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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拾夜]戀戀大少(紅色愛情線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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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4 00:57:11 |倒序瀏覽
戀戀大少【紅色愛情線4】作者:朱拾夜

巴家大少他帥歸帥,怪癖特多,
一聽聞仰慕者告白接著刻打噴嚏流鼻水,
人家分手反倒懷致高昂巴上去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這會上演分手戲碼的女主角不得了,
竟是高中時叫他煞到的歹運大眼妹,
瞧他哭得可憐兮兮連隱形眼鏡都掉落,
走個路還撞上郵筒直呼疼,
傻呼呼的模樣一點兒都沒變,
傻到連一個晨跑認識的男人隨便送她烤雞,
還亂給她摸頭,她都當是好心大哥哥。
他看是色心大野狼才對!
可他實在沒想到她笨到這種程度,
硬是衝著他叫他弟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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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4 00:57:31
第一章


自從轉進「勤益高中」後,姜子敏的生命中就多了被欺負與訕笑這兩種惡質際遇。

其實「勤益」算是風評不錯的私立高中,否則她爸媽也不會越區將她送來這裡就讀。可是就像其他的學校一樣,有成績優秀的學生,就一定會有品德劣等、行為偏激的學生,專挑看不顧眼的同學欺負,藉以發洩在課業上的不如意和尋求刺激感。

姜子敏戴了副厚重的大眼鏡,胸前總垂著兩條麻花辮,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個整天與教科書為伍的好學生。

偏偏她只是外表「像」好學生,其實功課糟得一塌糊塗。

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國小三年級她就隨著父母親開台灣,舉家搬到法國直到去年才又回來台灣定居。

也因此她的中文基礎並不好,聽說讀寫都有問題,所有的學科除了英文還可以外,其餘皆滿江紅,班上的考試成績始終是她在吊車尾。

而少了老師關注的眼神庇蔭,一群看不慣人家裝乖的不良同學欺負起她來,更是完全不手軟。

像現在,她忍著尿意站在女廁門口,卻不得其門而人,因為有三個女同學擋在門口,不讓她進去,旁邊還有兩個男生,制服穿得鬆鬆垮垮,學生褲褲頭掛在屁股上,像隨時一動便有掉下地嚇人之虞,他們正不懷好意的斜睨著她。

她只能待在原地,不敢有太大動作。

「幹麼呀?土包子。」張干妍大搖大擺的走到她面前,拿眼白瞧她。

「我要上廁所。」子敏鼓起勇氣說。生理的需求讓她不得不將膽小擺一旁,雖然她真的怕得要命。

張千妍突然爆出哈哈大笑。

「我的媽呀!沒想到外星人也需要上廁所耶。」她譏笑著,「我還沒看過外星人上廁所,乾脆我們幫你好了,走。」說完就抓住子敏的手,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往廁所里拉。

「我可以自己上!拜託,我自己上就好,放開我,放開我啦!」子敏害怕極了,拚命想扳開她的手。

可是張千妍不論身高體重都比她佔優勢,她像是螳臂擋車,徒勞無功。

況且還有兩個女同學在她身後將她往前推。

為什麼?她犯了什麼錯?又照誰惹誰了?她一直安守做學生的本份呀!為什麼要受到這種待遇?她也不願意自己的中文不好,所以努力的從注音開始學起,她房間的書桌上甚至還有國小的課本呢!

她也不想跟同學的關係處不好,所以努力的用笑臉去跟每個同學做「溝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笑讓他們偷罵她白癡。她有聽到,也明白他們不喜歡她,不然不會只站在外圍看著她被欺負而不伸手救她。

子敏掙扎著,手被抓得好痛,心被傷得好痛。

她想著在法國的朋友,她在法國與台灣的人際關係簡直就是雲泥之差,法國朋友對她暱稱「小可愛」,在台灣她的綽號卻成了「白癡」,而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了他們。

張千妍的長指甲深深掐人子敏白嫩的手臂裡,她痛得大叫,眼裡迸出了淚。

「你少不知好歹了!我們是在幫你耶,否則你等一下尿到褲子上就遜了,快、快!」她像硬要把怕水的小狗拖進水池裡,粗魯又蠻橫。

「放開我啦……求求你們放開我……求求你們……」子敏大聲哀求著。在三人粗魯的拉扯下,她的麻花辮散了,鼻樑上的大眼鏡也歪了,漲紅的小臉上覆著一片水漬。

可是,就算她出聲哀求了,張千妍等人仍沒放開她,圍觀的同學們也沒人夠膽子跳出來營救她……

* * *

「雙子,那裡圍了一堆人,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李偌明挽著巴原玨的手臂,將一臉百無聊賴的他往女廁的方向拖去。

巴原玨甚感無趣。他不想知道那兒圍了一群人是發生什麼事,他原本是想趁下課時間偷溜到學校屋頂睡覺,讓昨天熬夜K武俠小說所留下的黑眼圈變淡。沒想到在樓梯間遇到身旁的女生,她只驚喜的叫了一聲後,就拉著他的手臂說:好棒好棒,我們去約會!

