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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官敏兒]苦命代總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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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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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6:59: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苦命代總裁 作者:官敏兒

他長得很顧人怨嗎?
還是政府有規定過完年不能賣春聯?
不然這女人幹麼老對他冷嘲熱諷的,
好歹他也是堂堂大企業的代理總裁耶──
雖然正落跑到這個鄉村小鎮逃避責任,
可奇怪的是他被人逮回去接管家業後,
這總是給他白眼看的妮子也出現在公司,
該不會她就是泄漏他行蹤的爪耙子吧!
新仇加上舊恨,自己非好好修理她不可,
不過現在的秘書都不知道要服從上司嗎?
告訴她自己要吃下午茶,
出現在眼前的竟是好幾杯她泡好的茶飲,
甚至還附上好幾疊卷宗當點心,
他都還沒開始整她,她已先要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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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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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00: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聽說過道熹跨國企業集團嗎?

  嗄?!沒聽過啊,那……我也不知道話題該怎麼接下去耶!對了,不如我們來聊一聊道熹集團在賣些什麼東西好了。

  基本上呢,你可以把它當成一間超大型的雜貨店。對,別懷疑,就是你看到的這個字眼——雜貨店。只是這個全球知名的道熹雜貨店規模是跨國際的,而且在美國還有股票上市上櫃。瞧,其實雜貨店也能經營得有聲有色呢!

  只是總執行長童至磊年事已高,幾乎不插手集團的經營運作,而接手經營權的是他的外孫童德帷和童光宇兩個表兄弟。但是年紀比較小的童德帷在半個月前使計將從小暗戀的女孩娶回家當老婆,欣喜若狂之餘以度蜜月為借口請了一年長假,於是被孤單留下來的童光宇,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一肩挑起企業的營運重擔,成了道熹集團眾所矚目的代理總裁。

  “我說光宇啊,童小帷他們都去度蜜月半個月了,這十幾天下來你也該認命了吧?”

  “是的,當然。”

  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自總裁辦公室的休憩廳裏響起,伴隨著咖啡杯舉起和放下的清脆敲擊聲,一身西裝筆挺的童光宇悠閒地蹺腳而坐,宛如置身巴黎左岸般愜意。只見他倜儻而恣意的揮動手指,指示一旁的傭人再替自己倒滿一杯濃醇的曼特寧,那驕傲睥睨一切的模樣彷彿他是這個世界的王。

  事實上,他也的確是。

  身為道熹集團的代理總裁,童光宇此刻手中掌握的不只是一方小區域的經濟命脈,從他手中簽署出去的企畫案足以影響到整個亞太地區,更別提在美國上市上櫃的道熹集團會對那斯達克指數造成何等影響。

  只是……總裁這個地位顯赫的職務在童家似乎不是那麼的受歡迎,不僅童德帷以新婚蜜月當借口逃避職責,就連童光宇當初接下代理總裁職務時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道熹集團名義上的總執行長童至磊蹺腳坐在沙發上,狐疑地盯著自己的外孫,“有問題哦,你幾時看開了?”

  “外公,難道我看開認命了不好嗎?”童光宇悠閒地交換坐姿,揚著迷人笑意搖晃手中的咖啡,“你這半個月來天天到我這兒念經,千篇一律的不就是要我心甘情願接下道熹的擔子嗎?”

  “是沒錯啊,但是——”

  “OK啊,你瞧我現在不是把一切都處理得很好嗎?”

  “我知道,不過——”

  “我發現原來當代理總裁也挺不錯的呢,這幾天接連有幾家商業雜誌想找我做專訪,而且國內外都有喔!對了,我跟你提過有人提名我角逐今年的商場達人嗎?昨天他們還特地派人來辦公室拍攝我工作時的照片,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什麼大明星,真是有趣。”

  “怪了,你從前不是對那些採訪、拍照嗤之以鼻的嗎?還說那些雜誌都是狗屁,商場達人的稱號更是狗屎,只有吃飽沒事幹的人才會玩那些把戲。”

  “哦?我以前有這麼不知好歹嗎?我自己都不知道。”童光宇搖著頭笑了笑,彷彿是感覺到童至磊打量的視線,他噙起嘴角好整以暇地轉頭迎視外公審視的目光。“外公,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的轉變會不會太大了?”

  “會嗎?”

  童至磊不語,伸手拿起咖啡杯湊近唇邊遲疑了幾秒,然後緩緩喝下。

  他可還沒老到記不得事情!事實上那一宗笑話讓人想忘記也難,簡直是丟盡他們童家的臉。

  話說半個月前,童德帷迎娶嬌妻武俏君的時候,童光宇得知自己未來一年必須接下代理總裁的職位,那時的反應可不像現在這般冷靜。

  表弟娶老婆,童大少居然在婚禮上槌胸頓足、砸杯砸碗。人家夫妻倆拎著行李恩愛度蜜月,他卻在機場大廳抱頭痛哭又擂墻又跺地,激動得只差沒把通往海關的區隔道給拆下來。這則笑談轟動臺美商界,一些八卦雜誌甚至還大膽的臆測,童家可能上演一出表兄弟為女人反目成仇的戲碼呢!

  瞧瞧,當初鬧得多麼轟動啊!

  外界加油添醋的鬧劇版本幾乎笑掉所有人的大牙,結果不過事隔半個月,童光宇便從當初的堅決抗拒到現在的全盤接受……態度轉變之大,叫童至磊如何不懷疑?

  “我說光宇,你該不會是在跟我玩什麼把戲吧?”

  七十九歲的道熹大家長眼神依舊銳利,在放下咖啡杯的同時迅速掃視外孫,審視意味十足。

  “怎麼會呢?”

  絲毫不將外公鋒利的目光放在眼裏,蹺腳而坐的童光宇悠哉地指示傭人將財經日報拿過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想要裝出一副認命的樣子來降低我的戒心?”

  “不可能。Kelly,我要的是英文版的報紙,去換。”遞出手中的中文報,他看也不看童至磊一眼,側身挑選銀盤裏的甜點。

  “可是我怎麼有種預感,好像只要我一轉身你馬上就會趁隙開溜!”

  “外公,老人家太多疑不好,如果因為疑心病重而讓自己變得沒人緣就更加不好了,你說是不是啊?”

  說話的當下,童光宇甚至笑意吟吟的將盛滿的咖啡杯遞給他,那不飄不移的直視目光看在童至磊的眼裏宛如一種挑釁,叫他不由得生氣。這兩個渾小子全是這個德行,明明有著迷死人的俊美外表,骨子裏卻半點禮義廉恥的觀念都沒有,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他這個外公氣得七竅生煙。

  “對,我要的就是這個,謝謝你Kelly。還有,你去幫我把那一套ARMANI熨一下,下午我接受時尚雜誌採訪時要穿。”

  “時尚雜誌?!”

  童光宇微笑著回應外公的大驚小怪,“我沒跟你提過嗎?據說我入圍女性上班族心目中夢幻小開的前三名,一個月後好像還要進行最後的選拔呢!真是一項有意思的活動。”

  童至磊望著自己的外孫,嘴角抽搐、兩眼瞪大的模樣,好像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看見童光宇似的。

  有意思的活動?!

  老天,眼前這小子絕對不是他的外孫!肯定是某個外星人假扮的,一定沒錯,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穿著光宇的皮囊企圖在他面前招搖撞騙!

  “哪來的妖孽,別以為我會因為兩三句話就輕易的相信你!”

  咱的一聲,童至磊握在手中的拐杖突然無預警地往童光宇的腦門敲去。

  誰知童光宇動作更快,原本蹺腳而坐的他猛地躍起,矯捷地閃開迎頭而來的痛擊,平穩站定後,甚至還悠閒的背著手轉身微笑面對外公。“誦經時間結束了,外公,我得趕快將手邊的企畫案處理完畢,否則今天下午就沒有時間接受雜誌社的訪問。”

  畢竟已經年老了,相較於外孫的氣定神閒,童至磊氣喘吁吁地緩緩收回拐杖。“你敢發誓你是真心想接下代理總裁的位置?”

  “外公,你怎麼到現在還不相信我?”

  “因為你這小子賊溜得很!外人總以為你們表兄弟裏頭只有童小帷是暴躁易怒的惡修羅,其實你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裏去,只是你這家夥更懂得什麼叫作笑裏藏刀的藝術!”老人家越說越激動,拿起拐杖隔空指著外孫那一張淡笑的臉,“看你這張整天笑嘻嘻的臉皮,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有多溫和友善呢!”

  “我說外公,你難道就不能老老實實的讚美我,說我比童小帷還要多讀幾年書,比他多了些文化氣質嗎?你居然把我跟那個學歷疑似買來的魯莽小子相提並論,實在是太污辱我了。”

  “哼!總而言之我警告你,由你擔任代理總裁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你別想要趁機開溜!”

  童光宇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琉璃紙鎮,一邊搖頭,“不會的。”

  “我不管你現在心裏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我可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不論你逃到哪裏,我絕對有辦法把你給揪回來!”

  “你放心。因為我發覺代理總裁這個位置其實也滿不錯的,至少吃香喝辣絕對沒問題,更別說這個職稱幫我吸引了多少女人的目光。說真的,外公,我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麼不知好歹,竟然猛把代理總裁的位子往外推,像現在這種媲美皇帝般的權勢生活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啊!”

  “真的?”看這小子說得口沬橫飛、唱作俱佳的,自己到底該不該相信他?

  “外公你再這麼扯下去,我就沒有時間處理公事了。不瞞你說,下午的專訪對我滿重要的,畢竟這關係到我會不會成為夢幻小開的第一名。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只要一投入競賽,就非獲得勝利不可。”

  嗯,好像可以相信的樣子……“你的所作所為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安心吧?”

  “當然不是。”

  “也不會趁我不注意就棄職落跑?”

  “絕不可能。”

  童至磊又瞟了外孫一眼,才滿意的瞄了瞄手腕上的名貴鑽表。時間也差不多了,半個小時後他和那個社交圈有名的風騷寡婦還有約呢!“咳,那好吧,我就信你一回。代理總裁,你給我好好幹啊!”

  “外公請慢走。”

  “別以為我老了不管事,你要敢胡搞亂來我照樣讓你吃不完兜著走!”雖然他是有些力不從心,可是該講的場面話還是不能少的。

  “我會戒慎謹記。”

  “那好,等會我和王議員還有一些事要談,你去忙你的吧,我先走了!”

  “外公路上請小心。”

  童至磊對於外孫難得的謙遜滿意得不得了,拄著拐杖像只驕傲的孔雀步入電梯,趕赴王議員遺孀的約會。

  然而當他和別人留下來的老婆窩在高級的隱密包廂裏眉來眼去的時候,一通電話打斷他濃情蜜意的黃昏之戀,直接將他拖進夢魘……

  “總執行長,大事不好了,代理總裁跑了!”

  “你說什麼?!我不是叫你們保安科分成多組跟蹤他嗎?”

  老人家老歸老,但是體力還是相當好,只見童至磊像屁股裝彈簧似的當場彈跳起來,並且開始繞著包廂轉。

  “我們有啊,但是誰也沒料到代理總裁竟然趁著下午接受雜誌社採訪的空檔溜掉!”

  童至磊只覺得一片片烏雲迅速朝自己頭頂聚集,緊捏著手中的行動電話不斷咆哮,期間還不耐地揮開俏寡婦蹭來的雙手。“立刻通知各大銀行的信用卡部門,密切注意有沒有光宇那小子的刷卡紀錄或是借貸資料!”

  “沒用的,秘書課回報的消息指出,代理總裁並沒有帶走任何一張塑膠貨幣。”

  那個王八蛋,居然連這點都設想到了!肯定已經私下計畫很久了,然後表面上裝出一副屈服的模樣,就為了降低他的戒心。

  一想到叱吒商場多年的自己竟然栽在外孫的詭計裏,童至磊頭頂上的烏雲不只開始打雷閃電,此刻更下起傾盆大雨。

  “你這臭婆娘,老子我現在煩得要命,你還死命地往我胸口戳,想戳得我斷氣是不是?!”他氣得開始口不擇言、破口大罵。

  簡直……氣死他了!

  =  =  =  =

  苗粟

  “我先出門了,禾熙,你動作快一點。”

  “知道了啦,姊,你很囉唆耶!”

  一雙纖纖素手輕輕推開木門,耀眼的晨曦照拂在夏塔悠的臉龐上,讓她天生麗質的雪白肌膚更顯得吹彈可破。烏黑的髮瀑隨意扎綁在頸後,一副細邊黑框眼鏡橫架在她小巧的鼻梁上,身上樣式保守的連身洋裝完全掩去她窈窕的好身材。

  她伸手拿起屋梁邊的洋傘撐了開來,緩緩走出家門,投入即將轉為燠熱的春末夏初。

  “塔悠,要去上班啊?”

  “是啊,王媽媽早。”

  她揚著淡淡微笑和腳踏車上的婦人打招呼,輕輕將洋傘移向左邊遮擋越來越熾烈的陽光,沉靜移動的步履不疾不徐宛如一陣安靜的微風。

  其實她可以是美麗的。

  鎮上的人都這麼說,就在大家初次見到她的時候。

  “我對打扮沒什麼興趣。”她總是這樣淡淡的回應眾人,“而且我的個性古板又沉悶,太時髦的裝扮不適合我。”

  對於淳樸的苗栗小鎮居民而言,夏塔悠的低調樸實幾乎讓人產生錯覺,彷彿她和年僅十二歲的弟弟夏禾熙原本就生長於此。他們姊弟倆一個沉穩安靜;一個活潑好動,雖然兩個月前才剛搬到這裏,卻已經迅速融入小鎮封閉的生活,也因此,那些好奇的小鎮居民也不再詢問他們的來歷和背景。

  “塔悠,早啊!”

  停下腳步,她轉身面對幾步遠的機車騎士,“劉老師早,我聽禾熙說今天你要帶他們去採草莓?”

  “是啊,這些孩子精力太旺盛了,我剛好把他們帶去我親戚家的草莓園當義工。我聽禾熙說他還沒去採過草莓呢,那小子從幾天前就開始興奮期待。”

  “那今天就麻煩你多照顧我弟弟了。”

  “你放心吧,我會的。那麼我先去學校了,拜拜!”

  帶著微笑凝視遠去的機車,夏塔悠撐著傘繼續走向上班的地點。傘下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嫻靜自在,平靜淡然的姿態彷彿任何事物都無法干擾她……

  “嘿,這位穿紅衣服的姊姊,你家缺不缺春聯啊?”

  愉快中帶著輕佻的嗓音自不遠處響起,夏塔悠聞聲輕輕震了下,下意識地放低洋傘遮掩住自己的半張臉繼續往前走,耳朵卻不時飄進一些對話內容——

  “春聯?神經,過年都過多久了,還買春聯!”

  “不是啊,吳姊姊,我有一次經過你家,發現你們家門口貼的春聯還是去年舊的那一對呢!”

  “你認得我?”

  “怎麼會不認得你呢?吳姊姊,你是雜貨店老板的妹妹嘛!”

  矮胖婦人開心的搗著嘴咯咯直笑,“哎喲你這小夥子真是的,我都已經四十幾歲了你還叫我姊姊,我老公姓鄭啦,你直接喊我鄭太太就可以了。”

  “可是叫你姊姊比較親切嘛!而且你本來就沒有多老呀。”

  真可恥,世界上就是有這種光靠一張嘴就能騙死人不償命的男人。夏塔悠伸手輕推鏡架,斂下眼睫更加壓低傘緣。

  “你這年輕人真會說話……春聯啊,也對啦,我們家門口那一對已經貼很久了,不然你幫我介紹一副吧!”鄭太太完全忘了幾分鐘前自己還對買春聯一事感到嗤之以鼻,沒辦法啊,誰叫賣春聯的嘴巴有夠甜,而且又俊美得不得了,不捧個場實在有違本意啊!

  “讓我看看,就這副好了,‘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我幫你用橡皮筋卷起來比較好拿。告訴你啊,吳姊姊,當初我在寫春聯時就這一對春聯寫得最順手、最滿意呢!”

  “這春聯是你自己寫的啊?字很漂亮嘛,跟你一樣俊哦!”

  “哎呀!吳姊姊,你就別吃我豆腐了,我會不好意思啦!”

  越是走近越是將他們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晰,夏塔悠忍住作嘔的表情,努力維持臉上的平靜。這是她今天起床後情緒起伏最大的時刻,但是如同以往,她絕對不承認向來冷靜自持的自己,會因為某人的一句話而讓平靜的情緒起了波動。

  “小子你真有趣,下次再介紹別人來跟你買春聯……欸,夏小姐,早啊,要去上班啊?”雖然正和人說著話,眼尖的鄭太太遺是注意到夏塔悠的出現。

  “鄭太太早。”禮貌的回以問候。

  “告訴你哦,我剛剛跟那個帥哥買了對春聯,還是他自己用毛筆寫的呢!現在能夠把毛筆字寫得這麼漂亮的年輕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尤其他又長得這麼帥。嘻,我先回去了,趕緊打電話問我大姊要不要買春聯。”

  “嗯,你慢走。”聲調幾乎沒有高低起伏,夏塔悠握緊傘把低頭往前走。

  “咦?!前面這一位路過的長裙小姐,早啊!”

  她默不作聲,佯裝沒聽見。

  “小姐你走那麼快做什麼?我又不會纏著你買春聯,喂——”

  呼,終於離他幾尺遠了。

  不自覺地吐了口氣,夏塔悠緩緩放鬆不知為何緊繃起來的肩膀,深呼吸,她鬆開蹙攏的眉心,走向不遠處的上班地點。掏出皮包裏的鑰匙打開大門,她向來是最早到達的員工,老板也很信任地把公司的鑰匙整個交給了她。

  馨美花草栽植場,這兒就是夏塔悠工作的地方。

  栽植場的規模不大,或者應該說一切才剛起步,年輕老板和妻子因為厭倦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而回到苗栗老家創業,而她則為這裏的會計小姐。因為栽植場才剛創業,夏塔悠一天幾乎碰不到幾個外來客戶,單純到有些封閉的工作,正是她所需要的。

  當她打開辦公室的最後一扇窗時,稚嫩飛揚的嗓音由外頭竄了進來,“姊,給人家零用錢,今天劉老師說下課後要帶我們去採草莓!”

  她轉身睇了弟弟一眼,緩緩走回座位。“你先去幫我把那個賣春聯的神經病叫回來,告訴他上班時間快到了。”

  “你是說小魚哥啊?”夏禾熙搔搔頭,“你怎麼又叫人家神經病?搞不懂你為什麼這麼不喜歡他?我覺得他人很好啊,既英俊又風趣,你看他才來沒多久就成了鎮上的女性殺手,不管老少,只要是女的沒一個不被他迷倒,好羨慕哦!”

  “你到底去不去?”

  “好啦,我幫你跑腿,可你要付我跑腿費哦!”

  沒多久,兩個男的有說有笑的走進辦公室。“塔悠你很不夠意思耶,我剛剛跟你打招呼你都不理我。”

  輕快的嗓音傳進她的耳裏,夏塔悠馬上轉頭佯裝尋找東西,藉以回避對方的視線。

  “小魚哥,你別理我姊啦,她只要碰到你就會情緒失調!”

  原本正在掏錢的夏塔悠聞言,神色冷淡的將手中的五百元放進皮夾裏,當場惹來夏禾熙的求饒聲。小男孩撲過來搶走那張五百元紙鈔後,便開心得像只猴子似的蹦跳出去,“晚上我跟朋友約了要去吃漢堡,姊你不用等我吃飯了!”

  夏塔悠連忙推開椅子追了過去,“禾熙,你自己要小心一點,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要是有不認識的人跟你講話,你——”

  “他已經走了啦,省省你的口水吧!”

  右手搭在門邊的夏塔悠,倏地全身緊繃起來。

  她不需要回頭,光是背對著他,她就能感覺到他的靠近和他身上散發出的獨特氣息,還有他牛飲似的咕嚕喝水聲。

  “欸,你不覺得你對禾熙保護過度了嗎?”

  “我不覺得!”

  夏塔悠冷著俏臉轉身繞過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又望了門外一眼,這才拎著礦泉水走回辦公室,“告訴你哦,我今天賣春聯收獲還挺豐碩的呢!”

  “別坐在我的辦公桌上。”她不悅地瞪著他擱在桌面上的屁股。

  他的反應只是蠕動了下,仍沒移開。“你還笑我肯定賣不出去,現在事實證明,盡管過完年已經有兩三個月,還是會有人買春聯的。”

  那是因為某人無恥地使出美男計!

  夏塔悠一直沒有抬頭看他,故意對他視若無睹,然而過度僵硬的表情卻顯露了她的在意。

  “慶祝我今天收獲還不錯,喏,這個請你吃!”

