄勢待發。

  他不曉得要說什麼,她也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於是兩人就這麼僵持在水裡,泡得身體都紅通通的。

  窗外鳥聲啾啾,隱隱約約的,夾雜著鳴鳳的聲音——「阿順叔,我爹和我二娘在哪裡?」

  「噓,小聲點,你爹娘現在正在『辦事』,我們不可以去打擾他們。」

  「他們在辦什麼事?我可不可以幫忙?」

  「你幫不上忙的,他們正在幫你『製造』弟弟妹妹。走,我帶你到溪邊釣魚,給晚餐加些菜。」

  「阿順叔,弟弟妹妹要怎麼製造?你別老是笑,快告訴我……」鳴鳳天真無邪的聲音漸漸遠去。

  日月與遠揚兩人聽得面紅耳赤。

  遠揚甚至在心裡決定,她絕對要找一個機會整整那個死賴著不走的阿順,讓他再也不敢亂講話。

  「遠揚?」

  她急急忙忙的應聲,「什麼事?」她的口氣無比嬌羞,像是新娘般的含羞帶怯。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是隨隨便便的。」日月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可她一點也不覺得隨便呀!雖然心裡這麼想,但遠場可不會笨得說出來,只是用一雙無辜的大眼望著他。

  「我上一次的失控,讓你受苦了五年,我不想再犯這種錯誤,所以請你別誘惑我,好嗎?我不認為我們能夠再次承受那後果。」

  受苦?他是指相思之苦,還是懷孕生子之苦?至於後果……多生個娃娃有什麼不好?人多熱鬧呀!

  「你別介意,我這只不過自作自受,是我硬把你給……給……要了,不能怪你。」她沒忘記日月曾有被「強迫」的經驗,可不想再加重他的心理負擔。

  他苦笑,「這一切,只怪我……太不正常。」

  她可不這麼認為,「是這樣嗎?我倒覺得我比你更不正常。」她邊說邊刻意的貼近他,「你知道嗎?我已經愛上了穿男裝、扮男人的自由,可以愛講什麼就講什麼,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甚至去逛窯子也不會有人吭聲。」

  他瞪大了眼睛,「你去逛過窯子?」

  遠揚不但點頭,而且這笑了,「是啊!那地方有趣極了,難怪男人會那麼喜歡去。女人摸起來軟軟香香的,很舒服呢!」

  他驚白了臉,頓覺愧對風家的列祖列宗,都怪地督促不嚴。「你竟然還抱了女人?!」

  「只是抱抱而已,我既沒親她,也沒拿寶貝捅她,我們可是清潔白白的。」

  日月心裡非常清楚、她之所以會沒捅,是因為她沒有那寶貝,要是有的話,保證她會試上一試。

  「你太離譜了!」他真的生氣了,「我不記得曾認識這麼荒謬的青梅竹馬,你簡直就像個流氓!」

  她立刻擺出受傷的表情,且悄悄的靠近他一點點,「我也喜歡當女人呀!可以穿漂亮的衣服、薰誘人的花香、穿戴亮得耀眼的首飾,可以跟在你旁邊受人注目,可是,那一點都不自由。日月,我仍這樣不正好?我當男人,你扮女人,我們兩個人走在一起,威風又得意,可是別人眼裡的金董玉女呢!」

  他往後退,「夠了,你別再靠近了,我不是要你別誘惑我的嗎?」

  她反而更靠近。平時的厚臉皮回來了;而且還增生得更厚。「日月,你這樣子好美,讓我情不自禁的想……想吃掉你。」她的手往下滑,握住他熾熱的中心。

  他的身體一顫,猛然站了起來,沒想到,反而更清楚的看見她的手牢牢的抓住他的「兄弟」不放:他簡直快瘋了,徹底後悔下水的這個決定。

  「放手。」

  「我要你。」她暗啞的低語,「難道你不想要我?」

  他想,想瘋了!可是他不想這樣無禮的侵犯他,他是想珍惜她的——如果他正常的活。

  「對,我是不想。你別再死纏爛打的,煩透了!」盼望冷言冷語能阻止她大膽的行為。

  但她卻搖頭,「你如果不想的話,幹嘛回來?」她霍然而起,讓他馬上閉上眼睛。

  「坐下,拜託。」他幾乎要停止呼吸了。

  但她不依,硬是把自己的身體貼上他的,「你若是不想要,就睜開眼睛,把我瞧上一遍,然後命令你的『兄弟』不要興奮。」

  但問題是,他的「兄弟」已經興奮異常了,怎麼可能叫它恢復原狀?

