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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夙雲]薩兒的跟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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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0 00:29:30 |倒序瀏覽
薩兒的跟蹤 作者:夙雲

金雍宇的世界在一夜之間天崩地裂,徹底崩潰……
身為金家的二公子,他俊俏多金,熱愛冒險與挑戰。
在商場上翻雲覆雨的他,俊美而又邪氣,冰冷而又陰沈。
但這一切卻因為一個叫做薩兒的女孩而改變……
薩兒從一個遙遠而又神祕的國度,千里迢迢而來。
不為別的,只為了跟蹤台灣這個年輕的單身富豪。
她肩負著沈重的使命,無論如何,她都得拿到他的一千萬,才能回去交差!
但為何只要凝視著他深邃的眼眸,她的心便忍不住為之震動呢?
他跟隨著她的腳步身入險地,無怨無悔,他的溫柔相待已經深深打動了她。
只是,這份濃烈的愛,她真的承受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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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0 00:30:17
第一章

 這一輩子他最痛恨金炎駿。

  恨他奪走父母的愛及所有的關注。恨金炎駿比他優秀,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不但奪走他所有的光彩,更是金家惟一的驕傲……

  身為金家的一亮子,金炎駿讓他顏面無光,不但凸顯出他的拙劣無能,更讓他羞於見人!

  他恨炎駿,他恨透自己的哥哥……

  金雍宇在昏暗的夜色中,毫無意識地往前衝,冷冽的空氣讓他不自覺地發抖,臉上更是灑滿了悔恨交加的淚水。

  不!

  他根本一點都不厭惡炎駿。畢竟他是他「惟一」的哥哥啊!

  他深愛他的哥哥啊!

  從小到大,他一直以哥哥為榮啊!

  金炎駿是光明磊落、善惡分明的君子。渾身充滿了優點,讓金雍宇深感光榮。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十分崇拜哥哥。可是,強烈的自尊心卻讓他不願表現出來。

  愛常常讓人做出愚蠢的事。

  他故意無法無天、故意叛逆、故意頂撞、故意仇視、故意與家人反目成仇,他處處挑釁父母、奚落哥哥,總是用尖酸刻薄的態度來對待家人,這一切,無非是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讓大家知道還有他的存在,不要只是偏愛哥哥。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原來哥哥竟然不是父母的親生兒子!

  在他心底最完美無瑕的哥哥,竟然是殺人犯的兒子?哥哥竟是被收養的?哥哥是養子……而更殘酷的是,原來,他才是「正統」的金家人?

  不!不!這不是真的。

  他的缺點那麼多,又有劣根性,不但憤世嫉俗,妄自尊大,目無中人,眼高於頂,還蠻橫專制,跋扈暴躁,殘忍無情,又常不擇手段地奪取錢財……他根本一無是處,怎麼配生在樂於行善的金家?

  他瘋狂了。

  徹底崩潰了……




  深夜兩點了。

  「主人」怎麼還沒回家呢?

  蔣幻笛望著牆上的復古鐘,眉頭深鎖著。

  她試著將注意力集中在中東戰爭的新聞上,畢竟瞭解時勢,也是身為特別助理的工作,不過她實在沒有心思關心這些,整顆心一直忐忑不安的。

  接下來的新聞是報導金炎駿的神秘身世,他是金飆深的養子,這可是極為聳動的話題,但仍引不起蔣幻笛的興趣。

  因為,她是金雍宇的忠實部屬,只在意能替老闆賺進多少錢,而不是去揭發金家的家庭秘辛。

  這棟豪邸,是金雍宇的另一個家。

  金碧輝煌的裝潢,完全符合金雍宇好大喜功的個性。

  金雍宇有無數的家。

  蔣幻笛曾經偷偷算過他的不動產,她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有那麼多的「家」呢?

  金雍宇喜歡買房子,他總認為房子就是家,房子越多,就表示家越旺。

  可是蔣幻笛卻認為金總裁的家總是空空蕩蕩的毫無人氣,就算他有很多房子,可是都是空屋,根本沒有人住。除了這裡以外——

  這棟豪宅其實離金家只有十分鐘的距離,可是金雍宇卻總是在下班後回到這裡。

  日子久了,蔣幻笛也看出一些端倪,金雍宇似乎對家人有著「心結」這種矛盾複雜的情緒,愛恨交雜,深深地折磨著金雍宇。

  想到這裡,蔣幻笛重重地歎了口氣,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不過是金雍宇的特別助理罷了,連知心好友都談不上呢。

  多年前,她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幸運地遇見了金雍宇,他成了她生命中的貴人。

  金雍宇「收留」了她,教導她所有做生意的知識……讓她從乳臭未乾的小女生一躍成為商場上的女強人。

  她理所當然地成為他的「特助」,也是二十四小時的貼身秘書,因此她便搬入豪邸,和金雍宇住在一起。

  金雍宇是個花花大少,風流惆儻,玩世不恭,所以他們的「同居」關係,被傳得十分暖昧,誰會相信他們是清白的呢?

  而他們也從不作任何的解釋,就這樣地過了多年。她想到這裡,便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金雍宇確實給了她一個避風港。不管外人如何批評他,她仍視金雍宇為好人,更是她的恩人。也許是因為這樣,她把金雍宇照顧得無微不至,就連熬夜等門也是心甘情願的,她一定要看到金雍宇平安歸來,才會放下心。

  蔣幻笛一副傻笑的模樣,與銀幕上貧病交迫的阿富汗難民形成強烈的對比,讓躲在落地窗外的薩兒看得一肚子火。

  「他」狠狠瞪著那個看起來世故老成又虛榮的女人。

  這一次他來到台灣,惟一的任務——就是務必得到金雍宇的「贊助」。

  蘇薩兒來自中東的難民營。那裡落後、骯髒、貧窮,傳染病橫生,到處有人生病,死亡更是一點也不稀奇。那是個苦難的地獄,絕非人間的天堂。

  那女人笑得好得意,而難民們卻正在哭泣,為什麼同樣是人,卻有那麼大的差別呢?

  他躲在窗外好一陣子了。

  千里迢迢來到這兒後,他沿著屋簷爬進宅子,溜到二樓,在無意之間來到這女人的陽台外。

  借由「地下反抗組織」的資料,讓薩兒得知台灣有一位年輕又單身的富豪金雍宇。而天知道,他的「組織」有多麼需要錢……

  來台灣之前,薩兒特別研究過金雍宇的資料,對他的一切瞭若指掌,才敢一個人冒險前來。

  金雍宇個性孤僻,特立獨行,膽子大到無所畏懼。他天生喜愛冒險,專門愛「賭」別人不看好的「賭局」。

  有錢人通常都是保鑣圍繞,住家更是有警衛隨時待命,或是閉路電視二十四小時錄影,保全系統十分完備。

  但金雍宇卻與眾不同,不但沒有保鑣,更連狗都不養,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一個人,孤僻得可以。

  就達豪邸也是,一點保全系統都沒有,讓薩兒輕而易舉就能闖入陽台,而半躺在沙發床上的女人,也毫無所覺。

  他想起了在資料中讀到的,有關金雍宇的一項特殊的價值觀。

  他一直認為錢可以收買所有東西,不論是有形或無形的,甚至是女人、感情、自尊、愛……

  所以若遇見綁匪或小偷,金雍宇一律是——要錢給錢,從不 嗦,也不會跟歹徒「拚命」。反正他的財富,恐怕一輩子也用不完。

  薩兒放眼望去,四周圍的牆壁全都貼上薄薄的一層黃金,這讓他兩眼發亮。

  如果要拿,黃金壁紙拿得下來嗎?那能賣多少錢呢?一場戰爭打下來,金子的價格飄漲……

  在薩兒胡思亂想之際,金雍宇竟出其不意地衝進那女人的房間。

  薩兒嚇壞了,久久不敢動彈。

  這金雍宇,連回個家,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不但沒有開門聲,也沒有引擎聲,難不成他是走路回家的?

  薩兒還來不及看清楚金雍宇的長相,便看到了一幕令他目瞪口呆、心兒直跳的激情場面。

  金雍宇居然投入了那女人的懷裡!

  兩人雙雙跌進軟綿綿的大床裡。他用力撕扯她的衣服,雙手粗魯地揉捏著她的胸部。

  「只有女人才能讓我忘記一切……」金雍宇莫名地大叫著。

  他像是一隻受了傷的野獸,想將蔣幻笛吞噬。

  「你在幹嗎?」蔣幻笛奮力掙扎著。「搞清楚,我不是你的……」話還沒說完,她便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

  原本近乎崩潰的金雍宇,頓時冷靜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是你的紅粉知己,也不是你的玩物,我是你的特別助理。」蔣幻笛猛地將金雍宇推開,大聲地提醒著。

  「這麼多年來,除了公事你從來不會多看我一眼,我們看似親密無間,其實根本不來電。」幻笛冷靜分析道。「否則,我們不會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過著各自的生活。」

  「我……你是第一個敢拒絕我的女人,」金雍宇落寞地笑了笑。「你『真的』只想當我的助理?」

  「你究竟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反常?」一向不可一世的金雍宇,突然變了個樣,讓蔣幻笛憂心不已。

  「哼……發生什麼事……」

  金雍宇默默地轉過頭,對著窗戶,那一臉狂亂的神情,讓薩兒心驚膽戰。

  金雍宇長得十分英俊,卻也充滿了邪氣,臉上滿著冰冷和固執,看來十分蠻橫而不講理。一雙深邃而銳利的眼睛,彷彿要透視一切。而一身雪白的裝扮,卻散發出純潔的氣息。這種矛盾衝突的感覺,似乎代表著他多變的個性。

  「我快要瘋狂了……」金雍宇沮喪道。

  「這又不是世界末日,你不必那麼悲觀。」蔣幻笛興高采烈道。「你瞧,這是我剛做好的財務報表,這個月財團業績狂飆,又賺了好幾倍的錢……你不是一直想吃掉那個通訊公司,我已經幫你找好了人,價錢好談,如果成功,你的企業版圖已經橫跨台灣一大半了,到時,各國的政商名流,都不敢小覷你了。」

  幻笛滔滔不絕地報告著公司的業績,想借此提振金雍宇的心情。以往這對金雍宇十分有效,可以安撫他低落的情緒。

  不過,今天卻不行了,金錢顯然再也激不起金雍宇的熱情。

  「不!不……」金雍宇拚命搖頭,失魂落魄地道。「我的世界再也不一樣了……」

  他整個腦袋亂哄哄的,彷彿快要窒息了,他移動雙腳,往窗戶走去,想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

  他突然打開了窗戶,薩兒一個措手不及,兩個人便正對著,四目相交。





  「你是誰?」金雍宇終於清醒過來,直視著眼前這骯髒不堪的少年,嚴厲地詢問著。

  「我……」薩兒居然毫不畏懼。「我叫蘇薩兒。」

  「我不是問這個。」金雍宇氣急敗壞地叫著。

  「我不認識你——你怎麼會偷偷跑到我家來,還站在陽台上?你是小偷嗎?」金雍宇似乎被弄迷糊了,小偷被發現時不都會倉皇逃逸嗎?而這個少年,居然動也不動?「你不擔心我抓你嗎?」

  「我已經被你抓個正著了,不是嗎?」薩兒反問。

  「你……」金雍宇更困惑了。「你不怕我?」

  金雍宇注視著薩兒的穿著和打扮,他看起來怪裡怪氣的,像是來自一個無法想像的貧窮世界。他一身襤褸不說,還不時散發出難聞噁心的酸臭味,似乎是許久未曾洗過了澡。

  若說他是小偷,還不如說是乞丐還差不多。

  「我都報上名字了,怎麼可能會怕你?」蘇薩兒直視著金雍宇,散發出的威嚴,反而讓金雍宇不自覺地倒退。

  在問答之間,兩人都十分鎮定,倒是蔣幻笛早已經嚇得花容失色了。

  「你待在陽台偷看我多久了?」她臉色發白地衝到落地窗前。「天啊!實在太可怕了,你這小子竟敢私闖民宅,你別跑喔!我去報警——」

  「不准去——」金雍宇反對著。

  「為什麼?!」蔣幻笛張口結舌。

  「因為你看穿我一無所有,對你們根本不具威脅!」薩兒對金雍宇的做法瞭然於心。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這小子讓蔣幻笛心神不寧,眼皮直跳。「該死!你是不是那個什麼狗仔隊的,你拍到什麼了?」她臉一陣紅,一陣白地叫著。「剛剛的一切……你一定瞧得一清二楚……」蔣幻笛實在難以想像自己成為狗仔雜誌的封面人物,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蔣幻笛十分緊張,若真的被拍到了什麼,她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更氣人的是,這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她忍不住開罵了。「說!你要我付多少錢,才肯把底片還給我?」

  「神經病!」薩兒翻翻白眼,不屑地說著。「什麼狗仔?我連聽都沒聽過,你少在那自抬身價,你看清楚,哪裡有攝影機。」

  蔣幻笛強逼自己冷靜,用著犀利的眼神打量著薩兒,他奇異又破爛的裝扮,蓬頭垢面的模樣,看來像是國外的遊民。

  他潛入豪邸,接近金雍宇,居心何在?

  蔣幻笛和金雍宇同時浮起疑問,兩人異口同聲喊道:「你這小子,給我滾進來說清楚!」

  薩兒被金雍宇強而有力的手臂抓住,用力拖進房——溫暖的室溫立刻讓他又精力充沛了。

  站在陽台上許久,薩兒幾乎都快被凍僵了。他趕緊掙脫了金雍宇,離得老遠的。

  金雍宇坐在沙發上,神情冰冷得讓人卻步,薩兒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小子打斷了金雍宇想要的平靜。

  此時此刻,飽受刺激的他,腦子仍是一片空白,整個人仍渾渾噩噩的。

  如果可以,他不要面對殘酷的現實,就可以像從前一樣對父母大吼大叫的,再奪門而出,一肚子火的坐在沙發上消氣……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他也不能這樣做了。

  已經夠混亂了,居然還殺出了一個臭小子!

  「說!你究竟是誰?」金雍宇怒不可遏。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叫蘇蔭兒!」他真是奇怪,幹嗎一問再問。

  「我知道。」金雍宇大發雷霆,這小子真是笨,居然聽不懂他的話。

  一旁的蔣幻笛看不下去了,火冒三丈地說:「誰在問你的名字。金總裁是在問你的身份。」

  在燈光的照耀下,蔣幻笛發現蘇薩兒十分特別。

  他不像亞洲人,倒像是中亞人,有著長長的睫毛和深褐色的眼珠,渾身散發出強烈的神秘色彩。他的下巴十分光滑,沒有任何鬍渣,不太像是成熟的男人。

  「你來自哪裡?接近金總裁,有何目的?」蔣幻笛嚴厲地詢問著。

  薩兒的目光不由得瞟向電視,全天候的衛星新聞,不停地播放著同樣的畫面,一群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的難民……

  「我找你……」薩兒欲言又止。「很難說……」

  金雍宇受夠了薩兒的拖拖拉拉。「我沒時間聽你『自圓其說』!」他直言道。「陌生人潛入我的房子,只有一個理由,向我要錢!」

  薩兒被他的冷一言冷語刺傷了。

  有錢有什麼了不起?他真想拿起旁邊的大花瓶狠狠地敲著金雍宇的頭。不!薩兒告訴自己要忍耐,千萬不能壞了「組織」的計劃……

  「是不是呢?『小鬼』?」金雍宇冷笑著。

  怎麼連他們都認為他是男孩子呢?

  也難怪,他上上下下都是男人的裝扮?從小到大,為了怕被識破女兒身,慘遭反叛軍的凌虐,他都是以男人自居,用男兒身而活……

  薩兒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金先生,很抱歉,你確實是我們組織『募款』的對象——」

  「什麼組織?」蔣幻笛心頭一驚,噤住了口。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金雍宇,則僵坐在位子上。

  薩兒繼續說著謊,慢慢報出組織的名稱。「愛、心、慈、善、組、織。」

  蔣幻笛頓時笑了出來。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是幽默!既然他的目的是做善事,她便全無戒心了!「從哪裡來的慈善組織?」金雍宇仍十分懷疑。「要募款,應該光明正大的,幹嗎偷偷摸摸?」他十分不以為然。

  「我們的組織不太一樣!這……」看起來又是說來話長?

  不過,薩兒已經激起蔣幻笛強烈的興趣,她一向十分熱心,又有同情心。

  蔣幻笛開口打岔道:「等一下,小子!我去準備一些消夜,大家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幻笛房間內會客廳。

  桌上擺著炭燒奶茶,和香噴噴的乳酪蛋糕。

  蔣幻笛雖是女強人,卻有著高超的廚藝。滿桌佳餚對她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

  「大家吃吧!」蔣幻笛熱情招呼著。

  薩兒飢不擇食,用手抓著蛋糕,便狼吞虎嚥起來了。

  「別客氣,多吃一點!」見薩兒一副發育不良的模樣,更激起了蔣幻笛的同情心。

  「這是你說的喔!」薩兒不客氣地將乳酪蛋糕一掃而盡。大快朵頤後,他滿足地舔舔手,望著一直注視著他的金雍宇,不由得滿臉通紅了起來。

  「吃飽了嗎?」蔣幻笛微笑地問著。

  「嗯!謝謝你!」薩兒對蔣幻笛露出感恩的笑容。看樣子,這女人還不算太壞,之前對她的壞印象,已經完全改觀了。

  「應該的。」蔣幻笛一向是熱心助人的。

  金雍宇仍擺著一張臭臉,目不轉晴地盯著薩兒,再一次的詢問道:「你的『組織』……」

  「是啊?」蔣幻笛好奇心大起。「是什麼慈善組織呢?」

  薩兒咬咬下唇,面色凝重道:「我們這個『組織』……來自阿富汗。」

  「阿富汗?」蔣幻笛立即聯想到種種殘虐屠殺。「你是阿富汗人?」仔細瞧瞧他還頗有中東男人的樣子,不過看起來卻很女性化。

  薩兒點頭又搖頭。「應該說我是中東和中國的混血兒!在阿富汗長大,接受中國教育,所以會說中文。」其實,薩兒只見了一半真話。她十分流利的中文絕對是組織的訓練成果。

  「是這樣啊!」蔣幻笛驚歎。「中東是個很神秘的地方!」

  「也是戰火綿延的地方。」薩兒一臉哀戚。「我的『慈善組織』極需有人捐助,幫助難民營裡的難民!」薩兒哀痛莫名。「你應該知道,戰火殃及無辜的人民,到處滿目瘡痍,慘不忍睹。難民們正承受著餓死、病死,痛苦不堪的命運——」

  蔣幻笛光聽就已經兩眼泛紅了,薩兒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我們最需要的是實質的幫助,而不是紙上談兵的陳腔濫調。如果外界的捐款與食品真的有到難民的手上,那為什麼每天仍有成千上萬的難民吃不飽,等著餓死呢?如果捐款真的有到難民手上,為什麼難民的生活沒有改善呢?

  「我們組織需要錢,讓難民離開阿富汗。你的資助可以使難民生活得更好……」蘇薩兒不斷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說道。

  但金雍宇仍不為所動,他懶洋洋地問道:「為什麼挑上我?你們究竟瞭解我多少?」

  是怎麼樣的組織有天大的本領可以知道他一清二楚?

  薩兒嘴裡的「慈善組織」,看來還真是高人一等,毫不單純。

  一向精明的金雍宇,是不可能輕易地相信的。

  「因為——」面對金雍宇的咄咄逼人,薩兒直言道。「你的存款很吸引人。」

  「啊——」蔣幻笛驚呼了一聲。

  「存款?」金雍宇目光一閃。

  「我們組織希望找的是避開宗教及政治因素的富豪,以免捐款被『有心人士』抹黑。」薩兒目光澄然地望著金雍宇。「而你當然是我們的最佳人選。我們雖然不清楚你的財富到底有多少,不過,卻知道你每個月都有一千萬的利息。」

  每個月擁有一千萬利息的台灣超級富翁——這又是那個狗仔雜誌報導出來的?

  「你從不僱用任何保鑣,未婚,沒有家累,有一對為善最樂的父母……」

  「看樣子,你很瞭解我——」金雍宇揮手打斷,忿恨地說道。「所以,你認為我就該如我父母般慷慨地捐出一千萬利息?」

  金雍宇譏諷的話,讓薩兒無法置信。而蔣幻笛也不以為然。

  「你究竟跟蹤我多久了?」金雍宇逼問著,顯然無法釋懷這件事。

  當初,他嘲笑哥哥被辛含靈跟蹤還毫無警覺,如今,自己竟也如此,他真要捶胸頓足了。

  薩兒眼看就要招架不住,而好心的蔣幻笛及時幫她解決了難題。

  「雍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是你的錢。你從不缺錢,就隨便捐一些吧!不是說施比受更有福嗎?」

  不知何時,蔣幻笛竟和薩兒站在同一條陣線上了。

  「夠了!」金雍宇發標道。「別拿那些大道理來唬我!」

  如果真有天理,一向悲天憫人的哥哥,就不該是殺人犯的兒子!

  想到這個殘酷的事實,金雍宇又要崩潰了。

  「這世界根本沒有真理。」他捂著耳朵。「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他多希望自己能夠消失,就不用再面對最崇拜的哥哥,竟不是親生哥哥的事實?