  咚的一聲,就見一枝冰棒不偏不倚的掉在夏塔悠面前。

  “你一枝、我一枝,禾熙那小子的剛剛在門口就已經吃完了。”

  “我不吃冰。”

  “紅豆冰耶,前幾天我看見你吃過的。”

  拿出帳簿準備核對的夏塔悠,按捺脾氣似地吸口氣,“我不要。”

  “反正我已經給你了,吃不吃隨便你嘍!”大手三兩下撕開塑膠包裝,昂揚的俊臉開始愉快地大啖手上的冰涼。

  她固執的將它同樣列入視若無睹的行列裏,悶頭對照著帳簿上的數據。

  “真的要融化了哦!”

  “與我無關,是你硬塞給我的。”

  他聳聳肩,安靜了幾秒鐘。“對了,我發覺這裏的人都很喜歡替人作媒耶!常常有人來問我交女朋友了沒?結婚了嗎?就連走在路上都有不認識的太太說要幫我介紹對象,好像我長得一副很欠女人愛的樣子,真有趣。”

  夏塔悠不去理會他,繼續埋頭苦幹,只是有人就是偏偏不識相——

  “哎呀!不好意思哦,我忘了不應該問你這個問題,我聽禾熙說你在這兒待了兩個月,卻從來沒有人上門說要幫你作媒之類的。”

  夏塔悠原本握筆的纖纖玉指緊了緊。別跟這個人計較,太不值得了!這男人的嘴巴就是壞,總是笑嘻嘻的說些讓人覺得氣惱的話。

  而且,根據她的觀察發現,眼前這個頂著朗俊笑臉的男人似乎只對她這麼惡劣!

  他興味十足的眼神瞟了瞟她乍然握成拳的玉手,嘴角偷偷抿起一抹得意竊笑,但又怕她看見,於是趕緊大口吞掉剩下的冰棒作為掩飾。

  “小魚,原來你在這裏啊,剛才我們繞了好幾圈都找不到你!”幾名青春正盛的嬌俏女郎相偕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欣喜酡紅的臉蛋不約而同地顯露出女兒家的嬌態。

  他站直身,露出迷人笑容面對她們。“找我幹麼?”

  “我們準備了些食物,怕你沒吃早餐嘛,快走吧!”

  “真的呀,我的確還沒吃東西呢!塔悠,一起去吃吧?”

  那張認真白皙的臉龐始終沒有抬起,“我吃過了。”

  “小魚,快點啊!再過十幾分鐘,你的上班時間就要到了。”

  “那,塔悠我等一下就回來,碰到老板先幫我跟他講一聲!”

  他極其自然地伸出大手輕拍夏塔悠的肩膀,蒲扇般的手掌剎那間感覺到掌心下她的僵硬。這個古板女人真的很不喜歡別人觸碰她耶!又或者,她抗拒的只有他一人?

  他笑了下移開手掌,可瞥見她蹙起的眉頭因為自己的退離而稍稍舒緩時,他又故意的在她的後腦勺拍了一記,並在她嗔惱的悶哼聲中朗笑離開,而且還不忘提醒她,“快點把冰棒吃了,拜托你好心一點,別浪費我賣春聯的血汗錢。”

  “是出賣色相的錢吧?”看著瀟灑頑俊的挺拔身形在眾女孩的簇擁下消失,夏塔悠撇了撇菱唇不悅地呢喃。

  視線緩緩落在那個透著晶瑩水珠的冰棒包裝袋上,她抽出一張面紙垮著肩嘆氣。“都說我不要吃了……”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紙袋,她一邊嚼著開始融化的冰棒,一邊忙碌地擦拭桌面上的水滴。

  栽植場的老板總說她的來歷一定不簡單。

  其實她倒覺得那只一天到晚四處招搖的魚才叫作來頭不小!

  清明節都快到了還在賣春聯?!任誰聽了都會嗤之以鼻吧,然而最誇張的是,他居然還有本事把它們通通賣掉!這個人絕對是天生的生意人,而且毋庸置疑的,肯定是個銷售高手。

  可為什麼沒有人發現這一點呢?

  剎那間他的身影映入腦海,夏塔悠吮冰的動作停頓了下,復又繼續。其實沒有人看出他的行銷能力也不稀奇,因為那個人幾乎沒一刻正經,隨時隨地都是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

  到底有什麼事值得他一天大笑六七回?彷彿深深地在得意某件事情似的。

  更重要的一點,是所有人首先注意到的絕對是他貌似潘安、英姿颯爽的卓絕外表,而不是他俊美皮相下的內涵。

  “塔悠,早啊!”

  門口響起的招呼聲喚回她的注意力,夏塔悠微笑迎視門口相偕而來的老板夫婦。“你們早,小魚他——”

  “不用說,肯定又被一群女孩子叫出去吃早餐了對不對?”年輕老板搖頭朗笑,“那家夥實在太受歡迎了,連我老婆的國高中同學都打電話來探聽他的事情呢!”

  老板娘放下皮包跟著開起玩笑,“早知道我就不要這麼早結婚!我發覺小魚不僅長得帥,而且還挺有做生意的頭腦,像他上星期提給我們的建議,才剛實施就有客戶反應說要訂貨呢!”

  夏塔悠始終保持淡笑的完成手邊核對的工作,完全不加入兩人讚頌小魚的行列。趁著那個討厭鬼不在的時候趕緊將手邊的工作完成,否則只要他在身邊晃,她就會煩躁得難以集中精神。

  “對了,塔悠,這是郵差剛剛交給我的東西。是你跟出版社訂的雜誌吧?”

  “謝謝。”抬起頭接下老板遞來的財經雜誌,夏塔悠順手翻閱了幾頁,突然,她怔愕不已,直覺地揚起小臉凝視門外。

  偏偏就這麼湊巧,雙手插放在口袋裏的小魚,正踩著悠閒的步履從外頭走進來。

  夏塔悠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見他朝自己噙嘴笑了笑,她忍不住地低頭又望了望雜誌上那一張特寫照片。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接聽,“馨美花草栽植場,您好……”

  不知對方到底說了什麼,但見夏塔悠白皙素凈的臉龐瞬間刷白,幾乎細微得讓人難以察覺,她臉上的神情有了些微的變化。“我知道了。”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沙啞了幾分,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怔怔地看著自己顫抖的手緩緩挂斷電話。

  小魚注意到她的不對勁,蹙眉走了過來。“怎麼了?”

  她迅速闔上雜誌,行為怪異得讓人不由得側目。

  “你幹麼?剛剛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債主啊?還是仇家?”

  她緩緩仰起螓首直視他,“其實你不叫小魚,是大家搞錯了,把宇念成魚,對不對?”

  他望著她,怔住了。

  又將視線移向方才挂斷的電話,夏塔悠突然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沒頭沒腦拋出一句話,“老板,對不起,我要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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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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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01: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瞪著我做什麼?我都還沒找你算帳呢,你這個棄職逃跑的混蛋倒先露出一副我欠你幾百萬的表情!”童至磊輸人不輸陣的吼著。

  “是誰告的密?”

  不理會他的虛張聲勢,蹺腳坐在牛皮沙發上,童光宇難得露出冷峻神情,十指交觸搭拱成金字塔狀的他盡管看來一派悠閒,然而那兩道目光所淬煉出來的冰冷,卻連商場老將童至磊都忍不住小了氣焰。

  “你問誰告密啊……”

  “是誰跟你們通風報信的?給我名字。”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你給我搞清楚,我是外公你是外孫,你以為我是你孫子啊?!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童光宇掃了外公一眼,伸手拿起煙盒點燃一根淡煙。神態漠然的幾番吞吐後,遠眺的視線又鎖在童至磊疑似回避的臉上。“惱羞成怒跟轉移話題好像是某些老人家最擅長的把戲,你說是不是啊,外公?”

  老臉微微僵了僵,“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給了那個人多少錢?”他彈了彈煙灰,“外公說真的,我衷心期盼你別太貶低我的身價,否則我會非常沒有面子的。”

  “夠多啦!你要知道耶,那個女人只不過打了通電話告訴我你在苗栗種花,確定消息無誤後,我就吩咐秘書匯了兩百萬到她的帳戶,這樣還不夠好啊?兩百萬夠她跟她弟弟吃香喝辣好一陣子了!”

  童光宇吸煙的動作頓了一下,淩厲眼神一閃又恢復閒適的模樣。“是個女的,而且還有個弟弟?”

  “是弟弟還是妹妹我也忘記了,反正我付了她通風報信的費用,然後就順利的把你這個逃跑的叛徒逮了回來。聽說鎮上的人還叫你小魚呢,真是個丟人現眼的名字!你沒讓人曉得我跟你有血緣關係吧?”

  童光宇不再開口,默默地抽著煙陷入思緒。

  “別說我沒事先警告你,經過這次的事件,我對你的信賴已經一滴都不剩了,你別再指望我會信你的任何一句鬼話!”這個孫子居然跟自己玩起陽奉陰違、暗渡陳倉的把戲,最嘔的是居然還被他成功了……

  童光宇逃離的這段時間,與其說童至磊是擔憂他的安危,還不如說他是在懊惱自己的失算。

  這回傷到的,可是他這個商場老將的自尊啊!

  童至磊瞥了瞥對面,正在凝眉思索的外孫一眼,伸手按下電話內線,“老陳,你進來。”

  沒多久總裁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是,總執行長,您找我?”

  “嗯。光宇,你之前身邊的秘書我通通都辭掉了,連你的行蹤都掌握不好,我要那些廢物做什麼?在找到能夠勝任的秘書之前,我就先讓老陳暫代你秘書的職務。你應該知道老陳已經跟了我幾十年,以他的能力擔任你的秘書絕對是綽綽有餘。”

  “秘書?”俊美臉龐淡淡冷哼,“叫監視者豈不是更貼切?”

  “你要這麼認為當然也可以。還有,保安科那裏我也已經擴編了人員,以後監視你的人只會多不會少。你別以為孫悟空很好當,雖然讓你脫逃了一次,可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童光宇放下交疊的修長雙腿,流露淡笑。“外公,你這麼說,我會忍不住想要將它視為一項挑戰呢。”

  “哼,你要真有本事,咱們就來試試看!”童至磊示威似的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準備起身離開。

  “外公!”

  走到門邊的老人家停頓了下,卻倔強的不肯回頭。“幹麼?”

  呵,這渾小子該不會是要跟他說一些“我在外頭流浪時有想念你”,或是“我很抱歉讓您擔心”之類的噁心話吧?嗟,好啦,拿來當笑話聽聽也不錯。大部分的年輕人就是這樣,叛逆歸叛逆,偶爾還是會有貼心肉麻的時候。

  “你知道那個告密的女人叫什麼名字嗎?”

  童至磊楞了下,“我不知道啊。”

  “你沒問?”

  “我管她姓什麼,她有講,可是我沒記啊!”奇怪了,這小子是在嘆什麼氣?!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但怎麼感覺像是在暗罵他真沒用似的?

  “沒事了,外公您慢走吧。”

  就這樣?那些想念、道歉懺悔的話呢?童至磊拄著拐杖又在原地等了幾秒鐘,“哼,我當然知道要慢慢走,難道你還指望我跑百米給你看嗎?”真是氣死他了,疼一只猴子都比疼這個孽孫好!

  總裁辦公室的大門打開又關上,片刻的聲響後世界再度恢復寂靜。

  沙發上,童光宇拿開嘴裏的淡煙,吁口氣,眼前立刻彌漫一股熏嗆的薄霧。他慵懶厭倦的視線被指節間的香煙給吸引,忍不住盯著它怔忡了一會兒。

  在苗栗的時候,他幾乎不抽煙的。

  除了要節省生活費,主要還是為了……

  “請你離我遠一點好嗎?你身上的煙味嗆得我難受。”夏塔悠總是不假辭色的對他這麼說。

  “你不用這麼敏感吧?”

  “你有錢買煙抽了?看樣子你今天的春聯生意還不錯。”

  “是剛剛來買花苗的客戶請我抽的啦。沒那麼誇張吧?都過了十幾分鐘還有煙味?”

  “有,請你走開,還有,不要坐在我的辦公桌上。”

  童光宇忍不住為記憶裏的對話而發笑。

  那個一絲不茍的古板女人真的很討厭他呵!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裏自己對她的印象卻是最鮮明。

  如今仔細回想,在那段短暫的脫逃時光裏,他大部分的快樂不是來自於女人們的殷勤對待,也不是賣春聯所得到的成就感,而是捉弄夏塔悠。是骨子裏的劣根性在作祟嗎?看著她平靜冷淡的臉龐因為他而發怒惱火,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的愉快滿足竟會讓人上癮。

  只是沒想到……

  已經燃到盡頭的香煙餘火驀地燙到童光宇的指間,思緒迅速自回憶中抽離,他反手將煙蒂丟進煙灰缸裏捻熄餘星。

  往後仰躺在沙發椅背上,他厭倦地閉眼吁氣。

  將他的行蹤泄漏給道熹集團的告密者拿了兩百萬的酬金,是個女人,還有一個弟弟……

  在苗栗待的那些天,他也只認識這樣一個背景的女子,姓夏。

  =  =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是國際大集團的總裁耶!”

  “老板你別說得這麼誇張,我只是代理總裁而已。”

  背著手走在熟悉的栽植場裏,童光宇靜靜嗅著空氣中的淡淡泥土香,心頭頓時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雉感受。

  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當回那個“小魚”了。

  是惆悵嗎?他也說不上來。

  其實自己當初從道熹集團逃跑的時候,並沒有立志要當個種花種草的人,他對栽種花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剛好客運抵達苗栗,透過車窗他看見不錯的景色,所以他下車。

  一切的一切都是隨心所至。

  反正他也知道自己的遁逃只是暫時的,說到底他仍然無法狠心地拋開道熹集團這個擔子。但是盡管無法一走了之,他卻依舊遏抑不了心中的憤憤難平。這次的出走是他的一種抗議——對於外公的強勢和表弟童德帷的推卸責任。

  他只是想表達他的不滿而已。

  馨美花草栽植場的年輕老板高保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小魚……我是說童先生,你別再叫我老板了,在你面前我這樣子算什麼老板呢?”

  童光宇抿唇笑了笑,“是不是很不習慣看我穿西裝的樣子?”

  “是啊!之前看慣了你襯衫牛仔褲的模樣,現在再看你這一身名牌西裝,儼然就是企業精英,更不用說停在門口的那輛勞斯萊斯了。”

  “只是一個交通工具罷了。”

  “對了,我要謝謝你!你之前提供給我的意見很受用,現在栽植場的生意一天比一天還好,已經不得不再多請幾個人來幫忙,否則還真會忙不過來。”

  “你太客氣了,我還擔心我跟夏塔悠前後離開,會造成你跟老板娘的困擾呢!”

  高保挲了挲脖子,“還好啦,塔悠的會計工作現在就暫時由我老婆來做,不過你突然要離開的理由我還能理解,但是塔悠就走得太奇怪了。你知道嗎?她跟我辭職的那天下午就帶著禾熙搬家了耶!大家都在猜測他們姊弟倆走得那麼匆忙到底是什麼原因,小魚,你那個時候跟塔悠他們的感情也不錯,依你看,他們會不會是為了躲避債主?”

  童光宇直覺地想到那天早上那通詭異的電話,那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她流露出害怕的表情,算了,想這麼多做什麼。

  但見他隨口答了句,“這我也不太清楚。”

  跟他沒有關係,她的事,原本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代理總裁,”在不遠處觀望等候的陳秘書這時突然走了過來,“時間差不多了,您該上車返回臺北了。”

  “知道了,你先到車上等我。”

  高保看了看栽植場四周的黑衣男子,微微壓低聲量,“小魚,我發覺集團總裁的派頭果然不一樣耶,在你身邊跟前跟後的秘書和保全人員到底有多少人啊?簡直跟媽祖出巡一樣隆重。”

  童光宇淡淡抿笑,“他們也是職責所在。”為了要全程監控他的一舉一動。

  和高保道別之後,車隊前後包抄著勞斯萊斯駛上返回臺北的路線。

  凝視著窗外景色的童光宇抽回視線,淡淡地掃視坐在對面的陳秘書,“什麼行程這麼急,一定要催著我回去?”

  “總執行長已經找到擔任您貼身秘書的人選,想要盡快為您引見。”

  “哼,只不過又是個近身監視我的人,有什麼好見的?”

  這之後他不再開口說話,只是坐在車上閉目養神。

  一個多小時後,車隊駛入道熹集團的座車專用地下道,童光宇順手撈起脫掉的西裝外套跨出車外,直接和陳秘書搭上專用的電梯直達大廈的最頂樓。

  四方空間裏安靜無聲,只有頭頂上方的樓層顯示燈飛快地跳升著……

  “我今天沒心情見什麼人,你告訴我外公說我回辦公室了,那個秘書明天一早直接來跟我報到就可以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迅速往兩旁敞開,童光宇將手中的西裝外套遞給陳秘書後,大步邁向走廊盡頭的總裁辦公室,然而就在他經過會客室時——

  “夏小姐,你說你還有一個弟弟?”

  “是的。”

  英氣冷峻的臉龐倏地皺眉。這個女聲……

  “你弟弟他今年幾歲了?”

  “十二歲,目前還在讀書。”

  不知道是哪來的衝動,童光宇緊握住會客室的門把,以他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強勁力道霍地將門打開,就見一抹纖細窈窕的身影轉身面對他……

  “光宇你回來啦?我跟你介紹,夏塔悠,她就是你以後的貼身秘書。”

  她身上穿的不再是那一襲保守的連身長裙,而是幹練俐落的上班族套裝。

  童光宇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不,他已經震驚得不曉得該如何反應,只依稀記得自己的手還緊握著門把不放,怔怔地看著那抹身影對自己必恭必敬的彎腰鞠躬……

  “代理總裁您好,我是夏塔悠,從明天開始擔任您的貼身秘書,請您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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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02: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代理總裁。”

  清脆的聲音突然在一片安靜中響起。

  “幹麼?”童光宇低沉的嗓音簡潔有力,彷彿透露著“我很忙,沒事別亂吵”的意思。

  “總裁辦公室裏有很多座位。”

  “那又怎樣?”

  “如果您腿酸想要坐下來休息的話還有其他的選擇,所以是不是可以請您別坐在我的辦公桌上。”

  原本翻動文件的閱卷聲戛然靜止,幾秒鐘後換上的是似笑非笑的磁性男聲。“哎呀,你沒說,我都沒注意到自己竟然坐在夏秘書你的桌上了。”

  “您沒注意到沒關係,我現在已經提醒您了。”

  “嗯,謝謝你的提醒啊,夏秘書。”

  可是這位代理總裁嘴上說歸說卻依舊文風不動,繼續翻閱著手中的資料,簽名然後丟開,再拿下一份。

  看著“擱”在自己眼前的屁股,夏塔悠忍不住捏了捏手中的原子筆。

  “我說夏秘書,”蹺腳坐在辦公桌上的童光宇,一邊忙碌地簽署開發案的文件,一邊露出一副“我現在很有聊”的模樣。“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道熹集團有一項特殊的規定,如果貼身秘書拿原子筆戳老板屁股的話,那麼她不但會馬上被辭退,而且連遣散費都拿不到哦!”

  握筆的纖纖玉指迅速鬆了鬆,“好特殊的規定啊。”

  “是呀!”

  “不過既然特地訂出這一項規定,由此可見那一位老板的屁股可能是人見人厭,否則也不需要特別規定保護了,代理總裁,您說是不是?”

  童光宇停頓了下,側轉俊臉凝視她,沒料到竟和夏塔悠的直視目光對個正著。

  那一張看似平靜的白皙臉龐流露出不卑不亢,一如過去他所認識的夏塔悠,只有那一雙閃動的盈盈眼眸隱約透露她此刻的不悅和挑釁。

  童光宇的嘴角迅速揚起一抹邪魅颯笑,轉開臉隨手將腿上的卷宗拋到旁邊。“去泡茶,我想要休息一會兒。”

  “……好的,代理總裁。”

  纖細窈窕的身影推開椅子緩緩走了出去,童光宇斜著俊臉瞅看夏塔悠徐緩輕盈的身形,抿唇輕哼。

  他可沒忽略她回答前的短暫遲疑。

  事實上,這個女人對於他的使喚非常的不以為然吧?瞧她,居然還會拐彎抹角的跟他頂嘴呢!用過那麼多貼身秘書,就數現在這個最不懂得什麼叫做馴從。

  只是那又如何?

  他又沒有拜托她忍受這種委屈。

  打一通電話就平白多了兩百萬的收入,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甚至還不用扣稅呢!以她那麼樞門的個性,到手的兩百萬夠她和夏禾熙生活好一陣子了。倘若真的不想受他的鳥氣,她大可以辭職啊!

  他可沒說希罕她。

  “代理總裁,您要的茶。”

  童光宇雙手環胸掃了她一眼,“沒有準備茶點嗎?光叫我喝茶,我怎麼喝得下去?”