瞧她開心的模樣,他用膝蓋想也知道怎麼回事了,這女的一定是他的孿生弟弟巴原望的新馬子。

認錯他們兄弟在他跟望之間常發生,他們外表相同,髮型相同,除了看馬子的眼光不一樣。

打量了眼身邊的李偌明。嗯,還好,望的眼光稍有進步。

看到巴原玨,眾人立刻閃開,讓出一條路讓他跟李偌明通過。

雖然制服上沒有繡上姓名,大部份的學生也認不得哪個是巴原玨,哪個是巴原望,但他們可是學校裡學生的地下頭頭,看到那張俊朗的臉龐,讓路就對了。

同學眼裡敬畏、愛慕、嫉妒的目光,讓李偌明驕傲的吸了口氣,更加挽緊巴原玨的手臂,她知道,她會得到如此多的注意力,全是因為她跟全校最帥的男生之一在一起的緣故。

除了望的雙胞胎哥哥玨,沒人比她的望還要帥、還要酷、還要棒!更刖說巴家的金援對學校有多大的影響力了。

早已習慣接受他人注目禮的巴原玨沒去注意每個人緊盯在他身上的目光,反而是那個被拖著走的瘦小女生引起了他的注意,雖然她的頭髮散亂到他花了些時間才看出那是麻花辮,巴掌臉上的大眼鏡也很讓他倒胃口,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求饒的哭聲就是讓他覺得不忍。

所以他出聲了。

「夠了沒呀?」他一出聲,勢壓全場,深沉黝冷的眸子盯著該是領頭的張千妍。

張千妍停下動作,轉身瞧是哪個不怕死的傢伙敢管她的閒事,一見是巴原玨,立刻倒抽了口冷氣,像被燙到似的將子敏那被捨擰得紅通通的手臂給放開,猶如小鬼見到閻王般,乖乖的立正站好。

而就在她放開子敏的同時,在子敏身後推著她的那兩個女同學,也默契非常的縮回手,與方才盛氣囂張的態勢判若兩人。

她們的突然放手害慘了子敏,她原本就已經被拖得快坐到地上,這三人又突地一放,她整個人登時重心不穩跌坐在地,沒三秒就悲淒的將臉埋進屈起的膝蓋,痛哭了起來。

她知道終於有人良心發現出聲救了她,但現在……現在太遲了啦。

所有人都看到子敏坐的地方,慢慢的有一攤水暈了開來,濡濕暗沉的地面與四周的乾燥灰白形成明顯對比。

大家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此刻的子敏真的好想死……怎麼辦?上帝呀!如果你還有點疼惜我,請現在就將我帶回到你的身邊吧,就讓我突然暴斃……她在心裡哀求著。

巴原玨一看到那攤水,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回頭,對著那群圍著看熱鬧的同學怒目而視。

「有種看人被欺負而不挺身而出的,儘管站在原地不要動,讓我看看長什麼鳥樣。」他沉著臉道。

一群人登時作鳥獸散。

接著他那雙暗沉得緊的眼眸緊盯著張千妍三人。

「這樣很好玩嗎?」他平靜的語氣下隱藏著危險。

張千妍眼珠子轉了轉。「我……是她自己的問題呀!」她指向哭得好不傷心的子敏。「我看她不敢進廁所,所以才好心想跟她一起上,我也不知道她會嚇得尿褲子呀。」這該死的姜子敏!要是雙子對她發火的話,她非讓這膽小的外星人好看不可!她瞪著子敏有如委屈小媳婦般不斷抖顫的身影暗地詛咒。

對張千妍的話,巴原玨只是微挑起眉。

「她為什麼不敢進去?」他不囉唆的直指要害。

張千妍沒想到會被自己的話害到,總不能說是因為她專門找外星人麻煩吧……一時間她急得整張臉糾成一團。那幾個沒路用的男生,一看到雙子來就沒義氣的落跑了,也不幫她,怎麼辦?

