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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語桐]遺落在時空的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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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0:17:42 |倒序瀏覽 | x 1
遺落在時空的愛 作者:宋語桐

她可以再倒楣一點啊!
竟被那鬼電腦媒婆選中得嫁給冰山王子,
只好依了損友的意見搞穿越時空,
破解王子的前世情結重拾他愛人的能力,
到時結了婚才有愛河可永浴嘛!
可她一降臨清朝,
便在前世王子的面前上演裸女相見歡?
歡個頭啦,只好臉紅紅穿上他的裝束,
沒想到見著她因鞋子太大腳都磨破了,
堂堂二莊主他會默默拿起針線縫小,
叫人亂感動一把的!
就在她決定瘋狂的誘惑他完成任務之際,
ㄛ,原來人家早有未婚妻了,
ㄚ,還有個雙胞胎哥哥,
誰來告訴她王子的前世究竟是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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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0:18:08
第一章

公元二六OO年

當全世界的女人都眼巴巴渴望自己成為星際王子的電腦配婚對象時,雀屏中選的幸運女子古瑛卻煩躁不安,背著雙手在最佳損友密裏的研究室中來來回回走著。

“我怎麼這麼倒楣被電腦媒婆選中!”驀地,古瑛雙眸一瞪,憤憤地直射向在一旁事不關己模樣的密裏,“都是你啦,設計那什麼電腦媒婆,你是不是在實驗室中打瞌睡錯弄了程式?”

“老天!我和那個男人八竿子打不著一起,你卻讓我變成他老婆?!而且還是個對女人冷冰冰的男人,你這個朋友是怎麼當的?要陷害我也不是用這種方式啊,這輩子的幸福全毀在你手上了。不管!我要換人,我不要他當我的老公。”

古瑛的臉上泛著不尋常的紅,頭頂上蒸騰著,淡淡的霧氣由她的頭頂冒了出來。

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

密裏抿嘴笑著,刻意的壓抑自己原本要爆發的狂笑,正經八百的開口,“王子可是眾人夢寐以求的對象,你怎麼如此不知好歹!何況,電腦配婚已是一百多年來的舊體制,又不是我搞出來的,怎麼怨起我來了?”

他一臉無辜狀,讓古瑛更是火冒三丈,雙眸不由得一瞇,罵道:“電腦配婚是星球人拿來參考的一種遊戲罷了,你偏偏弄出個電腦媒婆來搞得王室不得安寧,你唬我啊?跟你沒關係才有鬼!”

電腦媒婆是一年前密裏設計出來,專為各星球王室配婚的高科技電腦,其中融合了亙古以來的星象命理、紫微鬥數、生辰八字等繁復的古老模式推演係統,藉以找出適合的結婚對象,一年多來經由電腦媒婆促成的姻緣,可謂對對佳偶,天造地設。

因此,這回皇室王子選妃自然也少不了它的協助--這種摒除門第之見的配婚方式,讓不少的女人日夜企盼,希冀電腦媒婆能選上自己,一舉飛上枝頭當鳳凰!

偏偏,古瑛不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要跟一個對女人冷冰冰的男人共度一生……

她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密裏經她這麼理直氣壯的亂罵一通,終於有點自知理虧,遂聳聳肩,兩手一攤。

“好吧,就算電腦媒婆是我設計的好了,但,我怎麼會知道它會替王子挑了像你這樣的女人當妻子?如果由我來挑就絕不會相中你。”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你都脫不了責任,所以,”她將那美麗的瓜子臉湊近他,“這事你得替我擺平。”

哈!這是意料中的事,不過--

“你是沒機會換人的,小姐,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換,就咱們星際王子的妻子人選換不得,人家沒嫌你沒出身、沒家財萬貫就不錯了。”

“什麼叫沒出身?!我只不過不是王室中人而已,你少瞧不起人。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必須用各種方法讓我逃過這一劫,否則,”古瑛說得咬牙切齒,心裏氣得緊,卻因為很少罵人,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要說什麼。“否則我--”

“你怎麼樣?”密裏好笑的盯著她,見她快要惱羞成怒才道:“好了,別這樣大呼小叫的,好歹你也是堂堂古家大小姐,名門的後代,不要一點名媛淑女的樣子都沒有,這是個欠缺女人味的時代,你不要急著跟人湊熱鬧。說真格的,你在這之前的樣子才是男人會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樣子,至於現在……”他搖著頭,一副不敢恭維的模樣。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我當個溫吞美人?!你以為我是神?”古瑛放緩了臉部表情,也稍稍降低了聲調。

她一向給人“優雅”的形象,除了在死黨密裏面前會偶爾失控外,在每個人眼中,她都是美麗尊貴的。

但,除了當一個美麗的花瓶之外,她也是有思想、有夢想的女人,她也有她渴望的自由與隨興生活。

也曾夢想過和一個深愛的男人共組愛巢,雖然這個世紀、這個星球很少人懂得什麼叫愛,但,她仍是癡癡的憧憬著,直到--

她成了星際王子的公認未婚妻。

這簡直在宣判她死刑!

也許其他女人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對她冷冰冰,照樣過屬於王室的貴族生活,但,她古瑛可不是。

她無法容忍未來的丈夫對她沒有愛情,何況是漠視她的存在?!

總而言之,她永遠無法說服自己嫁給他。

他不喜歡女人是眾所皆知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密裏絲毫沒有遺漏古瑛的任何一個表情,她的憤怒、她的無奈、她的傷心、她的失望、她的無措與旁徨,全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他輕輕的走近將她擁在懷中,“事情沒有這麼嚴重的,古瑛。王子絕對沒有你想像中的可怕,他雖然對女人一向不假辭色,但,他卻也是一個正常的大男人。他不會冷落你的,何況,你可是再標致不過的大美人哦!乖,擦乾你的眼淚,笑一個。”

“我又沒哭!”她撾了他胸膛一記,掙脫他的懷抱。“別以為這樣可以減少你對我的愧疚感,你要真想不出任何方法來解決這件事,我就從這個星球上消失。”

她下了最後通牒。

密裏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瞧了半天,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頓時讓她覺得身上少了好幾百個細胞似的。

“你真的很討厭王子?”他認真的問。

也難怪密裏會懷疑,畢竟地球這星球的王子是公認的“星際王子”,是所有已發現的星球中最英俊帥氣的王子,也是全星際女性成員一致覬覦的目標。

他真的很難相信古瑛會去討厭這樣一個男人。

“我討厭所有對女人冷冰冰的男人!”古瑛嘆口氣,“你總不會希望我一輩子一個不愛女人的男人共同生活吧?!那太悲慘了,不是嗎?”

“如果王子不再對女人冷冰冰的話,你會考慮接受嗎?”

她瞪他一眼,“如果你說的這個‘如果’會成立的話,會的。他長得相當體面不是嗎?”

“我可以試著找出他之所以討厭女人的原因,再對症下藥……”

古瑛打斷了密裏的話,“難道就沒有其他方法了嗎?也許我該提醒你,婚禮三個月後就要舉行了!”

他無奈的聳聳肩,“只有這個方法了,或者,你寧可選擇消失在這個星球上?”

“你可以試著告訴王室的人,電腦媒婆有點失誤。”

“小姐,你這分明是害我嘛!”

“可是,”古瑛急了。“你非得幫我不可。”

“我不就在想辦法了嗎?不要著急,好不?”他將她的身子輕輕的推出他的研究室,“現在請先回去睡美容覺,我找到了解決之道再去找你,OK?”

古瑛的眼眶中蓄著一池淚,像是隨時都會掉下來似的,“密裏,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不然我就死定了。”

“傻女孩,我就你這個朋友,不幫你幫誰,嗯?”他大哥哥似的將她摟了下再放開,“現在聽話,回去睡個覺,也許夢醒之後一切都會不同了。”

“但願如此。”她輕輕地說。

研究室中,精密的儀器正不斷地運作著。

這可是一個證明自己實驗成果的大好機會。

只要古瑛同意,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雖然這麼做違反了自然界的定律與因果,也違反了本星球的法律,但--

這是一個實驗。他密裏博士的實驗。

他既然有能力因循古法替這個世紀的人配婚,當然也有能力讓這個實驗付諸實行。

何況,他本來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好友古瑛去嫁給一個不愛女人的男人。

說來說去,這都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什麼?!你開什麼玩笑?”古瑛甚感不可思議的瞪著眼前這個口出非正常人之言的男人。

如果不是剛剛才睡醒,思路正常得很,她搞不好會以為還在夢中哩!瞧這男人說得面不改色,還一副得意揚揚的傲模樣。

唉,她怎麼會認識這種怪人,活像是外太空來的!

“古瑛,我再認真不過了,這可是件創舉,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孰料,她根本不假思索便答,“像呀!”

真讓密裏有點哭笑不得。

“這絕對會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一來你可以因此獲得一個懂情懂愛的老公,二來我也可以證明我的論點是再正確不過的了,兩全其美,不是嗎?”

古瑛皮笑肉不笑的說:“是啊,兩全其美,把我弄不見叫兩全其美?”

“你不是說要在這星球上消失?我不僅能如你所願,還可以讓你因此擁有一個好老公,你何樂而不為呢?”密裏如此舌燦蓮花,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古瑛點頭同意回到古代中國。

“你連氣話或真話都分辨不出來了呀?”古瑛沒好氣的投給他一記白眼。

“你的意思是,你已決定要嫁給星際王子嘍?不管他是不是厭惡女人到極點的男人,也不管他是否會對女人不理不睬、冷冰冰的?!”

“我--”

“如果是這樣,那就祝福你了,我可是甘冒風險才想到救你一命的方法,既然你現在又想嫁給王子,那就當我沒說過剛才的話,你可千萬不要怪我沒幫你。”

“你--”古瑛腳一蹬,有說不出的無奈。

她該答應他回到古代中國解救為情所困的王子嗎?還是,就這樣等著嫁給一個木頭人?

快煩死了。

她真的覺得自己倒楣透頂,為什麼偏偏是她呢?

星球上有這麼多的女人想嫁給王子,為什麼偏偏挑中她?

那該下地獄的電腦媒婆!

“其實,你會被挑中成為王子的伴侶,必定有姻緣在的,也許在未知的前世中你們有過未了之緣。”

“是呀,我可能欠了他不少錢。”古瑛沒好臉色的說。

“你還真是一點浪漫的基因都沒有。”密裏笑著。

“你還有心情笑?”

“我已經盡力了,古瑛。你還要我怎麼樣?”笑著的一張臉瞬間垮下,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面容。

古瑛瞅著他,腦子亂成一片。

她該答應他這項荒謬的提議嗎?真是無語問蒼天。

不過,密裏真心想幫助她是無庸置疑的,現在就看自己的決定了。

“如果我到了古代還是解救下了王子,完成不了任務呢?那下場鐵定更凄慘。”

密裏見古瑛似乎有軟化妥協的跡象,忙道:“這個你放心好了,如果你成功的解救王子,讓王子愛上你,那麼,你的問題自然不是問題,如果你無法讓王於愛上你,那麼你就回來這裏吧!一切就按照原來的步調走,你仍是嫁給王子,和現在的狀況一模一樣。你去古代對你只是多了一個選擇,並不會損失什麼,不是嗎?”

經密裏這麼一分析,古瑛的腦子似乎也漸漸恢復正常的運作。

“你能保證我一定回得來二十六世紀?”

“保證,以我的生命做保證。”他舉起右手做發誓狀。

終於--

“好吧,我去。”

就算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一個改變今生的機會。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密裏有點得意忘形的笑著。

古瑛古怪的瞄他一眼,“可以?可以什麼?”

可以替他完成這個偉大的計畫呀!他暗自竊笑。

“沒什麼,太高興了,所以說話有點語無倫次!”

“是嗎?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被你設計了?”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你怎麼懷疑一個老朋友呢?這太說不過去了吧!”他一臉無辜狀。

又瞅了他一眼,古瑛才收回視線。

“現在先告訴我王子的事吧,我該怎麼救他脫離情網?”

“這故事說來話長……”

望著桌前散亂成一團的古籍資料,古瑛弓著雙腿窩進沙發椅,不斷地皺著眉頭,眼睛直直瞪視著它們,這些雜七雜八有關於古代中國清朝的背景、記載史事、地理位置、民情風俗等,搞得她心煩意亂。

倒不是吸收不良,畢竟她“過目不忘”的本領眾所皆知,而是一想到她將去過那種縛手綁腳的古代女子生活,她就無法乎心靜氣的看待眼前的一切。

這裏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好,自由、安定、無牽無挂,要不是該下地獄的電腦媒婆……

她絕對會是個很快樂、幸福的單身女郎!

偏偏,天不從人願。

也許她好事做得還不夠多,上天才會派她回古代拯救星際王子。老實說,她是有點同情他的遭遇,畢竟,連續七世都被同一個女人拋棄,甚至為此而失去性命,實在是件非常大的悲哀。

可嘆的是他的情癡。

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將上輩子的愛一直帶到這輩子,一世接著一世?為什麼他可以錯愛一個女人七世而不自覺?!

愛情是盲目的吧。現代人都是這麼解釋,殊不知其個中因緣……

原來一切都是命!

要她相信這些命定說實在不是件太容易的事,但,一旦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只好寧信其有,勿信其無。

在地球這個星球呈現一片黑暗、眾人入眠的時刻,有一架直升機無聲無息的停在一座海拔七千多公尺的高山上。

直升機的四周是密布的高大樹木,照理說,直升機是下不來的,一般人要是看到那片密密麻麻的樹林,就絕不會有一探究竟的勇氣,何況是企圖將直升機停在這座簡直沒有空地的山林之中。

但,密裏還是順利且似乎駕輕就熟的落地,不偏不倚地落在山林中唯一僅容一架直升機的平臺上。

“天啊,你怎麼辦到的?”古瑛又是驚又是喜,無法平復方才在高空中那種快要葬身此山林的驚懼心情,另一方面卻有著僥幸生存的喜悅。

“小姐,這裏我常來。別忘了我的畢生心血就在此山中。”他瞅著她,看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禁揚聲大笑起來,“看來你的膽子沒我想像的大。”

“你敢怪我?!你可以早一點告訴我你對這裏熟悉得很,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從空中俯衝直下,再大的膽子也會被你嚇得變小。”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好吧,就算是我的錯好了,看在即將有三個月見不到你的份上,就讓你這一次。現在,走吧!”密裏伸出手牽住她的柔荑,逕自帶她往一大片山林問走去。

古瑛讓他這樣拉著,心上涌起一陣又一陣的愁緒,方才他的話讓她有股濃濃的不捨,想到待會自己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紀,離開密裏,離開她所熟悉的一切……

她猶疑了,忍不住卻步。

她喜歡這裏的一切,也習慣這裏的一切,而現在她卻要被送去一個一無所知的世界。

一陣強風吹來,冷得她直打哆嗦。

“忍一會兒,待會就到了。”

“我不想去了,密裏。”她突然覺得好想哭。

“別鬧脾氣,乖。”他沒有停止腳步。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就當做去外太空旅行,你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沒什麼好擔心的,嗯?”

“如果回不來呢?”

“可以送你去,當然可以送你回來。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嗎?”

他邊走邊哄著古瑛,一會兒便到了一天然石窟。

“到了,就是這裏。”

“山洞?”她睜大雙眼,“你要用它讓我回古代?”

“沒錯。”他揚起嘴角笑著,“這裏是古代黃山之巔,我在石窟中辟設了一個時空門,你只要進入時空內,我會用時光機送你回清朝,如果沒錯,你的落腳處便是黃山。”

“黃山?!那我怎麼遇得到王子?他家不是住在杭州?難道你要我一個大姑娘家從黃山走到杭州?太不人道了吧?!”

密裏仍是一笑,“別擔心,你會遇到他的,他會正好在你身邊。”

她狐疑的瞄了他一眼,怎麼老覺得他笑得非常曖昧?

“你可千萬別出亂子才好,這不是開玩笑的。”

“你也太不相信本人的技術了吧?”他無辜的望著她,她也望著他,“現在可以走了嗎?再不走就遲了,還是你願意走下山去找他?”

“走吧!”她認命的說。突然想到自己對王子在古代的背景全然不知,遂又問:“可以告訴我一些王子的事嗎?”她企盼的望著他。

“別問我,除了他的名字叫李紹風之外,其他的--天機不可泄漏!你只要記住一點,就是讓王子愛上你,一切便大功告成。”

“可是,我的身分……哎,如果他沒愛上我呢?”那她不是白走一遭?而且還得回來嫁給一個木頭帥哥。

“總得試試,不是嗎?”

“看來你也不怎麼看好我的魅力嘛!”她自己都快要沒信心了。

“你哦,都這個時候了還擔心這個,不是該要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與勇氣嗎?”

是呀、是呀,說的比唱的好聽。

“送我去吧,再不走,我就要後悔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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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0:18:37
第二章

清朝乾隆年間,黃山。

不知為何突然來了場大雨,讓正沉浸在山巒疊翠間的李紹風與兩名僕人不得不就近躲在一個石窟中避雨,只見狂風驟雨聲勢駭人,頃刻間,似乎山搖地動起來。

“少爺,這風雨來得古怪非常,一點前兆都沒有,該不會是傳說中妖魔鬥法……”

另一名名喚阿羅的僕人忙伸手搗住開口胡亂說話的阿剛,怒斥道:“別在少爺面前胡言亂語,講這些怪力亂神的荒唐事,少爺可是個讀書人,別嚇唬他。”

嚇唬他?!李紹風挑高著眉,卻未置一訶。

他哪裏看起來像他們口中弱不禁風的樣子了?

石窟中兩旁的岩壁因此刻的山搖地動而剝落了些石泥,瞬間,和著洞外狂風暴雨卷入,一片黃沙風雨充斥整個石窟,主僕三人全拂袖遮面,一陣天昏地暗。

“再不離開這兒,我們可就要被活埋在此了。”阿剛閉著眼大叫。

“是呀,少爺,看來這妖怪挺厲害的,我們還是快離開這兒吧。”阿羅慌亂中也忘了方才才制止阿剛講妖怪,自己脫口說了起來。

此時逃命重要,命都快沒了誰還有心情管得了別人會不會嚇著。

李紹風看這情勢也覺得還是別待在石窟中來得好,外面雖大風大雨,但至少還有一線生機,不會像此刻這般,石窟好似整個快塌下來。

“走吧,快出去吧!”李紹風推著兩個僕人先出洞,自己前腳才剛要邁出,卻聽見身後有一女子的聲音--

“哎喲!”古瑛痛苦的大叫一聲,攢著眉忍住那一直從腳底延伸到腰椎的疼痛感,像個突然癱瘓的人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動彈不得。

此時,天地像是應聲停止般,風雨不見蹤跡,山不搖地不動,太陽也像風雨前般高挂在天空上,使得已出洞外的阿羅、阿剛雀躍不已。

甫回過頭來找聲音來源的李紹風卻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小姑娘竟然未著寸縷的出現在這裏?

還來不及說任何話,洞外的阿羅、阿剛已邊叫著少爺邊要進洞來--

在那一剎那間,李紹風也沒去想太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下意識的便飛奔到古瑛身邊將她摟在懷中,並用馬甲將她赤裸的身子包裹住。

“少爺,你怎麼還不出來?”阿羅一踏進石窟內,就見到主子正摟著一個姑娘--一個平空冒出來的姑娘,不禁錯愕半天,嘴巴張得大大的。

李紹風沉聲道:“你們先出去等我,我一會兒就來。”

“少爺你不可以,你就快和王姑娘成親了。”要是讓大莊主和王姑娘知道就糟糕了。

“你在胡說什麼,快出去!”他可一點也不希望這姑娘的胴體讓這些外人瞧見,貞潔對一個姑娘家簡直比命還重要。

待阿羅咕咕囔囔的走出洞外,李紹風這才不禁愕然想到自己這個“外人”正摟著人家姑娘的身體呢!

這一想,忙將懷中的女子放開,站起來背過身去。

“姑娘,快將衣服穿上。”他的聲音沉著有力。

“衣服?!”古瑛這才忙往身上一瞧,看到自己竟然一絲不挂,再一次驚呼出聲,“天啊,我竟然沒穿衣服?!”忙抓起馬甲又往身上披。

這個該死的密裏,竟然將她光溜溜的丟在黃山,而且還丟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旁--

陌生?!

密裏好像說過他會將她送到王子身邊,難道這個人便是王子?

古瑛開始打量起對方的背影。頤長壯碩的身子外,穿的是藏青色的袍子及寬鬆的高腰淺藍色褲子,腰間則束一個白色結帶,至於頭髮……

還是結辮子的!她兀自在心上嘆了一口氣。原來還巴望密裏會將她送到清朝末年,讓她有機會穿一下“西服”,戴淑女帽,拉著蓬蓬裙四處遊玩一下。

看來這個希望已然破滅,她還是認命些當個清朝姑娘,頂個紅丹頭,穿著寬大旗袍,一小步一小步地“蹭”著走吧。

既來之則安之,何況,似乎也沒有她選擇的餘地。

思緒兜了回來,她將視線再次放在李紹風的背影上。他的寬肩長腿倒是和王子如出一轍,但--

光看他的一條辮子和袍子、褂子,實在無法確定他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人,都怪剛剛塵土一片,又莫名其妙被人這麼一摟一抱,沒來得及端看這名男子的相貌。

偏偏,這人又君子得緊,連偷瞄她一眼的企圖都沒有,連帶地讓她無法看清他的面容。也許,她該檢討一下自己的女性魅力了。

背過身去的李紹風一直未聞身後有任何聲響,不禁訥悶不已,問道:“姑娘是否著裝完畢?”

聞言,古瑛愕了一下。

著裝?!她根本忘了這件事。

何況她並沒有衣服,叫她如何“著”呢?

“我……沒有衣服可穿。”她聲細如蚊,雙手緊拉著馬甲蔽體。

完蛋了,這下可好,尚未找到王子呢,就失了貞潔,他不會像古籍所寫的,因為看了她的身子,所以決定要負責到底娶她回家吧?