  夏塔悠微微吸氣,“請問您想吃什麼樣的茶點?”

  “我暫時還沒想到,你出去看到什麼美味可口的就幫我買回來,記得別挑我討厭的買。”至於什麼叫做美味可口、什麼又是他討厭的,呵,他是沒有挑食的習慣,所以就等她買回來後他再視心情而定吧!

  她揚起眉斜睇了他一眼。

  童光宇昂起下顎倨傲迎視。

  “我現在出去買。”

  “別離開太久,還有一堆工作要你做。”

  纖細窈窕的身形消失在厚實的門扉之後,童光宇吁了口氣拿起方才的文件繼續批閱,只是握著鋼筆的他,過了好半晌卻依舊沒有半點進度。

  童光宇知道自己這種乖張的行徑,足以讓他列入臺灣十大豬頭老板的排行榜。坦白說,這實在有違他做人處事的原則,可是……哼,是夏塔悠自己太蠢!他可以不計較她的出賣,她拿走的兩百萬他也不會費心去追討……

  但是她不應該再出現在他面前!

  他會讓她知道,這是她今生所犯過最大的錯誤。

  =  =

  剛結束國際視訊會議,童光宇霍地打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步履疾速如風的邊走邊脫掉身上的西裝外套,迅捷忙碌的姿態在無形中流露出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峻疏離感。

  “夏秘書,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麼?”

  步入辦公室的他看也不看夏塔悠一眼,逕自走向辦公桌,拿起PDA迅速記下方才會議的重要事項。

  “一個小時後,您要出發前往榮星金控和對方的總經理討論投資合作的事情。”

  “提前十五分鐘提醒我。”

  “好的。”

  “安潔,把剛剛的會議翻譯紀錄交給夏秘書整理。塔悠,你……”

  童光宇原本俐落書寫的動作突然停頓了下,而原本低著頭檢閱行程紀錄的夏塔悠也在瞬間微微靜止動作。下一秒,他又飛快地振筆疾書。“夏秘書,你盡快將資料建檔,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你去辦。”

  “好的,代理總裁。對了,總執行長現在在休憩廳等您。”

  “我外公?”不會吧,又到了念經的時候?吁口氣關閉PDA,童光宇推開椅子站起身。“會議紀錄處理完畢後進來找我,有事交代你。”

  同樣疾速的步伐踏向總裁辦公室的內廳,當規律的腳步聲遠離後,夏塔悠忍不住地悄悄放鬆。

  “呼,真搞不懂代理總裁究竟是哪兒來的旺盛精力?跟在他身邊隨時都要繃緊神經、講求效率,天啊,我快累癱了!真奇怪,以前的童先生不是這麼認真工作的人啊,怎麼這幾天完全變了個樣,簡直像個上緊發條的魔鬼。”

  專責國際翻譯的秘書安潔幾乎是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遞出剛才的會議紀錄,她以同情且崇敬的眼光看著夏塔悠,“夏秘書你知道嗎?大家私底下都說你很了不起耶,竟然能夠精準的配合代理總裁的步調。原本所有人還在猜測為什麼你會被總執行長欽點成為童先生的貼身秘書,後來終於懂了。”

  夏塔悠輕淡地抿唇笑了笑,鼻梁上的眼鏡反射出電腦螢幕的淺淺藍光,她的眼睛不曾盯著鍵盤,雙手卻依舊飛快俐落地輸入所有紀錄。

  安潔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微張著嘴,瞪著眼前的夏塔悠怔忡出神。

  當初大家都在猜測夏塔悠究竟是何方神聖?

  雖然代理總裁的身邊同時派駐了多名因應不同時地、不同場合所需要的秘書,但是能近距離跟在他身邊的貼身秘書就只有一個,那可是眾人覬覦的位置。

  所以當人選揭曉的時候,所有人光是聽見“夏塔悠”這個名字就決定開始討厭她了。

  只是沒想到出現在她們面前的竟然是這麼一個……呃,該怎麼說呢,讓女人激不起鬥志的樸素女子。

  單調的黑色鏡框、保守的髮型款式和中規中矩的上班族套裝,在夏塔悠和眾秘書見面的那一瞬間,至少有八成的人已經改變立場,決定和她做朋友。

  這種等級的女人絕不會成為敵人的,這是所有人當時的共識。

  更別說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和相處,大家發覺她的辦事能力簡直可以和超級工作機器童光宇匹敵,眾人在欽佩之餘益發地放心了。很少男人會喜歡能力太強的女人,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安潔,這個地方似乎有點問題,你確定這裏的數據正確嗎?”

  “嗄?你說哪裏?”安潔眨眨眼,傾靠過去。

  讓這種樣貌古板的女人留在俊美多金的代理總裁身邊,說真的,大家都很放心。

  童光宇一踏進休憩廳,原本疾速的步伐立刻放緩,轉為拖著沉重的腳步踅向童至磊身旁的位子,他才剛坐下隨即整個人癱靠在椅背上,一邊伸手揉捏緊繃酸澀的眉心,一邊疲憊吁氣。

  已經離開她的視線,應該可以了吧?可以暫時休息一下了吧?不用再把自己逼得那麼緊了。

  悠閒呷茶的童至磊睇了外孫一眼,“你這幾天是怎麼了?喝了機油還是吸了嗎啡?聽說下面的幹部全被你操得半死不活、哀鴻遍野,你以為大家跟你一樣是鐵打的身體啊?”

  “等會再聽你念經,外公你先倒一杯茶給我。”

  童至磊睨了他一眼,勉為其難的為外孫服務。“你認真工作當然是很好,但是記得別操死自己,萬一你要挂了就得換我苦命的重披戰袍了。”

  童光宇微微移開手掌,睜開左眼,“老人家都這麼難伺候嗎?真正苦命的是我這個代理總裁吧?好與不好都能成為你念經的話題,外公,你的標準太難拿捏了,難道不怕我無所適從嗎?”

  “好笑,你幾時在意過我的標準眼評語了?”

  “是沒有,但是我還是要抱怨一下。”緩緩坐直身,童光宇扣住杯沿的兩端直接仰頭喝盡。“外公,再給我一杯。”

  “你……”童至磊忍住氣繼續當倒茶小弟,“你是不是哪根神經被雷打到?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勤奮,一個禮拜的工作量你竟然在三天內完成。”

  “外公,如果你是要稱讚我辦事效率好,麻煩口氣再熱烈一點。”

  下一秒只見童至磊嘴一咧,突然開心的湊上前,“我說你該不會是因為對之前的逃跑感到愧疚,所以現在認真的工作當作彌補吧?”

  “你想太多了。”

  童光宇冷淡的口吻當場澆熄老人家的喜悅,“哼,我還以為你是藉由折磨自己來表達對我的歉意呢!”

  折磨自己?寬闊的肩膀徐緩而頹然地靠回椅背,他淡倦的雙眼遠眺窗外的景色,颯氣嘴角悄悄喟出一口氣,“我已經分不清楚,我究竟是在折磨自己,還是折磨別人了?”

  他本來是想要讓夏塔悠受點教訓的,甚至是希望她能夠因為如此龐大的工作量感到知難而退。所以他拚命的工作,因為只要他忙碌,身為貼身秘書的她將會比上司更加繁忙。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看到她,或是聽見她的聲音,甚至就連她的腳步聲,他的腦子裏就會自然浮現那通告密的電話和那兩百萬。

  這件事讓他感覺宛如芒刺在背,時時刻刻提醒著童光宇,自己曾經被這個女人出賣過!其實他並不在乎付出的那兩百萬,那個數字對他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他何需看在眼裏,只是,他在意和不解的是……

  為什麼是她?

  任何人都可以打那通電話、拿那筆錢,但是就只有夏塔悠,他唯一不希望的人就是她。

  忍不住再次深深地喟口氣,他伸手按摩作疼的額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這幾天所有的思緒就一直執著在這一點上,體內彷彿有一股隱隱的憤怒在流動,既像暗潮又似洪流,讓他煩躁、焦慮、古怪甚至是易怒。過去從來沒有人能夠這般幹擾他的心緒和生活!

  這代表什麼?

  難道說夏塔悠對他的影響已經大到無法想像?!

  不,這實在太可笑了。

  她是誰?只不過是他離家出走時所碰到的一個女人,而現在不知道是什麼孽緣在作祟,竟讓她成了自己的貼身秘書,如此單純而已。

  坐在旁邊的童至磊,一邊悠閒呷茶一邊觀察外孫的每一個臉部變化,見他時而蹙眉煩躁、時而憤恨難消,心想這小子應該去收驚了。情緒這麼多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附身?只不過當休憩廳的大門被敲響,貼身秘書夏塔悠走進來的時候,童至磊發現外孫的反應竟然是——

  挺直胸膛,冷峻戒備。

  唷,笑面虎也懂得板起冷臉啊?這倒有趣了!童至磊的目光忍不住又往夏塔悠的身上打量。難道這個女秘書惹臭小子生氣了?若是不喜歡,他大可以直接辭退人家,需要做出這種嚴陣以待的反應嗎?

  “代理總裁,請問您還有什麼事情要交辦呢?”

  “會議紀錄建檔了?”

  “是的,已經完成了。”

  “等會兒不是要和榮星金控的總經理碰面?”

  “距離出發時間大約還有二十分鐘。”

  “現在就走吧,避免路上塞車。”童光宇冷淡的推開椅子站起來,目光完全不曾落在夏塔悠身上,“叫投顧跟財務兩個秘書,還有這一次投資案的相關部門幹部和我們一起去,五分鐘後停車場碰面。一

  “好的,我現在立刻去聯絡。”夏塔悠微微彎身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童至磊的雙眼忙碌不堪,又要瞟她又要偷瞄外孫的反應。

  “外公我沒時間聽你念經了,你請自便吧!”

  “欸,等一下!”

  原本踏離的童光宇半回過身,“怎麼了?”

  “你是不是早就認識這個夏塔悠?”

  頓了下,童光宇才簡短的否認,“沒有啊。”

  童至磊質疑地盯了他一會兒,“你別把人家繃得那麼緊,她一個月才賺你多少錢?你人道一點,否則要不了多久人家肯定累得辭職不幹。”

  “她要辭職我還開心呢!”

  “你說什麼?大聲一點我沒聽清楚。”

  “沒、什、麼!”

  看著外孫僵硬挺直的背影,童至磊抓著拐杖開心的頻敲地板。他確定孫子和夏塔悠之前肯定認識!

  就不知道是在什麼樣的場合?

  =  =

  座車平穩地行駛在返回道熹集團的路上,結束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會談,童光宇緊閉雙眼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讓坐在他身旁的夏塔悠和對面的兩位秘書絲毫不敢開口打擾。

  其實不能說話也沒關係,反正她們也沒有和代理總裁哈拉閒聊的膽量,不過能夠像現在這樣近距離的貪看他俊美的沉靜睡顏,已經夠讓兩個秘書心動不已了。只是她們更羨慕夏塔悠,因為只有她能夠獨享童光宇身旁的位子,幾乎沒有距離的與他並肩而坐。

  夏塔悠當然察覺了她們欣羨的目光,但是這樣的尊榮對她來說卻是苦不堪言!

  他的腳……貼得好近,幾乎抵在她的小腿上。

  她已經很努力的往旁邊縮去,表面上維持著低頭翻閱資料的模樣,然而她身體的每一根神經,卻明顯地感受到童光宇英挺魁梧的身軀正靠坐在自己的身旁。

  這一輛總裁座車不是以寬敞著稱嗎?為什麼她卻覺得擁擠不堪?

  童光宇的腳抵著她緊攏的小腿,他環抱胸膛的手肘頂住她藕白的臂膀,夏塔悠甚至感受得到他規律平穩的心跳起伏。

  一個人的心跳能夠牽動另一個人的嗎?

  她衷心希望不要。

  否則童光宇一定會發現此刻她的心臟已經跳得快要壞了!

  生怕自己臉上異常的酡紅會被人發現,夏塔悠下意識地更加壓低頭,埋首在文件報表裏。

  這個女人有必要如此排拒他的貼近嗎?

  童光宇惱火地不願張開雙眼,逕自生著悶氣的雙手環胸閉眼裝睡。

  她這是在幹什麼?縮得像隻泰國蝦似的,以為他很想貼近她啊?有沒有搞錯,是因為後座的空間太狹窄了,他不得已才會壓縮到她的空間,可不是他故意藉機吃豆腐。

  “代理總裁,”夏塔悠輕輕出聲,“我們已經抵達公司了。”

  童光宇立刻睜開雙眼,不等司機下車服務就率先打開車門跨了出去。

  夏塔悠和其他兩名秘書先後跟進電梯裏,樓層開始往上跳升,而童光宇始終冷著一張臉。

  打從出門前,他就一直被莫名的煩躁情緒所干擾,而這一切全肇因於外公說了那句話——你人道一點,否則要不了多久人家肯定累得辭職不幹。

  夏塔悠辭職?

  哼,他求之不得啊!

  可是在此同時,他卻又困擾的發現,自己竟然會為了這個可能性而煩悶焦躁。難道自己不希望她離開嗎?老天,這陣子的他究竟是怎麼了?復雜煩亂得連他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他煩躁的目光緩緩落在閉闔的電梯門上,那兩扇光可鑒人的鋼板忠實地映出他身後夏塔悠纖瘦的身影,也讓他清楚的看見她白皙臉龐上淡淡顯露的憔悴。

  以前的她有這麼蒼白嗎?雖然他早就知道她的肌膚很白皙,可是,是他用緊繃和繁重的工作步調將她變成這樣的吧?是啊,這種工作量連他這個男人都吃不消了,更何況她一個女人呢?

  可既然撐不下去,她為什麼不說?

  勉強自己忍耐著,她等的是什麼?等他開口道歉嗎?等他對她說“塔悠,不好意思,我不應該讓你這麼辛苦”嗎?

  腦中不禁再次閃過外公所說的話……要不了多久人家肯定累得辭職不幹!

  視線越是望著門上憔悴的倒影,童光宇心裏暗涌的怒潮越是無法控制。

  “你們兩個,去把道熹集團這一年來所有的投資計畫都調出來給我!”

  代理總裁突然一聲令下,一旁的投顧秘書和財務秘書,不得不立刻回到自己負責的樓層調閱資料。

  電梯門在一陣開啟又閉闔之後,只剩下童光宇和夏塔悠兩人。

  眼角餘光瞥見她往旁邊退了退,他心頭莫名燃起的怒火更加焰熾,驀地轉身面對她。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仰頭看他。

  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竄出來的衝動情緒,童光宇只想靠近她,貼近、再貼近……“你準備開口向我辭職了嗎?”

  “嗄?”

  “累得受不了了吧?想逃跑了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我沒有開口喊累啊……童光宇你,代理總裁,請你不要一直靠過來好嗎?”

  絲毫不理會她雙手的推抵,他一步一步的欺近,直到將她纖瘦的嬌軀逼退到最角落。背抵著冰涼的鏡面,她緊張的想要自童光宇的臂膀下逃開卻又不敢信任自己的雙腿——因為它們顫抖得幾乎快要撐不住她,更遑論逃跑。

  低頭看著那一雙撐抵在自己胸口上的顫抖小手,童光宇煩亂的深邃瞳眸裏迅速閃過一抹不捨和憐惜,然而僅僅只是飛快一閃,再抬頭,他淩厲黑眸又瞇起。

  不說些話,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煩悶應該如何宣泄?

  如果他變得殘佞,假如他原本談笑風生的個性裏多了一絲冷酷,那也是拜她所賜。

  “夏塔悠你實在不夠聰明,一通電話就進帳兩百萬,有了那一份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你何必來這兒受我的氣呢?”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也猜你會說你聽不懂。算了,我也不應該再計較,就當作是我識人不清的代價,只付了兩百萬買經驗,說起來還算是我走運。”

  夏塔悠沉默了,仰起螓首,瞅看他分明煩亂異常卻又故作冷靜的俊臉。

  那一瞬間,童光宇幾乎被她那副黑色鏡框下的眼瞳所吸引。

  她的眼神不應該如此清澈,有種欺人的純凈。

  彷彿感受到心坎被深刻地牽動,他氣惱自己之餘更加口不擇言,“咱們大家說句真心話,你是我用過的所有秘書裏面裝扮最差的一個,道熹集團和苗栗的花草栽植場不一樣,以後麻煩你注意你的穿著打扮。”

  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打開。

  始終俯著身和夏塔悠四目相對的童光宇緩緩退了開來,緊握著拳頭硬是逼自己抽離視線反身跨出去。

  他成功地傷害她了,透過夏塔悠的眼眸,他確認了這一點。

  但是為什麼此刻的他,不但沒有當初預料的報復快感,反而嘗到心口糾結的疼痛?

  從沒想過自己竟會這般邪惡,居然用那種鋒利如劍的字眼刻意傷害別人。童光宇當然不期望自己是個心靈聖潔的天使,可是……用力推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他頹然地坐躺在牛皮椅上懊惱嘆氣。

  竟然讓他遇見一個能把自己變成魔鬼的女人,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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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喂,你倒是趕快想想辦法啊!再讓那個小子這樣搞下去,往後我們還有什麼油水可以撈啊?”

  “哎,你別吵,我不是已經在想辦法了嗎?”

  一處高級俱樂部的隱密包廂裏,三名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聚在一起抽煙飲酒,只是他們的臉上沒有作樂時的輕鬆愉快,反倒是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一副困擾萬分的模樣。

  沉默半晌,頂上微禿的男人突然用力拍桌。

  “喂,老陳你想嚇死人啊?”

  “我氣不過嘛!想想看我們三個人加起來都超過一百五十歲了,竟然還會被童光宇那個小混帳搞得團團轉,難道你們不嘔嗎?”

  嘴上蓄著小胡子的男子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嘔又怎麼樣?別說能力方面差別懸殊了,就連職稱上,我們都跟人家差了一大截!他是代理總裁啊,咱們呢?幹了一輩子也不過混到業務經理、財務經理跟行銷經理而已,他大爺要是一個不高興,把我們叫到跟前狠削一頓,咱們還得頭低低的猛說對不起呢!”

  “真沒想到這兩個姓童的小子都這麼不簡單!”臉上長滿老人斑的男子握緊肥厚的拳頭,煩躁地輕敲桌面,“原本以為走了童德帷那個惡修羅一切會比較好辦,誰知道原來童光宇是一隻不出聲的笑面虎!你們知不知道,自從他接下代理總裁的職務後,我已經少拿了近百萬的回扣。”

  “你以為你這樣就很嚴重啦?我比你更慘,沒油水可撈,根本沒有多餘的錢拿去小老婆那兒,那個見錢眼開的死丫頭已經喊著要跟我切啦……唉,現在的女大學生一個比一個還狠!”禿頭男懊惱的頻頻挲著自己寸草不生的頭頂,那難過的模樣比當年聽見自己母親拋夫棄子時還要痛苦百倍呢!

  小胡子嚴肅地搖著頭,“再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們絕對要想個方法對付童光宇。”否則他過年前才剛買的豪宅、跑車都可能一一不保啊!

  “能有什麼方法?”

  他沉吟一會兒之後,用手肘拐了拐左邊的老禿頭,“我聽說童光宇最近積極的在跟某個金控集團談合作的事情?”

  “是啊,合作的對象是榮星金控,對方很有興趣而且也滿有誠意的。”說起這件事,身為財務經理的禿頭就覺得嘔。如果童光宇不要凡事親力親為;如果那小子授權讓他去負責,老天,真不敢想像自己能夠從中獲得多少回扣。

  “這陣子童光宇手中全權負責的是不是就這個Case最大?”

  “當然是啊,你知不知道這其中牽涉的可是幾百億的交易啊?”

  小胡子曲起手指順著自己最得意的胡子,突然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我說,不如咱們就在這件事情上面玩點小花樣。”

  =  =

  “代理總裁,這是您調閱的資料。”

  童光宇揚起眉睇了財務秘書一眼,“先拿去給安潔匯整。”

  “好的。”

  財務秘書來到同事身邊,藉由遞交文件的動作悄悄詢問,“童先生今天是怎麼了?好像心不在焉似的。”

  安潔聳聳肩,飛快瞥了上司一眼,“不知道啊,自從早上我跟他報告夏秘書今天請假之後,他就變成這樣了。”

  “夏塔悠終於也撐不下去了嗎?”

  “我希望不要。”

  安潔苦著俏臉,“說真的,夏秘書雖然穿著土氣又不茍言笑,可是她的能力真的很好,只有她才跟得上代理總裁的步調啊!”

  “她有沒有說請假多久?只有今天還是要休息好幾天?”

  “我也不曉得,早上上班的時候,我被通知說夏秘書打電話來請假,要我上樓暫時代理她的工作,後來童先生到了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他,結果就像你看到的那樣,他一個早上老是盯著同一份文件發呆。”這樣也好啦,她比較不會累。

  財務秘書眼珠子轉了轉,“喂,你說童先生該不會是喜歡上夏塔悠了吧?否則為什麼她只不過一天沒來上班,那個超級工作機器就停擺了呢?”