「喂,」巴原玨看了身旁發呆的李偌明一眼,李偌明立刻回神。「想辦法去找件運動褲給她換。」他對子敏的方向微撇了下頭。

沒見過他發火的李偌明趕緊喔了聲,反身銜命而去。

巴原玨再度將注意力放到人中已冒出細碎冷汗的張千妍身上。

「幹麼不講話?」他走近她,張千妍不自禁的往後退了一步。「你在女廁門前擺攤收錢嗎?上一次廁所多少錢?還是你只是單純看她不順眼?」他咄咄逼問。

張千妍拚命搖頭,最後竟然急得哭出來。

看到她的眼淚,巴原玨厭惡的翻了個白眼。「閉嘴!有膽子欺負人就別哭,搞什麼鬼!」他放聲大罵,不因為對方是女孩子而稍加寬容。「這學期,我沒看到就算,如果讓我看到你上女生廁所,我就把今天發生的事報告到訓導處去,你知道訓仔的脾氣,他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你的。」

張千妍想也沒想的就直接點頭,然後跟兩個同伴逃難去了。開玩笑,巴原玨跟巴原望這對雙生子可是學校學生的地下頭頭,他說的話誰敢不從。所以她對他比對學校的訓導主任還怕。

罪魁禍首逃離後,現場只剩巴原玨和仍坐在地上痛哭的子敏。

午後陽光柔柔映落,遍灑在子敏的半個身子,她看來孤零零的,顯得可憐又柔弱。

巴原玨整個人靠在牆上,看著她纖瘦的肩一聳一聳,最後他終於忍不住出聲。

「你還要哭多久呀?」他不耐煩的問。

約莫過了一分鐘,子敏終於將濕濡通紅的臉蛋從手掌裡緩緩抬起,仰頭望向出聲處。

巴原玨這時才發現她的可笑之處,嗯哼了一聲後,極力忍住笑意。天呀!她的眼鏡是怎麼配的?一副那麼醜又怪異的眼鏡戴在個巴掌大的臉蛋上,太好笑了吧?

子敏沒看到他那拚命忍住笑的滑稽樣,因為她的鏡片被眼淚弄得一片模糊,所以她望出去的世界也一片模糊。

她索性拿下眼鏡,反正發生這種事,她已經沒臉見人了,又何必擔心視線不明。

「謝謝你救我,不過……可不可以請你走開……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眼淚又冒了出來,她伸手揉著眼睛。

巴原玨只覺眼前一亮。

拿下那副怪眼鏡的她非常清秀,尤其是那雙眼睛,柔美、漂亮極了,而且因帶著淚光晶晶亮亮,他心裡不禁生起一股異樣的我見猶憐情緒,他注意到她說的國語咬音有點奇怪,心想八成是根國外回來,外黃內白的香蕉。

「我待會兒就走。」他的視線仍停留在她身上,想試著找出是否還有更令人驚訝的發現,一方面內心納悶李偌明怎麼去拿件褲子拿那麼久。

子敏嗯了聲,吸吸鼻子。

沉默一會兒,她忽然抬起頭,用失焦紅腫的大眼睛望著巴原玨。

「我是不是真的很醜、很怪?台灣人是不是都討厭像我這樣的女孩子?」

沒料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巴原玨這下乾脆正大光明的盯著她瞧了。

「還好。」她不但不醜,而且他相信她只要丟掉那副醜陋的眼鏡,將一頭散髮梳一梳,再將臉洗乾淨,一定是個小美女。

但他沒說出來,而「還好」兩個字很明顯的無法安慰子敏受傷的心靈,她又摀住臉,抽答的哭了起來。

「果然是因為我又醜又怪的緣故,所以大家才不喜歡我……嗚……」哭了幾分鐘,她又抬起頭來。「那你覺得我哪裡怪?」既然丑已成事實無法改變,她願意在怪處下苦功,迎合大家。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他乾脆蹲下身子與她平視。

知道眼前的人縫了下來,子敏模糊不清的視線隨著他移動。

「你可以去配隱形眼鏡,你的眼睛很漂亮,不應該遮起來;還有,把你的頭發放下梳直,它們很美,不要綁住。」

他中肯的提出意見,上昊再次為她那雙迷濛帶淚的漂亮眼睛讚歎。

「就這樣?」子敏一臉懷疑的看著他。「你認為我是因為外表打扮才被同學排斥討厭的?跟功課不好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是因為功課不好,所以才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學業成績優等的學生嗎?」巴原玨失笑。

她一下子像枯萎的小花般,肩膀頹喪的垂下,竟然是她的打扮出了問題。

「我沒偽裝……」她傷心低喃。她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還等著她說些什麼時,李偌明回來了,氣喘吁吁的,懷裡抱了條運動褲。巴原玨站起身來。