  「你究竟怎麼了?」蔣幻笛拉開金雍宇的雙手。「怎麼這麼反常?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聽到這一番話,金雍宇又開始發標了……

  等到他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氣,疲憊地倒在沙發上時,才沉重地說道:「我的世界是瘋狂的——」

  一直冷眼旁觀的薩兒,面對著彷彿失去生命力的金雍宇,痛不欲生地說道:「錯了!你以為你的世界是瘋狂的,可是我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瘋狂!」

  他開始說著真實的故事。「有一對兄弟一出生就沒有父母,也沒有家,他們惟一擁有的財產,是一塊木板,兩個人將木板頂著牆壁,晚上擠進去睡覺,可是一碰到下雨,就只能被淋濕……當然,他們沒有朋友,惟一的朋友就是老鼠,他們跟老鼠玩,將老鼠捧在手上親吻,很快的,他們得了霍亂,在十歲的時候便去世了。

  「在難民營中,每四個孩子就有一個在週歲前死去……不只如此,他們每天還要躲飛彈、躲地雷……躲永無止境的屠殺戰爭!他們也有愛他的家人,誰願意面對這種生離死別的痛苦呢?」薩兒淒愴地笑著。

  「這苦難每天在阿富汗上演,你卻不當一回事!你有著數不清的財富,卻還怨恨上天對你不公平?」

  薩兒的話,在金雍宇的胸口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或許,他總是漠視窮人的存在,所以一直無法看到真實的世界。

  或許,他太幸福了,讓心逐漸冷卻,假裝自己生活在舒適的天堂裡,以為世界沒有悲劇。

  也或許,是薩兒無辜的眼神震駭了他。

  有個聲音在心底不斷擴大著: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要逃,逃離不想面對的一切,逃得遠遠的——

  不要再見到哥哥炎駿……

  「好!」金雍宇豁出去了,把心一橫。「那就讓我看看充滿貧困、殺戮的世界……帶我去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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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0 00:30:36
第二章

  金雍宇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說:「除非讓我感動,我才會心甘情願地拿出一千萬,否則你休想拿到一毛錢!」

  薩兒舌頭打結,半天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驚訝於出身豪門的金雍宇,居然要跟他深入中東戰區,去探討「生命」的問題。

  而他不愧是大企業家,隨便開口就要捐個一千萬!

  薩兒偷偷在背後摩擦著雙手,對即將到手的一千萬興奮不已……

  「我看你的腦袋一定是燒壞了!」蔣幻笛張口結舌,無法置信金雍宇的決定。眼前這小子,究竟有什麼過人的魅力,居然能讓一向錦衣玉食的金雍宇,決定進入戰火連天的阿富汗。

  「雍宇,你不知道那裡正在戰爭嗎?在戰爭裡人命是最不值錢的。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她實在說不下去了,話鋒一轉。「你難道不知道你根本可以不管那群難民的死活嗎?錢根本不重要,重要是你的生命!」她終於忍不住咆哮起來了。

  金雍宇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彷彿行屍走肉般,不斷地喃喃自語著。「我要把失落的,重新找回來——」

  至於要如何佯裝自己是救助難民的「慈善人」,那對薩兒而言,簡直是牛刀小試。畢竟,在混亂的情況下,每人為求生存都來不及了,那還會去注意到他的真實身份。

  「我不准你去,」蔣幻笛仍在叨叨不停地念著,忽地,她目光一凜。「我要打電話告訴你父母——」一提到金飆深和李貞德,金雍宇突然抓狂了,抓起一旁茶几上的玻璃杯往牆上砸去,地上滿是碎片。「不准,不准通知他們……」

  蔣幻笛被金雍宇的舉動嚇傻了,他真的生氣了!他是她的上司,又是一個大男一人,她是無法反抗的。

  金雍宇仍一味地下著命令。「『特助』就是我的『替身』,我不在時,公司由你負責——一切事情由你全權處理!」

  「什麼?」蔣幻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有本事先暫代總裁的位置嗎?

  金雍宇目光冷冽地注視著她。「告訴我,你做得到。」

  這些年來,他對她所有的嚴苛訓練,現在正可以派上用場。

  他嚴厲的目光在訴說著,他可不要在花錢又費力之後,換來一個毫無用處的特助。

  而幻笛眼裡散發著堅毅的光芒,用力地點著頭說:「我做得到。」

  她永遠不會輕易地服輸!

  金雍宇放心地歎了口氣。多年來,維持他們關係的就是信任。這一刻,他更需要她的承諾。「告訴我,無論如何,你不會併吞我的財產!」

  「我——絕——不——會。」她無懼地迎向他的目光。「我會好好守著一切,等你回來!」

  蔣幻笛忠心不二的態度,讓金雍宇徹底放心了。

  「答應我,你絕不會透露我的行蹤,如果一個月後,我音訊全無,確定失蹤,」他沉痛地閉上雙眼。「你要將財團交還給我的父母。」

  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的回來……

  「我發誓,一定會照你的話去做。」蔣幻笛眼眶裡泛著淚水,哽咽道。「我也要你保證——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金雍宇雖然保持著沉默,但臉上卻散發出溫柔的光彩。

  他卸下了面具,第一次露出自己的軟弱。「我只盼望,這世界不是只有孤絕和瘋狂!」

  在揭發金炎駿是殺人犯之子,是金家的養子後,金雍宇受不了這個打擊,在當夜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薩兒即將帶領金雍宇進入一個不可知的未來……





  阿富汗的政權相當複雜。

  從西元一九七三年王制廢止後,國家的政局就很不穩定。

  急進的改革主義導致回教領袖反感,反政府的勢力於是逐漸擴大。

  現在,政府和反政府游擊隊抗爭,全部國土幾乎都陷入了內戰,三百多萬的難民,流落到伊朗和巴基斯坦等地。

  台灣沒有直飛阿富汗的班機,只能在印度的加爾各答轉機。

  阿富汗正值戰爭,對於外國人設限很多,如果不是薩兒打著救濟團體的名號,可能也不會輕易通過檢查。也或許是薩兒渾身的臭味,讓海關人員都敬而遠之。

  金雍宇對薩兒一身的惡臭卻不嫌棄,不但跟他一起遠行,還坐在頭等艙裡,享受著一流的服務。如此一來,讓薩兒對他另眼相看。

  沒想到金雍宇卻一臉狂妄的要薩兒道謝,但薩兒不但不領情,還理直氣壯地對他說:「到了阿富汗,你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會很需要我的,你現在的『付出』,都是應該的。」

  金雍宇頓時發覺薩兒還真是精打細算,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的。

  在一段長途飛行後,終於到了加爾各答。

  金雍宇紛擾的情緒逐漸平靜,絕望的他試著找尋一條生路。

  為了逃避家人,他選擇了這瘋狂的方式,但他卻一點也不後悔。

  他目前惟一關心的是,明天到達哈達的難民營時,會看到怎麼樣的景象呢?

  他首先聯想到的是「飢餓三十」海報裡的那個瘦得像皮包骨的小孩……但其實不需要聯想,因為從旅館望出去,有數不清的乞丐。

  歐貝利爾大旅館是加爾各答最大的旅館,門口的人行道不但有屋頂,且極為寬廣。沿街有粗大的白色柱子,整個旅館也是白色的,真是漂亮極了。可是,骯髒發臭的乞丐,卻徹底破壞了這悠久浩瀚的文明古國。

  眺望萬頭鑽動的乞丐群,雍宇臉色灰暗,血色盡失,震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薩兒卻習以為常,她腦裡不停地轉動著: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金雍宇很快地吐出一千萬,讓「組織」繼續發展生化科技……嘿!嘿!難民營什麼最多呢?

  薩兒決定要觸動金雍宇最無助敏感的部分,讓他慈悲心大發。

  「我先去洗澡了!」金雍宇臉色發白地往浴室走去。

  「好好地洗一洗啊!」薩兒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怕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洗澡了。明天,我們到了阿富汗,我會找人包車到哈達難民營,那裡缺水,只有一條河,河上有著死屍,據說喝了會上吐下瀉,還會染上瘧疾,可是又沒有乾淨的水,也只能將就著用了。」

  金雍宇間言,呆愣了好一會兒後,才佯裝無動於衷的轉過身子。

  他開始疑惑,他幹嗎為了小小的一千萬捐款,弄得自己自討苦吃呢?

  應該是說,哥哥的身世深深地打擊了他,他的世界完全變了,再也無法和從前一樣了。

  當他舒舒服服地洗完澡,悄然無聲地從浴室走出來時,看到薩兒用著他聽不懂的語言,正小聲地講著電話,一看到他後,便神色慌張地掛上了電話。

  薩兒連忙解釋道:「我在聯絡明天包車的事,明天我們經過的路大部分都是顛簸的碎石子路,我怕你會受不了」

  「夠了!」金雍宇大叫著。「你不要老認為我是吃不了苦、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好像我什麼都不行似的……」這一輩子,他最痛恨被人忽略,被人瞧不起!

  他總是被父母忽略,活在哥哥的光環下,又被親友們瞧不起……

  「我……」薩兒對金雍宇突如其來的臭罵,弄得一陣錯愕。「哼……我是為你著想耶!你凶什麼凶啊!真是好心沒好報!」

  金雍宇冷冷地瞪著薩兒,好一會兒之後才想到,算了!薩兒是不會瞭解他內心的糾葛的。

  金雍宇立即轉移了話題。「你才需要好好地洗刷一番呢!快去洗澡吧!」

  「洗澡?」薩兒瞪大了雙眼。

  「我可是受夠你渾身噁心的臭味!」金雍宇命令著。「你之前拖延也就罷了,現在,可沒有理由拒絕了!」

  「我不要。」薩兒害怕地大喊著。

  他就是故意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如此一來,才不會讓人發現他如女人般的白皙肌膚。

  「為什麼?」金雍宇沉著一張臉。

  「我……」情急之下,薩兒胡謅亂編了一個理由。「我討厭洗澡。」

  「原來如此,你跟我小時候一樣,可以一星期不洗澡。」金雍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開始苦口婆心地勸道:「不過不愛乾淨是很不好的,不但會有細菌叢生,更要小心得到濕疹,那會苦不堪言的。」

  薩兒看著金雍宇老實道:「我才不像你,有錢有閒,可以每天將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而且我不止一個星期沒洗澡……」

  「什麼?」金雍宇快要昏倒了,他居然跟一個渾身髒到快要長跳蚤的小子在一起相處了好幾天。他鐵青著臉,強硬說道:「我數到三,你如果不去洗澡,我就抓你進去,好好地用刷子把你刷乾淨……」當他開始數「一」時,薩兒已經溜進浴室了。

  「好好洗!沒洗乾淨,不准出來!」他嚴厲地下著命令。

  許久之後,一身清香的薩兒走了出來……

  絲緞般的秀髮,覆蓋在精緻、完美的臉龐上。高挺的鼻樑,甜美的唇線,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罩在濃密的長睫毛下。

  雖然薩兒用飯店的長袍將自己包裡得密不通風,但金雍宇仍用著犀利的眼神,在他身上不停地打量著。

  「不要一直盯著我看!」薩兒十分敏感。

  「緊張什麼?」金雍宇微微一笑,故意說著。「我是在檢查你有沒有洗乾淨,這樣看來——」

  薩兒的心猛然一跳,他的胸部一向扁平,金雍宇該不會看出什麼破綻來……

  「果然洗得很乾淨,」金雍宇讚歎著。「原來你的皮膚又白又嫩,白裡透紅的模樣,跟女孩子一樣!」

  可惡!薩兒在心底咒罵著。「既然我洗乾淨了,你就不要再看了!」他真想拔腿就溜。

  「不過——」

  「又怎麼了?」薩兒又緊張了起來。

  「你的發育真差,不但沒有喉結,聲音又像女人,也沒有鬍子……看樣子你是發育不良!」窮困真的太折磨人了,金雍宇感歎著。

  「我像男人,還是像女人,都不要你管。」薩兒火冒三丈地跳到床上,用棉被緊緊遮住自己的身軀。

  不過,這樣的「保護」似乎還不夠,深怕春光外洩的薩兒,乾脆把電燈給關了,在黑暗之中,他才稍微有點安全感。

  以往只要有人敢反抗金雍宇,或者只是頂個嘴,他就立刻大發雷霆,拳腳相向。

  可是,對於薩兒的舉動,他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真是個孩子,這麼會鬧脾氣!」他輕輕地躺上了床。「我不過是關心你罷了!你何必那麼在意。」

  「關心?哼!」薩兒嗤之以鼻。「你不是自認為無心無肝,要你捐個錢給難民都還要你『親眼目睹』慘狀才願意,你會懂得什麼叫關心?」

  金雍宇聞言渾身一僵,薩兒的反唇相稽似乎讓他領悟到了什麼?

  薩兒敏感地感覺到金雍宇的不對勁,決定還是少惹他為妙。

  「快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薩兒連忙閉上眼睛,裝作不知情。

  沒想到,洗澡讓薩兒整個人鬆懈了下來,很快地進入了夢鄉。

  而金雍宇,卻陷入了無盡的沉思中……





  接下來的一天,他們在跟時間賽跑,幾乎沒有交談。

  一整天的奔波下來,經過了無數的顛簸道路,到了深夜,他們終於到達了阿富汗邊界的哈達。

  付了高昂的車資後,薩兒在邊界買了兩件回教女人的長袍。

  「累嗎?」薩兒詢問著。

  金雍宇從來沒有坐過又硬又老舊的車子,不但沒有冷氣,飛揚的黃沙又幾乎將他淹沒了,他真的是累翻了。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一眼望去,只有一望無際的沙漠,和遠方零落的帳篷,跟難以適應的暴風。

  「這裡,只有難民營和慈善團體,其他什麼都沒有。」薩兒時常在這兒出沒,所以十分瞭解。

  「什麼?連旅館都沒有?」金雍宇真的笑不出來了。「那我們要住在哪裡?」

  「只有難民營可住。」

  「什麼?」金雍宇希望薩兒只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你一定受不了的!」薩兒嘲笑著金雍宇的無用。「我有辦法解決住的問題,不過,你必須要聽我的!」

  該死,這小子竟想控制他?

  「你以為你是誰——」金雍宇舉起了拳頭。

  「想打我?」薩兒笑了笑。「你最好不要有『過度』激烈的動作,以免引人注意,別忘了,你可是國際觀光客,若是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金雍宇氣得咬牙切齒的。

  「你讓一下會怎麼樣?」薩兒實在搞不懂他,在這種時候,還在堅持什麼呢?

  那是因為薩兒不瞭解金雍宇的成長環境,否則就不會奇怪為什麼金雍宇把自尊看得那麼重要了。

  「算了!不跟你鬧了!」薩兒露出微笑,編著謊言。「你如果要找乾淨的地方,就只有慈善團體組織了,我是義工,當然進得去,不過,你就不行了!」

  金雍宇被她唬住了。「你去了,剩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在這荒涼的沙漠裡,他可不想孤單一人,雖然薩兒不是很理想的「伴」,不過也只有接受了。

  薩兒得意洋洋道:「怎樣,撇不開我了吧!」

  金雍宇赧然地撇過頭。

  「所以,我只好帶你混進去了!」這其實也包括薩兒自己。

  「怎麼說?」金雍宇雖不甘願,仍乖乖地問著。

  「為了不要引人注目,你要扮成女人,這樣我也方便帶著你,不然,怕被誤認為是臥底的間諜,若被抓走那就完了。」媒體不時會報導出義工或記者被殺的事件,在混亂的情況下,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的。

  「為了讓我們能通行無阻,我們都要偽裝成女人,好蒙騙過關。讓人以為我們是來自慈善團體的義工,是為了幫助那些難民。」

  薩兒還真是「設想周到」,如此一來就可以明目張膽地混入慈善團體裡招搖撞騙了。「這樣你就可以徹底看到難民的生活。」

  「真是妙啊!」金雍宇自我解嘲著,想不到他還會有男扮女裝的一天。

  薩兒又不放心地交代著。「還有,你千萬不要說話,免得曝光。而我的聲音本來就比較像女孩子,別人比較不會起疑。」如此一來,金雍宇就得二十四小時跟著薩兒,受到薩兒的控制了!

  薩兒將長袍拿給金雍宇。「快點換上,希望這超大號尺寸你能穿得下——」

  金雍宇這才發覺薩兒的個頭真小,幾乎只到他的肩膀。「跟我比起來,你的個兒還真小,像女人一樣。」

  「你別這麼煩,管我身高幹嗎?我擔心偽裝會被識破,你卻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薩兒全身戒備,深怕一不小心,會賠上性命。因此對金雍宇的態度十分反感。

  「是嗎?」金雍宇抓抓頭髮。

  「你一定不知道有多危險。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隨時有可能被子彈打成蜂窩……」薩兒鄭重警告著,但金雍宇仍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沒關係,明天你就會親眼目睹到什麼是殺戮戰場。」

  金雍宇換上回教的長袍,再用圍巾遮住臉孔,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泓神秘的潭水般。

  「很好。」薩兒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還不忘乘機取笑一番。「你這樣還真是不男不女!」

  準備妥當後,薩兒便帶著金雍宇潛入。

  沒想到竟出乎意料之外的容易。

  因為他們潛入時已經是深夜了,大部分的義工都休息了。而門口的警衛也輕易就相信了,薩兒的謊言,讓人以為他們剛從難民營回來,幫助生病的孩子餵食……

  那一晚,兩個人睡在地上。

  金雍宇雖然很不習慣,不過經過一天的旅途勞頓,他一下就睡得死沉。

  半夜裡,金雍宇被凍醒了,沒想到沙漠的夜晚,竟如此寒冷。他本能地將薩兒擁入懷中取暖,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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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0 00:31:13
第三章

  清晨。

  薩兒驚醒過來,發覺自己竟然躺在金雍宇的懷裡,氣得真想拿把刀往他胸口刺下去。

  可惡!他的清白全毀……

  金雍宇隨即也醒過來了,他對薩兒猛眨眼睛,似乎在說著「早安」,表示昨夜的「肌膚之親」讓他們的體溫直線上升,得到一夜好眠,根本不知道薩兒已經氣昏了。

  薩兒拚死命地咬緊了牙齒,如果還要「利用」金雍宇,他勢必得忍氣吞聲。

  加入慈善團體的第一天,他們就忙碌不已,根本沒有時間「明爭暗鬥」。

  這是一個天主教的國際慈善團體,有來自四面八方的義工,不分國籍,不分宗教,不分種族,在這裡,看不到任何政治、宗教、種族等問題,所有的人都是全心全意地付出,表現出無國界之分的大愛。

  在邊界的難民們,過著非常悲慘的生活。

  金雍宇首先看到一個小孩,在骯髒的水溝裡洗臉、漱口,後來還舀了一大杯水,一口喝了下去。他立刻臉色發青,污穢的水是霍亂的根源,可是,那小孩顯然別無選擇,除非他打算渴死……

  這種悲慘的情景似乎還不算什麼,有人赤裸裸的躺在街道上,很多人奄奄一息,即將死亡,更有人的肩膀被老鼠咬了一大片,下半身也被蟲吃掉。這種慘狀,他實在無法假裝看不到,更不能漠視。難民不僅無家可歸,還感染上種種疾病,即使在臨死之前,也希望有人關懷,不要忘了他們,或遺棄他們。而義工們會緊緊地握住這些無助的手,陪他們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再替他們處理遺體。

  從日出到深夜,金雍宇一直不斷地勞動著,他一下洗碗,一下替病人洗衣服、穿衣服,他想不到這些病人竟然瘦到身上完全沒有肉,只有骨頭。

  他有一股嚎啕大哭的衝動,可是他壓抑了下來。

  忙碌了一天,他多想倒頭就睡,或是好好地沖個澡。他覺得全身似乎都是細菌及消毒藥水的味道。

  突然有人對薩兒叫道:「喂!你們有空嗎?我們需要幫忙——」因為他們兩個人一直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同伴。

  「有。」薩兒趕緊抓著金雍宇一起走。

  金雍宇累得不想再動了,可是,薩兒不敢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萬一不小心洩漏身份,那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叫喚他們的義工吩咐著說:「那裡有四個遺體,麻煩你們幫忙扛到火葬場!要快一點,以免有傳染病!」

  抬遺體?金雍宇的臉色刷地一下變白。

  他氣極敗壞地看著薩兒,似乎在說以他尊貴的身份,怎能去抬屍體。

  「你別無選擇!」薩兒在他耳邊小聲地提醒他。「你現在什麼都不是,只是慈善組織的義工——大家一視同仁。」在這裡,是不分身份背景的,什麼事都要做。

  金雍宇對薩兒翻著白眼,只得硬著頭皮將四具遺體抬到火葬場。一路上,他的腿都不僅使喚地發抖著,目光直視前方,全身好像都不對勁了。

  火葬場裡的屍體堆成一堆,像垃圾一般,讓金雍宇覺得難過極了。

  遺體才一放好,一群兀鷹便從天而降,一口一口地吃起來了。金雍宇看到死者的臉,沒有閉上的雙眼,滿臉淒楚地對著天,他嚇壞了,再也受不了了。

  這次他真的看到貧窮所帶來的悲慘景象,以往都是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如今,卻活生生地呈現在眼前。

  一群人在火葬場搶著死者的衣服和鞋子,大家推擠成一團,而旁邊有幾十隻兀鷹在爭食……如此觸目驚心的畫面,讓金雍宇崩潰了,他開始狂奔,而正在趕兀鷹的薩兒,見他跑了,趕緊在背後大聲叫喚,想要叫住他。

  他要跑去哪兒?