沒有衣服可穿?!李紹風愕在原地半晌,像是沒聽懂她的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姑娘別開我玩笑了,將衣服快快穿上,這秋初時節容易著涼的。”

這男子倒是好心。

“可是我真的沒有衣服可穿呀。”古瑛再一次低聲說,怕一下小心便讓外頭那兩個探頭探腦的人聽到她這位姑娘竟一絲不挂的訊息,那就真的完了。何況,聽方才那僕人與這名男人的對話,他似乎已有了未婚妻。

老天保佑他千萬不要是王子才好,都已經有未婚妻了還硬要拆散人家,似乎亂不道德的。

聽身後女子可憐兮兮的聲音,雖然李紹風真的有點懷疑她一名女子為何會一絲不挂出現在這石洞之中,而且方才也沒有察覺到有人和他們三人共待在一個石窟之內,但,他還是選擇相信她的話。

命外頭兩人將他包袱裏一件用來替換的袍子及套褲遞進來,他將之丟至身後。

“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上吧!”說完這句話,他便擺擺手走出石窟。

古瑛將袍子套上,再穿上那件又寬又大又長的高腰套褲,用結帶在小小的腰際繫上一個結,七手八腳的按照古籍上的指示穿戴完畢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卷超過長的褲腳與袖口。

一襲烏黑柔亮的長髮披在她纖細的背上,古瑛忙著去卷那些袖子、褲管的,壓根兒沒注意到李紹風已進入洞內,為她身後那如瀑般的髮絲深深著迷。

他望著那略微嬌小的身影出神了一會兒,目光由她的長髮移至她那雙此刻正忙碌的小手,然後,他看到一雙白皙纖細的腳--沒有裹腳布的腳。

那是一雙美足!他在心裏讚嘆著。

雖然不若一般姑娘的小腳,在他眼中,它們卻是如此的性感美麗。

終於打理好自己後,古瑛滿意的站起身,一雙美麗的眸子盯著自己的身子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才轉身欲走出洞外。

“嗄?!你何時進來的?”差一點撞上一堵肉牆的她忙退後一步,晶亮而欲探索些什麼的眸子,便這樣對上李紹風熾熱而略含笑意的雙眸。

“進來夠久了。”他佯裝不懷好意的說,臉上的笑容有點可惡。“看來你是非嫁給我不可嘍!”

古瑛臉一紅,卻沒害羞的別開眼,反而死命的盯著他瞧,好似現在不趕緊看清楚,以後就沒機會瞧見似的。

那張和王子一模一樣的臉孔此刻漾著的笑容,是讓她半刻也不願移開視線的原因。因為她從未見過王子的笑容,至少不是如此親切、生動的笑容,而且,王子從不對女人笑。

但眼前這個男人,卻是笑得如此燦爛,雖然充滿調侃,還是這般讓人心動。

想及此,她不由得眼眶紅了紅。

原來,以前的王子是如此體貼且親切的一個人,而使他成了二十六世紀冷漠男子的,竟是一個女人啊!

突然間,她有點嫉妒那個女人,也有點恨那個女人。

李紹風見她一會兒羞,一會兒紅眼眶,一會兒惋惜,一會兒又似乎惆悵百轉的眼神,實在不明所以,不過,他喜歡那雙含蘊著千變萬化而讓人看不清、摸不透的雙眸。

真的喜歡。

很美,也很特別。

像是意識到他的眼正專注的凝視著她,古瑛的心狂亂的跳了幾下,頭一低便要錯身而過。

李紹風手一伸擋住她的去路,“姑娘還沒告訴我,你為何會一絲不挂的出現在這裏?待在這石窟內有多久了?”

問得好!要她怎麼回答?

說她之所以一絲不挂是因為自己來自另一個時空,而且是被某位好友陷害?

哈哈,他絕對不會相信。

至於第二個問題,她也無法回答。因為她知道自己是“莫名其妙蹦出來”的,所以,總而言之,最好的回答也是最笨的回答是--

“我不知道。”古瑛一臉無辜的望著他。

李紹風微皺起眉頭,眼神由戲譫轉為冷峻,深深的刷過她的臉,帶點審視與研判的意味。

“除了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說外,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解釋,你甚至連鞋子也沒有穿。”他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她光潔白皙的腳丫子上。

哇,露出馬腳了!她無法不苦著臉。

古代女子都纏小腳,雖然她的腳丫子並不大,但相對於古代女子可就變成特大號的了,不知道李紹風會不會介意自己的老婆沒有蓮花小足?

連腳丫子都“曝了光”,如果現在他就覺得她的腳太大而嫌棄,那她要讓他愛上她可就難上加難了。

唉,突然覺得她的未來十分、十分的坎坷。

“我真的不知道啊,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她真的替自己的未來悲哀,想大哭一場排解。

李紹風神色一斂,問道:“姑娘貴姓芳名?”

“古瑛。”她有氣無力的說。

“古姑娘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此洞中?而且身無寸縷?”瞄見她又羞得紅了臉,他忙換個話題,“那你總該知道自己在這洞中待多久了吧?”

他企盼看見她點點頭,雖然他有預感這種機率十分渺茫。果不其然--

她還是無辜的搖搖頭,“我……呃,是被石子打醒的,然後你就出現在我身邊了。”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你應該一直是昏迷的,直到你被落石子打醒叫出聲,我才發現了你?”

基本上,似乎挺合邏輯的,但,他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沒發覺洞內除了他們主僕三人之外,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也許,是方才太注意外頭的狂風暴雨,不一會兒又山搖地動的緣故吧!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尚稱得上理由的理由。

“是呀、是呀,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古瑛眉開眼笑,很高興他終於替她找了理由,不必讓她再費唇舌扯謊了。

“是嗎?”他笑著瞅了她一眼,眼神中帶有一抹縱容。

她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羞答答地低下頭去。

“我不知道。”如果二十六世紀的王子也能這樣看著她,她一定毫不猶豫的披上婚紗當他的新娘。

“讓我猜猜看,你一定也不知道自己打哪來,要往何處去吧?”他又笑。

古瑛將小腦袋瓜一抬,見到他眼中的笑意與戲譫,竟有點生起氣來。她絕不是一個會死纏著人不放的女人,但,現在,她卻必須纏著李紹風不放。

在他的目光中,她相信他一定以為她只是個想盡方法要待在他身邊的女人,事實呢?

是,也不是。

如果她有選擇,她會倨傲的離開。就像在二十六世紀,她不會去接近王子的道一樣,她不要做一個等愛的女人,委屈自己乞求男人的憐惜。

但,現在畢竟不是二十六世紀,而她來到清朝的目的是要想辦法讓王子愛上她,讓他跳出綿延幾世的情緣糾葛。

所以,在所難免的,委屈變成必要的,她不能因為他的一點小小嘲譫而輕易忘記自己身負的使命。

淚霧浮上她的眼,鼻子也跟著一酸,“我說的都是實話。”

她的無辜與楚楚可憐讓李紹風的心驀地一動,開始自責不該將她的遭遇當成玩笑,一個女人吊有錢公子哥的手段與把戲。

怎麼看,她都不像那種女人。也許,她真的是失去記憶了,或者,是失去某段記憶了。

畢竟她沒有忘記自己的名字,不是嗎?

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臉頰,笑著要說道歉,未料卻拍下串串淚珠……

不叫他歉疚得無地自容都很難,唉!

“古姑娘,別哭了好嗎?我無意惹你傷心。”他在一旁哄道,心裏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古瑛聞言,淚愈掉愈兇,益發覺得委屈。

李紹風見她這般含著淚的凄楚模樣,情不自禁便伸出手去為她拭淚,手指輕劃過她柔嫩細致的粉頰,引來片片紅雲。

她羞澀的下意識退了開去,眼睛睜得亮亮的望著他。

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之後,他倏地收回了手,表情靦腆,過了半刻才恢復正常。

“如果姑娘不嫌棄,可隨在下回杭州府上作客,等姑娘想起自己的過去再離開。”李紹風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不小心又惹得她淚漣漣。

古瑛抬起手拭著淚,眸子卻未曾離開過他,彷彿要看他是否真心誠意,“你真的要帶我走?”

哇,說得像兩個人要私奔似的。他不由得愕了半晌。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這麼說的。”她哀怨的瞅著他。

“姑娘千萬別誤會,在下是真心邀請姑娘到府上作客。”丟一個女子在深山之中,絕不是他李紹風會做的事。

“真的?”她柔柔的問。

他趕緊點點頭。

“那,小女子我恭敬不如從命。”古瑛學著古代女子微微欠了欠身,低下的臉終於出現一抹微笑。

這該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吧!

構成黃山的岩石絕大部分都是堅硬的花崗岩,這類岩石多裂縫,有的垂直,有的水平,經過長期的日曬雨淋、風吹水蝕,被塑造成千姿百態的七十二峰與怪石,山峰尖峭,崖壁直立。

古瑛腳下著一雙男人的大魚棉鞋,是阿剛預備出門替換用的棉制鞋,因為鞋子過大,她只好一小步、一小步的緊貼著地面走,不然鞋子一不小心便會脫落,只不過這一路下山,地面全是大小不一的突狀石子,腳丫子挨地走的結果就是磨破了皮,腫得一塊一塊。

自始至終,她沒有喊過一聲痛,只是腳步愈來愈慢,一陣接一陣的刺痛從腳底竄升,不禁讓她冷汗涔涔。

黃山的沿路風光雖然美不勝收,她卻無暇瀏覽,趁著阿羅、阿剛嚷著要到崖邊看那浮於山谷之間的層層雲海,她終於忍不住痛的席地而坐,伸手揉起雙腿卻沒勇氣去看自己的腳丫子,她很清楚它們會是多麼慘不忍睹。

“古姑娘,這千峰景秀、萬壑藏雲的景致平日難得一見,千萬別錯過才好。”

李紹風說著便伸手要拉起已經快癱在地上的古瑛,不意瞧見她小巧臉上不尋常的蒼白與冒出的小水珠,他伸出另一隻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下意識的又替她把了下脈,見無異狀,這才鬆了口氣。

他關心的蹲下身子盯著她瞧,古瑛慘白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她將讓他拉著的手輕輕的縮了回來。

“我沒事,只是太累了。”她縮了縮腳,弓著身子,讓長袍遮住一雙腳丫子。

“讓我看看。”他依然盯著她,眼神與語氣透露著他的堅持。

聞言,她下意識的又拉拉袍子。

“真的沒事,只不過腳酸。”

原本還不甚確定的李紹風,在見了她欲蓋彌彰的動作之後,心裏已有八分明白她的蒼白面容起因何。

“讓我看看。”他伸手欲掀開她的袍子,她卻緊緊抓著不放。

“不行,你不能看我的腳。”她搖著頭,堅持著。

她的腳那麼大,此刻又慘兮兮的,萬萬不能讓他瞧見。

“你受傷了,我必須替你看看。”他的臉色不是挺好看。

“你又不會醫治。”

“我是大夫,我懂得一點醫術,何況你受的是外傷,你不會希望它腐爛吧?回到莊裏還要好些時日,拖下去痛的可是你不是我哦。”

“可是……”

他知道她在顧慮什麼,嘆口氣,壞壞的睨了她一眼,“怕什麼?身子都讓我看過了,還怕讓我看腳?”其實,當時慌亂成一團,他什麼也沒看見。

“你--”衝口想要罵人的古瑛只來得及驚呼,雙足便被牢牢的扣入他的手中。

他輕輕地將棉鞋脫下。

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雖然他的動作十分溫柔,還是免不了弄痛了她。

見到那原本白皙美麗的雙足被石子磨成紅腫一片,破皮處又泛著淡淡血絲,李紹風整顆心都被揪得疼了起來,臉色益發難看。

“你不該如此好強,磨破了腳還跟我們走了這麼久的山路。”他嘴上責怪著她,心中卻責備起自己。

他應該想到她的一雙嫩足是禁不起折騰的。

古瑛沉默的低下頭去。他那冷然嚴峻的面容,讓她想起王子時常挂在臉上的一號表情,不過,她知道他們是不同的,一個是關心,一個是冷漠。

“你不可以再走路了,得休息一陣子。”他開口說話,不知何時已取來一瓶藥膏,伸手沾了一點涂抹在她的傷口上。

清涼的感覺減輕了方才的疼痛,她的臉也回復了些血色,看著他熟練的替她上藥,專注的凝視著她的雙足,她有一種溫暖的感動。

“很醜吧?”她輕問著,別開眼不敢正視他的回答。

李紹風愕然拾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不解地問:“你指的是……”

“腳。”她低低地道。

一抹彎弧浮現在他的嘴角,笑容似乎快將他整張臉淹沒。

難道先前他誤會她了?以為她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才拒絕讓他看她的腳傷,看來似乎不是這個原因。

“你不會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堅持不讓我看傷吧?”他飽含笑意的口吻加上眼神,令人無法忽視。

就這樣紅著臉任他笑,她默認了他的看法。

終於,李紹風大笑出聲,再也抑制不住狂涌的笑意。

“你夠特別的!”他下了結論,眼神直直的定在她嬌羞的臉上。“你的雙足很美。”他說,認真的神情擺明了無庸置疑。

“在我的腳‘滿目瘡痍’之後?”她揚起眉。

“你不該懷疑我的話,古姑娘。”

“叫我古瑛吧,如果你不把我當外人。”

“古姑娘”在她聽來有若“咕咕鳥”,實在拗口得很。

“不當外人,當內人如何?”他笑著戲譫。

“公子真愛說笑。”她隨口應了一句,雙頰又不禁熱起來。

明知是一句無心的玩笑話,卻仍是讓她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禮尚往來,那你就叫我紹風吧。”他正色道,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後,順手提起那雙大魚棉鞋朝阿羅、阿剛的方向走去,一邊往身後丟了一句話,“待在這兒等我一下,不要亂跑。”

他突然頭也不回的離開,讓古瑛怔愕了下,感到莫名,但她還是聽話的待著。

半晌之後--

奇峰、怪石、雲海和松樹,大自然賦予的鬆濤聲、泉水聲、鳥鳴聲,讓她如沐浴在美妙仙境之中,不自覺的打起盹來--

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

密裏形容黃山時提到了明末徐霞客的句子,此刻在她腦子呈半渾沌狀態時出現。

美呆了、美呆了!他是這麼跳著腳說的吧?

還說他其實挺羨慕她可以到古代黃山一遊,哼!叫他穿皮鞋來走走看。

若回去了,一定要向他抱怨一番。

古瑛邊打盹邊想著二十六世紀的密裏,緩緩的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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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俯視著古瑛沉睡中的臉,李紹風不自覺的輕嘆了一口氣,解下身上的馬甲替她披上,溫柔的神情、體貼的舉止,讓站在他身後的阿羅、阿剛也察覺出一點不尋常,但是什麼地方不尋常?

說不上來,只知道少爺似乎對這位姑娘非常照顧,人家來到礦險的天都峰,都會一攀峰頂,看那壯觀的、如臨深淵的崖壁深谷,少爺卻蹲在樹旁替姑娘縫棉鞋。

要不是親眼看見,他們真的無法相信少爺的妙手生花。此刻,少爺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又再一次讓他們深深疑惑。

難道少爺愛上這位姑娘了?!

這個想法同時在阿羅、阿剛的腦海中出現,兩人迅速交換了一眼。

“會嗎?”阿剛問。

“有可能。”阿羅點點頭。

“也許是我們多心了吧,少爺一向對姑娘都很照顧,不像大莊主。”

“不要批評大莊主!”阿羅輕斥。“雖然大莊主沒有二莊主體貼、溫柔,可是他武功高強又有生意頭腦,是二莊主遠遠跟不上的。”

“可是二莊主為人和善、親切,吟詩提詞還一把罩,僕人們都喜歡他。”

阿羅瞪了他一眼,“別胡說!僕人們也都喜歡大莊主的。”

被自己的哥哥一瞪,阿剛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畢竟哥哥到李家莊的時間比他來得長,也許對大莊主的了解多些吧。

至於他自己,則是在二莊主被送回來莊裏時,才奉大莊主之命被哥哥派到二莊主身邊服侍他,理所當然他會比較喜歡自己的主子,無可厚非嘛!

何況,他說的也都是實話。

大莊主那冰冷的眼神與凌厲的氣勢,總讓人非常不自在,他就不相信會有多少人喜歡大莊主。

雖有幾步之遙,阿羅、阿剛的談話還是一宇不漏的傳到李紹風耳裏。但,一如以往,他還是假裝沒聽到,當然更不會發表任何高論。

二十多年來,他已學會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不會因外在的一切而輕易影響到他的內心,那樣未免太累也太苦。

他只想輕鬆的活著,與世無爭。

“準備動身吧,再晚就會變成落湯雞了。”他輕輕的背起古瑛,背上的人先是動了動隨後又安靜下來,將一張小臉貼在他的背上,他這才舉步往山下走去。

怔愕了半晌,阿羅、阿剛才“噢!”了一聲,忙提著行囊跟上。

說也奇怪,少爺就像是天上管天氣的人一樣神通,一行人才到山下,便嘩啦的下起一場大雨。

在豆大的雨滴落在古瑛的臉上時,她就醒了,覺得渾身不許服之際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枕在一個男人的背上,這一驚把剩餘的瞌睡蟲都趕跑了。

“放我下來!”她低低的出聲,將原本圈在李紹風頸項上的手收了回來。

“你終於醒了,你若再不醒來,我都快以為你是不是在裝睡呢。”李紹風出言調侃,一邊進了客棧,將她輕輕的放在椅子上,跟店小二要了三亞茶,順便訂了三問房,這才回眸瞅著她瞧。“睡飽啦?”

古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自從遇見他開始,她不知在他的注視下紅了多少次臉,她其實很少臉紅的,遇見他後倒像是已成習慣。

“你應該叫醒我的。”看他這書生模樣,讓他背著她走下山,這一段路未免也太難為了他。

“醒與不醒都是一樣的。”他斟了一杯熱茶送到她面前,“喝下吧!”

古瑛聽話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熱茶,“怎麼會一樣呢?我可以自己走的。”

知道他是顧慮到她的腳傷,心上的感動無以言喻,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再說,她從來沒有在男人身上醒來的經驗,這般親密的接觸也著實讓她不甚自在。

不過,她知道以後會讓自己不自在之處還多著呢,畢竟她的目的是要讓他愛上她,免不了得犧牲一下“色相”,何況,她還有一個強大的情敵--李紹風的未婚妻。

無論如何,她得更努力點才行。

“冷不冷?”李紹風未回答她的問題,看著她淋濕了的髮和臉。

原來想搖頭的古瑛,突然改變了王意,忙點點頭。

“有點,我可以和你坐在一塊嗎?”這一招叫打蛇隨棍上。

沒想到她的回答如此直接坦率,他愕了一下才道:“當然可以,只要姑娘不介意……”

他話還沒說完,她就蹬著腳三兩步跑到他身邊坐下,身子還有意無意的挨著他。

“我一點都不介意。”她衝著他一笑,嘴巴說不介意,心臟卻開始不規則跳動。

這樣的距離讓她全身莫名其妙的熱了起來。

搖著頭,李紹風開懷的笑了。

“真不知你的腦袋瓜子裏想的究竟是什麼。”說著一手輕輕地把玩起古瑛的長髮。

“這很正常啊,我們剛認識嘛。”她試圖讓氣氛不要如此“詭異”,挨著他的身子不著痕跡的移開了一小寸。

“是嗎?我怎麼像認識你很久似的?”他的眼神似玩笑似認真,企盼看到她再次嬌羞的紅了臉,玩弄著她髮絲的手改為扶住她的肩頭將她摟近。

古瑛一顆心像是被吊在半空中,重重抽了一口氣才找到舌頭,“呃,是嗎?那也不必抱那麼緊。”

她的臉滾燙得有若熟透了的紅番茄。

“這樣比較不會冷。”他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溫熱的氣息瞬間傳遍她全身每一個角落。

“我--不冷了。”她迅速撥開他的手站了起來,“我想回房間休息一下。”

說完低著頭便轉身要走,李紹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送你去。”

“不用了。”她想也沒想便答。

“你知道咱們訂下哪個房間嗎?”

她愣了下,搖搖頭。

“來,把鞋子先穿上。”他從行囊中拿出棉鞋遞給她。“我叫阿剛送你回房,晚膳就待在房裏用吧。”

雖然她一身男子裝扮,但那披泄而下的柔順長髮及婀娜體態,等於昭告眾人她是個女兒身。

女人和麻煩是畫上等號的,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道理。

柔順的點點頭,她接過鞋子穿上,那明顯小一號的鞋子讓她覺得奇怪,還沒問出口,李紹風的聲音就在身旁響起--

“合腳嗎?”

“嗯,是阿羅還是阿剛的傑作?”鞋子後頭縫了一大截,看得出是先前穿的那雙鞋子。沒想到,古代的男僕還有裁縫的本事。

“暫時先穿一下,回到莊裏我再請人替你縫一雙女鞋。”他似乎習慣回避她的問題。

“謝謝,你真是我的大恩人。”穿好鞋,她站起身對著他道。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聽你說謝謝哦!”李紹風忍不住又出言糗她。

二莊主帶位姑娘回到莊裏來的事,頃刻間已傳遍李家莊,據說還是位身穿二莊主衣服,腳蹬男人棉鞋的美麗姑娘,更是讓眾人議論紛紛,七嘴八舌的開始東家長、西家短談論起來。

走在鵝卵石子小路上,古瑛輕扯著李紹風的袖擺跟在他身後,一邊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東看西瞧。

整座庭園花團錦簇,小橋流水及裝飾用的舫,映著雨後的天空,彷彿讓人置身仙境般。金秋時節,丹柿、紅棗、木瓜、山楂更是琳瑯滿目,垂挂在枝頭,倒映在假山旁的水池裏,粧點著園林的美。

廳堂的四周圍是很低的坎牆,裝配著坎窗或落地長窗,前後中間的園柱各自有不同的雕花紋樣。進入廳堂,琴棋書畫、文房古玩羅列,可見主人的用心及巧思。

古瑛忙著將觸目所及對應古籍上的記載,一方面是因為好奇,一方面是沉浸在如此美輪美奐的莊院林園中。

廳堂的正中央擺著一張卷雲雕飾太師椅,背板上鐫刻壽字紋,坐在上頭的赫然是李家大莊主李雲天。他冷冽的臉孔壓抑著一股無言的憤怒,直射至李紹風身後女子的眼神更是無比的冷漠。

當古瑛終於感應到那道夾雜著不屑與批判的眼光,抓著李紹風衣擺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她緩緩的將自己的目光,從那些古玩移到那道似乎不懷好意眼光的主人。

“大哥。”

她聽見李紹風這麼喚著那個眼神的主人,而在她還來不及在驚愕中消化他的話時,李紹風已將她拉到身前。

“這是我在路上認識的朋友,古瑛。她會在莊裏作客一段時間。古瑛,這是我大哥,也是李家莊大莊主李雲天,你千萬別讓大哥冷冰冰的外表給嚇著了,事實上,他待人很好的。”

是嗎?她怎麼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古瑛心裏這麼想,臉上卻是含蓄溫文的一笑。

“你好,大莊主。”她微微欠了身。

那道審判的目光又射了過來,令她渾身不自在有股想逃的衝動。她作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個人人口中喊的大莊主,竟有副和李紹風一模一樣的臉孔,這是她一見到他便震驚非常的原因之一。

至於另一個原因--是李雲天冷漠、批判的眼神,和二十六世紀王子如出一轍。

她不禁懷疑密裏會不會搞錯了對象?如果現在他也在場,絕對會有與她相同的懷疑。

“歡迎你到李家莊來,古姑娘,但願李家莊的一切可以讓你感到賓至如歸。”

冷硬而又不失禮的話,終於在一陣靜默之後由李雲天口中進了出來。

“謝謝大莊主。”再這樣被他瞪下去,她一定會腿軟,她真懷疑自己是哪裏得罪他了,用得著一見面就用那種冰得快凍死人的眼光盯著她瞧嗎?