「對不起呀雙子!我們班上今天沒體育課,我找了好幾個人才借到的。」怕他等太久生氣,李偌明先開口道歉。

「你幫她吧,我先走了。」丟下話,不理李偌明委屈的表情,他就踱開了。

「別再賴在地上了,喏,褲子給你,你自己去換。」她將運動褲丟到子敏頭上。雙子不在了,她留著也沒意思。

才轉身要走開,她的裙角就被子敏給抓住,她低頭皺眉。

「請問他叫什麼名字?就是剛剛幫我的那個男的。」

李偌明生氣的撥開她的手。

「他叫巴原望,外號雙子,是我的男朋友,我勸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否則我會把你弄得比現在還要慘,聽清楚沒有?」冷冷的撂下狠話,她頭也不回的走開。

原來他叫巴原望……子敏自動將巴原望這三個字歸類到「好人」的名單裡。

只是,李偌明根本不用威脅她,因為今後就算遇見他,她也會自動躲開,畢竟她丟了這麼大的臉,全讓他看了笑話,怎還有那個臉見他?

左手撐在地上,她站起身來,快步的走進女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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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為了努力改善自己的人際關係,子敏聽了巴原玨的話,不再綁起頭髮,任其被散在身後;收起了與她相依為命十年的眼鏡,改戴隱形眼鏡。

改變裝扮進教室的第一天,她很彆扭,膽戰心驚的用垂下來的直髮擋著臉,走路是急速小碎步,盯著地板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後,立刻翻出課本埋頭苦讀。

但她仍敏感的感覺到前後左右同學們傳來的竊竊私語聲——

「姜……姜子敏?」

有人結巴的喚她,她抬起頭,是劉雅沁,班上和她最談得來的同學,她正睜大眼瞪著自己。

說「談得來」並不是很貼切,只是劉雅沁個性直爽、沒心眼,又是坐在子敏前座,所以常回過頭來跟她說話。

劉雅沁的叫喚有些猶豫,看著她的眼神更是帶著遲疑。

「雅沁,是不是我這樣打扮太奇怪?」子敏身體前傾,小聲的問。她一雙眼謹慎的朝左右瞄了瞄,不知是她多心還是怎樣,她覺得全班同學的視線全落在自己身上。

確定是她沒錯,劉雅沁連連搖頭。

「我戴了隱形眼鏡,放下長髮,這樣真的不會很奇怪?總覺得大家都在看我。」原本的框邊眼鏡讓她比較有保護感,現在突然換成隱形眼鏡,她自己都覺得怪了,更何況是別人。

「不會。昨天李偌明她們很過份。」劉雅沁拍拍子敏的手,同情的說。昨天下午就沒見子敏回來上課,她本來以為發生了那種事,她會想轉學什麼的,沒想到她比她想像中還要堅強勇敢,與她瘦弱的外表不同。

聽她提起昨天的事,子敏更緊張了。

「班上的人……都知道了?」她鼓起勇氣問。唉,她本來就不受歡迎,發生那種事,她也不期望會有人同情,只是心頭還是一陣泛酸。

不過,劉雅沁接下來的話,更是將她推向頹喪的深淵。

「嗯,她說的。」她偷偷指向一個女生,那是班上出名的擴音器。

子敏聽了只覺一陣天昏地暗,連忙將額頭靠在冰涼的桌子上。

有那女生在,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她昨天的糗事了……她頓覺天地無光。

「她很嫉妒,因為雙子救了你。」想到學校的風雲人物,劉雅沁的園臉微微發光,嘴角帶笑,很羨慕子敏。

子敏強打起精神,「他很有名嗎?我怎麼從沒聽過他?」她難掩沮喪的說。

「嗯!」劉雅沁頭點得厲害,還伸出一隻大拇指。

「難怪他只說了一句話,在場看熱鬧的人就全跑走了,而且連那張千妍也怕死他了。」她想想也是,昨天她就感覺到他身上有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他就住在我家附近。」劉雅沁吃吃竊笑。這是她最得意的一件事,原以為子敏會驚喜的抓著她尖叫,沒想到她什麼動作也沒有,讓她大失所望。

「喔。」子敏悶悶的應了聲。她只希望那個雙子把救了她的事給忘了,永遠別再想起。

他一定認為她是怪胎,顧人怨。想到這,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她有種處在詭異而難得的和平中的感覺。

上午過去了,中午過去了,考卷跟作業整齊發到她的桌子上,不再成團進了垃圾桶;她的排骨便當裡是大塊的排骨,不是四個半的鹵蛋,甚至幾個平常最愛欺負她的男生還會走過來,問她喜不喜歡吃雞腿、魚排什麼的,而在她寫東西時,女同學也不會在經過時故意撞一下她的桌子。

這會她該怎麼應付他們的頻頻示好?畢竟被欺負慣了,他們突然對她好,她還真的不能適應。

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她改變了造型,他們對她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還是跟昨天救了她的雙子有關?

