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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拾夜]小妻子溜上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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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4 00:53:01 |倒序瀏覽
小妻子溜上心 作者:朱拾夜

從懂得ㄅㄆㄇ後,她就開始寫信給他,
每星期一至三封,從沒間斷過,
只因她生父為了救下他們而車禍慘死,
自此造成他的內疚,
以及她永遠無法腳踏實地的恐懼,
直到他寄去一雙輪鞋開始,
她才下床恢復行動力,
也展開和他魚雁往返的聯繫,
這會兒為了成為她爺爺事業的接班人,
他這管家之子得先帶她回家培養一年感情,
以待她十八歲,娶她為妻,
而乍聽到這種被人利用的消息,
她怎沒氣得火冒三丈?還回答──
「這樣就不用寫信,方便多了!」
哇咧,這是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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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4 00:54:15
第一章


「媽的,什麼爛天氣。」

天上一顆大太陽,悶烤著流金鎮,金柏全咒罵當頭的毒辣烈日,轉身走進陰涼的小巷道裡,咬進手中冰棒上的最後一口冰後,將手裡的小木棒隨手—丟,抬高黝黑的手臂抹去額上豆大的汗水,而他身上的汗衫早就被汗水浸得可以擰出水來了。

穿過小巷道,再度曝身烈日下,又抹了把汗,一抬頭,拖鞋咱咱聲戛然而止。

黎笑嫻的家門口停了輛閃閃發亮的黑色轎車,那輛車將早就不大的街道佔去了一大半,司機聰明的坐在車子裡吹冷氣。

阿桐伯騎著有點歷史的野狼,小心翼翼的從轎車旁的小縫穿過來,鮮少到過大城市的他打量黑色轎車的眼裡有著驚異。

「阿全,發生什麼事了?黎家欠人家錢呀?」阿桐伯停在他身邊,詢問的同時還不斷頻頻回顧黎家前的轎車。

想起前兩天被黎家夫妻轟出家門的男人,金柏全突然倒抽口冷氣。

「欠你的大頭啦!」他拔腿就向前跑。

「阿全呀!死小子,要坐大車帶我一起去啦!」

他現在哪有這閒工夫理會他呀!金柏全將阿桐伯的呼喊聲拋在腦後,氣喘吁吁的衝進黎家大門,看見黎家客廳裡坐了個高大的陌生男人,西裝筆挺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汗濕得像剛從池塘裡撈起的他瞧。

羅倚曼這位黎家女主人坐在沙發裡嗯嗯哼哼的垂著淚,而黎家的男主人黎叔謀則雙眉緊蹙的坐在沙發裡,他極具份量的身材與威嚴同樣懾人。

「黎伯伯……」他困難的吞嚥著口水。

事情不妙,看黎媽媽哭成這樣……

羅倚曼哭得更傷心了,而黎叔謀則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後沉重的歎了口大氣。

西裝筆挺的男人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這還是金柏全頭一次見到面對黎叔謀而面不改色的男人。更誇張的是,他曾被黎伯伯給丟出去一次,沒想到他還敢來,而且不可思議的進了黎家大門!

他會大刺刺的坐在黎家客廳的原因只有一個……

金柏全的心跳急速了起來,踩著沉甸甸的腳步往黎笑嫻的房間走去。

黎笑嫻房門沒關,她的腳上仍一如往常的套著雙滑輪鞋,悠哉悠哉的在自己簡單寬闊的房間裡滑來滑去,將取來的東西丟進地上攤開的行李箱裡。

她的悠哉一下子將金柏全推進了地獄裡頭。他最恐懼的事情竟然成真了!

「不會吧……你真的要跟外面那個男人到大都市去?」他的聲音虛弱微顫,平常的吊兒郎當全消失了。

要是讓他那班哥兒們與愛慕他的女孩子瞧見他現在這副虛軟無力的鳥樣,肯定會笑到在地上打滾並尿失禁。

黎笑嫻疾速朝他滑去,在哈哈大笑聲中給了他一個大擁抱。

她拉開他,一雙漾著靈活波光的大眼睛瞧著他,神秘興奮的點點頭後,又滑了開去。

「董異麒說,只要我答應到董家住滿一年,董家就會在鎮上興建一座室內的遊樂滑冰場,和一座滑板專業場地,屆時等我滿十八歲,爺爺還會贈送一百輛越野腳踏車,二十輛哈雷摩托車,八台積架還有賓士,外加一部豪華遊覽車,以及提供五千雙直排輪給我們呢!」她的話就跟她腳下的移動一樣流暢快速,毫不間斷。

「沒想到我那十幾年來都不聞不問的祖父居然會那麼大方,不知道有什麼目的?算了,我也不在意,只要一想到不久的將來,我們流金鎮上即將有世界級的遊樂場,就夠讓我興奮得吃不下、睡不著了!」她開心的在原地轉了五圈。

對她來說,溜冰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簡單,輪鞋就像她身體的一部分,除了睡覺。

從五歲開始,輪鞋就與她的生命密不可分,可惜她的流金小鎮偏僻又貧窮,不是黃土路就是石子路,唯一一條柏油路還是坑坑巴巴的。

流金鎮上的土地很多,卻因沒錢而留著長草荒廢,現在有了願意出錢規劃興建的大財主,她怎麼能放過這大好機會?

不過,很顯然的,金柏全與她對這件事情的觀感,有著天差地別。

「你就因為這樣要離開居住了十四年的故鄉,丟下你的爸爸、媽媽及我們這些好朋友,跟外面那個男人到大都市去享受?」不!他不要!死都不要!他不要笑嫻離開他!她明明知道她走的話,他會死的呀!

「你在說什麼呀?等你大學畢業,就可以跟我爸媽到都市來看我呀。」她一點也不將他的眼淚鼻涕放在心上。

「我還要兩年才畢業耶!兩年內你都不回來了嗎?」為什麼她能做到如此的冷血無情?

「不知道,爺爺應該會讓我回來才是。」黎笑嫻心不在焉的答道。

該帶的全都放進行李箱後,她蹲下身子,拉上拉鏈,將哭哭啼啼的金柏全招了過來。

「幫我拉出去。」她率先滑出房間。

金柏全抹去眼淚,將行李箱往外拉。他是俗啊,若他在她面前還有一丁點氣魄,就該將手中背叛者的行囊,毫不猶豫的丟進屋外的小池塘裡。

黎笑嫻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鬆滑動。

「你放心好了,到都市後,我會挑個最美麗的充氣娃娃給你,那裡的百貨公司什麼都有。」

「誰要那狗屁充氣娃娃!我又不是色魔,我都比你高了!」

「才高十公分而已呀,而且就算你再怎麼高,也還是只大我三歲呀,不要跟我客氣啦。」再說他也是上大學後才長得比她高的,這種一夕之間的事怎麼可以跟十幾年來都「比她矮」拿來相提並論!

她的話讓金柏全突然感到惱怒,用力將行李箱往客廳的地板上一甩,跳到一旁,憤怒的咆哮。

「去去去!你要去就快點去,去了就不要回來!祝你在大城市裡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吼完後,他疾奔出黎家,就算跑遠了還是能聽見他不甘心的咆吼聲。

看著同樣用著怪怨目光斥責她不孝的母親,黎笑嫻傻笑的抓抓及肩的長髮。

「爸媽,歡迎你們有空到董家玩。」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受了委屈就回來,爸爸拼了流金鎮鎮長不做也不會為了鎮上發展而讓自己的女兒被虐待。」黎叔謀雙頰橫肉上的小眼睛凌厲的瞟向董異麒,是威嚇也是警告。

羅倚曼則是將面紙盒抱在懷裡,哭得更傷心了。

「乖女兒不要去……媽又不希罕什麼遊樂場……再說,董家的人都是說話不算話、無情無義的人,你去那裡一定會被欺負的啦……嗚……」

女兒一向獨立,她管不動她,唯一寄望的丈夫也留不住她,她這當母親的除了不捨與流淚,還能做什麼呢?

想當年,笑嫻的親生爸爸死時,董家將剛守寡的她與三歲的笑嫻趕出來時的嘴臉仍歷歷在目,若不是回到家鄉後,叔謀對她仍然癡情如往昔,真心誠意的接納,她們母女早就不知死在哪裡了。

笑嫻也記得這些往事的,她不明白,為何女兒仍一副毫無芥蒂的模樣,興高采烈的要到董家去?就真的只為了鎮上的發展?為了董家承諾的那座遊樂場?哼,董家的承諾都是不可信的!

「可是媽,我希罕呀。」黎笑嫻又是一臉興奮,對母親的淚眼婆娑完全視而不見。「那可是我盼望了十幾年的遊樂溜冰場耶!再說,董家的合約書不是被你們鎖到保險箱裡面了嗎?」她親眼看見爸爸珍而重之的將那本合約鎖進裡頭的。

董異麒站起身來。

他一起身,頓時讓人明白董家為何會派他出馬了。

他高瘦斯文,一張俊臉乾淨白皙,直挺的鼻粱上掛了副無邊眼鏡,雖然年紀不過二十八,但卻予人穩重成熟的印象,他身上散發出絕對的自信,彷彿事情一落在他手裡,就算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搞定。

不過這趟說服之行,倒是讓他頗有滑鐵盧之感。

本來他以為可以輕鬆搞定的,畢竟他提出的條件對這個蕭條的小鎮來說助益匪淺,沒想到他第一次被黎太太趕出去,第二次被黎先生趕出去,所幸第三趟來開門的是黎笑嫻,他才順利的踏進黎家大門。

不過,這已經讓他在這件事上浪費的時間超乎預期。

走到門口招招手,躲在車子裡吹冷氣的司機馬上下車跑過來。

「將孫小姐的行李拿上車。」他威而不嚴的命令道。

司機小陳迅速的將沉重巨大的行李箱給拉出了黎家大門。

董異麒轉向黎氏夫婦。

「你們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他保證,隨後又低聲補了句,「於公於私。」

他閉了閉眼,那道飛起又重重跌落的身影又再次在他眼前重現。

沒錯,於公於私,他都有照顧好董瑞昌女兒的責任。

於公於私四個字似乎帶了某種負面特質,激起了羅倚曼所有的新仇舊恨!她憤懣的起身走向他,二話不說揚起手就是一巴掌。

五指清晰的紅印立刻浮現在董異麒的左臉頰上,他梳得整齊的髮絲也落了幾繒下來,垂在額前。

黎叔謀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黎笑嫻則迅速滑過去擋在董異麒身前。

「媽,你這是做什麼呀?」她拉住母親的手,免得她又失去理性。

「看到他,我就一肚子火!當初要不是他,我們一家人現在還是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你爸也不至於因為救他而被車撞死!要不是他,我們母女倆更不會被羞辱到那種地步!他奪走了你爸爸還不夠,現在連你都要從我身邊搶走!」

羅倚曼驚惶失措的抓住女兒的手。

「笑嫻,以前那些事你可不能忘記!你不能忘記你爺爺他是怎麼把我們母女倆趕出來的,都是因為他!要不是他,你爸爸不會死得那麼慘……別去好不好?你去的話,叫媽媽怎麼辦……」她又悲從中來的嚶嚶啜泣起來。

「媽!」黎笑嫻輕推了下母親,努力給她使眼色。她身後的黎爸爸臉色已經接近鐵青了。

等到羅倚曼停止哭泣,瞭解女兒擠眉弄眼的目的後,已經太晚了,黎叔謀已經氣炸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身上的肥肉氣得一抖一抖的。

「我就知道你一直不滿意我!嫌我窮,沒給你們母女倆過好日子是不是?」他憤怒的張牙舞爪,然後又悲傷的眼泛淚光。「我知道我沒用,但我對你跟笑嫻的疼愛可是發自內心的呀……想不到你還是忘不了前夫,我到底算什麼……」

他捂著臉,悲憤沮喪至極的跌坐回椅子裡。

羅倚曼連忙奔到他身邊,整個人往他身上靠去,情緒變化之大,識時務之快,無人能及。

「老公,人家沒有那個意思,你何必想那麼多呢?」她低聲下氣的吸著鼻子。

該死的!徐娘半老、風韻猶有的羅倚曼在心裡暗罵。都是那個渾小子害的!要不是他,她怎麼會犯這種大忌,忘了叔謀的存在還放肆露骨的緬懷先夫,唉……

當她吳儂軟語、嗲聲嗲氣的安撫黎叔謀時,黎笑嫻已經趁機將董異麒拉出了黎家,坐上艷陽下的黑頭轎車,呼嘯而去。

看著住了十二年的小鄉鎮不住從車窗外向後退,一股淡淡的離愁也在一向爽朗的黎笑嫻心頭蔓延開來。

她側首瞧向望著窗外的董異麒。

他坐在她的右手邊,她可以輕易的.看見他左臉頰上的紅痕。

「你要是聽我的話,每年來探望我跟我媽幾次,今天你就不會挨打了。」她覺得有點愧疚。

她看得出媽媽那一巴掌完全沒有留情,他又是個好看的白面書生,那紅印肯定會轉成淤青,留在他的臉上好幾天。

董異麒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細長的黑眸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我得工作,而且我不怪你媽給我這一巴掌,這是應該的,她喜歡的話還可以多來幾掌,只要她高興。」他盯著她的腳下。「都已經進車裡了,你的輪鞋可以脫下了吧?這腳踏墊是我最喜歡的一套。」

「除非你要我暈死過去,否則要我脫不是不可能的。」她攤攤手。

「你真的病得不輕。」他也不堅持。

當年黎笑嫻的爸爸被車子撞飛起來,重重的落在當年才三歲的她腳邊,父親鮮紅的血圍住了她的白色小皮鞋。

從那之後,她就不穿白色的鞋子,整天躺在床上,兩年內沒有下過床,只因她一落地便昏厥。

直到五歲那年,他寄了雙鐵豹新生產的輪鞋給她,從此之後,她便迷上此道,醒著睡著都要穿著它,這也是阻止她雙腳落地便暈倒的唯一方法。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她目睹父親死亡所留下的後遺症,無藥可醫治的心靈創傷,促使輪鞋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只有輪鞋才能讓她逃離滿足鮮血的地面。

她會病得這麼厲害,他得負完全的責任。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黎笑嫻不在意的聳聳肩。

以前的事,她老早就接受並放下了,只是對雙腳毫無阻隔的接觸地面仍感到恐懼,加上穿著輪鞋她很自在,也就不想改變了,完全不干他的事。

「看來你在鐵豹鞋業混得不錯。」鐵豹鞋業是董家的事業主體,設計製造的運動鞋、溜冰鞋、輪鞋系列行銷全球。

董家靠這賺了不少錢,她應該將五千雙輪鞋改成一萬雙才對,當成禮物送人也行,真是失算!

「還好。」董異麒淡淡回答,對這話題沒什麼興趣。

「應該是很好,否則也不會忙得沒時間回我的信。」黎笑嫻埋怨了起來。

從懂事後,她就開始寫信給他了,一開始是用注音,接著注音、國字混著用,接著全部是國宇,每星期一至三封,從沒間斷過,字也愈寫愈漂亮,但他始終沒有回過信,只會不斷的在每個月的六號寄錢給她們母女倆,直到現在。

媽媽相信那是死去的爸爸庇護她們所以從天而降的錢,只有她知道,那是他寄來的。

「我是很忙。」他望向車窗外。

「那你常偷偷跑來看我們,是忙裡偷閒?」她偷瞧他的反應。

董異麒歎了口氣,回過頭來看著她。他不明白她那雙澄澈清亮的眼眸裡,為什麼沒有恨?有的卻是不應該存在的信任與仰慕?

「我只是想看你們過得好不好,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應該做的事。」

「原來是這樣。」她點點頭。「其實你不用這麼麻煩的,我跟媽媽過得很好,這些我都有寫在信裡,你都沒看嗎?」若他真的沒看,那她會很傷心的。

「我說過我很忙了。」 他冷漠的語氣讓黎笑嫻氣得真想朝他發紅的臉頰上,再狠捏一把,加重他的傷勢。

眼珠一轉,她換了個話題。

「爺爺突然找我回去是為了什麼?媽媽再婚後,我們就沒有他 的消息過,他該不會要死了吧?」她一直懷疑著這個可能性。

「董公身體好得很。」他沒好氣的回答。

「那是為什麼?他不可能無緣無故開了一堆超級好的條件,只 為了讓一個不聞不問了十四年的孫女兒回家認祖歸宗呀!」除非他要死了,想見她這無緣的孫女兒最後一面。

「他是有目的沒錯。」

喲!突然坦白起來了。

「什麼目的?」她順水推舟的問道。

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視線又挪移到她身上,表情正經得很, 不苟言笑。

「他打算給你一年的時間,讓你跟我培養感情,等你滿十八歲 就立刻讓我們結婚。」

黎笑嫻眨眨眼,半晌後才聽明白他說的話。

「結婚?我們兩個?」天呀!她好像背後長出了翅膀,正陶陶然 的往天空上飛去……

「你很高興?」董異麒眉間擠出一小道皺摺。

他以為她的反應該是無法置信,並且火冒三丈才是,現在她臉 上那夢幻般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當然——」突然想到件事,黎笑嫻的夢幻神情瞬間消失不見, 換上擔憂的表情。「可是你不是我叔叔嗎?我們還可以結婚?」這樣不就成了亂倫什麼的?

董異麒用一副見鬼了的錯愕表情盯著她。

「誰告訴你,我是你叔叔的呀?!」

「爸爸還沒死之前,叫我要叫你叔叔,我都還記得,而且你也姓 董,不就是我的叔叔?」

他鬆了口氣,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

「我不是你叔叔,只是剛好也姓董,被董公重用而已。」

「真的?」她興奮的抓住他的手,隨後又恍然大悟的右手握拳擊 在攤開的左手上。「難怪你不回我的信,我都寄到董家去,你根本就收不到嘛!」枉費她投人多年的感情在那些信上,結果卻是寄錯了地址!

「你沒寄錯,我是住在董家,你寫的信我全收到了。」而且還收得很愉快!他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

「你住董家?」黎笑嫻又糊塗了起來。「為什麼?」

「我父親曾是董家的管家,我住董家是很正常的事。」父親退休後,為了公事方便,他還是住在董家。

「原來如此……」她鬆了口氣。「那我們還是可以結婚的。」

「你想跟我……為什麼?」他突然說不出來那兩個字,而她的反應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黎笑嫻眼珠子繞了又繞,轉了又轉,還是想不出為什麼。

「因為這樣就不用寫信,方便多了。」她聳聳肩。「爺爺為什麼要我們兩個結婚?」爺爺為什麼忽然對她那麼好?

她的回答真是讓董異麒不知該做何反應。因為不想寫信所以結婚?她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他要讓我名正言順的入主鐵豹,而你是他的孫女,這樣你懂了嗎?」若她還是不懂,他也不覺得訝異。

黎笑嫻忽然流露出憐憫的眼神,令他一頭霧水。

她當然懂,她怎麼會不懂?董家人無情又冷血,他雖然也姓董,但畢竟還是管家的兒子,董家的人當然不可能讓他在公司吃香喝辣、呼風喚雨呀,就算他能力高強也一樣,所以爺爺只能用這方法來保全他,就算犧牲她也無所謂。

不過他老人家想錯了!一定想不到這反而正中她下懷,她早就非常期待跟他在一起了,爺爺此舉反而幫了她一把哩。

她鄭重嚴肅的執起他的手。

「我懂,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幫你的。」八千里外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真誠。

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眼目光膠著在自己身上,愉悅的隨著車上收音機哼唱的女孩,董異麒笑了笑。

有她加入,一向冰冷安靜的董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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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4 00:54:27
第二章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車,不知不覺中睡著的黎笑嫻被董異麒輕輕搖醒。

「到了,下車,我帶你去見你爺爺。」他大步跨下車。

她用力搓了下臉,在司機的攙扶下下了車。

她站在偌大的屋宇前抬頭望,對於這棟豪宅,她幾乎沒什麼印象,可是卻又確實在那裡頭住過三年。

「以後看的時間還很多,先跟我進來吧。」已經走到門口的董異麒對她喊道。

黎笑嫻有氣無力的滑動腳下的輪鞋;才剛到董家,她已經開始想念爸爸、媽媽了。

她這麼沒用,怎麼能在這裡待上一年?待會兒一定要問清楚爺爺,給不給她周休回去探望父母?

身上的焦躁無力在進入那扇美麗的雕花木門後,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訝與喜悅。

光滑潔白的大理石地板耶!黎笑嫻開心不已的在偌大寬敞的客廳裡溜來溜去。

我的媽呀!這簡直就跟真正的溜冰場沒兩樣嘛,之前在小鎮想要有這樣一個場所,那可真是妄想呵,接下來的一整年,她真是好過了!