  安潔直覺地揮手否定,“絕不可能!童先生見過多少女人了,他的眼光怎麼可能這麼差。”說真的,論能力,秘書團的人的確都比不上夏塔悠,但是論姿色,隨便撿一個都比夏塔悠強上百萬倍。

  “你們兩個閒聊得夠了嗎?”

  後頭低沉的嗓音驀地響起,財務秘書和安潔趕緊尷尬地對望一眼,一個迅速閃人,一個低頭做事。

  “安潔,你出去,有需要我會叫你進來。”

  “是的,代理總裁。”

  當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他一人,童光宇索性將手中緊握的鋼筆拍放在桌面上,整個人往後靠躺在柔軟的牛皮椅背上。

  她請假了,終於離開他的視線了。

  這就是自己這陣子以來一直想要的寧靜,不是嗎?他用嚴重超量的工作逼著自己也逼著夏塔悠,為的不就是這一刻?

  但此時此刻的厭倦、疲憊、沮喪和低沉,難道是因為心願得遂的緣故?自己不是應該感到開心和得意嗎?

  夏塔悠今天請假,一定是因為昨天下午他在電梯裏那番傷人的話語吧?是的,一定是……

  鈴……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將他思緒拉回現實。

  “喂?”

  愉快的聲音透過話筒在童光宇的耳邊響起,“我聽說你的貼身秘書今天沒來啦?”

  那輕快愉悅的嗓音不知為何聽來極度刺耳,“外公,我沒空跟你閒聊。”

  “我就說人家一定會辭職吧,你看,現在是借口請假一天,接下來就乾脆再也不來上班了!一定會完全被我猜中的……”

  “外公再見。”

  挂斷電話的童光宇益發煩躁,尤其當電話再度響起的那一刻,他不耐煩地吐氣,反手抄起話筒,“外公,你如果真的太閒就去找那些死了老公的寡婦玩,我沒空——”

  “哇,你吃了炸藥啊?”

  “小童?”

  道熹集團的另一個繼承人童德帷在電話的另一頭愉快發聲,“怎麼,公事搞不定啊?哈哈,光是聽到你這麼鬱悶的聲音,再想到此刻逍遙的我。啊,新婚真好、摟著老婆環遊世界更好!”

  這小子就算結了婚,那張嘴還是一樣賤,說不到兩句就讓人想摔電話!“我沒心情聽你炫耀,滾!”

  “欸,你等等啦,我特地從埃及打國際電話回來,結果你卻跟我擺架子啊?”

  “你到底要幹麼?”

  “別說我有了老婆就不顧公事,我是想問你那件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正在辦。”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沒事了。對哦,說起來我們兄弟倆的命運還差真多,我挂斷電話之後,有美麗的俏君老婆躺在床上等我臨幸,而你這個可憐的單身漢卻有一堆忙不完的公事等著你去辦。哈哈,想到就覺得好爽!”童德帷的劣根性依舊,就是非得花一些國際電話費來炫耀他的幸福才甘願。

  瞪著嘟嘟作響的話筒,童光宇用力挂斷。

  這一家子的人都有病,老的愛念經、年輕的愛炫耀,而他,則是生性太殘忍。下意識地瞥了瞥那一張空蕩蕩的秘書辦公桌,童光宇強迫自己抽離視線,煩躁地伸手捏揉緊繃的眉心。

  鈴……

  電話又響了,只不過這一回是內線電話。

  “什麼事?”

  “代理總裁,樓下有一位自稱是夏秘書的弟弟吵著說要見您。”

  禾熙?“讓他上來。”

  沒多久,一道稚嫩的身影出現在總裁辦公室裏。比起之前在苗栗見到的夏禾熙,此刻的他似乎又抽高了幾公分。

  “小魚哥,真的是你耶!當初姊姊告訴我你是一家國際大企業的總裁時,我還不相信呢!”

  “這件事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他們姊弟倆的演技會不會太純熟了?驚訝的模樣和自然的口吻幾乎要讓他相信夏禾熙此時此刻的吃驚是貨真價實的。

  夏禾熙察覺到他冷淡的語氣和疏離的態度,心中除了難過,還有不解。自從自己踏進這裏,辦公桌後的那個人還沒有正眼看過他呢。終於他忍不住的問:“小魚哥,你是不是在生氣?我吵到你上班了嗎?是因為下午剛好學校放假,我又好久沒有看到你了覺得很想念,所以我……”

  “好了,人你已經見到了,還有什麼事要說?”

  眼角瞥見夏禾熙瑟縮受傷的表情,童光宇忍不住斂下雙眼,對自己的厭惡又增添幾分。

  太明顯的遷怒,就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不管怎麼說,任何事情都應該只限於夏塔悠和他之間,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被抓來當箭靶實在太無辜。“對不起,禾熙,最近我……”

  “沒關係啦,小魚哥你一定很累了對不對?我看我姊這幾天也累得不得了,她說你是因為剛剛接手總裁的位置,求好心切才會這麼拚命。”

  童光宇剎那間僵了僵,“你姊真的這麼說嗎?”

  所以說,從頭到尾夏塔悠對於他的惡意刁難,都是抱持這種諒解支持的心態在對待嘍?

  “是啊!不過小魚哥,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那麼累?因為你太認真工作,我姊就會跟著一起加班耶!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力氣陪我好好的聊天說話了,這陣子只有我一個人吃飯看電視,我不是在抱怨我很寂寞啦,我沒有哦!我只是……”

  俊颯的嘴角流露一抹疼愛的淺笑,童光宇發覺這似乎是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流露的真心微笑。

  “想喝點什麼,我叫人倒給你。肚子餓不餓?有幾種蛋糕不錯,我讓人拿來給你嘗嘗。”

  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向夏禾熙,童光宇發現自己好像可以漸漸的不去在意、不去執著。罷了,被出賣就被出賣吧,或許自己該慶幸那筆錢有機會用在這個可愛的小孩身上。

  這麼想,心裏會舒坦一些吧?

  突然地,童光宇的行動電話響起,他一邊摸著夏禾熙的頭一邊接聽,“喂?”

  “小魚,我是高保啦!你很不夠意思耶,原來當初只要打一通電話給你外公,告訴他你在苗栗,就有兩百萬可以拿啊?這麼好康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不然今天那兩百萬就不會被巷口的鄭太太賺走啦!”

  “鄭太太?”童光宇直覺地轉頭望向夏禾熙。

  小男孩仰著頭天真的看著他。

  “雜貨店老板的妹妹啊,你忘記啦?人家跟你買過春聯耶,後來看了雜誌發現你就是道熹集團逃跑的少東,她就打電話給你外公通風報信啦!一通電話兩百萬,我真會被你給氣死,既然有兩百萬給人家賺,你怎麼不乾脆把機會讓給我?”

  行動電話傳來的吱喳抱怨聲已經進不了童光宇的耳裏,他看著夏禾熙緩緩地露出笑容,小男孩困惑地望著他,發現他的嘴角越咧越大,最後甚至是彎著腰抱著肚子開心大笑。

  “小魚哥,你聽電話聽到發瘋啦?”

  “高保,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切斷通話,童光宇欣喜難當的用力挲了挲夏禾熙的頭,“知不知道你姊姊今天去哪兒了?”

  “不知道啊,我去上學的時候她才剛起床呢!”

  心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渴望,強烈得幾乎難以平復,想見她,想在最短的時wm=間內見到她!

  “你姊姊的行動電話幾號?”

  “嗄?”

  “快點告訴我,我要找她!”

  “可是我姊姊沒有行動電話啊,她說那太浪費錢了。”

  昏倒,真的是有夠摳門的女人!“禾熙,把你家的地址寫給我,現在、馬上!”急切到坐立難安的童光宇抄起話筒、按下內線,快速下達指令,“安潔,立刻替我準備一輛車,我要開車出去。還有,幫我倒一杯可可和準備一些茶點進來——”

  夏禾熙扯了扯他的衣袖,“有沒有巧克力蛋糕?人家還想吃蛋卷跟冰淇淋!”

  “安潔,要巧克力蛋糕、蛋卷和冰淇淋。”

  小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可是小魚哥,我姊姊一直交代我不可以隨便把家裏的地址給其他人耶!”

  童光宇睨了他一眼,“安潔,剛剛說的通通取消,換拿老鼠藥進來。”

  夏禾熙委屈的低下頭,“好啦,我寫給你嘛。”

  怎麼這樣威脅人家啊……不過話說回來,小魚哥應該不算其他人吧?

  =  =

  “她沒說請假的理由,難道你們就不會問嗎?!”

  低吼著切斷行動電話的通訊,駕駛座上的童光宇快氣瘋了。他已經在夏塔悠家樓下等了兩個多小時,先別去想浪費的這兩個小時裏,他少處理了多少件金額龐大的企畫案,光是這段等待的時間就足以讓他的細胞死掉大半!

  原來等待竟是這般磨人的東西,這一回他算是深刻地體會到了,全拜夏塔悠所賜。

  “到底跑哪兒去了?這個臭女人……”

  焦躁飄移的視線頻頻落在後視鏡上,當那抹熟悉身影終於映在鏡子裏時,他幾乎是立刻開門下車。

  兩手提著袋子,徐緩而行的夏塔悠聽見砰然聲響,直覺地抬頭一望,白皙的臉龐在看見他後露出淡淡的訝異。

  嫌她移動的腳步太緩慢,童光宇於是迫不及待的奔迎上前。“你……”糟糕,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要跟她講什麼?

  “你怎麼會在這裏?是不是公司有事?”

  還關心公事?這是否表示她辭職的心意沒有太堅定?“呃,我恰好來這附近談事情,想起你人事資料上頭登記的住址就在這兒,還有一點時間,所以我就順道過來了。”

  “看樣子代理總裁今天的行程並沒有太緊湊。”

  “還好啦。”

  說完這三個字,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的杵在巷口。

  “請問你還有什麼事?”

  “你今天為什麼請假?”

  童光宇刻意忽略她冷淡語氣中的告別意味,硬是另外扯了個話題,就只是單純的想要延長兩人交談相處的時間。

  好可悲啊,他墮落了!

  凝視著依舊一身保守長裙、古板黑框眼鏡的女人,童光宇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為了和這樣一個貌不驚人的女人聊天,而像個無聊男子似的拚命在腦海裏思索著下一個話題。

  無奈啊……

  “你請假的原因是什麼?身為你的上司,我應該有權知道吧?”

  一邊痛心自己欣賞女人的格調居然降低了……

  “怎麼,你請假的理由難以啟齒嗎?”

  一邊又不得不佩服自己竟然能夠一路唱獨腳戲唱到尾,而且還能繼續……

  “難道你真的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我去買衣服。”

  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他越來越荒謬的猜測,夏塔悠舉起手中的提袋,仰頭迎視他。“我今天請假的理由就是要去購物。”

  不是真的吧?他為了她今天的缺席而恍神了大半天,還以為她鐵了心要辭職,結果竟然是請假專程去買衣服?!

  這女人真行,瞬間讓他的忖度不安淪為廉價品。

  夏塔悠緩緩垂下雙手睞了童光宇一眼,“昨天你在電梯裏頭說過,我是你所有雇用過的秘書裏面穿著品味最差的。”

  欸,他講過這句話嗎?那個時候氣炸了,吧啦吧啦的也不記得自己到底講了些什麼,只曉得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傷害她”!

  “所以我今天專程去買衣服。我想你說得對,總不能把花草栽植場跟道熹集團拿來相提並論,既然身為你的貼身秘書,就得隨時站在你的身後面對其他人,所以衣著上的改進是必要的。”

  “哦?”

  童光宇表面上故作冷靜淡然,實則內心歡喜不已。

  哇哈,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Lucky!他不經大腦只想狠狠傷害她的混帳話,她聽進去了,不但不生氣而且還拿去暗自反省一頓。而且他這陣子故意瘋狂工作地壓榨她,她也單純的認為他是求好心切……

  說真的,自己實在應該為她的單純和善解人意額手稱慶!

  “我很高興你把我的建議聽進去了。”

  夏塔悠掀動眉睫瞟了他一眼。建議?這人肯定沒意識到他當時的態度有多麼傷人!

  “也就是說你願意改變你的穿著了?”

  “嗯。”

  “還有化粧呢?適當的淡粧是需要的。”

  她嘆口氣揚首看他,“也買了。”

  那張微微俯低的俊臉沒有顯露太多的情緒,僅是淡淡地挑了挑眉……其實在心底暗自爽翻天。嘿嘿,她還真是有求必應耶,簡直比土地公還靈!

  “那麼你鼻梁上的這副眼鏡呢?我早就看它不順眼了。”因為會遮擋住她的雙眼,害他無法將她清澈的眼眸看得仔細。“你要知道,眼睛代表靈魂之窗,你心靈的窗戶被一副俗到極點的眼鏡給遮掩住,這實在——”

  夏塔悠突然攬起眉心,“你夠了沒有?要求怎麼這麼多啊?你是代理總裁還是衛生股長,連我戴什麼眼鏡你都有意見?”

  “是是是,不好意思是我管太多了,眼鏡你繼續戴著吧,其實看了也挺習慣的。”

  夏塔悠三兩句話立刻讓場面一下子翻盤,完全改觀。

  簡單形容童光宇,只有一句話——紙糊的老虎,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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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02: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喂,等會兒到這裏吃下午茶好不好?餐點和環境看起來好像都不錯!”

  “代理總裁,請移開你的臀部,你壓到我正在處理的資料了。”      

  “哦。”童光宇沒起身,只是敷衍的往桌腳邊挪了挪,“或者你比較喜歡港式飲茶?仔細想一想,我好像也很久沒有嘗到牛肉丸子的滋味了,嗯,不然就去粵福那兒好了,先打電話叫他們經理預留兩個位子吧……”

  “別算我的份。”

  拿起行動電話正在撥號的童光宇坐在辦公桌上,居高臨下的斜著俊臉看她。“你不喜歡飲茶啊?那還是選這間飯店的下午茶好了。”

  夏塔悠握筆的動作停頓了下,按捺脾氣似的仰頭看他。“代理總裁,請問你今天做過一件正事了嗎?”

  他側著頭眨動眼睛想了想,“好像還沒有。”

  “我能給你肯定的答案,是根本沒有。你已經閒晃一個早上了,現在可以請你回到你的座位上辦點公事嗎?”他好吃懶做的程度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真奇怪,怎麼這個人都不會感到不好意思?

  童光宇握著行動電話一副驚異的模樣,“夏秘書,你好盡忠職守哦!”

  做作的表情讓人看了想打!“這是我應盡的本分。”

  “可惜我沒有你的精神,唉,真遺憾。對了,我看乾脆叫外送好了,反正你又不想出門,有些飯店會提供外送服務的。”

  瞪著他,再瞪著他壓在自己文件上的屁股,夏塔悠忍不住的問:“代理總裁,公司規定員工戳上司屁股是要被辭退的?”

  “對啊。”童光宇忍住笑。這女人真的對他的臀部深惡痛絕耶!

  “那有沒有規定,秘書如果拿筆戳老板的腦門會受到什麼懲罰?”這種豬頭腦袋,戳破也就算了!

  他楞了下,突然爆出爽颯大笑。

  夏塔悠一陣錯愕,聽著童光宇豪邁霸氣的笑聲,沒來由地,她竟不自禁羞澀地低下頭——

  怦然心動。

  “我說夏秘書……”

  “又有什麼事?”

  聞聲她抬起頭,卻發現童光宇不知何時已俯低俊臉,兩人的臉龐極度貼近。望著那張秀逸俊顏,夏塔悠俏俏咽了咽口水直覺地往後退,就伯自己怦然作響的心跳聲被他給聽見。

  她退後,他就微笑欺近,直到彼此都能明顯感受到對方的鼻息。“我說,你別老是這麼嚴肅行不行?虧我們夏秘書今天穿得這麼動人美麗,讓我忍不住想要帶著你到處去炫耀。”

  白皙臉龐迅速被美麗的紅霞所薰染。原以為她會羞澀得不敢抬頭看他,沒想到她卻昂起下顎毫不示弱地迎視他。瞧見他性感嘴角邊的得意颯笑後,她迅速恢復了冷靜,就怕自己的慌亂更助長他的暢快。

  “超級工作機器今天決定罷工了?”

  轉換話題?OK啊,他從善如流。只見童光宇挑挑眉,退離她的身邊,不再用親匿的距離幹擾她的呼吸。“前陣子操得太兇了,如今想起來都替自己覺得委屈。拚命三郎的風格並不適合我,童家的庭訓就是寓工作於娛樂,走吧,你想去哪裏喝下午茶?”

  “代理總裁這麼想喝茶?”

  “沒喝到我是不會甘心的。”過度勞動後就是極盡能事的頹廢,這是他的光宇定律。

  夏塔悠望了望他聳肩要痞的神情,默默地起身推門離開。

  “喂,你……”她該不會是要辭職走人吧?

  看著總裁辦公室的厚重門扉開啟又閉闔,這念頭不由得浮現童光宇腦海。說到底,他對於夏塔悠會離職的可能依舊記挂於心。他也知道自己老是把這個念頭惦在心裏實在太蠢了,但是……還是打個電話到樓下保安室,提醒他們如果看見夏塔悠,無論如何都得攔住不放行。

  才伸手拿起電話,辦公室的大門又打了開來……

  童光宇看著她,緩緩放回話筒。

  “你要的茶。”

  夏塔悠冷著俏臉端著銀盤走進來。

  俊臉俯低看了看托盤,又移上她的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我不要紅茶,今天想喝玄米茶。”

  “這一杯就是。”她推出托盤上最左邊的那一只瓷杯。

  不行,笑意再也隱藏不住了!垮下肩有點投降的意味,童光宇抿起性感嘴角,流露一抹無奈淡笑。“你還真是準備充分啊!”

  “因為我知道你不刁難一下絕對會很痛苦。”

  “夏秘書對我還真是了解啊!”

  “我喜歡有備無患。”

  那一雙清澈的眸子不躲也不閃地迎視他的,童光宇的雙手隨性地交握疊放在腿邊默默瞧著她,看見她的眼鏡鏡面都被熱茶冒上來的蒸氣給染上一層霧,他瞅著瞅著情不自禁地笑了。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真的很特別。

  所謂的特別,不在於她的外表美醜、衣著品味,他所指的,是她在他心裏的地位。

  “你笑什麼?”

  夏塔悠攢起眉心有些惱怒。惱火不是因為他的笑,而是自己竟然為了他的笑容而怦然心動。

  也不知道童光宇到底有沒有看穿她的想法,只見他的笑容益發地溫柔眷寵,原本交握的手突然鬆開伸向夏塔悠,取下她的黑框眼鏡。

  她直覺地往後退了開來,“你幹麼?”

  將她的退離看在眼裏,童光宇抿了抿唇沒表示什麼,逕自抽起桌上的面紙輕柔地為她擦拭鏡面上的霧氣。

  此時此刻他願意容許她的退卻,盡管心裏有些不悅。但是在他沒有弄明白自個的心意之前,她的退離是被允許的。

  自己究竟把她放在哪個位置呢?

  他還沒有想清楚。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對他而言已不只是下屬這麼簡單,也比尋常朋友還要重要,但是……喜歡的人?

  他的確滿中意她的,也對她的一舉一動很是在意,否則又怎麼會因為懷疑她出賣自己而百般刁難傷害?又在得知自己誤會她之後,迫不及待的飛奔到她身邊緊緊抓著她不放開。

  他承認自己太幼稚且太狡猾,她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誤會和刻意傷害,他也就裝作沒這回事。可是在此同時,他卻也發現……

  “謝謝你的多事。”夏塔悠放下托盤取回自己的眼鏡戴了起來。

  “不客氣。”

  “你要的玄米茶有了,現在給你茶點。”

  “哦?”在哪兒?托盤上頭只有五只杯子啊。

  她突然背過身又轉了回來,手上多了疊卷宗。“這份行銷企畫案是奶油泡芙,”她面無表情的將它塞進童光宇懷裏,“這個投資案是提拉米蘇,這一個是虎皮蛋糕、巧克力豆卷、藍莓優格……”

  “噢,拜托別再來了,我吃撐了!”

  抱著滿懷的文件,童光宇苦笑求饒。

  他發現,或許是基於愧疚,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給予她更多更深的包容和忍讓。

  而這些是其他女人在他身上從來不曾獲得的,但他毫無猶疑的全給了她。

  =  =

  “經理,中午了耶,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不用了,你們去吃吧,我手邊還有一些事情。”

  “這樣啊,那我們先走嘍!”

  “嗯,快去吧。”

  坐在辦公桌前,佯裝忙碌的行銷經理王佑長緩緩抬起頭,左右張望地確定辦公室裏已經沒有其他入之後,他掏出行動電話撥了一串號碼,接通後,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的問著,“老陳,是我啊,那件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順不順利啊?”