他們畏懼巴原望,連帶的也就不敢再對她惡形惡狀了?

這會連她要去上廁所,都有男生想護送。

別開玩笑了!她要去的是男生止步的女生廁所呀。子敏沒辦法,只有趁上課鈴響,老師還沒來的空檔從後門偷偷溜去上廁所。

站在廁所的洗手台前,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除了沒了熟悉的麻花辮和眼鏡外,她找不出哪點和平時的自己不同。

她沒注意到的是,以往隱藏在丑眼鏡下的美麗服瞳與靈氣,在拿下眼鏡後,全都展現出來,而打散麻花辮被瀉長髮,讓她像清靈的天使,欺負的心情不再,這會眾人只想保護她。

子敏的肌膚白裡透紅,濃眉略帶英氣,但俏鼻紅唇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揉和了那股英氣,她是個活脫脫的小美女,只是本人沒什麼自覺罷了。

對著鏡子幾分鐘,實在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子敏放棄了,歎了口氣轉身回教室。

* * *

勤益高中每當放學時刻,校門口絕對是很熱鬧的。

除了等待自己的男女朋友,也有來看一眼內心仰慕的人的,尤其勤益是附近有名專出俊男美女的學校,常常在校門口守候的人比學校裡急著放學的學生還多。

校門口擠成團的人從沒對子敏造成困擾過,因為只要別人看到她,都會禮貌的——至少在她的認知裡是禮貌——讓出一條路來讓她走,而且絕不多看她一眼。

但今天,真不是她多心,而是每個人的視線全都落在她身上,而且凝視不移,讓她更加膽戰心驚的是,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舉步維艱了。

她低著頭走過人群時,突地聽到了幾聲口哨聲,一抬頭,就對上幾張男孩子的笑臉,幾個人動作劃一的在她住他們看時對她揮手。

她害怕的再度低頭繼續走,愈走愈快,直到上了自家車子。

「小姐,你沒事吧?」司機魯伯看著後視鏡,關心的詢問。

驚魂甫定的子敏眼裡仍有著驚慌。

「魯伯,你看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我是說不戴眼鏡、不綁頭髮,是不是跟鬼一樣?」一定是她的模樣嚇到別人了,要不是她走得快,也許他們會衝過來揍她。

醜八怪,愛作怪!她猜他們在心裡這樣罵她。

捏著方向盤的魯伯聽了,皺緊眉頭

「小姐,這怎麼講?你這樣很漂亮呀!雖然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但是你看看你們學校的同學,不是把頭髮染得亂七八糟.就是化妝上課,怎麼看都不像高中生,小姐算很正常的了。」最近的學生呀……魯伯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車外的景物不斷後退。

真的嗎?子敏只手撐住下巴望著車窗外,愁著一張臉。魯伯的話對她的自信心一點增長的作用也沒有。

人長得醜,功課也不好,身材又糟糕,真是悲慘……

突地,一個緊急煞車,子敏毫無防備的整個人往前撞去,這一撞,撞得她流鼻血,連隱形眼鏡也掉了。

暈頭轉向、搞不清狀況的她,聽到了下車的魯伯跟人理論的聲音,才知道車子跟人家發生了擦擅。她先抽了幾張面紙摀住自己的鼻子。

這時天外飛來了根球棒,擊碎了擋風玻璃,那衝擊力和爆裂聲讓坐在車裡的她反射性的將身子縮成一團,抱住自己的頭頻頻尖叫。

恐懼感一下於又湧上來。

發生什麼事了?魯伯呢?

她的腦子閃過年老魯伯的身影,顧不得自己怕得渾身發抖,打開車門就往外衝。那些流氓要是敢傷害魯伯,就算被打死她也會跟他們拚命!