看她如人無人之境,將客廳當成溜冰場似的繞來繞去,董異麒真是啞口無言,只能在她像只小鳥般的即將滑過他身邊時,將她給「網」下來。

正滑得開心的黎笑嫻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這裡是董家,你安分一點。」他提醒道。

「有什麼關係,又沒有人。」她覺得他太大驚小怪。「就算有人也沒關係呀,我的溜冰技巧挺高超的……不信,我衝過去跳過那個小桌子上的花瓶給你看。」

董異麒怎麼可能讓她這麼做,死命的拉住她身後的衣領。

「不用了!」就算她跳得過去,他的心臟也負荷不了。「那個花瓶是董公最愛的古董,打破了你可賠不起。」

他拎著她到另一頭窗戶旁的沙發坐下。

「你乖乖的坐著,我去找你爺爺,等一下就回來。」才舉步,他又遲疑的停下來,回過頭來猶豫的看著她,「你會乖乖的坐著吧?」

黎笑嫻點點頭,「會呀,桌子上有雜誌,我識字。」她沒好氣的抄起桌上的八卦雜誌,用力翻閱。

「總之別亂跑。」他不厭其煩的又叮嚀一遍。

「你乾脆把我綁起來好了。」她大叫。

他走後,她就蹺起二郎腿,倒進沙發裡,興致缺缺的翻著手中的雜誌。

「你就是羅倚曼的女兒?」

黎笑嫻將雜誌往肚子放倒,目光飄上正從樓梯儀態萬千下樓來的高雅女子。看她外表成熟美麗,不知是董家哪一號人物?

女子穿著一襲黑色貼身禮服,長髮一絲不苟的在腦後綰了個髻,冷艷的臉上沒半點笑意,盯著她瞧的艷眸更是冰涼得可以。

「沒錯,我就是董振昌的女兒。」她站起身來,在樓梯附近溜來溜去。

「你不知道在家裡是不能穿輪鞋的嗎?地板都被弄髒了,有教養的女孩是不會這麼做的。」她不慍不火的邁下最後一階階梯。

黎笑嫻原地旋轉幾圈。

「為什麼?髒了再擦就好了呀,這麼好的大理石只用來走路好可惜呀。」她溜到美女面前。「你有教養就好了,我本來就很粗魯的。」她嘻嘻笑的滑開。

自己說的話沒被聽進耳裡,女子的左眉開始抽動,意識到自己浮動的情緒,她立刻做了一個深呼吸。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算起來我還是你的大堂姐,我不期待你的禮貌,只希望家裡有客人來時,你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要出來破壞董家的聲譽,畢竟我們還算是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而且並 不是每一個董家人都期待你的到來。」她高傲的抬起手,撫了下耳兩側的頭髮。

說這話的意思,是希望她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大堂姐好!」黎笑嫻得意揚揚的表演了一個花式旋轉,像沒聽她所說的話般。

「喂!叫你不要跳了,你沒聽見嗎?」她總算忍不住了。

黎笑嫻止住躍動的身子,臉色發紅的朝她滑去,在即將撞上她俐落的煞住輪鞋,但她早嚇得不住向後退了幾步,累得黎笑嫻得往前滑一小段路。

「大堂姐,你好漂亮,身材好好!幾歲了?嫁人了沒?跟人家有約?要出去吃飯?我的名宇叫黎笑嫻,你叫什麼名宇?」她雙手在身後,笑嘻嘻的問。

美女輕哼了聲,又擺出高傲的架式,不過冷淡的眼中多了分小心謹慎

「我是董聖芬,不過不准你直呼我名字,你叫我大堂姐就行。」她說。「至於其他的你就不用過問了。」

「董聖芬,」黎笑嫻慢慢的念了一遍。「很好聽呀!為了這好聽的名字,我再轉個圈吧,吆呼!」她又愉快的原地旋轉了起來。

董聖芬又想罵她,但一想到她是為了讚美她的名字而旋轉,罵人的話一時間說不出來。

「好了好了!」見她又轉個沒完,她忍不住沒好氣的出聲制止。

「老是轉呀轉的,你頭不暈嗎?」她按壓自己的太陽穴。這女孩真奇怪!

黎笑嫻停下來,倒是花了番工夫才穩住自己的身子。

「不會啦……」她伸出手拉住董聖芬的手臂,同時彎下腰,免得跌倒。

「哎呀!」董聖芬厭惡的尖叫一聲,揮掉她的手。「不要碰我啦!」這女孩怎麼那麼沒禮貌呀!

直到暈眩感稍減,黎笑嫻才站直身。

「你的手臂好細,皮膚又白,膚質好好呦!」她伸出自己麥芽色的手臂。「我的就比不上你了。你看,我的手又黑又粗,跟你沒得比。」她口氣遺憾的放下手,羨慕的看著她。

董聖芬瞇起眼睛。「你不要以為說幾句諂媚話,我就會對你另眼相待,這是不可能的!在董家,你最好安分點,否則可有得你難過的,哼。」她毫不留情的撂話。

「我倒覺得我在這裡會如魚得水,你瞧,」一轉眼,黎笑嫻就溜得老遠,在客廳裡滑一圈後又回到她面前。「我的速度很快吧?改天你有空的話幫我計時,我要看自己需要幾秒才能繞完整個客廳。」她開心得簡直將這大堂姐當成了自己人。

「你慢慢等吧。」董聖芬拉拉肩上的小披肩。「沒時間跟你鬼扯,走開。」她施施然的往大門走去。

黎笑嫻跟在她身邊。

「你要去哪裡?」

「跟朋友吃晚餐。」跟她說了也沒差,反正她沒那個口福的。

「男朋友嗎?大堂姐的追求者一定很多,經驗一定很豐富。太好了!這樣以後我有煩惱時,就有人可以聽我說了!」她呼一聲,單腳滑行。

董聖芬停下腳步,得意的表情大過於對她的忍耐。

「你腦袋是不是有毛病呀?我是天,你是地,要湊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少跟我攀交情,看了就討厭。」她不挺認真的說。

這小鬼一直在吹捧她,雖然說的都是事實,但還是挺受用的,

讓她原本就不差的心情又好了那麼一點點。

黎笑嫻停在門口目送她的背影。

「大堂姐,晚上外面很危險,記得早點回家。」她像老媽子一樣的提醒道,還是沒將她的話聽進耳裡。

董聖芬決定不理她,正要拉開大門,就被忽然現身的董異麒給叫住。

「大小姐,董公說為了歡迎孫小姐回來,今晚每個人都得留在家裡吃晚餐。」

他的話讓董聖芬當場不顧形象的大叫。

「什麼?」她在他與黎笑嫻之間,瞠目來回望著。「我都已經跟人家約好了!你知道那家餐廳的位子有多難訂嗎?就算是我也得等上一個禮拜耶!現在要我為了這個……這個……」她氣得想不出什麼惡毒的形容詞來形容黎笑嫻,最後終告放棄。「不可能的!」

董異麒只是冷漠的對她點點頭。

「我知道,但這是董公的命令,我也無能為力。」

董聖芬氣得全身發抖。他抬出爺爺來,分明是要她難堪,他明知道她最怕爺爺的!

在她生氣時,黎笑嫻已經不知又滑了幾圈,停在他們身邊。

「位子那麼難訂呀?那應該要去的呀!大堂姐你去吧,我會幫你跟爺爺說的,反正只是吃個飯,又不是只有這一餐。」她還要留在這裡一年哩,要一起吃幾餐都嘛行,她想。

誰知道董聖芬不但沒有被她的體貼大方感動,反而用恨不得串了她的兇惡目光瞪著她。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會上當的!我絕不會給你們有任何說我不是的把柄。」說完,她腳跟一旋,氣急敗壞的朝樓上走去。

「她在說什麼呀?」黎笑嫻感覺一頭霧水。

「她的脾氣就是這樣,過了就沒事,你別放在心上。」董異麒安慰她道。

「城裡人的脾氣都那麼壞嗎?只不過是晚餐而已呀,吃什麼還不是一樣要拉出來。」她口無遮攔的說。

她就是搞不懂城市人的想法,吃的穿的都要追求高品質、高服務、高水準,結果拉的還不都一樣,名牌衣服穿了還不是一樣會感冒,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吧?

比較起來,流金鎮的人就單純好相處多了。

本來已經要走開的董異麒聞言,頓時停下腳步回過身來。

「孫小姐,你剛剛在我面前說的話,最好不要在你爺爺面前重播一次,否則對你的形象不太好,畢竟你是十四年來頭一次見你爺爺。」他好心的提醒。

「拜託!你不要叫我孫小姐,叫我笑嫻或小嫻就行了,叫孫小姐多見外。」她說。「爺爺是很嚴肅的人嗎?家裡還有什麼人?我要睡哪裡?二樓三樓都沒關係,我穿輪鞋爬樓梯很厲害的。」她跟在他身邊。

瞧她說的跟他說的相差十萬八千里,董異麒只得再度停下腳步。

「你明白我剛剛說了些什麼嗎?」他盯著她瞧。

「知道呀。」黎笑嫻點點頭。「放心好了,媽媽從小就教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她像海裡的熱帶魚般從他身邊游開,顯然答案對她來說也不重要了。

頓了三秒,他才邁開腳步。

這小鬼!那她剛剛當他是人還是鬼?

☆ ☆ ☆ ☆ ☆

三歲之前都住在這裡,但是董家到底有多大,黎笑嫻實在不知道

光是客廳就大到足以讓她毫無阻礙的溜來溜去了,這個餐室也不差,一邊擺了張西式的長餐桌,另—邊擺了張中式的圓餐桌,現在她就跟住在這間豪宅的幾個人坐在圓桌上。

她的目光一刻也不得閒,輪流在每個人身上繞來繞去。

除了因她的出現而破壞晚餐計劃的董聖芬常瞪她外,其他人大都面無表情的等待董正棠的出現,也就是董異麒口中的董公,黎笑嫻的爺爺,他們看也不看她一眼,當她不存在似的。

他們用行動與沉默表示對她再度進入董家的不支持與排斥,但這並不讓她感到困擾,反而讓她可以自由自在的觀察他們。

在座年紀最大的該是她的姑婆,一位高齡七十五的老人,瘦瘦小小的,銀白的頭髮在腦後梳了個髻,似乎有些癡呆,目光渙散的望著面前的碗盤。

坐在姑婆身邊的是董聖芬的爸爸,也就是她的伯父董瑞昌,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唇上留著兩撇鬍子,面容嚴肅,又不耐的從鼻孔噴了口氣。

伯父身邊是伯母,跟董聖芬坐在一起就像姐妹一樣,真的保養得不錯,她想。

聽說現在城市裡的女人常利用玻尿酸、肉毒桿菌或脈衝光這些東西企圖留住青春的尾巴,伯母可能也是那群女人中的其中一個,不管怎樣,她的確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女,跟老媽有得比。

當黎笑嫻將視線移到董聖芬身上時,她又瞪了她一眼,她對她笑一笑,又望向她身邊的男孩,他好像很無聊似的將上半身靠在桌沿,左手屈起靠在餐桌上撐著腦袋。

他很年輕,應該跟她差不多年紀,長得很帥,該是很多女孩喜歡的那一型,不過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她還是比較喜歡董異麒。

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大概是他們在等待時的第十八通了,是沉悶時光中的唯一音樂,不過也惹惱了他老爸。

「董璽璋,把你的手機關掉!渾小子,你想讓外人說我們沒家教嗎?」他怒斥道。

聞言,黎笑嫻無辜的睜大眼睛。 『

在座的每位都是住在董家的「內人」啊,除了她這個初來乍到的「外人」外,她想不出他指的外人還有誰了。

董璽璋顯然叛逆期還沒過,一點也不買他老爸的帳。

「外人要是進得來的話,董家還要保全幹什麼呀?」他嘖了聲,打開手機,又旁若無人的聊起來。

黎笑嫻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也許她能跟叛逆小子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董瑞昌明顯的拿自己的兒子沒轍,加上老婆又在一旁阻止他繼續發怒,最後他只象徵性的怒哼一聲,便再也沒有後續動作。

在董璽璋還對著手機大聊特聊時,拄著枴杖的董正棠出來了,董異麒則跟隨在他身後。

董家大家長一現身,董璽璋連拜拜都來不及說就掛了電話,還關掉了電源,坐姿也恢復了端正。 ,

看他從吊兒郎當變得正經八百,黎笑嫻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引來了所有人不悅的目光,她連忙伸手摀住嘴巴,偷覷了爺爺一眼。

正由董異麒攙扶入座的董正棠並沒有看她,卻反而對上了董異麒不以為然的眼神,她連忙正襟危坐。

董異麒來到她身邊坐下,她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

明年即將過八十大壽的董正棠抬起頭來望著所有人。

他的背有些彎曲,氣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臉上的皺紋比姑婆更多,髮絲不但白且稀疏,不過全整齊的服貼在腦後。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將三歲前的時光與記憶,全部都遺留在這裡了,否則為什麼她對這個爺爺一點印象也沒有?

「在吃晚飯之前,我先跟你們介紹一個人,振昌的女兒。」董正棠微顫的手朝黎笑嫻的方向揮了一揮,隨即放回杖頭上。「從今天起她就住在這裡,她的一切由異麒負責。異麒,她有什麼需要,你就看著辦吧。」

「是,董公。」董異麒必恭必敬的接下這個任務。

「上菜吧。」他完全不打算為黎笑嫻來個家族成員的正式介紹。

老人一聲令下,候在一旁的僕人立刻效率奇佳的將一盤盤的熱湯熱菜端上桌,直到餐桌中央的旋轉盤擺不下東西為止。

「吃吧。」董正棠宣佈,站在他身邊的僕人拿起筷子,將青菜夾進他面前的碟子裡。

當其他人舉箸準備跟進時,黎笑嫻突然站了起來。

「等一下!」她喊。

所有人都訝然的盯著她瞧,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幾個人帶著看好戲的心情等著接下來的發展。誰都知道老爺子最不喜歡吃飯時被打斷了!董璽璋的俊臉上寫滿了佩服,而董異麒則是慢條斯理的放下筷子,彷彿早料到她會有這個舉動般。

董正棠這才頭一次正眼看她,半晌後,原本皺起的眉頭也慢慢鬆了開來,混濁的眼睛裡揉進了一縷溫情。

「還有什麼事嗎?」他的語氣卻顯得冷硬。

要說他對這個遺棄了十四年的孫女沒有一絲愧疚感,那他就是在騙自己,若當年他不是那麼沉溺於喪子的悲慟中,守喪中的羅倚曼不是日夜與黎叔謀泣訴傷懷的話,他也不會一氣之下將她們倆趕出家門,一別就是十四年。而他對孫女的歉意比對羅倚曼的深刻多了,畢竟當年她還只是個三歲小孩。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未曾謀面……呃,至少記憶中找不到相關資料的爺爺,黎笑嫻竟然緊張了起來,連忙深吸口氣。

「你真的打算一年後讓我跟他結婚?」她指著董異麒。

她的話像在餐桌中央投下顆炸彈,所有人均吃驚不信的望著老人,而董異麒仍是面無表情。

「結婚?」董瑞昌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嘴上的八字鬍跳上跳下的,由他率先發難。「爸,這種事你怎麼不先跟我們商量一下呢?這樣草率決定好嗎?」

他也算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他爸這樣的算計他怎麼可能不明白,笑嫻雖然已改姓,但到底還是弟弟的種,身上流著董家的血,異麒跟她結婚就可名正言順接管鐵豹,而他這掛名總經理早晚會被異麒這副總給幹掉的!

「你覺得我的決定很草率?」

聽出父親語氣中隱含的不悅,董瑞昌的額上冒出了冷汗。

「不是的……」他支吾的否認,剛才的氣焰全部消失不見了。

「我是說,事關一對年輕人的終身大事,我們是不是應該更慎重一點?」他和緩的問。

「不需要呀!」黎笑嫻看著伯父搶答道。「我不介意跟他結婚的,不過一年太久了,我想我們應該要先訂婚才對,這對我才有保障。」她認真的對董正棠提議。

「你這小女孩在說什麼?我看你根本連結婚是什麼都還不懂!」董瑞昌怒哼一聲。

「結婚就是對另一半忠誠,很簡單呀。」她答道。這有什麼好不懂的?

「一個女孩子竟然這麼不害臊,真不知道你母親怎麼教你的。」

這次董瑞昌的語氣裡加入了不屑與鄙夷。

黎笑嫻什麼都好,不過遇到別人對自己父母人身攻擊,她就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了。

才要將手中的飯碗丟出去,說時遲、那時快,手腕就被董異麒給拉住了,他以眼神制止她。

她的動作自然全落人了董瑞昌的眼中。

「果真是沒教養。」他嗤道。

黎笑嫻氣得一張粉臉鼓得像顆氣球。要是她手裡有把槍,一定毫不猶豫的一槍斃了他。

「伯父,我是你的侄女吶!求求你不要說我沒教養,否則死去的爸爸一定會很傷心的。」她在聲音裡揉進了哭腔,每次她這麼做,

現在的爸爸總是會心疼的把她抱進懷裡的。

果然,死去的爸爸真的是萬靈丹!她看見董瑞昌的臉上出現了回憶與不捨的表情。

「你爸爸是該傷心。」他有氣無力的低語。

「好了,我還沒死呢!」董正棠怒喝道。「這裡最沒教養的是你,你有什麼資格說晚輩?你自己不要臉,就別怪我在他們面前不給你留餘地。」 』

「爸!」被罵得臉上無光的董瑞昌出聲抗議。

「閉嘴!」老人一喝令,所有人全噤若寒蟬。

董瑞昌還想回嘴,硬是被身旁的老婆給拉住,要他別再多話,他這才不情願的忍下來。

董正棠冷視他一眼後,轉向仍橫眉豎眼的黎笑嫻。

「你記住,在這個家裡,絕不允許再有頂撞長輩的事情發生,否則一律按家規處理,明白嗎?」

「什麼家規?」雖然仍在氣頭上,但黎笑嫻仍然被勾起了好奇

董正棠將手裡的枴杖舉起,嚴肅的在地上咚咚敲了兩下。

「這就是家規,凡是犯了錯,我的枴杖將會毫不留情的糾正你的錯誤,所以你最好從現在開始,多注意你的言行舉止。」

「你會打人?」黎笑嫻倒抽了口氣。

「不犯錯就不會被打。」

「那怎樣才是犯錯?我又沒有拿到家規表。」要是她糊里糊塗的犯了錯,挨了打,豈不很冤枉,分明就是坑人嘛!

「沒有家規表,有沒有犯錯由我來訂。」老人威嚴的答道。

黎笑嫻望向董璽璋。難怪他會迅速的從吊兒郎當變成正襟危坐,看來爺爺的家規真的很厲害。

「你不是愛打人的那類老人吧?」她遲疑的看著老人家。

董異麒在桌子底下掐了她的大腿一把,她痛得齜牙咧嘴,可憐兮兮的瞅著他。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董正棠沒有正面回應她,頭朝右邊微傾,身旁的僕人立刻彎下腰來聆聽他的吩咐。「去把我放在書桌上的對戒拿來。」

過了半晌,當他將放著對戒的紅布盒,放在董異麒與黎笑嫻面前時,每個人又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臉,沒料到他真的會聽進一個小女娃的話。

黎笑嫻一副驚喜的神情,她的臉龐亮了起來。

「這是我打算下禮拜去別人的喜宴時,送新人的鑽石對戒,現在就先給你們當訂婚戒,你們互相給彼此戴上吧。」

董異麒沒有異議,這場訂婚戲雖然不在他的計劃中,但也不至於打亂他的未來規劃。

而黎笑嫻更是樂意了,就算沒有音樂鮮花和眾人的祝賀聲相伴,她也不介意。

於是兩人很快的為對方戴上戒指。

「好了,繼續吃飯,不許再說話,否則家規伺候。」

沉重渾厚的咚咚聲又在大理石地板上響了兩記。

「等一下!」還沉醉在訂婚中的黎笑嫻聞言,又從椅上跳了起來。「在家裡穿輪鞋沒關係吧?我可是不能脫下鞋子的。」怕爺爺不瞭解,她又急急要解釋,「事情是這樣子的,自從爸爸去世後,我只要雙腳一落地就會暈倒,不過穿上輪鞋後就不會了,所以我一定要穿著輪鞋,不穿不行——」

「好了好了,」董正棠不耐的制止她的長篇敘述。「你愛穿就去穿,不要破壞屋子裡的東西就好了。」他轉向董異麒。「記得教她怎樣長話短說,否則以後有得你累的。」

見黎笑嫻只是初來乍到,祖父就對她如此有求必應,董聖芬實在看不下去了。

「爺爺!」她不依的撒起嬌來。「在家裡溜來溜去的不好吧?要是給客人看到怎麼辦?會被說話的,而且要是弄壞了地板,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不便。」她挑釁的看了堂妹一眼。

「我穿的是鐵豹生產的輪鞋,而且我溜得又好,可以幫公司打廣告,再說鐵豹的輪鞋不可能弄壞地板的,爺爺。」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黎笑嫻特地離座悠哉悠哉的在餐室裡滑了一圈後才又回座,輕鬆自在得彷彿方纔的活動從未發生過般。

雖然董異麒曾告訴過他,他這孫女的怪病與滑輪天才,不過這還是董正棠頭一次親眼瞧見她的滑輪技巧,果真是完美無瑕,當場讚賞的點點頭。

「不管在家或在外,你都可以穿著輪鞋努力為公司打廣告,有事就來找我。」

他得意的拍拍胸脯。

原本是要鬥爭她,沒想到卻弄巧成拙的董聖芬,氣急敗壞的說不出話來。

「謝謝爺爺。」黎笑嫻笑得可甜了。

看來爺爺一點也不可怕嘛,他只是個純粹的老商人,工於心計外加城府深了些罷了!

