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內處處歌舞昇平,一副熱鬧景象。戲台上一女子綵衣飄飄,或旋身或下腰,綵帶自巧手處一揮,輕揚空中,畫下一道道動人的流波。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女子的獨腳戲,唱起李商隱的無題一首,哀怨纏綿的心思流轉於女子的眉眼之間,波光隱隱、楚楚動人。
台下一片靜默之中,一道懾人的眸光穿過人群到了台前那名女子身上,見她歌聲裊裊,舞姿輕靈若仙,細小渾圓的纖腰上透露出一股動人的風韻,那眼、那眸儘是惹人憐愛的千千風情。
"好個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男子搖扇一笑,眸光閃過一抹獵人般的火焰。
"公子,該走了。"陪在身邊的書僮低低說道。
"不急,讓我看完戲再說。"男子拿起折扇揮了揮,示意他住口,專注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台上。
主子這樣說,身為下人的他也不能說些什麼,只好靜靜的守在身邊,瞧主子那望住台上的熾熱眼神,心下明白又有一女子難逃相思一生的命運了。
台上的虞香兒唱完了獨唱的那一段後,遂款移蓮步到了後台,瞼上的戲妝來不及卸下。後台臨時搭的棚子便讓人給撞了開,隨後進來一群男人,為首的正是幾天前來鬧過場的劉也漢。
"我來看你了,夫人。"劉也漢胖胖的身子移近了虞香兒,手一伸就要摟上她的腰。
虞香兒身子輕巧的一閃,差寸許的距離便讓那隻大手給玷污了,她眉間不由得輕蹙,"劉員外,男女授受不親,請自重。"
"什麼親不親的?我劉員外可是京城最有名望地位的人,跟了我是你上輩子求來的福報,過來,別唱什麼戲了,多糟踏啊!"說著,他伸出手去又要扯她的柔荑。
"啊!"她驚呼一聲急忙要躲,但卻讓劉也漢的手下給抓住,不禁大驚失色,面容慘白不已,"你們放開我!"
"哎呀,劉員外,你這是幹什麼?"一名婦人吆喝的上前將那些人的手從虞香兒身上拉開,"不說好了的嗎?做什麼又到這吵吵鬧鬧的?"
"你來得正好,我要帶她走,一刻都不願等了。"劉也漢見虞香兒的娘來了,大剌剌的說明來意。
"娘。"虞香兒不解的望了一眼高大娘,心上隱隱地透了抹不安。
"不願等?好歹咱們家香兒也是念過書、識過字的,當不了正房也要當個妾,劉員外,你想要我們香兒,至少也得先下個聘,顧個八人大轎來迎香兒過門這才說得過去!否則這傳出去,大伙還以為京城首富劉員外是個煞是小氣的人呢!劉員外你說可不是?"
"娘?"虞香兒蹙起眉,這回當真是聽清楚了娘的話,擺明兒是要把她這個女兒重金賣出去。
"叫什麼叫!快去把妝卸了,別礙在這裡!"高大娘板起一張臉喝道,用討好的眼神示意劉員外一干人等出去棚外等她。
見一堆人出去,虞香兒緊咬住的紅唇終是怯怯地開了口,"可是娘,香兒還不想嫁......"
她這一生不求榮華富貴,只想找個自己愛的人相守一生、平凡到老,若求不著,寧可抱著淡夢過一生,她已年過十九,早失了作夢的權利,何況是她一介紅伶。
"不想嫁?你當真以為自己還是十五六歲不成?現在不嫁,還有誰敢要你?何況,劉員外可是京城首富,當他的妾一輩子吃穿不愁,你還有什麼好挑的?娘可是為你千挑萬選才選中這樣的身家,可半點也沒虧待你。"
"香兒知道娘對香兒很好,就讓香兒一輩子陪在您老人家身旁服侍您,好嗎?"她壓根兒不想當那劉員外的妾,儘管那人有萬貫家財也吸引不了她。
"女兒是賠錢貨,跟我一輩子?你想吃垮老娘嗎?"高大娘怒瞪著她,心中有說不出的氣惱。
"娘......"
"別說了!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我已經拿了劉員外的訂金,說什麼也退不得,你還是認份點。"說著。高大娘扭著身子走出戲棚。
幽幽一歎,虞香兒跌坐在銅鏡前的椅子上,淚撲簌簌地滑了下來。
"香兒,怎麼哭了?"
虞香兒抬眼,見是戲班頭子呂世安,忙不迭將臉上的淚拭去。
"呂大哥,有事?"