  「你……你……」他再也說不出話來,只知道他得逃離這間浴室,所以他掰開她的手,想要跨出浴盆,沒想到她堅持不放,硬是迅速地抱上他的腰。

  一個重心不穩,「砰!」的一聲,浴盆倒了,大量的水流了一地。

  她壓在他的身上,「日月,你別再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是愛我、要我的。你看看你的身體,根本拒絕不了我。」

  她沒的說錯。

  他幽幽的吐了一口氣,「你真是專門生來克我的煞星。」他接受她緩緩靠近的唇,雙手摸上她的腰……

  或許放縱自己,得償多年的宿願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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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6 00:34:3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日月在激情過後,馬上後悔了。

  他一再地蹂躪遠揚的身體,教她如何嫁得出去,找一個能給她幸福的夫君?更糟糕的是,她的肚子裡可能又有一個娃娃了。

  日月感到無限沮喪,他又害了她。

  「乖,把頭抬起來,我幫你把衣服穿上。」她倒反而像無事人般,高高興興的幫他打扮了起來,「日月,我們這樣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喔!」

  「遠揚,你不惱我又把你『那個』了嗎?」

  她笑得很開心,「幹嘛惱?就算你想天天對我『那個』,我都奉陪。」她愛透了與他肌膚相親的感覺,那感覺像是他們會就這麼一生一世在一起,直到老死。這本就是她想追求的,歡迎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氣惱呢?

  「如果你又懷孕怎麼辦?」他苦惱著。

  但她一點都不以為那會是個問題,「生下來呀!給鳴鳳添個弟弟或妹妹。」

  他歎口氣,「有這麼簡單嗎?大家不是都知道,你是雷風堡的堡主,也是堡主夫人嗎?」

  「是呀!」她點頭。「那你要如何向大家交代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是誰?」

  這她就不明白了,「我幹嘛向那麼多人交代?生小孩的是我,又不是他們,只要我高興,愛生誰的孩子都行。」

  他抓住她的手腕,「可是,你要如何向孩子交代?你不在乎,孩子可能會在乎呀!父親不詳的孩子會被人瞧不起、會被欺負,你要孩子承受大人犯錯的苦果嗎?」

  她覺想太多了,「那你想怎麼辦?公佈你就是那個父親嗎?」

  他凝視著她,沉默不語。

  「所以就別管他們怎麼說,我們自己知道就夠了。」她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如果有那個必要的話,我願意。」他願意穿男裝在大家面前露臉。

  她愣了一下,叫了起來,「不好吧?你當男人太可惜了!要不然……要不然我們一起找個假丈夫嫁了。對了,就找張勁如何?」

  他睜大了眼。

  遠揚愈說愈起勁。「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反正他已經娶了你,我再嫁給他當二房,那我們就可以繼續過如膠似漆的生活了。有了孩子就推說是他搞的,他要是敢否認,我們就一哭二鬧,讓他難做人。」

  他張大了嘴,想不到她這麼異想天開,居然想得出這麼荒謬的主意來陷害對他情深義重的張勁。

  她卻還沾沾自喜。「真是個天大的妙策呀!」

  「絕對不許!」他嚴厲的反對,「不好你利用無辜的好人。」

  「我沒有要利用他呀!我事前會先跟他講清楚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很樂意。」那種濫好人特別重義氣,更何況,他五年前還真的跟她求過婚呢!

  「就算他十分願意也不行,我們沒有理由要他犧牲自己的幸福來陪我們。你明白嗎?」日月非常堅持。

  她不明白,轉身拿了斗簽為他戴上,他有幸福可言嗎?整年大江南北的晃,沒有姑娘看得上地。既然現在有你這麼美的『女人』肯嫁他,又有我這麼聰明的「夥伴『幫他顧家,至少有個地方可以回去,這又有什麼不好?」

  聽起來還真是有道理。他的抗議聲一下子微弱了許多,「或許他終究會遇到喜歡的姑娘,想娶她為妻。」

  她把黑紗安置在斗笠上,把日月的花容月貌密密實實的遮住。「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否則我看很難。好了,這樣你就可以跟我上街了。」

  「上街?」他愣了一下,「上街做什麼?」

  「上街買東西呀!」她理所當然的拉著他往外走,「為大家買東西是我這個一家之主的責任,你這個做老婆的陪我上街,也是應該的。」

  他掙扎,「你別胡說,我何時變成你的老婆了?」

  「我說是就是,我就是認定你這輩子要當我老婆。」然後,她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拖著他就走出房門。

  日月邊走邊無奈的搖頭,好霸道的人,就像他見過的幾個「大男人」,想到她剛才在浴室說過的那些話,莫非……她真的喜歡當男人?