「我覺得大堂姐也很適合溜直排輪,她雙腿又長又直,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不過大堂姐溫柔又有氣質,比較適合當貴婦人,所以這種運動還是我來就好了。」她一臉艷羨的看著大堂姐。

被她當眾讚美的董聖芬聽了,原本緊繃的臉也緩和下來了。

哼,懂得利用事實來討她歡心,算這小鬼識相,最好繼續保持下去,否則她肯定要讓她後悔來到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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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4 00:55:07
第三章


晚餐過後,董異麒送黎笑嫻回到房間。

她的房間從二樓換到一樓,不用說,當然是董正棠的指示,免得她?在入睡前思念一下爸爸媽媽。

媽媽現在一定還在哭吧?

在床上輾轉了幾分鐘,最後還是忍不住爬起來,打了通電話回家。

可不知道為什麼,當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低泣聲時,她的睡意忽然變得很濃厚,講沒兩句就在媽媽不孝女的尖叫聲中掛了電話。

☆ ☆ ☆ ☆ ☆

在董正棠的指示下,白天黎笑嫻在鐵豹打工,晚上就回家補習,他給她請了英文家教。

在鐵豹打工她欣然接受,因為可以跟董異麒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她當然很開心,不過請英文家教她就有點不悅了,她最討厭背東西,而英文單字像老太婆的裹腳布臭臭長長一大串,要她背,她還寧願人家說她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以後你要當異麒的太太,異麒會英、日、法、德、義五種語言,還不包括中文跟台語,你連最基本的英文都不會,怎麼跟在他身邊?」董正棠拿事實激她。

這招很有用,黎笑嫻當場就佩服得五體投地,對董異麒這個未來老公的崇拜感,又飛快的往上升了一度。

不過她的思考模式,可不是靠別人激勵自己的那一種。

「有一個這麼厲害的老公真好,夫妻是一體的,既然他都學了那麼多語言,那我就不用學了,反正我以後會黏在他身邊,會不會英文無所謂。」

當她笑容滿面的說出這番沒志氣的話時,董正棠差點被她氣得腦溢血。

所以黎笑嫻會答應接受英文訓練,主要是擔心這位老人家的健康。

只是日子都過去三個月了,她的英文還是一點進步也沒有,讓英文老師愧疚得連番請辭。

這也不能責怪她不用功,實在是白天的工作太累了,早搾乾了她的體力,晚上的英文時間對她來說簡直就像催眠,要她集中注意力實在比登天還難。

董正棠大概是認清現實,接受了英文老師的辭呈,再也不指望她成龍成風了。

不用再被英文折磨,黎笑嫻可樂得很,她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的等待總是不到霓虹燈亮起不離開辦公室的董異麒下班。

她對能跟他一起回家感到很高興,因為自從到鐵豹打工後,她就很少見到他,爺爺為了不讓她的身份曝光,不准她跟異麒哥一起上班,她的工作又是快送小妹,想見到位於公司權力核心的副總經理更是難如登天,回到家後,常常是她累得睡著了,他都還沒回家。三個月,她已經覺得自己像個怨婦了,幸好英文家教老師識相得很,及時請辭解除了她的危機。

可惜就在她獲得自由的同時,董異麒也到日本出差去了,得一個禮拜後才會回來。

董異麒一不在,她就覺得身邊好像少了些什麼,做什麼都不對勁,連滑行的速度都變慢了。

今天是他不在的第四天,想到還得度過漫漫三日,她就頹喪到了頂點,整個人無精打彩的,失去了往常的幹勁。

「小嫻,將這兩雙滑輪送到紐約,二十分鐘內送到,有客人急著要。」在快送室接電話的男人婆小徐,匆匆忙忙的將裝著鞋子的兩個大袋子掛到她肩膀上後就又跑走了。

今天好熱,一出擁有幸福空調的辦公室,炙熱的烈日就像鉛塊一樣沉甸甸的壓在她身上,但她還是邁開腳步努力的向前滑動。

還好她只穿了無袖T恤與一件小短褲,要是跟那些女人一樣穿套裝,她肯定會熱死在路邊。

可是就算是奧運選手,也無法在二十分鐘之內將鞋子送到紐約,小徐每次都出這種難題給她。

她在熙來攘往的人行道上停了下來,目光在路邊梭巡,然後筆直的朝一輛停在路邊的敞篷車衝去。

一個完美的跳躍,她輕巧靈敏的落在敞篷賓土的駕駛座旁。感覺到車子的震動,駕駛座上的男子回過頭來,拔下墨鏡,露出一張明顯不悅又年輕性格的黝黑臉龐,配上他那頭被風吹得凌亂的頭髮,狂野不羈的特質顯露無遺。

不過此時的黎笑嫻才不管什麼羈不羈的,滿腦子只想著怎麼利用這個男人載她去完成任務。

「我們認識嗎?」陳東融語氣極壞。他敢肯定自己絕對不認識這個穿著簡便、髮質乾燥、皮膚又黑的女生,一看就是鄉下來的鄉巴佬,全身上下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光她坐著他就能目測出她平胸又沒腰,跟剛才那女人一比,簡直天差地別。

想起昨天剛釣上的女人,他又想咒罵,媽的,進沙龍買條口紅買了十分鐘,有沒有搞錯呀?隨便選選付了錢就走人了,以為他陳大少有那麼多時間等人嗎?他很想踩了油門就走,但一想到她的海咪咪,就又覺得不甘心,非把她弄上床不可的念頭,是支撐他等了十分鐘的力量。

現在竟然又莫名其妙冒出個醜女坐上他的車,他已經夠不炙了,她是想死嗎?

「你這輛車好美呀!可以載我去紐約嗎?我得在十五分鐘內將輪鞋送到那裡。」黎笑嫻開門見山的問道。

完了,遇到個女瘋子!

陳東融濃眉高聳,惡聲惡氣的。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滾下我的車,二是被我踢下車。」媽的都是那蠢女人,害他遇上這個女瘋子,待會兒出來一定給她好看!

黎笑嫻難掩失望。

「又是一輛虛有其表的車,沒關係,我搭計程車,運氣好的話也許二十分鐘內就能到了。」她手伸向車門,打算「滾」下車。

「等等!」陳東融叫住她。「你剛說的虛有其表是什麼意思?」

竟然敢拿他的Sl500跟計程車比?她瞎了眼嗎?

黎笑嫻聳聳肩。

「因為我前天也遇到一位開著一輛敞篷車的先生,就請他載我去送貨,他說十分鐘就能到的,結果卻花了二十分鐘,害我遲到了,沒關係啦,我對你這輛車反正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抱歉喔,快來不及了,我先去攔計程車。」她又要下車。

陳東融按下中控鎖,車子流暢的滑出路邊。

「繫上安全帶,我讓你看看我的車是不是虛有其表。」

跟愛車的名譽比起來,海咪咪已經不算什麼了,居然被個醜女瞧不起,再過八百輩子他也無法忍受!

黎笑嫻當然是樂於從命了,在狂風吹掠下將安全帶繫上。

他的開車技術很不賴,不過也好在這個時段路上並沒有塞車,他才得以一路狂飆。

頭一次坐敞篷車,原來是這種感覺,不停在耳邊呼嘯而過的狂風,激發出她身上的腎上腺素,她忍不住高舉雙臂,大聲的歡呼了起來。要不是被安全帶束縛住,她還真想站起來放聲大叫。

火爆男沒有食言,不但沒有食言,他還只花十二分鐘就將她送到了紐約。

胡亂的抓抓散亂的頭髮後,扛著兩袋滑輪,抓住車門,腳下一使力,黎笑嫻整個人又像只輕巧的小鳥般飛出了敞篷車。

「果真是名不虛傳的好車,謝了!」隨口讚了聲後,她火力全開的朝紐約大門衝去。

她本來就是貪圖那漂亮的車身才挑上他的,其實自己連他的是什麼車種都不知道。

陳東融這才發現原來她一直穿著輪鞋,錯愕又不信的看著她,接近飛的速度消失在敞開的大門裡。

就在他準備下車追上去時,一輛警笛大作的警車停在他愛車屁股後頭,兩名警員下車朝他走了過來。

「敞篷賓士,車型不錯嘛,開快車很過癮吧?」警員調侃的打量

他忍不住咒罵了句,不甘願的坐回座位上,在警員還沒開口前,將自己的行照駕照給遞了上去。

本月份第八張罰單了,不過陳東融這次在接過紅單時倒沒有那麼生氣。

未來的幾天裡,他不時想起那雙優雅向前滑行的麥芽蜜色長腿他不得不承認,那醜女擁有一雙他這二十二年來所見過,最迷人修長的美腿!

比較可惜的是,那樣的美腿卻沒有一副海咪咪來配。

☆ ☆ ☆ ☆ ☆

董異麒在深夜十二點回到家。

這次與日本代理商談得頗為順利,鐵豹的運動鞋與輪鞋系列將在一個月後正式登陸日本,這是鐵豹踩上的第十五個國家。

接下來的事將更為繁瑣,首先是大陸製造廠的擴編計劃、招募人材等等,夠公司忙上好一陣子了。

車子緩緩繞過董家庭園,停在大門前。

「謝謝你小陳,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你睡晚點,我自己開車去上班就行了。」交代過後,他開門下車。

邊進屋邊扯松領帶,董異麒將手上的西裝外套隨手放進沙發裡,放輕腳步的定向燈火通明的書房。

等候他整晚的董正棠正坐在沙發上,膝上放了本《商業週刊》,雙眼閉闔,嘴巴微開,顯然已經等他等到睡著了。

雖然經過四天馬不停蹄的開會討論研究應酬,但此刻董異麒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他坐進沙發裡,目不轉睛的望著老人瞧。

自從董振昌死後,不消幾年,董公的黑髮變成了白髮,皺紋以驚人的速度爬滿了他整張臉,他像一棵被快速侵蝕的老樹,漸漸枯槁。

董振昌向來是董公最得力的左右手,待人親和、工作能力強,是董公一心栽培的接班人,沒想到……

一切都是他的錯,只是董家不但沒有責怪他,沒有開除當管家的父親,還開始栽培他,直到現在,他一直不瞭解為什麼。

不過不管他了不瞭解,他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為了彌補,他可以做任何事,只要是為了董家好,他可以將自己的意願排在最後面。

董正棠輕哼一聲,睜開眼睛,看見了正對著他微笑的董異麒。

「你回來啦。」他將膝上的《商業週刊》放到一旁。

「回來了。」董異麒將公事包打開。「這次日本代理商表現得極有誠意,所以在各百貨設櫃的事談得很順利——」他正要將簡報拿出來。

「異麒,」董正棠對他點點頭,他頓時停止動作,抬眼詢問的看著他。「明天再說,先去休息。」他蒼老的聲音裡帶著命令。

董異麒遲疑了一下後,服從的起身。

「還有,」董正棠又喊住了他。「回房之前先去看看笑嫻,你不在這幾天,她的精神好像也不見了,雖然吃的還是很多,但就是不長肉。她現在應該已經睡了,別吵醒她就是。」

「是。」直覺他還想說什麼,董異麒站著並未馬上離開。

「我想到一件事。」董正棠拿起一旁的枴杖站起身來,走向他,由他攙扶著走出書房。

「什麼事?」董異麒問。

「我不反對男人在外面養女人,不過要偷吃也得懂得擦乾淨,尤其現在你已經是笑嫻未婚夫的身份了,你懂我的意思吧?」他畢竟還是人家的爺爺,確保孫女的幸福也是人之常情。

董異麒當然懂他的意思。

「董公放心,我有分寸的。」

送董正棠回房休息後,他直接來到黎笑嫻的房門前。房門沒上鎖,他輕輕扭開後,緩步走人。

不知是習慣,還是畏怯,床頭的燈是亮的。

偌大的雙人床上,黎笑嫻正熟睡著,輪鞋則被整齊的排放在床前。

這還是他頭一次看見沒穿輪鞋的她,也是頭一次見到她的腳丫子,果然是比腳上其他部分來得白皙許多,像套著雙看不見的白襪子。

她翻了個身,整個人呈現大字型,然後發出微微的鼾聲。

站在床邊,看著她青春無敵的臉龐,董異麒忍不住無聲的笑了起來。

不管她再怎麼否認,她到底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少女,煩憂的事少,所以才能睡得如此香甜。

他以後要做的事,是讓她每晚皆能如此香甜的睡著,沒有任何煩惱,她只要負責開心與笑就好了。

跟感情無關,在道義與私心上,他都希望自己有這個能力。

不知在床邊站了多久,直到腰間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才回過神,連忙退出房間,拿出腰間的手機。

「是我。」他低聲說,小心的合上房門。

「你到家了嗎?」手機那頭傳來輕輕柔柔的女性嗓音。

「到家了。」他踏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對方一陣沉默。

「這麼晚還不睡?」

「睡不著……你可以過來嗎?」她小心的哀求。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我想見你。」

「太晚了。」

一句幽幽的歎息聲傳來。

「很晚了,你快去睡。」他誘哄著,一股倦意襲來。

「那……明天可以一起吃個晚飯嗎?」她近乎懇求了。「明天會很忙。」他想也不想的回答。又是一陣沉默襲來。「拜託。」女人出現了哽咽聲。董異麒最怕她這個樣子了,他拿哭泣的女人實在沒轍。「好吧,不過得晚一點,大概八點左右。」 .女人立刻喜極而泣。

「沒關係的,只要你答應,再晚都無所謂。」她急切的說。「那我晚上八點到你的公司樓下等你。很晚了,你快去休息,晚安。」彷彿怕他改變心意般,不等他的回答,她就掛上了電話。

關上手機,董異麒也進入了自己的房間,任自己躺進柔軟的床鋪裡,眼前所看見的則是黎笑嫻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可人的模樣。

驀地,耳邊彷彿又響起董正棠的話。

接著眼前浮現季家柔那張柔柔弱弱、泫然欲泣的臉龐。

他不想任自己的思緒自由太久,於是在睡意襲來時,他自然的將所有的感覺排出腦外;進入了沉沉的睡眠裡。

這是他這四天來,睡得最好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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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4 00:55:22
第四章


翌日,黎笑嫻在早餐桌上得知董異麒已經從日本回來的消息,但當她處在極度興奮的雲端時,立刻又被重重的推落地面。

「他已經去上班了。」董正棠說。

「什麼?」她無法克制的大叫。「他去上班了,現在還不到八點耶!」

她已經很早起了,餐桌上現在也才出現她跟爺爺而已呀!

「我這個未婚妻真是太失敗了,竟然連他回國了都不知道,他去上班了也不知道……不過他應該通知我一聲才對呀!」自責不到三秒,她就又忍不住怪怨起他來。

她加快速度吃著花生厚片,一反之前的意興闌珊。

「他七點半就出門了,他很忙的。」

「可是跟我說個早安也不需要很久呀。」他都不知道人家想他想多久了……四天耶!思念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呀。

「氣什麼?回家後你就可以看見他了。」

「還要那麼久!到公司後,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她可是行動派的。

「不要公私不分。」董正棠端起鐵豹前總裁的架子斥道。「就算你找他,他也不會見你的。」

顯然黎笑嫻也知道董異麒的個性,頓時悶悶不樂的吃著花生厚片。

「小鎮的遊樂場這禮拜六要開工了,到時候行政院院長會去主持開土大典,我也會去露個臉,那天你就乖乖的待在家裡看新聞就好。」他宣佈道。

這座遊樂場雖然不是台灣最大的一間,但卻是第一座室內室外結合的遊樂園,室內部分除了遊樂設施外,還規劃了飲食區、購物區及服飾區,環繞著最中央的大型滑冰區,鐵豹也將提供五千雙輪鞋與冰鞋供出租用,另又捐出三千雙贈子流金鎮鎮民。

預計兩年後,遊樂場一旦竣工落成,將為原本偏僻落後的小地方,帶來一筆為數可觀的觀光收入。

「為什麼我不能去?」黎笑嫻聽了立刻出聲抗議。

「一個小小的快送員到那裡去做什麼?你想讓自己的身份曝光,好得到公司裡同仁的另眼相待?還是想讓壞人綁架你?」

兩個都是黎笑嫻不想要的。

「可是我想爸爸媽媽……」他們的影像浮現在腦海,她頓時紅了眼眶。

董正棠瞧了她一眼,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有些不忍心。唉,到底還是自己的孫女。

「那天我會邀你爸媽到家裡來小住幾天的。」他說的頗不情願。

黎笑嫻不太相信的看著他,然後又放棄的歎了聲。

「算了,就算你邀請他們,媽媽大概也不會來,她還在記恨你當年把我們趕出去的事。」

董正棠冷哼一聲。

「哼,愛記恨的女人!她為什麼就不能體諒當年我的心情?自己的丈夫剛死,就一天到晚找黎叔謀訴苦,像她這種媳婦還敢記恨自己的公公,真是反了!」他氣得一張老臉紫通通的。

黎笑嫻連忙起身拍撫他的背。

「爺爺你別氣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有什麼好氣的?再說,其實當年最可憐的是我,但我現在不也長得健康活潑又可愛嗎?而且我一定會跟異麒哥結婚的,讓鐵豹的事業擴展到全世界,讓世界上的每個人都知道鐵豹這兩個中國字!」她為鐵豹的未來畫了幅宏偉的藍圖。

她的話簡直說進了董正棠的心坎裡了,高興取代了他心裡的憤怒。

唉!這小妮子嘴巴這麼甜,要人不喜歡都難。

「異麒的確有這個能力。」這是振昌在世時對他說的話,他對兒子的眼光早就深信不疑,而異麒也已用獲利率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我知道呀。」將最後一塊花生厚片塞進嘴裡,她將掛在椅背上的背包背上。

「爺爺,不能在公司見他,那我就等他下班跟他一起回家。」她朝門口滑去。

「他很晚才下班的!」董正棠對著她的背影喊。

「我會在公司對面的麥當勞等他,餓了會點漢堡吃的。」她頭也不回的說。

「有沒有帶錢呀?」老人又急忙問。

「有。爺爺再見!」語音剛落,她的人已出了門外。

☆ ☆ ☆ ☆ ☆

與北美分公司的視訊會議出了點問題,所以原本該在晚上八點左右結束的會議延遲了約一個小時,會議結束後,董異麒將後續問題交代給會議小組,自己則提著公事包飛快的進入電梯下樓。

一出公司,就看見一道纖細單薄的人影坐在人行道上,他腳下小跑步了起來。

聽見身後的跑步聲,季家柔馬上站起,回過身,細緻蒼白的臉上有著淺淺的、討好的笑容。

她是個安靜、嫻淑的女子,規矩保守的穿著,不施脂粉的臉,如瀑般的長髮被安分的夾起,更顯得溫柔。

她是屬於任何一個男人見到,都會想保護的那種女孩子,包括董異麒,就算他們早已分手多年。

站在她面前看著她,他微蹙起眉,並脫下身上的西裝覆在她肩上。

「晚上比較涼,你應該多穿件外套才是。」他輕聲責備道。「你又瘦了,怎麼回事?」

她還不夠瘦嗎?她現在比他剛認識她時,整整瘦了一大圈。

季家柔微拉了拉身上的西裝。

「你多心了,我還胖了一些呢!」她故作輕鬆的答覆。「而且不穿外套才好.,這樣才能披上你的西裝呀,西裝上有你的味道,很好聞。」

明知她在逞強,董異麒還是無法對她說重話。

「吃過晚飯了嗎?」他問。

她笑著搖搖頭。

「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吃晚餐?你還沒吃,我當然不能吃呀。」

董異麒手放在她的背上,兩人並肩往前走。

「想吃什麼?」

「你決定就好,我都行。」她柔順的說。

「發生什麼事了?」走一段路後,他還是將問題問出了口,直覺認為她不對勁。

季家柔避開他探問的眼神。「沒有呀,為什麼這樣問?」

他寬容的搖搖頭。

「等你想說時再說。」她若不想說,他也不想逼問。「最近附近開了家日本料理,同事間的評價不錯,我們去那裡吃吧。」☆ ☆ ☆ ☆ ☆

黎笑嫻今天下班後就一直待在麥當勞裡,在六點鐘左右點了份三號餐,坐在面對鐵豹的玻璃窗前,目不轉睛的盯著。

她真的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生怕有一個遺漏。

在這裡坐了三個多小時,她早就將公司週遭的人事物給瞧了個乾乾淨淨,除了不時自公司大門下班的員工外,最惹她注意的便是坐在鐵豹公司前的一名弱女子,自從七點半出現後,她就一直坐到現在,沒移動過,只是夜晚風涼,偶爾抬起手撫著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而已。

就算看不清楚,黎笑嫻還是看得出那女孩長得很漂亮,纖細瘦弱,像株溫室裡的花朵,那種型的女孩應該是每個男人都會喜愛的類型吧?

她也跟她一樣在等人?也是鐵豹裡的人?是被她的未婚夫留下來加班的人?她胡亂臆測著,視線仍然停留在鐵豹文風不動的大門上。

可是就在九點鐘,董異麒即將踏出公司大門的前三分鐘,她被一個人影給拉開了注意力。

見到林子強及他身邊的女伴,黎笑嫻第一個直覺動作就是將自己給藏起來,不讓他瞧見她。

她跟林子強有過三面之緣,三次都是在家裡,他是大堂姐董聖芬的男朋友。

之前她見到他時,他總是將自己打扮得極為優雅高尚,油頭,沒有一絲縐痕的西裝西褲,潔白的襯衫,光亮的皮鞋,而且眼裡永遠只有大堂姐一個人。

可是現在的他與她以往見過的他大不相同,頭髮沒抹油了,任其散落額前,看起來至少年輕了三歲,穿著一件黑色圖騰T恤,一條洗白了的牛仔褲,坐的姿勢輕鬆隨意,與在董家時的正襟危坐回然不同,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就算坐著,還是緊摟著身邊的女伴。

怎麼會這樣?他的女朋友是大堂姐,怎麼還可以摟著其他女人?