莫名其妙!

“古瑛,就叫大哥一聲李大哥吧,這樣左一聲大莊主、右一聲大莊主未免太見外了。”李紹風說完朝李雲天投以詢問的一瞥,“好吧?大哥。”

“那是在下的榮幸。”

“太好了、太好了!”李紹風笑得開懷,輕拉著古瑛的袖擺,“快叫一聲大哥,然後就當住在自己家一樣,我們也多了一個妹妹。”

妹妹?!古瑛腦子突然轟的一響。

她大老遠從二十六世紀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不是為了來當他妹妹的呵。李紹風這一句看似體己的話,卻讓她的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底,讓人不禁惆悵萬分。

“古瑛,怎麼啦?”李紹風輕輕的將手搭上她的肩,溫柔的問。

從滿腔愁緒中回過神,她回眸專注的望了他一眼才幽幽地道:“沒什麼,只是有點累了。”將視線轉回到李雲天身上,迎視著那雙若有所思的眼,她輕輕喊了一聲,“李大哥。”

李雲天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而對弟弟道:“過一會兒帶古姑娘到馥園廂房裏休息,我先派丫頭去整理整理。”

“好的,謝謝大哥。”

“還有,叫靈兒替古姑娘找件衣服及鞋子換上。”

“知道了,大哥。”說完,李紹風抓住古瑛的手腕,拉她走出了廳堂。“走吧,古瑛,我帶你到李家莊逛逛,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邊走,他邊嘀嘀咕咕的介紹著莊裏的一景一色,而直到他們消失在長廊的盡頭,李雲天才收回目光。

古瑛怎麼也想不會會在古代遇見雙胞胎王子,這簡直是天大的鳥龍事件。

現在可好,她竟不知問誰去!

密裏既然將她送到李紹風身邊,那就表示他才是二十六世紀的王子,對吧?

但,李雲天呢?密裏根本沒告訴她王子有個孿生兄弟,而且她敢說密裏一定也沒料到這一點,所以,密裏有可能搞錯對象。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也許,她該相信密裏的技術才是……

唉,她真是矛盾透了!

沒想到她初來就遇上一件自己無法“擺平”的事,如果李雲天才是二十六世紀的王子,而她卻誤把李紹風當成王子而進行自己的任務,那不就白搭了?!

看來,只好雙管齊下碰碰運氣。

若可以讓他們兩個都愛上她,那就萬無一失了。古瑛天真的想著,半晌,又頻頻搖首。

有聽過“二女共事一夫”,還沒聽過“二男共事一妻”的,這計畫未免過於可笑!

現在,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密裏告訴她王子名叫李紹風,該是錯不了的。

古瑛的一顆心全擱在這問題上頭,盡管李紹風眉飛色舞加上比手畫腳的說說笑,一再企圖逗她笑,她卻始終心不在焉地任他拉著她的手逛著、走著。

脫離了兄長的視線,來到荷園的僻靜之處,李紹風端整起方才嘻嘻哈哈的面容,將她的手腕輕輕一按,讓她坐在花園的小石凳上,自己則面對著她蹲下身來。

“現在這裏沒人,可以告訴我愁眉不展的原因了嗎?嗯?”

愁眉不展?她?!古瑛愕了一會兒。

她以為自己臉上一直挂著笑呢,大概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才會忘了把笑容挂上。

“我沒有愁眉不展。”她否認道,臉上浮現一抹疲憊的笑容。

沒辦法,她實在太震驚了,一切似乎在瞬間走了樣,她不“疲憊”都很難。

“沒有?!那這是什麼?”他伸手直搗她的眉心,輕輕地將她那不經意蹙起的雙層撫平。

李紹風的關心突地讓她鼻子一酸,內心有說不出的感動。

“我沒事。只是覺得……孤單。”她隨便找了個借口。

“想家?”

古瑛的嘴角浮現一絲苦笑,“若有家可想倒是件好事。”

在這裏,她可是舉目無親。

“我說過就當這裏是自己的家,你也許只是一時失去記憶,等你想起來就可以回家了,別難過。”

“如果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呢?”

“那就永遠住在這兒。”他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我會照顧你。”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也是他給自己的承諾。

“相見恨晚”這四個字此刻終於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二十多年來,他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動過情,有的只是關心與別人賦予他的責--就像他對碧月。

父母在臨終前將養女碧月交給他,要他照顧她一輩子,面對父母的期盼眼光,他無法拒絕,也沒有想到要拒絕。

然而,此刻,他卻有說不出的悵然與失落。

“永遠?”霧氣再次籠罩著她的雙眸。

“是的,永遠。”

“就算是你成了家也一樣?”她淡淡地別開眼去。

李紹風神色一黯,“是的,就算我成了家也一樣。”

“我好感動。”她眼前的一切模糊成一片,淚終是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梳粧臺的中央是個大圓鏡,周圍飾以竹葉紋,中間有個抽屜,兩旁則是面盆架。

古瑛坐在梳粧臺前,看著鏡中兩眼無神的自己,任身後的丫鬟靈兒替她梳粧打扮。

她身上穿著緊身窄袖內衣,外加薄棉襖背心,下半身則穿著淡粉色的魚鱗百褶裙,整個人看來脫俗清靈,披泄在身後的長髮更加彰顯她的嫵媚動人。

靈兒輕柔地梳著古瑛的長髮,一邊嘖嘖稱奇。

“小姐的髮如絲如緞,美得一點都不像真的,輕滑得像泥鰍一樣,真不好固定呢!”

古代女子的頭髮都是用植物提煉的凝膠加以固定,因此弄個頭髮總要花上大半天,古瑛實在無法忍受那些簪啊、釵的,還有膠水這種雜七雜八的東西,頂著一個重如千斤的頭走路,簡直是折騰自己美麗的頸項。

“荷花頭就好,別弄大拉翅了。”她低低的輕言,語氣中卻含著一份堅持。

正要動手弄大拉翅髮型的靈兒驀地一怔,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道:“是的,小姐。”

靈兒的巧手俐落的將古瑛的長髮盤了上去,“用牡丹可好?小姐。”

“素馨吧!”她淡淡地道。她可不希望自己太過艷麗,淡雅些好。

雖然靈兒對她似乎刻意掩住風華美艷感到十分不解,但身為一個丫鬟也不好問些什麼。不過,不可否認的,這位姑娘淡雅中見清麗,這樣的裝扮其實挺適合她。

“好了吧,靈兒?”

李紹風的聲音從廂房外傳了進來,不一會兒便來到房內。

“好了,二莊主。瞧您急的。”靈兒衝著甫進門的他一笑。

“說過多少次了,叫少爺。”李紹風笑瞪了她一眼。“還有,不要在別人面前對我沒大沒小,知道嗎?”

“是的,二……不,少爺,靈兒受教了。靈兒到廚房看看晚膳是否弄妥了。”靈兒依然笑著,欠了欠身便出去了,房內留下李紹風與古瑛兩人。

“為什麼要下人叫你少爺?”古瑛從鏡中瞅著他問。

“這樣感覺自己年輕些。”

李紹風走到她身後看著鏡中的她,打量半天。

聞言,她噗哧一笑,“叫少爺就年輕些?這是什麼道理?”

見他只專注的看著她,沒搭理她的話,她不由得臉一紅頭一低,站起身來便想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他伸手一攔,決意不讓她走似的。

她抬起雙眸,不解的盯著他。

兩人的目光就這樣交纏了半天,他戀著她的美麗容顏,她則迷惑在他的深情裏。

“你真美。”他忍不住讚嘆。

她表情一愕,向後退了半步,認真的問:“怎麼?你現在才發現?”

終於,他忍不住仰首大笑。

古瑛讓他笑得羞紅了臉,低下頭便往他懷裏鑽,小粉拳也紛紛落在他胸膛上。

“不準笑,聽到了沒有?”

李紹風抓住她的小拳頭,笑著問:“不想家了吧?心情有沒有好點?”

想到在荷園中她眉頭深鎖的模樣,他就有說不出的心疼。

她的一顰一笑不知在何時已牽動著他,由不得他去忽略、去逃避。

然而,他可以給她的只有親情,一份大哥對妹妹的愛。

他是真的關心她吧?應該是的。

古瑛搖搖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調皮地道:“有人說要照顧我一輩子呢,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李紹風捏了捏她的小鼻頭,寵溺地道:“你喲,一會兒苦著一張臉、一會兒笑靨如花,真服了你。”

古瑛抓開他的手,笑言,“以後你要服了我的事可多著呢。”

“譬如說?”

“譬如說,我會像個牛皮糖一樣死黏著你不放,讓你討不到妻子。”

“你要當牛皮糖我是不反對,只不過這後者伯是不可能,我的妻子早八百年前就訂下了。”他依舊笑著,讓人看不清他心裏的情緒起伏。

笑著的臉驀地一僵,古瑛發覺後又忙掩飾的一笑,“是啊,都忘了你有未婚妻了。”

“不要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我說過還是歡迎你當牛皮糖啊!”

大失所望?她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我哪有?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腳一跺,她趕忙住房外衝,“不跟你說話了,我要去吃飯。”

三兩步跑到馥園外,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曉得往飯廳的路怎麼走。

看來只好自己碰碰運氣,找找看嘍!

應該不至於太難找吧?

雖然這莊園挺大的,但僕人眾多,隨便問問也問得出飯廳的位置吧?

古瑛邊找路邊替自己壯膽,告訴自己一定有辦法找到飯廳的路,就這樣瞎闖蠻闖,走著走著,直到她不小心撞上一堵牆,呃,肉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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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0:19:29
第四章

“對不起。”古瑛一手揉著撞得發疼的頭,一邊抬起頭看向來人,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連魂都飛了。

怎麼會是他呢?

“真的對不起。”見到李雲天那副冷漠面孔,她下意識的又道了聲歉。

沒辦法,誰叫她怕他呢,而且,她老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有點……怪怪的,令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你已經說過了。”李雲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呃……是呀,我只是……”怕你不高興!她忍著沒說。她才不要讓他知道她怕他,以為她是個膽小鬼,那他鐵定會在心裏取笑她。

“你怎麼會出現在清園?”沒理會她的欲言又止,他冷冷的問。

“這裏是清園嗎?呃,對不起,我迷路了。我要找飯廳,結果……”

“我正要去,一道走吧!”說著,他便率先走在前頭。

他那副神聖不可侵犯的傲模樣,又讓她想到二十六世紀的王子,睥睨萬物、目空一切……

原本她站在原地發怔,看李雲天的背影愈走愈遠,才突然想到再不趕緊跟上又得迷半天路了,因此,撩起裙擺便小跑步的追了上去。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的進了飯廳,前者從容自在,後者則跑得氣喘吁吁。

已在飯廳的李紹風忙迎上前來,取笑道:“你跑這麼急做啥?怕飯菜讓人吃光啊?”

古瑛上氣不接下氣的開口,“不跑……會迷路。”

說完,便忙著喘氣。

“是大哥帶你過來的?”

她點點頭,“我在清園遇到他,他帶我來的。”

清園?!李紹風揚了揚眉,不解兄長為何會出現在未婚妻住的廂房外。

“下次不要亂跑,沒有靈丫頭跟著,哪都不許去,知道嗎?”

瞧李紹風訓得煞有介事,她一時之間還真不習慣。

“知道了。”她乖乖地點頭。

“李大哥、二哥。”王碧月此刻走進了飯廳,微微朝李雲天、李紹風欠身行禮,才將目光轉向李紹風身旁的古瑛,“這位是?”

“她叫古瑛。古瑛,這位是義妹王碧月。”李紹風介紹道。

“古姑娘,你好。”王碧月有禮的朝她點點頭,柔媚動人的面容上浮現一抹溫柔笑容,“歡迎來到李家莊。”

“謝謝。”古瑛點頭回禮,望著王碧月的閉月羞花之貌,頓時信心全毀。

為什麼密裏沒有告訴她,她的情敵是個大美人?她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樣,唉,只怕沒有一個男人會不愛她。

那她不就完了?壯志未酬身先死……

李紹風會生生世世愛上這樣一個女子不足為奇,但,照這樣說來,這王姑娘不就是那個壞女人?那個讓王子愛得死去活來然後將他拋棄的壞女人?

會嗎?

古瑛從頭到腳又將王碧月打量一番,怎麼看,她也不像是這種女人啊,何況瞧她此刻張著盈盈水眸,柔情似水的望著李紹風的深情模樣,只怕人家拿刀子逼在她頸上,她也不會離開他的。

“上菜。”李雲天吩咐著總管。

他十分明白王碧月深情款款的雙眸裏只有李紹風一人,他亦沒有忽視古瑛臉上那份複雜的表情。

一切,他看在眼裏,而他,也絕不會讓不被允許的事發生在李家莊園之內。

莊園內的門,經過古瑛多日觀察,才發現是千變萬化,在圓形的月洞門基礎上,又有瓶形、秋葉形、琴形、葫蘆形等種種變化。

而在馥園的小巧廳堂之內,還擺著棋桌、香妃楊、燈挂椅、茶几、香几、琴、畫案,可謂應有盡有,千奇百怪的奇文怪畫會被雕刻在上頭,古瑛只要一無聊便會抓著一種猛研究。

幾天下來,馥園內上上下下的器具、桌椅早已被她摸得精透,若再無聊一點,她還會拿起紙筆將它們一一記下、畫下,到目前為止已集了一小疊紙堆在案頭。

由此可見,她有多無聊了。

其實,她也明白自己並沒有多少時間可耗,但,她總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在李紹風後頭吧,何況,他還要幫忙李雲天管理幾十個商行的業務。

每次她毛遂自薦要替李紹風看帳,他都會以“你不懂、不該也不會”的眼光瞅她,然後再對她曉以大義一番,直到她耳朵快長繭。

他永遠也不會相信她的確有這個能力管帳的,這著實讓她鬱悶透了,平白減少勾引他的機會。

古瑛懶懶地趴在香妃榻上,秋風送爽,一陣又一陣地由半掩的窗子吹了進來,就在她即將要酣眠入睡之際,突聞憲窄的交談聲由不遠處傳來,無聊時她趕忙起,開了房門走到園內一看究竟。

一名女子,頭頂大拉翅,身穿旗袍,戴頭巾,足著花盆底船鞋,那雍容華貴的氣質讓她一眼便瞧出是王碧月,而另一個人竟是李紹風。

她正要走上前去,卻聞王碧月道:“二哥,你陪我到市集買東西,順道到西湖畔走走好不好?”

原本要去找古瑛的李紹風被她這麼一喚住也就作罷,心上還淡淡的浮現一抹愧意。這一次出門談生意做買賣又順道上黃山一遊,也耽擱了快一個月,一回到莊內又忙著陪古瑛,著實是疏忽碧月了。

抱持著一份彌補的心情,他終於點頭笑道:“當然好,想什麼時候去?”

“依二哥的意思。”王碧月低下了頭。

“就明兒吧!明兒一早我們就動身,叫總管準備準備,我們搭馬車去。”

“好的,二哥。”王碧月面露欣喜之色。

“我也要去!”古瑛從樹後面走了出來。“你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在莊園。”

古瑛突然出聲,讓背對她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雖然李紹風早知道她躲在樹後頭,但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出聲跑出來。

“你要嚇死我們呀,突然蹦出來!”他滿臉是笑的盯著她,“在後頭當壁虎多久了?嗯?快從實招來。”

“我可沒故意偷聽哦,我只不過恰巧到園子裏來玩,聽到你們說要去西湖罷了。”被逮著的古瑛謊是說得面不改色。

“你想去?”

她點點頭,“我從來沒去過。”

“可憐的家夥,連西湖都沒去過,看來不讓你跟都不行了。”

“這麼說你是答應嘍?”她興奮的故意完全枉顧古代的禮法,小小的身子衝向李紹風懷抱。

怕她跌跤,李紹風只好當著王碧月的面張開雙臂,將古瑛飛奔而來的身子接住,懷裏的軟玉溫香不由得讓他心神一凜。

“說過多少次了,姑娘家不要莽莽撞撞的,跌傷了怎好?”表面上他訓斥著她,骨子裏是卻為了掩飾自身的倉皇。

當然,為了不讓王碧月看了胡思亂想,他也必須這麼做。

“是呀,古妹妹,小心點兒,可別摔傷了。”王碧月見古瑛撞進李紹風懷中,也沒說什麼,只叮嚀著古瑛要小心。

王碧月那溫柔婉約的聲音傳來,古瑛不由得將摟著李紹風的雙手垂在身側,不安地扯著自己的衣擺。

不安,是因為歉疚,是因為自己公然搶人家未來的丈夫。

但,也只這麼一會兒,古瑛的手便又圈住李紹風的手臂,仰著臉對他粲然一笑。

“不會的,姊姊,有紹風在,他不會讓我跌跤的。”

雖然明白這樣做對王碧月有一點點殘忍,但,她還是得這麼做。

一來,是因為自己的使命。

二來,是因為她愈來愈覺得自己不想失去李紹風。

她喜歡上他的溫柔、他的笑容、他寵溺的眼神與他無微不至的關愛。

她甚至希盼著二十六世紀的王子也能像現在的李紹風一樣--

給她最溫柔的笑意、最真摯的情感。

愛上的,該是像李紹風這樣的男人,令人如沐春風。

真愛,不就是應該這樣嗎?

李紹風沒有拉開古瑛環在手臂上的手,重重的疑惑不斷困擾著他。

他實在無法明白古瑛,時而羞怯萬分,時而又膽大包天、熱情十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一直告誡著自己對古瑛不可逾越了男女禮教,盡可能的像兄長一般寵愛她、伴她、關心她、逗她開心。

但,這對古瑛而言究竟是好是壞呢?

如果她還是愛上了自己,那--也只是徒增傷害罷了。

天知道全天下他李紹風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她呵。

他可以不管閒言閒語,盡己之力去關心她、照顧她,卻不能不在乎她的感情、她的思緒。

他究竟該如何是好呢?

山美湖更美。

西湖深藏在群山環抱之中,碧波瀲濫、湖水澄清,湖光山色交相輝映。湖中的蘇堤、白堤婉蜒綿長,堤上垂柳成蔭,人行其上,湖風吹拂,令人陶醉。

古瑛挽著李紹風的手優遊湖畔,看那湖中三潭印月、花港觀魚、平湖秋月、斷橋及那湖濱的岳墳,心間莫名的涌上一抹愁。

李紹風突然詩興一發,吟詠趄宋代蘇東坡讚美西湖的詩句“水光瀲濫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伴在身側的王碧月則接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粧濃抹總相宜。”

聽聞她將這首詩一字不差的接完,李紹風讚賞的回以一笑。

王碧月接收到他投來的目光,也大方的注視著他。映著這湖光山色,似乎憑添一抹相契。

碧月才貌雙全,手能縫繡好山好水,口能吟誦好詩好詞,閨秀氣質,應對得宜。得此女子為妻,又有何好遺憾的呢?

李紹風如此告訴自己,輕搖了搖頭讓湖風吹走內心一股輕愁,一股對古瑛的不捨之情。

他細細的打量起王碧月,想將她的身影烙進自己的腦海,好打散近日來古瑛的一顰一笑,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惦挂。

他們兩人脈脈傳情,顯然忽略古瑛的存在,愈想就愈令她氣悶下已。

她輕輕地搖晃著李紹風的手臂,欲引起他的注意,接著整個身子蹲了下去。

李紹風見她突然蹲下身,心知有異便也忙蹲下身,雙眸中盡是關懷。

“怎麼啦?哪兒不舒服?”

古瑛蹙著眉,輕輕地咬住下唇,見他蹲在身旁便佯裝頭暈,順勢坐倒在他懷,雙眸半掩。

他拿起她的柔荑替她把脈,見無異狀這才放下心來,卻不解她頭暈的原因,伸手又探了探她的臉。

“告訴我哪兒不舒服?”

心裏不舒服!這能說嗎?古瑛在心裏嘆口氣。

“沒事了,休息一會就好。”她耽溺於他懷中的恬適,一時半刻還真不想起來。

“既然古妹妹需要休息,二哥不妨先送她回客棧,免得她跟著我們活受罪了。”王碧月溫柔地道:“如果二哥不放心,碧月可以留在客棧裏照顧古妹妹。”

李紹風見古瑛也沒啥大礙,又想著王碧月難得出門遊玩,不好壞了她的雅興,道:“那倒不必,我請阿剛守著便可。碧月妹妹,你就和阿羅先在這兒歇歇腳,我送古瑛回客棧稍後就來。”

“好的。”王碧月溫順的點點頭。

李紹風遂抱起懷中的古瑛,朝湖畔另一邊的客棧走去,阿剛則跟在後頭。

古瑛睜開眸子,盯著李紹風的下顎道:“我不要待在客棧裏。”

“你身子不舒服,應該回客棧休息。”

“我沒事了,真的!”讓他將她送回客棧可不是她佯裝頭暈的目的……何況,讓紹風和碧月兩人在一起的時間愈多,她勝算就愈少。

“閉上眼睛,不準再說話了。”

瞧見李紹風那似乎益發緊繃的下顎,古瑛聰明的末多發一言。

他是打定主意要送她回客棧休息了!

