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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剪刀、石頭、布!」
幾經猜拳決定,三把定輸贏,結果輸家乃由花神主子載譽而歸。沒法子,命運之神就偏愛她嘛,所以她也無話可說。
依計劃,她將以最妖嬈翩然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一切準備就緒,她們也調整好何年代……
「哇——」
揉著摔疼的雙膝,她幾乎要破口大罵眾花精的粗魯,害得她不光跌個狗吃屎,臭態百現,還趴伏在一個男人的鞋前,以她最自以為傲的下顎,舔舐在一雙還算晶亮的皮鞋上。
嗚,無言哀悼自己的命運多舛,霉星帶衰,一出師便不利。
谷冠侯才踏出自家大樓公寓,準備前往平面停車場取車上班。
天外突飛來一名女子!他還以為,又一感情不順的自殺跳樓事件。
可厲害的是,這名女子跳下樓來竟平安無事,還毫髮無傷。教他不禁好奇,她究竟是由哪層樓掉下來的?
若他知道,定會教那些尋生尋死的女子,若只是一時意氣用事想尋死,大可盡往那層去,至少有前車之鑒的她,證明在那層樓跳下,絕對摔不死。
下一日就毋需勞師動眾,不光出動消防人員搭救,還得累著他們警察同仁去談判,更甚者,還要麻煩殯儀館人員再來收拾殘局。
抬頭望向大樓頂處,沒有破壞的跡象。
她是由從二樓跳下才會無大恙?冠侯納悶著。
也許是職業病,處理意外災害、照相存證、丈量失事現場是必要程序,於是
「小姐,你可以起來嗎?」
亂沒禮貌的!看到她這麼漂亮的妞,不吹口哨便已是不給面子,而見她摔在地上,也沒有展現紳士風度地扶她一把;這還不過分,過分的是現在還問她,可以自己起來否?
她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拍去一身灰,再來便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待她一雙靚眼擺出最潑辣的蠻樣,準備好十噸量火藥炮轟來人之際,耳邊傳來最新的訊息——
「主子,他是您魂縈夢牽、朝思暮想所要尋找的目標。所以請您莫忘保持良好形象,好好完成任務。」
及時的提醒,讓她懸崖勒馬。柳眉挑挑,銳利凶辣的眼神霎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
「喔——」假意扶著頭,弱不禁風地搖擺身子,一路倒向他而去。
冠侯才奇怪她神情變化莫測,先是活像要吞食下他的噴火目光,現在卻來個跳樓餘生症候群,顛顛倒倒、余暈猶在——腦震盪。就算金馬影后也沒她演技精湛。
尤其在她傾身一面倒之際,冠侯巧妙避開,當她身染超級病菌般的避之唯恐不及。
蘆葦心忖,莫非他怕她揩他油、吃他豆乾嗎?他怕吃虧,她更怕哩,閃這麼快,害她差點再跌一次。心裡老大不高興著,此刻又來了訊息——
「主子,據小道消息傳回,他對女人不感興趣,而且對女人的接近還很感冒。主子,您這回找來的任務可精彩了。」原來如此,他不愛女人,那他一定是愛男人嘍!不對,男人愛男人,怪嗯心的,不行,得助他矯正回來。
一手仍捧著頭,有氣無力地說著:「可以拜託你送我去醫院嗎?」
冠侯面有難色,卻也不敢拒絕,畢竟他身為人民保母,理應不分好惡,一視同仁才不枉職業道德,只是——
「你確定不是急症,不需叫救護車,只要由我送去便可?」
叫救護車,那他兩人往後就難有交集了,她還想有他奉陪玩下去哩。
「不用勞民傷財,我不過受點輕傷,哪需勞師動眾地請來救護車。一些重症、急症的病人比我更需要它,只是我擔心我的請求會勞煩你。」
冠侯自承對她的請求確實是心不甘情不願,但看在她如此「明事理」的分上,他決定破例載她上醫院,免得這世上掛了個通情達理的女子,卻少了一個有道德愛心的他。
「你可以自己走吧?」
她頷首稱是,冠侯這才引領她來到停車之處,並替她開車門。
「就近,還是有指定醫院?」
「您方便就好。」
冠侯戴上墨鏡,繫上安全帶,以平穩車速載她就醫。出發前,他還撥了行動電話向局內同事報備,這才敢放心遲到。
來到醫院,登記入院初診卡。
「你叫什麼名字?住哪?」
坐在急診床上的她當場愣住了,她怎麼忘了隨身記憶這些小細節?她既來到人間,怎會漏掉個人的基本資料呢?那群專供情報資訊的小花精怎沒給她個底,人家才第一問,便將她問倒了,這會怎辦事呢?!