她突然瞪大眼睛。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劈腿?林子強劈腿?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呢?那大堂姐怎麼辦?大堂姐那麼喜歡他,還將他帶回家耶。

等等!原本要衝上去跟他理論的黎笑嫻停了下來。

也許他並不是林子強,只是神似而已,畢竟眼前這個林子強跟她記憶中的林子強差太多了,應該先確認一下才對,否則貿然過去興師問罪,卻發現他並不是林子強,那不就糗大了?

慢慢的,她朝疑似林子強的男子緩緩滑去。

而就在她的屁股離開椅子的當下,董異麒步出公司,走向等在外頭的季家柔。

「董聖芬!」她在滑經過林子強身邊時,若無其事的叫著大堂姐的名字,然後停下來回頭看他的反應。

他的反應比她想像的還要大,將口中的可樂噴得整張桌子都是不說,手中的杯子還嚇得掉到自己的腿上,潑了自己一身。

最好玩的是他的表情,像活見鬼似的睜著圓大的眼睛瞪著她。

黎笑嫻已經確定他真的是林子強了,大堂姐愛著的男朋友。她將鄙夷的目光移到他女伴的肩膀上,他嚇得連忙縮回手,不顧自己全身濕答答以及女伴愕然的目光,起身朝她奔去,將她拉到角落。

「小堂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小聲的、急急的要向她解釋。

「不然是怎樣?」她甩掉他的手反問。

「她只是我的一個朋友,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的,你別跟你大堂姐說好不好?只要你答應,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好不好?」他誘哄道。

他真當她是五歲小孩嗎?

「如果你跟她真的沒關係,幹麼怕我說?」

「我不是怕你說,我是擔心你大堂姐誤會,你也知道你大堂姐最喜歡想東想西的了,她要是知道我跟個異性朋友單獨出來吃飯,一定會很生氣,到時我就慘了。你就當幫我一次,好不好?」他換了哀求攻勢。

就算知道他的話不可信,不過看他可憐兮兮、拉下臉來懇求自己的模樣,心軟的黎笑嫻禁不住動搖了。

「子強,她是誰呀?」林子強的女伴不知何時已來到他們身邊,挽住他的手,面露護意的瞪著她。

這不可好,女主角出現了!黎笑嫻瞧著林子強,看他怎麼收拾。

「這是羅文妮,這是黎笑嫻,我一位朋友的妹妹。」他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臂從她手裡抽出,若無其事的介紹著。

朋友?他當大堂姐是朋友?人家大堂姐可是真心誠意的愛著他呢!

「你好,」黎笑嫻笑著對羅文妮點點頭。「我是他女朋友的堂妹,受到林大哥很多關照。」

羅文妮聽了,當場變了臉色。

「女朋友的堂妹?林子強,你的女朋友不是我嗎?你在搞什麼鬼呀?」發現男友不老實,她氣得拿起皮包往他身上揮去。

她並未降低音量,吵鬧聲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竊竊私語紛紛。

「你別鬧了。」林子強惱羞成怒的說。「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我的女朋友?全是你自己黏上來的,別隨便賴我。」他薄情的哼了一聲。

「你——」羅文妮氣得眼淚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轉。「你這個負心漢!把我騙上床就不要我了是嗎?我告訴你,我羅文妮可不是讓人隨便玩弄的,你別想置身事外,我們走著瞧!」恨恨的白了他最後一眼,她踩著心碎的腳步跑走了。

「你太過分了吧。」黎笑嫻憤怒又鄙夷的看著他。

怎麼會有這種男人?居然當面這樣羞辱女孩子,而且他還玩弄了人家耶,這種人不配跟大堂姐在一起!

林子強立刻換了張討好的笑臉。

「笑嫻,你剛也看到了,是她自己誤會了,我跟她並沒有怎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就當作今晚什麼事都沒發生,好不好?你要喜歡的話,我可以買名牌包包或首飾給你,或你想出國去玩也行,你的所有花費全包在我身上。」

沒有一個小女孩能抵擋名牌及玩樂的誘惑的,再說,如果能花一點小錢堵住這小鬼的嘴,那又有什麼關係,等他跟董聖芬結婚後,他就是億萬富翁了,這點小錢有什麼好在乎的?

他可不能讓這個程咬金破壞他的錢途。

該死!今晚真不應該約羅文妮出來的,沒想到偶爾想放鬆一下的念頭,差點就毀了他好不容易在董聖芬面前建立起來的好形象,真是一點都輕忽不得。

黎笑嫻可不是個普通的十七歲小女孩。

她一聲不吭的從他身邊滑開,定在玻璃窗前。

慘了!會議室的燈光全滅了,整棟鐵豹大樓黑漆漆一片,看來異麒哥在她處理林子強劈腿事件時已經走掉了。

她回頭狠狠的瞪著林子強。

「怎麼了嗎?」他好奇的也往外望。「你在看什麼?」

「不用你管!」她生氣的叫,拿起托盤滑向垃圾筒,恨不得將他也一古腦兒的丟進垃圾筒裡。

林子強跟在她身後。

「那剛才我說的,你覺得怎樣?如果你兩個都想要的話也沒關係,由你決定好不好?」他低聲下氣的問。

黎笑嫻忍著氣,在樓梯口停下來,手握著扶手。

「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你的事我一定會告訴大堂姐的,或者是你自己坦白的跟大堂姐認錯,兩條路給你選。」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個字,她轉身要下樓。

林子強站在她身後,看著她腳上的輪鞋,面色轉為陰沉。

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怎麼可能讓她這個小鬼,破壞他完美的未來計劃。

他跟在她身後步下樓梯,趁著沒人,看準了時機,伸長腿,用力朝她正朝下一級階梯踩去的輪鞋踢去。

臭小鬼!要怪就怪她穿著不安全的輪鞋上下樓,就算摔成了植物人也沒人會懷疑到他身上的。

☆ ☆ ☆ ☆ ☆

董異麒臉色發白的跑向醫院,抓住奉命待在醫院門口等他的司機小陳。

「她在哪裡?」他氣喘吁吁的問。

小陳看著跟在他身後跑過來的女孩,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捂著心口,臉色青白得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

「孫小姐在急診室,她的腳受了點傷,不過沒事……」他說到急診室時,董異麒就已經放開他往那裡大步走去了,他也只好吞下其他的話。

季家柔還在喘息,見他走開,只好又邁開酸疼的腳追了上去。

董異麒步人急診室,不消幾秒鐘就看見了被董家人團團圍住的黎笑嫻,她坐在病床上。

連董瑞昌都來了,可見黎笑嫻這三個多月來已成功扭轉了他們對她的看法,也擄獲了他們的心。

護士小姐正在幫她處理左膝蓋上的擦傷,她痛得不時發出嘶嘶聲。

見她沒什麼大礙,董異麒登時鬆了口氣。

「沒事吧?」他朝她走去。

黎笑嫻抬起頭一見是他,立刻淚眼婆娑了起來。

「異麒哥……」她一把圈住他的腰,死命不放。

其實膝上的傷並不嚴重,也不太痛,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總得做做樣子,好為自己贏取一些同情,尤其現在未婚夫又來了,擠出幾滴眼淚是一定要的。

董異麒撫著她的頭。「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摔下樓梯?」

董瑞昌憤怒的舉起手,指向黎笑嫻的隔壁病床。

「還不都是因為那個陰險小子!」

「他剛剛已經醒過來了,可是又被聖芬給一拳揍暈了,待會兒他如果醒了,記得叫我,換我好好招待他,包準他三天三夜都醒不過來!」董璽璋義憤填膺的將手指關節折得咱咱響。

董聖芬靠在牆邊,眼眶發紅。

董異麒望去,見是曾有一面之緣的林子強,他頭上捆了一圈繃帶,面目青紫紅腫。

雖然看得出那是林子強,不過他仍不明白這其中曲直。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問。

黎笑嫻放開他,抬頭淚眼汪汪的開始敘述事發經過。

「我本來在麥當勞等你下班,沒想到撞見他帶著另一個女朋友也到麥當勞,他要我別告訴大堂姐,還說要送我名牌包包跟出國玩,我不答應,他就趁我下樓梯時踢我的輪鞋,還好我反應快,將扶手抓得牢牢的才沒跌下樓,反而是他一個重心不穩滾下樓去就變成這樣了,我的膝蓋是下樓時絆到他才跌倒的。」

而且要不是看見林子強滿臉是血的模樣嚇到了她,她是不可能會跌倒的,不但不會跌倒,還會狠踢他兩腳。

「你到麥當勞等我下班?」董異麒有點愕然。

「嗯。」她點點頭。「可惜後來遇到林子強,你應該是在我跟他理論時離開公司的。」她推論道。「你沒直接回家嗎?我還以為你會跟爺爺他們一起來的。」她含幽帶怨的說。

董異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同時想起當自己接到電話時心神俱失的衝出餐廳,將季家柔丟下的事。

「怎麼不打我的手機?」壓下懊惱的情緒,他問道。她就這樣一直在外頭等著他?

「你在開會呀。」黎笑嫻理所當然的說。

她單純坦誠的眼睛,讓董異麒心裡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你吃晚飯了嗎?」她貼心的問道。

「我——」

站在外圍的董聖芬這時總算發現了季家柔的存在。

「季家柔?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問,忽然想通了一件事,目光在她與董異麒之間不滿的移來移去。

其餘的董家人在瞧見季家柔後,心裡想的顯然也跟她一樣,全將不以為然的目光移向董異麒。

董正棠更是生氣,直接將他從黎笑嫻身邊推開,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爺爺,你怎麼了?」她求救的望著董異麒。「爺爺,我的腳痛!」

董正棠總算停下腳步,而黎笑嫻也有了時間仔細瞧著那位叫季家柔的女孩子。

她身上的長洋裝讓她記起了她是誰,就是在鐵豹外守候許久的女孩,怎麼了?

原來她等的人也是異麒哥?只是為什麼董家的人一見到她就全變了臉色?他們都認識她?

董正棠抖著手舉起枴杖,枴杖那頭直指董異麒。

「昨天才說過的話,你今天就給我忘得一乾二淨!你最好把這事處理好,否則你跟笑嫻的婚事就取消。」他怒哼一聲。

黎笑嫻仍是一頭霧水,不過心頭卻隱約不安了起來。

但她未能有詢問的機會,就被董家人給半推半拖的拉出了醫院,只留下董聖芬及董璽璋兩姐弟。

董聖芬是想留下來看好戲,而董璽璋則是想等林子強轉醒時再給他一拳。

季家柔那雙黑幽的眸子直勾勾的望著董異麒。

「你要跟那個女孩結婚?」她抱著自己的手臂,隱隱顫抖著。

「難不成是跟你嗎?」董聖芬搶在董異麒之前開口,兩手抱胸不悅的盯著季家柔。「你們兩個都已經分手了,怎麼還會一起出現?難不成你想破壞他的婚事?」

她犀利不客氣的問道。

季家柔是董異麒大學時代的女朋友,也是他唯一帶回董家過的女孩,直到她勾搭上一名當醫生的有婦之夫,他們才知道原來她一直腳踏兩條船,可笑的是,他們直到她上了社會版才知道這件事。

事情發生後,沒有人敢在董異麒面前提起這件事,而他也一直藉著工作麻痺自己,沒想到都過了五、六年,她竟又冒了出來?

莫非他們一直藕斷絲連著?

董聖芬現在最痛恨的,就是男人腳踏兩條船。要是他敢這樣對待笑嫻,她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大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走向季家柔。「我送你回家。」

「董異麒,你弄錯順序了吧?你應該先去追笑嫻跟她好好解釋才對吧?」她擋在他們身前,阻止他們一起離開。

董異麒隱忍著。

「大小姐,這件事請讓我自己處理好嗎?」他護著季家柔繞過她。

看著他們兩人相偕而去的身影,董聖芬真是氣得發抖。

「那種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的?就只會用外表騙男人。真是氣死我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記拳頭打在肉上的悶響,她心一驚,連忙回過身去,正好瞧見董璽璋站在林子強的病床旁,得意的揉著拳頭。

而原本已經醒過來的林子強,還來不及看清置身何處,就又被一拳給打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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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4 00:55:46
第五章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訂婚了。」上車後,季家柔望著車窗外光迷離憂傷的說。

頭一次見到那個女孩,看起來年輕活潑又健康,而且還深得冷漠又難相處的董家人寵愛。

她是怎麼做到的呢?想當年自己一直視到董家為畏途,她怕看見他們鄙夷的目光、不屑的眼神,彷彿隨時隨地在提醒她,自己與他們是不同階層的,她不配待在他們家。

對敏感又內向的她來說,她無法將這事說給異麒聽,她只能將一切的壓力與恐慌放在心裡,直到她遇見另一個男人,對她來說,他是她情緒的宣洩出口,就算知道他已是有婦之夫,她還是猶如飛蛾撲火般的投向他,直到自己被火紋身。

事情曝光後,父母親送她到美國療傷,直到去年才回國,偶然間在書店裡遇見異麒,她才明白自己從未忘記過他。

異麒絕口不提當年的事,對她也一如往常的溫柔,她還以為他們能夠重拾以往的日子,事實證明,她是在作夢,她早該知道的。

她已經配不上他了。

「不久前的事。」董異麒平穩的開著車。「你還好嗎?別介意他們說的話。」

他安慰道。

他知道她一直是個容易鑽牛角尖的女孩子。

「沒關係,他們說的並沒有錯,像我這樣的女人,是不應該耽誤你的。」她故作堅強的說。

「把你的心事說出來。」他突然語帶命令。

「什麼?」她愕然的回頭看他。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將所有的話悶在心裡,你來找我不就因為有話想說?所以,把你的心事說出來,我會聽。」

她望著他,淚水開始不斷的落出她的眼眶,她飛快的別開臉。

「你已經有未婚妻了,我不想增加你的困擾。」她哽咽的說。

「她跟我們之間沒有關係。」

季家柔滿臉淚水的回過頭來。「如果我說,我想跟你重來一遍,如果我說,我想跟你在一起,那你還會說她跟我們之間沒有關係嗎?」

「家柔——」

「我知道,」她輕柔的打斷他的話。「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完全是我咎由自取,沒有權利再要求你什麼了。」

一時間,沉默的車裡只有她的哽咽聲。

董異麒將車停在她家門口。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父母親想。」他語重心長的安撫她。

她也該學習長大了,不應該老是活在自己過往的悲傷裡。如果當年那件事曾讓他感覺受到傷害,那給她帶來的傷害定是以數倍計,她的傷他感受得到。

「我知道了。」

季家柔開門下車,才要拿出鑰匙開門,突地一陣暈眩襲來,她整個人就往冷涼的地上跌去。

「家柔!」

見她倒下,董異麒立刻下車朝她奔去。

☆ ☆ ☆ ☆ ☆

董異麒徹夜未歸,若不是董正棠執意要黎笑嫻進房去睡覺休息,她真的會在客廳裡待上一晚,直到他回來。

到底還是年輕又沒什麼心眼,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後,她就睡著了。

隔天一早起床後,居然董家人全在早餐桌集合了,連一向總是在自己房裡進餐的姑婆,也都出現在餐桌旁了。

面對她到這裡三個月來從未見過的「奇觀」,黎笑嫻驚訝了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笑嫻,來吃早餐,今天有你最喜歡的火腿蛋吐司,還有鹹稀飯,看你想吃哪一種。」

他們故作沒事的招呼她,反而讓她覺得很怪異。

「異麒哥呢?他又先去上班了嗎?」坐下後的第一件事,她就先問起了董異麒在哪裡。

「嗯……對,他已經去上班了!」伯母笑得有些尷尬。

「喔。」她悶悶不樂的低頭吃早餐,忽然失去了胃口。

董聖芬突然用力的放下刀叉,嚇得所有人將目光移到她身上。

「幹麼說謊?你們現在不讓她知道,難道是要等他們結婚以後,才讓她自己發現嗎?」她生氣的大叫,燃著怒焰的明眸直勾勾的盯著黎笑燜。「董異麒才不是去上班了,而是他根本沒回家,他昨晚根本沒回來!」

「好了!」董正棠怒喝一聲,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楞了幾秒鐘後,黎笑嫻才回過神來。

「他沒回家?那他去哪裡了?有打電話回來嗎?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我去打他的手機。」她心慌意亂的起身就要往客廳衝去。

她身旁的董璽璋一把拉住她。

「算了啦,他一定是跟季家柔在一起,沒什麼事的。」

「璽璋!」董瑞昌喝了聲,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再說了。

季家柔?又是那個柔弱漂亮的女孩……異麒哥為了她才沒回家的嗎?

黎笑嫻楞楞的坐回位子上,又默默的切割起吐司,餐桌上安靜得連使用刀叉的聲音都低得幾不可聞。

「季家柔……」半晌後,這個充滿禁忌的名字從黎笑嫻口中緩緩吐出。「她是異麒哥的女朋友嗎?他們現在還有在交往?」

她的語調平靜,但沒有人知道在她平靜的語氣下,包含了一顆痛得要命的心。

如果那女孩真的是異麒哥的女朋友,那她就真的一點勝算都沒有了。季家柔那麼漂亮、那麼飄逸,而她充其量只是一把好動的骨頭,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她才不是董異麒的女朋友哩!」

「他們已經沒有在交往了。」

「他們什麼關係也沒有!」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否認她的問題,卻也回答了她的問題。

黎笑嫻好一陣子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將盤子裡的食物吃光。喝光柳橙汁後,她就拿起背包滑出了家門。

「笑嫻一—」董聖芬要起身追上去,立刻被董正棠給喊住。

「讓她去,不要攔她。」

「可是,爸,您不是一直希望異麒跟笑嫻結婚的嗎?要是他們兩個鬧翻了,那怎麼辦?」董瑞昌擔心的問。

「不要低估了他們兩個對彼此的影響力。」董正棠咳了聲。「坐下坐下,吃早餐吃早餐。」

「爺爺說的對!」董璽璋嘴巴裡塞滿了蛋,口齒不清的說。「光看昨晚他接到笑嫻受傷的消息,臉色發白的衝到醫院的情形,就可以斷定他其實是很在乎笑嫻的,所以就算季家柔想再勾引異麒哥,異麒哥也不會那麼容易上當的。」他樂觀的分析。

「誰知道,男人沒有一個可信的!」董聖芬冷哼一聲。

現在的她,才不相信男人會從一而終這一套,那全是欺騙笨女人的謊話罷了。

愛情,是包著糖衣的毒藥!從昨晚開始,她董聖芬已經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了。

☆ ☆ ☆ ☆ ☆

神情凝重,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黎笑嫻雙腳有一下沒一下的往前滑動。

她努力思索著怎麼將董異麒的心,從季家柔身上挪移到自己身上的作戰方法。

這事她是認真的,因為誰都不願意第一次談戀愛就失敗,而她最不願意的是失去他,光想到她必須失敗的站在一邊,看著異麒哥跟季家柔濃情蜜意,她就覺得心痛得要死掉了!要是真的發生這種事,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剛才太早離開家了,她應該留下來,先將季家柔的底細給摸清楚才對。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她如此沉迷於自己的思緒裡,以至於沒注意到對面車道的董異麒在路口做了個回轉,駛到她身邊,按下車窗。

「笑嫻!」他連喚了她三聲才喚回她的注意力。

一見是他,黎笑嫻立刻雙眼一亮,朝他飛奔而去。

「異麒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笑容燦爛得猶如高空中的太陽,卻也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一夜未眠的蒼白。

「上來吧,我載你去上班。」他避開了她的問題。

她搖搖頭。

「不行,不能讓公司的人知道我們倆的關係的。」雖然她想與他一起上班,渴望得快死掉,但還是不行,爺爺曾經對她耳提面命過的。

「沒關係,遲早他們還是會知道的,上車吧。」他倒是一點也不在意。

事實上,讓他們的關係早點曝光,對現在的他來說算是件好事。

黎笑嫻就是希望他這麼說,於是喜孜孜的坐進他的賓士車裡。

「這還是我頭一次坐你自己開的車耶!」她邊說邊繫上安全帶。

哇,名車果然不一樣,真舒適!

「有需要時,我會自己開車,這樣小陳就不必來回奔波了。」他動作流暢的開車上路。

「像昨天晚上那樣嗎?」她不想拖拖拉拉的,乾脆直截了當的問。

因為胡思亂想最是痛苦!

董異麒先是歎了口氣。「我跟家柔已經說明白了,跟她的關係,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真的嗎?你花了一整晚的時間跟她說明白嗎?」她又問。

嗯,她真是愈來愈有老婆的架式了,語氣、態度都像在審問徹夜未歸的老公。

誰知道他只是斜睨了她一眼,笑了起來。

「昨晚我送她回家時,她在門口暈倒,我送她去醫院,照顧了她一整晚。」他據實以告。

「暈倒?!」她嚇了一跳。「她沒事吧?」

「沒事,貧血而已。」

黎笑嫻凝肅的點點頭。

「昨晚在醫院時,我就覺得她臉色不怎麼好,而且她又那麼瘦,好像風一吹就會把她吹走一樣,原來她身體真的不好呀。」她偷顱了他一眼。

剛好被董異麒給逮到。

「怎麼了?」他認為她那記眼神裡的含意沒那麼簡單。

「男人都喜歡那種林黛玉型的病美人。」她幽幽的說。「我就是太健康了,才會活了十七年都沒男人追。」她的青春歲月都浪費到哪裡去了?