也罷!大不了自己再偷溜出來便是。

這西湖的山光水色難能一見,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裝病而錯過。

“來人啊,有人跳湖啦!快快來人呀!”

遠處傳來一群人的爭相吆暍聲,讓正在四處尋找古瑛的阿剛及正在飛來峰下品頭論足的阿羅,全以絕佳的輕功往聲音的來源處飛奔而至,兩人相遇只對視了一眼,便雙雙往湖中探看。

只見湖心有一女子即將滅頂,雙手在湖中胡亂掙扎著,正要跳入湖中相救之際,匆見一女子衣袂飄飄地眺入湖中,腳尖在湖面上輕輕一點,順手將落入湖中的女子一把拉起,不一會兒,已俐落地將跳湖的女子救回湖畔的空地上。

眾人紛紛涌至這湖畔的小空地爭相察看,阿羅、阿剛也不落人後的尾隨那名女子而至。

“是古姑娘!”阿剛驚呼一聲,“快去叫少爺來。”

阿羅被老弟嚇了一跳,忙想擠開眾人看清那已昏迷不醒的面容。

“快去找少爺!這邊我看著。”阿剛忙將阿羅從人群中推了出來,“快呀,少爺懂醫術,可以救古姑娘。”

“噢。好,我這就去!”說著,縱身一躍已不見人影。

阿剛三兩下將看熱鬧的群眾推得遠遠的,一邊喊著,“快快讓開!”一邊忙回頭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古瑛……

王碧月端了一碗湯藥進入古瑛的房門,對正坐在床邊的李紹風微微一笑,“二哥,已照你開的藥方煎好藥了,我送來給古妹妹暍下,你就先去休息吧!”

李紹風起身接過她手中的碗,“辛苦你了,你也忙了一天,先去睡吧,這裏我來就成。古瑛清醒一會兒又昏睡起來,我得在旁看著。”

“可是--”

李紹風瞧王碧月這番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不禁笑道:“別擔心,我不會把古妹妹給吃了。”

王碧月玫瑰般的臉龐倏地浮現兩朵紅雲,她期期艾艾地道:“碧月不是這個意思。”

“逗你的啦!你還真開不起玩笑,快去歇息吧,明兒一早若古瑛清醒過來,咱們還得趕回李家莊呢!誤了時辰,恐怕大哥會擔心的。”

“那,二哥也早點歇息。”

“我會的。”他笑著點點頭,臉上卻有掩不住的疲憊。

待王碧月出了房門,他這才轉過身來喂古瑛暍藥,將湯匙遞到古瑛的唇邊,他慢慢地將湯藥送進她口中,卻見那藥汁三分之一進了她的口,其餘全從嘴角流了下來。

他輕輕地將她嘴角的藥汁拭去,迫不得已,只好以口就口,將碗裏的湯藥一小口一小口的送進她嘴中。

一股溫熱的感覺由口傳達到胃裏,古瑛冰冷的身軀漸漸地暖和起來,原本緊蹙的雙眉緩緩舒展,她不再感到缺氧與冰寒,身體也不再感到難受。

安適,是她現在唯一的感覺。

恍惚中她睜開了眼,看到的是李紹風憂心忡忡的雙眸與比平日放大了一倍的俊逸臉孔,她似乎看到他的唇正緊緊地貼在自己的唇辦上……

“你醒了?”李紹風被突然睜開眼的她,及自己已然冒犯的舉止給嚇了一跳,他猛然將身子往後挪了一段距離。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古瑛又將雙眸一閉,嘴角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夢吧?

有夢總比無夢好。

李紹風放下手中的碗,坐在床邊,伸出手輕撫那熟睡中的蒼白面容,手指從額頭滑過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然後輕柔地為她順了順雲鬢。

手指間傳來的溫熱終於讓他一顆不安的心稍稍平靜下來。

回想起在湖畔乍見她那毫無血色的臉孔、死白的雙唇與那緊閉的雙眸,他的五臟六腑不由得又全糾結起來。



翌日清晨。

經過一夜的調養,古瑛悠然醒轉。

觸目所及,不是西湖景色而是客棧陳設,一時之間讓她有點不明所以。

難道方才自己趁阿剛替她買東西時偷溜出去觀賞西湖的事,乃是一場夢?那她掉進湖裏差點淹死也是一場夢嘍?天啊!這夢未免也太過真實,想來還讓人餘悸猶……

房門“咿啊”地被推開。

李紹風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你醒了?”

古瑛見了他手上的東西,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那是什麼?”

“草藥。”他將湯藥放在桌上,然後走近床畔俯視著她,臉上盡是憂心,“現在感覺如何?”

“我生病了嗎?”她一臉茫然的問,突然想起在西湖畔裝病的事來。“我現在好多了,頭也不暈了,不需要吃藥的。”

“看來你是忘了自己掉進湖裏差點淹死的事了!”他伸出手探了採她的臉,眼中滿含心疼與愛憐。

“我掉進湖裏?!”她陡地睜大了眼,“這麼說那不是夢嘍?天啊!”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回想起自己偷溜出客棧在西湖湖畔閒逛時,見那湖中魚兒七彩斑斕、目不暇給,與二十六世紀被飼養在魚缸裏的小魚兒大大不同,便想看真切些。

沒想到就在她一腳跨進欄桿,另一腳才要著地時就猛地讓人從身後一撞,她腳步一個不穩便往湖中栽去,揮動著四肢也無法讓自己浮起來,嘴裏、鼻子裏全進了水……

那種痛苦又叫不出聲的感覺驀地讓她身子一凜,不由打了個冷顫、雙手交叉地抱著自己的雙臂。

李紹風見狀忙將她擁進懷中,緊緊地擁著,“沒事了、沒事了!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本來想痛罵她一頓,見她如此心悸的模樣,話是如何也出不了口。

“我只是……想看魚……”她突然覺得全身發冷,胸口一陣難受。“不是故意的。”

他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哄著,“好了,別再想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想看魚罷了,對不?”

古瑛埋在他懷中的頭輕輕地點了點。

被人不小心“撞”進湖裏,算她倒楣,她在這裏無親無故,更不可能會有仇人,當然不會有人要害她。

不過,這撞到她的人還挺沒良心的,竟然沒叫人救她反倒不見蹤影,幸好後來有人發現了,不然她可成了湖中冤魂。

想到自己的命是撿回來的,她就不禁起了陣掩不住的心悸。

“先把藥喝了,明兒我們就起程回杭州。”

她又點了點頭,雙手不由得圈住李紹風的腰--

“我差一點就看不見你了!”這才是最讓她害怕的事。

不管他是不是二十六世紀的王子,她的的確確是愛著他的,如果他也愛她,她會留在這裏陪他過一輩子。

“古瑛--”他的眼中染上一抹擔憂,欲言又止,想拉開她環在他腰際的手。

“別動,讓我靠一下,好嗎?一下就好!”她靜靜地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幽幽地道。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讓她靠一輩子。李紹風在心中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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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0:20:01
第五章

林黛頭梳蚌頭加罩花朵飾,身穿緊身窄袖內衣,外加薄背心,大褲管上鑲滾著三重邊飾。當她纖長秀麗的身影出現在李家莊的大廳之內,李雲天幾乎是下意識地擰起雙眉。

“大哥,你看我帶誰回來了?”李紹風一踏進大廳便忙著叫嚷,“我們在杭州遊西湖時恰巧遇見林姑娘,她說正好要來找你呢,所以我便帶她一塊回來了。”

急著叫嚷當然是有原因的。

因為據說當年這位林黛姑娘--也就是大哥的師妹,為了追隨大哥下山,不惜冒著被師父逐出師門的危險,一路跟到李家莊內,對大哥糾纏不休,待師父派人追上門來,她反誣陷大哥“綁架”,鬧得滿城風雨。幸而師父十分了解這小師妹的性子,親自下山來押她回師門。

事情至今已過了整整五年,所有經歷過這件事情的人,對於她的再度光臨當然心有餘悸,尤其,只要想到她在莊內會引發軒然大波--李大莊主的怒氣,就不由得讓人膽戰心驚。

當然,這不包括後來才來到莊內的阿剛及近日才來莊內作客的古瑛,而李紹風是當時剛好被放逐下山才“不小心”躬逢其盛。

這個當年十三歲的小姑娘,如今已是十八年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一開始,李紹風也認不大出來,事實上是,他根本沒心思將注意力擺在古瑛以外的女人身上,後來是阿羅先發現那位救古瑛的姑娘竟然是當年的小魔女林黛。

“師兄!”在李雲天尚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時,林黛已迫不及待的飛奔到他懷中親昵地叫著。

李雲天沒有抱她,甚至以雙手按住她的肩頭,硬是將她從自己身上拉開,冷冷地道:“師父准你下山啦?”

她拚命點著頭,“是呀,他答應讓我下山來找你,還叫我帶口信給你哦!”

對於他的冷淡與刻意和她拉開距離,林黛並不以為意,反正,也已經習慣了,而且,她就是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他,所以下定決心,無論他如何冷漠、不茍言笑,她也要攻破他的心防讓他注意到她這位“姑娘。”

李雲天眉毛一揚,“什麼口信?”

“就是要你好好招待我這位師妹呀,千萬不可怠慢,他就是這麼說的!”她得意地朝他一笑,伸出一隻手圈住他的手臂。

“師父真的這麼說?”這回他沒甩開她的手臂。

“當然。這種冒師父之名的謊我可不會亂說。”她嘟著嘴。

“你要待多久?”

“別這樣嘛,師兄,人家才來而已,你就想下逐客令啦?”她撒嬌地晃了晃他的手臂,“人家好想你哦,你有沒有想我?”

“沒有。”他淡淡地掃她一眼。

“沒關係,我會讓你開始想我的。”只要他一天未娶妻,她林黛就跟他耗定了。

李雲天不置可否,抬眼望向正站在一旁似乎心事重重的李紹風,“你回來晚了,沒發生什麼事吧?”

“沒……”

“是古姑娘跳湖了!”林黛插嘴道:“人正是我救的呢。”

李雲天的目光掃向李紹風,“怎麼回事?”

“是古瑛不小心落入湖中,現在沒事了。”李紹風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不想讓大哥知道他深受此事影響。

“才不是!她--”她明明看見古瑛站在欄桿外,然後“噗通”跳進湖裏,雖然跳湖的姿勢有點奇怪。

“林黛!”李紹風驀地大喝一聲,驚住了林黛,也驚住了李雲天。

林黛的震驚來自於在李紹風溫文儒雅的長相下,會有如此暴怒的一刻,而李雲天的震驚來自於這個與自己相處了五年的胞弟……

他從來沒看過紹風如此失常!更別說是無禮的打斷別人的話,大聲斥喝著一位姑娘--雖然自己從未當林黛是位姑娘,但,她畢竟是位姑娘呀!

林黛被嚇得將原本要說的話全吞進肚子裏,吐了吐舌頭,咕噥一聲,“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

李雲天瞪了她一眼,正想回過頭來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心,李紹風卻早他一步。

“對不起,我失控了。我只是不希望林姑娘將此事傳出去,搞得人心惶惶。古瑛她確實是不小心落入湖中的,而我不希望有人再次在她面前提起這事,她已受一次驚嚇,不宜再提此事。”李紹風的臉上寫著前所未有的堅決與認真。

“我懂你的意思了,紹風。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李雲天決定不在李紹風面前追根究底,但,這件事他遲早會查個水落石出……

馥園內有一個小小的荷花池,深秋時節只見一根根沒有花的枝節突出於水面,池面泛著一小撮一小撮風吹即散的浮萍,憑添一抹蕭索與落寞。

古瑛一人獨自靜坐池畔,見那池中的斑斕魚兒與吃力地滑動四足的小烏龜,不由自主地便想將手探進水中推它們一把。

“小姐,你身子尚虛別去玩水呵!”靈兒手捧著托盤,上頭擺著西湖帶回來的上好龍井及一顆蜜摘,將托盤小心的安置在竹節紋鑲石圓桌上,她回過頭來對古瑛道:“靈兒找來了一顆江西南王出產的蜜摘,小姐要不要嘗嘗?”

“擱著吧!謝謝你,靈兒。”古瑛頭沒回,繼續撩撥著池水,見那小烏龜似乎愈遊愈慢,忍不住彎下身子伸出手在它身後催促著。

玩著、專注著水面的古瑛不以為意,站在一旁的靈兒眼看她上半身都快掉進池子裏可急了,忙喊著,“小姐,你身子別彎這麼低呀!”

雖說那池子並不大,但有半人高,掉進池子裏難免全身濕淋淋而著涼,何況,這位小姐身子尚虛,再掉進池子裏絕不是件好玩的事。

靈兒愈想愈不放心,正要過去拉古瑛離開池畔,此時身後傳來一男子低沉渾厚的嗓音,嚇得她頓時忘了要前進的腳步。

“你在幹什麼?”李紹風氣急敗壞的斥喝,走上前去一把拉開正坐在池畔戲水的古瑛。他眼眸中的氣焰包含著關心、憂慮、心驚及憤怒。

被他緊扣住手腕的古瑛,在毫無心理準備下對上他那深不見底的雙眸,原本的憤怒突然間被一抹驚慌所取代。

他愈來愈像二十六世紀的王子了,那眼神,此刻幽深如潭……

但,他卻愈來愈不像她初識時的李紹風--那個體貼、溫柔、心細,常常笑語如珠、時而玩世不恭的李紹風。現在的他,像王子,也像他的孿生大哥李雲天。

究竟誰才是誰呢?她快被搞迷糊了!

此刻眼前這個人,眼中飽含著憤怒。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氣些什麼,就像當初乍見李雲天的感覺一樣,對他的怒氣不明所以,在李雲天的眼中甚至還有敵意。

幸好,他們兄弟雖然長得一模一樣,個性卻回異,所以她一眼便可以看出來者何人,就算現在站在她眼前的李紹風不若平日的他,但,她卻可以看出他憤怒之外的關心,這是李雲天絕對不可能給她的眼神。

“大……二莊主。”原本以為來者乃李雲天,待看到李紹風身上那套衣服時,靈兒這才確定的叫了一聲。而由於從來沒見過二莊主發這麼大的脾氣,她幾乎有點快變大舌頭了,尤其見到溫文儒雅的二莊主此刻正非常不避嫌的將古小姐拉進懷中。

“我是怎麼交代你的!”他背對著靈兒輕斥。

“不要怪靈兒,是我沒聽她話。”

“不是的,二莊主……”替小姐擔過失原是丫頭當仁不讓的事,何況是自己沒盡到及早勸阻的責任,靈兒急忙要否定古瑛的話,卻讓李紹風沉聲打斷。

“下去吧!”

“二莊主……”靈兒著實擔心自己這一離開小姐會有的處境。

“我叫你下去,靈兒。”

“是的,二莊主。”靈兒欠了身,連忙退下去。

瞪視著眼前的古瑛,李紹風開口問:“你為什麼老要讓人擔心?”

“我不會再掉進水裏的。”手腕被抓得發疼,她不假思索便道:“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吧?免得讓你未婚妻瞧見,可大大的不好。”

他放輕了力道卻沒有放開她,“你是真的關心我?還是--吃醋?”

最後兩個字脫口而口後,他小心翼翼地瞅著她,想從她臉上的神情看出一點端倪。

古瑛先前一直都好好的,卻在他刻意忽略她的那幾天“不小心”掉進湖中,這讓他不由得揣測,她是因為一時情緒難平,衝動之餘決定跳湖好擺脫這段她自以為是一相情願的愛戀。

如果真是這樣,又該是如何是好呢?

該怪自己慢了一步,沒有在她也愛上自己之前快刀斬情絲,而淪為兩人皆受情的境地吧?但,這也許只是他自己多心了。

古瑛聞言如遭雷擊,震懾在當兒,兩眼呆滯,心臟更是幾乎停止跳動。

吃醋?他看出什麼了?

“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她故意裝傻。

現在可不是泄漏自己感情的好時機。

何況,他有未婚妻,而她也不確定他究竟會不會愛上她。

如果王子是李雲天,她的任務會不會容易完成些?唉,難哦!那冷冰冰的木頭。

不過,如果是李雲天總是好些,至少他沒有未婚妻,她也不必背負搶人家未來的老公的罪名。

但,想歸想,一切又豈可能如此簡單,畢竟,李紹風的一切已佔滿了她整顆心。

李紹風在她的眼中看到一抹茫然、掙扎與無奈,此時此刻他將傳統的包袱丟到千裏之外,擔憂的望住她,另一隻空著的手撫上她的臉。

“古瑛,在想什麼?”他溫柔地問。

臉經他這一碰觸,倏地滾燙了起來,古瑛回過神使力將他從身前推開,自己也因反彈的力道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坐在地,幸好他眼明手快上前一把扶住她。

“沒事不要亂碰我!你難道不曉得男女授受不親嗎?”她慌亂的又甩開他的手。再這樣拉拉扯扯下去,她會不管三七二十一賴著他娶她。

這男人老搞得她臉紅心跳……

李紹風當然知道如此這般顯得過於輕浮無禮,但平日這個老拉著他手臂亂晃卻絲毫不覺害羞的女子,此刻竟用這句話來責難他,倒是讓人不得不感到好笑與無可奈何。

“我是伯你跌跤才伸手扶你一把。”他嘆了一口氣,神情委屈。

“那方才呢?”想到他柔情款款的看著她,還伸手採她的臉頰,古瑛不由得又紅起臉來。那情境,委實讓人心慌意亂。

真當她是妹妹,就別老來吹皺她一池春水。

“方才只是想看看你的燒是否退了,這是大夫的職責。”

“你們古代大夫替人診斷病情不都是得隔著簾子的?哪有這般動手動腳的道理。”她心直口快,又道:“我可是黃花大閨女,難不成你要娶我?”

你們古代?!李紹風微皺起眉頭,對她這種奇怪的用詞感到十分不解,不過,他還來不及消化這四個字的意思,就被她後來那句話給嚇得忘記去思考了。

娶她?!這是他根本不敢想的事,他是個有婚約在身的男人,萬萬不可能背棄碧月--碧月自幼孤苦無依,善良而溫柔,他不行也不會去傷害她的。

“別胡亂說了,我一直當你是我的親妹妹看。”他尷尬地別開臉去,原本扶在她肩上的手也順勢放了下來。

他究竟陷自己於什麼樣的處境?關心不是,不關心也不是,唉,換是平常,他也許會對古瑛的話一笑置之,甚至會開玩笑說要娶她,但現在--

他無法這麼做!他不該也不能讓她對他有任何的期待與幻想,這樣只是徒增傷害罷了。

李紹風這避如蛇蝎的反應讓古瑛心裏大大受了傷,沒想到她半真半假的玩笑話會讓他產生這麼強烈的不安,他真的把她當妹妹看?

“不用緊張,我不會愛上你的。”她倔傲地道:“如果你是在擔心這個。”她神情幽怨的瞅了他一眼。當然,這一眼他是錯過了。

她平平淡淡的語氣,讓他聽不出真假,不過,聽見她這麼說,心上除了安心之外,還有一點點失望。

“我不會愛上你的!”這話連他都說不大出口,而她卻如此容易道出,也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吧?

他轉過臉來對著她一笑,恢復了平日詼諧不恭的口氣,“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會愛上我,讓一位美女鐘情可是敝人的榮幸呢!舉凡天底下男子,無論古今中外,相信都不會介意多一個美女的愛,畢竟,這表示著自己是深具魅力的。”

花心大蘿卜!古瑛在心裏輕斥。

“是嗎?”她臉上堆起假笑,“原來你們男人是要靠女人來肯定自己的魅力呀。”

被她這麼一搶白,李紹風也不辯駁,只是哈哈大笑,笑她的慧黠與伶牙俐齒。

他的笑容讓她低落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那晶亮含笑的眸子,令她情不自禁的直盯著瞧,然後深深的陷落、無法自拔,甫轉佳的心情也驀地哀愁起來。

就這樣匆喜匆悲,雜亂的心情誰能替她收拾?

愛上一個人,難道都是這般?當對方冷漠以對的時候,心跟著降到冰點;當對方溫柔相待的時候,心又隨之升至沸點。他笑,心跟著笑;他愁,心也隨之而悲。

起起落落的心情,竟是因為一個人罷了!

真討厭這樣被束縛的感覺。

“你們女人不也是靠男人來肯定自己的魅力嗎?”他笑著打斷她的沉思,知道這句話即將引來她的反彈,果不其然--

“我們姑娘只為一個君傾,你們男人是只要美人關就難過,這當中可是大大不同的,別拿來比較,我都替你們汗顏。”

古瑛邊搖頭邊嘖嘖有聲。談到這個男人女人的話題,有得不平的還有好幾籮筐呢,尤其在這種古代,唉!說到二十六世紀也說不完。

什麼都會進步,什麼都會改變,但男女平等……天下大同之日也難辦到。

李紹風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看她一臉義憤填膺的俏模樣,心中是既好笑又心疼。

“我看你啊,是嫁不出去嘍,哪一家公子會看上你這種刁鑽又言論大膽的姑娘?怕是全給躲起來了。”

“我哪裏刁鑽了?”她不平地看著他,無辜的眸子楚楚動人。“姐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不會想我?”她突然問道,想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有多少。

“住口!”他斥喝一聲,強而有力的手扣住她的下巴。“從今以後,不準你再提到‘離開’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讓他想到死亡,想到失去她的痛苦……

“紹風--”天啊!她的下巴快被他捏碎了。

“答應我!”他不理會她那近乎求饒的眼神,他要她的承諾。

哇!他的反應也未免太過度了。

她只不過想了解一下他是否對她有一點在乎罷了。

他真的如此害怕失去她嗎?這倒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我答應你。”她忙答道。他弄疼了她,淚都快奪眶而出。“可以放開我了嗎?”

“你最好不要騙我!”他懊惱的放下扣住她下顎的手,這才看見她臉上痛苦的表情。“我弄痛你了?”