心底才犯嘀咕,情報又聯繫上
「抱歉,那人蛇集團頭頭來不及給資料才會導致訊息中斷,沒關係,現在又連上線了,主子,您儘管安心,我辦事您放心。」
就是因為她辦事,她才會更加不放心!「廢話少說,還不快快傳其入腦。」
千分之一秒的時間,所有的資料全輸入蘆葦的腦海,她這才能順利回答,不致穿幫。但她總覺得當個失去記憶的人才精彩,省得他問東問西,屆時漏洞百出,豈不更糟?主意一打定,一竿子資料全洗帶成空白。
招手示意他過來。
冠侯猶不知個中道理,人也來了,劈口便問:「不過問你住哪、姓什麼,你幹嘛神秘兮兮、故作玄虛?」
她尷尬地笑道:「對不起,我忘了,我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在哪都想不起來,不過我好像……」
「好像什麼?」他覺得她很煩人耶!簡單的事,她幹嘛複雜化,還弄個喪失記憶來湊熱鬧,他很忙的,而且她又是他的大忌,他根本懶得甚至不屑理她。
「好像……」正當她話接不上,支支吾吾著,急診室醫生也在緊要關頭適時地走向她來。
「麻煩一下,你太太需要做更進一步的檢驗,請你先到掛號處填寫一份資料。」
太太?他未婚耶,何況他對女人也不感興趣。
「醫生,醫生,我和她——」
「什麼話都別說,先檢查要緊,你請往那走。MiSS.陳,麻煩你帶這位先生過去掛個號。」
「是,劉醫師。」
護士絲毫不給他發表意見的機會就請他離開,也中斷了他們的交談。
斷得好,蘆葦還為接下來的回話傷神呢。
冠侯才莫名其妙,先是在他面前墜樓,到了醫院又成了他的妻子,這一串飛天而來的意外,真教人錯愕不已。
病歷表拿在手上,可是他不知該從何處下筆,他總不能老實地在姓名處填上「無名氏」,住址處寫下「不詳」,而生日則是「莫宰羊」吧?索性——
「小姐,我可以不填嗎?」
「當然不行,沒名沒姓,病歷怎歸檔?」
此時他真恨自己的一時婦人之仁,才會引來這場無妄的大包袱,拾金不昧還可獲表揚,但撿到一個人,究竟是該送局報案,還是登報尋人啟事,或是送到社會局?
如果他救的是一個男人,他還不會這麼生氣,偏偏他今生逢女災,只要遇上女人,他的災難便停不下來。
「可是,她說她忘了,我也不知道該填些什麼。」
患了失憶症確實可憐,她既已失憶,身為人民保母的他,就該負起幫她尋回親人並送她回家的責任才對。
「那,再麻煩你一件事。」
「又是再麻煩?你可是個女的耶。」
一時氣炸,冠侯也口不擇言,但他的口不擇言,可引來護士小姐的不滿。
「是女的又怎樣?你歧視女性哦,小心我上公平委員會控告你,告你對女性不公平。」半警告、半帶玩笑地虧他。上公平委員會只能告得到消費司訟,要告他歧視女性,得上女權會。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被女性欺侮得還不夠慘嗎?他今天之所以會如此排斥女性,還不是日積月累而來,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呀!