董異麒伸手憐愛的拍撫她的頭。

「我跟她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不要想太多,這不適合你。」

「那你以後還會跟她見面嗎?」她問。「爺爺他們好像都不是很喜歡她。」

「我知道。」

「那你以後還會跟她見面?」她追問。

沉吟了一會兒後,他才開口。

「她是我的朋友,如果她有困難,我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黎笑嫻又惶惶不安了起來。

「你對她真的沒有感情了嗎?你喜歡她有比喜歡我多?」雖然害怕,她還是想問清楚,但矛盾的是,問了後,她又開始害怕他的答案了。

「你在說什麼?」董異麒蹙起眉頭。「電視跟小說看太多了嗎?」

「我只是想問清楚,這事關三個人的幸福呀!」她理直氣壯的說。其實她才沒那麼大度量,她只關心她的未婚夫會不會被那個女人搶走。

「我都說了,跟她已經是過去的事,你一直問不覺得煩嗎?」一夜未眠,他的火氣也大了起來。

他的聲量一大,黎笑嫻的眼眶立刻泛紅。

「人家喜歡你嘛……而且我又不知道你過去到底有多喜歡季家柔,所以才想問仔細一點的呀……」她別過頭,傷心的揩揩眼角。

她一哭,他就真的沒轍了。

「我說過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跟她只是朋友。難道你就沒有前任男友轉變成朋友的經驗?」他反問,試著轉移話題。

「我沒交過男朋友,」她幽怨的說。「連你都是直接跳過男朋友這階段,就成了未婚夫的。」

董異麒這才知道自己問錯問題了,不過她的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寫給我的信裡,不是常說自己被邀請去參加聯誼舞會、烤肉之類的活動嗎?難道都沒有男孩子對你表示興趣?」這有點令他匪夷所思。

她雖然不是很漂亮,但卻極有個性與味道,而且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氣息,說她沒男生迫,實在令人難以相信,那個小鄉鎮應該還不至於偏僻少人到這種地步。

說到這個,黎笑嫻就不免得意了起來,一時間也忘了要難過。

「是有人放話說要追我啦,放學時也常有人在校門口等我,說要跟我交朋友,但是我只當他們是哥兒們、好兄弟,也就沒答應了。」這種情況還不是偶爾發生,而是常常發生哩。

沒辦法,她太出名了,提到「滑輪小天後」,大家就知道是她黎笑嫻了,她想不紅都難。

可惜她早就心有所屬了,只好對她的仰慕者說抱歉了,希望他們能夠瞭解,她並不是故意要傷他們的心的。

「有點可惜,年輕就是應該要多談點戀愛的。」

黎笑嫻狐疑的看著他。「異麒哥讀書時談過很多戀愛?」可惡!她真想問他,季家柔是他的第幾段?

「沒有,季家柔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跟她分手後,我就沒再交過女朋友了,再來就是你。」他說。

「哇!以一個二十八歲的成熟男人而言,你的戀愛經驗還真少耶,沒想到我竟然還意外的當上了你的戀愛終結者。」她噴噴稱奇。

他又帥又優秀又活在名媛淑女橫行的城市裡,竟然只交過一個女朋友;實在是太純情了吧!

「戀愛終結者?」

「嗯,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妻呀!而且你已經有未婚妻了,再在外面有隱密戀情是很不道德的。」她的話裡有說教與警告的意味。

他要是告訴她,不反對他有婚外情的爺爺與她的想法是背道而馳的,不知道她會有什麼感想?

董異麒將車子駛入高級主管專用停車室並熄火。

「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你問呀!」她高興的附和。這還是他頭一次問她問題耶1

他推推眼鏡,斯文的臉龐上有絲不自在的表情。唉,他對這種事就是不拿手。

「呃……你怎麼能確定你是真的喜歡我?我的意思是,你才十七歲,沒有過任何戀愛經驗,怎麼能確定對我的感覺不是一時崇拜、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呢?」

這事他必須釐清楚才行,他自己無所謂,但她還小,還有很長的人生,絕不能為了一時的激情,而在她的人生紀錄簿上留不錯誤。

而且,他是個很無趣的人,他不希望她在……呃,所謂的生米煮成熟飯後,才認清這一點。

黎笑嫻解開安全帶,神秘兮兮的靠向他。

「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不過你得保密。」她小小聲的在他耳邊說道。

董異麒點點頭。

「因、為、我、是、仙、女。」說完,她順勢在他的臉頰上飛快偷親了下。

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董異麒的腦子有幾秒鐘的空白,卻還是敏感的感覺到她的唇瓣留在他臉頰上的溫度,與柔軟的觸感。

而黎笑嫻早就下了車,她靠在降下的車窗口。

「異麒哥,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的。那不是一時崇拜,也不是心血來潮與衝動,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她自信的笑道,愉悅的滑出停車室。

董異麒呆滯的在車子裡坐了好一會兒後,才猛地驚醒,連忙提起公事包奔上辦公室。

當他步人會議室時,每個人全用掩飾過的訝異目光看著他,他故作鎮定的開始早餐會報。

唉,沒想到她一記清純的吻,就輕而易舉的毀了他從不遲到的英名。

☆ ☆ ☆ ☆ ☆

流言迅速的在鐵豹裡傳開來,讓黎笑嫻飽受異樣眼光的困擾。果然,還是不應該搭副總的賓土車來上班的!公司裡的眼線與愛嚼舌根的人太多,連她躲在快送室裡都有人「特地」跑來看她這個「副總的地下情人」。

「就是她呀?沒胸沒屁股的,怎麼勾引副總的呀?真是氣死人了!」

「看!她腳上穿的是我們鐵豹的輪鞋耶,她是為了討好副總才這麼做的嗎?」

「聽快送室的人說,她每天都穿著輪鞋上下班耶,有夠愛現的,真是夠了。」

「副總怎麼會看上她的呀?我不要啦……嗚……」

黎笑澗才穿過一條小小的走廊去倒了杯水喝而已,就聽見女同事「大聲」的耳語。

爺爺的顧慮果然有他的道理,薑還是老的辣,看來她被排擠已成既定的事實。

回到快送室,她沮喪的坐在紙箱子上。

男人婆小徐這時抱著三袋輪鞋走進來,她立刻打起精神站起身。

就算受到打擊,她的敬業精神遺是不能稍減分毫。

「還要送到哪裡?」她欲伸手接過,小徐卻隨手將肩上的輪鞋放到一旁,又將她給推回到紙箱上,興高采烈的坐到她對面。

「那個等一下再說啦!欽,想不到你還真有兩把刷子,連我們副總的豪華轎車都搭得到,他可是咱們鐵豹的超級黃金單身漢耶!快點告訴我,你是怎麼跟他認識的?」

她是那樣的期待著黎笑嫻的答案,渴望到黎笑嫻覺得她不但雙眼射出刺眼的光芒,連那頭整齊服貼的短髮似乎都根根豎立了起來,像極了美國自由女神頭上所戴的冠冕。

「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副總認識我去世的父親,我們見過幾次面,今早來上班的路上剛好遇見他,他就好心的載我來了。」她半真半假的說。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未婚夫載未婚妻上班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不過一方面她擔心小徐會因她的話而暈倒,一方面又怕造成公司未婚女性對她更劇烈的仇視,所以還是隱忍了下來。

「就這樣?」小徐失望的問。

黎笑嫻聳聳肩。「就這樣。」對不起!她也很想說實話呀。

她用手指當梳子,將半長不短的頭髮在腦後束了根小馬尾,看起來充滿了活力與幹勁。

「這二雙鞋要送到哪裡?」她提醒失望的小徐該工作了。

小徐頹喪的講了兩個店名後,就拖著腳步出去了。

黎笑嫻將三雙輪鞋分別掛在肩膀上,滑出了快送室,整個人迅速的沐浴在陽光中。

「喂!」

看來她中午還是自己買便當比較保險,以免她們不幫她訂,抑或是幫她訂了,卻在她的便當裡吐口水或倒咖啡,那就不好了。黎笑嫻邊滑邊想著。

「喂!我叫你你沒聽到呀!」

不知道異麒哥那邊的情形怎樣,應該仍是照常辦公吧?畢竟他是高級主管,做事又公私分明,誰敢飯碗不要的去問他徘聞?

「喂喂!」

他高高在上,而她這個可憐卑微的快送妹就倒楣了,看來以後她要看的白眼還會更多:心裡一氣,她腳下一用力,一下子就將自己送得老遠。

「喂!綁馬尾的醜女!」

黎笑嫻腳下緊急煞車,悶著臉回過身來,舉起手放在額前擋住陽光,瞧著朝她跑來的男生。

她記得他,他就是只花了十二分鐘就將她送到百貨公司的臭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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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4 00:56:12
第六章


「雖然我搭過你一次便車,但你也沒有權利因為這樣就叫我醜女呀。」黎笑嫻頻頻皺眉。

他不僅臉臭,還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

「終於追上你了。」陳東融追到她面前,髮型還是一樣狂野,身上穿著一套價格不菲的高爾夫休閒服。

見到站在面前的他,黎笑嫻這才發現他還挺高的,與自己的未婚夫差不多高,跟他講話還得微微仰視才行。

「有什麼事?」她問。「你是要跟我討上回的車資嗎?」他該不會小氣成這樣吧?他開的車子看起來很豪華呀,會連這點油錢都要跟她計較嗎?

陳東融的濃眉往眉心拱起。

「你是應該給,不過看你一副窮酸樣,應該也付不起坐SL500的價錢。」

「那你追我於麼?我是真的窮酸,不是假的。」

陳東融追她當然是有目的的。

他大概是中邪了,除了這個理由,他找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釋,來說明他這幾天的行為。

自從載過她之後,她的身影簡直就像鬼魂般,不是在他腦海裡飄過,就是在他眼前掠過。跟幾個海咪咪坐在PUB裡時,他不但沒有了以往的遐想與衝勁,甚至還見鬼的「性」趣缺缺,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直到昨天,他才極不情願的承認事情大條了,他非得再見到她不可,好釐清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從上衣口袋掏出張紅單,在她面前揚了揚。

「這是那天你跑進百貨公司之後,警察開給我的紅單。」一定是這張紅單的關係,他才會這麼不甘心。

黎笑嫻遲疑的接過一看。上頭的日期還真的是那天。

「對不起,那天太趕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害你被開了張罰單。」

她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放心好了,這張罰單我會負責的。」

還好,他不是為了搭便車的事想向她漫天開價的勒索,只是張紅單罷了,她還付得起。

當她要將紅單塞進口袋時,沒想到卻被他一手給奪了回去,她不解的看著他。

「這張紅單我自己付就行了。」他將它摺好又放回自己的口袋裡。

「你到底要幹麼?快點說啦,我還要去送貨耶!」她真想趕快離這個反覆不定的臭臉男遠遠的。

「我叫陳東融,耳東陳,東方的東,融洽的融,你叫什麼名字?」

他傲慢的問道,完全沒將她說的話放在眼裡。

「黎笑嫻,梨子的梨,孝順的孝,嫌棄的嫌。我可以走了吧?」不等他許可,她轉身就滑開了。

她滑得又快又狠,以她自豪的滑冰技術,將他遠遠的拋在腦後並不難,就算他比她高,跑得快也一樣。

溜了一大段路後,她氣喘口子吁的停下來,望向身後。還好,傲慢臭臉男沒追來,她又鬆了口氣,用悠閒的姿態悠哉滑行。

「梨孝嫌,我敢打賭這不是你的真名。」已回到車上,手握著方向盤的陳東融大聲說道。

刺眼的銀色敞篷賓士車開得極慢的跟在她身邊,差點刺瞎她。

剛才的路都白溜了!

「你到底想怎樣呀?」她生氣的問。

「跟我吃午餐,你請客!」

黎笑嫻煞住腳步,陳東融也跟著踩煞車。

她瞧著他。「就這樣?」 ;「不然還想怎麼樣。」他驕傲的說:「和我吃飯是給你最大的恩惠。」 這句話應該是她說的吧!算了,不跟他計較。

踩下人行道,滑過車身,雙腿在空中劃了個弧度,黎笑嫻靈巧的落進了駕駛座旁。

「那你先載我去送貨,送完後我們就去吃飯,我肚子餓了。」她將肩上的輪鞋袋卸下擺到後座。

目光一直盯著她雙腿的陳東融,聞言回過神來。

「你這女人有沒有搞錯呀?我這是敞篷賓士不是貨車,你三番兩次要我載你去送貨,真是搞不清楚狀況!」他邊念邊將車開上馬路。

黎笑嫻才沒將他的抱怨聽進耳裡。

「前面紅綠燈右轉。」

☆ ☆ ☆ ☆ ☆

董瑞昌拿著個飯盒走進副總辦公室。

董異麒坐在辦公桌後敲打著電腦,看見他走進來,連忙站起身。

「還在工作?午餐時間都要過了。」

他在辦公桌前坐下,將飯盒放到董異麒的面前。

「總經理勞煩您了。」董異麒向他道謝,打開飯盒。

他原本打算將資料輸入電腦後再吃午飯的,看來現在得提前吃了。

「異麒,現在不用叫我總經理,我來是想找你來談談的。」

董異麒在心裡歎了聲。他就知道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紆尊降貴的送便當來給他。

「伯父,如果你要問我昨晚的事,我只能說,你們真的誤會了,我跟她真的沒什麼。」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了,他還得解釋幾次才行?

意外的,董瑞昌對他搖搖手,搔搔嘴上的鬍子。

「別的男人我不敢說,不過如果是你,那我就敢花一百萬賭你不可能了。」他嗤笑了一聲。「你的時間全花在工作上了,哪還有空搞七捻三的,他們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董異麒的嘴角也跟著牽動,沒說話,知道他不可能只是來恭維他。

果然,董瑞昌咳了咳,清過喉嚨後,又開口了。

「不過,異麒呀,經過這幾個月,我想你也看得出來,我這個侄女天真單純又貼心,叫人不喜歡都難。」連欺騙她都會有罪惡感!他在心裡補了句。「所以有幾句話,我必須要先提醒你。」

董異麒點點頭。呼,還是來了。

「我知道你不是花花公子,但只有我知道是沒用的。所以,你得拿出實際行動來。」

「什麼實際行動?」這他就不懂了。

「對笑嫻好一點呀!」董瑞昌努力調教開導他。「把你工作的一半時間拿去跟她約會,請她吃飯、看電影,或放個幾天假帶她出國去玩,培養感情之餘還可以讓她安心,這樣不是很好嗎?女人最需要的是安全感。你瞧,我跟你伯母結婚那麼久了,她為什麼會對我那麼死心塌地的?當然就是我就算在外面偷吃,還是會將她放在、心裡……」

他滔滔不絕的說著,董異麒的心思卻已經飄到了鐵豹進軍日本的這件大事上,不知道他還要講多久。

「……總而言之,就是對她好一點。」他伸出食指指著董異麒的鼻子。

「我知道了。」他有禮的回答。

董瑞昌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站起身來轉身要定,忽然又想到什麼事似的轉過身來。

「對了,剛剛我的秘書告訴我兩件小道消息。」

「什麼事?」董異麒心不在焉的吃了口飯。

「是你今早載笑嫻到公司的事已經在公司裡傳得沸沸揚揚,笑嫻一早就像只待價而沽的小狗般,不斷的被品頭論足。」董瑞昌搖搖頭。「要是他們知道她的身份,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說到這,他就真的不瞭解父親在想什麼了。

「我想,她會知道怎麼處理這種事的。」嘴裡這麼說,但他心裡也不免擔心起來。

「沒關係,我這侄女挺聰明的,馬上就找了個帥哥來解救她了。」董瑞昌笑了起來。

帥哥?董異麒皺起眉頭。

「什麼意思?」

「沒什麼啦,只是有人看見一個開著賓土敞篷車的年輕帥哥,載著她四處去送貨,業務組的陳經理和國外客戶去餐廳吃午餐,還看見他們一起親密進餐。不過你放心,這一定只是笑嫻的障眼法!想她短短時間內就認識個有錢公子哥,她還真是有一套,不愧是我的侄女。」他哈哈大笑。「好了,不打擾你吃飯,我先走了。」

被董瑞昌剛才的話困擾著,董異麒甚至沒注意到他已經離開

☆ ☆ ☆ ☆ ☆

「你就不能正常點,開門下車嗎?這是S1500,可不是路邊的柵欄。」陳東融不滿的斥道。

他才剛將車子停妥,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車,未免太侮辱人!他陳大少爺的車從沒人這樣對待過,而且他也不是天天有空陪其貌不揚的女生吃飯的。

他心裡很不開心,全忘了是他主動跑來要求她請客的。

「這樣比較快呀。」黎笑嫻站在車外,一手撐著車門,一手搔著頸後。「謝謝你的午餐。」她有點不好意思。

既載她去送貨,又請她吃午餐,他這人還真大方。

「哼!誰知道你這窮酸鬼連頓午餐都請不起?」他嗤了句。

「沒幾個人請得起那種一餐要六千多元的法式料理吧?」她回道。「我又不是隨時帶著幾萬塊在身上等人搶的人。」

「你這土包子,沒聽過信用卡這種東西嗎?」

黎笑嫻翻了個白眼。「我只是個小快送員,也才十七歲,開不起賓土、吃不了大餐,也辦不起信用卡,你可以拿我當消遺,但我討厭你的說話態度。」白他一眼,她轉身滑開。

「喂!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對著她的背影大叫。

「意思就是,我不想跟你交朋友!」她也回身大喊。

陳東融當下氣得說不出話來,方向盤一打、油門一踩,敞篷賓士像支箭般射了出去。

她以為他時間多嗎?她以為他的賓土只是用來載她送貨的嗎?她以為他常常請人吃一客六千多元的法國料理?她以為她是誰呀?

自以為是的臭三八、笨女人!竟然說討厭他的說話態度,還說不想跟他交朋友?這才是他要對她說的,沒想到卻被她捷足先登搶先一步。

夠了!到此為止,他要是再想那個笨女人,他就是龜兒子!

☆ ☆ ☆ ☆ ☆

一進公司,小徐就朝她衝了過來,讓黎笑嫻嚇了一大跳。

「笑嫻!天呀,我真是太興奮了!」她抓住她,整個人上上下下的跳個不停。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呀?」黎笑嫻反抓住她的手肘。她沒事吧?

小徐努力的克制自己亢奮的情緒,連吞了幾次口水後才重新開口。

「剛才副總的秘書特別到我們快送室裡,交代你一回到公司,就馬上去見副總耶!」她興奮得快要腦充血了。「這裡從來沒有那麼高的管理階層來過耶!天呀,我好興奮,副總的秘書原來長那樣子,美麗端莊又一臉聰明能幹,欽,哪天你要是成了副總夫人,可別忘了拉拔我,知道嗎?」

去副總辦公室?是異麒哥找她嗎?難不成是公司裡的流言傳到了他耳裡,讓他困擾了?