  這裡,他根本不熟悉,萬一有什麼差錯……

  薩兒在背後跟隨,但他跑得好快,她根本跟不上。前方是邊界的市集,到處牛蛇雜處,不但是販毒,軍火,販賣人口的聚集地,更是恐怖份子的大本營,更有著潛伏在此的秘密警察。

  「不要跑了!不要……跑了!」薩兒上氣不接下氣地叫著,他快跑不動了。冷不防地,一陣強風掃過,金雍宇的頭巾被吹了下來,露出了在此地少見的白皙而斯文的臉蛋。

  「危險……」薩兒大叫。

  而一直狂奔的金雍宇,也終於停了下來。但是,不是他自願停的,而是有人抓住了他。

  薩兒的心臟幾乎停止了。

  兩個留著絡腮鬍的中東人抓住了金雍宇,不由分說地便拿出了棍子,朝他身上一陣亂打。

  薩兒告訴自己要沉住氣,免得將事情越弄越糟,要是連自己也不能脫身就更慘了。

  一陣拳打腳踢後,兩個窮凶極惡的人轉身走了。等人潮都散了,薩兒才跑了過去。

  金雍宇渾身是傷,不但鼻青眼腫,肋骨還流了一大堆血,浸濕了衣服,幸好意識還算清楚。

  「你還好嗎?」薩兒緊張地問著。

  「該死!你看我被打,為什麼不來救我?真是忘恩負義的人。」金雍宇氣得不停地咒罵。他一向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從來沒受過這種氣,他發誓要討回公道。「你真沒用,我自己去找他們算賬!」他想要站起來,卻踉蹌地跌進薩兒的懷裡。

  「現在不是討公道的時候——」薩兒沒好氣地提醒他。「別忘了,這裡是戰區也是法律管不到的地方,殺人是不用償命的!」

  薩兒扶住全身無力的金雍宇,朝著慈善團體的醫療機構走去。一路上,薩兒還不忘嚴厲地指責著他,而金雍宇根本痛得無法反駁。

  「你真是福大命大,面紗掉下來時,我嚇得半死,以為他們會看出你是男人,那就完了!你一定會被那些秘密警察抓走,當作間諜被絞死……」金雍宇嚇得閉上嘴巴,他不是沒看過這樣的新聞。

  「幸好天黑看不清楚,你的膚色又白,所以只是挨了一頓打。你要知道,這裡的女人不能被男人看到臉,否則就會被秘密警察毒打一頓……」

  金雍宇瞥了薩兒一眼,有氣無力地說:「你的意思是說我因禍得福嘍……」

  薩兒十分肯定地點著頭。「起碼,你剛剛就逃過了一劫——」

  「胡說八道!」金雍宇火冒三丈,他絕對不甘心。「這輩子,我還沒有被人痛毆過!我要報復……」話還沒說完,他便痛得昏了過去。





  「你是義工,沒想到,卻成了需要被人照顧的病人——」薩兒冷冷地諷刺著。

  金雍宇睜開眼睛時,便看到薩兒面色難看地站在面前。

  「我昏過去多久了?」他頭昏眼花,十分虛弱地問著。

  「好久了!你可以繼續假裝昏迷,這樣,就不用再去抬屍體,不用再去看那些悲慘的景象……」薩兒撇著嘴,不屑地說著。

  「而我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被打,又陷入了昏迷,讓我必須照顧你,免得你的身份曝光,再度引來危險。而我也因此撿了個便宜,不用再面對那些悲慘的事情。」薩兒繼續嘲弄著。

  金雍宇聞言臉色一沉,不顧一切地痛罵道:「你的心一定是鐵做的,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屍體被分食得四分五裂的,不但無動於衷,還有心情開玩笑。」

  薩兒立刻面紅耳赤,慚愧中帶著難以言喻的傷心,讓金雍宇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如果不是有過人的勇氣與善良,薩兒怎麼會不辭千里地到台灣向他募款呢?

  「你以為我喜歡在你面前嬉皮笑臉的嗎?在這裡,悲慘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要訓練自己沒有感覺,如果什麼事情都要在意的話,那我根本無法活在這個人間煉獄裡——」

  薩兒轉過頭,哽咽地說道:「你不是一向自認無情無義嗎?我很高興這次的『生命』之旅,讓你變得有情有義,知道什麼是愛,也懂得用愛來幫助人了。

  「既然已經看到難民營的慘狀了,就趕快捐錢吧!捐了錢之後,我們就可以分開,你既然覺得我礙眼,我們就趕快分手!」

  只要趕緊拿到一千萬,他就會和金雍宇一刀兩斷,逃得遠遠的,讓他永遠也找不到,也永遠不會見面。

  忽地,金雍宇抓住薩兒的衣角,讓薩兒不得不回過頭來,而金雍宇又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他掙脫不了,只能任由他去。

  過了一會兒,金雍宇突然抱著薩兒,讓薩兒嚇了一大跳,正當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金雍宇竟痛哭了起來。

  他的淚水震撼了薩兒,讓薩兒連動都不敢動。

  這二十九年來,過得實在太舒服了,眼前的悲慘景象,讓金雍宇覺得過去的日子似乎是白活了。

  看他哭成那樣,薩兒突然覺得他很可憐。一向心高氣傲的金雍宇,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哭吧!想哭就哭吧!好好地發洩一番吧!」

  金雍宇痛快地哭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止住了。

  抒發過後,他覺得心裡有著不可思議的平靜,似乎將所有的痛苦,都宣洩了出來。而薩兒故意開著玩笑道:「你流了一身的汗,衣服全濕了,臭得要命!」

  金雍宇終於露齒一笑。「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是半斤八兩!」

  他們互看了一眼,無聲地笑成了一堆。

  接下來的幾天,薩兒一直照顧著他。

  金雍宇不時地喊痛,薩兒乘機揶揄他。「你真是大少爺!這一點傷算什麼?不要叫了!」

  金雍宇躺在病床上,望著白帆布做成的屋頂,及天上的藍天白雲,心裡頗有感觸。

  幾天前,他還是在商場上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財經大亨,如今居然淪落到衣衫襤褸、露宿街頭,連個擋風遮雨的地方都沒有。

  「比起你——我還真是懦弱得多!」這些天下來,看到的種種景象,讓他覺得薩兒真的十分有勇氣,他自歎弗如。

  薩兒趕緊好言安撫著。「你何必跟我比呢?我只不過是一個貧窮的傢伙罷了,有什麼好比的呢?倒是——」薩兒心裡牽掛的還是金雍宇的錢,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你什麼時候捐錢呢?」

  「錢?」金雍宇眼睛一亮,一個自認完美的計劃已經成形。「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覺得你是我的『改造恩人』!不管你的出身如何,但你的愛心不落人後,讓我十分感動!」

  「所以——」薩兒被他的讚美弄得興奮不已,彷彿一千萬已經到手。

  「我決定我們一起回台灣,我要將你的感人事跡訴諸媒體,我會舉辦盛大的記者會,再風風光光地捐出這筆錢——」無論何時何地,金雍宇都不忘炫耀,這就是他好大喜功的個性。「薩兒,到時候你會變得很有名,是個充滿愛心的人,而我也會從滿身銅臭的商人,一躍而成為大善人……」捐錢又有好名聲,真是一舉兩得。

  金雍宇對自己的計劃得意不已,薩兒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發白。

  該死!給個錢不但不乾脆,還要公諸於世,惟恐別人不知。金雍宇真是虛榮得可以!

  等了半天,金雍宇終於心甘情願地捐錢了,可是在他的如意算盤下,這些錢不但不會落在「組織」手裡,反而會跑到慈善團體的口袋裡,想到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時,薩兒真是氣得牙癢癢的。

  看樣子,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了。薩兒頓時下定決心,決定「綁架」金雍宇……





  金雍宇從小就是個大少爺,吃得好又穿得好,身材雖然保持得不錯,可是看起來就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再加上一點苦都不能吃,薩兒盤算著,他一個人對付金雍宇,絕對綽綽有餘。

  先把他騙到荒郊野外,然後將他一拳打昏,再蒙住他的雙眼,丟到布袋裡,等他醒來,薩兒會「變音」威脅他打電話回台灣,將贖款匯到「組織」的國際人頭賬戶裡……這麼一來,就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犯罪計劃。

  一切依計行事。

  薩兒假意告訴金雍宇,說他大病初癒,應該四處走走,金雍宇高興得應允。

  「真棒!總算遠離悲慘難民營了!」不用再面對生老病死的壓力可以暫時紓解一下,讓金雍宇十分感謝薩兒的體貼。

  「應該的!」薩兒隨意敷衍。

  一路上薩兒都十分沉默,一直帶著金雍宇走著,直到走到險峻的峭壁邊,四下不但無人,峭壁下,又是深不見底山谷,看到這種情形,金雍宇便止住不肯前進了。

  「怎麼了?」薩兒回頭詢問著。「怎麼不走了?」

  「我怕。」金雍宇恐懼地說著。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完全信任薩兒了。

  「你居然會有懼高症?真是沒有用!」薩兒不屑地說著。「這有什麼不敢走的呢?來——我教你!就像這樣——不要看下面,直視前方。」薩兒來回地示範著。「來!你先走,我在後面跟著你,你別怕……」

  對!就趁金雍宇走到窄小的路中間,沒有退路時,用力地給他後腦一拳讓他昏迷。薩兒心中暗定決定著。

  可是當金雍宇顫抖地走著小路時,薩兒卻始終沒有揮出拳頭,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安全的地方。

  奇怪,為什麼會狠不下心?下一次,可千萬不能再失常,不能再心軟了……薩兒自我鼓勵著。

  經過彎曲小徑後,前方竟別有洞天。

  這裡的山全部是紅色的,而且十分陡峭,前方矗立著一大片廢墟,依稀可看出昔日的繁華。在標高一千八百公尺的高原上眺望,喀布爾河潺潺流經山腳下,而婦女們仍用著古老的方式打水,彷彿回到了中世紀般。一種時空交錯的景象,在他們面前展了開來。

  外面正在開戰,一堆難民在受著苦,可是見到眼前這番祥和景象,金雍宇的心霎時平靜了下來。

  「薩兒,謝謝你帶我來這麼好的地方,整個人真是舒暢極了!」金雍宇誠心地道謝著。

  「謝……」謝你個鬼!薩兒在心裡咒罵,等一下,你可能會恨我一輩子。

  薩兒彷彿變了一個人般,整個人面目可憎了起來。

  金雍宇把握難得的機會,駐足欣賞美景,而薩兒乘機貼近他身邊。

  就在薩兒離他只有幾尺遠時——

  突然有一匹凶性大發的馬,不聽主人的使喚,在主人狠狠地鞭打了它之後,竟掙脫了韁繩,不顧一切地往前衝,眼看它的前蹄就要踢到金雍宇了,而金雍宇仍沉浸在大自然的景象中,根本來不及反應。

  「危險!」薩兒尖叫著。

  她毫不遲疑地用嬌小的身軀擋住金雍宇,當馬兒開始猛踢著薩兒時,那劇烈的痛,讓薩兒幾乎無法呼吸。

  當薩兒倒在地上時,馬主急忙將馬拉開,一溜煙的走了。而金雍宇擔心著薩兒,語言又無法溝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馬消失在眼前。

  「薩兒!薩兒——」金雍宇緊張地喊著。

  薩兒根本無法動彈,只是拚命喘著氣。

  「薩兒,薩兒……」金雍宇試圖檢查薩兒的胸口,但他一碰到薩兒,就被薩兒強烈制止。

  「不要碰我,我沒事……我自己可以起來……」無論如何,絕不能昏倒。薩兒一臉慘白地硬撐著。

  「我背你去找那些義工!」金雍宇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不!我可以自己走……」薩兒強忍著痛苦,閉上眼睛坐了起來。

  金雍宇看得目瞪口呆,他佩服薩兒的勇氣,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不當一回事。

  「我才不像你那麼軟弱,怕東怕西的……」薩兒還有力氣嘲笑他。

  「你真是厲害!」金雍宇服輸了。

  「走吧!」薩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站了起來,並一再告誡自己不能倒下,無奈,才走了幾步路,便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薩兒,薩兒……」金雍宇的叫聲似乎越來越遠,薩兒終於失去了知覺。





  此時,一架戰鬥機突然從上空飛過,轟炸聲立即響起,火花四濺,火舌到處亂竄,這種情況不知會維持多久,離慈善組織又還有一大段路,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先帶薩兒躲到山洞裡。

  當地人稱紅色山脈為「紅色城堡」,前方的廢墟其實是城堡的遺跡,是一二二一年蒙古軍進攻後所留存的,成吉思汗之孫即戰死在城堡的攻擊戰中。

  沿路都是垂直的峭壁,只有用磚砌的 望台,可以用梯子從窗口出入。

  這是他們現在惟一可以藏身的地方。金雍宇背著薩兒,急忙躲進山洞裡。

  山洞一片漆黑,似乎有一種詭譎的氣息,讓人毛骨悚然。

  幸好金雍宇在這幾天的磨練下,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他不怕生死,衝鋒陷陣,像個驍勇善戰的超級戰士,跟以往只知吃喝玩樂,盡情享受的花花公子,有著天壤之別。

  因為戰爭的關係,他們出門隨身都帶著手電筒或火柴,還有少許的麵包,及求生和醫療用品。

  金雍宇先打開了手電筒,將四周巡視了一番。

  山洞裡還算乾淨,除了紅色的沙土外,並沒有蝙蝠、野蛇、老鼠等噁心的動物。

  找到了一個平坦的位置後,金雍宇趕緊將薩兒放了下來,他要在電池消耗完前,替薩兒包紮好傷口,否則,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和薩兒恐怕就只能呆坐到天亮,才出得去了。

  他急忙解下了薩兒的長袍,白皙誘人的胸部突然呈現在眼前。

  金雍宇驚訝地張大了嘴,心中無聲地叫著。

  天啊!

  這是上帝在跟他開玩笑嗎?

  他疑惑地摸摸薩兒的下半身,整個人嚇得差點癱瘓。

  他有過很多女人,也很清楚女人的身體,為什麼卻沒有認出薩兒是女兒身?

  蘇薩兒竟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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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0 00:31:34
第四章

  他真是大笨蛋!薩兒可真厲害!

  原來薩兒用著鬆垮的長袍,又髒又黑的皮膚,來遮掩住正值花樣年華的「她」。

  她原本就瘦小,又在胸部上裡了好幾層的毛巾,看起來就跟男人沒兩樣。

  而她行為舉止都像個男人,不但沒有女人的嬌弱,還一直嘲笑金雍宇的白皙及弱不禁風,說他是「男人中的女人」……而這些日子以來,又一直在戰火中躲藏,以至於,也沒有什麼機會可以發現破綻。

  跟薩兒在一起這麼多天,他竟毫無所覺,簡直比驢還笨,虧他還是台灣有名的花花公子呢!暗地裡,他被薩兒耍得團團轉,想必只要每愚弄他一次,薩兒就會得意的偷笑個半天……

  金雍宇真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錯綜的情緒在心裡交雜著,他似乎對薩兒有股難以言喻的情愫——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金雍宇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惆悵。因為薩兒,他不再自私自利,開始有了人性,而且對薩兒也有了愛憐的情緒。

  可是,他又開始懷疑著,薩兒為什麼要佯裝男兒身,又以捐款的名義來接近他?

  他困惑著,但隨即又咒罵著自己。

  他真是該死。現在最重要的是醫治薩兒,其他的以後再說吧!雖然,他一向是不容許被人欺騙的,但薩兒似乎改變了一切。

  他雖然不是醫生,但幸好還有些急救的常識。他首先檢查薩兒的肋骨有沒有斷,內腔有沒有出血。胸前的一大片淤血,讓他看得觸目驚心。

  全身到處都是青紫,胸口淤黑腫大,手臂還流著血……金雍宇觸碰到她的胸部時,一股奇異的感覺讓他困難地嚥了嚥口水,強烈的抽搐讓他整個人像是在發燒。

  他一向有著數不清的女人,且個個都是身材姣好的美女,薩兒和她們比起來,真是差多了。她不但瘦小,看起來又發育不良,可是卻吸引了他?

  按捺著難以理解的情緒,他為薩兒簡單的清理傷口,在上藥及包紮後,他又幫薩兒穿回了那套骯髒發臭、滿血跡的長袍。

  天很快地黑了,他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睜著眼,巴望著天快亮。

  他默默地躺在薩兒身邊,本能地伸手環住她,彷彿是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男人,在保護著一個嬌弱的女子。

  一天的疲憊和震撼下來,在一片黑暗中,他卻難以合眼。

  薩兒究竟是誰?

  為什麼要女扮男裝?當她清醒後,如果發現金雍宇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

  金雍宇把心一橫,告訴自己,薩兒醒來最好,那他就要找她問個清楚。這一輩子,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欺騙,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沒用的軟腳蝦。

  像哥哥的身世不就隱瞞了近三十年,而全家就只有他不知道。想到這裡,他又開始悲傷了起來。

  天寒地凍的夜,強烈的風吹拂著。

  阿富汗的晝夜溫差很大,白天熱得要命,晚上卻會冷到零下二十二度。如果不是躲在洞窖裡,他們一定會凍死。

  阿富汗的孩子多半不能活過十歲。而每五名兒童中,就有三名在戰亂中失去了親人。每五個男人就有一個被炸死或炸傷……那薩兒的家人呢?她是孤兒嗎?她是如何堅強地活下來的?

  薩兒的身體開始冰冷了起來,金雍宇本能地緊緊抱著薩兒。他決定要用體溫來溫暖她。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想法啊!他從來沒有這麼願意付出過,也從來沒有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強烈念頭。這不可能是一向冷血的他會有的想法。他不該心軟,等到天一亮,他就要找她算賬,讓她明白欺騙他的代價。

  種種情緒交纏著,不知不覺間,金雍宇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薩兒醒了。

  她感到一切都不對勁。

  她仍如往常般,躺在他的懷裡,可是身上卻傳來陣陣消毒藥水的味道,難不成他趁她昏迷時,已經檢查過她全身,也知道她的秘密了?

  他該不會趁她昏迷時做出什麼舉動吧?

  想到這裡,她便不顧一切地大叫道:「你對我做了什麼?」她真怕他已經伸出了魔掌。

  而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彷彿能看穿她心裡的想法。他慢慢地說道:「我什麼都沒有做——」

  該死!可惡的是他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走開——」她用力地推開了他。而他也識相地鬆了手,坐了起來。

  她用盡了全力,痛苦地爬了起來,累得不停地喘氣,等到比較舒服了,才坐了起來,兩人的眼神正好交會著。

  她羞得一下漲紅了臉,雖然仍十分虛弱,但仍擺出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

  她似乎已經全副武裝了起來,準備要跟他一拼高下。

  但金雍宇卻像洩了氣的氣球般,昨夜的信誓旦旦此時全都化為烏有。

  他突然發現薩兒雖然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可是,眼神卻顯得慌亂無助,而且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他頓時下定了決心,決定不拆穿薩兒的偽裝,仍繼續裝作不知情。雖然,他已經脫下了她的衣服,為她療傷過……

  為什麼他要顧及她的自尊,而不願揭穿她其實是女兒身的事實?為什麼他無法狠下心讓她難堪?為什麼無法懲罰她?

  一大堆的問題,都沒有答案。他只知道「偽裝」對他來說,一點都不困難,在商場上他不是一向虛偽得可以,又十足的狡詐嗎?他一向可以面不改色的說謊。可是為什麼在面對著手無縛雞之力的薩兒時,卻一點把握也沒有?他能騙得過她嗎?