  “還不錯,挺順利的。”另一頭的財務經理陳耀鳴同樣壓低音量,“那小子可能懶病又復發了,最近都不管事,放任很多大案子給下屬處理,反而給了我下手的機會。”

  “那太好了!對了,你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董了嗎?”

  “他剛剛已經打電話來問過啦!”

  “好、好,有更新的進展你記得隨時通知我啊!”

  挂斷電話,王佑長越想越開心,原本的低低竊笑逐漸放大音量,最後更是暢快的拍著大腿仰頭大笑。

  童光宇,你這回死定了!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誰叫你自個警覺心不足呢?

  =  =

  夏塔悠握著筆桿研究一份來自財務部門的文件已經將近半個小時了,然而越是專注審查,她的眉頭越是蹙攏。

  “你怎麼了?今天的辦事效率很差哦。”

  她聞言緩緩抬頭,望向那個坐在牛皮椅上,將腿蹺得半天高、正在悠閒玩著賽車遊戲的代理總裁。真搞不懂這家夥究竟有什麼資格說她效率差?他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

  “我在審查原本應該由代理總裁審核的文件。”

  “哦。”童光宇哼了聲,繼續縮回遊戲裏。

  早知道他絕對不可能因為這句話而感到羞愧,這男人的臉皮已經厚到無堅不摧的地步。夏塔悠也不跟他浪費唇舌,繼續專注的將有問題的地方圈畫出來,卻發現其中的謬誤越來越多,她深感不妥的喚了聲,“代理總裁?”

  “我在忙哦。”意思是別把工作推給我,雖然那本來就是他的責任。

  “你應該要看一下這份文件。”

  童光宇分神睨了她一眼,注意力又迅速回到賽車遊戲上。“哪個部門呈上來的?”

  “財務部門。”

  “哦,那就絕對沒有問題啦!你要知道,財務經理陳耀鳴從我外公執掌的時代就進公司了,是元老級的人物啦,絕對能夠信任的。”

  “可是……”

  “你別那麼緊張嘛!既然將職務權力授與了人就要相信對方啊,尤其是這種任職很久的經理級人物,更是不用去懷疑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可是成功經營者的守則之一。”

  夏塔悠盯著他,“這句話你又是從哪兒抄襲來的?”

  童光宇笑嘻嘻地抓起旁邊的財經日報,“今天的企業主守則上面寫到的。”

  看著那一張嘻笑自若、筒直沒一刻正經的俊臉,她忍不住垮下肩嘆了口氣。“你別太掉以輕心了,很多陰謀詭計能夠得逞,都是因為主事者太過信任別人所致。”

  “你別這麼嚴肅行不行?”

  扔開遊戲機,童光宇站起身,步履優雅地走向她,取走她手中緊握的筆,也抽走那一份文件,然後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往外帶。

  “夏秘書,我發覺你最近的精神壓力好像太大了,也許一頓悠閒的下午茶能夠暫時紆解你的情況。還有啊,我注意到你花費太多的時間在文件上,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有點鬥雞眼了?”

  被動的被童光宇帶進電梯裏,夏塔悠仰頭橫了他一眼。

  “是真的,你下次照鏡子的時候注意一下,你的眼睛有時候從某個角度看起來鬥鬥的,當然啦,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一副眼鏡太醜的關係。”

  反正他就是對她的黑框眼鏡很感冒,就連她下巴長痘痘都和它脫不了幹係!

  =  =

  “真的有鬥雞眼嗎?”

  站在鏡子前面,夏塔悠近距離的湊上前仔細審視自己的雙眼,顰起的眉頭和憂忡的神情說明了她的憂心和在意。

  突然,虛掩的房門被人霍地打開,鏡子映出門口夏禾熙困惑的稚臉,“姊,你站在鏡子前面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啊?”

  微微吃驚的夏塔悠立刻板著俏臉轉身面對弟弟,“你不知道進來之前要事先敲門嗎?”

  “好啦,下次注意嘛。姊,你快點出來好不好?我肚子餓了耶!”

  “飯都煮好了,你怎麼不先吃?”夏塔悠拿起薄外套套在身上,跟著弟弟走出房間。

  那時匆匆忙忙的帶著禾熙離開苗栗,他甚至為了無法參加那天下午的採草莓活動而使性子哭鬧呢!憑著過往的經驗,她迅速的在臺北市區的小巷子裏找到一間十幾坪大的老舊公寓,而這裏就成了她和禾熙棲身的地方。

  一切都像是被計畫好似的,禾熙轉入新的學校就讀,而她則被道熹集團聘用,成為童光宇的貼身秘書雖然曾遲疑與他的相遇,但最後生活又恢復常軌,就像當初在苗栗的時候一樣,各自有職責要守,禾熙讀書而她工作賺錢,依舊是這樣沒有改變。

  能平靜多久她也沒有把握,但是至少現在他們姊弟倆還是平和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

  “姊,你專心一點好不好?怎麼吃個飯像是機器人似的,也不跟我說話。”

  夏塔悠瞅了他一眼,“要說什麼?”

  “你已經很久沒有跟我聊天了耶!自從你去小魚哥那裏工作之後,每天都加班,回到家又累得像狗一樣,理也不理我。”

  “你說什麼?說我像狗?”她抓著筷子往弟弟的頭頂敲了一記,白皙的臉龐忍不住悄悄露笑。“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我努力工作賺錢還不是為了養你。”

  “可是你都沒時間陪我!”

  委屈扁嘴的夏禾熙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撒嬌,有些賭氣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趕緊低頭扒飯。

  看著弟弟稚嫩的側臉,夏塔悠淡淡地噙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挾起一塊紅燒排骨放進他的碗裏。“在學校有沒有認識新朋友了?”

  “有啊!姊,告訴你哦,我現在有一個超級麻吉的朋友,他叫劉泰華。”像是早就在等她問起似的,夏禾熙立刻滔滔不絕的報告著,“前幾天啊,我們兩個還一起去學校旁邊的工地冒險哦!結果看到一個男的竟然在欺負一只流浪狗,我和劉泰華馬上發揮正義感,除暴安良。”

  “什麼除暴安良?你這個笨蛋,你以為你是鹹蛋超人嗎?!”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個單純的呆瓜給氣死!

  =  =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夏塔悠心頭一直縈繞著一種不好的預感。仔細回想那份文件的謬誤,一開始都像是無心出錯似的,可是到了後來卻逐漸大膽般的竄改了重要的數據資料。

  這讓她不禁聯想到或許原先的小錯誤其實只是一種試探。

  心裏頭實在放心不下,隔天她特意提早上班,想要將財務部門針對榮星金控的合作案再整個審核一遍,可是……

  “奇怪,我記得明明放在這裏的啊,怎麼不見了?到底收到哪裏去了?”

  她彎著身子在辦公桌邊四處尋找,甚至還蹲下來檢查看看有沒有掉在桌子底下,但是昨天那份有謬誤的文件卻像是蒸發了似的,叫她遍尋不著。“難道會是在他的辦公桌上?”

  走到童光宇寬敞氣派的辦公桌前,她不禁遲疑了。未經允許就亂翻他的桌子,這樣好嗎?可是……

  “你要知道,財務經理陳耀鳴從我外公執掌的時代就進公司了,是元老級的人物啦,絕對能夠信任的。”

  不行,那個笨蛋對下屬這麼掉以輕心,她實在替他代理總裁的位子感到憂心。既然發現問題,她絕對要好好地調查把關才行!一思及此,夏塔悠再也顧不得什麼隱私權,開始在童光宇的辦公桌上翻找起來。

  又蹲又彎的她竟沒聽到腳步聲的踏近……

  “真的不見了?還是被人藏起來了?不可能啊,這裏除了我跟那隻魚之外,不會有其他人進來……”

  “夏秘書好有興致啊。”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溫熱的氣息驀地吹吐在她敏感的頸背,夏塔悠渾身一顫,警覺地轉身,旋即垮下肩膀吁口氣,“你嚇死我了!”

  西裝筆挺、精神奕奕的童光宇攤攤手,“是你作賊心虛吧?”

  “我、我才沒有當賊呢!”飛快揚首橫了他一眼,她故作鎮定的伸手推了推鏡框,繞過他的身旁走回自己的位子。

  童光宇杵在原地似笑非笑的側頭看她,“難道是我看錯了?我還以為親愛的夏秘書未經允許,擅自翻動我的私人物品呢!”

  “我在找一枝筆。”

  “筆?”

  “對,一枝筆。”原本背對著童光宇的夏塔悠轉過身來迎視他,微微舉起手中的原子筆,這是她在前一秒鐘自桌面上拿起來的。“就是它。昨天下午你把它拿去涂鴉忘了還我,記得嗎?”

  “有這回事嗎?”他雙手環抱胸前,皺著眉頭認真思索。

  “有。代理總裁,難得你今天比較早到,你確定要把時間浪費在閒聊上嗎?你應該要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才對。”

  “例如?”

  “辦公。”抱起一疊代審的文件,她不茍言笑的走到童光宇面前放進他懷裏。仰著螓首看著他,白皙的臉龐上寫滿堅決。“今天絕對不再讓你混水摸魚了,請你覺悟,代理總裁。”

  “嗄?!我苦命啊!早知道就別那麼早來上班。”

  夏塔悠對他的哀嚎無動於衷,轉身走出辦公室為他衝泡咖啡。上班前先用一杯咖啡讓他提神兼堵住他的抱怨,她發覺這一招很管用,屢試不爽。

  微微往後靠坐在辦公桌上,抱著滿懷文件的童光宇噙起嘴角瞅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她到底想找什麼東西呢?直覺地往自己的桌面望了望,他輕輕搖頭吁氣。

  這下子可有意思了。

  =  =

  “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你再幫我列印一遍。”

  “哪裏,讓夏秘書親自下樓拿這份文件我才覺得不好意思呢!其實你只要打一通電話給我,我就會把它列印好拿上去給你的。”

  站在財務部門的辦公室裏,夏塔悠看著手中重新列印出來的文件,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幸虧她記得當時呈上來的文案號碼,既然找不到原本那一份,她就乾脆再請財務部門列印一份給她。

  “謝謝你,那麼我先回總裁辦公室了。”

  “好的,夏秘書你慢走。”女職員禮貌周到的頷首致意。

  財務經理陳耀鳴躲在辦公室裏觀看著這一切,待她離開後立刻走上前,“剛剛代理總裁的貼身秘書來這兒做什麼?”

  “夏秘書說前幾天我們部門呈到代理總裁那兒的公文不小心遺失了,所以叫我再重新列印一份給她。”

  “這樣啊……除了這個,她還有說什麼嗎?”

  “沒有耶,經理,怎麼了嗎?”

  “哦,沒有、沒什麼,你去忙你的吧!”

  陳耀鳴蹙眉思索了幾秒,走出部門來到隱密的安全梯掏出行動電話。

  “喂,老董啊,我懷疑童光宇那小子的貼身秘書好像發覺到了什麼耶……不,我還不確定,只不過有這種感覺,嗯,我知道,我會多注意她的。放心,我當然會很小心,畢竟這可是關係到我們三人的飯碗啊!”

  挂斷電話將行動電話捏握在掌心裏,陳耀鳴陷入沉思。一個丫頭片子,應該不至於毀了他們三人深思熟慮所計畫出來的陰謀吧?又在腦海裏將夏塔悠沉默寡言的模樣想了一遍,他緩緩定了心。

  唉,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那個單純的女人能有多大的能耐,想要戳破他們的計畫?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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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02: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榮星金控嗎?你好,我是道熹集團代理總裁的貼身秘書夏塔悠。是這樣的,我想要麻煩你們傳真這一次投資案的所有文件,是的,我知道那些資料你們已經全部交給我們的財務部門了,但是因為在某些細節上有一些疑慮,所以我才會做這種要求,不好意思造成了你們的困擾。謝謝你,那麼麻煩你直接傳真到總裁辦公室,傳真號碼是……”

  挂斷電話,夏塔悠忍不住吁了口氣。

  她是在自找罪受,她確信!

  明天下午童光宇就要和相關的高級幹部舉行集團內部的意見整合,一旦明天的會議依照財務部門所提出的提案達成決議之後,那麼這一宗金額龐大的投資案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這表示,她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來將所有的資料重新審閱並統整起來,而且還要對照財務部門的提案找出其中的矛盾點。

  “老天,我會不會死在辦公桌上?”夏塔悠忍不住搗臉呻吟。

  其實這些根本就不是她的職責。沒錯,相較於其他的普通職員,道熹集團支付給她的薪水算是非常優渥。

  但是那又如何?

  她也工作得很辛苦啊!她寧願去應付上百個人,也不願意跟在童光宇那只超級懶蟲的身後當他的秘書兼奶媽!什麼嘛,自己已經不只一次提醒過他財務經理陳耀鳴有問題,他卻打死都不信,甚至還要她別再管這件事。

  三番兩次下來,她都要認為在童光宇的心目中,他寧願相信那個姓陳的也不願意信任她!

  過分!

  說真的,她何必找來一堆不屬於她的責任來累垮自己呢?代理總裁的位子又不是她在坐,合作案出了紕漏、道熹虧損上億元,好像也跟她無關,反正她只是個領人薪水的秘書而已。

  前方的傳真機突然響起接收的訊號,夏塔悠拉回飄遠的注意力專注凝視一一列印出來的文件。握著手中的紙張,她深深地吸氣再緩緩吐出,並告訴自己,“開始吧!”

  不管再怎麼生氣,夏塔悠不得不老實承認——只要事關童光宇,她就無法裝作視而不見。

  至於這其中的心情轉折和代表意義……只是她強烈的責任心在作祟,如此單純。

  傳真文件的工作至少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可見資料量的龐大。

  一整天,夏塔悠的視線幾乎沒有離開文件,只除了雙眼真的酸澀到難以忍受,她才不得不暫時休息。然而就在她專注之際,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她卻沒有發現,直到對方曲起手指在她的辦公桌上敲了敲。

  夏塔悠並沒有抬頭,冷淡的口吻難掩一絲譏諷,“捨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再進辦公室了呢,看樣子那幾個名媛的魅力還不夠迷人,不足以把你的魂給勾得樂不思蜀。”

  “你都用這種口氣跟上司講話嗎?”

  赫然發現對方壓根不是她所認為的那個人,吃驚的她倏然仰起螓首,再連忙推開椅子站了起來。“總執行長您好。”

  童至磊拄著拐杖在她身上來回打量,眼中的精銳光芒一閃而逝。“我外孫呢?”

  “代理總裁早上打了通電話告訴我,說他今天要和幾位女性朋友聚會。”

  “混到現在還沒進辦公室?”

  “是的。”

  那一雙暗藏銳利的老眸又往她的臉上瞟去,“你聯絡得到他嗎?”

  “應該可以,代理總裁有交代,如果有事情就撥打他的行動電話,他會接聽的。”

  “找他,我有事跟他說。”

  “好的。”夏塔悠迅速拿起話筒,撥出一串號碼——

  “你找我幹麼?”

  低沉慵懶的嗓音在鈴響不久後傳來,透過話筒的忠實傳達,夏塔悠甚至還能聽見他背後響起專屬於女性的愉快嬌笑聲。

  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突然竄起三把火。

  “代理總裁,您外公有事找您,請您稍等。”

  夏塔悠恭敬地將電話遞上前,童至磊睇了她一眼才伸手接聽。“喂。”

  “外公,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哦?”

  童光宇閒散的嗓音似笑非笑,“你叫塔悠撥這通電話,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要測試她是不是能夠準確的掌握我的行蹤,對吧?”

  “哼。”算這小子有點腦袋。

  “別搞這種把戲了,我不會讓你找到借口撤換她的。”之前發生過因為他落跑成功,造成跟在他身邊的秘書們全數遭到裁撤的事件。當時是覺得無所謂啦,但是現在這一個……絕不準!

  外孫這句話讓童至磊忍不住又朝夏塔悠多望了幾眼,“是嗎?”

  “是的,外公。還有,你沒事快點離開那裏,我今天就是不想讓塔悠有機會向我問東問西的,所以才借口不去辦公室。”

  “有企圖?”

  “玩點小把戲嘛!沒話好說了?那就把電話拿給塔悠,我要跟她說說話。”

  混帳東西,有了女人沒親人。雖然他也是這樣,不過看到外孫也是這個德行就覺得一把火。“電話。”

  “是,謝謝總執行長。”是不是錯覺呢?總執行長好像不是很喜歡自己耶……接過電話後,她以正經八百的態度詢問,“請問代理總裁有什麼事要交代?”

  “交代是沒有,只是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在他低沉嗓音的背後,夏塔悠再度聽見女子調笑的嬌嗔聲,其中還有呼喚他趕快回去的輕柔喚語。吸口氣,她很想忽視心頭迅速升起的不悅,也認為自己一定能隱藏得很好,但是有些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代理總裁除了耍嘴皮子之外,沒有別的事情要指示了嗎?”

  剎那間感覺到一旁童至磊投射而來的目光,夏塔悠知道自己這語氣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跟上司對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忍不住心頭那股氣嘛!

  “你別吃醋行不行?”

  話筒那一頭的輕鬆咯笑聲更將夏塔悠的怒氣推升一級,“我才沒有!”

  “你有,而且實在太明顯了。”

  俱樂部包廂這一頭,童光宇為她的怒氣大感快意,這時身後那幾個頻頻呼喚他的女郎,終於按捺不住地端著酒杯蹭到他身邊。

  “莉塔,我正在跟我的秘書講電話,你別喂我喝酒……茱蒂,我不吃東西,你不要——”左右逢源的他連忙大喊吃不消,這頭的夏塔悠卻——

  “你在外頭喝死算了!”醉生夢死的混帳東西!

  喀的一聲挂斷電話,她握著話筒輕喘著氣,突然間意會到自己的身分和所在的場合,倏地仰起螓首,“總執行長,我……”

  “看過這麼多秘書,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像你這種會挂上司電話的職員。”

  只見她咬著下唇不敢開口反駁。

  拄著拐杖、昂起下顎的童至磊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只不過是個長相平凡的普通女孩子嘛,除了白皙的皮膚讓人看了舒服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獨特之處啊!

  但是聽說她的能力和腦袋都不錯就是了。“你在看什麼東西?”

  提起這件事讓夏塔悠有些不安的斂下雙眸,下意識地動手收了收桌上散亂的文件。“報告總執行長,是關於財務部門的資料。”

  “財務部門?”老人家伸手拿起文件望了望,隨即又順手丟回桌面。“老陳、老董和老王他們這三個經理都是老資歷的幹部了。”

  “是的。”

  童至磊點點頭,拄著拐杖準備走出去,卻被她略顯急切的聲音給喚住。

  “總執行長!”

  “幹麼?”他微微轉過身。

  雙唇微張,她幾乎就要脫口說出她對陳耀鳴的懷疑,還有這一次和榮星金控合作案的潛藏危機,更想告訴他,千萬不能因為對方是年資深厚的經理級人物就對他們掉以輕心,但是……

  “請您路上小心。”

  “嗯。”

  在沒有找到確切證據之前,她還是保持沉默以免打草驚蛇。毫無根據的指控只會讓對方有了防備,再說這些工作也不歸屬總執行長,應該是童光宇那個代理總裁必須該注意的。哼,他會注意什麼?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玩樂,眼裏只看到喂他吃飯喝酒的莉塔、茱蒂吧?

  她何必管他死活?!

  越想越生氣,夏塔悠倏地扔下原子筆,氣衝衝的揪著皮包決定讓自己提早下班。反正她的上司今天連辦公室都沒進,她還在這兒拚什麼意思?

  不如去學校接禾熙一起看場動畫電影,再去吃一頓漢堡大餐。傻瓜都知道陪弟弟度過開心的一晚,比替一個性好漁色的臭男人勞心勞力得好。

  隨手按掉總裁辦公室裏所有燈光的開關,氣派寬敞的空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大門開了又關,幾秒鐘內迅速為寂靜無聲所包圍。只是沒多久之後,閉闔的門扉再度被打開、明亮的燈光也再次亮起。

  話筒被人輕輕拿起,撥下一串號碼,那頭旋即傳來——“電話答錄機已經啟動,請您開始留言。”

  “禾熙,我是姊姊。今天晚上我要加班,所以晚一點才能回去,你自己先去吃飯,別等我了。對了,如果有陌生人出現,你絕對不可以開門,知道嗎?”

  重新握起原子筆,面對著眼前數量龐大的文件資料,夏塔悠重重地喟了口氣。

  若問誰是世界上最無聊、最賣命的傻瓜?

  絕對非她莫屬!