可惡!她就知道自己不應該坐他的車來上班的,她穿著輪鞋慢慢溜個半小時就到了,幹麼貪圖那一點與他同車的甜蜜時光呢?現在好了,給他帶來困擾了。

「小徐,你先冷靜一點。」黎笑嫻搖搖她。「副總秘書有沒有說是為了什麼事叫我去?」她不安的問。

「這她倒是沒說,我們當然也就不敢問,反正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嗎?」她將她往外推。「快去快去!副總的辦公室在八樓,回來後記得先來找我,告訴我事情的發展呀!」在她臨去前還不斷叮嚀著。

黎笑嫻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滑進電梯,直上八樓。才剛踏出電梯門,她就被守在門口的警衛給攔了下來。

「小姐,有事嗎?」高頭大馬的警衛下苟言笑的將她從頭瞄到尾,視線在她腳不多停留了幾秒。

「副總經理的秘書叫我來的。」她怯怯的說。

「請問你的名字?」

「黎笑嫻。」

「小如,打電話給梁秘書說黎小姐來了。」他對櫃檯後的服務小姐吩咐。「黎小姐,請先到沙發上坐一下。」

黎笑嫻屁股都還沒坐熱,梁秘書就跑出來了。

小徐沒有誇張,她真的是美麗端莊、一臉的聰明能幹,她忍不住想起電視上討論過許多公司主管跟自己的秘書傳出地下戀情的事。

「黎小姐,請跟我來。」粱秘書笑容可掬的說,合身的粉藍色套裝,將她穗纖合度的身材襯托得完美無瑕。

這是她頭一次到八樓,明亮寬敞的辦公環境,光可監人的地板,黎笑嫻跟在梁秘書身後,穿過走道往最裡頭定,其間沒有人抬頭看她一眼,每個人都低頭忙碌的做著自己的事。

這裡的一切跟小小快送室簡直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住在豪華的董家那麼久,她還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大格局、大場面,她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在小鄉鎮待久了,突然來到這種環境,想要適應果然還是需要時間,她想著。

梁秘書終於停在一間辦公室前,敲敲門後扭開門把。

「黎小姐請進,副總已經在裡頭等著你了。」

輕聲道過謝後,她滑進辦公室。

董異麒正用流利的英文講著電話,見到她,只對她使了個眼色,要她稍等。

黎笑嫻趁機在他的辦公室裡繞來繞去。

牆上掛了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圖,上頭還標著幾十個紅點,應該是鐵豹在其他國家的分公司。

另一面牆上則是掛了幾幅鐵豹的長銷輪鞋鞋款,其中一雙就在她的腳下。

驀地,一隻相框吸引了黎笑嫻的注意力。她停下腳步,呆望著牆上相框精美的照片瞧。

銀色相框裡框著一位美麗的女子巧笑倩兮的照片,她仔細瞧著,覺得女孩有點面熟,半晌後,才將照片裡的女孩與季家柔的影像重疊起來。

這是以前的季家柔,與她見過的那位消瘦憔悴的季家柔不太一樣,照片裡的她看起來健康紅潤多了。

而且非常美麗,難怪異麒哥會對她念念不忘,至今仍捨不得將片拿下。看著照片,黎笑嫻只覺得心裡有千萬根針不停扎刺般的難受。「笑嫻?」喊了她幾聲她都沒回應,董異麒只好起身走到她身

當他看見那張照片時,立刻有種不祥的預感。

該死!他都忘了有這張照片的存在了,現在被她看見,他早上的解釋一定全被視為推托的謊言。

「異麒哥,你是真的不懂女人的心思,還是完全不在乎?如果不喜歡我,也請你不要傷害我。」她心痛的看著他,淚水從眼角滑臉頰,卻被她迅速抹去。

拜他之賜,她都忘了自己多久沒哭過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試著解釋。

黎笑嫻揮開他的手。「你每次都這樣說!我是十七歲,不是七歲,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哄。」她愈生氣,眼淚就掉得愈凶,擦都來不及。

看著她怨恨帶淚的眼睛,董異麒真要舉手投降了。

他長手一伸,將牆上的照片取下,一把丟進一旁的垃圾筒裡。

拉住她的手,他帶她到沙發上坐下,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那張照片我已經掛在牆上幾年了,沒取下來是因為我根本忘了這件事,而不是捨不得。」

黎笑嫻擤了擤鼻子。「其實你會對她念念不忘也是應該的,她那麼漂亮——」

「她是漂亮沒錯,不過我可沒有對她念念不忘。」他打斷她的活;不悅的說。

把用過的面紙丟到桌上,她紅著鼻子、眼睛真誠的看著他。

「說真的,異麒哥,如果你真的還在喜歡季——」

她的聲音突然被堵住,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她睜眼茫然的瞪著滿臉通紅的董異麒。

他的嘴唇停在她唇上的時間大概只有一秒,不過這已經讓他尷尬得不知做何反應了。活了二十八年,這還是他頭一次主動親吻女孩子,就連跟家柔交往時,他最大的尺度也僅止於牽手。

他的目的只是想讓她不要再繼續說這個話題,而最好的方法除了摀住她的嘴巴外,就是吻住她,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董異麒咳了咳,掩飾渾身上下的不自在。

「我找你來不是要吵家柔的事。」一個深呼吸的時間,他回復了冷靜。

黎笑嫻呆楞的點點頭。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好像已經燒壞了她的腦子。

「嗄?」她傻傻的應了聲。他剛說了什麼?

他起身走過去打開門,跟梁秘書要了罐冰可樂,回到沙發上,拉開可樂拉環,將它塞進她手裡。

黎笑嫻拿起來就先狠灌掉半罐,冰涼的可樂下肚,讓她的意識清明了不少。

她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呃……異麒哥,你剛才跟我說什麼?」她支支吾吾的問,緊張的握緊可樂,剛才的氣魄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頭一次被親嘴巴,除了癡呆了好一會兒外,好像也將一輩子的害羞全部在此時爆發出來了。

要是讓金柏全知道她也會害羞,一定被他笑破肚皮的。

「我說我找你來不是為了要吵家柔的事。」他已經恢復正常了。

說到季家柔,剛才的椎心之痛又回來了,她的臉色黯了下來。

「我也沒有要找你吵的意思呀。」黎笑嫻悶悶的答道。

要不是他將照片掛在牆上給她看見,她才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呢!

「我知道,是我不對。」他坦然認錯。「將照片丟了也好,現在我的辦公室已經不適合掛別的女人的照片了。」

遲疑了幾秒,黎笑嫻突然將可樂放到桌上,起身滑過去將垃圾筒裡的相框撿起來,掛回牆上。

「雖然我剛才很嫉妒她,但我想你一定不願將照片就這樣丟進垃圾筒裡的,畢竟你們曾有過一段情。」她刻意加重了過去式的正氣。「沒關係,回家後我就叫璽璋幫我拍幾張照片,洗出來後再拿到你的辦公室來放。你不會反對吧?」

這種反製法真虧她想得出來,人小鬼大!董異麒真是拿她沒轍。

不過她也是懂他的心情的,從他這兩天對季家柔的態度就看得出來,他的確是個念舊情的人。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沒什麼好反對的。」她高興就好。

「你不擔心會被其他主管看見嗎?」那應該會給他帶來困擾吧?

「沒關係的,你喜歡就放。」他寬容的笑道。「聽說今早我載你到公司的事被傳開來了,有人找你麻煩嗎?」

黎笑嫻回到他身邊坐下。說到這件事她就覺得嘔。

「沒有,他們只是在背後說我壞話而已,沒什麼的,而且這也才讓我發現一件事,異麒哥在鐵豹還真是受歡迎耶,特別是受到女職員的歡迎。」對於這一點,她也覺得與有榮焉,這麼受歡迎的他,竟然會是她的未婚夫呢!

受女職員歡迎?這董異麒倒是不知道。

「如果遇到麻煩,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處理。」他不希望她因為他的關係受到欺負。

從他這邊的角度望過去,他發現她右眼角處有顆小小的圓痣,既特別又帶了絲性感,而且若他沒記錯的話,眼下有痣在命理學裡,代表的是情感豐富……

「我知道。不過到目前為止,大家都對我很好。」她說。

除去今天發生的事不談,剛進公司時,她也曾被排擠過,只因為她上班穿著輪鞋在公司裡跑來跑去,後來還是靠她的親和力才讓大家慢慢接受她的,畢竟公司也沒規定上班不能穿輪鞋,再說鐵豹自己在生產輪鞋,她穿著公司的產品到處打知名度,有益無害呀。

董異麒有一瞬間的思想飄移,連忙咳了咳掩飾帶過。

「異麒哥,你是不是感冒了?」黎笑燜皺起眉頭,擔憂的看著他。從她進門到現在,他已經咳了兩三次了,仔細看,他的臉色好像真的不怎麼好。

「沒有,」他否認道,又清了清喉嚨,突然感覺有些微的不自在。

真奇怪,他居然會對一個才十七歲的女孩子感覺不自在?是變態嗎?她還是他的小未婚妻呀。

黎笑嫻連忙伸手拍拍他的背。「真的沒事?你會不會是太累了?你的臉色不太好看耶!」

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拍撫的動作。

「我真的沒事,聽說中午時有個男孩子開車載你去送貨?」他轉移開話題,也問出了困擾著他的流言。

他的話讓她迅速聯想到陳東融,一想到那個沒禮貌的臭臉男,她沒好氣的撇撇嘴。

「不是我叫他載我去的啦。」

董異麒揚著眉,等著她說下去。

「上次因為送貨時間有點趕,我就拜託他載我去,結果今天他又突然冒出來,說上次我害他被警察開了張紅單,叫我要請他吃飯,我說好,就跳上他的車叫他載我去送貨,送完貨才能吃午餐……」

「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他截斷她的話問道。

「上次送貨呀,就是你到日本出差的那幾天。」她據實以告。

「那一次你也是這樣隨便跳上人家的車?」他蹙起眉頭,懷疑她知不知道什麼是壞人?

「他開的是敞篷賓土耶!我從來沒坐過那種車。」她露出得意的神色。她還是有挑過的,普通的車她才不隨便跳上去咧。

「黎笑嫻,你難道沒想過車子的主人也許是壞人嗎?難道沒想過你跳上車後,也許就再也下不了車嗎?」她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又粗線條?竟然還以此自豪?

他突如其來的怒氣讓得意揚揚的她嚇了一跳。

她謹慎的搖搖頭。「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呀,而且就算他想對我怎麼樣,我也可以馬上跳下車的……」她的話在他的怒目下,終告無疾而終。

她感到罪惡的垂下視線。

「你還跟他去吃午餐?」他的聲音有點緊繃。

黎笑嫻又點點頭。

「不過不是我付的錢,」她急忙澄清。「是他付的。他帶我去吃法式料理,一個人要六千多塊,我身上沒那麼多錢,所以是他付的。」

六千元的法式料理?就算是見慣各式豪華大宴的董異麒,聽到這裡也只有甘拜下風的份。

「那人是中年人?」他不悅的問她。大部分的中年色鬼都會用這招來引誘小女孩。

出手如此闊綽,開的又是敞篷賓士,她如果稍微形容一下他的外貌,也許是他熟識的人也說不定。

「不是,他很年輕,應該才二十出頭,不過很沒禮貌,傲慢又愛擺臭臉。」黎笑嫻形容道。「真奇怪,一樣是有錢人家的小孩,璽璋就不會這樣。」還是董家人有數養,她想。

「你知道他的名字?」

「知道呀,他叫陳東融,你認識嗎?」

董異麒在腦海裡搜尋著,半晌後,搖搖頭。也許是小開或第三、第四代吧。

他再度將注意力挪到她身上。 』

「他也知道你的名字?」

「嗯,我告訴他我叫梨孝嫌,梨子的梨,孝順的孝,嫌棄的嫌。」她才說完,自己就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見她笑得可人,董異麒的怒氣也就生不起來了,不過他仍端出嚴厲的神色出來對著她。

「不要笑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待在快送室裡,送貨的事交給別人去做,每天上下班由我接送,知道嗎?」他難得擺出命令者的架子。

「這是副總經理的命令,還是未婚夫的命令?」黎笑嫻期盼得兩眼發亮。

「這裡是公司,我自然是以副總經理的身份對你說話。」

她的臉上頓時有難掩的失望。

「明天下班後,想不想去看電影?」

聞言,失望臉色立刻一掃而空,她雙眼閃亮的望著他。

「看電影?」她興奮了起來。「真的嗎?你明天不用加班?」

「如果你不去的話,我就留下來加班。要去嗎?」

黎笑嫻頭點得簡直快掉下來了。

「我要去、我要去!你不要加班,我要去看電影!」她抓住他的手臂開心的大叫。

這幾個月來,他頭一次邀她去看電影,她當然要去。

他拍拍她的手,站起身來。

「好,那你先去選一部想看的電影,明天下班後我們就直接到電影院去。」他拉開門,喚了梁秘書。

「嗯!」黎笑嫻滑到他身邊,高興得想當場手舞足蹈一番。

董異麒摸摸她的頭。

「梁秘書,幫我送她下去,順便告訴快送室的主任,從今天開始,黎小姐轉為內勤,她原先的快送工作看是要從裡挑選,還是從外求材遞補,總之,別讓她出去跑就行了。」他交代。

看著黎笑嫻笑容滿面的向他揮手道別,董異麒的心也跟著滿足了起來。

原來讓她快樂是那麼容易的事,看來感情的事,還是長輩說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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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在幹麼?」小徐走過來坐在黎笑嫻旁邊,瞧著被她壓在手臂下的DM。

拜副總董異麒之賜,黎笑嫻在小小的快送室有了自己的小辦公桌,她沒事就接接電話、泡泡茶水,拿輪鞋派人去送,感覺比之前的工作高了一階。

不過,她倒寧願自己還是以前的小快送員,要不是怕董異麒生氣,她早就自降一階出去闖蕩了。

她心煩的歎了聲,坐直身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沒什麼,我只是想買一件小禮服。」

這個禮拜天,異麒哥要帶她去參加一個由鐵豹主辦的時尚宴會,她必須自己準備衣服,都快要煩惱死了!百貨公司的DM一點忙也幫不上,她又沒經驗,那種場合要穿什麼根本就不知道。

她想直接找大堂姐求救,但大堂姐最近忙著新戀情,三天兩頭看不到人,而且已經一個禮拜沒有在晚餐時刻出現了。

自從上禮拜跟異麒哥看過電影後,兩人的感情增進不少,兩人間的情事也隨著一起上下班而呈半公開狀態。

好不容易拉近了與異麒哥之間的距離,她絕對不能因為一件小禮服而搞砸這次的宴會。

算了!上班時間傷腦筋也沒用,晚上回家後再找大堂姐求救,大堂姐不在的話,只好找伯母求救了,她們當上流人士幾十年了,一定可以介紹適當的衣服給她穿的。

「你要穿小禮服?太好了!記得拍照,我想看你穿著高跟鞋的模樣。」說完,她又被主任給叫走了。

小徐的話,簡直就像在黎笑嫻的腦袋上,打了記悶雷。

她說的對,沒有人會穿著小禮服,腳上還踩著輪鞋的,但要她為了穿小禮服而換上貼近地面的高跟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那會要了她的命!

天人交戰的掙扎了十幾分鐘後,心裡的恐懼還是擊敗了她。黎笑嫻打了副總辦公室的專線電話,含淚告訴電話那頭的董異麒,請他另覓女伴人選後,就哀傷的掛上了電話。

希望異麒哥能夠瞭解,她會做這個決定實在是不得已的,因為就算她穿高跟鞋或穿輪鞋都會讓他丟臉。

五分鐘後,在一路的驚呼聲中,鐵豹公司的副總經理董異麒來到了公司的最基層——快送室,不但是黎笑嫻嚇了一大跳,快送室主任更是嚇白了臉。

董異麒的臉色鐵青極了。他丟下三個國家的視訊會議,特地下來找她,可不是鬧著好玩的。

「給我一個你不去的理由。」他厲聲說道。

看他的模樣,黎笑嫻知道自己一定是挑了一個最不恰當的時機去打擾了他,只有在他最忙的時候被打擾,他才會給人這種可怕的臉色。

「你知道我沒有辦法穿輪鞋以外的鞋子的,而穿著小禮服,就一定得穿高跟鞋呀!」她委屈的說。她也是掙扎很久,才忍痛做出這個決定的呀。

董異麒瞪了她幾秒後,隱忍的閉了閉眼睛。

「梁秘書,」他喊道,一直跟隨著他站在身後的梁秘書立刻應了聲。「再發一份通知給所有客人,禮拜天的宴會服裝不拘,但必須穿著輪鞋前來參加。」他傾身捏了下黎笑嫻的臉頰,她又呆楞住了。「這樣行了吧?不准再說不去了。除了你,我沒有第二個女伴。」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黎笑嫻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心裡那顆幸福的種子迅速抽長,直到幾乎要將她的整個身體給撐爆。

他居然為了她的一句話,改叫所有人也穿輪鞋參加宴會耶,就只為了她的一句話!從來沒有人為她這麼做過……怎麼辦,她感動得快哭了!

結果她還沒哭,小徐就已經衝上來牢牢的抱住她了。

「笑嫻,當上副總夫人後,記得提拔我呀……」

接著,另一個人也衝上來抱住她們,嘴裡嚷著同一句話。

跟著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直到小快送室裡擠滿了人,嘴裡不約而同的全都嚷著那句話:笑嫻,當上副總夫人後,記得提拔我呀……

☆ ☆ ☆ ☆ ☆

陳東融不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人,不過當他在籃球場無意間聽見,與他們三對三斗牛的其中一人是鐵豹鞋業的第三代時,他就忍不住多打量了那人幾眼。

董璽璋,夠高,外型夠優,不過還是差他一點。

當球賽結束後,他「自然而然」的跟董璽璋稱兄道弟了起來。

年輕人總是熱情又不設防的,認識第三天的球賽過後,董璽璋就邀陳東融回董家沖澡吃晚餐了。

「哇靠!你老爸對你還真好耶,捨得花這麼多錢買SL500給你!」這還是董璽璋頭一次見到陳東融的拉風跑車,忍不住讚歎了起來。他打開車門坐進前座。「開這種車,釣馬子一定無往不利吧?」他摸著車門,羨慕的說。

沒想到他跟陳東融才差兩歲,待遇就差那麼多,他現在出門開的還是老爸丟給他的二手積架,哪能跟這輛SL500比。

陳東融嗤笑—聲,嘰的一聲倒車到馬路上,接著開車上路。

「拜託,我的馬子還需要用到車嗎?當然也不需要用我的臉蛋啦,只要亮出我的名字,女人就自己貼上來了,連釣都不用釣。」他自負又自大的說道。

不過想到梨孝嫌,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偏偏就是有個臭三八不識相,不但對他的好毫不領情,還膽大包天、大言不慚的說,不想跟他交朋友!

「阿璋,你常去鐵豹嗎?」他問。

「還好耶,最近一次去是開車去接我堂妹回家。」那次董大哥必須南下處理事情,所以交代他到公司載笑嫻回家。「怎麼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剛好想起有個朋友之前在鐵豹上班,最近沒她的消息,所以才問一下。」他含糊帶過。

「那簡單呀,把他的名字給我,我幫你查。他叫什麼?」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陳東融突然覺得自己的舉動有點蠢,竟然為了一個笨女人,變得像娘兒般的扭捏作態了起來。「呃……她姓梨,梨子的梨,有印象嗎?」他還是窩囊的問了。

「梨子的梨?」還真是特別的姓。董璽璋想得連眉頭都糾成了一團。公司裡的主管,好像沒有人姓梨子的梨。「沒有印象耶,明天我到公司幫你問一下,這個姓很怪,很容易找的。」

陳東融想想也是,除了那笨女生,應該沒人會有這麼怪異的姓了。這麼一想,他也就懶得再說她的全名了。

在董璽璋的指示下來到董家時,他已經意興闌珊,不過為了不讓他覺得他與他交朋友是別有所圖,他勉強自己打起精神隨他進屋。

要是讓他的家人與朋友知道他竟然為了個笨女生,不惜扭曲自己的意願以迎合別人,他們一定會笑破肚皮的。

更堵爛的是,他連自己為什麼這樣做都搞不清楚,但他絕絕對對是不可能對那個女人有意思的,憑他陳大少爺,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蠢事,嘖!

跟著董璽璋進入他的房間,在走進浴室之前,他們聽見樓下停車的聲音。

「是我堂妹回來了,你先進去洗,我下去看一下。」說完,他丟下他,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這小子,該不會有戀妹情結吧?陳東融翻了個白眼,走進浴室。

等他沖完澡出來,董璽璋仍然不知所蹤。

拿著毛巾,他邊擦濕透的頭髮邊走下樓,眼角餘光瞥見有人在董家的客廳繞圈圈,身影還挺眼熟的。

直到踩上一樓的大理石地板,他才真的確定那真的是她。

黎笑嫻滑到他身邊,表情同樣詫異不信。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看著他的濕發及身上傳來的陣陣肥皂香,再笨的人都知道他剛洗完澡。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的吧?你怎麼會在這裡?該不會是下了班後,還跑到老闆家當鐘點女吧?"他懷疑的問,畢竟她身上的窮酸味連在幾里外都嗅得到。

他的嘴巴還是那麼壞!黎笑嫻瞪著他。

「這你就不用管了。看你的樣子,難不成你是大堂姐的新男友?」她自己也被這個想法給嚇到了。

莫非大堂姐受到了林子強的刺激,所以談起了姐弟戀;而且對像還是嘴巴這麼惡毒的他?

「你在說什麼鬼話?」陳東融發火了。隨便幫他配對,她以為她是誰?「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

她剛說大堂姐,莫非她是董璽璋的女朋友?

「我住在這裡呀。」她直截了當的回答。

看來他不是大堂姐的新男友,還好還好,她幫大堂姐鬆了口氣。

陳東融狐疑的雙眼微瞇。「你以打雜換取住宿?」除此以外,他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我——」

「東融,你洗好啦?」董璽璋從餐廳方向走過來,手裡端了杯可樂,遞給黎笑嫻。「你的可樂。」

她接過杯子,道了聲謝後,滑了開來。

董璽璋掄起拳頭輕捶了下陳東融的臂膀,他的目光這才從黎笑嫻身上挪開。

「東融,我堂妹可不是你能釣的,她已經有未婚夫了。」他開玩笑的說道。

「什麼?」陳東融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是你堂妹?未婚夫?」

有沒有搞錯?那個窮酸味十足的笨女生是董家的人?!

「對呀。」董璽璋得意的看著那滿客廳飛舞的身影。

「可是……她為什麼在鐵豹做送貨的工作?」

「我爺爺安排的,而且她也做得很開心的樣子,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董大哥就將她調到內勤,不讓她在外面跑來跑去了。」他看著他。「你怎麼知道她在鐵豹送貨?」

「我在鐵豹附近見過她,那時她正穿著輪鞋去送貨。」

這不算謊言,至少有一半是真的,而董璽璋也沒懷疑。

「她是從鄉下來的,原本我也覺得她很上,可是相處久了,倒覺得她身上多了都市美眉身上所沒有的特質,雖然不漂亮,但卻很可愛單純。」

「你剛說她有未婚夫是什麼意思?她不是才十七歲?」陳東融陰鬱的問,沒將剛才的話聽進耳裡。

他不瞭解自己體內那股陌生的不爽與煩躁是怎麼回事?就好像被人迎頭狠揍了一拳,而自己卻無法

「拜託,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董璽璋對他搖搖頭。「還有人十幾歲就生小孩了哩。」

「她的未婚夫是誰?」他又擦起頭髮,小心掩飾他的火氣。

「就是鐵豹的副總經理董異麒,他也住在這裡,要不是他今晚有事下回來吃晚餐,我一定幫你們介紹。」

董異麒?