她神情幽怨地瞅他一眼,“你很粗魯,難道不懂得對待女人要溫柔一點?”她忍痛的伸手直揉著下巴。

“對不起,我平常都很溫柔的,除非特殊情況。”他目光灼灼的盯住她,“答應我的事千萬不要忘了,不然,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他是認真的!前所未有的嚴肅與認真……像是在昭告什麼。

此刻,他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他的女人。老實說,這種感覺挺特別的。

“我絕對不希望讓你有恨我的機會。”這是她的真心話。但,希望歸希望,事實歸事實。如果她無法讓他在三個月之內愛上她然後娶她,她終究是要離開他回二十六世紀去的。

李紹風放緩了臉部繃緊的線條,伸出手去接替古瑛忙著揉下巴的手,他溫柔地揉著,目光情不自禁在她那嬌艷的唇畔流連。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無法相信她的承諾。但,他也不願去戳破,因為這麼做根本無濟於事,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緊緊盯住她了。

他絕對無法忍受失去她的痛苦與絕望,連想到都會心碎。

捧住她的小臉,他有一股吻她的衝動,上回在她昏迷中偷襲她紅唇的滋味久久令他無法忘懷,天知道他是用多大的意志力去克服內心那想要擁有她的渴望。

他眼中的痛苦與掙扎,讓古瑛的心不由得一動。

他究竟見是……

要吻她嗎?為什麼用那讓人無法自拔的深潭望住她?

她的心一下子跳得好快好快,全身都快被他的目光給燒得沸騰起來。

她忍住呼吸,怕急促的氣息打亂空氣中的平靜,至少表面上是相當平靜的。

終於,李紹風在自己即將失去理智的那一刻,意識到空氣中醞釀已久的不尋常氣流--

“還會疼嗎?”吐出的氣息飄到她的臉上。

古瑛的身子忍不住地顫抖著,濃烈的失望狠狠地朝她撲過來。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將方才那頃刻問所殘留在體內的緊張、不安、期待全部釋盡。她不該期待什麼的。

他只當她像妹妹一樣的疼著。

“不疼了!”她輕輕地搖搖頭。

在馥園讓柳樹遮蔽住的一角正站著一抹卓然不群的身影,他的來去未曾驚動任何人,他的存在在這兩人眼中只有彼此的情況下,當然也不可能被發現。

他就這樣佇立良久,握著拳頭的手早已青筋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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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大早,靈兒叮叮咚咚的腳步聲就傳遍整個莊園,她臉上有著莫名的興奮與粲然的笑容,行色匆匆的半走半跑,拐進了馥園的廂房內。

“小姐、小姐。”聽她的聲音像是收到什麼讓人吃驚的大禮物似的。

古瑛正端坐在鏡前用梳子梳理著額前的劉海,絲毫沒有因為靈兒那異於往日的行徑而顯得好奇,當然,她也不會跟著靈兒的心情雀躍。

事實上,此刻她非常的意興闌珊,連到荷園池畔看小烏龜及魚兒的興致都沒有。大概昨天夜裏K那些古籍K得太累了。

“小姐!”一踏進房內,靈兒就嚷著叫,卻沒見著小姐像平日一樣,一早坐在角落的圓桌邊喝早茶,正舉目四望,就聽見小姐在她身後懶懶的應著。

“我在這兒。”古瑛由鏡子裏看著她。

“小姐,天大的好消息!”見著她,靈兒趕忙著又小碎步栘過來。

“皇上要召你入宮啊?”

“哎呀,小姐別開玩笑了,不過,這事確實與皇上沾得上一點邊。”

“怎麼說?”

“因為乾隆皇帝要出巡呀。”

古瑛古怪地瞅著她,“乾隆皇出巡幹我們什麼事?”

“當然關咱們的事,”靈兒動手將她散落的雲鬢三兩下給弄得服服貼貼,“就因為他要出巡,咱們才有有趣的東西可看。”

“說了半天,我還是沒聽懂你要說些什麼。”嘆口氣,古瑛站起身來走到茶幾旁替自己斟了一杯熱茶,放在唇邊輕輕啜了一口。

“就是大莊主要帶我們到揚州玩啦!聽說過兩天乾隆皇就會出巡至揚州,那兒的鹽商們早把整個揚州布置得美輪美奐,吸引無數的人潮,一般市民及商家全會在那兒出沒呢,一邊談生意一邊遊街,搞不好還會遇見高高在上的皇帝,哇塞,一舉數得!”

“大莊主要帶咱們去揚州玩?”這倒是讓人意外。

“是呀,破天荒頭一遭!”靈兒驀地壓低自己的聲音,“我來莊裏快十年了,也沒見他去哪玩過,心裏、嘴裏怕全是生意經,今天卻突然說要帶我們去玩,真是怪透了!”

“也許他是想帶林姑娘出去走走,順道帶我們去罷了。林姑娘是他的客人,當然得招呼招呼人家。”

“可是……”靈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可是什麼?”

“可是大莊主要林姑娘留在莊內幫忙王姑娘準備新嫁娘的東西啊。”

一記清脆的瓷璃破碎聲突然響起--

古瑛手上的茶杯掉落應聲而破,杯裏的茶跟碎片一並濺射在她的腳戶。

新嫁娘的東西?!碧月要準備新嫁娘的東西,這不就表示李紹風即將迎娶她?

為什麼?她還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呵。

“婚禮定在什麼時候?”

“半個月後吧!好像還沒決定。”靈兒見古瑛的臉色愈來愈蒼白,聲音也隨之愈來愈細小。她說錯了什麼嗎?為什麼小姐的臉色這麼難看?

“還沒決定?”古瑛秀眉一擰,“那為何要林姑娘留下?”

“小姐大概不知道林姑娘是大莊主的師妹這件事吧?”靈兒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見她搖了頭才道:“大莊主和林姑娘有一段淵源……”

待靈兒敘述了其中的前因後果之後,古瑛終於稍稍理解了其中原由。

除了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之外,古瑛也暗自佩服林黛對李雲天的鍥而不捨。

“這麼一來,這大莊主究竟是要帶誰同遊揚州呢?”

“就我們呀!還有幾位家丁、夥計。”

“我們?你和我?”古瑛不可置信的揚起眉。

靈兒用力的點點頭。

“大莊主說小姐你遠來是客,想邀你一道出遊,而且二莊主又得忙著婚嫁之事,無法照顧到小姐你,所以……”

“我不去。”

“什麼?!小姐你不行不去呀!呃……我是說大莊主可是一片好意,於情於理小姐都不該拒絕呀!”

大莊主不開口則矣,一開口哪有容人拒絕的餘地?除非決心和他撕破臉。

“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的不想去。”和一塊冰石同遊,再美的景也入不了她的眼,她何必自討苦吃?

再說,李雲天的眼神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她一點都不覺得和他出去玩會是件愉快的事,甚至,連想像都想像不出來。

“小姐……”

“不用再說了!煩請你轉告大莊主一聲,就說我身體微恙,不宜遠行。”

“可是揚州並不遠呀。”靈兒咕噥一聲。她可是興奮了大半天,如今小姐一句“我不去”,她的希望就瞬間泡湯了。

更慘的是,自己還得去轉告大莊主這個絕對會讓他冰石般的面容更冰寒的壞消息,哎哎哎!真的是下人難為。

天園的廳堂內。

“我不懂為什麼突然有我即將於半個月後迎娶碧月的謠言傳出?大哥這……”

李雲天淡淡的掃了李紹風一眼,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案前的帳簿上。

“這不是謠言,你的確要在半個月之後娶碧月。”他臉上毫無表情。

“為什麼急於一時呢?何況你並沒有告訴我。”

“我現在不就告訴你了。”

“可是……”

“你不會是不想娶碧月吧?”李雲天揚起眉,犀利的眼神注視著他的孿生弟弟。

他的眼神讓李紹風莫名的感應到一點不尋常。平日,他們兄弟雖不是多麼親,但,至少也都是相互尊重,說起話、談起生意都是正正經經、客客氣氣,而不是這樣有著莫名的--敵意?!

是嗎?敵意?李紹風隨即甩開這種奇怪的想法。從尚在襁褓之中,他就被父母送到深山讓隱老頭帶大,一直到五年前,也就是二十歲那年才被接回莊內,拾回早該享有的親情之愛。

又過了兩年,在他尚未完全接受父母對他倍加的關愛之情時,他們又雙雙離開了他……

他不認為大哥和他會有心結存在,更別說是敵意了,若要真仔細算起來,他和大哥相處也才短短五年,而在這五年之中,除了日常的寒喧與生意之外,他們的談話次數屈指可數。

“大哥怎麼會這麼說?”李紹風狐疑地望著兄長投射過來的質疑。“我和碧月的婚事早在三年前父母臨終時就定下,如何有現在反悔的道理?”

“沒有嗎?那又為何似乎一點成親的意願都沒有?”

“小弟只是不願太早成親。”要他在心裏頭只有古瑛一人時迎娶另一名女子……唉,他覺得太傀對碧月也太難為自己的心。何況,大哥尚未成親,豈有弟弟比哥哥先的道理?

“碧月已經二十,早過了花嫁之年。”李雲天淡淡地提醒,“而你年紀不小了。”

“小弟想等大哥成親之後再談婚事。”

李雲天的眉挑得更高了,他實在太小看這小子。

原以為紹風不至於違逆他的命令,照這情形看來,他似乎頗堅持。

如果自己真成了他拖延婚事的借口,那麼,他會替自己找一個妻子。

“如果我決定終身不娶呢?”

“那小弟也只好委屈碧月妹妹了。”

“你這分明是對死去的雙親不敬,你親口答應他們要娶碧月進門……”李雲天的口氣有著壓抑的怒氣。

“大哥,”李紹風溫和地打斷他,“如果你沒忘記,我是對他們說:”等大哥婚之後,我自會娶碧月進門。‘如果大哥一日不娶,小弟也會繼續等下去的。“

是的,當年紹風的確是這麼說的!他怎會忘記呢?

但是,他心愛的女子卻注定無法當他李雲天的妻子。

其實,他早決定今生不娶,沒料到的是紹風會執意等他。

他不能自私地耽誤了碧月的青春,何況,現在的情況有點不妙,再拖下去,恐就不是他所可以控制的了。

“你不該有這種荒謬的想法。”李雲天試著做最後的掙扎。

“大哥,我十分堅持。”李紹風堅定的眼神中有著絕對的認真。

“那……好吧。”李雲天嘆口氣,嘴角勾勒出一抹淡得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既然你如此堅持,看來我只好加把勁了,否則因此耽誤了你和碧月的婚事可是我的罪過了,不過,紹風,這件事或許得請你幫個忙了。”

對於兄長這種突然的轉變,李紹風有一份莫名的愕然,不過,他很快地回了神。

“若有小弟幫得上忙的地方,自是義不容辭,大哥請說。”

李雲天掩飾地將眸子栘往他處,輕聲問:“這古姑娘可有意中人?”

“古姑娘?”李紹風詫異不已,“大哥說的可是古瑛?”

“正是。”李雲天低下頭佯看帳簿,怕不小心讓眼神泄漏了心事。

其實是心虛,卻讓李紹風以為是害羞。

“大哥對她有意?”要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李紹風實在說不出來。天下事就這麼巧?甚至一點徵兆都沒有。

“不知道我這二十五歲的老頭兒是否可以博得她的青睞?”

如果不是深知兄長是怎樣的人,單聽這番話,李紹風會以為他是非常缺乏自信的那種人。

“我可認為自己還十分年輕呢!”他和大哥是雙胞胎,大哥說他自己老,他可不想承認。“再說,我看古瑛年紀應該也不小了。”

李紹風這才突然想到,他似乎從未問過古瑛的年紀,不過,她有些部分記憶喪失,想來未必曉得自己幾歲吧?

“你願意幫大哥的忙嗎?”這回,李雲天終於正視著胞弟,李紹風眼中一閃而逝的猶豫沒有逃過他銳利的雙眸。

“當然沒問題,大哥要我如何幫?”

李紹風在荷花池畔的拱橋旁發現了古瑛,她正坐在石頭上,頭靠著橋柱,望著池中的殘枝柳絮發呆。

那原本嬌雅面容此刻顯得異常蒼白,不由得令他心中一動。

“古瑛。”他輕輕地喚著,人已來到她身邊。

她頭也不抬,一逕地盯著乎靜無波的水面。

“你來告訴我好消息嗎?”

“聽說,,你不想和我大哥到揚州玩?為什麼?”他蹲下身來坐在另一塊石頭。

“婚期訂在什麼時候?”

“揚州的林園是著名的景點,你該去看看。”

“你不是該忙著婚禮的事,怎麼有空來這裏理我?”

“大哥是真心邀你同遊,你不應該拒絕他的好意。”

“碧月會是個好妻子,嗯?”

古瑛絲毫不理會李紹風的話,就如李紹風的顧左右而言他。然而,遊戲總要有先喊結束,不能永無休止的玩下去。

“你也會是個好妻子。”李紹風的內心真有說不出的悵然與失落。

聞言,古瑛的臉上泛著一抹落寞的笑。

不知怎地,這話讓她覺得好心酸、好無奈,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與失落。為麼她就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去娶另一個女人呢?

他為什麼不愛上她呢?她有什麼不好?

她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如果……你沒有未婚妻,你會不會愛上我呢?”

傻瓜!李紹風在心裏斥著。我早就愛上你了!難道你不明白嗎?

但,這又有什麼意義呢?說了,又能改變什麼?

“古瑛……”

“回答我!”她語調柔弱但堅持。

注視著她良久,李紹風終於緩緩地道:“你永遠是我的好妹妹。”

淚,終是無聲無息地自眼角滑落。

心如刀割,他和她。

“你不是說我也會是個好妻子嗎?”

“是的,但不會是我的。”他避開她眼眸中的幽怨。

他終是可以確定古瑛對他亦有著一份男女之愛。

其實,早該知道……卻寧可事實不是如此。

寧可只有自己心痛,不想見到她傷心、心碎。

“為什麼?”她很輕很輕地問著。

他眼中的深情、柔情幾乎毫無保留地傾注到她身上,她感受得到的。但,為什麼?

為什麼他就只能當她是妹妹呢?為什麼?

“因為,我愛的是碧月,不是你。”他言不由衷地道。

這句話,打碎了古瑛內心殘存的一絲希望。

“我不相信,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你這偽君子,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啊--”

古瑛在夢中尖叫著,淚布滿了她的雙頰,喉嚨哭喊得嘶啞,她雙手在空中胡亂飛舞,冷汗不斷地從額際冒出……

不知道誰在搖她?是誰?

“不要抓我!不要!我不要!”

“小姐、小姐!”靈兒不斷地搖晃著她。她不能任小姐一直作惡夢,她要她醒過來。

“啊--不要!”

她在夢中看見李紹風正柔情萬千的挽著王碧月的手,低頭正要吻王碧月--

天啊,她不要這樣,不要!

又一聲尖叫--

“該死的,在搞什麼?”李雲天領頭前往揚州,聽聞尖叫不斷,遂從黑馬座騎上下來,躍進馬車內。

“是小姐,她一直在作惡夢,怎麼搖也搖不醒。”靈兒焦急的對他道。

只見古瑛仍陷在惡夢之中,神情痛苦而悲傷,連一向冰塊心腸的李雲天看了也不禁心生憐惜,他伸手朝她的昏穴一點,她終於安靜了下來。

“先讓小姐休息一會兒,到了揚州城我再點醒她。”

“是的,大莊主。”

李雲天再度望了她一眼,這才離開馬車,繼續上路。

揚州地處運河和長江的交匯點,隋唐以來,就是東西南北的交通樞紐,也是食鹽的集散地。

清初,揚州既是國內經濟重心又是文化之都,富有的鹽商們為了迎接乾隆南巡,花招百出,在揚州北門外瘦西湖兩岸直至平山堂山下,大造園林、樓臺,可謂兩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樓臺直到山。

鹽商們花重金向隨侍皇上身邊的太醫們收買禦苑中的景物圖樣,將之重現於瘦西湖上。

李雲天一行十人,讓看熱鬧的人群推擠著來到了瘦西湖邊,在李雲天羽翼保護之下的古瑛難展歡顏,只是無意識的走著,老覺得頭重腳輕很是無力。這頭疼的毛病似乎愈來愈嚴重,靈兒每天弄給她喝的那些湯藥似乎也沒能幫上半點忙。

靈兒的身邊有隨侍的家丁、夥計,人潮根本碰不到她,她也樂得將眼睛睜得大大的,欣賞揚州的山光水色,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主子臉上不正常的紅暈。

“你還走得動嗎?”李雲天淡淡地問著,一邊也小心的不讓別人推擠到她。

她看來似乎不大對勁。

他也只不過稍稍環著她的肩而已,目的是想保護她不讓人潮衝散,難道這也讓她臉紅了一下午?

“嗯。”古瑛輕輕地點點頭。

自從她自己跑來告訴他她想同他來揚州之後,就沒聽她再說半句話,難道她想要一輩子這樣下去?紹風的拒絕真讓她肝腸寸斷吧?

不能怪他再度偷聽他們的談話,畢竟,他這個當大哥的必須掌控莊裏全部的情況,包括胞弟的婚事。

他不能也不會讓紹風一時的意亂情迷毀了碧月一生的幸福。

所以只好犧牲古瑛了,雖然他也不希望如此,尤其面對她那空洞無神的雙眸、哀怨凄楚的面容時,他覺得自己像是個劊子手。

但,他不會感到太歉疚,“冷血無情”是別人早已為他下的注腳。

“這就是蓮花橋。”李雲天輕輕地帶著古瑛上了橋,清風吹至,令人舒爽萬分。

蓮花橋(即現在的五亭橋),是一座多孔券的屋橋,它的典型在於它繁復的結構已遠遠超過交通功能的需要。僅橋基就由三種不同的拳洞縱橫相連而成,共有十五個券洞,傳說月明之夜,洞洞都有明月的倒影。

橋上分布五亭,中央二帚,四角各二早,並用短廊相勾聯,中亭為重擔攢尖頂形式,較為突出,四角亭如眾星拱月一般。橋基的券洞,橋上的亭廊,渾然一體。

李雲天和古瑛在橋上的一座四角亭中休憩,四面湖上秀色均收眼底。

“有心事?”明知故問,李雲天面不改色。

古瑛搖了搖頭,幽幽地望向天際那一大片向晚紅霞。

“這兒真的很美。”

水面波光瀲艷,閃爍著橙黃色的光影,天上的彩霞、湖上的萬裏波光串成一片,令她久久栘不開視線。

二十六世紀的世界哪能看得到這些?

天上飛的空中巴士、空中汽車遮去了天空,煙霧蓋住人類世界的上空,水上早已讓一棟又一棟的大廈所覆蓋,成了一片水上樓閣。

沒有湖,沒有河,只有海--靜止不動的海。

原以為這樣的世界才是完美的,沒有水患、狂風肆虐、豪雨侵蝕,一切的災難全讓高科技杜絕了,人們活在安全的地域中,世界太平。

現在才知道二十六世紀的人類何其可憐,看不見湖光山色、見不著大自然的美麗與神奇,黑夜與白天對二十六世紀的人類一點差別也沒有。

房子長得一模一樣,豪華、享受也一模一樣,沒有藝術、沒有文化,真不知那樣的生活有何意義可言?人不會生病,人也難得會老--至少看不大出來。

也許這是古代人夢寐以求的生活,但對一個活在二十六世紀的人來說卻不見得有任何意義,因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驀地--

意識到身後的男人正搭著她的雙肩,輕柔地將她摟在身前,古瑛不由得一陣惶恐,心臟都快跳到喉間。

“李大哥……”

“為什麼改變主意決定隨我到揚州來,嗯?”他的口氣出奇的溫柔。

“我……”賭氣。她可以這麼說嗎?伯觸景傷情。這個答案他可以承受嗎?

李雲天溫柔地將她背對他的身子轉了過來,“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古瑛聽話的看著他的眼睛,卻因此說不上半句話。

“不要怕我,我一點都不可怕。”他的話像是巫咒,蠱惑了她的心智。

她靜靜地看著他,靜靜地看著、看著……

“你是……紹風?”

“不,我是雲天。你愛的是我,李雲天。懂嗎?”

她緩緩地點點頭。

“我要你當我的新娘娘,我們一回莊裏就成親,好嗎?”他依然溫柔,一雙眸子愛著她的眼。

古瑛的眸子終於少了一抹神採,空洞而無神,她聽話的點點頭。

李雲天的話就像是摻雜著一股魔力似的。

他伸出雙臂將她圈進懷中。

她是他的了!

不費吹灰之力……

等到生米煮成熟飯,她後悔也來下及了。

阿羅及一群兄弟和靈兒沒有跟上李雲天的腳步,呃,應該說是李雲天暗示阿羅不要跟上他的腳步,因此,他們這一群嘍羅便走一步停兩步的在瘦西湖磨磨蹭蹭起來。

“詩人杜牧曾以兩個句子來形容這蓮花橋的美,讓我來告訴你們。”

“喲--”靈兒故意將聲音拉得長長的,“天要下紅雨啦!你這武夫阿羅仔也會念詩啦?”

“喂,臭丫頭!你少瞧不超人。”阿羅瞪了她一眼,眾家兄弟皆不動聲色的杵在一旁看好戲。

“我就是瞧不起你,怎麼樣?”靈兒手擦著腰,回瞪了他一眼。“認識你十年了,從沒見你拿起書來念過,更別說你大字不識半個了。念詩?我才不信!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阿羅差點沒吹胡子瞪眼。這小丫頭竟公然給他難堪?真是太可惡了!好歹他也是大莊主身邊的紅人,她居然如此藐視他。

可惡,非得露點真本事給她瞧瞧。

“這首詩的名字叫做‘四橋煙雨’,詩是這樣寫的,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蕭。”阿羅下巴一抬,有說不出的神氣。“如何?”

他雖然不識字,但常跟著二莊主上山下海、遊山玩水,多少也學了一點詩啊詞的,何況--嘿嘿,這首詩二莊主前陣子才叫他背著,說是簡單,學起來也多了一份文人氣息,他便背了。

“名句、名句!”大夥全跟著起哄,事實上,沒半個人真懂得,當然也不會知道這詩究竟對是不對了。

“名句個鬼,分明是瞎掰。”

“死丫頭你--”正想要從靈兒的頭上K下去,匆聞她大叫一聲,阿羅不由得一喝,“見鬼啦?還沒打下去,你叫什麼勁!”

“是呀、是呀!”她拚命點頭。

“是什麼?”莫非她突然瘋了不成?