「隨你便,我帶勤中,沒空陪你瞎扯。」
病歷表一扔,正欲離開,卻在蘆葦的叫聲呼喚下給止步。
「別走,你還沒付錢呢。」
有沒有搞錯,受傷的人是她又不是他,再說又不是他害她受傷的,憑什麼要他負責付費?送她來這,算他今天心情不錯,可別得寸進尺、軟土深掘了!
「你自己沒帶錢嗎?」
她點頭回應他的問話。
沒法子,她都坦誠沒錢了,他也不好要她馬上去辦「喬治與瑪莉卡」借錢來償醫藥費;再者,她現身份不明,誰肯借錢給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唯今之計,只好先替她墊醫藥費,領她出醫院,其它的後續問題只好返回局內再作打算了。
離開醫院後,秉持辦案精神,追根究底、問出蛛絲馬跡自是不能免的程序,冠侯在車內便開始了訊問的動作。
「你為什麼跳樓?是感情問題,還是債務問題?」
她何來的感情糾紛可鬧,她該有情慾嗎?截至目前,她並沒有屬意的人或仙,平淡無慾的日子讓她樂得輕鬆自在,何必學人困情關找麻煩受哩!
債務?對啦,她就是欠他一面之債,才會找上他的嘛!
「我什麼都忘了。」偶爾學學失憶女王宮X花來點記憶,再來段失憶,才夠吊人胃口。「但我又好像記得我叫冬葦。」
「冬葦?那姓什麼呢?」
姓呀,那可麻煩了,究竟要挑哪家姓呢?百家姓中隨便揪它一個吧!
「就姓沈吧!」
姓氏可以草率指派的嗎?他只聽說過亂喊名以便避開查緝的,卻不曾聽過有人連自家祖宗流傳下來的姓氏也可以亂認、亂喊的,而他何其有幸,眼前竟遇見一位?
不過那也好,總比什麼都不知來得好。
「沈小姐,名,你是記起來了,那請問你住哪?」
蘆葦回答地快速:「不知道。」
不知道住哪?那她還真是個大麻煩。不管了,先送回局裡再說;只要進了局裡,備過案,她便從此與他各不相干。
XX分局。
分局內熱鬧滾滾,清晨的牛郎酒店掃黃行動收穫豐盛,一票女客有老有少、有夫之婦、上班女郎、粉領新貴全網進分局內。
分局頓時宛若市場般嘈雜紛鬧。
在局內安靜不語的現行犯,莫不是羞赧擔心上了電視報紙登了頭條;而叫囂不已的,莫不是些在風塵中打滾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案底又添上一條。
「X老母,拍什麼拍!沒見過美女是不是?」
局內已雞飛狗跳,冠侯還猶豫要不要將冬葦送進局裡辦,還在躊躇的當日,身後又進來個渾身酒氣味濃的醉漢,罪名是酒後亂棍、破壞公物。
「六三五八,他是你的,帶去做筆錄。」
學長將醉漢交給他,也因此讓他暫且忘了將冬葦交付局內的事。
這醉漢挺麻煩的,醉得亂七八糟,吐得他的桌子一塌糊塗。那酒後反胃的穢物更夠噁心,他的臉色已夠鐵青,不見清潔人員前來,反倒看到冬葦迅速清理掉桌面嘔吐成形的圖騰。
吐過的醉漢似乎清醒不少,只是冠侯問他沒兩三句話,他卻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鼾聲還大如擊鼓般。
既然睡著,他也沒得問訊了。
冠侯一八四公分、七十九公斤的大塊頭,加上又是個練家子,扛起才一五八公分、四十六公斤的「嬌小」醉漢絕不成問題,拎也持得走。
待他將醉漢安置妥當,局內卻還是人山人侮,只因這一批進來的人,竟多達八十六位之多,包括牛郎、酒客,夠他們忙上一個上午了。
冠侯也主動過去協助登記名單、察查身份。
待他完成時,時已過午,想將冬葦備入局內案件,又恐失人道,索性也替她叫份便當,感謝她方纔的清理之功。