  =  =

  “嗯,現在馬上去跟老師說你有事要請假回家,對啦,你怕什麼?她要是吼你,我就幫你擋嘛!臭小子你很沒膽耶,難怪被你姊吃得死死的。”

  講著行動電話的童光宇回頭瞥了瞥趴在桌面上的身影,移動腳步來到較遠的窗邊刻意壓低音量。

  “願意幫忙了?好,我保證如果你老姊要罰你蹺課的事情,我一定替你說話,什麼?!還代你受罪咧,夠了沒有啊你,臭小子,到底曉不曉得要拿什麼東西過來?嗯,就是她上班穿的衣服,動作要快哦!”

  結束通話,他將行動電話輕輕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就怕過大的音量擾醒不遠處,那個趴在桌上困乏休息的人兒。

  雙手環胸悠閒地輕靠在桌沿,童光宇噙著笑默默瞅望夏塔悠沉睡的側臉。

  她真的累了吧?這樣趴臥的姿勢多麼不舒服,她卻依舊睡得深沉,可見是徹底的疲倦了。

  烏黑的髮絲難得的沒有扎綁起來,隨著她轉頭趴睡的動作而絲絲滑落,宛如一道美麗的髮瀑,直到完全遮掩住她白皙的臉龐。

  按捺不住心頭想要靠近的衝動,他緩緩移動腳步走上前,伸出手指輕柔撥開遮在她臉蛋上的髮絲。當修長手指觸及到她雪白肌膚,柔軟細致的觸感叫他吃驚也讓他深深眷戀,指尖從此流連不去。

  喜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言語好像沒有辦法給它一個完整清楚的解釋。

  就像他無法解釋為什麼在看過那麼多嫵媚妖嬈、豐姿綽約的名媛之後,他的目光反而落在這樣一個裝扮平凡、個性古板的女子身上。

  而且他發覺自己的視線似乎越來越無法從她的身上抽離,這又代表著什麼樣的含意呢?

  童光宇隱約察覺了,但他不想去深究。

  該明白的時候自然會明白,當一切都還處於曖昧不明的時刻,他強去弄清楚兩人之間存在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愫似乎也不具任何意義。

  眼角餘光瞥見堆放在夏塔悠身旁的那一疊厚重資料,他隨手拿起其中一份,看見那上頭甚至還有她認真記下的矛盾之處。他將它放下,無奈又難掩寵溺地搖頭吁氣。

  她為什麼就是這麼執著?他不是已經告訴過她別管了嗎?

  窗外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在夏塔悠烏黑的髮絲上灑下一層宛如鏡面般的明亮光芒。

  童光宇看得入迷,忍不住伸出雙臂,撐抵在桌面兩旁將她圈箍在自己的胸懷裏。他緩慢俯低,一分一寸的拉近彼此的距離。修長的食指撩起一繒髮絲露出她小巧美麗的耳廓,性感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他以一種自己從沒想過的溫柔口吻在夏塔悠的耳畔輕輕呢喃,宛如憐寵……

  “睡貓,起床嘍!”

  嗯……

  “想賴床啊,北鼻?”

  吹拂在夏塔悠耳邊的溫熱氣息讓她於半夢半醒間舒服地蠕了蠕,難得嬌柔的模樣瞧得童光宇直發笑,俊臉上那既得意又寵溺的表情就像一只偷腥成功的貓兒。只見他更加降低雙唇,直到和她的耳垂相距不到一公分……

  “再不起床,上班時間就要到了。難道你想讓大家看見你睡眼惺忪的樣子?”

  睡夢中夏塔悠伸手撥了撥耳際的慵懶溼癢,俏臉轉往另一個方向。

  一聲輕嘆悄悄響起,童光宇無奈的改以另一種方式喚醒睡夢中的人。“夏秘書,開會紀錄放在哪裏?”

  原本趴睡昏沉的她霍地挺起腰桿。

  還好童光宇閃得快,否則八成被她撞得貼在墻壁上。

  “請問您要哪一次的會議紀錄……代理總裁?你在哪裏?”夏塔悠眨著略顯惺忪的雙眼轉頭梭巡,驚訝地發現他就站在自己身後那方局促的小空間,“你站在這裏幹什麼?”

  童光宇清了清喉嚨,走到她的面前,雙臂環胸居高臨下地睥睨她。“我在思考為什麼我的秘書會夜宿總裁辦公室?夏小姐,你覺得她能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原本凝視他的眸子倏地轉開,夏塔悠下意識的伸手整理滿桌子的文件資料。

  童光宇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裏,“夏秘書?”

  那雙轉開的瞳眸忽然又回到他的身上,毫不閃躲、筆直迎視。

  頓時間引起童光宇的興趣,噙起嘴角抿笑睇她。

  “我不但能夠給代理總裁一個合理的解釋,更能向你證明一件事。”

  “哦?”

  這時,外頭突然響起頻繁的敲門聲,吸引了目光對峙的兩人,他們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向辦公室的大門。

  =  =

  “你居然叫我弟弟蹺課?!”

  夏塔悠仰著頭惡狠狠地瞪著上司。說真的,要不是現在他們正處在電梯裏,而且頭頂上方還裝有監視保全係統,她一定揪住童光宇的領帶一把勒死他。

  童光宇顯然也知道她此刻的顧慮,俊臉上的笑容又痞又得意。

  “請微笑,夏秘書,保安科的人員一直在看著我們,你若是不笑的話,他們也許會以為我是個難以親近的苛刻老板!”

  她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火大的轉開視線。

  “塔悠,你這麼不知感恩真叫我傷心。”

  “別叫得這麼親匿!”

  “可是我們的關係本來就很親匿……”童光宇張開雙臂撐抵在她的兩旁,成功的將她圍困在自己的臂彎裏。

  她的臉頰倏地紼紅,困窘難當的想要掙脫他的囚困。“童光宇你給我自制一點,你別再靠過來,大家都在看!”

  “但是我還沒有聽到你的感謝。”

  “我沒掐死你就不錯了,沒想到你竟然打電話到學校叫我弟弟請假——”

  “那是因為要他幫你拿替換的衣服,難道你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昨晚沒回家?我是無所謂啦,只是怕其他人開始八卦我們兩個的關係。”

  夏塔悠酡紅著俏臉鑽出他的胸膛,迅速閃躲到另一個角落。“單憑我沒換衣服就能胡亂猜測我們的關係嗎?你別說得那麼誇張。再說,就算我和昨天穿同套套裝又如何?你有換衣服啊!”

  童光宇也不再逼她,寬闊的肩膀向後倚靠,慵懶的雙手環胸睨著她。“我換了衣服一點也不稀奇,你別忘了總裁休憩廳裏有一套衛浴設備和幾套備用的西裝。你剛剛不是才在那裏梳洗過?塔悠你可能沒意識到,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你的上司我呢,很不湊巧剛好是個年輕有為、英俊倜儻的成功人士。”

  她做出一副翻眼作嘔的表情。馬不知臉長、猴子不知屁股紅,說的就是這種人!

  俏臉上的不以為然深深地勾動童光宇微揚的嘴角,“其他人不說,可我能確定跟在我身邊的其他秘書們早就對我虎視眈眈。塔悠,別說我不關心你,你得當心成為她們敵視的目標。”

  夏塔悠忍不住瞟了他幾眼。

  難道他察覺到了?

  自從她改變穿著、畫起淡粧之後,其他幾位秘書的確開始對她產生一些敵意。

  說真的,女人就是這麼可笑。

  當她總是一身純樸、不做任何裝扮的時候,所有人雖然不見得對她態度熱絡,但也不至於冷眼相待。夏塔悠心知肚明,當時她在眾人的心目中根本不足以構成威脅,而這所謂的威脅指的當然是童光宇的女友寶座。

  可是現在,她漸漸地改變自己,做一些合乎身分場合的裝扮之後,反而遭到其他秘書的戒備和敵視。其實那些冷眼嘲諷或是視而不見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是為了要交朋友才來道熹集團工作的。只是這些人居然幼稚得忘了本分和工作,甚至開始惡意的不願配合她的調度……

  黑色鏡框下的瞳眸轉而望向身旁的童光宇,見他一身西裝筆挺、氣宇軒昂的挺拔模樣,她沒好氣的撇撇小嘴,痞蛋!

  “你幹麼偷看我?”他興味盎然地噙起性感嘴角,緩緩俯身欺近她。“是不是突然發覺你的上司英俊得不得了?”

  “是是是,我的上司的確很俊美。”得意吧,你盡情得意好了!真是夠了,瞧他,笑得嘴巴都咧到腦門後頭。“只可惜有些人空有一副潘安外表,腦子裏卻塞爆了滿滿的稻草。”代理總裁的位子都快要不保了,他還這樣嘻皮笑臉的!

  下意識地抱緊懷裏那疊熬夜整理出來的資料,夏塔悠這會兒可是一點開玩笑的心情也沒有。

  童光宇不言不語地瞅著她的反應,兩人都沒發現電梯的鋼板門,正忠實的將他此刻俊臉上的寵溺神情完整地映現出來。

  抵達會議廳的樓層,電梯門應聲打開。

  夏塔悠此刻滿腦子只想著,等會要和財務部經理等人舉行的投資案內部會議,彎彎的柳眉忍不住憂慮地悄悄顰起。

  應戰的時刻到了!身旁這個只知道吃喝玩樂、混水摸魚的上司實在太不可靠,她得好好地替他守住代理總裁的位子才行。

  只見夏塔悠率先跨出電梯,筆直地朝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邁進,默默噙著寵溺笑容尾隨在她身後的童光宇,反倒像是她的跟班。

  “喂,你走慢點兒。”

  “你才給我走快點,別慢吞吞的,快跟上!你看你,腿長有什麼用?如果中看不中用的話,倒不如不要……”

  “好好好,我走快一點,你別再念了行不行?”

  老天,他總算有點了解為什麼禾熙這麼怕他老姊了!拜托,饒了他吧,他只是步子邁得小一點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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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03: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所有人都認為會議進行得很順利,幾乎是所有人。

  臺上負責提出報告的陳耀鳴說得口沫橫飛,用各種方式極力向眾人說明這一次的投資案所能創造出的超高投資報酬率,投影片、曲線圖一張換過一張,在場的相關幹部們個個聽得頻頻點頭。

  然而夏塔悠不管陳耀鳴在臺上唱的是哪出戲,飄動的視線不知為何老是忍不住地往身旁的童光宇望去。

  他總是在笑,一直在笑。

  會議期間,代理總裁的笑容就等於是依歸標準。

  這是定律。

  決策者笑了,表示這個案子很不錯,你幹得好!決策者若是皺眉,就麻煩臺上唱戲的人自己小心一點。可假如頂頭上司搖頭了……咳,那報告的人如果還有什麼屁就趕快放,因為將來可能也沒機會了。

  基於這一點,陳耀鳴開心極了,越演越賣力。

  因為童光宇始終笑容不斷,而且還不時點頭給予回應。

  “所以這次金額高達一百二十億臺幣的投資案,絕對會替我們道熹集團創造出高達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凈利!”

  陳耀鳴此話一出,立刻引來眾幹部的驚嘆。

  “很有意思。”代理總裁微笑頷首。

  大夥兒於是趕緊望向臺上的財務經理,期待他提出更誘人的利益空間。

  “而且根據財務部的評估,道熹集團極有可能藉由這一次和榮星金控的合作而順利涉足金融業,如此一來,我們的觸角將會更寬更廣,屆時道熹必定成為全方位發展的多元化集團!”

  “很有趣。”

  哇,代理總裁都這麼說了,大家怎麼能不鼓掌呢?啪啪啪……

  “謝謝各位,我的報告到此完畢。”

  陳耀鳴得意極了,在臺上深深一鞠躬。抬起頭,他迅速和坐在下面的行銷經理王佑長及業務經理董翔交換視線。這下子各自有三千多萬的回扣安然入袋了!一思及此,三人不由得笑得益發開心燦爛。

  童光宇還是在笑。

  夏塔悠注意到這一點。事實上她是無法忽視這一點,因為實在是太詭異了!

  會議的初始,她看見他微笑的時候她很生氣!這個大笨蛋,陳耀鳴憑空畫一塊大餅給他看,他就笑得連眼睛都瞇了。

  可是漸漸的,她困惑了,因為童光宇的嘴角一直噙著笑意。她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他露出這種似有深意的笑容。

  那不像是開心,反而是一種冷眼旁觀的欺善之笑。

  剎那間,不知為何她的腦海竟沒來由的想起總執行長曾經以這樣的形容詞批評自己的外孫——

  笑面虎!

  就算她還有一些疑惑、不安,也在聽見他“很有趣”和“很有意思”的評語後感到安心。

  為什麼沒有人察覺?為何大家總是被他和善無害的笑容跟口吻所蒙騙?早在苗栗的時候她就發現,每當童光宇笑著說“有趣”或是“有意思”,那就是他極度不認同、極度敷衍的時刻。

  “既然大家對於我們財務部門提出來的合作案沒有異議,那麼代理總裁,是不是代表這個案子通過,並且交由財務部門全權處理呢?”

  陳耀鳴勉強按捺住心中的急切,笑得謙恭得體,內心則是暗自恥笑童光宇的昏昧無知與自以為是。下一秒,他更是不屑地瞥了童光宇身旁的夏塔悠一眼,暗罵自己當初還高估了她的能力,以為她可能是唯一的阻力呢!

  “我想,大家對於這個提案應該沒有疑問了吧?”王佑長忍不住出聲催促,對於即將落袋的大筆回扣,他可是早就計畫好該如何分配運用了。

  “是啊,”董翔馬上跟著搭腔,“如果沒有其他意見的話,就請代理總裁做出結論。”

  夏塔悠難忍厭惡地睇著他們。瞧他們自以為沒人察覺的交換得逞的眼神,實在叫人看了生氣!絕不能讓提案這麼通過,否則一切就毀了!

  正當她要推開椅子站起來的時候,一隻大手突然覆下來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扣住她的所有動作。

  她倏地轉頭看向童光宇,卻見那抹高大頑俊的身形優雅自得地站起來。

  “很有意思的提案。”

  陳耀鳴趕緊起身鞠躬,“謝謝代理總裁的誇獎。”

  童光宇的笑容倜儻而昂揚,“陳經理,你的報告讓我聽了覺得很有趣。”

  “感謝代理總裁。”

  “那麼,我手邊有一份資料,難得各層級幹部都在,就順便讓大家參考一下好了。夏秘書,請把我剛才交給你的紙袋拿過來。”

  夏塔悠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低頭翻找。方才離開總裁辦公室的時候,他確實隨手交給她一個輕薄的牛皮紙袋,當時她以為裏頭裝的是一些供他打發會議時間的無聊文刊。

  “代理總裁,這是您要的東西。”

  雙手恭敬遞上,夏塔悠難掩疑惑地仰頭望著他。目光對視的瞬間,童光宇甚至還淘氣的對她抿唇眨眼。

  她愕然,再望向他時,俊臉又恢復成那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童光宇示意距離最近的幹部將旁邊備用的投影機抱過來,大手隨意翻找了下,迅速從陳耀鳴方才的報告資料中抽出一張大家已經看過的統計曲線圖。再度將它放上投影機後,他又自紙袋中拿出一張圖形類似的表格投射在另一個螢幕上。

  “大家看出其中的不同之處了嗎?”

  幾秒鐘後,底下的幹部們開始議論紛紛。

  陳耀鳴原本微笑、得意的臉色倏地漲紅,而王佑長跟董翔則是面色鐵青。

  童光宇悠閒地轉身審視眾幹部,緩緩勾起性感嘴角,自信的笑容間竟顯露一抹難得的邪魅。

  望著他,夏塔悠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紊亂。

  突然間,她好怕和他的視線對個正著,於是趕緊低下頭佯裝忙碌,只有緊握原子筆的泛白小手泄漏她此刻的緊張。

  “這就是我指的有意思的地方。”

  那個女人在幹麼?不抬頭看他表演反而低著頭緊盯桌面,怎麼,無聊到動手捻螞蟻嗎?又對夏塔悠投以一抹瞟視,童光宇接著拿出另一張投影片。“這個則是讓我覺得很有趣的部分,各位覺得如何?”

  兩番比較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以及陳耀鳴暗地裏想玩的又是什麼樣的把戲。尤其顯示出來的資料中,主要發生謬誤的部分全部集中在財務、行銷以及業務三個部門,哪幾個是一丘之貉也同樣一目了然。

  “代理總裁,你知道如果這個遭到竄改的提案通過的話,他們三人平均能夠分得多少回扣?”其中一名私下常被王佑長藉機刁難的幹部憤憤不平的詢問。

  “代理總裁,他們三人的行徑已經構成瀆職甚至是詐欺的罪名,我們能夠依法向他們提出法律告訴。”

  原本低著頭不肯抬起頭的夏塔悠,聽見這些詢問後緩緩地仰起螓首,從她準備的成疊資料中熟悉地抽出一份文件。

  “請容我向各位幹部報告,根據我的初步計算,這三位經理至少能夠從中獲得上億元的回扣,也就是說平均每人能夠分得三千多萬的不法回績金。另外,關於法律告訴的部分,在我徵詢過法律顧問後得知——”

  投影機前的童光宇緩緩退到一旁,只見斜倚在墻邊的他雙手環胸顯露一身愜意。聆聽著那清脆沉穩的嗓音一一清晰地回應眾人的疑問,他噙起的嘴角不僅透著一絲滿意,更隱含深濃的寵溺。

  得此秘書,夫復何求?

  =  =

  “原來你早就曉得他們三個有問題?”

  “啊?”童光宇一副不知她所謂為何的模樣。

  “你知道了卻不告訴我,讓我像個呆瓜似的熬夜調查?!”

  繼續裝傻。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唔——”

  “你以為你在練習發音嗎?還有,告訴過你多少遍了,別坐在桌子上,為什麼你就是聽不懂?”

  “喔。”好像真的生氣了。

  夏塔悠憤憤地仰頭瞪了童光宇一眼,轉身抱起桌上的厚重文件就想離開。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拉了回來,她一個重心不穩,手中的文件散落大半,她益發氣憤,“放手!”

  “隱瞞你絕對不是因為不信任你。”

  盈盈美眸飛快揚起睇了他一眼,復又迅速轉開。“你是不是聽錯了?我並沒有提到信任的問題。”

  “可是我以為你在意的是這一點,難道我想錯了?”

  倚坐在會議桌上的童光宇帶著微笑瞅視她僵冷的側臉,突然想起剛才她在會議上那令人喝彩的表現。按捺不住想靠近她的渴望,他使力將她拉得更近,直到自己的額頭可以棲靠在她纖細的肩膀上。

  “你——”

  “別動,讓我靠一下,這幾天為了對付他們三個可把我給累慘了。”

  “真的?”為什麼她倒覺得他應該是因為長時間流連在女人堆中才累慘的?

  當然是假的,憑那種三腳貓的貨色也想讓他筋疲力盡?嗟!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在她面前講。“瞧,現在是你不信任我。”

  夏塔悠的小嘴囁嚅了下,倒沒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站著讓他傾靠自己。

  童光宇微微側首往她纖細的頸邊蹭了蹭,幸福輕嘆。“早在半年前,我跟童小帷就在注意他們三個了。”

  “童小帷?”

  “童德帷,我表弟,也是道熹集團的另一個繼承人。對了,你還沒見過他,你放心,一定會有機會的。”

  夏塔悠為他語氣中的保證感到困惑,“我當然會有機會見到他啊,因為我是你的貼身秘書嘛!”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不管在公事上她跟童小帷有沒有機會碰面,但私下他一定會以另一種更親密的身分將她介紹給表弟認識。

  “你可不可以說清楚一點?”

  “還是先說我跟童小帷的計畫吧。”他可不想在沒有任何把握前,就先把這個女人給嚇跑了。“半年前,我們陸續發現陳耀鳴三人假借職位之便,向往來廠商索取回扣,甚至浮報帳目把坑錢的歪腦筋動到道熹集團身上。從那個時候起,我跟童小帷就開始按兵不動的調查他們,之所以沒有立刻揭發是因為收集到的證據不足以一次打垮他們。”

  “你們還真能忍耐。”

  童光宇微微抿笑,悄悄地更加貼近她,汲取她身上的淡淡馨香。“塔悠,我跟童小帷都有個想法,那就是絕不輕饒犯到我們頭上的人。如果明知道出手的結果,只是讓他們遭到革職失業這樣輕淺的處分,我是不會甘心的。”

  “惡魔!”

  童光宇朗聲大笑,揚起爽朗俊臉筆直迎視她。“不對,惡修羅是那個童德帷,笑面虎才是我。”

  過去,他從來不曾想過要替自己在商場上贏得什麼稱號。

  何必呢?他又志不在此。

  所以當表弟以有仇必報、下手狠準的行事作風替自己贏得“惡修羅”的封號時,他並沒有如外界所想像的有任何不甘心或是懊惱的情緒,因為他根本不想在商場上替自己爭什麼。

  其實他想要從事一些和文學相關的工作,這才是他的志趣。

  所以當他流浪到苗栗的時候,事實上寫春聯、賣春聯才算是他的正職,而在花草栽植場的工作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增加收入的副業。

  可是現在,他噙著性感笑容溫柔瞅望眼前的夏塔悠,發覺命運似乎總有弛自己的安排。

  漸漸地,他發現代理總裁這個職務好像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忍受,被強迫扛下的責任和重擔,如今看來似乎也不若他所想像的那般苦命……

  因為此刻他的身邊有她相伴!