“是--見鬼啦!”

真的瘋了。

阿羅不放心的瞅了她一眼,瞧她全神貫注的直視前方--

她究竟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呃……

“我的媽呀!”這回換阿羅大叫一聲。

靈兒被他這麼在耳邊一叫魂都快飛了。

“鬼叫什麼!”她用力的拍著他的手臂,目光卻沒有移開,仍專注瞧著正在橋的一隅,一座四角亭中相擁的大莊主和她的小姐。

“進展也未免太快了吧?”阿羅低喃著。

“是呀,大莊主真的太過分了!”

“喂,不準你批評大莊主,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摟姑娘。”

“說話說清楚一點,什麼摟姑娘?難聽死了!”

“好事近了。”阿羅樂觀的以為。

“怎麼會這樣?”靈兒則咕噥一聲,心裏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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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0:21:06
第七章

那一剎那的恍惚究竟是怎麼回事?

古瑛伸手輕輕揉著太陽穴,難道除了頭暈,她還有突然間失去意識的毛病?

原本自己是站在瘦西湖的蓮花橋上,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客棧裏。

“小姐,吃藥了。”

靈兒每天早晚固定端熬好的湯藥服侍古瑛喝下。因為,不但是二莊主千交代、萬交代要她好生伺候小姐,就連王姑娘也不忘提醒她早晚都得記得熬煮湯藥,萬萬不可斷了藥性。

為了讓小姐的身子能快快好起來,她自然是再勤快不過了。

“靈兒,我是怎麼回客棧的?回來多久了?”看著那碗烏漆抹黑的湯藥,古瑛

下意識的又皺起眉頭。

這會兒,靈兒倒是賊兮兮的衝著她一笑。“是大莊主抱小姐回來的呀,你忘了?”

李雲天抱她回來的?這--

“我怎麼了?”

“大莊主說小姐身子不舒服。”

“是嗎?”古瑛淡應著。

“小姐,你何時喜歡上大莊主的?口風這麼緊,連靈兒你也不告訴?”靈兒端著湯藥猛吹,巴不得它快點涼好讓小姐喝下。

“我喜歡大莊主?”

“是啊,大莊主說一回莊內就得開始辦喜事了,他打算來個雙喜臨門呢!”

“雙喜臨門?”

見古瑛又是一副十足困惑的模樣,靈兒真有說不出的懊惱。

“哎呀,小姐,你究竟怎麼一回事呀?怎麼好像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似的。”

“我是聽不大懂呀,何來雙喜呢?”她知道紹風和王碧月即將成親,那是一喜,至於另二號呢?

“大莊主和你,二莊主和王姑娘,不是雙喜臨門是什麼?而且婚禮要同時舉行哦。哇塞,可以想見李家莊那天會有多熱鬧了!自從老爺、夫人去世後,莊裏就再也沒有熱鬧過,如今有這等喜事,小姐,你都不知道我們當下人的有多高興呢。”

靈兒兀自沉浸在她勾勒的美麗幻景裏,絲毫沒有注意到古瑛臉上古怪的神色。

“大莊主和我,婚禮?”這是怎麼回事?

“小姐,你不必害羞嘛!雖然你和大莊主相愛出乎大夥的意料之外,但,我們都很替大莊主高興,他這冷冰冰的木頭能得到小姐的青睞,真是他上輩子燒了好香。”

為什麼她都聽不懂靈兒在說些什麼呢?

“我什麼時候說要和大莊主……”“成親”兩個字讓古瑛硬生生給吞了回去,因為李雲天不知何時已冒了出來。

“大莊主。”靈兒喚了一聲後,暗自吐了吐舌頭,好像每次不小心講他壞話他都會出現。

李雲天朝靈兒點點頭,便朝古瑛走去,古瑛正尷尬地想別開臉去,他卻一把抓住她的下巴,讓她正視他的雙眼。

“怎麼?下午才答應我一回莊裏就嫁給我,這麼快就後悔啦?”

正想反駁他自己並沒有答應他什麼,一對上那雙眼睛她就突然想起在蓮花橋上。

“雲天?”

“是的。我就是大莊主李雲天,你都喚我李大哥的,不過,你要喚我雲天那是再好不過了,畢竟,我們就快成親了。”

“是呀,我們都快要成親了。”她復誦著。

靈兒看了一下李雲天又看了一下古瑛。雖然覺得他們的對話實在有那麼一點點奇怪,但,重要的是小姐終於不否認她和大莊主即將成親的事實。

還是大莊主厲害。

“來,把藥喝下。”李雲天端起桌上的湯藥,用湯匙一口一口的喂著古瑛。

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大莊主對小姐真的挺體貼的呢。放心之餘,靈兒悄悄的退了出去,讓他倆有單獨相處的空間。

坐在案前的李紹風,雙眉微蹙,唇抿成一直線,案上堆著一本醫藥書,心思卻沒放在上頭,望著窗外槭樹,他才驀然發現油綠的葉不知何時已爭相換上紅色、黃色的新衣,在晨風裏搔首弄姿。

一連數日,他日夜擔心著古瑛的身子,伯她受不了來回奔波的折騰,要不是怕她留在莊內反而心上難受,要不是大哥保證絕對會讓她安然無恙,他是如何也放心不下讓她到揚州去的。

尤其,她還有過一次讓他無法釋懷的出遊紀錄--落湖!說什麼,他也不放心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因此,這回他央請林黛暗中跟隨,替他注意著古瑛的一舉一動。

這種好玩又刺激,再加上可監督李雲天的差事,林黛當然不會拒絕。

不過,這一連數日卻未見她有任何消息傳回。

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

林黛風似的衝進來,女扮男裝的她倒頗有一股書生氣息。

“氣死我了!臭王八羔子!”憋了許久的怒氣終於可以爆發出來,當了幾天的啞巴她都快瘋了。

李紹風迅速地由案前站起身迎向她。

“林姑娘,古瑛她……”

“她沒事!好得很!三不五時昏倒在李雲天那王八羔子懷中,她可以說是再幸福快樂不過了。”

李紹風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著急的問:“她為什麼會昏倒呢?既然好好的,沒理由動不動就昏倒呀!”

“也許她是裝的呢。”她沒好氣的說。

一想到他們在揚州親昵的摟摟抱抱,她就有一肚子氣,哪有精神及那副好心腸去管她為什麼常常昏倒。

“你--”天呀,小姑娘就是這般有理說不清。

“喂!我只負責幫你看著她不做傻事,可沒答應你去研究她的病情,你不要一副想把我殺掉的樣子。”

這李紹風怎麼人前人後一個樣?在眾人面前他是個溫文儒雅的君子,私底下對她卻兇得要命,像她大師兄一樣--果真是孿生兄弟!

聞言,李紹風放緩了臉部表情。每次只要提到和古瑛相關的事,他總會不由自主的“嚴肅”起來。

“對不起,我只是擔心。”

“擔什麼心?你這個細心體貼的大夫下是開了藥給她?掉進湖裏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何況,她只是身子較虛寒罷了,不礙事的!”

總之,她對那個窩在她心愛師兄懷中的女人,不會有什麼關懷之心與好脾氣,她甚至打心底懷疑古瑛是不是在裝病。

掉進湖中受了涼,也不至於頻頻暈倒吧?而且,她看古瑛氣色好得很,臉老是紅通通的。

“但願如此。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跑回來了?”

“他們中午就會到了,我只不過早一步回來而已,難道你想讓師兄知道我跟蹤他到揚州啊?”她再一次沒好氣地應著。“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你會有什麼好消息?”李紹風忍不住糗道:“一進門就火氣衝天、語帶粗話,會有哪門子的好消息!”

“你大哥要成親了算不算好消息?”她假笑著,然後臉倏地一垮,“對我可是壞消息。死王八羔子,虧我對他鐘情這麼多年,他怎麼可以看到美女就一腳把我踢得遠遠的,過分!”

“你說大哥要成親了?”不知為何,他就是開心不起來。

“沒錯,千真萬確,而且婚禮還要和你的一起辦。”說到這,她突然靈光一閃,賊賊笑了起來。

真搞不懂女人是怎麼一回事,原本還在大發雷霆,轉眼間竟在那兀自傻笑,唉!不過,他可沒時間去深究她,只要想到古瑛竟然要嫁給大哥,他就無法心平氣和。

他要一輩子這樣看著心愛的女人和自己住在同一個莊院裏,還得叫她嫂子嗎?這是怎樣椎心的一種折磨?

古瑛明明是愛著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和大哥成親呢?叫他如何相信她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栘情別戀?

千愁百轉,李紹風心裏有千百個疑問與無奈。他有什麼立場去指責古瑛?是自己的無能為力傷害了她,有婚約的是自己!偽君子的也是自己!

也許古瑛嫁給大哥是好的,他相信大哥不會對她太壞,畢竟大哥難得對一女子動心,古瑛在他心中該是十分特別的吧!

愛一個人就是要讓對方找到幸福,如果大哥是古瑛的幸福,他應該要予以祝福。何況,他也有碧月要照顧,這樣的安排似乎是最好的了。

李雲天一行人才踏進李家莊院,林黛就忙不迭的飛奔到他懷中,絲毫不避諱他身後的古瑛與眾僕人。

“師兄你回來啦,人家好想你哦,你有沒有想念我啊?”

“沒有。”他冷冷的拉開她環在他腰間的手,回頭命令道:“靈兒你先帶小姐回房去。”

“哎呀,急什麼?”林黛方才被李雲天拉開的雙手,此時轉移了陣地,“熱情”地一把“擒”住古瑛的柔荑,“人家都還沒有和古姊姊敘敘舊呢。古姊姊,走,到我房間去,我講好玩的事給你聽。”

古瑛下意識的欲抽回雙手,神情茫然的望住她。

這種表情和眼神--

李雲天手一伸將古瑛拉回身側,林黛正欲上前看清楚卻讓李雲天伸手擋住,他眼中的怒氣清晰可見。

“別鬧了!瑛兒需要休息。”他瞪了師妹一眼才叫道:“靈兒。”

“是的,大莊主,我這就帶小姐回房去。”聰明伶俐的她自然知道主子叫她的用意,忙扶著小姐往馥園走去。

僕人們見狀也二散了去,免得大莊主和林姑娘一開戰殃及無辜。

“古姊姊她--”她的手怎麼會這麼燙呢?

“她的事不用你管!她即將成為你的嫂子,這些天要忙著準備當新娘,你不要去打擾她,這是命令,如果你明知故犯,師兄絕對不留情面將你趕出李家莊。”

“你未免太霸道了。”林黛神情古怪的瞅了他一眼,口中直嘀咕著,卻不打算公然違逆師兄的話。他那副嚴肅又認真的模樣,擺明說的話是“聖旨”,不容違抗,還是識相些的好。

“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你好自為之。”

“知道了啦,囉唆!”

李紹風和王碧月此時也迎上前來,見到李雲天和林黛的臉色,兩人會心一笑。

“大哥,又和林姑娘鬥嘴啦?”

“他哪有這種閒工夫和我鬥嘴!人家可是快要當新郎倌的人,談情說愛都快沒時間了。”

“大哥,你要當新郎倌了?”這回問話的是王碧月,她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是啊,為了不耽誤你和紹風的婚禮,大哥只好加緊腳步贏得佳人芳心了。”李雲天輕扯嘴角,笑道。

王碧月聞言,紅著臉低首斂眉。

“大哥怎麼這麼說?”

“莫非古瑛已經答應大哥的求親?”李紹風佯裝不知情的問。

“是的,她是一位善體人意的好姑娘。”

王碧月恍然,“原來是古妹妹?”

“沒錯,大哥鐘情的就是古瑛。碧月,你覺得如何?”李紹風問道。

“很好啊!”她溫柔的一笑。“天作之合。”

好個鬼!林黛在心中罵道。

她才不相信李雲天這塊木頭和古瑛會是天作之合呢!

還有,那個李紹風……

該怎麼說他?膽小鬼?還是太重義氣?明明心裏喜歡著古瑛,偏偏要裝作一副很替他大哥高興的樣子,真不知道他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

而古瑛,她的命是她林黛救的,竟然如此忘恩負義搶了自己心目中的相公人選……這其中似乎透露著古怪,她得好好查清楚才行。

總之,她絕不會讓她的相公讓別人搶走。

任何人都不行。

“我也這麼認為。”李紹風言不由衷的附和。“對了,古瑛人呢?我得替她把把脈,看她身子恢復了沒。”

“她身子有點不舒服,回房去了。”林黛搶在李雲天前頭回答。

“身體不舒服?我去看看。”

李紹風正要離開卻讓李雲天喚住,他停下腳步望向大哥,不明所以。

“我已經請郭大夫來了。”李雲天解釋。

郭大夫是杭州城內最有名的大夫,也是李家莊的專屬大夫,其醫術名聞遐邇。反觀李紹風,在眾人眼中只是一位名不見經傳,自己修習藥書,偶爾至山中採採草藥的小大夫而已,小病可治,大病則通常……哦!不,是一定不會假手於他。

大哥既然請郭大夫前來,想必古瑛病得不輕?李紹風不禁憂心仲仲。

“這麼嚴重?”難道,他開給靈兒的藥,沒有讓古瑛按時服用?

“還不知道。只不過瑛兒每次服完你開的藥就覺得人昏昏沉沉的,甚至,發起高燒來。”這話倒是真的。當李雲天發現古瑛昏倒的次數增加,身體還出奇發燙的時候就隱約覺得不對勁。

“怎麼會這樣呢?這是不可能的呀。”他開的都是一些祛寒保身的草藥,說正確一點是一種補品而不是一種藥,根本不可能會讓人昏迷或者發高燒。

“這得問問郭大夫了,而且,她變得不愛說話,也不睬人了。”林黛又起哄,

“真不知道古姊姊得的是什麼病,這麼奇怪。”說著,她不懷好意的瞅著李雲天。

李雲天不動聲色,倒是李紹風面露古怪。

這回王碧月倒是說話了。“古妹妹病了,自然不愛說話及理睬人了。”

“這段期間,我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擾她,讓瑛兒好好休息一陣子,半個月後咱們一塊拜堂成親,紹風、碧月有沒有意見?”李雲天不想繼續這話題。

“一切聽大哥的。”王碧月低聲應道。

李紹風擔憂著古瑛的身子,無心在這上頭多做爭論,遂也點點頭。

“沒想到師兄是如此猴急之人,人家古姊姊還病著呢,就急著娶她進門,也不怕累著人家。”林黛口氣中飽含嘲諷與戲譫。

李紹風、王碧月只當她是打翻醋壇子,只有李雲天非常明白她話中有話……

“古姑娘身中十日斷腸草之毒,如今已過了七日,若沒有服用解藥,三日後就會斷氣而亡。”

郭大夫坐在李家莊大廳之內,神色黯然的對李雲天道:“這十日斷腸草要接連服用三日才會有明顯的症狀出現,剛開始只是頭暈、手腳無力,三日之後就會發燒、經常暈倒,此時發現已無法醫治,除非有獨門解藥,否則……難逃一死。”

接連服用三日?

這連日來古瑛服用的只有紹風開給她祛寒的藥方,但,紹風絕不可能下毒的,這是怎麼回事?

“阿羅,叫靈兒過來。”

“是的,大莊主。”

不久,靈兒神色驚惶的來到大廳。

李雲天朗聲問:“古姑娘近日除了服用二莊主開的藥,可有服進其他東西?”

“除了三餐,大莊主。”

“可否看一下令弟開的藥方?”郭大夫詢問道。

“在這裏。”靈兒忙掏出懷中的藥單。

“沒有問題。”郭大夫接過看了看,便道。

“每帖藥都是你親自熬的?”李雲天又問。

靈兒先點點頭,後又搖搖頭。

“二莊主與古姑娘的杭州之行,靈兒沒有去。”

“所以那幾天的藥不是你熬的嘍?”郭大夫邊問邊看向李雲天。

“你先下去吧,靈兒。”李雲天揮了下手,轉面向郭大夫,“十日斷腸草今日確定已經是第七天?”

“老夫只是推測。按藥性來說應是如此。”

李雲天沉思半晌才道:“那你的意思是除了拿到獨門解藥,否則她就沒救了?”

“沒錯。或者,你可以取得十日斷腸草的秘方自己加以調制。可惜,這是百毒門的獨門秘方,老夫無能為力。”

“百毒門?!他們不是已經絕跡於江湖之中了?”

“是呀,據說是如此。”郭大夫撫撫胡須,“難不成你們得罪了他們?”這是他早就想問的話。

“不可能!我們李家雖然懂武,但做的是正當生意,是個商人世家,萬不可能與江湖門派有所牽連。”

“這就怪了。”郭大夫擰著眉道。

李雲天此刻的心境是五味雜陳。

雖然他不是頂喜歡古瑛,但也不希望婚禮變成喪禮。

馥園內一片靜謐,月光映在池水光影閃閃,讓幽暗的夜增加些許亮光。

林黛身著“襲黑衣躲在樹叢中,準備伺機進入古瑛房內一探究竟。

未料,另一道身影倏地出現,同樣黑衣黑褲甚至蒙了頭巾,那身影以絕佳的輕功自屋頂翻落,而且在守在門口的阿羅發現之前輕易伸手點了他的穴道。

一連串的動作發生在瞬間,令她不得不瞠目結舌。

阿羅的武功可算是李家莊內除了李雲天之外的第一把交椅,這人的身手可真了得,絲毫不費力便讓阿羅乖乖地恭迎他進門--

這人進古姊姊房裏幹麼?不行,她得進去瞧瞧!想著便也跟著“登堂入室”,不,是躲在門邊偷窺。

只見那蒙面人手執古瑛的手把脈,一會兒又探了她的額頭,然後林黛聽見了他的嘆息聲……

這個人應該無害吧?!瞧他對古姊姊那副深情依依的模樣,不由得讓她想起了李紹風。

咦?這人的身形和李紹風也頗相似的嘛!再仔細的看了看那雙露在頭巾外的眼睛……

百分之八十是李紹風,百分之二十無法確定是因為房內只有一小盞燭光。

基本上,她這種猜測是十分大膽且不合理的,因為,眾所皆知李二莊主自幼跟

著一名老人在山中採草藥維生,除了懂一點藥理之外,就是那些詩畫啦,對武功根本一竅不通。

而這個人卻是功夫了得。

要猜也該猜是李雲天才是,畢竟他們兄弟兩人一個樣,不過,她根本不會猜他,因為--李雲天大可直接走進門而不必點阿羅的穴道,更不必蒙面見不得人。

“李紹風!”林黛突然現身於房內,指名道姓的叫著。

黑衣人全身一凜,眼含寒光掃向來人。

他的雙眸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恍然之間,她以為是師兄李雲天……

“別瞪了!我知道你是李紹風!”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古姊姊得了什麼病,讓你在這廂搖頭嘆氣的?”她不理會他,兀自問。

“十日斷腸草。”

她神情一愕,“十日斷腸草?”她以為古瑛是中了師兄的離魂術。

“沒錯。”

“既然是十日斷腸草,那就有救了。”她說著從袖口掏出一粒丸子,“喏,這是解藥,讓古姊姊服下吧!”

李紹風接過藥丸,把玩了一下才將之送入古瑛口裏。下一刻,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擒住林黛的雙臂反轉至身後,痛得她倒抽一口氣。

“說!為什麼要下毒?”

“喂,你少含血噴人!她中毒幹我什麼事?快放開我!不然我要大叫嘍!”

“你敢叫我就將你關進地牢,說!”他手勁一使,絲毫不留情。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我救了你的心上人,你還對我動手動腳!早知道讓她死了算了,哎喲!”手臂被李紹風這麼用力往後一扳,她又痛不可抑。“我真的沒下毒嘛!如果是我下的毒我又何必救她?”

“你也許怕大哥發現了一輩子不理你。”

“開什麼玩笑!我林美人下毒還會讓人發現?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解藥哪來的?”

“偷來的。”那真的是她偷來的。“你不相信?”

李紹風不是不相信她的偷功,而是--

“百毒門已消失在江湖之中,你何處偷來的?”

“是一個老太婆……我看她不是什麼善類,剛好我身上又缺盤纏,所以就下手偷了,誰知道偷來的包袱裏沒有半點銀兩,只有一堆大大小小的藥丸,後來我回到客棧裏仔細研究,才發現這些丸子全都是寶耶,可說是無毒不克。”

李紹風見她一副坦蕩蕩的模樣,遂放開擒住她的手。

“是我誤會你了。”

“相信我啦?”林黛皺著眉頭,拚命揉著發痛的手腕,“我怎麼這麼倒楣,救人還被當成壞人。”

“對不起。”

經他這麼一說,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好啦,快看看古姊姊的毒解了沒。”

李紹風把了把古瑛的脈,輕輕地點點頭。

“那我要走了。”

“等等。”

“幹麼?”林黛沒好氣地回頭。

“謝謝你。還有、這件事……”

“我會替你保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

說著,人已消失在門外。

古瑛睡了好長的一覺,原以為自己會這樣昏睡一輩子,但今早醒來竟發覺精神好了許多。

“小姐?”靈兒一進房內,見古瑛半倚在床頭不覺怔愕了一會兒。

小姐不是應該廠“毒入膏肓”了嗎?怎麼氣色這麼好?難不成P回光返照?

“什麼事,靈兒?瞧你那表情像是見鬼了!”古瑛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髮和臉,“我是不是很醜呀?”

“嗄?小姐,你在胡說什麼?你這大美人怎麼會和醜字沾上邊呢?”靈兒忙小跑步奔到床邊,伸出手去碰碰她的臉頰,摸摸她的手。“不燙了、不燙了,我得快告訴大莊主去。”

古瑛扯住了她的衣袖,“慌張個什麼勁呢?什麼東西不燙了?先替我梳個粧吧!”

“小姐,你這些日於生了場大病直發高燒,差點就沒救了……哦,不!我是說現在你好了,我得快快告訴大莊主,讓他放心。”

“他很擔心我?”她實在無法想像他會擔心她。

“小姐你怎麼這麼問呢?大莊主當然很擔心小姐呀!你們半個月後就要拜堂,結果你中了毒,可大莊主還是執意不取消婚禮。”

她和李雲天,拜堂?婚禮?古瑛的頭似乎又疼了起來。

她努力的回想這段日子自己是否曾經答應過要和李雲天成親。

她怎麼會答應要和李雲天成親呢?她為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

可是,潛意識中她知道她是答應過他……

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段日子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記憶幾乎是一片空白?