當局裡弟兄發現警局內除了汶怡一名女成員外,還多了個女子跟著他們一塊吃便當,那尷尬就像——
「她是誰?你又是誰?」
冬葦將矛頭指向冠侯,大伙目光又向他投來。
分局長問道:「冠侯,你們熟識?」
冠侯這才擱下便當,解釋道:「今早我準備出門上班時,她由我們那棟大樓墜落,我送她到醫院,醫生又宣佈她得了失憶症,所以我就帶她回局裡。情形就是這樣。」
他說的是天方夜譚嗎?據他們瞭解,冠侯住的那棟大樓有二十三層高,從一樓至三樓還是整個挑高設計,想自殺還得爬上四樓。若從四樓往下跳,就算福大命大,多少也會帶點擦傷痕,可仔細看清這名女子,非但毫髮無傷,還身強體健、坐跳走動全無問題哩。
冠侯如想以這麼爛的借口來撇清他不愛女人的傳聞,恐怕是沒幾個人會相信的。
「學弟,坦白從寬,絕沒人敢說你談戀愛的,再說我們也樂見你有個好歸宿。」
他又不是女人,幹嘛有歸宿?再說,他還有懼女症,非男勿近呀。
「鄭重否認,我和她毫無干係。」便當拿著閃邊去,不想再多做解釋。
咦,他又恢復往常拒人於千里的常態,看來他們之間真的沒曖昧。向前拉他一把。
「算我們誤會你,別生氣。」
他怎敢對學長髮脾氣?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學長是分局長的分上給他面子。
「我怎會生氣?只是不想有人誤會罷了。」
「那你打算怎麼安置她?」
她是燙手山芋,不扔不行;只是扔,也要扔得漂亮,別落人口實說他無情無義、見死不救。
「若將她登入協尋名冊中,可以過關嗎?」
將她交給警方?他們分局內的事已夠多了,別再添樁小事來麻煩,再說他們警局又不是開托兒所的。
「不能交代。另找其它方法吧!」
上面不是對外倡導,警察是人民的保母嗎?既然警察是人民的保母,警局順理成章也該成為監護所。他們有義務協助她回家的!
「學長,拾金若想不昧,請問該送到哪去?」冠侯問。
「送警局。」
「那好,拾人若想不昧,是不是也該送警局?」
嘿嘿,想套他?門都沒有!他若這麼好哄騙,今日這個分局長的位責就不是他所能待的了。
「也許你可以考慮送到社會局來得妥當。」
「不需公文函送?」
不用麻煩,只要一通電話,到府收送。不過他也不想冠侯清閒:「也許你可以親自跑一趟,我知道社會局裡頭有一位辦事人員對你頗有好感,給你機會積點陰德,行行善事也不錯。」
一說到那名人員,他便起了一身疙瘩掉滿地;他都已出口承不喜女色了,她還窮獻慇勤的。
平常下班時間到,他大大方方地通行無阻,但現在,他總得躲躲閃閃才敢回家,比過街鼠輩還心驚膽戰,唯恐她突然從哪就給冒出來,狠狠地給他一個驚喜,屆時,他恐怕會被活活嚇死。
「那不要了,我再另想法子好了。」心底怨艾,連學長也不幫他,狠心看他自生自滅而不伸援手。
草草扒完便當,遠遠而準確地將便當盒投向垃圾筒,找個清涼之地、冷氣風口下好好睡個午覺。
冬葦對他們互踢皮球的言論並不生氣,對她來說,她只是來幫助他,而非來阻礙他並加重他的負擔的,故她很認分地乖乖吃完便當後便在一旁發愣。
湯星宇雖是有家室的人,但欣賞異性的眼光卻不因為如此而終結。
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來看冬葦,她是特殊的、靈性的,若他現在能再年輕個五歲,或者是尚未娶妻,他一定會一眼便「煞」到她。
冬葦雙瞳瑩亮如燦星,那皮膚更是超脫自然的白裡透著紅潤,鯉魚帶勾的嘴角,色澤清紅鮮艷的唇……莫非咱們的學弟真是道道地地的同志,否則怎甘心將她硬推出門?