  遠揚把沉思的日月推上馬車,又趕緊跟著爬上去,緊挨著他坐好,雙手熟悉的扯動韁繩,讓馬「踢踏、踢踏」的往前走動。

  「你要上街買什麼?」他搞不懂她為何非要他相陪。

  「沒買什麼,不過卻很重要。」她有點心虛的避開他的目光。

  就是這模樣讓他起疑,「說,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她笑得非常自然,自然得似乎有點過頭了,「日月,你想太多了,我怎麼會打你的主意呢?」

  他想起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她誘使他喝下已下了春藥的酒時,她的表情看起來也是如此的自然。

  「我不信,我要回去了。」他才剛要移動身子,就聽見遠揚「喝!」

  了一聲,隨即馬車便飛快的動了起來,讓他一個重心不穩跌回座位上,「風遠揚,你給我停下馬車,聽到沒有?」

  她一臉堅決的咬牙宣佈,「今天不管如何,我都要上街,而你一定要陪我,我絕對不讓你有那個機會再從我身邊溜掉。」

  他終於懂了。她必須上街,但又怕他在家裡會輕易的走掉,所以硬要他陪在身邊。唉!他為她的不安感到心痛,為造成這種結果的自己感到慚愧。

  「遠揚,我不會再度不告而別了?」

  「說謊誰都會說,要能做到才重要。更何況,事事都有個萬一,誰敢跟我保證一你不會突然改變心意?所以,我還是要緊綴在你的身邊才行。」

  他歎口氣,「隨你吧!」反正,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他不怪她,或許不久之後,她就會發現他講的是真話。

  馬車終於到了市街,她停在一間打鐵店前,清了清喉嚨,「堡裡的鋤頭壞了,我必須買一支回去,你隨我下去吧!」

  日月沒反對,安靜的陪在她的旁邊,看著店老闆熱絡的迎了上來,「風堡主,今天想買什麼?」

  「我隨便看看。」

  風遠揚好像在觀光似的拉著他晃,讓日月不禁蹙了眉頭,不是要買鋤頭嗎?

  「風堡主,你牽著的這位夫人是誰?」那黑紗這得可真徹底,根本看不出長相是美是醜。

  「是我老婆。」她佔有性的樓住日月的肩膀,很驕傲的宣佈,「貨真價實的老婆。」

  她的這番宣告讓日月感到臉頰一陣陣的燥熱。難道遠揚已經忘了害羞為何物嗎?

  但這樣的回答卻讓店老闆昏了頭,「但風堡主,你不是個女……」

  女人能要老婆嗎?

  「我說是就是,廢話少說!我問你,你這裡有沒有拴猴子的手銬?」

  猴子?雷風堡裡有猴子嗎?

  「當然有,請隨我來。」店老闆熱心的帶領著,「風堡主,你是抓到猴子了嗎?」

  「沒啦!難道我不可以先買來預備著嗎?」

  她的口氣很不耐煩,讓日月心裡的懷疑更深。她沒事抓猴子做什才麼?

  「風堡主,這副是上好的鐵打造的,普通的菜刀、柴刀部砍不斷,還有一隻鑰匙。這種鑰匙可難打了,再聰明的猴子努力個十年、二十年都掙脫不了。」店老闆口沫橫飛的介紹著。

  遠揚接了過來,滿意的審視著;白色的鐵光閃在日月的臉上,讓他不禁升起一種詭異的感覺,突然,他有所了悟,她是想……

  「這樣就不怕你跑了。」遠揚抓住他的手腕。馬上就「喀啦!」一聲的銬住,再拿起另外一頭,迅速地銬在自己的左手上,接著,毫不猶豫的把鑰匙拋進燒得通紅的熔鐵裡,讓它形消影滅,再也無法發揮作用。

  「你幹什麼?」日月和店老闆同時叫喊。

  日月更是一把掀開斗簽,氣得鐵青的臉湊近在她面前,「風遠揚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要跟你銬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管你現在有多生氣、多想殺了我,我還是要這麼做。」她宣佈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你……」他揪住她的衣襟,這輩子還沒這麼生氣過,「我說過我不會不告而別的,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

  她一點也不怕」更理直氣壯的告訴他。「因為你已經失蹤過兩次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會有三,你少用花言巧語來欺騙我,我不會再相信你的。」