“靈兒,今天幾號了?”

“十一月六號。”

“天啊,只剩下半個月!”古瑛嘀咕著。

她來到清朝已經兩個半月了,再半個月她就必須和王子完婚。她必須趕緊回二十六世紀才行,再待在這裏也無法改變什麼了。

“不,還剩下九天。”靈兒耳尖的糾正。

古瑛只好投以無奈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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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0:21:37
第八章

遠遠看見李雲天的身影,原本以為來者是李紹風,害古瑛空歡喜一場不說,還使得甫病愈的身子似乎更加虛弱起來。

她看著李雲天愈走愈近,穿過回廊來到她的房門口,門上此時傳來兩次敲門聲。

“進來吧,李大哥。”她氣息微弱的應著,端坐在案前動也不動。

“靈兒說你病好了?”李雲天難掩眼底的驚訝,走向前去探了探她的額頭,真的完全退燒了。“這怎麼可能呢?”他自言自語地道。

古瑛有氣無力地瞅了他一眼,“我病好了,你似乎並不高興?”

李雲天很訝異她會這樣公然挑釁,冷冷的眸子掃了她一眼,“何以見得?”

“從你臉上的表情便可窺知一二。其實,你犯不著擔心我生病與否,橫豎我也沒打算嫁給你,令我不解的是,你為什麼執意要娶我?我之前又是在什麼情況下答應嫁給你呢?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記得自己答應過要嫁我的事?”他眉毛高高地揚起。

她不疑有他的點點頭,“可是,為什麼?”

他臉色微變,抬起她的下巴,雙眸專注的凝視著她,以一種似蠱惑的語調慢慢對著她的眼睛說:“因為,你深愛著我。”

她雙眸眨啊眨地動了動,“那是不可能的事,我怎麼可能深愛著你呢?”

她愛的是李紹風,她才不會愛上這塊沒有溫度的木頭!雖然怎麼看,他就是比李紹風更像二十六世紀的王子!

李雲天聞言,突地瞪大了眼。沒效?!他對她施展的離魂術居然沒效?!這一點道理也沒有。

離魂術是他師門中最厲害的一招,它可以把施展者欲傳遞的訊息傳給被施法者,以達到控制對方的目的。

不相信這離魂術會突然失靈,他再一次專注的看著她的雙眸--

“看著我的眼睛,古瑛。”

古瑛聽話的看著,看了一會兒才出口道:“你要我看著你的眼睛做什麼?”

見狀,李雲天有點生氣地垂下雙手。

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他早該想到是林黛搞的鬼,那個小鬼靈精老愛破壞他的好事。

“沒什麼,只是希望你記住我的樣於。”

她古怪地瞅著他。

他的樣子?他的樣子和王子一模一樣,還需要刻意去記嗎?回到二十六世紀後,她就會整天面對他這個“冷樣子”的王子了,她根本不可能忘記他。

但,可以確定的是,她會十分十分懷念李紹風的。

也許在離開前她該去見他最後一面,將他的溫柔與笑容全烙印在腦海中。這樣,面對二十六世紀的他,她才有足夠的能力去愛。

“咱們在九日後完婚。”

李雲天說了一段話,而她只接收到這最末一句。

“為什麼?”

“你答應過的。”

“可是你不愛我呀!”

“愛可以慢慢培養,而且,我很欣賞你。”

欣賞她?!

“是嗎?我一點也感受不到。”難道這就是原因?

李雲天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頰,盡可能溫柔地道:“我會讓你發現的。”

古瑛倏地將頭一低,非常不習慣他的溫柔神情。

隨他怎麼說吧,反正在完婚前她就要離開這裏回未來了,既然他執意如此,那就讓他到時找不到新娘子吧,反正,她眼不見為淨。

雖然這樣有點殘忍,但,這也是他咎由自取的,怨不得別人。

誰叫他如此霸道且自以為是呢。

整個李家莊異於往日的平靜,顯得沸騰不已。

眾家丁、夥計裏裏外外忙著大莊主與二莊主的婚事,整修、裝飾整個莊園,採買一些婚慶必備的牲禮、飛雁,女婢們忙著替新嫁娘縫制紅色嫁裳,選布料、量身,一片喜氣洋洋。

馥園內對坐的兩個人卻絲毫未感染到一絲喜氣。

“我可以問你為什麼非得嫁李雲天不可嗎?”林黛口氣不佳的問道。

她已經偷偷的教古瑛如何應用意志力集中術來解師兄對她施展的離魂術,並且叫她佯裝毫不知情。

師兄會對古瑛施展離魂術,表示他知道古瑛不喜歡他,更不可能嫁給他,所以才用這種卑鄙手段。

而既然如今古瑛不再受他控制,她不懂古瑛為何還會乖乖地嫁給他?

“放心好了,我不會嫁給他的,因為他執意如此,我只好先不動聲色了,希望你別誤會才好,我不會搶你的師兄的。”

“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想逃婚?”媽媽咪呀!要是讓師兄知道了不把古瑛綁起來才奇怪。

“噓--小聲點。”

“喂!你不能逃婚,這樣被他捉到你就完了,鞭數十還好,他若囚禁你一輩子你不就全毀了。”她雖然不希望古瑛嫁給師兄,但也不想古瑛的一輩子毀在師兄手上。

“他找不到我的。”古瑛一點都不緊張,倒是對李雲天用如此不君子的手段想要娶她進門的原因感到十分不解。

難道他是怕她從中作梗,壞了李紹風的婚事?這也未免多餘!李紹風與王碧月的婚事既已成定局,而且李紹風根本不愛她,她怎會傻得將一生幸福葬送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上?尤其,那個男人還是自己深愛的人,與其如此,她寧可回去嫁王子,至少沒有愛便少了份傷害。

“就算下地獄去他也會去找你的,一個男人最愛的就是面子,你毀了他的面於,他會放過你才奇怪。不好、不好,逃婚絕對是個笨主意,我不準你這麼做!”

袖手旁觀看著一個女人死於非命,她林黛絕對做不到。

“難道你希望我嫁給他?”

“當然不是。但我也沒這麼壞心腸,眼睜睜看你犯錯而見死不救呀。”

“你真是位好心的姑娘。”古瑛由衷地道。

“哇、還是你識貨!”林黛俏皮一笑,“古姊姊,你安心的當你的待嫁新娘吧,這件事我自有妙計。”

“什麼妙計?”

“天機不可泄漏!”

瞧著林黛臉上的那份得意,古瑛只是淡淡一笑。

希望自己的消失不會毀了她的妙計才好。

“古姑娘身子突然痊愈一事,你可有合理的解釋?”李雲天手端著茶杯,邊啜茶邊問阿羅。

那夜他派阿羅駐守古瑛門外,是為了防止其他人擅入,這其他人主要指的是其弟李紹風及師妹林黛,原因之一是為防止古靈精怪的林黛暗中搞鬼,原因之二是想斷絕弟弟和古瑛的接觸。

令人意外的是,隔日一早,被郭大夫診斷活不過三日的古瑛竟好端端地坐在床頭,氣順血暢,氣色異常的好。

這豈不令人感到詭異至極?

何況,古瑛身中十日斷腸草一事,除了他和郭大夫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情,誰又有這個本事潛入房內而不驚擾旁人,甚至救得了命在旦夕的古瑛呢?

阿羅經主子這麼一問,剎那間有點不知所措。因為那夜自己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莫名其妙的睡著了,如果有人趁他昏睡中進入古小姐房內,他是有可能不知曉。

原以為沒發生什麼事,他醒來之後還特地到古小姐房內巡了一圈,才又回到門外守著,他哪裏料得到隔日古小姐的病竟突然好了。

也許是哪個大羅神仙下凡救她?

唉!如今大莊主既然問起,他也只好硬著頭皮照實說了。

“是小的不小心睡著了,大莊主,請恕罪,小的罪該萬死。”阿羅咚一聲雙腿跪了下去。

“睡著了?”李雲天微微的皺著眉,心想阿羅從不是如此辦事不力之人,“起來吧!”

“大莊主……”阿羅猶跪地不起。

“我讓你起來就快給我起來。”

“可是……”

“別再可是了,古姑娘既然沒事,我也犯不著加罪於你,念你是初犯,我不予追究,以後這事可千萬別再發生了。”

“謝謝大莊主。”阿羅終於站起身。

躲在天園大廳門外的林黛也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暴露了自己當壁虎的行跡。

沒辦法,她實在忍俊不住,阿羅明明是讓李紹風給點了穴道,竟然以為自己睡著了。哈哈哈!快笑掉她的大門牙了。

“林黛,你給我過來!”李雲天怒斥道。

“過去就過去嘛。”反正她已經躲夠本了。

“你知不知道偷聽別人說話足件很沒有禮貌的事?”

“我是‘不小心’聽到的,誰叫你門沒關好。”

“還狡辯!”

“不要這麼兇嘛,作賊心虛也不用這樣。”

李雲天瞪了她一眼,“阿羅,你先下去。”

“是呀,免得待會兒看你主子出糗。”

“林黛!”李雲天暴怒的大喊。

天啊,又來了!他還是快溜得好。

“小的這就下去。”說著,阿羅以最快的速度“飛”出門外,還非常有禮貌的將大門關好。

“做錯事的是你,你沒有資格在這裏對我大呼小叫的。你知道嗎?我對你實在失望透了,這麼卑鄙的事你竟然做得出來?我以為你只是外表冷冰冰、不擅表達情感,沒想到你是真的冷血,如此不擇手段。”

天啊,他李雲天長這麼大還沒有這樣被人指著鼻子罵過,而眼前這個女人--連二十歲都末滿的黃毛丫頭竟然大罵他卑鄙、冷血?!

愈聽愈覺得怒火衝天……

但,她說的也沒錯!

他是冷血,為了讓紹風和碧月能盡快成婚,為了讓古瑛不再成為阻擾他們婚事的禍害,他犧牲了她,想利用離魂術讓她在不明就裏的情況下成為他的新娘。

林黛的每一句話都說中他心坎。他也知道自己卑鄙、冷血,但,為了讓碧月得到應有的幸福,他不得不如此。

“虧我愛你這麼多年,我真是瞎了狗眼!”她繼續罵著,似乎是不吐不快。

李雲天淡淡地給了她極同情的一眼,“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也沒有人要你愛上我,一切只是你在自作多情、一相情願罷了,你怪得了誰?”

“你--”這個人渣,不領情就算了,還對她的真心冷嘲熱諷的,喔!真是該死。

不由自主地,林黛紅了眼眶,但她不會哭,不會在這個冷血的人面前哭,那只有徒增笑柄罷了。

“我誰都不怪,是我瞎了眼看上你,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後悔了!後悔愛上你,從今天起,我不會再將自己的心放在你身上,聽清楚了?”

李雲天的心驀地一動,說不上來現在的心情。

他該感到解脫、如釋重負才對,絕不是現在的悵然與失落。

怎麼回事?

“我求之不得,這將是你送給我最好的結婚賀禮。”

林黛微微一笑,掩飾住內心的痛。

“為什麼?你並不愛古瑛呀!”她的笑中帶著極少出現在她臉上的凄楚。

“這是我的事。”他冷冷地道。

“你是擔心古瑛壞了李紹風的姻緣?壞了你心愛女人的未來幸福?”她一針見血的問道。

李雲天怒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現在,請你出去!”

“惱羞成怒了?”她嘲諷的一笑,原本只是猜疑的心已在他規避的眼神中得到確認。

而這件事實也讓她的一顆心沉入谷底。

原來,他愛的人一直是王碧月,她卻傻得暗戀他這麼久。

呵!實在太可笑、太諷刺了。

事到如今,她只好死了這條心。

雖然她深愛著李雲天,但,她也不要一個心裏愛著別的女人的相公。

罷了、罷了!

該躲起來舔傷止血了,不必在此對人搖尾乞憐。

並沒有因她的嘲諷而再度失控,李雲天只是將眼光放在遠遠的另一邊,一副不予置評的模樣。

現在,他連話都不想對她說了。林黛自嘲著。

“祝福你了。”丟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明兒個就是她的大喜之日,她卻苦無機會離開這兒,怪都怪那天不該告訴林黛自己要逃婚的想法。

從那天起,林黛就像是個牛皮糖的纏著她,吃要一起吃,睡要一起睡,連去上個茅廁也緊跟著不放,她簡直一點自己的空間都沒有,更別說要離開了。

甚至,她想找個時間去會會李紹風也沒辦法。不過,現在終於讓她等待到一個好時機了,林黛說她臨時肚子痛要離開一下。

不把握機會的是呆瓜。

因此,古瑛躡手躡腳的偷溜出馥園,憑著一丁點記憶,她來到風園--李紹風的居所。

繞過彎彎曲曲的長廊之後,她佇立在李紹風門外引頸而盼,房子門窗緊閉,毫無動靜。

不會這麼巧他剛好不在吧?古瑛悶悶地想著。

躊躇半晌,正欲伸手敲門,卻見一蒙面女子凌空而降,出手便往古瑛胸前擊出一掌。

古瑛的身子頓時飛了出去,嘴裏涌出一口血染上衣襟,蒙面女子又一旋空翻轉,將她一把丟向池中,瞬間池面上浮著古瑛的血,形成一驚心動魄的景象。

蒙面女子正想再進一步置她於死地之時,園內突然傳來一陣窺牽聲響,遂倏地施展輕功跳上屋檐離開。

李紹風在長廊外乍聞風園內有異常聲響,忙由外頭奔至,只見一蒙面女子,身穿白色衣裙,身手俐落的飛離他的視線,正要起身追去,匆見池中熟悉卻慘澹的容顏,池水已被血染紅--

“古瑛!”他飛奔過去,將池中的人兒給撈上來,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之後,忙將她抱入自己房中。

尾隨而至的林黛見了池內的紅血及被李紹風抱在懷中的古瑛,心上大吃一驚,趨前欲察看古瑛的傷勢,孰料李紹風像是腦後也長了眼睛似的。

“你在門外守著,我要替古瑛療傷,誰都不準進來。”他沉聲道,用氣功將門一關,脫下古瑛的上衣,掌心觸背,開始運氣幫她醫治內傷。那名女子的一掌直攻心臟,擺明是要古瑛的命。

門 嚓一聲在林黛面前關了起來,她只好轉過身坐在門口,乖乖地當起守門人的角色。

“放心吧,我會替你看好門的,你可千萬要救活古姊姊啊。”她自言自語地道。

李紹風以上等的內力替古瑛運功療傷,不到一刻鐘的工夫,她體內瘀血一並由口中傾泄而出。

“好些了嗎?”他自她身後問道。

她輕輕地點點頭,卻不小心見著自己上半身衣衫盡褪,她慌忙地伸手抓住前襟將之覆在胸前。

身子讓她這麼一動,差點岔了氣。李紹風微蹙著眉,冷汗由額際沿著臉頰淌下。

他起身輕輕地扶著她的雙肩讓她躺下,坐在床邊替她蓋了件被子。

“好好休息,我去開些藥方讓人替你熬碗藥。”他正要起身,卻讓床上的人兒拉住了手腕,他回眸問道:“怎麼啦?”

古瑛只是一逕地望著他,“為什麼……脫我衣服?”她遲疑半響才疑惑的問。

“這是為了要運功療傷,你別想歪了。”他訥訥地別開眼。

運功療傷?她是見過古籍上有相關記載,但……紹風不是不會武功嗎?又怎麼幫她治傷呢?

“你會功夫嗎?”她不解地瞅著他。

聞言,李紹風先是一愕,後來才隨機應變道:“我只會舞文弄墨、治治小病,怎麼會武功呢?方才是林黛替你運氣治療的。”

林黛?又是她!古瑛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欠林黛太多了。

“好了,別問東問西的,你受了傷現在雖無大礙,但也要好好休息才會復元得快,明兒個就是你的大喜之日,千萬不可有任何閃失。”

瞧他說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古瑛實在不得不感到難過傷心。難道他不會說一點好聽的?他明明知道她喜歡他,現在她受了傷,他好歹也該哄哄她。

她嘟起嘴,“你是擔心添了你大哥的霉氣,還是真的關心我?”

他當然是關心她呀!李紹風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講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尖酸刻薄的,嗯?”

古瑛扁了扁嘴,滿眼控訴的瞪著他。

“好了,快躺好睡覺。”他拍拍她的小臉。

今夜她是非走不可了……

既然如此,這將是她最後一個讓他愛她的機會,她該好好把握的。

古瑛突然從床上坐起身,被單由她身上滑下,就在這樣來不及回避的狀況下,李紹風覷見了她雪白裸露的酥胸。

他慌忙別開眼去,怒斥道:“別胡鬧了!”說著就要站起身離去,古瑛的一隻小手卻緊抓住他的不放。

“你留下來陪我,好嗎?”她的嗓音柔柔怯怯的,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求”男人。

李紹風用力地甩開她的手,大踏步離去,才走沒兩步就聽見身後有一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是古瑛的啜泣聲。

心上一急也顧不得什麼非禮勿視了,他回過頭見到已摔落到地上的她,忙奔過去將她攔腰一抱重新放回床上。

古瑛雙手牢牢地圈住他的頸項,死也不放,螓首埋在他懷中低泣著,一聲接著一聲,哭得他柔腸寸斷。

“古瑛--”

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仰著一張淚痕斑斑的小臉,美麗的眸子哀愁而清癡,纏綿在他的眼、他的心,揮之不去。

她注定是他一輩子的情牽與遺憾……李紹風悲苦地想著。

“你為什麼沒有愛上我呢?為什麼?你是我唯一愛過的男人呵!上天既然要我們在未來共結連理,又為什麼要讓我們形同陌路呢?就連我千裏迢迢,穿越時空來找你,竟然也無法挽回什麼,現在,我又愛上這個時空的你,你要我怎麼辦才好呢?”

天啊,濃濃的不捨之情充塞在她的心中,她竟然不想離開清朝了。

二十六世紀的王子不會是清朝的李紹風,王子沒有溫柔帶笑的雙眸,沒有深情款款的面容,沒有似水的柔情……

她要的、愛的是現在的他呵,不是二十六世紀的王子!

想到要回去嫁給冷若冰霜的王子,她就有濃濃的抗拒與排斥。

李紹風不完全懂她的話--

穿越時空?不解。

唯一十分確定的是,她愛他,深深地愛著。

古瑛那白皙嬌麗的容顏早已讓淚水淹沒,他心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又何嘗願意這樣呢?只能說--相見恨晚。

“吻我,好嗎?”

“古瑛,你--”

“一下下就好,拜托。”

他如何忍心讓這樣一個癡情女子為他落淚呢?他如何狠得下心拒絕這樣一個小小的請求呢?

他定定地望住她,心中盡是自責。

“拜托--”

“別再說了!”他猛地低下頭深情的吻住她的唇辦,又狂又烈。

他是個偽君子,明明深愛著她卻對她說謊。

他愛她呀!為什麼反而讓她傷心難過?

這輩子,他注定無法給她幸福!

心中,有說不出的痛,如果不是怕毀了碧月一生……

唉!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呢?一切枉然,

李紹風吻著她的鼻、她的眼,轉而又吻向她的唇,由激情轉為柔情,由狂猛轉為溫柔,他不斷吻著,傾盡所有的深情譴蜷。

她讓他吻得頭暈目眩,虛弱的身子更加的虛軟無力,她牢牢地抱住他的腰身任他吻著,當他的吻來到頸項間,她終於逸出一聲呻吟--

李紹風倏地放開她,粗嘎地道聲:“我去替你抓藥!”便轉身離去。

這一次,她沒有喚住他,他也沒有回頭。

從此成了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

當李紹風跑來告訴他“你的新娘子被人暗殺”時,李雲天在心中暗自低吟了一聲,然後,他來到風園--這個案發現場。

觸目驚心的一池紅水,讓他壓抑已久的怒氣倏地揚升,整個園子裏寂靜無聲,似乎快掩不住他那急促的心跳聲。

“別看了,瞪著那池子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的。”林黛倚身在廊柱邊冷冷地道。

“你怎麼在這裏?”她似乎有點陰魂不散。

“要不是我,你妻子早死啦!”李紹風叫她這麼說,她只好照辦。事實上,憑她這三腳貓功力哪救得了人。

“是你救了她?”他揚起眉,倒也沒懷疑。一別五年,什麼事都有可能。

“她受了內傷,很嚴重。”這倒是不假。她顧左右而言他。

“謝謝你。”他不大情願的說聲謝謝,便越過她走進房內。

房內的人兒正沉睡著,他靜靜地走上前去,沒錯過古瑛眼角猶挂的淚痕。

她是到風園來找紹風的吧?明天就是他們成親的日子,她居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沒有反抗,甚至逃跑……

她是真的願意嫁給他嗎?她愛的人不是紹風嗎?

李雲天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也許是因為他和紹風長得一模一樣?

罷了!追究這些未免太多餘了,她始終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他何必管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只不過,這三番兩次欲置古瑛於死地的人究竟是誰呢?心上的疑雲始終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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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0:22:11
第九章

廚房裏--

李紹風親自蹲在火爐旁邊替古瑛熬湯,他拿著小扇子掮呀搗地,心思早不知飄到何處,不過,他敏銳的神經可是絲毫沒有鬆懈,由那蹦蹦跳眺的腳步聲聽來,他知道是林黛那小丫頭來了。

“哇塞,李二莊主親自熬湯喔!天下的新聞!”

李紹風好笑地覷她一眼,“既然你來了,這位置就讓給你。”

說是這麼說,他的身子可是動也不動。

“嘿,不怕我下藥?”

“這種玩笑少開。”他臉色一沉,低聲道。

“我就知道你是擔心古姊姊又被人陷害才親自來蹲廚房,偉大偉大,連‘君子’都不想當了。”

“什麼意思?”

“‘君子遠庖廚’,你沒聽過?你既然‘近庖廚’自然不是‘君子’嘍。”林黛瞎掰著。只為博君一笑。

“胡扯!”他輕笑著。

見目的已達成,她馬上轉移話題。

“你欠我兩次人情,哦!不,連在西湖那一次一共三次,你不覺得應該回報一下?”