「冰箱有飲料,渴的話可以去拿。」
說完,人便自行離開座位。
冬葦耳邊又傳進訊息
「主子,湯星宇這人很好,他是谷冠侯這一生中最大的貴人,不過主子您的出現將改寫這一切,因為您才是各冠侯這一生中最意外的大大貴人。」
又來了,給消息便給消息,幹嘛又附帶一、兩句的阿諛奉承?
「啐,少花言巧語——,辦正事才是回報我最好的方法。」
「嘻……我們是花精呀,說的話當然是花言巧語,主子您說對不對?」一陣笑聲清脆悅耳,她也不忍再苛責她們了。
終也讓她挨到下班,冠侯在下午這段時間內毫不理睬她,把她當成隱形人般漠視,而冬葦也很合作地完全配合他。
局裡的同事莫不為他二人的一搭一唱感興趣,他不看她、而她也不看他,默契十足得很。尤其讓他們佩服的是,她相當地恬靜沉著,一下午過去,不曾見她因不耐煩而起來走動;沒人銬住她,也沒上腳鐐絆著她,她穩坐泰山般的姿勢卻不兒改變過,太神了!
「冠侯,你帶回來的這位小姐是個奇人哦。」
要調侃他,也得看他現在的心情是陰還是晴,或更甚是刮颱風。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拒女成戒,也知道在他面前少提這禁忌問題。怎著,今天大伙好似和他結仇般老挑痛處重擊,害得他今天不爽一整天,硬是消不下火。
「若真是奇人,或許可將她送上博物館珍藏!」
語氣之臭,千里可聞,同事們也沒誰吃飽撐著自找麻煩。他口氣不好,遞喉糖嘛!
「當我沒開口說話。」
那是最好不過,算他有自知之明,懂得分寸。
快下班了,她呢?他不禁埋怨,要跳樓也不找別處去,至少現在也不會像個吊靴鬼般跟著他。
不耐地走向她:「我要回去了。」
冬葦點頭說:「我知道,那我們走吧。」
我們?他一向是以「我」一個人稱單位行動;以前是,現在也不例外。他最不屑見色忘友那孬樣,既然痛恨必會拒而遠之,即使她姿色不凡、體態也夠誘人,但他仍敬謝不敏。
「抱歉,是『我』要回去,不是『我們』。至於你下一個去處,如果還沒有著落的話,這裡是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雖說床鋪硬了點,其它的還算可以,勉強可住人;而我也會盡做人的基本義務,幫你疏通疏通,破例讓你留住一宿,明日一早,也請你自尋出路吧!」說完,便直往分局長辦公室去。
說得條條有理、頭頭是道,可惜他的上司願不願意通融、賣他人情,還有待商榷哩!
她始終笑臉面對他的冷酷拒絕,她相信,他神氣不了多久。
見他前去分局長辦公室,不到五分鐘,一副戰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出來,她便可知一、二。
泰然自若,不敢面露得意,免得他男性自尊受挫。打擊他並不是她這一回下人間的目的,是以忍氣求和,以成大局。
冠侯從不曾如此挫敗過!而致使他現況的禍首竟是個女人,怪不得他如此痛恨女人,這實在不無道理。
自幼生長在母權至上的家庭裡,谷家又嚴重的陰盛陽衰。自小,他的自卑心態就比常人重十倍,長大後極力為由自己爭取男權地位,偏偏他的聲勢太微弱、勢力太單薄,連個靠山也沒有。母親、大姐、二姐、三姐……至九姐,家庭會議席位上,他始終插不一腳來。
及長,他奮力掙脫女人國的世界,順利考取男子私立中學後,他以為終於出頭天了,哪知那才是他夢魘的開始。
高一,學人泡妞,遞紙條、送情書,一切都很順心地發展。在公車上,她是小鳥依人的恬靜淑女,那形象讓他推翻女人是可怕動物、是害人匪淺的刻板印象。
當他完全浸濕在甜蜜的戀愛初體驗時,他心目中的小淑女竟殘酷地背棄因青春當道而滿面瘡痍的他,移情別戀去;更過分的是,她的新歡竟當著他的面喊他「豆花」,男孩的自尊化做片片飛屑……
那個年紀,正逢荷爾蒙分必旺盛,青春痘肆虐張旺最盛之際,它要長,他又怎能制止呢?