她忘了自己的隱形眼鏡掉了,一下車,高度近視的眼睛只看到色塊和移動的物體時,才在心裡叫糟。

她瞇起眼睛努力的尋找熟悉的身影。

「小姐!快進車裡去,別出來……」是魯伯的聲音,從地上傳來的。

子敏顧不得自己鼻血未止,面紙一扔就跑上去槌打魯伯的壞蛋。

「放開魯伯!野蠻人、野蠻人!」她氣急敗壞,小臉漲得通紅。

她的攻擊隨即給人輕易的制住,但她不放棄的躍踏兩腳,踹中那人的脛骨,她穿的可是皮鞋,那人受時痛得哇哇叫,讓她得到了暫時的自由。

還沒喘過氣,她就看到一個人影飛快的迎面而來,劈頭給她一巴掌,她被打得連退幾步,坐跌到地上,頭更暈了。

「媽的,搞不清楚狀況!」女人衝著子敏破口大罵,匆忙折回男友身邊查看。

子敏的半邊臉沒了知覺,又腫又麻,鼻血也流個不停,她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幾人,只聽到倒在地上的魯伯因擔憂她而頻頻叫喚著她。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自家的車子四面車窗及前後擋風玻璃,在球棒攻擊下無一倖免全破了。

她迅速爬到魯伯身邊,見魯伯被打得很慘,她氣忿又無力的瞪著那幾個正對車子恣意逞兇的人。

「小姐……你沒事吧?」被打得遍體鱗傷的魯伯看到她腫脹的臉頰和汩汩流著的鼻血流下了老淚。

「魯伯,我沒事。」子敏咬緊牙不流淚,更加抱緊魯伯。

沒人看見他們這一老一少正被欺負著嗎?幫忙叫來警察吧!

如果只有她一人,怎麼被欺負她都可以忍下來,但魯伯老了呀,怎禁得起拳打腳踢?就算錯的是他們,用說的就好了呀!

聽到車子一棒接一棒被砸的聲音,子敏突然忿慨滿腔,她輕放開魯伯,起身走上前去。

「那輛車一百二十萬元,」她力聚丹田才壓過砸車聲響,一群惡少轉頭瞪向子敏。「錢我會跟你們要,還有,我跟魯伯的傷,我一定會要你們付出代價的!」她雖然害怕,但實在氣極,再加上看不清楚,也就變得毫無顧慮了。

「媽的!你講什麼屁話?」一名惡少衝到她面前。「你的意思是說,我被你那部車撞死就活該嗎?」

子敏吸了口氣,往後退一小步。

「照你這樣說,等你們砸完車後,就會賠錢了是不是?既然這樣,好,沒關係,你們盡量砸!」她擺了個請便的手勢。

「你說什麼屁話!」惡少伸手就給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子敏一巴掌,子敏原本已經早有準備的站穩腳,但那巴掌實在重,她的馬步垮了,又跌回地上。

惡少本來還想趁勢再踹她一腳,但一股突地在腦後爆開的疼痛,讓他登時痛得齜牙咧嘴。

「誰?」他火大的回頭,看到站在幾步外的那幾個人後,臉色一變。

現場突然變得很安靜,只有發了火且理智盡失的子敏在起身時順手抓起躺在一旁的球樟。

什麼禮教,什麼道德規範,她全丟到一邊,她不是生來挨打的,現在她決定還手!

就在她高舉球棒準備往她認定的惡少狠K下去時,她的眼前又多了一條人影,還抬手抓住了她的球棒。

她本能的想將球棒搶回。「別以為我會怕你們,我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倒的,放手廠但她的力量對對方來說,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下一秒,球棒就被奪走了,她本能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雙子,要私下解決還是叫條子來處理?」李漢總看著

那部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轎車,邊問邊慢條斯理的踱過來。

子敏一怔。「雙子?」聽到雙子兩字,她的忿怒情緒一下於降溫,中看不中用的明眸大眼連眨了好幾下,但除了朦朧的高挑身形,她還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巴原玨背對著她,一雙黑沉眼睛勾望著想丟下凶器落跑的惡少。

「敢跑的話,後果自己負責。」球棒拄地,巴原玨冷冷的撂下話。

他的話一出口,幾名惡少緊張的不斷互視,然後頹然的垂下肩膀。

他們一向目中無人,想玩就玩、想打就打,看不顧眼就K,誰也不敢惹他們,但一山還有一山高,他們出來混買於多少要放亮點,姑且不論巴家之前在黑社會裡打滾的歷史,光是巴原玨和巴原望兩兄弟,附近的兄弟也沒人惹得起,不知道為什麼,光他們孿生兄弟裡的一個站出來就夠了,沒人敢對他們身上散發而出的強勢與領袖氣息視而不見。

更何況現在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附近幾所學校中的太保頭頭,個個高頭大馬,目光如炬,隨便個眼神一盯,他們就嚇得不敢動了,哪還敢落跑,也不知道這幾個人怎麼會淒在一起?