她佯裝起一抹笑,彷彿方纔的柔弱只是他花了眼般,呂世安憐惜的想伸出手去安慰她,她卻很快地垂眼避開。
"你不想嫁給劉員外?"
"嗯。"她輕輕頷首,"不過很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
"我去跟高大娘說,讓她把你嫁給我,好嗎?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雖然我只是個窮戲子。"呂世安的眸光裡有著濃濃的想望,他已經企盼她太久,從她一進到他老爹的戲班子開始他的眼裡就只有她。
"呂大哥......"虞香兒乍聞之下,有點詫不成言。
她定定的望著他,眼中充滿著不確定與迷惑,這,又是她要的嗎?一個平凡的婚姻、一個愛她的男人,那呂大哥不就是最好的人選?但為什麼心上卻依然若有所失?
"香兒,我是認真的。"呂世安執起她的手正要拉她入懷,忽然一聲氣急敗壞的聲響從外頭嚷了進來。
"你們在幹什麼!?"高大娘喜孜孜的臉在見了棚內這一幕後變得鐵青,忙不迭扭著她略微肥胖的身軀上前一把揮開他們相執的手,揚手啪一聲便落在虞香兒白皙嬌嫩的臉蛋上,烙出一抹紅印。
虞香兒被那一掌打到一旁,唇角滲出了血絲,她摀住灼熱刺痛的臉,覺得臉蛋上燒灼難當。
"別打她!"呂世安疼惜的要上前安慰,高大娘卻擋在他面前。
"頭子,別怪我沒警告你,咱家香兒將是劉員外的妾,過半個月他就要抬著八人大轎來迎娶我們香兒,你若真為香兒著想,就不要壞了她名節讓她嫁過去不好做人。"
"高大娘,讓香兒嫁給我吧,雖然我沒有劉員外有錢,但一輩子讓香兒溫飽絕無問題,我是真心......"
"真心有什麼用?錢才是真的!"高大娘不屑的嗤之以鼻。
"高大娘......"
"好了,不要再說了,任憑你說爛了嘴,我也不可能讓香兒嫁給你這種窮戲子,罷了,反正以後你們也不會見面了,懶得跟你計較。"高大娘突然間又眉開眼笑起來,拉著虞香兒的手就往外走,"走吧!從今以後你再也不必唱戲了,安安心心的當你的少奶奶,一輩子吃穿不愁。"
"高大娘,你不能這樣就帶香兒走的。"呂世安既是無奈又是氣憤,"香兒是我們戲台的台柱,她這一走,我臨時找不著人替,會開天窗的。"
"那是你的事。"高大娘挑眉瞪眼,愈看這呂世安就愈礙眼。
"娘,呂大哥說得沒錯,我這突然一走,戲班子一時之間也會找不到人,不如就讓我唱到出嫁前一晚吧,讓呂大哥好找人替我,也算我們感激呂伯伯當年的恩情。"
"是啊,高大娘,做人不要做絕。"呂世安也挑起了眉,他對眼前這個視錢如命的勢利鬼從來就沒有好感,要不是她是香兒的娘,早教她嘗嘗苦頭了,還任她在他面前叫囂?
高大娘看看虞香兒又看看呂世安,知道還是少惹江湖人為妙,遂百般不願的鬆了手,"隨你,不過我可警告你,你膽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我定是不會饒你的!"
"我知道了,娘。"
洛允澤沉著瞼,臉上陰晴不定,甩著折扇的手緊握住扇柄,極力克制著才沒讓扇子從手中飛出。
"小四子,那個老頭是誰?"
"京城首富劉也漢,家裡有三妻四妾還有百來位奴婢,據說這劉員外性好女色,常逼迫良家婦女與他交歡,喜歡的硬是要娶回家,沒有人能逃得過。"小四子恭敬的報告著。
"衙門不管的嗎?"
"張大人和劉員外交情匪淺。"
"是嗎?"洛允澤笑笑,已走進最近的一家客棧坐了下來。
"小二,把店裡最好的菜全上來。"小四子替洛允澤將椅子拍了拍才讓主子坐下。
"是的,客官,馬上來。"小二揚聲,他一見來人衣冠打扮心中已有分寸,知其非官即貴,萬分也不敢怠慢,馬上吆喝著廚房忙碌去了。
這是京城境內漢人最多的客棧,來來去去的客人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洛允澤才一入坐,就可以感覺四面八方不斷投射而來的目光,而這些目光絲毫沒有一點善意。
"公子......"小四子覺得不妥,看了洛允澤一眼。
"別成天緊張兮兮的,跟你出來玩還真是無趣至極。"洛允澤無事似的端起酒喝了一口,微微皺起眉。
"怎麼了?公子,這酒有什麼不對嗎?"小四子一見主子皺眉,神經繃得更厲害了。
"沒什麼,只是不合口。"
"那我叫小二換過。"
"不必多事,吃菜吧,看了一場戲我肚子早餓了。"他筷子才沾到菜的邊,一把飛鏢就從二樓射了下來,洛允澤只是頓一下,還是夾菜入了口,那針對他的飛鏢自然落在小四子的手上。
二話不說,小四子已起身迎向射鏢之人,只聽見刀槍撞擊的聲響,接著便是一聲低呼的悶哼聲。
"說,為什麼要傷我主子?"小四子的刀俐落的架在射鏢人的脖子上。
那人不睬,小四子氣得一腳便將那人踩在地上,"說是不說?不說,老子現在就送你歸西!"