那人憑著家財雄厚,即使一擲千金眉也不皺一下的海派作風,重金奪得美人心。若他有點志氣,那時他該瀟灑放手,偏偏他又死要面子,詛咒、重誓,就一心非她不可的執著!搞到最後,學業一落千丈,險以退學收場,精神狀態也恍惚,差點進到精神病院休養。幸虧當年母親強腕硬生生地給攔了下來,否則今天他也不可能站在這個崗位上威風了。
但那一日的遭遇,也就深深痛擊了他的信心!當年代遠去,他以為不幸不再來擾,便放寬心再度接納女性參與他的人生。
那一回,他不敢掉以輕心,選擇的條件也不再重蹈覆轍。美女一律擋在門外,溫柔如水的女人亦謝絕;而谷家專出專權悍斂的女人,他也怕了。因此和他交往的女孩,只要有涉獵任一項,他便懸崖勒馬,將她三振出局。
那一日,他真的有十成的把握,「女人」這名詞,將不會再與禍水做同一歸類……
偌宜,是個外貌平凡、成績平平,但家世背景不錯的富家女。他想,現在就算有人拿再多的錢也收買不了她了吧!
除去一切變數的可能性,篤定從此風平浪靜,所以他非常認真專注地投入這段感情。
她一直不曾讓他失望過,只是外在的因素竟導致他兩人無法長相廝守。
不以外貌取人,只因她的外貌長相算是安全型;而他那時也不再是豆花王子,臉上的痘影褪盡,已然還他一張清新乾淨的臉蛋。
身軀魁碩、相貌堂堂、不苟言笑,非常符合時下流行的酷哥典型,當時的他,想要吃香喝辣絕對沒問題,但他卻始終如一,專情於一人。
小宜的爸爸是得意於政、警、商三界的風光商人,商場得意後,他還打算競選下屆議員,達到政商融合的目標。
想玩政治,得花點心神在人脈的掌握上,恰巧他的三女偌宜與某官員之子是同窗,同窗的交情本有限,可絕的是,少公子已不止一次向伯父暗示,屬意他家的偌宜,希望能促成這段姻緣。
先前,他還在考慮,但目前的情勢看來,就算巴結也得逢迎上才行。是以他捉住女兒乖巧、聽話的優點,對她大施親情壓力。
父親的一席話,讓偌宜痛苦萬分。她非常喜歡冠侯,而且也將自己的未來許給他了,怎半途卻出了狀況?
「爸,我並不喜歡邵又暉——」
「別相信婚姻非要有愛情為基礎那回事,很多夫妻的感情是婚後才培養的。」
可是那種婚姻不是沒有對象的人才適用嗎?她有男友了呀,這個父親不也知情嗎?