陳東融知道這個人,他曾在父親代理服裝品牌的發表會上見過他。

「他不是很老了嗎?」

「還好啦。董大哥二十八歲,跟笑嫻才差十一歲。」

「問題是她才十七歲,怎麼可能懂得愛情是什麼?」太荒謬了吧!他自己二十二歲還沒感受過愛情哩!

董璽璋對他揚起濃眉。「兄弟,相信我,她懂得的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

是嗎?陳東融在心裡冷笑。

黎笑嫻朝他們滑過來。

「你要留下來吃晚飯嗎?」她詢問陳東融。雖然她不太喜歡他,但畢竟來者是客,他又是璽璋的朋友。

陳東融對她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淺笑。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禮貌了?

「當然不介意呀!」董璽璋曲起手肘輕撞他的胸口。「我本來就是邀你來家裡吃飯的呀。」

黎笑嫻故意拉著陳東融落後在堂哥身後。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爺爺面前亂說話,尤其是我曾經搭你便車的事,知道嗎?」

「為什麼?」他裝傻的問。她這樣靠近他,感覺還挺好的。

「因為我會被爺爺念。」她說。有過異麒哥的經驗,她不想再讓爺爺知道。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一定把嘴巴封住。」陳東融在嘴上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黎笑嫻還在想他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麼那麼好說話時,他又開口了。「不過,我有個條件。」

她就知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什麼條件?我話可先說在前頭,如果是要我請你一餐六千元的飯,我可做不到,我沒你那麼有錢。」還有她下接受敲詐。

「不是要叫你請客。」他說。

「那要幹麼?不良場所我也不去。」她先說好。

「你覺得我像常進出不良場所的人嗎?」

「就是像我才說的。」她很不給他面子。

陳東融舉起手來。

「我發誓,絕對不是去不良場所。今晚我有個朋友辦生日宴會,看你想不想去,璽璋也要去,有他在,你可以放心。」他抬出董璽璋,降低她的防衛心。

邀請董璽璋本來是為了與他打好關係,日後好打聽她的消息,沒想到誤打誤撞之下,反而方便了他,他的運氣真是好得出奇。

「生日宴會?」她可好奇的了。

黎笑嫻終究還年輕,聽見生日宴會四個字眼睛就亮了起來。她好奇著城市人的生日宴會是什麼樣子?跟流金鎮一樣,請幾個朋友到家裡吃蛋糕,還是一起到戶外烤肉玩鬧?

「嗯。」

「如果璽璋去的話,那我就去。」有璽璋跟著,異麒哥應該不會生氣。「那裡可以穿輪鞋去吧?不行的話,我就不去了。」

「可以呀!隨你想穿什麼都行。」陳東融笑道。

黎笑嫻直勾勾的瞅著他。「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呀,幹麼不常笑?老愛擺張臭臉。」

他笑起來整張臉的線條柔和不少,感覺也不再那麼難以接近。

陳東融嗤了一聲。他又不是神經病,沒事笑什麼?

他們進入餐室,董家人已經全在餐桌旁就座了。

黎笑嫻坐在董異麒的座位上,將自己的座位讓給陳東融。

席間除了年軒人偶爾的拌嘴逗笑外.倒也和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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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跟著陳東融走進PUB裡,黎笑嫻與董璽璋就已經感受到他對那些人的魅力。

他在這裡真的還挺吃得開的,一見他,鬧烘烘的PUB裡立刻擠出一個人,與他來了個熊抱並跟他們點頭示意後,就領他們到一處乾淨且遠離熱舞區的座位去。

而從他坐下來後,前來與他打招呼的人就絡驛不絕。

黎笑嫻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好奇的東張西望。

她看看正在舞池裡熱歌勁舞的時髦女孩們,她們都穿得很清涼,許多都只穿了件小背心加超短裙或小熱褲之類的,修長美麗的腿上不是馬靴便是細跟高跟鞋,髮型個個都走在流行尖端,臉上的妝更是性感誘人。

頭一次見到這麼多火辣美女,黎笑嫻看看自己乾燥沒型的頭髮,黑得要命的皮膚,穿的衣服還是小背心外加吊帶褲,一點也不性感,她突然感覺有點自卑。

她扯扯正忙著看美女的董璽璋的衣服,湊到他耳朵旁。

「你怎麼不提醒我換漂亮點的衣服?我穿這樣好像土包子耶!」她生氣的對他抱怨。

董璽璋上下瞄了她一眼。

「哪會?你穿這樣很好看呀!黎笑嫻就是要穿這樣才是黎笑嫻,她們哪能跟你比?」敷衍的說完,他又回頭看美眉去了。

她悶悶的坐回沙發裡。

應該是她不能跟她們比吧?

她覦了眼董璽璋。他顯然知道自己要來的是什麼場所,不但換了衣服,還戴上了金屬手鏈、項鏈等叮咚飾品,頭髮也抹上油,搓出了個造型。

璽璋長得本來就出色,她注意到已經有幾個女孩子在偷看他了。於是她更加不悅的縮在沙發裡。

在流金鎮時還好,那裡的女孩子並不怎麼注意流行的訊息,到董家後,她也視大堂姐他們穿著華服為理所當然,而除了快送室,在鐵豹上班的正式女職員都有她們的一套制服,路上的女孩穿著更是正常端莊,所以她從沒想過自己的服裝有什麼問題。

沒想到這裡的女孩火辣勁爆得讓她開了眼界,也引起了她的自卑感。

不知道異麒哥有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如果他來過了,怎麼還會看得上她呢?她是這麼老土又不起眼……

一旁的陳東融把她的表情全看進眼裡,看來她也不是對自己的外表全然不關心嘛。

「你想喝什麼?」他問。

「可樂。」她答道,心情低落的玩著自己的手指。

「東融,笑嫻先交給你,我過去玩一下。」董璽璋終於忍不住了,交代過後便起身朝熱舞區走去。

「你要想去也可以去,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就好了。」她對陳東融說,不想因為自己而掃了他的興。

陳東融將剛送上的可樂遞給她。

「我不喜歡跳舞。」

「喔。」她蹙起了眉頭。「你不是說這是生日宴會嗎?怎麼會是在這裡開?壽星呢?」

「現在在PUB裡辦生日宴會很正常。」他拿起啤酒喝了幾口。「壽星來了。」

黎笑嫻朝他的視線望去,看見一位頭上戴著一頂水鑽皇冠的高姚美女,樂不可支的朝他走過來,目光一直膠著在他身上,瞧都不瞧她一眼。

美女大方的往他腿上一坐。

「東融,人家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你不來,這個生日會就沒有意思了。」她嗲聲嗲氣的摟著他的頸子撒嬌。

「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會不來呢?」他說。

就在黎笑嫻覺得他也未免太敷衍了時,馬上又被美女的話給嚇了一大跳。

「人家不管,你來晚了就是要罰,罰你親人家一下!」

於是就在黎笑嫻目瞪口呆之下,他們兩個在她面前熱吻了近二十秒才分開。

美女氣喘吁吁的靠在他肩上。

「你晚上沒節目的話,我可以陪你。」她對他發出更露骨的邀請。

陳東融輕輕拉開她,嘴角含著嘲弄的笑意。

「你沒看見我身邊的女伴嗎?」

美女的目光移到她身上,看起來很下高興。

黎笑嫻連忙搖搖手。「沒關係,你們盡量去忙吧,璽璋會帶我回家的。」她可不想讓這位美女當成眼中釘。

美女滿意的笑了起來。

「東融,你看,她都這麼說了,你今晚就陪人家嘛,好不好?好不好嘛!」她撒嬌道。

陳東融將她環在自己頸項上的雙手給拉下,反應冷淡。

「那是她說的,我可沒說。」他瞟了黎笑嫻一眼。「事實上,我已經決定讓她當我的女人,所以請你別再纏著我,剛才的吻就當你的生日禮物,你走開,不要妨礙我們。」他傾身向前拿起桌上的啤酒,也迫使美女離開他的腿,免得出洋相的跌到地面上。

他若無其事的舉起酒瓶就口。

美女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來氣得不輕,但顯然又對陳東融顧忌甚深,不敢當面發作,最後只狠狠的瞪了噤若寒蟬的黎笑嫻一眼,忿忿離去。

「你太過分了吧?不想跟她在一起直說就好了,幹麼把我也牽扯進去?」美女走後,黎笑嫻生氣的指著他的鼻子罵。

「我是直說沒錯呀,」陳東融理直氣壯的反駁。「而且說的也是實話,我是決定讓你當我的女人。」

他說話的態度簡直就像只是在購買一件物品般的張狂,讓她驚愕又生氣。

「你少開玩笑啦,那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我已經有未婚夫了!」她向他展示手上的戒指。他的腦袋果真有問題!

陳東融濃眉微挑。「那又如何?就算你已經結婚了,我還是能把你搶過來,更何況只是未婚夫妻。再說,你跟那個董異麒相差了十一歲,你真的瞭解那種老男人在想什麼嗎?」

黎笑嫻氣得從沙發上跳起來。

「不准你說異麒哥的壞話!你又好多少?隨便跟人家摟摟抱抱,親密熱吻,轉眼就甩了人,根本就是濫情的花花大少,你連異麒哥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說異麒哥的壞話,簡直就比說她還要令地氣憤。罵完,她餘怒難消的掉頭就定。

可惜地板上鋪著厚厚的黑色地毯,讓她腳下的輪鞋移動不易,她更生氣了。

陳東融起身擋在她身前,她怒目瞪視著他。

「不用你送,我死都不會再坐你的車廠她咬牙切齒的吼。

他好笑的咧咧嘴。「真抱歉,我現在想的並不是那件事。」

在黎笑嫻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兩手握住她的臉頰,低下頭狠狠的吻住她。

她倒抽口氣,整個人僵住,雙眼瞪得比牛鈴還大。

彷彿過了一世紀,陳東融才放開她的唇。

「你真的確定董異麒會對你這種連接吻都不會的小毛頭感興趣?」他嘲諷道。

他的話喚醒了黎笑嫻的神智,巨大的恥辱感同時洶湧而來,她—揚手給了他一個又重又響的耳光。

在這個PUB裡,幾乎沒有人不認識陳東融,也幾乎沒有人不對他又懼又愛,見她竟敢掌摑他,人群紛紛從四周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聲。

黎笑嫻則是早已氣得說不出話來痛罵他,屈辱的淚水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轉。

她繞過他,邊用力擦著嘴巴邊朝大門努力滑去。

不應該來的!她實在不應該來的!用力推開PUB大門,她衝出那個污穢之地。

站在大門口,強勁的夜風不斷向她襲來,委屈又害怕的情緒瞬間崩潰,她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竟然這麼沒警戒心,這麼容易就被強吻了去……

傷心的抬起頭,她茫然的望著四周。

現在那麼晚了,這裡的路上一輛車都沒有,而她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知道家往哪個方向走,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會再回去那個混帳王八蛋所在的PUB裡了!

「異麒哥……嗚……」想到未婚夫,她更傷心了。

要是異麒哥知道她被欺負了,一定會很捨不得的……可是,現在她要到哪裡找他?她連打公共電話回去找他求救的錢都沒有。

她邊哭邊滑,試著在記憶中搜尋街道,但無助與害怕卻不時模糊她的視線,讓她看下清楚。

沒想到她才拐進一條街道,就被人從身後抱住,她嚇得大叫,這下連嘴巴都被捂了起來。

「小堂妹,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到夜店玩耍啦?」

聽見林子強的聲音,黎笑嫻頓時整個背脊發冷,連眼淚都忘記要掉。

他一直在跟蹤她?

「很冷嗎?」他在她耳邊輕聲細語,令她全身寒毛根根直豎。「怎麼在發抖?還是遇到我太高興了?你知道嗎?我也很高興,尤其是在PUB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我們要不要好好慶祝一下?」

黎笑嫻試著求救,但她的尖叫卻衝不出他的手心。

「不要?可是我很想呀,上次你沒聽我的話,把我害得好慘這,次總該要聽了吧?」他低聲說。「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先幫你脫下輪鞋,免得讓你跑掉,那可就不好玩了。」他見過她的滑冰技術.不脫掉那玩意,給她逮到機會,肯定會像小鳥一樣飛掉!

聽到他要脫掉她的輪鞋,她瘋狂的搖頭,極度的害怕淹沒了如的理智。

林子強將她踢倒在地上,往後頭說了幾句話,兩個男人便繞至她身前,一個按住她的雙腳,一個則動手脫她的輪鞋。

黎笑嫻拚命掙扎卻徒勞無功,當輪鞋被卸下時,她忽地安靜了下來,兩隻眼睛驚恐的望著地面,三個男人也因發覺了她的異樣而放開了她。

看見了滿地的鮮血朝她蔓延而來卻無法動彈,她面如死灰,直到鮮紅的血液附上了她的赤腳,她才在極大的恐懼下,從喉嚨深處發出尖叫聲,接著瘋狂的抓著自己的赤腳,抓到血跡斑斑,然後又死命的坐在地上往後退,企圖遠離那鬼魅般朝她襲來的紅色血液。

「笑嫻!」發現她不見而追出來的董璽璋,循著尖叫聲發現了她,連忙衝過去將她抱緊。

早已驚嚇過度而失去理智的黎笑嫻不斷尖叫著,兩手還不停的朝他的臉及胸口抓去。

跟在他身後而來的陳東融看見她的樣子,內心一震,陰沉憤怒的目光移向早已呆楞住的林子強三人,衝上去就是一陣狂揍狠踢。

等他打倒了那三個弱不禁風的俗辣,自己也早已負傷纍纍,只是他擔心黎笑嫻比擔心自己更多,便跌跌撞撞的朝抱著她的董璽璋跑去。

「她怎麼了?」見她慘白著臉,雙眼緊閉,在董璽璋懷裡一動也不動,生平頭一次,陳東融知道了恐懼是什麼感覺。

「暈倒了,得快點送她到醫院才行。」他試圖將她抱起。

在這時候,董璽璋反而冷靜了下來,雖然他自己上半身也被她抓得遍體鱗傷。

陳東融強制的從他懷裡將黎笑嫻抱過。

「我來抱她,你去開車。」他朝地面吐掉口中的血水,邁開大步朝PUB旁的停車場走去。

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他的心亂成一團,也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喜歡上她了,這個毫不掩飾對他厭惡的女孩。

☆ ☆ ☆ ☆ ☆

董瑞昌臉色鐵青,一巴掌打在兒子臉上。

「混帳東西!你連笑嫻都能照顧到這個樣子,你還有什麼用呀?你真是氣死我了!」他反手又是一巴掌,還想踹董璽璋一腳,卻被護子心切的妻子給拉了住。

「你幹麼?真要打死他嗎?你沒看他也全身是傷了,你怎麼打得下手呀!」她哭叫著。

董瑞昌一把甩開妻子的手。

「你別管!笑嫻現在還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她這個樣子,你叫我怎麼跟死去的振昌交代?她是振昌唯一的女兒呀!」想起那早逝的弟弟,他的聲音不禁哽咽了起來。

「好啦!」一聲沉悶的枴杖擊地聲傳來,坐在病房一角的董正棠對他們怒目而視。「要吵給我出去吵,不要影響到我的孫女!」他怒哼一聲,望向垂頭喪氣的孫子道:「璽璋,去找護士,把你臉上、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我沒事。」董璽璋仍為未能照顧好堂妹,致使她遭受如此大的傷害而深深自責中。

「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在爺爺的命令下,他就算再不願也不敢不從,於是開門步出病房。

他一出去,剛在護理站擦好藥的陳東融就走了進來,悶不吭聲的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注視著床上的黎笑嫻。

董正棠瞧了他一眼,隨即不悅的望向董瑞昌。

「異麒人呢?」

「聖芬說他剛回去,正在趕來醫院的路上。」

「那混小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外頭,手機也不開,笑嫻發生了這種事,他這個未婚夫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搞什麼鬼!」董正棠氣得漲紅了臉。

像是要呼應他的話似的,董異麒選在此時沖人了病房,董家人在看見他時,都嚇了一大跳。

他的西裝抓在手裡,領帶歪了,頭髮凌亂,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粗重的急喘著,額上垂了幾繒濕發。

但是讓董家人受到驚嚇的,則是他白色襯衫上那一片一片的鮮紅血跡。

瞧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黎笑嫻,再移到她纏滿繃帶的雙腳,他整個人彷彿被大石猛擊了胸口般的難受。

怎麼會變成這樣?幾個小時前她還笑著走下他的車呀,怎麼才一轉眼,她就進了醫院,又躺在病床上?

「她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站在病床旁瞧著那張蒼白的臉,他不解又憤怒的詢問著在場的所有人。

「異麒,你冷靜一點!」伯母勸道。「笑嫻晚上跟璽璋出門時,遇到林子強和他的朋友,他們強行脫了笑嫻的輪鞋,她一時激動過度暈了過去,腳上的傷則是她自己抓的。」她複述兒子告訴她的情況。

「林子強?」他生平第一次起了想揍人的慾望。

「他們已經被警察抓起來了。」董正棠舉起枴杖指著他的胸口。「倒是你,你衣服上的是血嗎?你也受傷了嗎?」他顫抖的問。

天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老天爺選在這時候懲罰他既往的過錯。. 彷彿經過提醒才發現,董異麒愕然的望著自己身上的血跡,驀地,跌坐進一旁的椅子裡。

他抓著自己的頭髮,痛苦得無以復加。

「季家柔自殺了。」他拿下眼鏡,疲憊的揉了把臉。

沉痛的低吼聲從他覆著面的雙手中傳出,震撼了所有的董家人。

沾在董異麒身上的,就是季家柔的血。

晚上他還在辦公室辦公,忽然就接到她的電話,她反覆無常又情緒化的言語讓他直覺不祥,促使他放下工作。

待他趕到她家後,發現她已割破雙腕,整個人躺在血泊裡。他急忙將她送到醫院並且通知她父母,等季伯伯、季伯母到醫院後,

他才疲累不堪的回家。

沒想到在家裡等待他的是更焦急的聖芬,接下來他的腦筋是一片空白,連怎麼到醫院的都不知道。

更諷刺的是,笑嫻與家柔的醫院竟是同一家!

「季家柔自殺?你是因為她才那麼晚回家的嗎?」董瑞昌責問道。

「不然我能怎麼做?」他從雙手中抬起頭來,眼中佈滿紅絲。

「視而不見,任由她躺在血泊中流血至死嗎?」

他的話堵得董家人說不出話來。

一直冷眼旁觀的陳東融不屑的嗤了一聲。

「如果我是笑嫻的未婚夫,我就不會管別個女人的死活,時時刻刻的守在她身邊,而不是當那最後一個出現的人。」他的話充分展現了他的冷酷與熾情。

董異麒這時才注意到這年輕男人的存在。

「你是誰?」他對他毫不掩藏的敵意極為反感。

「陳東融,也是將從你手中奪過她的人。」他冷瞧了病床上的黎笑嫻一眼。

在場的董家人面面相覷。

敢在他與董家人面前做出如此大膽的宣告,這小子的確有種!

董異麒認真打量著他。

看著他自然散發的自信與過人的外貌,笑嫻曾說他這個人自負又自大,如今看來,他是有這個資格,不過似乎是想錯了方向。

「這種事你不需要告訴我,」他說,望著仍然雙眼緊閉的小未婚妻。「選擇權是在她身上。」

他是個極為內斂的人,陳東融完全無法從他的表情讀到他內在的情緒。

「小子,開口前先想清楚再說,他們兩個已經是未婚夫妻了,你想要介入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董瑞昌覺得自己有必要教訓一下這個傲慢的晚輩,就算他救了侄女也一樣。

陳東融站起身來看著他。

「在我的字典裡,沒有不可能三個字。」他自負的說。「很晚了,我明天再來看她。」

看他大搖大擺的走出病房,董瑞昌簡直是氣得跳腳。

「哪裡來的渾小子!竟然目中無人到這種地步,連長輩都不放在眼裡!」家教真是太差了!他的父母到底有沒有在教呀?氣死他了!