  沒有時間多想,他故意壞壤地笑道:「幹嗎?瞧你臉紅脖子粗的,你在氣什麼呢?」

  「我……」薩兒吞吞吐吐個老半天,就是不知如何開口。

  「走吧!」他故意裝做不知情,隨意地說著。「你知道昨天有空襲嗎?所以我只好帶著你到山洞裡避難。」

  「空襲?」薩兒急忙關切問。「那難民營還好嗎?美軍有誤炸嗎?」

  「不知道。」金雍宇聳聳肩。「回去看看就知道了。還有你的傷,一定要讓醫生好好檢查。走吧!回到慈善團體那裡。」他決定要背她回去,便比了比自己的背。

  「你要背我?」她笑了笑,露出一副不屑的樣子。「這一點小傷算什麼,休息了一晚,早就好了。我自己走。」她才不要讓胸貼著他的背脊。

  「是嗎?」他不以為然。

  她不服氣地站起來,卻搖搖晃晃地,差點跌到土堆裡,眼看著她就要跌得灰頭土臉的。幸好他及時抓住了她,順勢背起了她。

  她拚命地推著,他卻理所當然地說道:「不管怎麼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而且,能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

  只是這樣嗎?薩兒十分懷疑。

  「我只不過是背你,這一點小事,你就無須太在意了……」金雍宇的口才一向很好,薩兒根本說不過他。

  他就這樣背著她,走回難民營。

  凹凸不平的路面,讓她的胸部不時地碰觸到他的背部,她竟覺得一陣陣酥麻,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他小心地背著她,她雖瘦弱,但也有重量,也是一個負擔。他的腳不知何時被磨破了,也累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可是他卻沒有任何怨言。

  他這樣背著她,一定很辛苦,有時還要爬坡,他卻沒有停下腳步,叫她自己下來走,這讓薩兒很過意不去,沉默許久後,她終於忍不住發言。「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停頓了一會兒,又趕緊說:「就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昨天如果不是你,把我背到山洞裡,又替我療傷,我可能會死在炮火的轟擊下,或是流血過多而死亡。這樣算起來,我們應該誰也不欠誰。」

  「只不過背你,你就覺得我對你很好?」金雍宇覺得她真是可愛極了,沒想到,她這麼容易知足?他大言不慚道:「其實,我對很多女人都比你要好上一百倍,不管是錢、鑽戒、貂皮大衣,或是房子、車子……我都是有求必應的,從來不讓她們失望……」

  但他對女人從不事必躬親,現在,薩兒卻打破了這個慣例。他偷偷地會心一笑。

  可是,薩兒聞言卻臉色大變。身體也僵硬了起來。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該死!他一時忘我,竟洩漏出他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的秘密了……

  可是薩兒並沒有發現到他的語病,只是不停地顫抖著,心底有著難解的妒意。

  她在吃醋嗎?那是「女人」才會做的事,而金雍宇竟輕易地讓她恢復了女人的本能?

  她不是一直以男人自居,所有的思考模式及言語行動,都是比照著男人的,甚至比男人還有男子氣概。可是她卻突然變得怪裡怪氣的,她實在難以理解。

  「放我下來!」她開始在他背上用力搖晃著。「放我下來!」全是他害的啦!她竟然有想要啜泣的衝動。

  「你不要亂動。這樣我不好走……」山間迂迴的小路,已經讓他頭昏眼花了,她又拚命地搖來搖去的,還不時對他拳打腳踢的。

  突然之間,他一不留神地鬆了手,薩兒便跌入了臭氣沖天的洞穴中。

  薩兒莫名其妙的搗亂,讓一向頤指氣使的金雍宇一肚子火。

  他伸長了脖子,望著又深又黑的洞,原本暴跳如雷的神情,頓時緩和了下來。看樣子,薩兒是掉入泥沼的洞穴裡了。

  「真搞不懂,你在急什麼呢?我話還沒說完——」他朝著洞穴大聲叫嚷著。「雖然我很有錢,也有很多女人,可是,卻活得很痛苦,一點也不快樂。也不知道快樂的感覺是什麼。直到這幾天和你相處時,才知道什麼叫快樂。」

  「什麼?你……」泥沼臭得讓她無法呼吸,也無法張口講話。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彷彿快樂得要飛上雲霄。

  「哼!背你我是無所謂啦!不過,要我拉你上來,可是要有代價的。」金雍宇裝腔作勢地說著。代價?她胸口一緊。

  「我願意拉你上來,也願意繼續背著你,但是——」渾身幾乎被黃土淹沒的他,望著她全身髒兮兮,幾乎只剩下一雙發亮的眼睛喊道。「我好想好好的洗個澡,你能不能想辦法變出水來……」

  薩兒聞言鬆了一口氣,拚命地點著頭,好像這是個相當容易解決的小問題。

  金雍宇大呼萬歲。「如果能讓我洗個澡,我願意當你的隨從!」他一把將她拉出洞穴,看著渾身沾滿爛泥巴的她,忍不住開懷大笑。

  薩兒渾身散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照理說,他應該躲得老遠才是,但他卻毫不在意地背起了她,也不在乎頭上四處亂竄的蒼蠅,只是叮嚀著薩兒。「我背你走得比較快,你只要負責指路就好!」他希望這個理由,可以讓她乖乖地待在背上。

  「趕快說,哪裡有水,我已經等不及了!」他回頭喊著,也不忘提醒她。「你可別亂動,否則就得繼續忍受一身的爛泥巴。」

  這回薩兒再也不敢作怪了,乖乖地說:「我知道一個秘密之源,那裡有最清澈的小溪,平常是干谷,每逢這時候,高山的雪在太陽的照射下,會化成水自山上流下,聚集成一個小湖泊。」她小聲地說著,像是深怕被人聽見似的。「我可從來沒有帶任何人去過,除了你以外……」

  「那就快帶我去啊!讓我分享你的秘密。」他興奮地大叫,讓她嚇了一跳,他竟然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她頓時羞紅了臉,將頭埋入了他的肩膀。

  過了小路,眼前是一個村落,除了沿街叫賣的攤販外,沒有什麼人。

  他們的髒亂和惡臭,讓路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的,甚至拔腿就跑。

  那些攤販賣著各式各樣的阿富汗特產,不但有御寒的羊毛皮,還有各種刺繡的衣服,不論是皮的、紗的、綢緞的……都應有盡有,而且手工精巧,色澤鮮艷得讓人眼花撩亂。不遠處,有一個脖子上掛著大籃子的人,叫賣著各種加著香料的,刺繡或彩織的手套。

  那濃郁的香味,讓金雍宇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我買給你,好不好?」他指著那一堆精緻,又有民族風味的刺繡說著。

  「為什麼?」那全是女人的東西啊!薩兒呆愣著。

  金雍宇忍著笑,他總不能挑明了說,那些精巧可愛的小東西,都是女人的最愛,只好話中有話地說:「我想你會喜歡的。」

  在她還來不及抗議前,他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買光了。他拿著一個大袋子高興地說:「等洗完澡,我們就有乾淨的衣服可換了。」

  「才……不……要。」她突然開始結巴了起來,微弱地抗議著。「我才不喜歡那些衣服……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怎麼能穿女孩子的衣服呢?不過,他們現在不就是「女扮男裝」嗎?她似乎太緊張了。她究竟在怕什麼?

  金雍宇不理她,只是不停地往前走,慢慢地便遠離了嘈雜的人群,進入了山谷中,一陣潺潺的溪水聲便傳入了耳中。

  「水!」他們大喊著。

  「真的有水,真的有水!」趁太陽還未下山,水溫適中時,正是洗澡的好時機。金雍宇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著薩兒奔向溪水中。

  看到了久違的水,薩兒一時興奮,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金雍宇一起下了水。

  「我一定要好好洗澡,我一定要……」金雍宇一下就脫光光了,全身赤裸著,他的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讓薩兒忍不住地直盯著他,突然,一股熱流傳遍了全身,讓她頓時清醒了過來。

  她絕不能脫掉衣服……

  「我們一起好好洗個澡!」金雍宇伸出手邀請她。

  「不!不要。」她膝蓋發軟,雙唇乾澀,好想逃之夭夭。

  「薩兒,你放心!我不會靠近你的。你可以躲起來脫衣服……」他承諾著,並叮嚀著她。「你一定要洗得乾乾淨淨的。不然會很難受的,到時我也不好受。」

  他走回岸邊,從急救袋裡取出一塊小小的消毒藥皂,遞給了薩兒,又一再交代著,要薩兒好好地洗乾淨。

  說完,他便轉過身,自己痛快地洗起澡來了。

  薩兒一直小心戒備著,但金雍宇似乎根本沒有逾矩的意思,她也就放鬆了下來,在難得一見的澄淨水中,赤裸裸地享受了起來。

  但奇怪的,她的視線卻一直跟著金雍宇打轉,從他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胸膛,平坦的小腹,不斷地往下移動著……

  正當她不停地盯著金雍宇時,他卻突然地轉向了她,嚇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呆愣在原地。

  金雍宇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捧起水來灑向她,而她因為怕胸部曝光,完全不敢反擊。

  幾次的「水攻」下來,她一直處於弱勢,樂得他哈哈大笑。

  「太陽要下山了,趕快起來吧!不然待會兒會凍僵了。」

  他大步地上了岸,取出剛買的新衣服,仍是傳統的刺繡長袍,畢竟他們還是要佯裝女人。

  「這裡也有你的新衣服,剛剛特別替你添購的喔!」他在岸上揮著手大叫著。

  「不……」她搖擺不定,該穿,還是不穿呢?

  金雍宇看出了她的猶疑,拿衣服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試圖誘惑她。

  那些衣服好美、好鮮艷、好明亮,又有著陣陣的茉莉花香,她實在愛不釋手,一股渴望湧上心頭。

  應該沒關係,她現在本來就是在偽裝女人。穿上衣服,不過是恢復她的「真面目」罷了。

  「你——」她命令著。「轉過身子,不可以偷看!」

  「遵命!」他聳聳肩,轉過身面對著前方的山壁,嘲笑著。「還真看不出來,你是個害羞的小子!」薩兒氣得渾身顫抖,卻也拿他沒轍。

  當金雍宇回過頭來時,一下便看傻了眼。

  剛洗過澡的薩兒,在一身棗紅色的金邊刺繡長袍的襯托下,更顯得白皙動人。她精緻而完美的五官,呈現出動人的美貌。

  除下了神秘的面紗後,她的美足以讓男人瘋狂。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走吧!」她故意粗聲粗氣地說著。並加快了腳步,想逃離他。

  誰知,走沒幾步路,她居然兩腿一軟,在他面前倒了下來。他急忙地抓住了她,攬在胸前。

  她的心跳得好厲害,他低下了頭,兩人目光交纏著。他深邃的眼眸,透露著真誠,彷彿要穿透她的靈魂般,讓她永遠迷失……

  他知道她是女人?

  「放開我!」她拚命地扭動掙扎著,可是似乎是徒勞無功。他的頭俯了下來,一隻手扶著她的後腦,輕柔地吻了她。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樣吻過她。

  她起先咬緊了嘴,抗拒著,可是,他輕咬著她的下唇,用他的舌尖輕拂過她唇間的細縫,這種甜美的滋味,讓她不自覺地張開了雙唇,接受他柔情的征服。

  他彷彿受到鼓勵似的,吻得更為深入了……那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一動也不動地站著,瞪大了雙眼,讓他吻著她。突然一股熱流傳遍了全身,讓她癱軟了下來,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他身上。

  她閉上了眼睛,緊貼著他,覺得自己不斷地往下沉,淹沒在一股深淵中。他的唇不知何時開始緩緩挪移,吻到她的唇邊、她的臉頰、她的耳垂、她的頸部,再到她的喉間。

  溫柔的撫觸,甜蜜的擁吻,她這一生從來沒有得過如此的關愛。

  正當她陶醉於這美妙的感覺時,他卻突然氣喘吁吁地推開了她。她睜大了眼睛,傻傻地望著他,他知道她什麼都不懂,更不懂男女間的情慾。這反而讓他更加愛憐。

  不管如何,她會佯裝「男兒身」,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也許過一陣子,她會親口告訴他所有的事情。

  目前他只要挖掘她女性的本能就夠了。

  金雍宇撫摸她細膩光滑的玉頸,意有所指道:「我很喜歡這裡!我想以後隨時出來走走吧!看看寧靜和平的大地,好嗎?」

  舉目望去,一片祥和,他很難想像,幾天前的悲慘景象……

  「這幾天我學得比過去都多,真是謝謝你,我很快樂!」他真心道。

  她雙頰嫣紅了,他的手輕輕地在她耳際撫摸著,帶著挑逗的意味,突然地她清醒了過來,急忙推開他,並遠離他。

  她怎麼了?在那一瞬間,她似乎完全被他迷惑了,她怎麼如此失常,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務,更忘了他早已偽裝成男人。

  可是,她卻發不出脾氣,她舔舔雙唇,不得不承認,剛才的吻讓她回味無窮。

  她咬了咬下唇,為了轉移尷尬的氣氛,隨意胡謅道:「你不回台灣嗎?你不是說……」

  「這幾天,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算是好哥兒們了。你現在受了傷,我怎能丟下你不管呢?」他說得煞有介事。「我可沒有忘記我的承諾,我要帶你一起回台灣,上媒體公開捐款的事。所以,我們要一起離開阿富汗。」他的話,讓剛剛令人回味、無限甜蜜的吻,頓時消逝無蹤。

  薩兒真是沮喪極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願意捐款,可是不會落入她的口袋,更不可能落入組織中。

  因為她受傷,「計劃」只好往後延,戰爭又變幻莫測,無法預知輸贏,看樣子……她只能繼續跟他周旋騙錢……

  在她垂頭喪氣時,金雍宇冷不防地背起了她,讓她嚇得驚聲尖叫。

  「只是背你而已,你幹嗎大驚小怪的?」他嘲笑著她,並認真地說著。「我已經背你走了一天的路,應該可以證明我是英雄好漢,也可以證明我有強壯的身體了,以後我不准你再說我弱不禁風了!」

  「也對,你真的很強壯。」她完全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呆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回答。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要保護你!」他得意地說道。「還有……」他還要取悅她,滿足她……他開始喃喃自語,薩兒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保護我?」

  省省吧!

  戰火無情,誰也不能保護誰,只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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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0 00:32:03
第五章

  一路上,他不辭辛苦地背著她,毫無怨言。

  他也漸漸露出頑皮的本性,像個大男孩般的嬉笑。那似乎是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當他們見到一片紅白夾雜的罌粟花海時,他們都瞪大了雙眼,讚歎著造物主的神奇。現在阿富汗境內正鬧乾旱,除了雪水外,沒有任何水的滋潤,到處是枯萎的土壤,而美軍又信誓旦旦要轟炸罌粟花田,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竟能看到欣欣向榮的花兒,真是十分幸運。

  他們佇足原地,久久無法離去,直到太陽即將下山,氣溫快要降低時,才又開始前進。

  薩兒開始愁容滿面。

  美麗的罌粟花似乎讓她想到了什麼?沒想到在戰爭之下,還能有這一片風景絕美的山谷。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回到了慈善團體。

  醫生在仔細地檢查薩兒後,證明她沒有致命的危險,金雍宇才徹底地放下了心。而薩兒本來就是活生生的女人,又是一副女生的裝扮,自然沒有讓人起疑。

  那一晚一如從前,他們冷得抱在一起睡。但半夜裡,金雍宇卻被手臂上濕潤感弄得醒了過來,那是薩兒在夢中流下的淚珠……

  隔天一早。

  金雍宇仍小心地呵護著她,並不斷地逗著她,似乎想化解她眉宇間的愁苦。

  他從背後拿出一朵花獻給她,那正是山谷上的罌粟花。

  「罌粟花!」她驚喜地喊著。「你是怎麼變出來的?」

  「昨天你一直流連忘返,我想你一定很喜歡罌粟花,為了取悅你,我變出來給你——」望著她紅撲撲的臉蛋,他高興地說著。

  「取悅我?」誰知,她臉色一暗,悲從中來道。「因為戰爭,我的父母死在開滿罌粟花的山谷裡……」

  「薩兒……」天知道,他的好意卻瓦解了她堅固的心防了。他立即伸手抱住了她。

  「我不能哭……」薩兒拚命地拭去淚水,告訴自己不該如此軟弱。她是男人,不能輕易流淚的。「要哭就哭出來吧,沒關係的!」金雍宇的體貼,讓她無法控制地大哭起來了。「可憐的薩兒……好好地發洩吧!」金雍宇的心從沒有如此悲苦過。

  如果可以,他願意盡一切可能,帶她離開苦難的中東,一起回到台灣,他要讓她過著豐衣足食,如大小姐般,無憂無慮的生活。而他是絕對有能力做得到的。

  她竟然會在他懷裡哭泣?薩兒對自己的舉動無法置信。

  在淚水中,他們更加親密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幾乎整天膩在一起。而他盡可能的讓她體會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日子,也是在戰爭中奢侈的享受。

  在他心裡,到底是把她當做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

  不過,他總是以對待女孩子的方式對她。而她也不再刻意讓自己成為男孩子,很多時候,她都像女孩般的安靜乖巧,甚至於柔順。

  有空的時候,他們會偷偷一起出遊,儘管他們只是沿途欣賞一些鳥獸蟲魚,而三餐也只有阿富汗人用餐時不可或缺的麥餅,再加上一些牛肉、蔬菜、奶油混合的醬而已,但他們卻心滿意足了。

  他常常送她一些小飾品,甚至不惜花大錢採購珍異的小石頭,或是阿富汗有名的黃玉、綠寶石、紫水晶……還有金銀的手工藝品,以及東方的豪華飾品等。至於白紗手套,及漂亮細緻的圍巾……在戰亂時,更是不可多得的小禮物。她也高興地一一收了下來。

  他們無話不談。金雍宇也老實地道出對哥哥及父母的心結。「這些事,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除了你。」他暗示她已經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否則,他不可能跟她分享這些心事。

  「你吃得飽,穿得暖,這樣不就夠了嗎?為什麼還要想不開呢?我覺得能活下來就很棒了!」薩兒一臉不解地望著他。

  她一語道破了他多年來的芥蒂。在幾乎一無所有的世界裡,能夠生存下來就很偉大了。親情、愛情、友情都是多餘的奢侈品。

  是的!生存是最重要的,人應該要懂得知足常樂。至少現在父母和哥哥都平安地活著,一家人能快樂地團聚在一起,這對於阿富汗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奢侈了。對於父母和哥哥的愛恨糾葛,他終於釋懷了。

  倒是薩兒,很少談到自己,不過金雍宇告訴自己不要急,總有一天,她會跟他分享心事的。

  跟他在一起真好。薩兒也逐漸淡忘了自己的「任務」……





  「剛剛聽廣播,戰爭應該明朗化了,美軍的勝算很大。你的身體也復原得差不多了,我想我們該回台灣了。我去看看能不能訂到國際機票,回到首都喀布爾——」金雍宇起身,往西方的採訪媒體走去。

  回台灣?

  薩兒白著一張臉。

  聽他的意思,他真的要帶她一起回台灣!

  這些日子,她知道他的生活品質絕對比台灣差很多,可是,他們卻十分甜蜜,過著彷彿世外桃源的生活。而他總是不時地告訴她,這是他最快樂的日子。

  她在他身上耗掉太多時間,使得「任務」遲遲無法進展,而她現在根本狠不下心來傷害他,更不要說騙他的錢……

  他興高采烈地奔向她。「我塞了點錢給運送紅十字會醫療用品的司機,明天,他就會偷偷載我們離開。」他得意洋洋地計劃著。「只要有飛機離開阿富汗就好,無論到什麼地方,我都有辦法帶你回台灣。」

  他故意隱藏了一些壞消息,怕薩兒擔心。事實上,有反抗軍殺了國際媒體記者,所以要回台灣的路上,只怕是危機重重……現在時局正亂,到處是殺人放火,無法無天的暴民,處在這種情況下,縱使有錢也難使鬼推磨,任何人的命都不值錢。

  為求自保,趕緊帶薩兒離開吧!

  只要能逃離阿富汗,回到台灣,他就可以呼風喚雨、為所欲為了。甚至——將她佔為己有。如此一來,她終將成為他的女人了。

  他的計劃看似天衣無縫,可是,心底的恐懼卻不斷加大,甚至到了不安的地步。

  他在害怕。

  他害怕是他自作多情,也許她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更別提共同生活一輩子。

  他一向有著數不清的女人,也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他也一定會得到薩兒。他不允許她拒絕他,他寧願先下手為強,用強悍的手段來達到目的。

  他若有所思,沉默不語,而薩兒也是心事重重。

  跟他走?

  她走得了嗎?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著,她想要拋下「組織」,跟隨他到任何地方……

  她居然想這麼做。

  不!她憑什麼這麼做呢?

  到台灣後跟他生活在一起?讓他負責照顧她一輩子?

  可能嗎?

  他也許會依承諾捐款,再將此事公諸於世,讓她成為媒體寵兒,但當她沒有利用價值時,他就會將她拋在一邊。她相信他會如此無情,因為他也承認自己是個殘忍的人。

  她該何去何從呢?她十分肯定的是她並不想離開他,甚至根本離不開他。

  兩個人都心神不寧、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晚。

  隔天,依照約定,司機在離開前來叫他們。

  奇怪的是,司機與昨天不同,是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

  留著絡腮鬍的司機,結結巴巴道:「昨天那個司機臨時有事,無法前來,所以換我來——」他手中拿著金雍宇塞給那個司機的錢,來證明所言不虛。

  金雍宇雖覺疑惑,可是因為想趕緊帶薩兒回台灣,也只好先上了貨櫃車再說了。

  車子往首都喀布爾開去,起先一切都很順利,可是,車子漸漸不走大路,專挑偏僻小路走時,薩兒直覺大事不妙。她往窗外望去,大聲叫嚷著。「這不是往市區的道路——」

  可是為時已晚,車子突然靠邊停了下來,車門一打開,薩兒便帶著金雍宇準備跳車,不過,在他們還來不及逃離之前,兩個凶神惡煞的中東人已將他們團團圍住。

  由於薩兒對於金雍宇「贊助計劃」的不斷拖延,所以「組織」再也等不去了。他們決定親自出面捉拿金雍宇。

  而大鬍子司機其實就是組織的一分子,已經跟蹤他們有一陣子了。當他親眼目睹到金雍宇和司機私下「交易」時,就把司機打得半死,搶走他的財物,再假扮司機,用金錢來證明自己的身份,輕易地讓計謀得逞。

  兩個中東人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他們,薩兒和金雍宇被迫分了開來。

  「薩兒——」金雍宇伸出手來,試圖抓住她。

  「雍宇……」情急之下,她叫喚著他的名字,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在他即將被套上布袋前,她用中文嘶吼著,告訴他要如何保住性命。「他們只愛英雄,只疼惜英雄,你一定要做英雄……你絕對不能死!」

  「薩兒……」恍若生死永隔的一刻。「我……」金雍宇還來不及吐露出愛意,後腦就被狠狠地敲了一記,眼前立刻一片黑暗……

  原本以為能返抵國門,誰知那竟是一條不歸路。





  他被打得慘不忍睹。

  既然淪落到這群毫無人性的人手裡,只能任他們予取予求了。

  金雍宇漸漸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他們是舉世聞名,讓人聞之喪膽的「恐怖組織」。

  他們為什麼會找他下手呢?為什麼獨獨挑上他?