「爸,相親而來的婚姻才需婚後培養,那個邵又暉,和我同學那麼多年,我一點也不中意他;他那個人太浮誇、太不老實,私生活又很糜爛,您若稍用點心打探,一定可以瞭解他是那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
野心還沒壯大之前,他或許會花點心思去考慮邵又暉那孩子的品性,但現在不同,他得在選舉前打好人脈基礎,管他阿貓阿狗,只要有所助益,他都可以蒙上眼行事。
「偌宜,爸可以安排你和又暉相親,但你是知道的,那助益不大。」言下之意,此事已成定局,要她別再費心思做困獸之鬥了。
她是個孝順聽話的孩子,自小就極少違背父母旨意,即使心有不甘,也不會起而奮力反抗。
當一切已成定局,邵家也下了聘,偌宜仍不敢對當時兵期只剩半個月的冠侯提及此事,唯恐用情至深的他喪失理智當了逃兵,那時他的前途便要化為烏有了。
猶不知情的冠侯仍是一天一通電話,把所有薪俸全花在手機昂貴的通訊費上也在所不惜,他期待盼望的是退伍後兩人的朝夕相處,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分離兩地,飽受相思苦的折磨。
退伍在即,不再像初來乍到般的每天扛著重槍跑五千公尺、上山下海操得頭昏眼花,而是等待十天八天的待職假。這樣的清閒,一來他不但可以尋出路找工作;二來也可以藉機光明正大地前去找偌宜。那雀躍的心情,沒經歷過的人實在無法體會。
一樣的時間,相同的兩個人,但心態卻是大不相同。
家人已替她決定訂婚的日子,而那一天,卻剛好是冠侯光榮退伍的日子。
相戀一年半,但他有四百多個日子是待在軍中,兩人之間的維繫全賴科技文明的造物——手機,來傳遞感情。
沒想到今天,仍是靠它來做分手訊息的傳達工具。
「小宜,我的假已經確定了,是這個月十八到二十八號,到時我會過去找你,咱們一樣老地方見。」
冠侯與偌宜,並未正式將彼此介紹給雙方的父母,雖然他們都曾向家人透露已有意中人的訊息。
低調來往,唯恐的也是戀情曝光後會見光死。
十八號離今天只剩三天,偌宜不敢貿然告訴他自己已成定局且迫在眉睫的婚訊。
「冠侯,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可坦白的?別說一個問題,就算一百個、一千個,他也應付她。
「你也和我客氣?」
「沒有啦,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你問吧。」
「我只是打個比方,萬一我在完全沒有選擇權下另做他嫁,你會怎樣?」
沒有選擇權的情況下嫁給別人?她怎會異想天開出這種問題來考他?但他還是全憑心思地汨一白回答:
「我會一蹶不振,也可能因此進到精神病院,因為我的感情是很脆弱的。」
她曾聽說他的過去,這也因此成了她的顧忌。但今天他這一番的袒裎,更加添了她內心的痛苦自幼家庭灌輸給她的觀念,讓她沒有勇氣拒絕父親的安排。
自小到大,父母從不會為難過她,獨獨這一件,便大大傷了她的心,教她無所適從。
「冠侯,你休假的那幾日,」直到你退伍當天,我人都在美國,所以無法赴你的約,三十號也沒法接你光榮退伍了。」
敏感的他自此也嗅出她言語中不安的訊息,但他還是告訴自己,別多疑,他們的戀情是穩定的;再說兩年兵期只剩這最後十幾天,他不能因猜疑這心魔而自亂陣腳。
「那,你何時回國?」
「下個月十號。」
「好,我十號再call你。」
此時偌宜已淚盈於眶,但言辭間仍不敢透露異狀,只是沉默的時候比往常還多。
結果她在三十日當天,成了邵又暉的未婚妻。
不是外人傳達,而是冠侯從報刊上看見這個消息。
說是青天霹靂猶不為過。那噬心之痛是外人所無法領略的,他也應證自己的話——一蹶不振!那時他只能以藥物幫助自己入眠;那陣子,他心如槁灰,毫無生氣,甚至幾度想以自殺來結束生命。
大學時的學長湯星宇,也在這時適時出現,並伸出援手拉他一把。
猶記當年,他自困愁城,使盡方法墮落,鎮日以酒精麻醉自己。
谷母完全無法相信,唯一的兒子竟沒傳承她的堅韌;她唯一的兒子,自始至終還是逃不過情劫。如果能夠末卜先知,知道兒子在愛情面前如此軟弱,以她強悍的性格,肯定會在他出生的時候便掐死他,也不用三番兩次老要將他自情關陷境給扯回來。
湯星宇的出現,背後的推手便是谷母。