  「你……你……」被她這麼一說,他無話反駁。

  「你們夫妻倆別吵了,只不過是個手銬。我可以把它剪斷呀!」店老闆好心的獻上妙計。

  「不用了,這樣就好。」反倒是他拒絕了,好似認命地接受了遠揚這鬼生意一般。

  遠揚瞠大了眼睛,「日月,你不罵我嗎?」日月不念她也不罵她,讓她感到怪怪的。

  他看開了,「不罵,隨你想銬多久都行。」他淡然的宣佈,好像真的不在乎似的。

  遠揚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擔心;他的反應這麼反常,一點都不像他。「你想罵就罵,悶在心裡會生病的。」

  他淡然一笑,「我說不罵就是不罵。你事情辦完了吧?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雖然他嘴上這麼說,不過心裡還是很後悔,不該這麼乖乖的跟她到打鐵店來讓自己受苦。

  「呃!辦完了。我們回去吧!」

  他重新戴上斗笠,然後就急急的拉著她出了店門。

  在他們上了馬車離去之後,興奮的店老闆馬上向街坊鄰居宣佈「雷風堡那個『瘋婆娘」,硬把一個美如天仙的姑娘銬在身邊,敢情是想學京城裡的男人玩』女相公『,把那姑娘的一生毀了。「

  眾人厭惡的搖頭,為遠揚的惡行又加上一樁。

  手銬在一起,走路沒問題、看書沒問題,但吃飯就麻煩了。

  遠揚依然用右手吃飯,但日月卻困難的開始訓練自己用左手拿筷子,但卻怎麼拿都拿不好,連菜都夾不起來。讓遠揚看了,馬上湧起了一股罪惡感。

  「爹、二娘好可憐,你放了他好嗎?」鳴鳳看了好同情。

  她想放了他,但沒鑰匙,該怎麼放?遠揚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衝動。

  「沒關係,鳴鳳,我這樣也能吃,你別把我看扁了。」

  嗚……嗚……遠揚突然覺得好感動,日月為了不讓她被罵、被責怪,把責任都扛下來了,他這麼貼心的為她著想,她怎麼可以讓他餓肚子。

  「我餵你,」她幫他夾了一筷的菜,送到他嘴巴,「乖,把嘴巴張開。」

  他的嘴巴動都不動,還不高興的別開頭,「我不是小孩子,不需你多事。」

  「別鬧脾氣嘛!你不吃的話。會餓肚子、會變瘦,你本來就不胖,再瘦下去就變醜了。」那她就會更難過。

  「我這是要自己吃,你把東西放下,我會自己用筷子。」他非常堅持。

  「你真固執。」她歎口氣,自己把菜吃進去,「你要是瘦了,我會心疼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吃給我看。」

  他轉頭,生氣的瞪著她,「你……」

  「怎麼了?」她不明白他為何這樣看她。

  「沒什麼。」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於是他這是用左手拿起筷子,努力的夾菜。

  好不容易吃了一些些,之後他就被遠揚拉去睡覺。至於怎麼睡?

  以他們目前的情況,大抵她是想兩人肩並肩的一起躺在床上。

  倘若如此。他怎麼睡得著?

  於是,他在房門口跟她展開了拉鋸戰,「不要,我不要跟你睡在同一張床上。」

  「你在彆扭什麼?我們都已經是什麼關係了,還有什麼好避諱的?

  只不過是睡個寬而已,你不會連這個膽子都沒有吧?「

  他還是極力反抗。「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不想告你。」

  「什麼害不害的?事實已經造成,你想補救也來不及了。好了,廢話少說!你快給我大方方的睡。」

  「我不睡。」他搖頭,用力的甩開她想逃出門,但手銬銬著他倆,他逃的時候也得順帶拖著她逃。

  「喂!喂!你別跑得像逃命一樣。」她硬是拖住他,「你不睡,但我想睡呀!我昨晚被你氣得一夜沒睡,現在累死了。」

  他停下腳步,「你真的累了?」

  她誇張的打了一個大呵欠,「累死了,你看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的眼睛的確腫腫的,但不知是白天哭得太厲害,還是真的因為昨晚沒睡的關係?

  「好吧!那我帶你去睡。」他認命的妥協,他可不願遠揚因為他而弄壞身體。

  所以他任由她拉著他回房,但是,問題又來了,兩人的衣服要怎麼脫,才能舒適的躺在床上?

  「嗯,這個……那個……」她這才想到,他們這樣銬在一起,要換衣服實在很難,但總不能老是穿著身上這一套吧?