  他被狠狠地鞭打著。

  他沒想到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竟然還有中古時代的鞭刑?而且還發生在他身上。

  他的衣服殘破不堪,沾滿血跡。而英俊的臉孔,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佈滿傷痕。

  那些人對他講了一堆聽不懂的話,由一個臉上有著大刀疤,看來正派的人用流利的英語翻譯著。「只要你拿出錢來,就可以有一條生路——」

  原來,他們是來要錢的。

  他確實是很有錢,可是,他們跟他要錢做什麼呢?是要用在哪裡的呢?

  他們該不會是要發展生化武器,來殘害人類吧!這種不好的預感讓他頓時變得嚴肅而冷酷了起來。

  他的想法很快就被證實了。

  他看到四周有最新的科技設備,顯示他們早有發展核武的能力,只是礙於財產被西方國家凍結,所以只好找沒有政治情結和宗教因素的有錢人來「贊助」。

  他們專挑世界超級大亨,用綁架的方式來要錢,如果不肯乖乖配合,便會死於非命。

  他想起被抓來前,薩兒一再交代的話。「一定要做英雄……」喔!親愛的薩兒,我一定會照著你的話去做,成為一位真正的英雄,讓你刮目相看。

  他冷峻的表情讓人望而生畏,也讓那些恐怖分子膽戰心驚而退縮了起來。

  金雍宇正義凜然道:「最好把我打死,我是絕對不會給你們錢的。我不會拿錢去做不該做的事,那會讓我覺得辛苦賺錢是毫無意義的。」

  他的話,讓這些恐怖份子覺得有意思極了。

  中東人的思考模式,和東方人截然不同。他們做事不依常規,也不按牌理出牌,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愛恨十分分明。而他們對金雍宇的勇氣顯然十分敬佩。

  「看樣子,他真的不怕死。」金雍宇被打得只剩半條命了,還不肯屈服。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富豪。在他們的眼裡,有錢人大部分都貪生怕死,膽小如鼠,只要幾個耳光或幾個拳頭,就會乖乖地吐出錢來。惟獨這個東方人,寧死也不肯屈服。

  「看樣子,他真的是英雄!」一群人讚美有加,紛紛喝彩著。

  或許,他們對東方人比較友善,或許,他們的敵人是美國人。「我們不該要他的命,畢竟他與我們毫無恩怨,而且他也是台灣的大企業家!」他們小聲地討論著。「他抵死不從的精神,讓人十分敬佩……讓他走吧!」

  「金先生,算你好運,我們願意放你回去——」首腦透過翻譯說道。

  「那薩兒呢?她在哪裡?你們把薩兒藏到哪去了?」金雍宇十分牽掛著薩兒的安危,可是無論他如何用力掙扎,仍掙脫不了重重的繩鎖。

  首腦仰頭大笑。「薩兒的命一點都不值錢,你的命才值錢——」

  他全身的血液好像一下被抽乾了,冷不防地,他被狠狠地打了一拳,再度昏死過去……





  當金雍宇被國際媒體發現時,是躺在印度加爾各答的天主教醫院裡,這名之為「垂死之家」的醫院,是由德蕾莎修女所創辦的。

  恐怖分子將他打成重傷,在他昏迷後,用車子載往巴基斯坦,再穿越國界到達印度首都,將他丟棄在貧民區的垃圾堆旁。如果不是被「垂死之家」的義工發現,趕緊將他送到醫院救治,奄奄一息的他,可能早就沒命了。

  他們在他身上找到護照,經由聯繫後,終於和台灣的金家人聯絡上了。

  接獲通知的金家人立即前往印度探望他。金雍宇在國外差點喪命的消息曝光後,媒體也蜂擁而至……

  金家人不惜耗費巨資,讓還在昏迷中的金雍宇由醫護人員陪同專機返台。護送的過程,多家媒體均全程拍攝下來了。

  金雍宇是台灣叱吒風雲的企業家,怎麼會重傷昏迷在落後貧困的加爾各答?這真是疑點重重,令人費解。

  許多人急於探知真相……

  幾天後——

  「你終於醒了!」金雍宇一睜開眼睛,便覺得刺眼,原來是護士小姐正揭開窗簾,想讓溫暖的陽光灑入病房。

  「我……」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令人哈鼻。

  他遍體鱗傷,高燒不退,一直在昏迷中,幾近死亡。幸好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後,又醒了過來,撿回了一條小命。

  「我立即去找金律師來。」護士小姐急著走出去報告這個好消息。

  沒一會兒,金飆深、李貞德、金炎駿,及新婚妻子辛含靈都跑了進來。

  金雍宇面容枯槁,眼神呆滯。

  能夠再度看到家人,他畢生最大的福氣。「爸!媽!哥哥……」淚水不聽使喚地掉了下來。

  一向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金雍宇,此刻竟脆弱得不堪一擊。

  「雍宇……」大家都激動不已。

  金炎駿搶著說道:「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是金家的一分子!」

  「兒子!」金飆深老淚縱橫道。「我一直沒告訴你,我愛你!」

  愛這個字,讓金雍宇長久的心結打開了,他再也不需要以冷漠、叛逆來武裝自己了。

  他嚎啕大哭。「爸!媽!哥哥……我也愛你們!」他伸出雙手,抱著他們。「過去,都是我的錯,是我無知、愚昧……我恨你們,卻不知道你們對我的愛超過了一切……」

  「這些都不重要了。」金炎駿鼓勵地說著。「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啊!」

  「哥哥,」金雍宇轉頭抱住金炎駿,感動道。「是啊!從小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會永遠保護我。」金雍宇用力地抱住哥哥。好像哥哥是他永遠的靠山,永遠不變的崇拜對象。

  他在心底說著:哥哥縱使不是金家人,可是他的慈悲和善良卻比他更像金家人,而他雖然流著金家人的血液,卻十分冷血,比哥哥還不如。

  原來,血緣不是一切,而且血緣又能證明什麼呢?

  重要的是心中有愛……

  歷經了一趟「死亡之旅」,金雍宇的人生再也不同了。

  那一夜,是金家有始以來,最溫暖的日子。





  金家人雖然十分好奇金雍宇在加爾各答所發生的事,在這段時間裡,他到底遇到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讓他整個人有了重大的轉變?

  可是,他們卻沒有「逼問」金雍宇,或許他們認為,金雍宇能平安歸來最重要,而且也解開了多年的「心結」,其他的就不必要求了。

  金雍宇重回到文明的世界,對於爾虞我詐的商場卻覺得生疏無比。反而時時想到死屍滿地、哀鴻遍野的戰場,而覺得心有餘悸。當然最讓他念念不忘的,就是薩兒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他還沒有完全復原,卻已經用電話指示蔣幻笛調查「組織」的成員名單。

  蔣幻笛一開門進來,就開始叨念個不停。「你應該多休息,好好調養調養,不要急著動腦筋。」

  隔了那麼久之後,她首次看到金雍宇,忍不住眼裡泛著淚光,激動地說道:「見到你真好,知道你平安,我真的好高興!也終於放下了心底的一塊大石頭!」

  她特地避免與金家人碰面,因為他們老以為她是金雍宇的女人,會是金家的二媳婦。另外,也為了躲避媒體,以免再度被誤傳,或是過度渲染兩人的關係,因此直到今天,蔣幻笛才敢偷偷地來探望金雍宇。

  金雍宇嘲笑著。「怎麼像個小女孩似的愛哭呢!在我的嚴厲教導下,我以為你應該會冷血冷心才是!」

  「是的。」她立即拭去了淚水,換上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

  「這才是我的好女孩!」金雍宇幽幽歎口氣。

  一直以來,他和蔣幻笛彼此關懷,相依為命。幻笛為了他,甚至可以犧牲生命,而金雍宇也竭盡所能的保護幻笛,他們之間的感情比兄妹還要深。

  「有沒有薩兒的消息——」金雍宇焦急地問著。

  「我確定我們被薩兒騙了。」蔣幻笛面色沉重,取出所有相關的調查報告。「我幾乎查遍了全球的慈善組織,都沒有蘇薩兒這個人。我認為……」她撇撇嘴,不屑地說:「『他』不過是借捐款為幌子,實際上是想詐財,不然,就沒有必要用假名來騙我們,由此看來,他應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金雍宇聞言,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突如其來的寒意滿了全身,讓他眼前一片黑暗。

  等到他漸漸冷靜下來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思考了一遍,試圖抽絲剝繭,找出真相——

  和薩兒分開時,她再三叮嚀的話,仍環繞在耳際,久久無法散去。她顯然很瞭解那兩個中東人的「身份」,而他們來自於「恐怖組織」,難道薩兒也是恐怖組織的一分子……

  薩兒以「慈善捐款」為名,故意接近他,目的是要他捐錢給恐怖組織?

  他想到昏迷前首腦所說的一番話,頓時覺得五雷轟頂。首腦似乎在暗示他,如果希望贖回蘇薩兒的話,他的錢絕對派得上用場!

  「薩兒一直不斷地欺騙你……」蔣幻笛一再強調著。

  金雍宇卻揮手打斷她,簡單地說:「我要她。」

  「你要找她?」蔣幻笛瞪大了雙眼,無法置信。「你瘋了!」

  「把她贖回來。」他加重了語氣,肯定地說著。

  「贖?被綁架才會說贖——」蔣幻笛靈光一閃,驚呼道:「難道所謂的『慈善捐款』就是贖金?」她氣得跳了起來,在病房裡來回踱步著,她覺得老闆的頭腦一定有問題,她得想辦法打消他的念頭。

  「首先——」她不斷地拍打著自己的額頭。「薩兒失蹤了,要到哪裡去找他?而你口口聲聲說要贖他,那買主呢,又在哪裡?」直到現在,蔣幻笛仍以為薩兒是男兒身。

  「恐怖組織。」金雍宇緩緩吐出了令人震驚的四個字。

  「我想……我要去掛急診了……」蔣幻笛蹲在門邊,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開始輕聲哭泣了起來。「沒想到,你根本不是我的貴人,反而是我的災難。在你身邊待了這麼久,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要跟恐怖分子『交易』……」

  「幻笛,別害怕!」金雍宇溫柔地安慰著。「我曾經也害怕過,可是薩兒給了我勇氣。在那群恐怖分子面前,我是他們佩服的英雄——我覺得,恐怖分子並不像世人所想得那樣,或許,是媒體過度渲染了,製造了『恐怖』的假相。」

  「你在阿富汗究竟經歷了什麼事?讓你的想法有如此大的轉變,變得是非不分了?」幻笛驚悚無比。

  恐怖分子的自殺式攻擊是最令人害怕的。他們對國家民族的狂熱也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每一個人最寶貴的就是生命,當他連命都不要,只想同歸於盡的時候,就變得天下無敵,十分可怕了。

  「媒體們不斷地揣測你在國外的遭遇,你不但被丟棄在垃圾堆旁,還幾乎被打成廢人,是誰不要命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記者會不擇手段地挖出真相——這是現在最熱門的話題!

  「你嫂子辛含靈不是名專欄作家嗎?她一定對你去中東的事十分好奇,如果當成獨家消息販賣,那狗仔週刊可是大發利市!」幻笛轉動著烏溜溜的大眼,笑嘻嘻地說著。「怎麼樣,要不要透露一點點讓我……」

  「你想知道嗎?」論心思、論城府,金雍宇都技高一籌。「那我賣給你,好不好?」

  「賣給我?」蔣幻笛有興趣極了,她小心翼翼問道。「這是『交易』嗎?」

  「當然。」金雍宇老神在在地說著。「我出一千萬,你負責幫我贖回薩兒!」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幻笛投降了。「算了,你都不怕,我怕什麼?乾脆豁出去,大不了要命一條。」金雍宇得意地笑了。幻笛的反應早在他意料中。他開始緩緩地敘述著一切……

  薩兒居然是女兒身,還是恐怖組織的成員。她的父母也是死於戰火。當全球的小朋友都在享受歡樂的童年,沉浸在夢幻的童話故事時,阿富汗的小朋友卻受著扭曲的教育,被教導成報復西方世界的人肉武器,充滿了仇恨的思想。

  媒體常常報導恐怖組織傷及人命的消息,卻忽略了中東人民長年飽受轟炸,只能四處逃亡的另一面。那些難民,個個面容枯槁、眼底儘是驚惶和恐懼……在這個沒有是非對錯的世界裡,貧窮,深深地折磨著阿富汗人民。會有恐怖組織的產生,或許是長期下來,對西方世界的一種極端反制……幻笛悸動得說不出話來。她十分同情可憐無辜的人民,她鼻子發紅,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久久之後,她輕輕地問:「你戀愛了嗎?」

  金雍宇沒有回答,只是壞壞地笑著,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幻笛嘲諷地道:「我就說嘛!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是不可能懂得愛的。你對薩兒一定是別有所求。「不告訴我沒關係。畢竟,你是老闆,這種隱私的問題,我無權過問。不過——」

  幻笛突然大聲叫嚷。「為了要得到薩兒,你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了!」

  哼!金雍宇也未免太小看她了,以為她看不出來?他雖然故意裝得不在乎,可是在言談之間,早已流露出了焦急的情緒。

  想要騙她,門兒都沒有。砰地一聲——蔣幻笛氣得關上門離去。





  薩兒很習慣藏匿在箱子裡。

  反正什麼樣的生活都過了,還有什麼不能忍受的。而且箱子裡還有寬敞的空間,不但可以自由呼吸,還可以任意伸展,甚至好好地睡上一覺。

  她究竟在哪裡?

  「組織」不知要將她載往何方?當她稍有知覺時,曾聽到飛機起飛的聲音,但隨即又昏了過去,看樣子他們幫她注射了足以昏迷數小時的麻醉劑。

  在厚重的皮箱裡,薩兒悄悄地登陸台灣。

  箱子有層層安全人員的保護,是蔣幻笛費盡了千辛萬苦,到回教世界的卡達交易得來的。因為大費周章,又有重重的保全護衛下,箱子裡的「東西」顯得無比貴重。

  看著護衛眾多,箱子又是赫赫有名的大企業家金雍宇所進口的,為了避免滋生事端,因此海關並未多加詢問,就以「高級骨董」的名義,准許進入台灣。

  等薩兒醒來時,她的世界已經不一樣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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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0 00:32:24
第六章

  「到了嗎?」男人興奮地詢問著。

  昏黃的光線,由箱子的縫隙中灑了進來,照在薩兒的頭上。

  「你要的『東西』,我就是拼了命,也會幫你送達!」女的似乎如釋負重地鬆了口氣。「累死我了。你知道『闖關』時有多恐怖嗎?」女人驚天動地喊著。「我蔣幻笛居然喪心病狂到替老闆做了犯法的事——把老闆要的女人,千里迢迢地走私進來,送到他的面前。」

  薩兒心底彷彿響起警鈴,她睜大了眼睛,昏迷許久後,她終於醒了,完完全全地清醒了。

  「快把箱子打開,我要見薩兒。」男人急切地道。

  這些日子,他彷彿失落了靈魂,心底的傷感讓人無法忍受。

  當薩兒離去時,他覺得自己的靈魂也隨著她而去。如今,他要讓靈魂再度發光燃燒。

  她待在箱子裡嗎?

  還來不及確定,蓋子已被迅速掀開,強烈的光讓薩兒一時睜不開眼睛。

  「薩兒!薩兒……」金雍宇充滿感情地呼喚著。

  她目不轉晴地盯著他,一股溫暖的力量流遍全身。她感到自己又一點一點地活了過來。

  「薩兒,你醒了!你醒了……」金雍宇激動地抱住她。

  薩兒仍有點頭昏眼花,不過她逐漸明白自己身在何處——她在金雍宇的懷裡。

  她居然在金雍宇的懷裡?她簡直不敢相信!

  「真的是你!」薩兒用顫抖的手,摸摸他的肌肉,又聽聽心跳聲,才哽咽道:「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因為我思念過度,而產生的幻覺!」

  「薩兒——」金雍宇欣喜若狂。「別害怕,沒有人會從我手中搶走你,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我們現在不是又見面了嗎?你不用擔心,我們會在一起——」永遠不分開。金雍宇在心底宣示著。

  「金……」

  「叫我雍宇。」

  「雍宇!」

  這是金雍宇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控,他開始不顧一切地狂吻薩兒。

  薩兒從未體會過那種熱情,它既原始又激烈,更帶著十足的飢渴。

  「好痛!」他的鬍渣不斷地刺著她細嫩的肌膚,痛得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他立即充滿歉意,又給了她一個非常溫柔的吻,讓她兩腿發軟,全身無力,整個人快要癱軟了下來,幸好他及時抓住她,一把抱起了她……

  一旁的蔣幻笛輕輕地咳了咳,他們才警覺有她的存在,而趕緊分了開來,但金雍宇仍緊緊攬著薩兒。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擾你們,不過——」蔣幻笛不忘「特助」的身份,體貼地提醒道。「薩兒」路顛簸疲勞,應該先好好地洗個澡。然後,你們再在一起……」因為,薩兒全身好髒,讓有潔癖的蔣幻笛受不了。

  「說得也是。」金雍宇呵呵大笑。薩兒則害羞地躲在他懷裡。

  剛剛她忘情的表現,無異證明了她確實是女兒身,金雍宇揭開了她的真面目,以前所有的偽裝,都白費了。

  「走吧!我帶你去浴室。」

  金雍宇卻捨不得薩兒走,讓蔣幻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帶著薩兒走進入了浴室。

  「好大的浴室啊!」薩兒從沒看過如此豪華的浴室,她傻眼了,好大的鏡子、好大的浴缸、好大的臉盆、好大的……馬桶,在她的國家裡,她可是沒瞧見過。

  「好好的洗一洗喔!我去幫你準備衣服。」幻笛走出去,很快就回來了。她見薩兒居然呆呆地站在浴室中央,一動也不動。

  「怎麼……」

  薩兒望著幻笛手中粉色的浴袍,鎮定地問:「你知道我是女生?」

  幻笛點頭。

  「我是怎麼來台灣的?」

  「偷渡過來的。」幻笛半開玩笑道。

  「偷渡?」薩兒難以置信。

  「是啊!」

  「你們是怎麼帶走我的?」薩兒無法想像「組織」會願意輕易放人。

  「你先刷牙吧!我慢慢說給你聽。」幻笛可不想讓老闆等太久。

  「刷牙?」薩兒取出一支新牙刷。看到洗手台上有兩條看似膏狀的東西,上面寫著她看不懂的英文。她隨意拿起其中一條,那應該就是牙膏吧!她猜測著,並打開蓋子,將它擠出,塗在牙刷上,開始準備刷牙。

  「住手——你在幹嗎?」幻笛尖叫著。「你怎麼拿刮鬍膏當牙膏?」

  「什麼……我……」薩兒漲紅了臉,手足無措的說著。「我不是故意的。」薩兒那自慚形穢的模樣,讓蔣幻笛湧起了一股同情心。

  「喔!沒關係。」蔣幻笛笑了笑。「來!我教你——」

  她仔細解說著洗手抬上的瓶瓶罐罐。「你用洗髮精洗頭,沐浴乳洗澡,洗面乳洗臉……瞭解了嗎?」

  為什麼不能用一塊香皂來洗就好了。幹嗎分那麼多呢?雖然薩兒很認真的聽著,可是仍然搞不清楚。

  「大概就是這樣了。」看她呆愣的樣子,讓幻笛決定適可而止就好,以後再慢慢教她美容、保養、健身等事情,讓她習慣當個文明世界的女人。

  「謝謝!蔣小姐。」薩兒客氣道謝著。

  「叫我蔣姐就好了。」幻笛和善地說著。「這樣比較親切!」

  幻笛在財團裡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蔣小姐」,沒想到在薩兒面前,卻以「姐姐」自居,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了。