巴原玨將球棒拋給李漢總。「叫條子來。」

不囉唆的,李漢總輕鬆的接下球棒,再拋丟給身後的人後,手上就多出了支手機。

巴原玨轉身走向子敏,皺著眉查看她的傷勢。

「你……還可以說話吧!」不是他故意要這樣問,實在是這女生……太慘了。

她一張巴掌大的臉被血糊了下半邊,兩個臉頰又紅又腫,五宮中唯一看得清楚的,大概就是那雙沒什麼神的大眼睛,和英挺的眉毛了。

那真是一雙很美麗的眼睛,巴原玨在心裡讚歎,難得看到如此觸動人心的美麗大眼,可惜……瞧她一臉的傷,他都想要替她痛了。

子敏認得這聲音,她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搖播頭……為什麼每次和他見面,都是她最慘的時候?

子敏真的很想放聲問蒼天。她已經夠丑了,老天爺何必要讓她在更醜時安排他出現呢?

「這位老伯伯沒事吧?」巴原玨側了側身詢問正努力爬起的魯伯。

「我沒事……這點傷我還受得了……」魯伯的聲音是咬著牙從鼻孔裡哼出來的,他走到子敏身邊,護衛的抓住她的手腕。

兀自沉浸在懊喪中的子敏連忙扶住他搖搖欲墜還想硬撐的身子,心裡更加懊惱了。

「魯伯,我先帶你去醫院。」

「我不去,我要等警察來,看這幾個兔崽子被抓進鐵籠子裡我才甘心。」魯伯氣急攻心的咳了起來。

「可是……」子敏拍著他的背,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巴原玨話還沒說完,就被魯伯的暴喝聲給打斷。

「免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呀!」就算這年輕人長得人模人樣,還是不能輕易相信!瞧跟他同行的那幾個傢伙,一臉凶樣,絕非善類,他老魯閱人無數,這乳臭未乾的傢伙以為他會那麼容易就上當?

「魯伯!」聽到魯伯的話,子敏心一沉,「完了」兩宇在心裡浮現。

見老人家一副不信任的模樣,巴原玨倒也沒再堅持什麼,只回頭對李漢總他們拋下一句話——

「拜託你們回去對著鏡子練習微笑,否則我會有行俠仗義方面的困難。」他一說完,一群校園太保立刻丟過來一堆三字經,接著哄笑成一團。

巴原玨笑了笑,回頭對神情更加緊繃的老人家正色道:「老先生,他們都是面惡心替的傢伙,是真心想幫你們的,況且這位同學跟我同校,我幫她是理所當然,你不必懷疑我們有什麼企圖。」

這位同學?子敏的心突地揪了一下,他的語氣好像他們是第一次見面……難道他忘記她了?想到這裡,她覺得臉頰好痛……奇怪,剛剛還不覺得痛,現在怎會那麼痛?

「你的臉很痛嗎?」巴原玨問她。

子敏一驚,趕忙抬起頭來。「呀?」

她迷濛的大眼裡有著深得要人命的悲傷,眼眶噙著的淚水正順著紅腫的臉頰滑下,讓他忍不住出聲關心。

「你……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讓他有股熟悉的感覺,但就是不知道在哪裡見過面。

「雙子1幫忙就算了,你還順便把馬子呀?算你狠!」一群兄弟在旁吐槽,旋即又渾笑成一團。

不能怪他們,誰想得到堂堂的雙子巴原玨把馬子的技巧竟然還停留在五O年代,說什麼: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吱!超皿的,夠遜。

巴原玨朝他們射去個衛生眼,然後繼續等著她的答案。

子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哭,才悶了不到三秒,又被他的問題給問愣。

「沒有,我們沒見過。」她本能的否認。既然他都忘了,何必讓他再想起她之前的醜樣。

沒想到遇到他,她就像活在三溫暖裡——她為在他面前總是醜態畢露而陷入低潮,為他總在她最需要幫助時神奇的出現而感動莫名、激動莫名。

「是嗎?」巴原玨心不在焉的回答,腦子裡快速搜尋,他確定自己見過她.但記憶裡卻找不出哪張臉能跟眼前這雙美麗迷濛的眸子兜在一起。

警笛聲由遠而近。

魯伯跟前來處理的警員說明事情的發生經過後名警察就載著他們到醫院去敷藥。

「原來你叫姜子敏。」

在上警車之前,子敏聽到雙子喃念著她的名字。他看見了她留給警察的資料,此刻她心裡的感覺是複雜的。

坐在警車裡,原本靜默的子敏突然要警員等一下,然後她跑下車,小跑步到自家已呈廢鐵的轎車旁,費了一番勁才拉開車門拿出裡面的紙袋。

巴原玨見她突地下車要找東西,好奇的朝她走了過來。

「怎麼了?站在這裡幹麼?」他邊問邊瞧著她懷裡的紙袋。那是什麼東西?