  「把針線拿來,我來改衣服。」這一點他早就想過了,要解決這樣的窘境只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把他放了,一個是把身上衣服的式樣改了。

  「你會用針線?」她很驚訝,她當然沒忘記年輕的時候曾一起刺繡但他們沒做過衣服呀!他是怎麼會的?是為誰做衣裳而學來的嗎?「他幫誰做過衣服是不是?」

  「我獨自在外闖藏,有些事不會是不行的。」日月淡淡的道。

  「真的是這樣嗎?」她很想相信他,但還是免不了懷疑。

  他拖著她到衣櫃前把衣服取出來,「當然,信不信由你。你不是累了嗎?先睡吧!」他又把她推到床邊,「今晚就先湊合著,還是穿身上這一套吧!」

  此刻,他看起來好溫柔,讓她有一種錯覺,彷彿她的確是她的丈夫,而他是溫柔又賢淑的妻子。

  要是他們真是這樣的夫妻,那該有多好!

  她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看著他拿起針線、剪刀,就著燭光,困難的用左手想要幫她改衣服。

  「日月,別弄了,睡吧!」遠揚的聲音難得的放柔。

  「沒關係,你先睡,我應付得來。」他極力避免與她同榻而眠。

  她不想他太勞累,於是又道:「我不要你好不容易回到我身邊,卻又累倒了。」扯著他的衣襟,「你躺下來一起休息吧!這衣服明天再改也來得及。」

  「不了,我還是……」

  「叫你睡就睡,你囉唆什麼?」遠揚迅速感到不耐煩了起來,「你要是不馬上躺下來一起睡覺,那我就馬上把你撲倒,繼續我們白天做過的事。等你累了,還怕你不馬上呼呼大睡!」

  他愣了一下。

  「遠揚,一個女孩子家不好……」

  「三……」她開始倒數計時。

  「我真的覺得我們不該……」他還想掙扎。

  「算了,就由你吧!」他無奈的躺了下來,與她肩並肩;但願這樣的妥協不會讓她更輕易的撲上來。

  「嗯,把眼睛閉上,睡覺吧!」她用幾乎是命令的口氣,而且還很大方的將手臂橫過他的胸前,結結實實的抱著他,「我夢想這樣已經很多年了,雖然角色互換,不過無所謂,只要美夢成真就好。」

  「對不起。」都是他的任性害她的美夢變質。

  「剛說對不起,你只是選擇了你喜歡的生活方式而已,就像我也是,我現在快活極了。想以前我們在京城的那些日子,真是拘束痛苦呀!」她是在重新闡明她喜歡目前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生活。「所以你要我扮回女人,做那樣拘束的動作,說那些優雅得像詩一樣的話,我實在做不來,你就放了我吧!畢竟你愛扮女人,我也沒硬逼你一定要像個男人呀!所以你也不要逼我,好不好?」不過,她懷疑他到底聽進去了多少?

  「睡吧!這件事以後再說。」他的口氣很無奈,讓她不由得歎氣。

  唉!她何嘗忍心讓他受這種苦?

  才入夜,月兒如勾掛在山頭,連打更的聲音都沒有,了無睡意的兩個人圓睜著雙眼;他看著燭火漸漸微弱,她則盯著著他的後腦勺

  第二天一太早,她就被阿順喳呼的聲音吵醒,她不悅的扯開喉嚨叫道:「一大早的吵什麼?你是皮癢了是不是?」

  阿順隔著房門,也扯著嗓門回應,「不得了啦!今天來了好多病人、直嚷著要你趕快出來呢!」

  很多病人?

  她最怕聽到這個消息了,這代表她可能一整天都診治不完,還會把自己果個半死,「我今天沒心情,不想醫。」

  「這不是一個大夫應有的行為。遠揚,你既然要當大夫,就要負起救人的責任,別忘了雷風堡現在是靠你看病維生的。」日月睜開眼,坐起身。

  唉!她當然知道,想她當初也曾經是家財萬貫的「財主」,沒想到一夕之間輕易的散盡,結果今日淪落到必須「努力」工作來養別人。

  「是。」她拖長了語音,語氣滿含無奈與不願,「不過。我們現在『難捨難分』,我如果到前頭看診,你也必須跟著去,你不介意嗎?」

  他愣了一下。不是很習慣「太」拋頭露臉。

  「你害羞嗎?」她湊近他的臉,邁出一抹促狹的微笑,「既然你害羞,那我們今天就不要去前頭看診,看你是要待在房裡,還是要去跟鳴鳳玩?」

  他的眼睛一亮,「不,我想看你行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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