  也許薩兒有獨特的魅力吧,那一張可憐兮兮的臉,足以讓男人,甚至是女人心軟。「那你就先洗澡,有事叫我喔!」臨走前她不忘交代著。「去見雍宇前,先來找我。」

  呵!呵!她可是要把薩兒特別「打扮」一番,再帶去找雍宇。否則,就有違她「特別助理」的美名了。





  薩兒披著粉色浴袍,裹住她姣好的身軀,她身上散發著淡淡花草香,濕漉漉的短髮不斷地滴著水,順著白皙的脖子,往肩上滑去。白裡透紅的面頰,與澄淨發亮的眸子相互輝映。猛然間,讓蔣幻笛以為她是沐浴精廣告的模特兒。

  「洗好了啊!」幻笛趕緊將她安置在梳妝台的椅子上。「來!我幫你吹乾頭髮。」為了節省時間,她脫口道:「你順便塗乳液。」

  「塗乳液?」

  「保養身體皮膚啊!這樣才不會幹干的……」蔣幻笛耐心地解釋著,看來薩兒連基礎保養都不懂。

  「喔!」薩兒隨意應了一聲,拿著乳液,開始在身上塗抹了起來。

  見薩兒不斷地動著嘴巴,蔣幻笛乾脆關掉吹風機,詢問著:「你在說什麼?」

  「剛剛的問題……」薩兒決定問個清楚。「你是怎麼帶走我的?」

  「當然是十分困難啊!」一提到這件事,蔣幻笛忍不住發著牢騷。「我們先將你從『恐怖組織』裡救出來,再把你當做貴重的骨董花瓶『偷渡』過來,這一路上關卡重重,還要賄賂海關,不但十分驚險,簡直比登天還難……

  「老闆為了贖回你,真是拼了老命,就算散盡家財,也在所不惜!」幻笛的話,不知是讚美還是諷刺?不過,卻聽得出來羨慕及吃味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薩兒念頭一轉,臉色霎時慘白,她顫抖地問道:「他真的『捐錢』了?」

  「這不是如你所願?」蔣幻笛誠實地說著。「沒想到你那麼值錢,竟要用一千萬才換得到。也沒想到老闆辛苦賺來的錢,有一天竟會用在研發生化武器上。等到研發成功後,不知道會傷害多少無辜的生命……」

  雖然,對於發展生化武器而言,一千萬也許不算什麼,不過,若沒有金雍宇「捐獻」的一千萬,就更難研發了。

  「別說了!」薩兒的淚水撲簌簌而下,她立刻奪門而出,跑到金雍宇的書房前。

  門也不敲地直接闖入。

  「薩兒——」

  金雍宇一見到她,立刻奔了過去。

  剛沐浴完的她看來十分誘人及性感,身上夾雜著純真白淨與風情萬種的氣質,已足以讓他神魂顛倒。

  他低下頭把臉深深地埋進她的髮間,聞她的髮香,他的唇輕觸到她的頸間,偷偷在她肌膚上印上好幾十個吻。

  「你不在我身邊時,每一天都好像生活在地獄裡,日日夜夜承受著痛苦無比的煎熬。直到,你回來了,我的苦難才得以結束。」金雍宇的真心表白,讓她十分感動。

  可是一想到金雍宇竟然為了她,捐了一千萬給恐怖組織,薩兒就笑不出來了。

  「你居然捐錢給恐怖組織,讓他們發展生化武器,這一切,只是為了我?」

  薩兒傷心欲絕的神情讓雍宇心碎。他知道無法隱瞞了,頹然地垂下頭,無力地辯駁著。「我不能讓你有一絲一毫的傷害——」

  「但是,你卻願意傷害其他的無辜百姓?」她掩面啜泣,說出了心底的話。「跟你在難民營相處的那些日子,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我開始懂得什麼是快樂,是你給了我幸福,教會我享受生命,讓我知道什麼是善良。我開始明白,生命裡不應該有仇恨。人類最大的愚蠢是自相殘殺,而它卻總是不斷地重複上演著。」

  她繼續悲痛地說道:「我無法改變世界及國家、種族彼此仇恨的心,即使恐怖分子的報復行動真能成功,仇恨依然不會消失,他們得到的只是短暫的滿足感。然後,又是冤冤相報,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他們四目交會。「我終於瞭解,我們不能用仇恨的心去看世界,惟有真正的理解寬恕,才能釋放心中的仇恨,也才能尋覓到心靈的幸福。」

  她淚眼婆娑道:「我知道我永遠下不了手傷害你,跟你在一起,我無法完成任務,和你分手後,我就不想活了,隨時有自殺的準備……」

  「薩兒——」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謝謝你救了我,讓我重生;不過,我卻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沒有人像她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著他。雖然她的痛苦,金雍宇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仍伸出手臂抱住孱弱無助的她,並盡可能地緊緊地抱住她。一顆心像是被千斤重的鐵壓著,沉重地說道:「我救你並不是要你感謝,而是出自於內心,心甘情願的。縱使因此而讓你愧疚,一輩子難安,我仍舊無法放你走——」

  他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殘酷的命令道:「我很抱歉,你必須留下來,直到我不要你為止。」

  他轉身關上門,薩兒注視著那厚重的門板,虛脫癱軟地坐在地上,久久無法自已。

  幻笛在門後偷偷注視著,看著他們明明相愛,卻又為了國家民族在掙扎著,理不出個頭緒來,她只能搖著頭,感歎萬千……





  天亮了。

  薩兒知道過去的日子已經完全遠離。

  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會窮困、挨餓,過著吃不飽也穿不暖的日子了……那些悲哀痛苦都會遠離,從此以後,她會過著像天堂般無限歡樂的生活。

  殘酷的是,這些都拿無數人命換來的……

  她一大早就醒了過來。

  嚴厲的良心譴責,讓她一夜沒睡好。而且她也不習慣穿絲綢的睡衣睡覺,到了半夜,她已經把衣服脫光光了,只穿著她喜歡的,薄而貼身的棉質小內褲了。

  時鐘指著清晨五點。她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她住的房間應該是客房,但仍裝潢得十分豪華,一張軟綿綿的床,整個人像是要陷下去一般。鑲金邊的化妝台,配上古銅色的鏡子,顯得閃閃發光。還有一個巨大的檜木衣櫃,大到可以在裡面睡覺,這裡簡直就是現代的皇宮。

  可是,她卻一點也不習慣這樣的地方,甚至還有些抗拒?這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不該屬於這裡嗎?

  她知道隔壁的大房間是蔣幻笛住的,樓上最大的一間房是屬於金雍宇的。當她披著白色被單,走到門邊時,一個奇怪的聲音讓她停下了腳步。隔壁傳來的聲音似乎是兩個人在爭執,雖然說話的人刻意壓低音量,但在寂靜無聲的清晨裡,仍清晰可聞。

  天才剛亮,他們竟起得如此早,而且還在吵架?

  「她連如何在這裡『生存』都不懂,如何做女人都不懂——」

  「這並不是她的錯,她一直被訓練成要當『男人』。」金雍宇威嚴地下著命令。「我要你負責教她如何『生活』——而且,必須在一個禮拜之內學會,一個禮拜後,我要……」

  他要做什麼呢?

  正當薩兒屏住氣息,打算聽個清楚時,房間內的鬧鐘突然像警鈴般大響,嚇了薩兒一大跳,她趕緊把鬧鐘拿起來,卻不知該如何關機。

  「這很簡單——」蔣幻笛不知何時衝了進來。「按下去就好!」她仔細地示範著,並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忘記要把鬧鐘關掉,我應該在離去前好好巡視一下室內的——」

  蔣幻笛有的時候會跑到客房來睡,所以她也準備了一個鬧鐘,以便早起,搜集當日財經訊息,好向老闆報告。

  原來,薩兒早醒了。她身上只披著一件被單,一雙澄澈的大眼裡,閃著驚慌與困惑。

  「薩兒……」金雍宇心臟狂跳得幾乎快要昏倒。

  女人的裸體他看得多了,一點也不稀奇。可是,從來沒有人家薩兒一般,只是嬌羞地站在那裡,沒有搔首弄姿,賣弄風情,就能讓他的心如小鹿般地亂撞。

  「天有點冷,這麼早起來,怎麼不多穿點衣服?」金雍宇柔情似水地說著。

  「你是在笑我怎麼沒穿你給我的衣服,是嗎?」薩兒的語氣十分尖銳。「我不要接受你的施捨,你所謂的關懷,根本是一種歧視,即使是貧窮的人也有做人的尊嚴。」

  蔣幻笛詫異於金雍宇的態度,相對於薩兒的氣焰高漲,他實在顯得卑屈。

  這還是那不可一世,呼風喚雨的金雍宇嗎?薩兒一出現,似乎一切都顛倒錯亂了!

  「好了!」蔣幻笛趕緊打圓場,擔心薩兒會誤會她和雍宇,尤其他們又都穿著睡衣,若真是如此,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大家既然都起來了,就先梳洗一下,我趕緊去弄早餐!二十分鐘後,樓下見喔!」





  一個寬敞又明亮的現代西式餐廳。

  原木的桌上放著純西式的早點——起司片、生菜沙拉、草莓醬、烤土司、番茄汁、檸檬水、柳橙汁……多得讓薩兒眼花繚亂。

  「希望你吃得習慣。」幻笛微笑道。「動手吧!」

  薩兒真的用手抓東西起來吃。雖然中東人都用手抓食,可是幻笛覺得一點也不文明,反而是野蠻得可以,可是一向十分講究用餐禮儀的金雍宇,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幻笛心底有些不是滋味,金雍宇似乎很疼薩兒。

  不管怎麼樣,她也跟了老闆這麼多年,並且十分賣力。雖然他們之間迸不出愛的火花,不過老闆始終是最疼她的。沒想到他一趟「中東之旅」下來,薩兒就輕易地取代了她在老闆心中的地位。

  用餐時,大家都十分沉默,沒有任何的交談。

  既然薩兒看到他就生氣,金雍宇乾脆隨便吃吃就去上班。

  而他出門之前,還特意把蔣幻笛叫到玄關,仔細地叮嚀著。突然之間,蔣幻笛竟大聲尖叫了起來。「不——」

  薩兒十分驚悚地望著他們,他們似乎又起爭執了。

  「我知道你對她十分寬容,」蔣幻笛刻意壓低音量。「不過,你要把她交給我,我可是會很嚴厲地教導她喔!就好像,我不會讓她用手抓食,那實在太不衛生……」她斜瞪著眼,詢問道:「難道,你一點也不介意?」

  「我只是要你教她社交禮儀而已。至於她在我面前,就算不穿衣服在宅子裡四處亂跑,或是用手抓東西吃,甚至拿給我吃……我都不在意。」金雍宇乾脆說個明白。「你用不著管她的生活方式!」「你……」蔣幻笛氣得要命,沒想到金雍宇一碰到薩兒,他竟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所有的是非、規矩都不見了,只有失去理性的溺愛。

  「既然你決定這麼做,我也沒話說。誰叫我是你的『特助』呢?」蔣幻笛無奈地說著。

  「記住,就一個星期喔!」金雍宇滿意地笑了。

  「遵命!」幻笛苦著臉應道。

  目送雍宇出門,薩兒有一股莫名而強烈的失落感。

  他沒有跟她道別。

  一身西裝筆挺的他,看來真是帥氣十足,那是她完全不認識的金雍宇,也是不屬於她的貧窮世界。

  薩兒就這樣盯著關上的木雕大門,起碼有十分鐘之久,才意興闌珊地回過頭問道:「蔣姐,你不用上班嗎?」

  「我不想去上班,我已經跟老闆請假了。」蔣幻笛露出心虛的笑容。「我打算在家好好陪著你嘛!」

  「真的嗎?」薩兒傻傻地問著。「為什麼?我值得你這樣做嗎?」

  「如果我說——」蔣幻笛小心翼翼道。「我很喜歡你呢?」

  「你真的喜歡我?我也喜歡你……」薩兒一臉驚喜地笑著。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突破薩兒的心防,她實在太單純了。

  「那我們要做什麼呢?」薩兒似乎在擔心著沒事可做。

  「別擔心,夠我們忙的呢!」

  「是嗎?」

  「當然,」幻笛暗示著。「光做女人該做的事,就夠忙得團團轉了!」

  「什麼意思?」做女人該做的事?她實在聽不懂。

  「別急,我會慢慢告訴你的,」幻笛拉住薩兒,開始教導她。「來!既然你以後都要住在這裡,我們就要先熟悉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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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逛了大約一小時,薩兒終於瞭解到金雍宇的家有多麼地寬敞且豪華了!

  一樓是挑高的客廳,柔軟而舒適的真皮沙發,讓她每次坐著坐著,就快要睡著了。可媲美飯店的廚房及餐廳,不論是鐵板、微波爐、烤箱等應有盡有。有著雕花扶手的旋轉樓梯,常讓薩兒走得暈頭轉向的。而三套不同顏色的豪華衛浴,及三溫暖、檜木浴缸等,更是看得她目瞪口呆。書房大得像是一個小型的圖書館,數也數不清的書,足夠讓她一輩子也看不完。而她原本已十分滿足於自己居住的客房,可是,在看了金雍宇的房間後,才發現根本完全無法相比。

  「好大的雙人床……夠睡上好幾個人了!」薩兒轉頭問道:「他真的都是一個人睡嗎?」

  「你說呢?」蔣幻笛暖昧地反問著,心底暗自想著,以後,薩兒就是這張床的女主人了。

  「這個房子,真是應有盡有。」薩兒羨慕極了。

  「要好好熟悉房子喔!」蔣幻笛語帶玄機地說著。「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薩兒一時還會意不過來,幻笛怕洩漏了些什麼,話鋒一轉,趕緊招呼道:「好了,我們出門吧。」

  「去哪?」

  「做女人該做的事啊——美容、美發、逛街……」

  帶薩兒出去,無非是要替薩兒「準備」。

  這是老闆交代的「任務」,她可是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雍宇大概會扒她的皮,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幻笛先帶薩兒到美容院裡整理頭髮。她那極短的頭髮,該怎麼修飾呢?只能靠美發師高超的手藝了,要把薩兒弄得更加動人。

  美發師稍微修飾過後,就替薩兒染髮,金紅色的挑染,十分適合薩兒。在她白皙肌膚的襯托下,散發出迷人的韻味。弄完了頭髮後,就開始臉部保養,讓薩兒看起來更是容光煥發。

  接著是去百貨公司買衣服。薩兒的骨架很小,隨便穿什麼都好看,於是蔣幻笛幾乎將所有的名牌衣服都買了下來,還叫公司的助理來幫忙拿回去……然後又開始買各式各樣的鞋子,不論是高跟鞋、涼鞋、包鞋,甚至連拖鞋都買了。而手錶、首飾、項鏈、皮包等也都在購買之列……一連串的大肆採購下來,似乎要將整個百貨公司都搬回去。

  薩兒十分疑惑為什麼蔣幻笛要替她要買下她這一生也用不完,或者根本用不到的物品。不過,蔣幻笛總是跟薩兒打「迷糊仗」,對她的疑問,均以三言兩語輕輕帶過。

  之遙一東西,好貴……」薩兒不願意再用雍宇的錢。

  「不!一點都不貴的!你別擔心金雍宇的錢,因為是花不完的。」而且薩兒即將成為金雍宇的妻子,花點錢又算什麼呢?

  一天天地過了,每天都是到處奔波大採購。而蔣幻笛還不時地教導薩兒台灣的生活習慣,及生活模式,如何學做個有教養、有內涵、有氣質的女人。

  薩兒聰明慧黠,再加上強烈的好奇心上讓她對阿富汗和台灣的文化差異十分有興趣,更像海綿般地迅速吸收。

  經過不斷的「薰陶」後,幾天下來,薩兒女性的本能呼之欲出。她本來就是一個美人胚子,更有一般女人望塵莫及的神秘氣質和純稚童真,如今又在蔣幻笛的調養下,更散發出女人的韻味,只怕所有的男人看到她後,都會為之瘋狂。

  而每天的「滿載而歸」,就是為了一星期後作準備——她將要成為金雍宇的新娘。

  而薩兒一直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

  這幾天,金雍宇都沒有出現,薩兒不敢問他的行蹤。她強逼自己強顏歡笑,心底卻不斷地思念著他……

  第六天一大早

  蔣幻笛早早就把薩兒叫起來,要她趕緊梳洗一番。

  不久之後,美發師、化妝師、服裝設計師便陸陸續續地到來。此時蔣幻笛拿了一套經過特別設計的白紗禮服替薩兒換上。

  那套禮服具有中東神秘的色彩,剪裁相當簡單大方,最引人注目的是胸前那顆閃閃發亮的大鑽石,看來十分耀眼。禮服的長度只到薩兒的腳尖,有別於一般的婚紗,這是因為幻笛要薩兒誤認為這只是一件普通的禮服罷了。

  蔣幻笛用心良苦地想將事實隱瞞到最後,所以不得不繼續說著謊。

  幻笛拿著婚紗在薩兒面前晃動著。「記得這是前幾天帶你去量身訂做的嗎?現在做好了。趕緊穿穿看,不穿就太可惜了!」

  薩兒沒有多想地任幻笛幫她試穿。

  當她穿上禮服時,立刻將她姣好的身材顯露無遺,再配上她清純可人的氣質,說她是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子也不為過。

  「好漂亮啊!」蔣幻笛真心地讚美著,並且不忘遊說道:「不過,如果你再化個妝,就更出色了。」「化妝?」

  「試試看嘛!」蔣幻笛鼓勵著。

  薩兒自己也十分好奇,任化妝師在她臉上塗塗抹抹的。一整套的粉金色彩妝下來,讓身著白紗的她,變得十分亮麗動人。她脫塵絕俗的美,連蔣幻笛都自歎不如。想不到這個中東的「小子」居然如此漂亮?

  可是,望著鏡子的薩兒,卻想打退堂鼓了。她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這還是她嗎?

  「我不懂,為什麼我要做『這裡』的女人呢?」薩兒終於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我不屬於這裡,我是屬於中東的。我有自己的信仰及生活……我不應該盲目跟從別人!」她突然很想恢復真實的自己,一身密不透風的長袍,不化任何妝,但素淨而舒服的臉,自然而漆黑的短髮……她扯扯衣擺。「我想脫掉!」

  「不——行!」蔣幻笛急急拉住薩兒的手制止著。

  「這不是盲目跟從,而是在你成為我妻子之前,必要的裝扮!」金雍宇霸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了起來。

  她要做他的妻子?

  薩兒整個人都呆愣住了,無法思考。

  而金雍宇望著打扮過後的薩兒,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只有一種可能的解釋,薩兒驚人的美,讓看過無數女人的他,也充滿了訝異。

  「婚禮的時間快到了!」蔣幻笛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薩兒的反應。「是在台北清真寺舉行,我們應該要上車了,否則會來不及!」

  薩兒看了蔣幻笛一眼,幻笛心虛地低下頭來,她承認她是欺瞞薩兒的共犯,若薩兒要指責,她也無話可說。可是薩兒也瞭解蔣幻笛身為屬下的無奈,所以也無心再苛責她。

  薩兒把所有的憤怒,都集中在這個打算成為她丈夫的男人身上。她用力地咬著牙,漲紅了臉,一副想把金雍宇生吞活剝的樣子。

  「你……不要臉!」她忍不住怒罵著。

  她居然敢罵堂堂的金總裁?蔣幻笛提心吊膽,深怕金雍宇會大發雷霆。

  但沒想到金雍宇只是緊抿了一下嘴,似乎將即將到口的怒氣壓了下去。「走吧!沒有新郎新娘遲到的。」

  「如果我不願意嫁給你呢?」薩兒氣憤地質問著。

  可是老謀深算的金雍宇早就想好了答案,他胸有成竹道:「你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別忘了,我為你付出了一千萬的『贖金』!」

  為了一千萬的捐款,薩兒才開始跟蹤金雍宇。沒想到目的是達成了,可是卻要用她的一生來償還。

  這個婚禮,蔣幻笛從頭到尾隨侍在側。

  婚禮十分低調而簡單,根本不像是一個世紀富豪的婚禮,而金雍宇也保密到家,所以金家人毫不知情。

  金雍宇在心底對家人不斷地懺悔著:希望他們能原諒他,會如此保密,又不讓他們出席,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深知以薩兒「怪異」又「特殊」的身份,是配不上金家的,若是他們知道他就是為了薩兒而差點命喪異鄉,一定會反對到底,更不可能舉行婚禮。可是,他想得到薩兒的心如此強烈……所以逼不得已要隱瞞結婚的事。

  天知道,為了薩兒,金雍宇真是用心良苦。

  「他為什麼要娶我呢?」都已經到了禮堂了,薩兒還是不死心地追問著蔣幻笛。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蔣幻笛老老實實道。「不過,我會想辦法找出答案來的,好用來贖罪,希望你能原諒我!」

  「你……」對於蔣幻笛的誠心,薩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好姐妹吧!」蔣幻笛懇切地說著。

  「嗯!」其實薩兒早就原諒蔣幻笛了,她氣的是金雍宇。

  當婚禮進行時,蔣幻笛輕易地就發現到金雍宇娶薩兒的原因了。

  她看到金雍宇注視薩兒時,眼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愛,這是無法偽裝與遮掩的。

  蔣幻笛長久的疑問終於得到解答,為什麼金雍宇會捨命陪著薩兒出生入死。為什麼願意違背良心,捐出一千萬給恐怖組織,以換取薩兒的性命。為什麼不擇手段也要娶到薩兒。

  會讓他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愛。

  他愛薩兒。

  哎!她竟然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只有愛情才是惟一的答案。





  就算讓你娶了我,我也絕對不跟你同床。

  薩兒在心底暗暗發著誓。

  回到家後。

  蔣幻笛對著寬敞的客廳大嚷。「薩兒,從現在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你是這房子的女主人了——」她故意將薩兒推進了金雍宇的房間。「以後,你就睡這裡!」

  金雍宇一直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後,而薩兒雖然沒有反抗,但她左瞄右瞄的,就是不肯望向那張大床。

  「我先離開了,你們慢慢『聊』——」蔣幻笛拔腿就跑,深怕待會兒會有一場大戰爆發。

  當室內只剩下雍宇和薩兒時,所有的不滿頓時爆發。

  薩兒用力地扯著身上的禮服,正想表達抗議時,金雍宇卻慢條斯理地開口了。「你要卸妝、要洗澡,有得忙了。你慢慢來,先走一步,我不打擾你了!」

  沒有爭執,沒有吵架,只有和平收場,金雍宇平靜地離去!