董異麒只是握著黎笑嫻的手,沉默不語。

他只能從她被紗布纏繞的雙腿,來揣想事發當時她的恐懼與無助。當時她一定是遭受到極大的驚嚇與恐慌,才會將自己的雙

腳抓得如此體無完膚……為什麼他當時沒在她身邊呢?他應該要一直守著她的。

他疲憊又懊喪的將額頭抵在她的手上。如果一定要發生這種事,就讓他來承受吧,再大的苦難他都承受得起,只要她好好的。

「聖芬,你去買件新襯衫來給他換上,免得笑嫻醒來看見擔心。」董正棠說。

董聖芬立刻點頭離開。

他坐回椅子裡,瞧著他精心栽培的接班人及親孫女,他們對彼此的感情深得就連他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都感覺得出來,看來那年輕人就算對笑嫻有意思,只怕也是白費工夫吧。他安慰的想著,並未因為董異麒的情敵出現而傷腦筋。

這時的他還不知道,感情的事並沒有那麼簡單,只要一個小轉折,事情往往會朝出人意料的方向發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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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4 00:57:20
第九章


她腳上又穿回了小白皮鞋,吃力的追在異麒哥身後,稚嫩的嗓音不時叫著他。

當時她才只是個三歲的小女孩。

聽見身後父親的叫喚聲,她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滿臉恐懼,正朝她奔來的父親。

接著是兩道力量撲向她。異麒哥抱住她,而父親則是用力將他們推開,他自己卻被來不及煞車的小貨車給撞得騰空飛起,重重的摔落在他們腳邊。

鮮紅色的血不停的從父親身上冒出來,一眨眼,她的白色小皮鞋已經浸泡在父親的血液裡,接著是她的小腿、大腿、身體、臉,甚至淹沒了她整個人。她動彈不得,只能大聲喊叫,卻沒有半個人來救她……

驀地,她的手被緊緊握住,熟悉又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喚。

她慢慢睜開恐懼未散的雙眼,映人眼簾的是異麒哥憔悴卻帶著笑容的臉龐。

「異麒哥……」她困難的開口,喉嚨卻有如被烈火燒灼過般的炙痛難受。

才剛從惡夢中醒來,她的身體仍不由自主的發著抖,旋即又想到輪鞋被強行脫下的畫面,禁不住又打了個冷顫。

「沒事了,有我在,不用怕。」董異麒低聲輕哄著,溫柔的拿著毛巾擦去她臉上的冷汗與淚水。

「異麒哥……」她的喉嚨像梗了個硬塊,眼淚忍不住又奪眶而出。

「先喝口水再說。」他扶起她,拿過水杯讓她小飲一口。

清涼的水滑過火燒般的咽喉,黎笑嫻頓時感覺舒服不少,不過也同時讓她瞧見了自己腿上的紗布。

「我的腳?」她以沙啞的嗓子害怕的詢問他。

「不嚴重,過幾天就好了。」他又將她放回病床上。「再睡一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他溫柔的撫摸她的頭。

「異麒哥……」她望了眼空蕩蕩的病房。

「你爺爺他們在這裡待很久了,因為太晚所以就先回家休息,明天一早還會來看你。」他明白她的心思。

黎笑嫻鬆了口氣。她還以為自己闖了這麼大的禍,爺爺他們又生氣的將她給丟下了。

不過還好,有異麒哥陪她!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異麒哥,頭一次看你穿T恤耶。」她看著他頓長精瘦的身軀上的黑色T恤,心情好了一些。

平常都是看他穿西裝打領帶,從沒見他有過這麼輕鬆的打扮。

不過不管穿西裝還是穿T恤,只要是穿在異麒哥身上的都好看,因為他是個天生的衣架子。

沒想到她連這個都注意到了,董異麒拉拉身上的衣服。

「穿T恤也很舒服,我不排斥。」他說。事實上自從進入鐵豹後,他就再也沒穿過這類休閒服了,每天都是與襯衫西裝為伍。

「異麒哥不管穿什麼都很好看。」她啞著嗓子讚美著,感到眼皮有些沉重。

董異麒微微一笑,疼愛的輕撫她的臉頰。看著她年輕單純的臉龐,感覺他的心已無可自拔的慢慢陷落。

「睡吧,我會在你身邊。」

「嗯。」黎笑嫻放心的閉上眼睛,濃濃的睡意立刻從四面八方襲來。「不要放手……不要再離開我了……」她沉沉的進入夢鄉。

他深深的凝視她熟睡的臉龐好一會兒後,才起身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不會放手的。」

☆ ☆ ☆ ☆ ☆

在醫院住了三天,黎笑嫻大大的病房裡的東西,幾乎要滿到病床上來了。

除了各方送來的慰問花籃之外,還堆滿了董家人帶來的用品,因為他們只要想到:呀,笑嫻用得到!下一步,那東西就被堆到病房來了。

花了一上午,董異麒才與前來探病的快送室的同事們,將病房裡的花籃花束及其他不需要的東西,全丟了出去。

雖然這三天他已陸續將無需要佔空間的物品送出病房,但他把東西丟出病房的速度,遠不及東西被拿進病房的速度。

就在他們將東西拿出醫院時,陳東融偷偷閃進了病房裡,手裡還帶著一束花。

正坐在病床上,邊看電視邊吃豆花的黎笑嫻,一瞥見他便冷冷的瞪著。

這個惡男!看到他就想到那晚被他強吻的恥辱,就算璽璋說他是那晚救她的人之一,也別想她會感激他!

「異麒哥待會兒就來了,你最好快點走。」她冷淡的說,繼續看她的電視。

陳東融將手中紅色玫瑰花束放到椅子上,順手脫下頭上的鴨舌帽。

「好不容易見到你,我怎麼可能因為你的一句話就出去,這樣未免顯得我太沒誠意了。」他大刺刺的站在病床旁,看著她已經卸掉紗布的雙腿,傷口上只敷著藥膏,看來她的復元能力挺強的。

「謝謝你的關心,我死不了!」她不客氣的將豆花的空杯子遞給他,要他拿去丟。

陳東融接過,原地不動的將空杯子投向幾步外的垃圾筒,杯子空心人筒。

「董璽璋告訴我,你總是穿著輪鞋的原因了,沒想到你是那種怪虧丫。」他的話又惹來了黎笑嫻的瞪視,他輕鬆自在的笑了笑。「不過我喜歡。」

「你喜歡我不喜歡!」她直截了當的拒絕他。異麒哥怎麼還不快點回來把他趕走?「我可以感覺到異麒哥正朝病房走來,你現在走的話,我就不跟他說你來過的事。」

她寬厚的話只得來他嗤聲一笑。

「你確定他真的正朝病房走來,而不是走向另一間病房?我聽說他以前的女朋友季家柔,也在這間醫院裡喔。」這是董璽璋為她抱不平時,不經意透露出來的。

黎笑嫻楞住了。

「季家柔也在醫院?她怎麼了?」若不是他提起,她都快忘了還有季家柔這個人。

陳東融故作訝然的看著她。

「怎麼?董異麒沒告訴你季家柔也在這裡?」他壞心眼的笑。「該不會是為了照顧她方便,所以不告訴你吧?」

「異麒哥才不會這樣!」她對他怒目而視。

「是嗎?」他搔搔頭。「我看過季家柔的照片,長得很漂亮,而且又成熟,是每個男人都會喜歡的型。而你呢?根本就還沒發育完全,你覺得董異麒真的是喜歡你,而不是貪圖鐵豹鞋業的總經理位置?」他步步逼近,想借此打擊她對董異麒的信心。

「我早就知道異麒哥是為了正式入主鐵豹鞋業,所以才答應跟我結婚的,他也從沒隱瞞過我,不過我會答應,則是因為我一直都很喜歡他,能跟他在一起一輩子是我最大的希望,你最好不要再中傷異麒哥,否則我就叫護土來把你趕走!」她拿起身旁的求救鈴。

「即使他根本就不愛你?」瞧見她驟變的臉色,他知道自己戳到了她的痛處。

「異麒哥當然愛我,他親口告訴過我,他喜歡我。」她大聲反擊。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你,季家柔也在這裡?」他的問題讓她啞口無言。「你知道她為什麼人院嗎?是因為自殺,她割腕自殺,在自殺前她誰也沒通知,就只打了通電話給董異麒,而他馬上放下工作直奔她家將她送到醫院。換言之,當你被林子強他們欺負到昏厥時,他人是在季家柔的身邊,這他有告訴你嗎?」

黎笑嫻被他的話搞得有些心慌,無助的看著被單,搖搖頭。

她都不知道這些事,還以為他在公司裡加班,原來他是跟季家柔在一起……

「也許他只是忘了告訴我,他很忙的。」她告訴自己,一定是這樣沒錯。

「季家柔的病房在三一五,你可以繼續欺騙自己,或是找個機會去親眼瞧瞧。」

黎笑嫻覺得他很可怕。「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破壞我跟異麒哥的感情,對你有什麼好處?」她實在想不通。

陳東融走到病床邊輕捏她的臉,黝黑俊朗的臉龐上有股異樣的神采。

「我說過要你當我的女人,既然話說出口了,我就要做到,而且不惜任何手段與代價。」

「我才不會喜歡上像你這麼卑鄙的人!」她破口大罵。

「小妹妹,話可別說得太早。」

竟敢叫她小妹妹!黎笑嫻氣得說不出話來。

董異麒正提著一盤車莓走進病房,看見站在病床旁的陳東融,僅是眉頭微微一挑,並沒有什麼大動作。

他將草莓放到黎笑嫻的雙腿上。

「我剛才去買草莓,回來晚了一些,你沒事吧?」他問。

黎笑嫻看到紅艷欲滴的草莓,早就將方纔的不愉快給拋諸腦後了。仰起頭來,她甜笑的看著他。

「異麒哥還記得我最愛吃草莓,真好!」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一顆紅艷的草莓沾了小碟子上的煉乳,一口塞進嘴裡,旋即滿足的笑了起來。「好好吃喔!異麒哥也吃一個。」她又拿起一顆草莓沾上煉乳遞給他。

董異麒笑著搖搖頭。

「你自己吃就好。」他望向陳東融。「要吃嗎?」

「她吃就好。」陳東融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看她吃東西也挺享受的。

「我也沒有要給你吃。」黎笑嫻沒好氣的回道,還炫耀的向他揚揚懷裡那一大盤草莓,得意得很。

這下看到異麒哥對她有多好了吧?還敢說異麒哥的壞話!她最瞭解異麒哥的為人了,她永遠相信他。

該做的事已經完成,陳東融戴上帽子。

「多吃一點,明天再來看你。」

「你別再來了!」她對著早巳關上的門大叫。

「他特地來探望你,那麼凶做什麼?」董異麒對她蹙起眉頭,撕下傳真紙,推推眼鏡,坐進沙發閱讀。

為了方便照顧她,病房在這幾天已經成了他第二個辦公室了,傳真機、手提電腦、網路設備一應俱全。

「我又沒叫他來,他不來最好。」她可是認真的。

董異麒沒回應,她望向他,發覺他又完全投人工作裡了。

要是之前,她會安靜的讓他工作,但今天的她實在無法保持沉默。

「異麒哥……」將草莓擺到一旁的桌子上,她猶豫的喚了聲。

「嗯?」他哼了聲,並未從文件上抬起頭來。

「……季家柔也在這家醫院裡嗎?」她嚥了口口水,注意著他的反應。

董異麒有幾秒的靜止不動,然後推推眼鏡,將文件放到一旁。

「嗯。」他點了下頭。

「我受傷那天,是你把自殺的她送到醫院裡來的,這是真的嗎?」她又問。

「沒錯。」他答道。現在問是誰告訴她的,似乎已嫌多餘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她雖然不想去探情敵的病,但卻對他的刻意隱瞞感到難過。

「你自己也是病人,告訴你做什麼呢?而且,你能保證我跟你說了之後,你不會胡思亂想?」

黎笑嫻又被說得啞口無言。可惡!他們的口才怎麼都比她好?

「她為什麼自殺?」她好奇的再問。

他重新拿起擱在一旁的文件。「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你的未婚妻,以後要跟你結婚生小孩的!」黎笑嫻大聲抗議。

董異麒表情沉重的看著她。

「大人的世界你不需要懂,我只要你能永遠這麼樣的單純快樂就夠了。」他願用盡所有努力去保護她這美好的特質。

「你這麼說,是因為覺得對我爸爸有所虧欠,所以彌補我嗎?」她遲疑的問。

若這真是他對她好的原因,那就太傷害人了。

「我這麼說,是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後會成為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這樣的理由足夠嗎?」

「但你並不愛我,對不對?」

「我喜歡你。」

「喜歡並不是愛呀!」望著他,她的心糾成了一團。

董異麒歎了口氣。「笑嫻,你還小,對愛情根本就還是一知半解,不要隨便把愛這個字說出口。」

雖然他的措詞已極盡小心,但還是讓黎笑嫻覺得受到了傷害,她眼眶發紅。

「我也只有對你說過愛這個字而已。」她哽咽道。「而且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我知道什麼是愛,你不要再把我當小孩子看待了。」她吸了吸鼻子。

「笑嫻……」她的眼淚讓他有些無助與無奈。

「什麼時候,你才會愛我跟愛季家柔一樣多……」她將頭埋在被單裡,無聲的哭泣。

為什麼?他難道看不見她對他的付出與在乎?為什麼他總認為她是小孩子呢?

黎笑嫻愈哭愈傷心、愈想愈生氣,索性滑下枕頭,將自己埋進被單裡。

董異麒實在懶得再三解釋他跟季家柔的關係了。

「你把自己蜷縮得像蝦子一樣,腳不痛嗎?」

聽見他的詢問聲,她更生氣了。他竟然一句解釋都沒有!

「我要睡覺了,不要跟我說話!」她在被子裡哭著大喊。就算她蜷縮得像只毛毛蟲也不干他的事!

☆ ☆ ☆ ☆ ☆

黎笑嫻冷汗涔涔的醒來,掀開被子,病房裡空無一人。

異麒哥呢?想起方才夢裡季家柔拉著異麒哥的手,笑著對她揮手離去的畫面,她的心不禁害怕的狂跳起來。

不顧腳上未好的傷,忍痛將腳套進爺爺送她的新輪鞋裡,她抓起外套穿上,吃力的滑出病房。

她記得陳東融說過季家柔是在三一五號病房……

進入電梯,她按下三樓,心裡不斷祈禱著她的惡夢不會成真。

只要異麒哥不是離開她跑去跟季家柔見面,她一定不會再無理取鬧的跟他吵架了,真的!

到達三樓後,她心慌意亂的滑出電梯,茫然無助的尋找著三一五病房。

三一八……三一七……三二六……三二五……她心跳加速的朝三一五移去

病房門是開的,她朝裡頭探頭望去,然後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彷彿被天際的一道雷直接劈中腦門,她整個腦中一片空白。

連她自己怎麼離開那裡、怎麼進入電梯、怎麼衝出醫院的都不曉得,只知道自己一直滑、一直滑,腳下的輪鞋像瘋了似的旋轉……旋轉……旋轉,直到她被人給攔了下來。

正想進醫院探視她的陳東融,眼明手快的拉住橫衝直撞的她。

「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了?」他將覆在她臉上的頭髮往後撥,這才發現她竟然淚流滿面。

黎笑嫻回過神來,一見是他,立刻伏在他肩上,無法自抑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們在接吻……嗚……他還是愛著她……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她哭得肝腸寸斷。

從她斷續無章的話裡,不用問,陳東融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股怒火在他體內熊熊燒起。

「我去幫你討回公道!」

黎笑嫻拉住他,不停搖頭。

「不要……我不想再見到他……載我離開這裡,拜託你……」她哭著求他。

陳東融握住她的肩膀,面容嚴峻。「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要求我帶你離開這裡沒有問題,不過你得要有心理準備,踏出這一步,我就不會輕易的再放你走了,你考慮清楚。」

他的話總算喚回了黎笑嫻的一些理智,她放開了他的手。

沒想到一冷靜下來:心更是傷痛得無以復加,幾乎令她無法承受。

「我不需要你們,我不需要你們了。」她轉身,邊流淚邊遠離醫院。

陳東融追上去拉住她。

「你要去哪?」

「去哪?」她茫然的重複。

是呀,她要去哪?她不想回董家,異麒哥發現她不見了,一定會回去找她,而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她也不能回流金鎮,連受傷住院的消都沒讓爸爸媽媽知道了,若一身是傷的回家去,爸爸媽媽與爺爺他們又會有吵不完的架,兩者都是她不想要的。

「你可以先載我回董家嗎?」她問陳東融。若她知道路,就不用麻煩他了。

「你還要回董家?」他不悅的問。

「我想回去拿點東西,一下子就好。」

「拿了你的東西後,就到我家來,我家雖然沒有董家那麼豪華,但多住你一個還是綽綽有餘的。」他霸道的為她做了自認完美的安排。

不待她反對,他將她攔腰抱起,輕鬆的朝停車場走去。

「你幹麼?我可以自己走。」她掙扎著。

「別動,你的腳又在流血了知不知道?」他語帶斥責。

經他提醒,黎笑嫻這才感覺到腳上傳來的陣陣刺痛。

但這痛卻遠不及心裡的痛……

感覺到懷裡傳來的輕顫,陳東融知道她又傷心的在掉眼淚了。

哭吧,她哭得愈傷心,他就愈開心。

董異麒,承讓了!

☆ ☆ ☆ ☆ ☆

董異麒將季家柔從身上拉下來,她一個不穩,跌坐在身後的病床上。

他伸手朝刺痛的唇上一抹,鮮血染上手背。

他不解的看著她。

在他的印象中,家柔從來不是衝動外放的人,但現在她居然會一聲不吭的衝上來,大膽的抱住他就吻,除了讓他措手不及外,還因她的大膽而感到驚訝,她咬破他的嘴唇是故意的嗎?

「家柔,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不是適合親吻的男女之情。」他拿出手帕按壓嘴上的傷口。

難道是他做了什麼讓她誤會了?他思考著自己的作為。

坐在病床上的季家柔抬起頭來,意外的,她憔悴的臉上竟然帶著笑意,淒然的微笑。

「沒錯,」她諷刺的看著他。「我知道你對我已經不是男女之情,我知道你為了我的一通電話而跑去把我送到醫院,不是因為愛我所以擔心我,我知道你總是在我面前說那個女孩的事,不是為了讓我嫉妒而更加愛你,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站起身來,美麗多情的黑眸緊鎖住他。

她的語氣與態度激怒了董異麒。她在指控他不瞭解自己的心意?

他走過去,拿起桌上的新鮮草莓。再過來看望她顯然是個錯誤的決定,他已經決定不再跟她有所接觸,免得笑嫻難過,他不應該因自己的一時心軟而再度更改。

才轉身要離開病房,他就被身後衝過來的季家柔給緊緊抱住。

「其實你還是有點愛我的,對不對……一定是的,否則你不會對我那麼好。你還是愛我的,只是你還不知道,你答應跟董家那女孩訂婚,只是為了鐵豹企業,這我願意接受。所以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不要再離開了,求求你……」她的臉緊貼在他背上,傷心的哭了起來。

董異麒閉上眼睛,感覺到心痛。

若是幾年前,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換取她這些話,但現在已不是當年了。

拉開她在身前緊拙的手,他轉身面對她,看著她佈滿淚痕的蒼白臉龐,眼裡仍是一片平靜。

「家柔,我曾愛過你,但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對你的感情只是朋友。」他拂去她宛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落下的淚水。「我對她的感情是真的,不是因為入主鐵豹所以才逼自己去喜歡她,我對她,的確是男女之情。」

季家柔悲傷的摀住自己的臉痛哭,彷彿承受不了身體的重量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董異麒也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你到現在還不肯將自殺的原因告訴我嗎?」他輕聲問。她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我不能……你一定會看不起我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嗚……你又怎麼會看得起我……嗚」她語無倫次的說著。董異麒強迫的拉下她的手。「看著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永遠也不會看不起你。」他堅定的說。「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事讓她寧願失去生命也不願去面對?

季家柔淚流不止的眼裡有著無助與迷惘,現在的她只想有人伸手扶她一把。

「他找到我了……他說從沒忘記過我,說他離婚了,可以跟我在一起……」她抓住他的手。「我沒答應他!我們好不容易才又在—起,所以我沒答應他,我不能讓過去的事又重演一遍……可是我又不敢告訴你,怕你看不起我……異麒,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哭得無法自己。

就算她沒說,他也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

」是李重謙?」他說出當年那位醫生的名字。

她悲傷的點點頭。「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我的,我真的不知道,他說他已經離婚了,還說他從沒忘記過我,想跟我重頭來過……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回到過去那種沒有你的日子……」他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想不開?季家柔只是低著頭哭泣。

「為什麼這麼想?只要你願意,我永遠是你的朋友。」他將她拉起,扶她坐到病床上。「那你的想法呢?你愛他嗎?想跟他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若不是那天他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她幾乎要忘記他的長相了,現在問她愛不愛他?她連自己對他是何種感覺都無法確定。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不要異麒看不起她。

「事情很簡單,你若還愛著他,就跟他在一起,若不,就去找尋另一個。」他提出建議,聽起來簡單,卻也是最難與實際的抉擇。

「如果我說我喜歡的是你呢?」她企求的望著他。

「那你就得接受,除了友情以外,我什麼也無法給你的事實。」他說,抬起手腕看看表。出來快半小時,他必須回笑嫻身邊去了。「仔細想想你要的是什麼,以及我所說的,我明天再來探望你。」

不用說都能感覺到他對黎笑嫻那份溢於言表的關心,季家柔只能無言的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一踏出病房,董異麒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當他聽到電話那頭家裡的傭人著急的聲音傳來時,忽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少爺,剛剛孫小姐有回來,她看起來不太對勁,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回房間後不到五分鐘就拎了個小包包離開了,我們怎麼拉也拉不住。是您叫她回來整理東西的嗎?」

聰明如他,腦筋一轉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定是她醒來沒見到他,就到家柔的病房來找他,結果碰巧撞見他被強吻的那一幕。

她的多疑還真是會選時間。

結束通話,丟下草莓,連回病房的時間都省了,董異麒衝出醫院,直接飛車回到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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