“你要什麼回報?”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隱瞞自己身懷絕技,我看這李家莊上上下下恐怕沒人曉得你會武功的事吧?”林黛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手托著雙頰看著他。

“討些其他的賞吧。”他實在不想重提往事。

“我只想知道這個。”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你欠我三次人情,不可耍賴哦!”

李紹風深知這女子的纏功了得,遂也不拖泥帶水。

“真要聽?”

“嗯,”她點點頭。“我會替你保密的,也會叫其他的人替你保密。”說得理所當然似的。

叫其他人替他保密?李紹風大搖其頭,苦笑。

“你一個替我保密就夠了。”

“開玩笑的啦!”她吐吐舌頭,“可以說了嗎?”

“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二十五年前,李紹風的母親一生下雙胞胎時,剛好有一武林中人--隱老頭在場,因為他精通醫理、命相,便替李家兄弟看了相卜了卦。

卦中指示道:這對雙胞胎兄弟二十歲之前必須分開,否則李家將有滅門、血光之災。

於是,李氏夫婦便忍痛讓隱老頭帶走其中一名嬰兒上山隱居,並將他扶養長大,那個嬰兒就是李紹風。

普天之下,大概沒人知道那隱老頭,原是位集眾門派武學之精華於一身的武林高手,他來無影、去無蹤,醫術傳遍江湖,卻很少人找得到他。他衣衫襤褸像個叫化子,卻自小教他讀書、畫畫,隱老頭每天都有一固定的無聊時問,那時便會叫他去蹲馬步……

想來,他的功夫底子還是在莫名其妙中學來的。

那二十年的孤單歲月,想來就讓人覺得鼻酸,他有時候會怨恨父母,無法諒解為什麼被抱走的是他,而不是大哥。

他是嫉妒李雲天的!

大哥擁有他自小向往的父母親情,有一個溫暖安定的家,不像他老是東飄西蕩的,跟一個古怪老頭生活在一起。

二十歲那年,隱老頭要將他送回李家莊之前,便千囑咐萬交代,叫他寧可讓別人當成只會舞文弄墨的統褲子弟,也不要讓人知道他有一身好武藝;寧可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也不要接手李家生意。

“為什麼?”林黛忍不住冒出一句。

“隱老頭說:“明哲保身”。”

“就這樣?”不會吧?

“就這樣。”李紹風點點頭。

她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他為什麼不乾脆說明白點,說出誰要滅你們家的門,誰又會要了你的命,真是的!”

“禍是躲不過的,最多只是減輕它的嚴重性罷了。”

“搞不好他只是瞎說。”嗯,這很有可能。

“隱老頭不會這麼無聊的。”他不是很確定地替隱老頭辯解著,因為他自己也是半信半疑。

“那可不一定,他都無聊到叫你在一邊蹲馬步了,還會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她聳聳俏鼻。“搞不好呀,他是算出你的命實在太好了,嫉妒在心,故意讓你一事無成,老了和他一樣。”

“你的想像力真是豐富。”李紹風忍不住笑道。

林黛也笑了,“好像有一點耶。”

“藥好了,替我端給古姊姊可好?”

“你自己為什麼不去?她可是我的情敵哦,你不怕我綁架她,自己再當師兄的

新娘?“近來,自我調侃已成了家常便飯。

李紹風深深地掃了她古靈精怪的表情一眼,“說到這一點,我倒想問問你,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我記得你非常喜歡我大哥呀!怎麼還一天到晚和古瑛在一塊,感情那麼好?”

“因為怕她逃婚……”林黛忙用手搗住自己的嘴巴。

“逃婚?”他眉頭堆得高高的,“她不是自己答應要當大哥的新娘嗎?”

“好像是吧。”完了、完了!她可不想因此橫生枝節……

“好像?”他的音調瞬間提高八度。

“也許古姊姊反悔了嘛!”她吐吐舌頭,“她愛的人本來就不是師兄。”

李紹風銳目一掃,“你在胡說什麼!”

“本來就是。”她不怕死的又接了一句,卻讓他一眼給瞪了回去。

他深知大哥是那種做事情只要一決定便一意孤行的人,如果古瑛真的事後反悔,大哥也絕不會答應的。

他原本以為古瑛應該也是有一點點喜歡大哥的,原來真的只是賭氣。

唉!現在該如何是好呢?明天就是成親拜堂的日子,恐怕沒有反悔的時間了。

“她逃婚不是更合你的意?”

“喂!我心地可是很好的耶,她逃婚一定一下子就被捉回來,而且絕無好下場,順我啥意來著?”何況,她自有更十全十美的方法,既然她和師兄已然無望,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你又想什麼怪點子了?”他戒慎的望著她。

“別誣賴我哦,你明兒個只管好好當新郎倌,到時你會感謝我的。”她故意語露玄機。

“你別捅樓子就阿彌陀佛了。”李紹風端起一碗湯藥送到她手上,“送給古姊姊去。”

“她可是你未來的……呃,嫂子,你自個去。”她相信古瑛現在想見的絕對是他,不是她。

她的第六感一向最靈了。

“小氣鬼!幫個忙都不肯。”說著,他便要起身。

“喂!兇手查到沒?”林黛突然轉個話題,正經起來。

他神情為之一凜,“還沒。”

“效率這麼差?我看我還是親自出馬好了。”

“你想怎麼做?”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林黛賊賊一笑。

看著她自信滿滿的神情,李紹風難掩心中的不安,雖然他也很想查出那日對古瑛痛下狠手的女人是誰,但……似乎潛意識裏卻又有著莫名的擔心。

他由衷地希望下藥的人和這個欲置古瑛於死地的是不同人。

兩位新娘分別由丫頭靈兒和絹兒攙扶到大廳,兩位新郎倌正著 頭、公裳在大廳內候著。

新郎倌穿著一模一樣,人也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他們都不開口說話,一般人恐怕難以辨認出誰是誰,再說,這兩位新娘因頭上覆著紅蓋頭巾,眾人也只能由身邊的丫頭來認新娘。於是乎--

李紹風扶著絹兒攙來的新娘子,李雲天則扶著靈兒攙來的新娘子,雙雙依古禮拜堂完婚……

趁著李家莊上上下下全在大廳中觀禮時,林黛已差不多將整個莊園翻過來,卻仍找不到她要找的東西,除了風園、天園、清園、蓮園之外,她全找遍了,這可著實讓人惱極了。

偏偏,她現在沒時間了,得趕緊到宴客廳將李雲天、李紹風兩個新郎倌灌醉,再來個偷天換日,也許夜深人靜之後她再四處瞧瞧吧!

一到宴客廳,她就瞧見兩個暍得爛醉如泥的新郎倌,正在彼此恭賀對方找到了如花美眷,看著他們的表情,實在看不出有喜上眉梢的感覺。

她真替他們感到可悲。

一個是為了成全心愛的女人而不惜娶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人:另一個是為了遵從父母的遺願而放棄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唉!真是敗給他們。

幸好,他們遇上她這位“救世主”。

想到自己即將成就兩樁美滿的婚姻,稍稍撫平了她心中那份失落感。

本來以為還得親自出馬灌醉這兩個家夥,照這情形看來,計畫的進行會比她原先想像的順利。

古瑛一個人悶悶地坐在天園的新房內,心上有說不出的懊惱,心情亦是沉落谷底。

她萬萬沒想到林黛一大早就跑進門“暗算”她,點了她的啞穴不說,還“特別好心”的告訴她,這裏裏外外監視她的有上百對眼睛,叫她萬萬不要輕舉妄動。

當初自己是怕林黛誤會她是真的要嫁給李雲天,逼不得已才說出自己要逃婚的企圖,沒想到……她的好心被狗吃了。

林黛這丫頭竟然一點都不感激她,反而處處做好防範她逃婚的措施。

這叫人算不如天算吧?唉!

天園外頭突然一片鬧哄哄--

“不對、不對,你走錯了,你的房間在這兒呢!”林黛拉著直往另一頭走的李紹風說道。

“是嗎?我走錯了?”李紹風苦笑著,腦袋暈沉沉的一片空白。

“是啦,你暍醉了,你的房間就在這兒沒錯,快進去吧,新娘子正等著你呢。”林黛將李紹風一把推進天園,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另一個人--李雲天,便往風園走去。

這樣子不就皆大歡喜?她滿意的笑了。

今天可以說是她林黛有生以來最忙碌的一天了,繁復緊湊的計畫全在短短一天之內完成,實在太有成就感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內心仍有一抹悵然若失……



李紹風可以說是跌進房內的。

今晚是他的新婚之夜他可是一點也沒有忘記,但,他著實是傷心痛苦極了,想到心愛的女人要抱著自己的哥哥睡覺,想到以後都要叫她大嫂--

天啊,他真是心如刀割。

“睡吧,新娘子!”他根本沒有一點洞房的興致。

喝醉了,就不必再當個溫文儒雅的君子。趁著酒意正濃他大口將燭火吹熄,什麼禮俗都免了,一手拉下新娘子的大紅蓋頭,摘下她的鳳冠。

“我累了,快睡吧!”說著,他自顧自的想躺下睡他的大頭覺,卻瞥見新娘子一個人悶坐在床沿一動也不動,便順手將她一拉。

朦朧之中,他好像見著了古瑛的臉,那眼、那鼻……呵,像極了!

原本只是想拉新娘子躺在床上休息的李紹風,在突然見著她那恍若古瑛的面容之後,竟一時意亂情迷起來,全身燥熱,火熱的欲望像野火蔓延……

“古瑛。”他忍不住輕喚著,俯下頭便印上自己的吻。

古瑛真的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將要毀在一莽夫之手。沒想到李雲天堂堂一個大莊主竟也會在新婚之夜喝得爛醉如泥。

她下意識地要抗拒他的吻--

卻在他的吻接觸到她的瞬間瓦解,這吻好熟悉呵,像紹風……唉,是思念太過了吧。

淚滑落了!今生她再也不可能有機會和紹風一起了。

他緊緊地將她壓在身下,吻她的臉、她的唇,雙手肆無忌憚的從她敞開的領口探進……

李紹風是在頭痛欲裂的清晨中醒來。

他皺著眉頭,雙手使勁地搓揉著太陽穴,宿醉的感覺著實令人難受,下了床,他依循平日的習慣,想走到不遠處的茶幾替自己倒杯水暍,卻撞到一個大櫥櫃--

“這是什麼鬼東西!”他的頭經這一撞有點清醒了。

突然想起昨夜是自己的新婚之夜,他連忙將目光調回床上,除了那一小攤鮮紅的血漬觸目驚心的印在白色的床單上,哪還有新娘的影兒?

不對呀!李紹風突然發現這裏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大哥李雲天的。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們走錯了房?那昨夜……真的是古瑛?

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起身走出房門外,他得去找他的新娘子。

當李雲天昏昏沉沉的醒來,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前,便不小心瞥見正好整以暇端坐在桌前的林黛。

“你終於醒了,我已經等得快睡著了。”她神色自若的開口。

沒想到她自以為締結了兩樁美好姻緣的同時,竟然發現了一件令人難以相信的事。

“你怎麼會在我房裏?”

“當真是醉糊塗了,連自己走錯洞房都不曉得。”

走錯洞房?!李雲天大大地震驚,銳目一掃,屋內陳設盡入眼簾,這是--

天啊!那碧月呢?老天在開什麼玩笑?他竟然走錯新房?

他慌忙跑下床,抓住林黛的雙肩焦急的問:“碧月呢?碧月上哪去了?”

“她……”如果她說她把王碧月殺了,他不知道會不會殺了她?

“她怎麼啦?”

“還好,沒死。”她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不這麼說怕骨頭都給他捏碎了。

“你把她怎麼了?”他陰狠地望著她。

“和你一樣。只不過讓你們都好好的睡上一覺如此而已!”

“你用了迷魂香?”他恍然道。

“你的酒終於醒了。”她給了他一個微笑,卻是笑不由衷。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快告訴我你把碧月怎麼了?她……”

突然傳來叩門聲,是李紹風。

“大哥,我方便進來嗎?”

李雲天放開了林黛,“進來吧。”

李紹風著實沒想到此刻一大早的,林黛竟然會出現在這裏,和半身赤裸的大哥一起,這究竟是--

“紹風你來得正好,我已經抓到暗殺古姊姊的兇手了。”

李雲天驀地涌上一陣不好的預感。

李紹風愕然的望著她,再望向兄長那幾乎頃刻間蒼冷的一張臉,問道:“那個刺客……”

“王碧月就是那天在紹風房門外暗殺古姊姊的女子。”她輕輕地道。

當林黛肯定的說出王碧月三個字,先前的重重疑雲突地逐漸撥雲見日。

“我帶你們找她去。”林黛率先離開房門。

李雲天看了李紹風一眼,心情有說不出的沉重。

“其實,我知道你愛的人是古瑛。我很抱歉枉顧你的心情而硬催促你與碧月成親……因為,我深愛她,希望她找到屬於她的幸福,我真的沒想到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我代碧月向你道歉,也許她真的是太愛你了,才會想除去古瑛這個情敵……”

“不要說了,大哥,先見著碧月再說吧。”李紹風打斷他的話,起身追隨林黛的腳步離去。

事情恐怕不是如此單純吧!

王碧月暗藏一身好功夫在李家一待就是五年,卻絲毫沒有透露其懂武的事實,這其中一定有不尋常的理由。

再說,他根本就不覺得碧月會“深愛”他到了非置古瑛於死地不可的地步,若有人愛他至此,他不會一無所覺,這碧月……有問題。

只不過,這一向精明冷靜的大哥一遇情關,便無法理智的去分析事情是否有蹊蹺。

愛,真的很可怕。

王碧月被安置在風園的後山,嘴巴塞著一塊布,雙手被縛在身後,雙腳也讓麻繩給網住。雙手、雙腳的破皮與血絲明顯地讓人一眼可看出,她曾經多次企圖逃跑。

“碧月!”李雲天一見到心愛的女人如此狼狽不堪,再加上她唇角、手腕、腳踝皆泛著令人驚心的血絲,他想也沒想便奔上前去欲解開她身上的束縛。

“你要放了她?”林黛拉住他的袖子,不可思議地問。

“當然,這還需要問嗎?”他冷冷地應道,心上對林黛自是十分不諒解。

“她是我用計抓來的,要放人也得先問問我吧?她是要置古姊姊於死地的兇手耶,你以為她還會是你心中嫻靜婉約的碧月妹妹?”林黛一氣之下話不饒人。

李雲天將手一甩,不置一詞的走上前去替王碧月解開麻繩,把塞在她口中的布也一並拿下。

“李大哥,我……”王碧月低低怯怯地喚了一聲。

“什麼都別說,沒事了。”他心痛的看著她瘦削的臉與那兩行挂在臉上的淚,溫柔地道。

“林妹妹為什麼要誣陷我,說我是害古妹妹的兇手?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傷得了人呢?還把我抓來這裏。”王碧月哭得泣不成聲。

李雲天將她身上的繩子全部解開後,攔腰將她一抱,她也順勢依偎在他懷中。

在一旁的林黛看不下去,罵道:“我誣陷你什麼來著?事實擺在眼前,那天的白衣女子就是你,那件沾了血的衣裳是我親手在你房間找到的,你賴不掉!”

林黛憤怒不已的走上前去,本想撥開王碧月摟在李雲天頸項上的手,卻在一剎那問胸前慘遭一掌,鮮血從她的口中噴了出來,整個人倒地不起。

在李雲天懷中的王碧月接著第二掌就擊向李雲天,一個凌空翻轉,她姿態極優雅的落地,臉上挂著一抹得意的笑容。

李雲天未料王碧月會在他眼前出手傷人,尚來不及出手制止自己也受了她一掌,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問,令眾人措手下及。

“碧月你--”這一掌傷得不輕,但,李雲天並沒有倒下,他只是驚愕,“為什麼?”他的心感到又冷又痛,緩緩地退了幾步身子靠在樹上,以支撐快要撐不住的自己。

一連串狂笑在山間響起,王碧月那美麗的臉露出猙獰的表情,不再是溫柔媚笑,不再是親切可人,她內心深處的那抹恨清晰地顯露在她的臉上。

“你們兄弟本來不會這麼早死的,都拜古瑛所賜才讓我提早幾年結束你們的命。”接著,又是一串狂笑,“那女人該死,卻命大得很!湖淹不死,藥毒不死,連親自動手都讓她給活了下來,破壞了我原先要你們傾家蕩產、生不如死的計畫。既然我沒能嫁給你們其中一個,接管李家莊的生意,那不如現在--就讓你們上西天吧!”

李紹風緊皺眉頭,“沒想到古瑛掉進湖裏也是你的傑作,你為什麼要我們傾家蕩產?何況,要我們兄弟的命你機會多得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我說過,我想看著你們痛苦、難過,然後生不如死,我要慢慢地斬磨你們,讓你們絕子絕孫、傾家蕩產……光要你們的命無法讓我滿足,為了這項使命,再久的時間我都願意等,君子報仇,十年也不嫌晚。”

“我不懂,你初來李家莊時,我的父母就待你如上賓,甚至,像自己的女兒般疼著,何來仇恨?”

王碧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當你父親奪走我父親的產業,而讓他跳崖自殺的那一刻,我就決定要將原屬於我王家的產業連本帶利地奪回來!當你父親玷辱我母親的那一刻,我就立誓要讓你們李家世世代代絕子絕孫!

“我要讓你們沒有後代,讓你們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兒子死在他們母親的手中--哈!夠狠吧,我王碧月從小就活在仇恨之中,立誓為父母親雪恥、復仇,我是為了報復才活下來的!沒有什麼我做不到,沒有什麼我不敢做的!”

“我父親已經死了。”李雲天哀慟地道:“何況,是你父親自己經營不善生意才由我父親接收,這件事不能怪我父親。至於你母親……因為投懷送抱不成才污蔑誣陷我父親……”

“你住口!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王碧月大叫著,神情異常激動。

“我沒有胡言亂語,我說的都是實話。除了紹風不知情外,我們早就知道你是王生的女兒,這也是父母親將你的未來交給他的原因,認為他不知道這段過去,一定會好好疼你,反而擔心我會時時提防你,甚至不小心出言傷了你的心……其實,我早在第一眼看見你時就愛上你了,要不是知道你喜歡的人是紹風,我早就和父母據理力爭。”

“你們早知道我是王生的女兒?”

李雲天點點頭,“只是沒想到你真的是為報復而來,而且竟還恨得那麼濃、那麼烈。碧月,相信我,我們李家絕對沒有對不起你。”

王碧月簡直快崩潰了,她恨了十多年、怨了十多年的事竟然是……不真實的?不存在的?

不,不可能!她不相信!

“我不會相信你的話。”

“不信,我也沒辦法了。”李雲天苦笑著,“紹風,我們走吧。”

“想走,沒那麼容易!”她伸出手欲擋住李雲天的去路,卻讓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的李紹風一掌揮開。

王碧月的神情明顯一愕,“你會功夫?!”

“你以為嫁給我就可以操控一切嗎?我不管事並不代表我會讓你管,至於你想要以孩子來當報復工具,我不認為你做得到。”李紹風深深地掃了她一眼。難道隱老頭要他隱瞞自己懂武功是因為這檔事?不會吧?這未免太小看他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要讓眼前的甜美姑娘“暗算”倒也是不無可能的。

誰會想到這樣一個恬恬靜靜的姑娘有殺傷力呢,當然更沒有人會想到她竟想以親生的小孩來做報復的工具。

隱老頭叫他不要接管李家生意,為的是不讓她有機會整垮李家吧?叫他當個文弱書生,是為了減低對方的戒心吧?

可惜呀可惜,隱老頭人算不如天算。

他“明哲保身”這麼多年,卻派不上任何用場。

李紹風當然沒有想到,是因為二十六世紀的古瑛跑來清朝這個時空中軋上一腳,才讓他倖免於難。

王碧月愕然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道:“這是我的事,做不做得到我自己知道。”

“不過,你已經沒機會了。”李紹風冷冷的提醒。“如果你還是不相信大哥的話而想要我們的命,我會親自奉陪,畢竟我不是大哥,對你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尤其,在你三番兩次欲置古瑛於死地之後。”

“紹風--”李雲天擔心的望住他。

“你的未來由你自己決定,我們不會嫌棄多一個妹妹的,走吧,大哥。”

李紹風說完,抱起林黛便要轉身離去。

就在王碧月的一掌即將落在李紹風背上時,李雲天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的背上落下一掌。

這一掌,王碧月一點防備也沒有,著力點一失,氣一時收下回來,整個人便癱在地上,口中鮮血直流。

“碧月--”李雲天心痛難抑,跪坐在地上將她擁入懷中。

方才她那一掌帶著百毒門的毒氣,他不能眼睜睜看她殺死紹風而袖手不管。

此刻,王碧月的臉已由原先血色盡失的蒼白轉為淡紫,這是毒氣攻心的前兆,那一掌的毒氣運而未發,反而傷了她自己。

她的嘴角泛著一抹苦笑,“你……說愛……我?原來……你是這樣……愛我的!”

“對不起,碧月。我不知道這毒會反其道而行。”李雲天的眼中有深深的自責與悲慟。

她又是一抹苦笑,“知道了,你還是會這麼做的。”

“碧月!”

“再見了……也許……我們來世有緣再……做夫妻?”說完,雙眸一閉,斷了氣。

李雲天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他的最愛死在他的手上……

他親手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老天,他究竟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大哥。”李紹風擔心的看著他。

“你先回去吧,先治林黛的傷要緊。”李雲天的聲音冷得像冰,眼裏只有懷中已然與世長辭的王碧月。

李紹風帶著林黛走了。

約莫走了百來步,突見一熟悉的人影閃進山頭的岩洞中,情急之餘,他抱著林黛的身子凌空一躍來到洞前。

他真的看見她了,是古瑛,真的是古瑛!

就在他要叫喚她的那一刻,古瑛雙手抓著頸上的項鏈,周遭泛起一道強烈如炙陽的光芒,跟著整個山頭劇烈的搖晃起來。

他用身子護住懷中的林黛怕她讓落石擊傷,雙眸憂心的望向岩洞中的人影--

消失了!

她竟然憑空消失了,就像她突然出現在他身邊一樣……

李紹風驀地回想起他們初相遇,在黃山的洞內,也是突地山搖地動、風雲變色。

這--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當然不會是巧合,他心上泛起淡淡的不安。

她離開他了嗎?

她曾親口答應不會離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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