"我就是看這種衣冠禽獸不順眼,不行嗎?"
"你說誰是衣冠禽獸?"小四子挑眉,怒不可遏,踩在對方身上的腳更加使力。
"不就是你主子!"那人冷哼一聲。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哪裡胡說八道了?你家主子衣冠楚楚,卻四處拐騙良家婦女,硬是把我小妹子給玷污,害我妹子羞愧而上吊自殺。我不報此仇枉為人!今日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此人話一出口,客棧內儘是不絕的欷吁聲,望向洛允澤的眼神比先前更加的鄙夷不屑。
"你這人口出狂言!我家主子什麼時候玷污你妹子了?"小四子真想一刀殺了此人,他主子是何等人物?隨便一抬眼不知就有多少女人投懷送抱,何需要強佔這人的妹子?
"我說的話句句屬實,各位在座的英雄,這個人看不起漢人,壓根兒就以戲耍漢女為樂,把她們當玩物玩了就丟,害我妹子枉死,各位英雄豪傑,在下死了無所謂,請各位替我妹子報仇。"
眾人見那人揚聲叫嚷,雖然脖子上被架著刀,但仍對那一身華服的貴公子指控鑿鑿,無形中便引來眾人的欽佩與同情,眾人本各喝各的酒,此刻倒是有志一同的想為此人出口氣。
"我現在就殺了你,看你胡說八道什麼!"小四子的刀說著便要揮下,刀法甚快,卻還是讓人彈了一指給格開。
"走吧!小四子,我吃飽了。"
"公子......"
"走。"洛允澤的利眸掃了他一眼。
格開小四子刀的不是別人,正是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洛允澤,而就在眾人面面相覷的同時,他已從容的搖著折扇站起身往店外走去。
"公子,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小四子還對對方的指控忿忿不平著。
"這樣就要殺人,那一路上你得殺多少人?出門在外替自己樹敵是不智的,何況......擒賊要擒王,殺了小卒惹來一身腥多不划算。"
"可是那人胡說八道,污辱了公子的名聲,難道公子這樣就放過他?"
洛允澤一笑,"我有這麼好心嗎?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只是想藉機惹事,讓那些在座的漢人動手跟我起干戈而已。"
"我不懂。"
"滿漢的間隙本就不曾消失過,有些人還是對反清復明情有獨鍾,以挑起滿漢之間的戰事為樂,不這樣,那反清復明的旗幟怎地也掛不高啊!唱唱戲也不為過。"
"公子的意思是......"
"只要是意圖做亂,挑起戰事者,就絕不能留下來。"洛允澤眼一沉,透著抹無情的冷光,"去查查那個人的背景,相干人等全都給我送進牢裡。"
"是的,公子。"
近幾日的戲檯子前擠的人益發多了,都說這虞香兒姑娘要嫁人,以後再也聽不到她唱戲曲兒,可惜了那黃鶯出谷般的唱腔與仙女般的身段,無論如何也要多聽她唱幾場戲。
綵帶飛舞,揚起一陣又一陣的波浪,纖纖素手隨著戲裡的劇情時而遮面、時而舞動,一舉手一投足儘是風情美態。
"就是她!"台下突然傳來一陣叫喊,接著有數十來人一擁而上團團將戲台圍住,為首者是一少婦,娥眉粉黛,也算得上是一介美紅顏,可那凶狠氣勢硬是減了她幾分姿色,"來人,給我打!"
戲台前頓時混亂成一團,數十人裡有七名少婦及十幾名奴婢,個個手拿竹簍,聽為首的少婦一聲令下,便將簍裡的雞蛋往台上虞香兒的身上扔去,罵聲不絕。
"你這臭戲子,敢勾引我夫君!"
"臭戲子,你以為有幾分姿色就妄想進劉家大門?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我呸!今天不打得你求饒,我們這些劉夫人是白當了嗎?"