谷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與湯星宇相遇,她便認出他來了。冠侯曾帶他到過谷家,即使多年不見,但識人能力一流的谷母,老遠便認出他來了。
「你是不是姓湯?」
星宇陪同妻小逛街,卻被一中年、但姿色尚且不差的婦人給攔阻。
他還來不及承認,谷母又更進一步確認:「湯星宇?」
一句湯星宇,喊出了斑駁的記憶:「您是冠侯的媽媽,谷媽媽俞小姐!」他一句話中竟出現兩個稱呼,不知情的人也會莫名其妙。
谷母笑粲了!這好小子,記憶不差嘛,都三年不曾見面了,他仍清楚記得,太好了。
「對了,旁邊這位是……」為免說錯話引尷尬,她還是小心地將疑問交由他自己回答。
星宇這才開始介紹:「我太太采儷,我女兒綸綸。」
「喔,你好,我也自我介紹,我是星宇他直屬學弟的媽媽,夫家姓谷,我本姓俞。以前我經常要冠侯的朋友喊我俞小姐,小姐比較年輕,谷媽媽太老氣,而他們又不好意思喊我俞小姐,怕對我不敬,索性連谷媽媽也一併摻和一塊用,才會有這麼長的一句稱呼。」話鋒一轉,她又問道:「現在在哪高就呀,星宇?」
憑她閱人無數的經驗看來,他現在一定是有些許成就,瞧他容光煥發、面帶潤紅,和學生時代的酸黃菜色差很多哩。
星宇不敢說高,只是客氣一句:「在XX分局當小主管,沒什麼大成就。」
當警察?對呀,冠侯那孩子天生魁武,挺適合當警察的,她怎沒想到呢?兒子那樣高強壯碩,不去打擊壞人還真是可惜了。
「星宇,谷媽媽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谷媽媽俞小姐拜託的,他怎敢不收?只要不是紅包送禮的事,他定全力以赴,以報當年老上學弟家吃便飯之恩。「您儘管說,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一定幫您辦妥。」
「那好,我的事很簡單……」
就這樣,谷母一五一十將事情的始末全給說清楚。
星宇也爽快,一口便答應谷媽媽俞小姐所托付之事。
星宇的出現,也是冠侯人生的一大轉捩點。因為學長的鼓勵,冠侯才能重新站起來,並在順境之中完成警職學業,而現在也分發在學長駐守分局當幹員。
六年了,他仍記取教訓,不再接近異性,也不准她們進到他的內心。
他也曾另尋出路,想學人當同志……
他以為這麼一來,他便可以完完全全解脫,但他想得太單純了,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適不適合當gay。
當他興沖沖一頭栽入,那人的手,恣情在他臀後愛撫,甚至變態地以壯碩陽剛牴觸在他的後庭,那猥褻超乎他想像地下流……
他以為自己只是單純拒女成癖,只要接近同性,情況會好多了,誰知,愉快的Puop會,卻在作惡的情況下,連滾帶爬狼狽逃離現場。
然後他發誓不再折騰自己,因為那景象也夠變態的了;他自認是正常人,無法消受那種感情方式。
也在這種堅守的信念下,衍生出另一種不可解釋的隱疾——只要女性與他有肌膚上的碰觸,他身體便會浮現數以難計的紅色斑點。
他為此看過醫生,可是無論是中西醫都無法合理解釋他的病因。開藥方吃了,頂多可讓病症消褪,但下次再碰上,相同情形,仍是百「疹」齊放,身上肌膚無一倖免,只除了那一張俊臉外。
就在他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星宇介紹他去見一名心理醫生,也終於有人給了他最中肯又合理的解釋
「這不是病,但也算病,只是它不是生理的病,而是心理的病。要它痊癒,只能靠你白自己了。」
這名醫生也是在耐心傾聽完他的病情,再從他的診治遭遇中尋出蛛絲馬跡,推斷出他發病的原因,才做了這樣大膽的結論。
由於心理醫生的推斷有根有據,即使冠侯有心逃避事實,也無所遁形了。
離開醫院後,他也不再為這樣的病狀所困擾。心病自需心藥醫,既然病因在於他的心理因素,那也唯有他自己才能解套。
慢慢地,他發現他對某些特定的女性會產生排斥效應,故他也竭力去避免和她們接觸。
而眼前這位,恰巧符合他的大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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