  “走吧。”

  他突然退開,扶著她的肩膀站了起來。

  夏塔悠仰頭看他,“去哪?”

  他忍不住輕捏她的鼻尖,“找禾熙啊,你該不會忘了,你還有一個弟弟現在正待在休憩廳裏大吃大喝吧?”

  糟糕,她還真忘了!“我、我當然沒有忘記!”慌亂地拍開他磨蹭的大手,她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微微側身調了調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還裝?這女人肯定忘記了。童光宇忽然心情大好,拖著她的手肘直往門外走。“快點去找他,否則我怕那小子會把我所有珍藏的甜點給吃光。”

  “等一下啦,那些資料還沒有撿……”

  “叫安潔她們來弄,那些女人整天除了嚼舌根和爭奇鬥傃,就只曉得找機會對我放電。”

  必須加快腳步才能跟上他步伐的夏塔悠掀睫睞了他一眼,“那麼你被她們其中……”

  他噙起嘴角俯首湊近她,“你說呢?”

  她轉開俏臉,“我怎麼會知道?”

  踏進電梯裏,童光宇突然欺向她,又想故技重施的將她囚困在自己的臂彎裏。“你問啊,只要你開口問,我一定告訴你。”

  “不要!我問那些做什麼?走開,離我遠一點,保安科的人都在看!要是讓人誤以為我們兩個有什麼曖昧關係,那我……”

  “那麼你在工作上就會更難辦事嗎?”

  她倏地抬頭看他。

  以寬闊的臂膀擋住上方的監視鏡頭,童光宇曲起修長的食指輕徐的在她清秀的臉龐上來回摩挲。“拜托你別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好嗎?難道在你心目中,我當真是個麻木不仁的上司?”

  “我以為你沒注意……”

  這女人還是不懂。只要是關於她的事,他全都看在眼裏。“我之所以不吭聲,是因為想尊重個人的專業,我以為她們對自己的工作應該有所堅持跟自覺。或者你要我出面——”

  “不要!”她睇了他一眼,“你出面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他們兩人心知肚明,那些秘書現在只是搞些幼稚的排擠跟小小的抵制。若是童光宇在這時替她出頭,即便只是表現出一點點的維護之意,那麼無疑是更加刺激了她們的妒意。

  “總而言之,請代理總裁不要再做出會讓人誤解的事情就可以了!”夏塔悠做下總結,在電梯門打開的同時跨了出去。

  童光宇悠閒的將手插放在口袋裏,慢步走回辦公室。關於這一點啊,糟糕,他很難辦到啊!

  “禾熙?”

  走進總裁辦公室的夏塔悠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往更裏頭的休憩廳尋找弟弟的身影。沒看見他坐在原本的椅子上,她頓時間慌張起來。“禾熙?你在哪裏?!”

  “在窗邊,小聲點,他睡著了。”尾隨進來的童光宇輕聲提醒。

  夏塔悠直到望見弟弟熟睡的身影,這才放鬆繃起的神經。

  他忍不住朝她多望了幾眼。

  自己老早就覺得她對禾熙的保護有些過度,難道是因為長久下來只有他們姊弟倆相依為命的緣故嗎?抑或是有其他的原因?

  “禾熙。”

  夏塔悠放輕腳步走到弟弟的身邊,陽光透過玻璃窗照耀在男孩的身上,馨暖的氛圍讓他睡得安穩深沉。她溫柔地抿唇笑了笑,想要脫下身上的薄外套為弟弟蓋上。

  誰知童光宇竟然伸手一個巴掌拍在夏禾熙的頭頂上,“起床啦,睡豬!”

  “你……”夏塔悠不敢置信地轉頭瞪著他。

  夏禾熙皺了皺眉,緩緩睜開惺忪睡眼。“小魚哥,你幹麼打我啦?”

  “我剛剛跟你老姊在苦命殺敵,你卻在這兒享福睡覺,我當然會不爽啊!滾開一點,這裏是我的位子。”他大爺似的輕踹開夏禾熙的屁股,大剌剌的坐下一起分享那張柔軟的沙發椅。

  夏禾熙一點也不介意他的粗魯,還親熱的往他身上蹭。“你們忙完啦?”

  “廢話!我不早點回來,你豈不是要把我所有偷藏的點心都吃光了?”

  “早就吃光啦!”夏禾熙得意的咯咯笑,“就是因為沒得吃了,我才跑來這邊睡覺的嘛!”

  “你說什麼?!”

  這兩人一大一小的竟開始打起架來,童光宇兩手捏著夏禾熙的臉頰,像在搓麻糬似的猛往兩旁拉。而小男孩顯然也不將童光宇顯赫的身分背景看在眼裏,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對這個商場著名的代理總裁又拉鼻子又頂下巴的。

  童稚的尖叫笑語聲和低沉的朗笑聲交錯地在休憩廳裏響起。

  夏塔悠望著眼前這兩只狗兒似纏鬥一起的身影,錯愕之餘,眨動的眼眸裏也莫名地泛起薄霧。

  印象中,禾熙似乎不曾和她這麼玩鬧過。

  大概是因為姊姊的身分吧?她總是嘮叨,像個老媽子似的對他 唆。從小到大禾熙依賴她和她相依為命,卻從來沒有像對待童光宇這樣的跟她嘻笑玩鬧。閃動的眸光轉而望向那抹朗颯的身影,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柔情悄悄浮現在她的臉龐。

  這個神奇的男人呵!

  他真的都沒有改變,不論是那個穿著T恤牛仔褲在苗栗賣春聯的小魚,還是眼前這個穿著名牌西裝的道熹代理總裁。童光宇就是童光宇,想必禾熙也一定是感受到這一點,所以對待他的態度從來都沒有改變。

  反倒是她自己……是她先圍起一道墻,刻意區隔出跟童光宇之間的界限。

  笑鬧中的童光宇感覺到她的凝視,緩緩轉頭望向她。

  看見她眼眸中淡淡閃爍的薄霧,他的笑容斂了斂,復又大剌刺地笑開,“要不要一起坐?”

  “是啊,姊姊,我們還可以擠出一個空位給你哦!”

  “還擠啊?應該是你這家夥起來吧?大人坐著,小孩子到旁邊站!”

  “才不要,臭魚哥你別推我啦……”

  “推你又怎麼樣?我沒踹你就很寬宏大量了。”

  童光宇說話的當口,竟不預警地伸出大手扣住夏塔悠的手腕,將站在沙發前的她一把拖了過來。

  “啊——”重心不穩的她尖叫一聲,整個人跌進他寬闊的懷抱裏。

  “哈哈,小魚哥,你把我姊嚇了一大跳!”

  夏塔悠燒紅俏臉嗔他一眼,“你幹麼啊?”

  她掙扎著想起身,卻被童光宇箍在臂彎裏緊緊囚困。“別站在那兒看著我們,我要你成為笑鬧的一份子。”

  這個討厭的男人!夏塔悠吸了吸鼻子,感覺眼眶的溼意更加明顯了。

  “為什麼小魚哥只抱姊姊?我也要!”

  “喂,不要吧,臭小子,滾開……我的懷裏只躺女人,不收男人跟小孩啊!”

  “哇,禾熙,別鬧了。你壓到我了啦!好重啊,你們兩個!”

  =  =

  “好的,我會幫您轉告代理總裁,告訴他森楠國際的姜先生有事找他。”

  挂斷電話,安潔飛快地在記事本上記錄下來以免忘記。

  “咦,怎麼是你在接聽童先生的電話?夏塔悠人呢?”

  安潔沒好氣的睇了同事一眼,“剛剛跟童先生還有她弟弟一起出去了啊!”

  “出去?現在是上班時間耶!”

  “我聽童先生說,好像要帶夏塔悠她弟弟出去吃冰淇淋。”

  “有沒有搞錯啊?這算什麼,全家出遊嗎?”

  “誰知道?我看啊,夏塔悠肯定是想利用她弟弟來拉近跟童先生之間的距離。”安潔放下手中的筆,撕下那張便條紙起身走到總裁辦公桌前將它壓在紙鎮下,接著回頭繼續跟同事八卦去。

  森楠國際,臺灣首屈一指的貿易公司。

  沒有人想到,一場可怕的風暴即將因為他們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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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13: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早點睡吧,明天不準再蹺課了。”

  小房間裏,夏塔悠仔細的替弟弟蓋上薄被,溫柔撥開他額頭上的髮絲,這才起身離開床邊。

  “姊?”

  “嗯?”正想關燈的她轉身看他。

  夏禾熙那張露在棉被外頭的臉龐依舊寫著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欣喜,“姊,你叫小魚哥以後常來好不好?”

  夏塔悠抿著微笑凝視他,“你喜歡他?”

  “不只是我,你自己也很喜歡他啊!”

  盈盈美眸轉往一旁,“我哪有?”

  假仙!“有啊,你今天下午都用那種很溫柔、很惡心的眼神在看他,難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你別胡說。”

  “我才沒有胡說咧!是我親眼看到的,下午我們在吃巧克力聖代的時候,小魚哥不是跟我搶著吃嗎?你坐在我們對面一直笑,後來他遺把挖到的冰淇淋喂進你的嘴巴裏,你那個時候的表情——”

  “你好了啦,快睡覺!”

  夏塔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趕緊關燈離開。經過浴室的時候,她站在門口瞅看洗手臺上鏡子裏自己的身影。  

  眉眼彎彎、嘴角含笑,一副幸福恬靜的模樣……老天!她懊惱地低吟一聲,將臉埋進掌心裏。

  鏡子裏的那個女人,分明就是戀愛中的模樣啊!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原本坐在客廳的童光宇放下啤酒罐走了過來,低沉詢問的嗓音中透著一股神奇的安定力量自夏塔悠的頭頂緩緩飄落。她慢慢仰起螓首迎上那一雙邃黑的瞳眸。

  童光宇瞅著她顯而易見的慌亂和脆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大掌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臉龐,略顯粗糙的拇指極其溫柔地在那絲緞般的觸感下來回遊移,帶著一種足以蠱惑人心的無言寵溺。

  夏塔悠以為自己能抗拒,卻發現她的身體其實比自己想像的更加誠實。

  她像是著了魔似的朝他跨前一步,仰起的俏臉更是不自禁地往他溫熱的掌心蹭去。童光宇微瞇著雙眼難以抵抗她此刻的溫順和貼近,伸手輕輕扣住她纖細的頸脖,緩緩俯首欺近她嫣紅的唇。

  當他的嘴唇輕輕刷過她的,夏塔悠悄悄戰栗,而他則是喟出滿足輕嘆。

  唇辦的輕淺觸碰已經無法讓他饜足,下一秒只見他一把扣住纖細的腰肢,將她摟進懷裏,意欲加深這一記吻……

  卻被她給別開了頭,將臉埋在他的胸口逃避。

  “為什麼?”

  低沉磁性的嗓音依舊透著溫柔,深深懾動夏塔悠的心。

  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動了心、顫了情!可是……“我們會把事情弄得太復雜。”

  “你是說上司跟秘書的關係?”

  “那也是一部分。”

  童光宇收了收臂膀,笑了笑。“我不在意啊!老板跟身邊的秘書勾搭上已經是幾千年來的老套戲碼了,我們跟著湊熱鬧也不算標新立異吧?”

  “不,你不懂……”夏塔悠知道自己該退開他的懷抱了。

  童光宇的臂彎太溫暖,不僅讓人眷戀還會叫人著迷!可是她怎麼可以呢?有太多關於自己的事她沒有告訴他,一開始是覺得沒必要,因為根本不想和他有太深的接觸。

  而現在,則是不曉得該從何說起?

  “到底是什麼事?”童光宇忍不住蹙眉追問。

  夏塔悠沉默了幾秒,一雙小手忽然握起拳頭撐在他的胸口上,藉此拉開彼此的距離。“已經很晚了。”

  他當然感覺得出她剎那間的退拒,朗颯的眉宇皺得更深。“如果我給你一些時間,你會給我一個答案嗎?”

  她飛快望了他一眼,復又轉頭回避他的視線。“回去的時候開車小心。”纖細的身影自他懷裏退了開來,率先走進客廳來到大門邊。

  送客意味明顯。

  他睇著她規避的雙眼,緩緩來到她面前。

  “記得別開快車。”

  他沒有說話,只是無預警地伸手取下她鼻梁上的古板鏡框。

  她倏地仰頭凝視他,他淡淡噙起性感嘴唇。“其實你的近視並不深,根本不到需要戴眼鏡的地步不是嗎?”

  她冷著臉色,伸手想要取回。

  他舉高閃開,“你是不是在躲避什麼?不想讓某些人認出你的樣子嗎?”

  “沒有!”像是驚覺自己語氣太過激動,夏塔悠吸了吸氣平緩情緒,“你想太多了,眼鏡還我好嗎?”

  “還有,你保護禾熙的態度也明顯的超越一般姊姊會有的反應。”

  “那是因為他年紀小的關係!我保護他有什麼不對?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胡亂猜測——”

  “你的激動只會讓我覺得自己的推測距離事實應該相去不遠。”

  童光宇這句話立刻讓她住了口,咬住下唇不再說話。

  “瞧你,反應總是這麼老實。”

  慵懶地搖著頭笑睨她的所有情緒轉變,童光宇隨手將眼鏡放在旁邊的櫃子上,原本噙嘴淡笑的他突然強橫地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無視懷中可人兒的頻頻掙扎,他驀地俯低臉精準封吻她的唇。

  夏塔悠顫了顫,想退開,卻反被他囚困得更加豐實。不若方才那一記淺吻的溫柔縫踡,此刻的他夾帶了霸氣和強勢,輾轉吮吻間彷彿還摻雜著一絲強自壓抑的怒氣。

  相濡以沫的私密親吻太銷魂,而他的懷抱太誘人、體溫太熾熱,夏塔悠忍不住輕輕嚶嚀,對於他的攻陷毫無抵禦的能力。

  “我會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的。”

  癱靠在他臂彎裏的她緩緩睜開迷離雙眸,他低沉而堅定的聲音一字一句敲進她混沌的腦海裏。

  然而真正叫她心慌不安的,是他邃墨如星芒的淩厲眼眸。

  “不論是你親口告訴我,抑或是靠我自己的力量查出來,我一定會將所有事情弄得一清二楚!”

  =  =

  手裏握著那一張來電留言的Memo紙,童光宇按下內線電話,“安潔,進來。”

  “好的,代理總裁。”

  沒多久,安潔恭敬地走進總裁辦公室。

  “森楠國際是什麼時候打電話來的?”

  “是昨天下午,在您和夏秘書及她弟弟離開之後。”

  “這位姜先生還有其他留言嗎?”

  “沒有了,他只是要我轉告您,他曾經來電和您聯係。”

  “嗯,你出去吧。”

  緩緩靠回牛皮椅背,童光宇看似漫不經心的視線落在紙條上的那個名字——森楠國際。據他所知,它的全名應該是森楠國際運輸公司,而這個姓姜的男人應該就是它的總經理姜祺。

  只是為什麼姜祺會突然主動和他聯絡呢?

  就在他恩忖的當口,內線電話突然響起,“童先生,總執行長在二線電話,說有事情要告訴您。”

  “知道了。”他拿起話筒按鍵接聽,“外公,找我幹麼?”

  童至磊精神奕奕的聲音自話筒另一頭響起,“當然是有事才找你,難不成我會打電話找你閒嗑牙嗎?”

  “外公,一直以來,你打電話來的唯一目的就只是找我哈拉打屁。”

  “嗟,少跟我要嘴皮子!我問你,森楠國際那個姓姜的小子跟你聯絡了沒有?”

  童光宇微微坐直身,“是你要他打電話給我的?”

  “是這樣啦,我跟姜祺的爺爺前幾天在老人聯誼俱樂部認識,聊啊聊的就覺得咱們兩家人應該可以合作一下。你也知道,姓姜的那一家都是搞運輸的,而咱們則是搞貿易出身,運輸跟貿易本來就密不可分。老姜已經答應我了,如果我們道熹願意把運輸的通路交由他們來負責,森楠國際就同意以最優惠的價格長期包攬咱們海內外的生意。”

  “哦!”

  “別看我老了整天只知道混吃等死,你外公我啊,在聯誼的時候,還不忘兼顧道熹集團的利益呢!”

  呵,“我看是那一天跟你們聯誼的老太婆水準太差,讓你們這些色老頭提不起興致的關係吧?”

  哎呀,真不愧是他外孫,一語道中!“沒用的東西,就知道想些有的沒的來否定別人的用心。總之,我對於跟森楠國際合作抱持著很大的興趣,你給我好好看著吧!”

  “有沒有合作的可能,還要經過我的評估才行。”

  唷,看樣子這家夥越來越有總裁的架式嘍!“對了,你那個貼身的夏秘書呢?剛剛接電話的人怎麼不是她?是不是她終於辭職不幹啦?”

  童至磊語氣中的幸災樂禍讓童光宇有些不爽,“我讓塔悠出去辦點事情,她等一下就回來。沒事了吧?外公再見。”

  “你給我等等!”死孩子,就是巴不得趕快挂掉電話。現在是怎樣?跟老人家講電話會有病毒傳染嗎?他媽的有夠不孝!“我跟老姜已經替你們聯絡好了,下午那個姜祺會去辦公室找你,記得給我認真談合作的事情。”

  “外公,你……”

  轉頭瞪著斷訊的電話,童光宇沒好氣的放下話筒。

  道熹集團現在的運輸通路根本沒問題,就算要跟森楠國際談合作,也得等他先查過目前的情況後再說啊!老人家就是這樣,該急的不急,不該急的卻像屁股被火燒似的撲撲跳。

  姜祺下午就會到……童光宇嘖了一聲,拿起電話按下夏塔悠的行動電話號碼——那支行動電話還是他自個花錢去辦的,然後硬塞給她。

  “塔悠,你手邊的事情先停下,馬上幫我把道熹集團現行的運輸通路相關資料準備給我。對,包括支出成本、消費比例,這些我通通要,盡快!”

  結束通話,他鬱悶的嘆了口氣,悠閒的下午茶時間泡湯了。

  如果說自己這個代理總裁當得很苦命,那麼他大部分的悲情也是拜外公所賜!嘖,就會給他找麻煩。

  =  =

  “你……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一聲不敢置信似的尖叫倏地在總裁辦公室響起。

  童光宇困惑地看著夏塔悠驀然蒼白的臉,“你怎麼了?”

  “別管我怎麼了!你剛剛說什麼?道熹集團要評估和森楠國際運輸公司合作的事情?難道說姜祺……姜祺會來嗎?!”

  他敏銳地瞇起淩眼,“你認識他?”

  夏塔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知道她是沒聽見還是故意回避不答,只見臉色益發刷白的她突然轉過身,“對不起,我要辭職!”

  童光宇眼明手快的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重心不穩的她幾乎是整個人跌坐在他的身上,和他一起分享那張尊貴的牛皮椅。

  “話沒說清楚就想走?”

  溼熱的氣息親匿吹吐在夏塔悠的耳邊,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已經慌亂得無暇再去思考兩入之間極度不合宜的親密貼近,她只想立刻離開。“童光宇,你放手!我要辭職,我要去找禾熙——”

  “找禾熙做什麼?再帶他走?就像當初你們倉皇離開苗栗那樣?”

  夏塔悠僵住了,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如此聰明。

  “原來你當時在躲的人就是姜祺?他是你什麼人,債主?你欠他錢?”

  童光宇淩厲的視線始終沒有從她蒼白的臉上移開,感覺到懷裏她的掙扎,鋼鐵般堅硬的臂膀立刻將她箍得更緊。

  “你欠他多少錢?給我一個數字,我替你解決。”

  “你……你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敢對我做這種承諾?”

  他伸出修長指尖輕輕刮過她的臉,“我會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在此之前必須先將你跟禾熙的問題解決掉。到時候,我有很多時間慢慢去了解。”

  不曉得為什麼,望著眼前這一張英姿颯爽的俊臉,他眉宇間那股堅若磐石的沉穩氣勢,竟讓她有種落淚的衝動。

  “不是錢,我們跟姜祺之間的問題和錢沒有關係……”

  “那不然是什麼?”