"臭戲子!也不知跟多少官人睡過的身子,也有資格嫁進門?你別作白日夢了,就算真讓你進門了,也絕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虞香兒還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事,陣陣的疼痛已由全身蔓延開來,黃色的汁液灑了她全瞼全身,迷濛了她的視線,任她怎麼拭也拭不淨臉上的黏稠,她就定在當下任人用雞蛋丟擲,直到有人出面將她護在身下。
"你怎麼不躲呢?"呂世安憐惜的看著她,用背替她擋去那一連串不停的攻擊,接著他緩緩地轉頭瞪著台下的瘋狂人群,"你們鬧夠了沒有?當真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嗎?"
"哎呀!你們看看,我就說這戲子一定不是什麼好貨色,瞧瞧他們兩個摟摟抱抱的樣子,沒事才有鬼!"其中一名少婦出聲了。
"是啊!真是不要臉!都被人用過了還想騙我夫君的錢。"
"真是不要臉的狗男女!"
呂世安已氣急攻心,縱身到台下將那些說話的少婦教訓了一頓,虞香兒要阻止他已然不及,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劉員外財大勢大,她不能讓呂大哥為她開罪他們,要是呂大哥不小心失手傷了她們其中一個,事情鬧大了可就難了。
"別打了,呂大哥。"虞香兒心急如焚,靠近台前叫喚,突然人群中伸出一隻手拉住她的腳踝,死命的便往台下拉扯。她痛呼出聲,白皙的臉蛋上冒著冷汗,想縮回腳卻怎地也收不回,"放開我!"
"臭戲子!這樣低賤的身份也想攀上劉員外。哼!你給我下來!"
"我沒有......啊!"她大半個身子已露出戲台邊,眼看就要落下,陡地一陣輕風拂面,她只覺腳踝一鬆,整個人便跌入一個寬闊壯碩的溫暖懷中。
"小姐,你沒事吧?"洛允澤低首詢問。
虞香兒抬眼,撞上的是一雙深不見底的黑潭,悠遠綿長卻又溫柔無限,他的笑恍若輕風,唇角卻又掛著抹淡淡的嘲弄。
他是在笑她嗎?那又為何要救她?她不懂,下意識地緊咬住唇。
"我......沒事。"她被他的目光看得不得不低頭,臉蛋就像火爐裡的碳,又熱又燙又透出一股嫣紅。
"我帶你走。如何?還是你願意留下來?"
"你......"她被他的話弄糊塗了,驀地抬眼,撞上的卻是他眼中的濃情與想望。她沒看錯、沒聽錯嗎?這男子才見著她的面就說要帶她走?
"要或不要,你自己選,我沒有太多耐性。"洛允澤微揚著嘴角,剛毅俊美的瞼上無晴無雨。
她多麼想就這樣答應他呵!虞香兒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不。"她不能跟他走,這一走,怕再難聽的話都傳出來了,要走,也得自己走。
"你寧可在這裡被人丟雞蛋?"洛允澤挑高了眉,好笑的瞅著臉若紅霞的她,心又是一動。
這樣的絕色少見,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股十分吸引他的特質,柔弱與剛強,幾乎是第一眼,他就看出了在她柔弱表象下的堅毅與固執,固執的女人向來不討人喜歡,他卻戀上了她那裊裊嗓音與仙女般舞動的身段。
她沒說話,洛允澤遂鬆開了手,搖著折扇轉身離去。
"隨你吧!"
她身子陡地落單,才愕然發現方纔的自己是讓他抱著的,虞香兒更覺羞慚難當,此時,鼓動的人群再度瘋狂,方纔那一幕再次成為眾矢之的,她在片刻之間成了世上最不潔的女人。
"你不知羞!隨便就投懷送抱!"
"人盡可夫的婊子!娼妓!"
"打死她!"有人鼓動著叫喊。
"打死她!"有人接著附和。
一顆顆白色的雞蛋像大雨般的重重落在她頭上臉上,虞香兒捂著頭,想站起身離開這裡,人群之中也不知是誰趁亂丟出一顆巴掌大的石頭,恰巧落在虞香兒的額頭上,剎那間鮮血如水注般流出......
洛允澤恰巧回眸,眼見虞香兒緩緩倒在血泊之中,原本淡漠的眼中透著殺人般的陰寒。
"啊!鬧出人命了!"
"快走!快走!"
眾人一哄而散,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公子?"
"把那個人的頭提來見我!"
洛允澤將虞香兒攬腰抱起,一個縱身便消失在戲台前。
大街上又恢復了平靜,就彷彿剛剛一場驚天動地的鬧劇只是一場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