  一會兒後,車庫裡傳來轟轟的引擎聲,金雍宇開著車子,不知去向何方。

  蔣幻笛實在難以置信,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金雍宇似乎對薩兒「禮讓」得離譜。婚姻徹底地改變了他,讓他從好戰的戰士變成彬彬有禮的紳士。

  薩兒不斷告訴自己,她應該拍手叫好,因為金雍宇如她所願,不但沒有跟她同睡一床,還走的遠遠的。可是,她卻沮喪地坐在床上,遺憾著他居然連碰她的意願都沒有……

  這就是她的新婚之夜?

  金雍宇一夜未歸。

  半夜裡,薩兒輕敲蔣幻笛的房門。

  而幻笛也是睡得十分不安穩,動不動就驚醒,所以很快地開了門。「薩兒——」

  「我……對不起,吵醒你了!」薩兒不好意思地說著。「那張床好大,我睡不習慣……」其實是薩兒無法忍受一個人睡在那張有著金雍宇氣息的大床上,那讓她覺得十分難過又孤單。她鼓起勇氣道:「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當然。」蔣幻笛連忙將門大開。「歡迎之至!」

  兩個不同世界的女人就這樣一起躺在大床上,雖然她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可是卻有著無可言喻的親密感受。

  兩個人都睡不著,乾脆打開了話匣子。

  蔣幻笛鼓起勇氣,提出了一個深埋心中許久的問題。「這是很隱私的問題,不過,我真的想知道,如果冒犯了你,你千萬別生氣——」她深呼吸問。「你們上過床嗎?」

  「上過床?」薩兒驚呼。不太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你是說睡在一起嗎?」

  「這該怎麼說呢?」幻笛開始懷疑,薩兒懂不懂男女之間的事?

  薩兒羞紅了臉說:「在阿富汗,晚上天氣太冷……他都抱著我睡覺。」

  這確實很符合金雍宇「趁人之危」的個性,不過,幻笛想問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碰你?」

  「碰我?不就是抱著我嗎?」

  「不是你脫光衣服,或是他脫光你的衣服……」

  薩兒的臉漲得更紅了。「在我受傷時,他曾經脫掉我的衣服替我療傷……」她一五一十地將溪邊洗澡和親吻的事全盤托出。

  「有比親吻更親密的舉動嗎?」幻笛更深入地問著。

  薩兒偏頭想了想,輕輕地搖著頭說:「當然沒有……」

  幻笛頓時大失所望。

  看樣子,金雍宇和薩兒根本未曾發生過rou體關係,這已經違反了他花花公子的名號,如今他又逼著薩兒嫁給他……

  愛——讓所有的人都神魂顛倒,不論貧富,不管年齡,更不分地位的高下,都甘拜下風,愛統治了他們。

  「蔣姐,你幾歲啊?你結婚了嗎?有男朋友嗎?」薩兒開始關心起幻笛來了。「我覺得你好漂亮,又好能幹,又這麼會賺錢……人又很好!」以前,她還懷疑過幻宙是雍宇的愛人,現在當然全部推翻了。

  「我不年輕了。早到拉警報的年齡——」薩兒的一番話,逗得幻笛直笑。

  「是嗎?」薩兒難以置信。「你看起來很年輕。那你有男朋友嗎?你的條件那麼好,不可能沒人追的——」

  「薩兒,那你幾歲呢?」幻笛不著痕跡地閃躲避著。

  「十七歲。」薩兒毫不猶疑道。

  「這麼小啊!」幻笛驚呼。「你是十七歲的小新娘啊!」

  「那你在十七歲的時候,都做些什麼呢?」薩兒一股腦兒地追問著。她十七歲就成了新娘,那幻笛在十七歲時,又在幹嗎呢?

  「十七歲啊……」那是一段好久以前的故事。她不願意再回想,那彷彿在傷口上再度灑鹽。「我那時很叛逆,是個貧民窟的小太妹……」

  「小太妹?」

  幻笛會心一笑。「以後你就會懂得什麼是台灣人說的『小太妹』了,老實說,我的命沒有你好——」薩兒一下就嫁給了富豪金雍宇,而那時的她處心積慮想嫁給那個姓葛的小開,最後卻換來身心俱裂的下場……

  十七歲的幻笛窮怕了,發誓要釣一個凱子。「我住在貧民窟,可是隔一條街,卻有著金碧輝煌的豪華大別墅,裡頭住的都是大富豪,甚至還有一個超級大帥哥……」

  幻笛倏地止住口。她怎麼會向一個幾乎是陌生的小妹妹訴說心底的傷疤,挖出埋在心底最深沉的傷口?

  看來薩兒真的有過人的魅力,讓人忍不住向她揭開心中的痛楚。

  「睡吧!」幻笛轉移了話題。「薩兒,我知道你心情一定不好,雍宇和你結了婚卻撇下了你不管,其實,連我都看不過去,我替你打抱不平——」

  薩兒突然握住幻笛的手,眼裡訴說著感激。

  薩兒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她懂得傾聽,並且善解人意,也明瞭人世間有許多密分不可,又無法抗拒的命運。

  幻笛莞爾一笑。

  以前她總是不相信有女人可以讓老闆浪子回頭,而薩兒出現後,她更是忿忿不平,不敢相信金雍宇居然會看上這種來自貧窮落後的國家,又一無所有的小女孩。

  而現在,她終於找到答案——了薩兒純真得十分惹人憐愛,這是在世俗的社會裡,難以找尋到的,怪不得金雍宇會瘋狂地愛上她。





  金家。

  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著晚飯。

  金雍宇在離開薩兒後,便驅車回到了父親金飆深的家。

  看著家人如此疼愛他,他也與他們有了很好的互動關係,他不覺深深地感歎著。

  他結了婚,卻沒有告知家人,心裡實在充滿歉意。他多希望家人能夠看到薩兒,他也很想向大家宣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他卻不敢這麼做。

  因為他愛薩兒,有了愛,他終於能體會到父母的辛苦。父母一直無怨無悔地付出,任他無知地蠻恨撒野了好多年,卻一點怨言也沒有,反而是心甘情願地接受一切。

  這就好像他對薩兒一般,因為愛薩兒,所以過度寵愛她,讓她為所欲為,甚至容忍她的一切,即使她不肯諒解他,甚至於對他充滿了恨……他都承受了下來。

  原來,這就是愛。

  懂得愛之後,他開始懂得付出,也真的長大了。

  「爸爸希望你趕快結婚喔!」嫂子含靈動不動就有意無意地說著。

  「爸爸希望你搬回來住,不要總是兩頭跑——一下子回家吃飯,一下又回到那裡睡覺……」哥哥金炎駿皺緊眉頭,意有所指地說著。「一個人當然可以有很多房子,不過,家就只有一個。」

  面對哥哥和嫂子的夾攻,金雍宇不改狂妄的語氣說:「放心吧!你們很快就會看到我的輝煌戰果的!」哼哼!等到你們看到生米煮成熟飯的時候……

  雖然那一天的到來,還要等很久,可是因為愛,他願意癡癡地等下去。





  「這絕不是你要過的日子。」幻笛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大發牢騷。

  幾天下來,金雍宇對薩兒完全不聞不問。

  這像話嗎?會成何體統?這像是結了婚的男人該做的事嗎?當時是他硬逼著薩兒結婚,如今,卻連一點丈夫的義務都不肯履行?

  蔣幻笛十分同情薩兒,也完全站在薩兒那一邊,她開始無情地詛咒著金雍宇,希望他快點得到報應……

  薩兒那瘦小而孤單的身軀,真像個獨守空閨的棄婦。可是,她有著疼愛她的男人,絕不可能變成棄婦。

  「沒關係。我無所謂!」薩兒倔強道。

  「但是,你非常不快樂!這就是你要的日子嗎?根本不是!」幻笛不顧一切地直言道。「這些日子,你心底應該十分明白,沒有了雍宇,你根本不快樂。而且很痛苦——因為你愛他,你深深地愛著雍宇!」薩兒不服氣地想反駁,卻被幻笛透視一切的目光而噤口。「難道不是嗎?你為什麼要對我否認呢?你可以欺騙所有人,卻無法欺騙我。因為我們是好姐妹,不是嗎?」

  薩兒終於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要我……」

  「這都是你自己惹的禍。」幻笛殘忍地說出了指責的話。「我是憑心而論,絕不偏袒誰。」

  她繼續不停地說:「他辛辛苦苦地把你救出來,得到的,卻是你的不諒解,他難過極了。他或許真的有錯,但你也不該把所有的錯都怪在他身上。他又不是神,怎麼能讓人類不要有戰爭,不要有仇恨,不要有殺戮呢?他根本沒有能力主導和制止恐怖主義,也無法改變種族之間的仇恨,就算是他『捐』出了一千萬,讓恐怖組織發展生化武器,那也是為了救你,而不得不出此的下策啊!

  「或許,他的方法有錯。可是,如果你知道他十分愛你,那所有的瘋狂舉動,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愛……」薩兒張大嘴巴難以置信。

  幻笛語重心長道:「金雍宇不是個隱藏感情、不敢表露的人。相反地,他敢愛敢恨。如果他深愛一個人,會以最實際的行動去證明,他會不顧一切,全心全意保護他的女人。他會以整個生命來愛她,甚至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否則,他就不會娶你了——」

  「娶我?」

  「是的。」幻笛忍不住叫嚷了起來。「你以為讓金雍宇步入禮堂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嗎?他有過太多的女人了,多少女人想嫁給他,卻為他的無情而傷心落淚。雖然有許多女人『設計』他,想逼他結婚,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成功過,除了——你!」

  幻笛信誓旦旦道:「我太瞭解雍宇了。他會結婚,只有一個原因——他想藉著婚姻來保護及擁有所愛的女人。」

  「他愛我,可是他卻不要我……」在戰火綿延的阿富汗生活久了,薩兒已經遺忘了眼淚是什麼,沒想到現在淚水卻流滿了整個面頰。

  看到薩兒傷心的模樣,幻笛忍不出脫口而出。「別哭了!現在的女人,沒有時間自怨自艾了,我們應該要主動出擊,爭取屬於自己的東西。」

  「主動出擊?」薩兒納悶地問著。

  「我要你快快樂樂的過日子,而惟一的方法,就是得到雍宇。」幻笛理所當然地說著。「他本來就應該屬於你的,你就主動去勾引他啊!」

  薩兒根本不懂什麼叫「勾引」,更何況要去誘惑雍宇,她完全不知要如何做才好,一向純潔而單純的她,哪懂男女之間的事呢……

  「我不敢。」她低聲說道。





  蟬鳴鳥叫的仲夏夜。

  「你失蹤太多天了。」幻笛對著話筒大罵著。

  「我沒有失蹤,」金雍宇無力地辯駁。「如果我真的要失蹤,行動電話一定關機。可是,你還是找到我了啊!」

  「是喔!」幻笛諷刺地說著謊。「找你是為了跟你說薩兒生病了,你不能再放任她不管——」

  「喂!喂——」蔣幻笛話還沒講完,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金雍宇來不及跟父母說些什麼,便旋風似地衝出了門,車子立刻咆哮而去。這似乎是似曾相識的情景——

  當年大兒子炎駿在大半夜裡飛奔出門去找辛含靈,而今,金雍宇也急切地開車而去……

  深夜裡雍宇慌慌張張的出門,這會去找誰?金家人一臉喜氣地笑著,大家很有默契的心照不宣。

  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簡直是比火箭還快的速度,一轉眼間,金雍宇狂奔進門。

  「薩兒——薩兒——」

  可是蔣幻笛卻不識趣地擋住了他,並故意跟他周旋了半天。

  當金雍宇終於能衝上三樓房間時,猛地推開了門,室內一片黑暗,而他也完全忘了要開燈,只能藉著灑入室內的淡淡月光來搜尋著薩兒的身影。

  薩兒躺在床上,用被子厚厚地裹住了她的身軀,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勁。

  「薩兒……」躡手躡腳地走到床旁邊,一顆心像是在半空中懸蕩著。

  「我要死了……」薩兒悲哀地哭泣著。「從小到大,我都孤獨又寂寞。就算結了婚,也是獨自一人,沒人關愛……我乾脆死了算了……」

  「不!薩兒……」金雍宇激動得眼眶發紅。「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金雍宇再也無法克制了,開始不顧一切地狂吻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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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0 00:33:10
第八章

  他急忙地掀開了被單,而她竟是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

  她雙頰嫣紅,身體微微抽搐著,發燙的肌膚,沁出了汗水,一副是發高燒的模樣。可是,生病的人怎會赤裸裸的呢?

  雍宇胸口的慾火爆發了,心亂如麻已被血脈賁張所取代。

  他的唇烙印在她柔軟的芳唇上,她感到她的貝齒被他的舌頭輕撬了開來,滑進了她的口中。他的舌柔軟地滑動著,放肆地刷過她的唇齒,觸著她的嘴唇,與她的舌瘋狂糾纏著。

  他急切的吸吮著,好像要將她的舌頭吞嚥下去,她感到全身越來越熱,幾乎快要無法呼吸,而陷入了緊張而迫切的焦渴狀態,突然之間她尖叫了出來。

  薩兒震驚的全身僵直,一波波襲來的熱潮,讓她逐漸融化在慾望的漩渦當中,她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美妙。

  他一次又一次的挑撥她的戰慄,她的嬌喘,她的快意。她的雙手禁不住緊緊攀住他的身軀,想要依附勇健的他。

  他強而有力的雙手硬拉開禁錮他的修長雙腿,飛快地卸下所有的衣服,與她一樣原始、自然,他們開始水乳交融地結合在一起。



  遠方的魚肚漸白。

  薩兒躺在雍宇的懷裡醒過來,她終於得到他了,可是她卻流下懺悔的眼淚。

  她將一切給了他,卻沒有喜悅,反而有種罪惡感。她吸了吸鼻子,不停地啜泣著,驚醒了沉睡中的雍宇。

  「薩兒……」他驚訝地坐起身。「你怎麼哭了?」

  面對雍宇焦慮萬分的眼神,她感覺全身自己羞紅,兩頰發燙,從頭頂到腳趾一路悸蕩輕顫。喔!她根本無臉見他!

  薩兒會哭,一定是他昨夜無理野蠻地侵佔了她……

  「薩兒……昨夜……是我的錯……」他欲言又止。「我……這就離開……」他真的下了床,開始穿衣服,準備離開。

  「不是那樣的,不是……是我,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薩兒拉住雍宇的手,急忙道。「要離開這裡的應該是我,不是你。」

  「你沒有錯,是我把持不住——」金雍宇懊惱著,都怪薩兒太迷人,老是把他迷得團團轉,讓他輕易地喪失了理智。

  「你當然會把持不住,因為你被……你被……」薩兒哭喪著臉斷斷續續道:「我怎麼可以欺騙你呢?我……的良心一定是被狗吃了,我居然做了不名譽的事。」

  不名譽……難道,她在外面有男人了?雖然她昨夜獻身給他的是清白的身軀。不過,這又能證明什麼呢?證明她愛他?喔!算了,他少在那裡癡心妄想。她可以盡妻子的義務將身體獻給了他。可是,她的心仍舊可以不屬於他。

  雍宇僵直了身體,一股怒氣即將爆發。「說清楚,講明白!該死!」他似乎想舉起手臂,甩她一耳光。

  她可以強烈感覺到他即將爆發的暴力,恐懼地乖乖吐露了事實。「我知道我沒有吸引你的本事,所以,幻笛偷偷準備了……我不知道那叫做什麼,但我知道那就是春藥。幻笛準備讓你喝下去後,就會慾火大發,不顧一切地佔有我,那我就會得到你的身體……」

  這種荒謬絕倫的計謀,完全消滅了他心中的怨火。他忍不住想狂笑,可是一面對到她哀怨的眼神,他便強逼自己絕對不能笑出來。

  「然後呢?」他實在搞不懂薩兒腦袋裡到底想些什麼。「你認為你做錯了什麼?」

  「該死!」她居然也學會了這句話。「難道你還不懂嗎?」她激動地揮舞著雙手,讓裡在身上的被單滑了下來,露出她吹彈可破的胸部,他雙眸立刻閃爍著慾望的火花。「你是因為喝了春藥才會碰我,而不是真的想要我——」她自怨自艾地倒坐在床上,所有的自尊瞬間毀滅。「那是我的恥辱。」

  原來,薩兒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孩,不!她現在已經不是女孩子了,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呢!「薩兒,看著我。」他咳了咳,盡量擺出一副嚴肅面孔,可是雙眼卻流露了戲謔的光彩。幸好薩兒死命地盯著被單,怎麼樣也不願意抬起頭來,因此他幸運地逃過一劫,沒有被她發現他在取笑她。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要你?」他柔聲地問著。絲毫不覺得光著身子坐在妻子身邊,是羞恥的。她嘟起了小嘴,「你沒有回來……好久的時間……」

  他噗哧一笑,隨即趕緊摀住了嘴巴,並用力地咬住下唇,逼自己絕不能狂笑出來,他從來不曾發現憋笑竟然是一件痛苦萬分的事。

  「不是我不要你,」他雄渾的聲音傳來。「反而是我不敢見你。因為我怕一見到你,就會把持不住自己的慾望,會不顧一切地要了你……」所以,他只好臨陣脫逃,逃避一切。

  想想,從她來到台灣後,他總共有陪了她幾天呢!算一算,也不過只有第一天和昨夜而已。

  「要了我?」

  「是的,就像昨天那樣——」他坦白地說著。「我進入你的身體裡,跟你難分難捨的。」

  他的話帶給了她一線希望,她用力地抓住了被單。「不過,昨夜……」那畢竟是在不自然的「人工藥物」下才發生的,她仍然耿耿於懷。「我想,我還是一點都不吸引你吧!我畢竟不夠性感,又不懂得對男人使『花招』……」

  「可憐的小東西!」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決定說出一切。「算了!不逗你了!老實告訴你吧!我根本沒有吃下幻笛為我準備的春藥。」

  她倏地抬起了頭。「你騙我!你昨夜對我那樣,又這樣……」她無意地說著。「你猛烈強悍得不像平常弱不禁風的樣子。」

  「我沒有騙你!」一聽到她又是嘲笑他像個女人般的嬌生慣養,他火大道。「你以為你們這麼輕易就騙得了我嗎?幻笛是我一手栽培的心腹,她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我一看就知道了,便何況她提著杯子的手,一直在顫抖著,早已經露出了破綻……」

  「然後呢?」薩兒緊張地追問著。

  「我叫她自己喝下去——」他惡作劇地笑了笑,帶著懲罰的意味。

  「天啊!」薩兒驚呼著,幻笛昨夜一定受夠了折磨……

  「你知道了吧!」他真誠地望入她深邃而神秘的眸子。「昨夜,你是憑實力得到我的。」

  薩兒仍是一副對自己毫無自信的脆弱模樣。

  「好!如果,你還是不相信你對我有超級的吸引力的話,那你看著我!你覺得我現在意識清楚,腦筋正常嗎?」

  薩兒仔細地看看,然後用力地點著頭。「你現在看起來很正常。」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以行動再次證明——我要你,我渴望你!」說著,他撲向她,兩人一起跌入軟綿綿的大床裡。

  他相當地野蠻,換來她一聲聲難止的嬌啼。

  「碰我——」

  他那光裸而結實的胸膛,完美得讓人不得不讚歎,他的身材十分的好,好到連摸她一下,都覺得有可能破壞他的完美。

  「這是學你的……」她試探地伸出了丁香小舌,輕舔著他的胸膛,讓他整個人差點癱軟。

  他激動地握緊了她發脹的胸脯。「嗯……嗯……」她不斷地搖擺呻吟著。

  「Stop!你學得太快了,以後再讓你大顯身手,現在,我要好好地攻佔你。」

  他居然從她的腳底開始攻城略地,一雙細白勻稱的美腿,被他輕而柔地撫觸著,他不放棄任何一處細緻的觸感……

  他不斷地親吻她,舌尖幾乎要將她融化,她再也無法忍受,不斷地扭動著玲瓏有致的嬌胴。「啊……唔……」為了要逃避那股騷動,她整個人完全埋進了被子裡,只有下半身背對著他。