  坐在他懷裏的夏塔悠頓時陷入沉默。

  童光宇捏扣她細致的下顎,硬是將她低垂的螓首抬起來面對自己,“回答,我在問你話。”

  看著鏡框後那雙眼眸眨動著隱隱淚光,他喟口氣忍不住放柔語氣中的剛硬,“塔悠,你要試著信任我,告訴我讓你憂慮的是什麼,然後把問題交給我。”憐寵地輕捏她的下顎,眼前這一張呈現脆弱的絕麗容顏,叫童光宇情難自己的緩緩俯首欺近她的唇。

  凝視他益發靠近的俊臉,夏塔悠的內心泛起一陣掙扎。

  她明知道不應該、不可以,但是,她還是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小手悄悄搏握童光宇的衣角,等待著他即將落下的親吻。

  他們兩人都沒聽見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頭輕輕敲響。

  “代理總裁,姜先生已經到了,我現在就請他進去。”

  一前一後的腳步聲踏了進來,旋即伴隨著安潔驚訝的低呼聲。

  童光宇率先回神,自夏塔悠甜美的唇瓣退開。而坐在他懷裏的她還沒從方才的熱吻中抽離,輕閉著雙眼,她柔弱地棲靠在他的頸脖間吁吁嬌喘。

  安潔的震驚自然不在話下。

  然而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反應就叫童光宇感到狐疑。

  約莫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加上結實壯碩的體格,以及那一張略顯冷峻的臉,這個叫做姜祺的也算得上是個威武挺拔的男人。

  而且比他所預料的還要年輕一些。

  他原以為森楠國際運輸公司的總經理,這個掌控國內外部分海陸運輸支線的男人應該要再年長一點,沒想到對方也是個英雄出少年的厲害角色。

  “打擾了,童總裁,看樣子我進來得似乎不是時候。”

  童光宇淡淡噙笑,“別這麼說,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

  兩個男人一站一坐,保持著禮貌得體的微笑。

  可是童光宇卻從姜祺的眼神裏看到了——嫉妒?!而在他懷裏悄悄掙扎的夏塔悠則明顯地緊繃起來。

  應該是毫不相幹的兩人,卻有著詭異的聯係和怪異的反應。

  不動聲色的童光宇益發摟緊夏塔悠,維持淺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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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13: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你為什麼會在他的身邊擔任貼身秘書?”

  電梯不遠處的隱蔽安全梯出入口傳來低沉的嗓音,刻意壓低的音量透著壓抑過後的怒氣,自制中帶著一種隨時可能爆發的危險,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放手,你抓痛我了!”

  “痛?我還能讓你更痛,你信不信?”

  夏塔悠霍地仰起螓首瞪他,“我警告你別亂來,這裏是道熹集團不是你的森楠國際。”

  姜祺笑得狂妄,“我知道自己踩在誰的地盤上,我只是要提醒你,夏塔悠,能夠讓你痛的方法不只一種,我只要派人把夏禾熙……”

  “你別碰我弟弟!”

  他瞇起雙眼緩緩俯首欺近她,威脅意味明顯。“只有你是他姊姊嗎?我也——”

  “你住口!”

  姜祺凜著臉居高臨下地瞅著她,黑眸來回掃視她臉上的慍色,突然他森冷的臉色放柔,“你還是這麼白皙素凈。”

  “放手!”

  夏塔悠在他的注視下忍不住泛起一陣顫抖,努力想掙脫他的鉗制卻怎麼也無法從他身邊逃開。

  “是誰讓你戴著這副眼鏡的?塔悠,你根本沒有近視。你以為這麼做就算是易容了嗎?你以為這樣就能躲避過我的追查嗎?看看你,這幾年來,你還是沒有長進,想法仍然這麼單純天真。”姜祺嗤笑著想要取下她鼻梁上的黑色鏡框,卻被她轉開了臉及時閃躲。

  注視著她的規避和反抗,姜祺原本柔緩的臉色又冷硬起來。“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不要碰我……”

  “她是我的貼身秘書,姜先生,請問你要帶她去哪裏?”

  低沉的嗓音在他們爭執之際穿插進來,伴隨著規律沉穩的腳步聲,童光宇噙著淡漠的笑容緩緩走近,彷彿對他們兩人方才的激動拉扯視若無睹。

  “童總裁怎麼沒在辦公室裏忙呢?”

  “姜先生不也還沒離開我們道熹集團?難道貴公司的業務不夠繁忙嗎?”

  兩個男人挺胸對望,一個文質彬彬、貴氣十足,而另一個則是粗獷性格、冷硬剛毅。

  童光宇溫和但疏離的視線緩緩落在兩人鉗握的雙手上,一抹幾不可見的慍怒迅速閃過他的眼眸,復又恢復冷靜。“夏秘書,我不是叫你送緊急文件給行銷部經理,為什麼他說還沒有收到?”

  夏塔悠低垂著頭,不知怎地竟不敢看他。“我正要去,湊巧遇上姜先生……”

  “所以你就忘了自己的職責,在這裏跟我們的貴賓拉拉扯扯?”

  她飛快仰起俏臉凝睇他,那一瞬間已足夠讓他看清楚她臉上受傷的神情。

  “對不起,代理總裁,我立刻去辦。”夏塔悠用盡所有力氣甩開姜祺的鉗制,低著頭越過童光宇的身邊走向安全梯,纖細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樓梯間裏。

  童光宇淩厲的視線掃過她的側臉,旋即轉回飄落在姜祺身上。

  只見背著手的童光宇緩緩昂起下顎,溫和有禮的表象在此刻悄悄籠罩一抹示威和倨傲。“她是我的貼身秘書,請你給予她應有的尊重,又或者姜先生有騷擾他人下屬的不良癖好?”

  姜祺毫不示弱的抿唇嗤笑,“那麼對童總裁而言,難道你的秘書就等同於你豢養在身邊的玩伴嗎?她不但要幫你處理繁忙公事,就連你一時興起的生理需求也要一並伺候?”

  “姜先生,請你嘴巴放乾淨點。”他冷靜淡漠的外表已然有了些許裂縫。

  然而姜祺的反應顯然比他還要激烈,“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進去你辦公室,除了接吻,你又預備對夏塔悠做些什麼?!”

  “你憑什麼認為我有責任向你報告我和塔悠之間的任何事?”

  塔悠?“別叫得那麼親熱,你對她的事情根本一點也不了解!”姜祺的腦海裏再度浮現稍早前所看見的畫面,自己所撞見的那一幕。狂烈的妒火瞬間席卷他的理智,燃紅他原本努力冷靜的雙眼。

  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展露過那種柔順和脆弱,從來沒有!

  “我了不了解自己的秘書那是我的事,不勞姜先生費心,您該走了,或者需要我請保安科的人上樓護送你離開?”

  “不需要!”

  姜祺在即將跨進電梯的當口停頓了一會兒,“童光宇,我勸你最好趕快放掉夏塔悠,否則你絕對是在自找麻煩!”

  站在電梯前看著兩扇鋼板門開啟又閉闔,童光宇噙著嘴角冷漠抿笑。

  “我喜歡麻煩,因為我將它視為挑戰。”

  閉闔的電梯門阻斷兩人挑釁意味濃厚的對視,當樓層的燈光迅速往下跳降,童光宇這才轉身緩緩走回總裁辦公室。

  踅回辦公桌前的他點燃一根淡煙,幾番吞吐後依舊無法壓抑心頭的煩躁,下一秒,但見他將原本拿在手中把玩的名貴打火機用力拍放在桌面上,發出一聲砰然巨響,因為姜祺的話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你對她的事情根本一點也不了解!

  可惡!砰的一聲,他再度握拳掄了桌面一記。

  夏塔悠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沒有說?有什麼事情是姜祺曉得而他卻不知道的?在她的心裏面,他童光宇究竟佔了什麼樣的地位?該死的,誰能告訴他,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生平第一次,天之驕子童光宇為了一個女人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沮喪。

  老天讓他碰上她,究竟是賞他還是罰他?

  就在他企圖以吸煙平撫情緒的同時,夏塔悠返回總裁辦公室。

  童光宇睇了她一眼,賭氣不開口。她也沒有說話,逕自回到座位將稍早前未完成的工作做個結束。

  於是令人神經緊繃的沉默開始籠罩四周,幾乎叫人窒息。

  她難道不覺得應該跟他說些什麼嗎?童光宇冷著俊臉吸吐指間的淡煙,一口接著一口,煙頭的星火在他性感的嘴邊頻繁地燃亮著。這個女人難道認為連向他解釋一下他們姊弟倆跟姜祺的關係也沒必要嗎?!

  氣氛越是安靜,童光宇心頭的怒火越是高張,然而他依舊倔強的不去看她,更不願主動開口跟夏塔悠說話。

  她知道他在等什麼,他在等自己給一個解釋。

  於公於私,她都應該讓他知道自己和禾熙為什麼會跟姜祺扯在一起。

  只是……要開頭,好難!夏塔悠琢磨了好久,始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可,她必須坦白,即使她不習慣跟誰解釋什麼。

  一直以來都是她和禾熙相依為命,大小事情都是她在作決定,根本不需要找誰商量,更沒有向誰解釋的必要。可是現在,她的生命裏多出一個叫童光宇的男人,她當然也有想要跟他分享快樂痛苦的衝動,卻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夏秘書。”

  “是!代理總裁有什麼事?”

  童光宇瞪著她怔忡出神的神情,益發光火。她寧願發呆,也不願費點唇舌跟他解釋姜祺和她之間的關係?無論他們兩人曾經是朋友、情人或是雇傭,只是簡短的幾句話,她卻連跟他說一聲都不願意?!

  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在瞬間被激怒,童光宇再也遏抑不了心頭狂囂的怒火,霍地站起來。

  夏塔悠仰起螓首望著他。“代理總裁?”

  “我今天不回公司了!”反手抄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他捻熄煙頭,頭也不回的跨了出去。

  厚重的門扉猛地開啟又砰然關上,夏塔悠呆坐在位子上,放任周圍的寂靜將自己重重包圍。那抹高大頎俊的身形帶著一身的怒火憤然離開,也把一室的冰冷留給了她。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突然好沉好重。

  從頭到尾,他沒有對她大聲咆哮或是投以傷害性的字眼,可是……驀然驚覺到臉頰上的溼意,她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望著那扇閉闔的門扉潸然落淚。

  也不曉得究竟是哪來的衝動,她突然扔下手中的筆、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奪門而出。

  衝到電梯口,看見總裁專屬的電梯樓層顯示燈正在迅速往下降。他一定是去地下停車場了!急切地按著呼叫電梯的按鍵,卻沒有半臺有動靜,她索性反身衝往安全梯,扶著握把一層一層的往下奔跑。

  拜托讓她來得及追上他!

  雖然仍然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盡管她的腦子到現在還是一片混亂,但是她想留住他!

  至少要讓他知道她並不是故意隱瞞,她不要他帶著怒氣離開她身邊,她要讓童光宇了解她,也試圖讓他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包括讓他曉得,其實禾熙和她並不是同一個父親所生……

  =  =

  “你們是什麼人?”

  地下停車場裏,童光宇站在自己的座車旁,瞇起雙眼淩厲地看著眼前七個圍住自己的黑衣男子。

  “童總裁,我們老板想請你過去坐一坐。”為首的墨鏡男子笑了笑。

  “想跟我見面得經過事先的預約,抱歉,恕不奉陪。”

  他冷著聲調想開車門,卻被對方伸手阻攔。早有防備的童光宇一個側身順利閃開男子的近身攻擊,只見他背抵著車體以防遭人從背後偷襲,一記旋踢將率先動手的男人給踹倒在地撫胸呻吟。

  “童總裁,人數多寡大家一目了然,我勸你最好別反抗,免得我們動起手來誤傷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童光宇冷冷嗤笑,“只不過是七個人而已。”

  這些人大概不曉得,他和表弟童德帷可是柔道、跆拳道的個中高手,從小到大他們倆不知道被多少人企圖綁架過,簡直都可以合寫一本綁架回憶錄了!

  不過,他比較納悶的是,地下停車場雖然出入較復雜,但也有保安科的人員在控管,閒雜人等想進入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為什麼這七個人能夠一起出現在這裏堵他卻沒有被發現?難道他們是跟什麼人一起混入道熹集團的?

  “你們老板是誰?”

  童光宇一邊和對方交手,一邊冷靜詢問。已經順利撂倒三人的他相較於對方的氣喘吁吁,最多也只是頭髮飛亂了些。

  “你去見他……自然就會知道了。”

  嗟,嘴硬!“不說沒關係,等我逮住你們一樣問得出來。”

  原本勝券在握的他表情卻在剎那間丕變!

  “光宇……童光宇?”

  塔悠的聲音?!童光宇心頭一凜。她怎麼會追過來?

  “童光宇,你在哪裏?”

  急切的呼喊聲伴隨著夏塔悠紊亂的腳步逐漸地靠近,她腳下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童光宇心中一急,迎戰的攻勢不由得趨緩下來。

  塔悠,你別過來!

  對方當然也看得出他的焦心和顧慮,“童總裁,不如我們連那位小姐也一起帶回去作客吧?你們兩個,去把小姐押過來!”

  不準去!童光宇原本放緩的攻勢再度變為淩厲,努力想阻止其中兩人靠近不遠處的夏塔悠。

  “我記得光宇的車子好像停在那邊……”

  高跟鞋越走越近,童光宇一個心急竟讓對方重重地踢中腹部,彎身吃疼的他,俊臉迅速被補上一記拳頭。

  “童總裁,我幫你找個伴吧,去把那個女的抓過來!”

  “別動她!”搗著腹部的童光宇咬牙低語,“我跟你們去。”

  “老大,那個女的要不要一起抓?”

  “別忘了,你們老板要的是我。為了她,我才願意配合跟你們走,否則,只要再拖延一點時間,我相信塔悠的尖叫聲絕對能夠把保全人員全部引過來!”

  為首的男子當機立斷,“叫小王把車子開過來!”

  對方一個手勢,一輛停在不遠處,沒有熄火的休旅車立刻疾駛了過來。

  一道突地響起的煞車聲吸引了夏塔悠的注意,她小跑步奔來,剛好看見童光宇被一名男子推上車,她心急地喚道:“光宇?你要去哪裏?”

  被稱為老大的男人坐在童光宇身旁低聲威脅,“找個借口回答她,你別給我要花樣,否則我馬上把她抓上車!”

  “光宇!”

  夏塔悠跑了過來急敲車窗,貼了反光貼紙的電動窗緩緩降下一些,讓她能看見童光宇的臉,她不解的問他,“你要去哪兒?”

  休旅車裏的他露出溫柔淡然的微笑,“去見一個客戶。”

  童光宇在對她笑,這是不是表示他已經不像方才那麼生她的氣了?忍不住放鬆地吁了口氣,夏塔悠旋即又困惑皺眉,“客戶?可是我記得你下午並沒有其他的會面啊!”

  “臨時決定的。”

  “是這樣嗎?那我也應該跟你一起去啊——”

  “塔悠!”

  “嗯?”

  座車裏的他突然伸出大手溫柔輕撫她細致的臉龐,“我自己去赴約就可以了,你上樓去,立刻、馬上。”

  夏塔悠的臉龐倏地酡紅,“你別這樣,旁邊還有人……”等等,他旁邊怎麼會有人,而且還都是清一色的黑衣男子?!

  “開車!”身為老大的男人一喝,前頭的司機立刻踩足油門加速離去。

  “童光宇!”

  她直覺地向前追去,一股強烈的不安登時就像撒旦的手緊緊揪住她的心。冷靜,你冷靜一點,夏塔悠,也許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她慌亂的眼眸在附近梭巡,目光突然被不遠處閃過一抹銀光的物體所吸引,她匆忙跑了過去彎身撿起,整個人開始不住地顫抖。

  是童光宇的車鑰匙!對了,這輛轎車是他的……

  止不住戰栗的纖細身軀毫不猶豫地轉身,跌跌撞撞的往停車場出口的保全人員奔去。在他們的錯愕注視下,夏塔悠臉色慘白、眼眶含淚的說:“趕快調出監視錄影帶,童先生被剛剛離開的那輛休旅車綁走了!”

  =  =

  夏塔悠從沒想過自己見到童光宇口中的童小帷,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查出那輛車的車主是誰了嗎?”

  這是童德帷踏進總裁辦公室時所說的第一句話。

  原本拖著新婚嬌妻立誓要環遊世界一整年的他,在得知表哥被綁後,立刻買了機票飛回臺灣,並且直接來到總裁辦公室坐鎮指揮。

  “查過了,車子原本是屬於森楠國際的公務車,可是在事發的一個小時前已經通報失竊了。”保安科的負責人達哥立刻回答,愧疚不已的他已經兩天沒有回家,整個人頭髮散亂、胡髭滿臉,活像個流浪漢。

  而一旁的夏塔悠形容憔悴、臉色慘白,也沒好到哪裏去。尤其當她再度聽見森楠國際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禁不安的低下頭。難道真的會是……有可能嗎?這可是犯罪的行為啊!

  童德帷凜著俊臉橫了達哥一眼。辦事不力的東西!

  接收到訊息的達哥,馬上回以懺悔的眼神。是、是,小的知錯,請童大爺別再瞪下去了。他的心臟不夠力,禁不起惡修羅一瞪啊!

  雙手插放在長褲口袋裏的童德帷,也不知道是因為長程飛行的勞頓,抑或是氣憤自己甜蜜的新婚假期居然被這種鳥事給打斷,那張酷臉簡直就像剛從北極冷凍過後搬回來的,冷凜得幾乎凍傷人。

  “你就是夏塔悠?”

  她緩緩抬頭,回應童德帷無禮倨傲的瞪視。“是的,童先生。”

  “眼看著我表哥被人押上車載走,你卻沒有半點警覺?”

  自責懊悔的心再度被狠狠揪疼,她垂下了小臉藉以遮掩自己溼潤泛紅的眼眶。“對不起,童先生。”

  “我外公呢?有沒有嚇到昏迷送醫?”

  “混帳東西,你這家夥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嘴巴張開就只知道咒我半生不死!”

  中氣十足的低吼聲從裏頭的休憩廳傳了出來,伴隨著拐杖喀喀的規律聲響,童至磊邁著穩健的步履出現在外孫的面前。“怎麼,看到我能走能吼的,你很失望是不是?”

  “不是啊,外公,我是想如果你躺在醫院的話,我還得花心思送花籃嘛!”

  童德帷噙著笑轉身面對,他那副嘻皮笑臉的模樣讓夏塔悠看得錯愕,一時有種錯覺好像童光宇不是被綁架,只是溜出去跟女人銷魂浪蕩而已。

  這一家人到底是怎麼了?

  夏塔悠突然有些不明白,不解童家人的感情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得知童光宇被綁的同時,童至磊立刻趕回公司卻什麼事也沒做,嫌無聊的他甚至還號召一些同好當場開起“老不休俱樂部”的小型聯誼會。而這個童德帷也是,雖然聞訊後馬上搭了飛機趕回來,卻也不見他運籌帷幄、計畫著如何解救表哥的事情,倒先跟他外公開起品茶會。

  看著他們悠哉悠哉的模樣,幾乎按捺不住焦心的夏塔悠,低垂著螓首緊緊揪握雙手。這兩天她什麼也不能做、不會做,只是待在這裏等著綁匪要求贖款的來電。可是卻什麼也沒等到,反而讓人更加擔心那些黑衣人綁走童光宇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他們不要錢,那要什麼?難道要的是童光宇的命?!

  感覺到眼眶再度溼濡,夏塔悠努力強壓下落淚的衝動。不管怎麼樣,至少不能在別人面前哭!她於是默默起身想走出去,卻聽見身後突然傳來童德帷的慵懶嗓音……

  “你別擔心,我表哥沒事的。”

  她頓了下,轉身凝視他。天知道此時此刻,她真的很需要這樣的保證。

  那張酷帥俊臉淡淡掀了掀嘴角,“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夏塔悠再也忍不住,熱淚倏地滑落臉龐。她緊咬著下唇倔強地不願哭出聲,只能朝童德帷恭敬地微微鞠躬,“拜托你了!”

  轉身開門出去,直到背抵著那扇厚重的門扉,她才伸出雙手緊搗住自己的嘴,悄然無聲地任由淚水在疲倦的臉龐上奔流。這兩天來,她在人前總是強抑著恐懼、不安和自責,童光宇當時一定是因為顧慮她,才毫不抵抗的跟對方上車,否則聽總執行長說他的防身功夫極好,區區幾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是她,都是因為她……

  跪坐在門邊的夏塔悠哭得太傷心,競沒聽見腳步聲的接近。

  “姊姊?”

  她仰頭,看見弟弟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

  “禾熙,你怎麼會來這裏?學校呢?”

  “姊,小魚哥還沒平安回來嗎?”

  她搖頭,甩落一串珠淚。

  “我知道他在哪裏哦!”

  夏塔悠霍地仰起螓首凝視他。

  只見夏禾熙從口袋裏掏出行動電話,像是約定好了似的,幾秒鐘後行動電話響了起來,夏禾熙將它遞給她,“一個男人說要叫你聽電話,他說他會告訴你小魚哥在哪裏。”

  她望著那個鈴鈴作響的行動電話,心頭已經隱約猜到來電的人會是誰。錯不了,就是他——姜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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