  「你絕對逃不了了。」他在她耳際輕輕地說著……他們緊密結合。速度飛快地互相摩擦,發出陣陣的拍打聲,激烈得彷彿可以燃燒出火焰一般。

  她終於確定,他真的是需要她的,她的身體可以滿足他,她露出了一個放心又得意的笑臉。





  接下來的日子,彷彿置身在天堂般。

  雍宇這一生從未遇過一個女人,像薩兒般將自己完完全全地獻給他。她在他懷裡徹底屈服投降,開放的接納他。

  他輕拂她的短髮,微微一笑。他知道,當薩兒愛上一個男人時,就會用全副的心力和靈魂來愛他——而他決心要成為這個幸福的男人。

  跟他在一起,她就像熱切渴望被關愛的小女孩,需要他無時無刻的「肯定」。

  他會幫她梳頭髮,希望她的頭髮趕快留長。

  「不留長頭髮,就不像女孩子嗎?」她擔心地問道。

  「當然不是。」他垂下頭對她露出燦爛的笑臉。「就算你的頭髮跟以前一樣短,我還是很喜歡。」

  「好棒!」瞧她興奮得幾乎要手舞足蹈了。「雍宇喜歡我的短髮,喜歡我的短髮……」

  她會跳到他身上,用雙腿夾住他的腰。而他則捧住她的臀部,這是他們都喜歡的特殊姿勢。這種滋味十分甜蜜、美妙,他們會靜靜地品味著。

  雖然雍宇喜歡她的短髮,但她仍想嘗試新髮型,決定要把頭髮留長,而他也舉起雙手贊成。畢竟,他好想看看小妻子留長髮時的嫵媚動人。

  而另一方面,她也無時無刻地向他證明,是一個可以讓人放心的妻子,她有能力做好妻子的所有工作,照顧好丈夫。

  她服侍他,像幻笛一樣的照顧雍宇的三餐,而且一點也不馬虎,家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還發現了一樣食物,可以取代阿富汗人用餐時不可或缺的麥餅,那就是台灣的蛋餅。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相同,不過還可以接受。她也試著製造阿富汗人喜歡吃的醬,將牛肉、蔬菜與奶油混合起來,一起夾在蛋餅裡。她惟一學不會的東西,就是用筷子吃飯,所以只能用叉子及湯匙了。

  不過,不管她如何努力炫耀自己是個成熟的妻子,但在雍宇的心裡,她、永遠是需要他保護的「小」妻子。

  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心血來潮時會搖搖擺擺地倒著走,也不管會不會撞到東西。而雍宇總是在後面看著她,讓她跌進他懷裡,坐在他的腿上,把他大腿當馬騎似的搖來搖去。

  她不像其他女人喜歡瘋狂大採購,惟一吸引她的東西,就是內褲。

  她總覺得那些內褲設計得好新穎、好新潮,從傳統棉褲到西式的蕾絲花邊,高腰、低腰、三角、四角……應有盡有。上面的圖案更是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看得人眼花撩亂。

  她開始收藏,甚至把它們當成寶貝。一開始她很怕雍宇會取笑她,誰知他不但沒有笑她,還規定她每天要穿不同的內褲讓他看,這樣他才能大飽眼福。

  雖然她努力地適應台灣的生活,不過,仍然會有不順遂的情形發生。台灣潮濕的氣候,讓她開始有了過敏性鼻炎的傾向,半夜她總是會爬起來摸鼻涕。這讓他看得好心疼,就算再怎麼累,他也會陪她一起度過不舒服的時候,然後再一起相擁而眠。

  不過,在這幸福的日子裡,卻有著意想不到的風波……



  幻笛開始上班了。

  而且也識相地透過仲介公司來找房子或買房子,她準備要搬到外面。畢竟再怎麼說,老闆都結婚了,雖然薩兒視她為姐姐,不過,小倆口無時無刻親親密密的,常有過火的鏡頭,她可不要自討沒趣,去當那個礙眼的人。

  結婚真的好嗎?看老闆一臉洋溢的幸福,讓她好生羨慕。哎!她怎麼那麼歹命呢?什麼都要靠自己,不像薩兒,有雍宇這種富豪可以倚靠終生,這輩子絕對不愁吃也不愁穿。

  她頹喪地望著玻璃反映出的自己,不但一臉憔悴,而且一把年紀了,還找不到好男人嫁,注定一輩子要孤老到死,更慘的是,還要拚命賺錢養活自己……

  「沒有男人要你沒關係,我娶你……」忽地,多年前那個姓葛的小開,竟在玻璃裡出現,一臉戲謔地對她承諾著。

  「不要!」她咆哮著。

  隨即,透明玻璃除了自己的影子外,只有稀落的車水馬龍街景。

  她跑去洗了把臉,這麼多年了,她也是商界人人趨之若鶩的女強人,怎麼還忘不了過去的痛……

  幻笛去上班後,白天只剩薩兒一個人在家,時間一多,她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每個星期都有清潔公司的人來清洗大宅子,這麼一來,就只有買菜、料理三餐、洗碗、洗衣服等事可做!

  菜原本是幻笛在買的。幻笛從來不去超市,而是在下班後去黃昏市場一次買好幾天的菜,薩兒每次都會跟著去,久了之後,對買菜「討價還價」的手法也越來越熟悉。後來,薩兒不好意思麻煩幻笛,就自己在黃昏時出來買菜,誰知慢慢竟上癮了。她喜歡到處逛著,並借此瞭解台灣的一切,所以買菜也成為她生活上的樂趣。

  至於做台灣菜,她都是多看食譜、多多嘗試,幸好雍宇並不挑嘴,每天又只有兩三個人吃而已,自然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她喜歡安靜,喜歡看書,喜歡等待,金雍宇是她的惟一……

  不過,這樣的日子,逐漸變色了。

  幻宙開始晚歸,因為,她下班後還要去找房子,可是雍宇呢!先是打電話回來說晚上要開會,後來又說要陪客戶應酬,然後是說要加班。

  慢慢地晚上變成只有她一個人吃著晚餐。然後,便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看看電視,往往便不自覺地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直到雍宇將她抱了起來,她才知道他回來了。她總是偷偷地瞧著牆上的時鐘,差不多都是十點多了。然後雍宇會給她好幾個火辣辣的吻,表示對她的彌補。

  平靜幸福的生活漸漸起了漣漪,薩兒開始懷疑,逐漸悶悶不樂了起來。





  雍宇不斷地歎息著,怎麼會弄得兩邊忙碌奔波,兩面不是人?

  每天快下班的時候,哥哥炎駿都會打電話來提醒他,要他回家吃晚飯。他怕父母傷心,總是無法拒絕。可是,那樣就會讓薩兒一個人在家,孤零零地等門……

  他總是帶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在父母那兒吃晚飯,而父親最近似乎特別奇怪,總是不放他走,一直留著他,都要跟他閒聊到他不得不走為止。

  當他起身向家人告別時,往往都已經是十點、十一點了,可是,家人們卻還是依依不捨的。每次大哥在門口跟他道別時,總是不停地對他說道:「弟弟,爸媽年紀大了,希望你能多一點時間陪他們,你搬回來住好不好?」

  「我……」雍宇有口難言,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回家陪薩兒啊!

  縱使他待得時間再久,家人還是覺得不夠,甚至乾脆要他搬回來。他終究無法取悅父母啊?可是,他就是無法開口告訴父母他結婚了。

  他在怕什麼呢?怕父母不喜歡薩兒,無法接受特立獨行的薩兒嗎?

  每次急忙回到家後,還要安撫親愛的老婆薩兒。

  一開始,薩兒還會和顏悅色,可是,一次,二次下來……

  薩兒從勉強應聲,到擺臭臉,到最後的相應不理,甚至怒目而視,只差沒有拳腳相向了。可是再這樣下去,那一天的到來,應該也相去不遠了。

  他們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他卻始終沒有解釋晚歸的原因。他認定薩兒不會喜歡他的家人,他一廂情願地以為晚上多多愛她,多多安撫她,她就會釋懷……

  今天深夜——

  他好不容易擺脫了母親的嘮叨,如箭似的飛奔回到老婆的懷裡。

  「薩兒,薩兒,」咦!她今天沒有在沙發上等他?

  她會在哪裡呢?

  雍宇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臥室,忐忑不安地將門開了一條縫,見床上隆起了一塊。

  薩兒在睡覺啊!好極了,他趕緊沖個澡,迫不及待的要跟她一起溫存。

  他赤裸地爬上了床,像以往般地掀開了被單。「薩兒,我最愛的薩兒……」

  他霎時臉色慘白,一動也不敢動。

  他萬萬也想不到,一向天真無邪的薩兒,竟成了瘋狂的婦人。

  她的手上握著一把小刀,準備著隨時將他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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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0 00:35:05
第九章

 「薩兒……」他嚇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別碰我。你沒有資格再碰我——」她坐了起來,一如初夜那般,全身一絲不掛的。

  面對看眼前揮舞的刀子,他應該要驚聲尖叫才是,可是他卻直盯著她翹挺的雙峰,而垂涎不已。

  「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她凶巴巴地質問著。

  「我沒有。」他舉高雙手投降。「我發誓,我只有你。」

  「那你為什麼晚歸?別以為我不知道台灣的丈夫不回家的『借口』是什麼!」曾幾何時,薩兒早把自己當成台灣妻子了,一夫一妻的觀念深植心中。「你不是去外面找女人,那你是去哪裡?」

  「這……」他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這說來話長。」

  「一點都不長,」薩兒帶著惡狠狠的笑。「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呢,夠你老老實實的說——如果你讓我知道你說謊,或是在外面金屋藏嬌的話……哼!」她做了一個閹割的動作。「我知道台灣因為丈夫外遇,導致很多殺夫案,多我一個也不為過!」原來,中東女人的蠻橫根本不輸給台灣女人。

  「呃,呃,我說,我說我乖乖說,我乖乖跟你報告——」面對著刀子,及薩兒那認真的模樣,即使是一代商業大亨,想不屈服也難。

  當他說出他每天的去處時……薩兒僵硬的臉孔逐漸軟化了下來,她開始格格直笑。當他說出擔心她不接受他家人時,她不禁捧腹大笑了。「喔!你就是被那該死的自以為是害死的!」

  「啊……」他突然恍然大悟了。

  「你認為為了保護我,就不通知你的家人來參加婚禮,你可知道那時我有多難過,我以為你娶了我會讓你蒙羞,所以沒臉告訴你的父母。」講到傷心處,薩兒開始哽咽了起來。

  「娶你絕不是羞辱,天殺的!」雍宇不停地咒罵著自己。「都怪我自作主張!以為你會抗拒,沒想到我的好意反而讓你傷心。」

  他疑惑地問道:「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麼了?一面對你,我就慌亂,完全失去了頭緒,以為是處處為你著想,結果卻弄巧成拙,弄得沒有一件事做得好——」

  微笑在她臉上擴大。「都怪你這人惟我獨尊慣了,就擅自作主決定我的想法,主宰我的命運。你以為我會討厭你的家人,就不讓我們見面,結果,你把自己搞得累得半死,回家還差點被我修理——」

  「還敢說!」他佯裝咬牙切齒。「還不趕快把刀子給收起來!你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拿刀子威脅你丈夫——」他故意強烈地警告著。「哼!看樣子,我要好好修理你才行!」

  薩兒趕緊把刀子藏到身後,抬頭挺胸,美麗的胸部更是傲然挺立,弄得雍宇更是心癢難耐。

  她毫不服輸道:「你以為我怕你嗎?哼!你根本治不了我的!我以前身上就常常藏著刀子,用來自衛……不相信的話,我就表演給你看!」她起身站在床上,全身赤裸的示範著甩刀,他已經瘋狂了。

  「不准再拿刀。太危險了!」他不怕死的撲過來,她趕緊把刀丟得老遠。

  「哼!你管不著我!」

  「你是我的老婆,我就不信管不動你!」他們緊抱在一起,在床上翻來翻去的,又一個翻轉下來,她氣喘咻咻地壓在他身上。

  「我有接受過『訓練』,你贏不過我的!」薩兒得意地說著。

  「是嗎?我看只是三腳貓的工夫罷了!」

  「你少自嗚得意!我……我……」她跨坐在他身上,兩股間隱隱約約的摩擦,讓他蓄勢待發,害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讓你贏好不好!」他先認輸了。「誰叫你沒穿衣服一直在誘惑我!」他伸手捧住她,玩味道:「如果那讓你有著勝利的滋味,讓你騎在我身上好了!」

  「嗯!」她不得不承認。「感覺真好——」

  他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她身下,讓她為所欲為。

  他拱起身子迎合她,給她另類的歡愉。

  一波又一波的興奮,將他們帶領至無上的高潮。





  好個令人期待的星期天。

  當雍宇帶著薩兒回到父母家,尷尬又驕傲地宣薩兒是他的妻子,也是金家的二媳婦時。金家立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興奮。

  「你居然背著我們偷偷結婚喔!」大伙開始起哄,並不停地嘲笑著他。

  「對不起,我以為爸媽會不喜歡她——」雍宇老實道。「我以為她的背景太特殊了,爸媽會反對我們結婚……」

  「孩子,一直沒告訴你——」金視深忍不住說出了實話,居然和薩兒所說的相去不遠。「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總是活在自以為是的錯誤裡……」

  薩兒聽了哈哈大笑,笑老公被公公罵了,而且和她罵得一樣。她的天真和單純,立即收買了金家人。

  「我知道我錯了。我總是自我設限,對各種事情的成見太深了……」雍宇跟大家鞠躬道歉著。「也給大家惹了不必要的麻煩,請大家原諒我。」

  「現在爸媽終於了了一樁心事。」辛含靈握著薩兒的手,興奮地說著。「歡迎你成為金家的一分子!」她別有心機地暗示著:「也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好姐妹!好朋友!」

  「嫂子,你可別動歪腦筋,想從她身上挖什麼奇人異聞。」辛含靈腦子裡在打什麼主意,金雍宇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別這麼說……」含靈嘟著嘴,不以為然道。「我不過是勇於追求真相,這樣也有錯嗎?」

  「你就是一張利嘴,得理不饒人!」跟含靈比口才,金雍宇是比不過的。

  「來!來!大家先吃飯!有什麼事可以邊吃邊聊。」大夥一團和氣地圍著圓桌坐。

  含靈對薩兒的身份實在太好奇了,不停地問東問西的,有時間得太深入、過火了,金雍宇便乾瞪看眼,弄得金炎駿頻頻對她擠眼睛,要她別再問了。

  「其實,我也不算恐怖組織的人。」當薩兒說出這句話時,大家都十分震驚。

  金雍宇更是呆愣地望著老婆,似乎在舞言地責怪著她,居然沒有向最親密的丈夫吐露身世之謎,而是在家庭聚會中與大家「分享」,真是讓人十分意外。

  「我是女孩子,怎麼可能成為恐怖組織的人呢?」薩兒莞爾一笑道。「因為貧窮,父母生下了我卻根本養不起,又怕我會遭受不人道的待遇。因為中東女人根本沒有地位,尤其在阿富汗,女人更是卑微得比動物還不如。」大家不自覺地點著頭,在各種媒體上,阿富汗對於女人的種種凌虐、殘殺,都是時有所聞的。

  「那時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等死,二是交給恐怖組織,起碼組織養得起我。」因為種族仇恨及宗教信仰的因素,引發了無數的戰爭,使得許多小孩無家可歸。薩兒只是其中的一例,她悲慘的命運,聽了真讓人心酸。

  「於是父母就把我交給組織的首腦,幸運地,首腦終生未婚,所以將我視為親生孩子般的疼愛。他讓我假扮男孩子長大,以便得到保護。可是,我畢竟不是男孩子,所以首腦並未讓我接受魔鬼訓練營裡的自殺式恐怖訓練,反而讓我唸書,尤其是學中文,希望將來能對組織的亞洲發展有所幫助。

  「後來我為了報答組織的養育之恩,當組織挑中金雍宇為『募款』對像時,我就主動要求與他『接洽』……」薩兒害羞道。「當然,後續的發展,也非我所能掌控的……」

  「是這樣的啊!」真是離奇又曲折。辛含靈的反應十分快,一下便脫口而出,說道。「這就叫『薩兒的跟蹤』!」

  「說得好。」大家拍手叫好。

  金雍宇會心一笑,他可以放心了,薩兒跟家人會處得很好的。

  薩兒雖然沒有台灣女人的精明幹練,但卻有無比的智慧,及圖融的處事方法。如此一來,相信沒有任何事可以難得倒她。

  他原本還在想,薩兒既然是恐怖組織的人,會不會雙手沾滿了血腥……幸好如今證明了,她是完全清白的。

  雍宇高興地貼著薩兒的耳朵嘲笑著。「原來,你真的只有花拳繡腿的能耐——」

  冷不防地,薩兒在桌底下狠狠地踹他了一腳,痛得他哇哇大叫,也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累了一天。他們疲憊地相擁而眠。

  半夜裡,金雍宇卻被不知名的聲音給驚醒了。

  那是誰?

  誰在哭泣?

  似有若無的啜泣聲,聽來十分熟悉,似乎壓抑著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他想起在阿富汗,有一次他與薩兒相擁而眠時,她曾在他的手臂上無聲地流下淚珠,而此時……他緊張地探著頭,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是薩兒在偷偷地哭泣著。

  她仍熟睡著,卻一直默默的哭泣,似乎只有在夢裡才敢發洩,借由淚水來抒發所有的憂愁和苦悶。

  睡夢中的她,像是才出生不久的嬰兒般,天真無邪的臉孔讓他愛不釋手。他將她輕輕攬在懷裡安撫著,她不停流瀉出的熱淚,宛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地掉落在他胸前。

  她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可憐的薩兒,雖然現在每天笑口常開,其實,內心深處仍對於他贖回她時,所「捐」出的一千萬耿耿於懷。深怕那一千萬被用來研究生化武器,發動戰爭,導致無數人命的喪生。

  而「罪魁禍首」的她,不但沒有留在阿富汗參加聖戰,反而在文明世界裡享樂……

  她的淚水訴說著悲傷,小小年紀的她已經見過太多的死亡,她比一般同年齡的孩子更積鬱了無數的孤單和寂寞。

  金雍宇溫柔地撫慰著她,希望她在夢裡,也能聽得到他的懺悔。「所有的罪過應該是由我來承擔,所有的良心譴責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吧!我才是罪魁禍首……原諒我。」

  「薩兒,你是個勇敢的女孩子,絕不是懦夫,我才是懦夫,因為,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日子,該怎麼活下去……」他坦白道出了內心的掙扎,其實他並不比她好過。

  「你不是懦夫,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她突然睜開了,澄淨的眼眸中閃著喜悅的淚光。

  「我糊里糊塗說了一些話,不小心把你給吵醒了,對不起。」他連忙向薩兒道歉,而且因為剛才的一番告白,讓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我才對不起你,是我的淚水把你給吵醒了——」面對雍宇的真摯情意,她埋入他的胸前,正色道。「我也有錯,哪有資格責備你?我一直被教導要用仇恨的心來看世界,世界全是醜陋的。是你感動了我,讓我知道世界的美好,讓我知道愛才是最最重要的東西。」

  「愛?」他眼底發光。

  「一直沒告訴你,我愛你!」薩兒害羞地說著。

  「喔!薩兒!」他終於等到這句話了,他喜出望外地大叫著。「我愛你,我也愛你。」

  他一把抱起了她,在床上跳來跳去的,直到兩人都筋疲力盡為止。當一切都趨於安靜時,她溺在他懷裡,問一個千古以來女人都愛問的問題。「你為什麼會愛上我?」

  「說來話長——」他咬了咳,故意賣著關子。

  「沒關係,夜更長……」她促狹道。

  「也許,你的清新令我耳目一新。你的清純令我驚喜若狂。」他的話像是美麗的愛情詩篇。

  「還有呢?」

  「你是我心裡的一塊璞玉,能夠讓我反璞歸真,看清自己。」

  「天啊!你何時變得如此文縐縐,像個讀書人似的,你不是一向精明,是商場上的賺錢高手?」她捧住他的臉孔,仔細端詳著。「這還是你嗎?」

  「因為愛,」他調侃自己。「你相信嗎?我發覺那個嫉惡如仇的我消失了,現在總是充滿了歡喜,為生命的奧秘而著迷,每天期待奇跡的降臨了——」

  奇跡!薩兒祈禱苦難的難民能早日有奇跡出現。

  他們對阿富汗的戰情只能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

  某天的深夜裡,電話響個不停,將兩人從夢中驚醒,原來是在美國替財團拓展業務的幻笛,看到了CAN的頭條新聞,忍不住打了電話回來。

  「恐怖組織瓦解了,美國人抓住首腦了,阿富汗成立了新的政府,看樣子,戰爭應該很快地結束了……」

  當他們聽到這個好消息時,兩人都完全清醒了過來,並露出釋然的笑容。他們終於不用活在罪惡感中了……

  薩兒激動地潸然淚下。「人民的苦難終於結束了。」

  這夜對薩兒和雍宇而言,是畢生難忘的日子。

  「希望有一天,能回到阿富汗,回到我的家鄉,看到人民幸福,看到世界真正的和平!」

  希望那一天快一點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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