聽到他的聲音,子敏將懷裡的紙袋遞給他。

「這是昨天那位女生借我的褲子,我不知道她是哪一班的,所以請你幫我轉交給她,謝謝。」交代完後,她上了警車,警車便駛走了。

褲子?站在原地的巴原玨在目送警車離去後仍一股困惑,思索了半晌,拿出紙袋裡的東西,運動褲……是昨天他要望的馬子去借來給一個被欺負的小可憐換的,莫非姜子敏就是那個小可憐?難怪他覺得面熟,雖然她沒戴眼鏡、沒結髮辮,但她給他的感覺的確跟當時那小可憐是相重疊的……既然如此,她為何說沒見過他?覺得羞愧嗎?

他將運動褲重新放進袋子裡。唉,女人在想什麼是很難懂的,就算才十幾歲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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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個黑色不明物體朝巴原望飛來,他身形一閃,不明物體落了地,手裡的黑咖啡仍一滴未減,只是他拉下了臉,不滿的瞪視著偷襲者。

巴原玨坐進沙發裡,拿起遙控器,無聊的轉著頻道。

巴原望彎身撿起哥哥丟向他的運動褲。

「這是幹麼?你要告訴我你又開始收集女生的運動褲了嗎?」他吃吃發笑,將運動褲扔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在巴原玨身邊。

兩張一模一樣,年輕俊朗的臉龐,一樣的三分平頭,一樣的身高,他們一樣到除了從小把屢把尿將他們拉拔長大的母親外,別人要分出他們的確是件不簡單的任務。

「我是幫你拿的。」巴原玨懶洋洋的說。「拿給你馬子就行了,她去借的。」他的手不停,頻道一個跳過一個。

巴原望一把搶過遙控器,調回音樂台,一個日本女生正唱著聽不懂的日本歌。

「為什麼沒有人分得清我們兩個?會認錯自己男人的馬子不要也罷。」不用問,他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八成是李偌明將玨錯認為他,他不記得這是第幾個了,反正至今沒有一個女友能準確分辨出他跟玨,還說愛?若真的愛,哪有認錯的道理。

「望,她們一見到我們就昏了,哪還有那個心思去分辨你是誰?」對這一點,巴原玨比較能釋懷。

「你會講,以後你馬子再把我錯認成你,你就別一聲不吭甩了她。」說得瀟灑,每次最先發難的根本就是他。

巴原望沒好氣的哼了聲。

「我哪有?」

「要我舉例嗎?要去年、今年還是上個月的?」

「謝謝你對我那麼關心,讓我真想擁抱你。」巴原玨懶洋洋的從鼻孔裡哼聲。

「不用。」巴原望將黑咖啡仰頭一口飲盡,杯子朝茶几上隨手一放。「你跟李偌明借運動褲做什麼?」

巴原玨將昨天在女廁前發生的事和方才處理的擦撞糾紛一事全數告訴了巴原望,他跟他之間有秘密是會有罪惡感的。

「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倒霉的人?」巴原望覺得很不可思議。

巴原玨聳聳肩。他也覺得姜子敏很倒霉。

「不過,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不是發生在她身上的倒霉事.而是她的眼睛。」一雙美麗如女神般的水水明眸又浮現眼前,巴原玨更是不自禁的讚歎。「你要是見過她的眼睛,就會知道什麼叫做此眸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有幾人。」他滿足的歎了口氣。

「你這副樣子超噁心的,還是沒氣質時看起來比較帥。」巴原望拍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她的眼睛有我們的好看嗎?除了眼睛,該不會是鼻子塌、大嘴巴、招風耳吧?」

巴原玨聳聳肩,「該說還長得不錯吧,但她的眼睛我印象最深刻。」

「那身材辣不辣?」

「跟矮竹竿類似。」

「很平凡,可以多丟幾次臉的類型。」

巴原玨瞪了弟弟一眼。「有你這種兄弟我真丟臉,人家好歹是個女生,長得平凡又不是她的錯,怎麼可以這麼說?」

巴原望皺起眉頭。「你真的煞到那女的了?」

無怪乎巴原望會如此質疑,想以前,只要他批評女生,哥哥都是第一個附和他的人,受了他們小姑姑巴晶的影響,他們對女生是不屑的,不過卻不想與之保持距離,有時候女生是讓他們保持身心健康發展的最好媒介,況且有漂亮女生作伴,更有視覺上的享受,何樂而不為?而且基本上,女生是蠢的、不聰明的——從她們沒一個分得清楚他們兩兄弟這點看得出來。

「錯!我是煞到她那雙眼睛,其他管他鼻子塌什麼的,干我屁事。」他噴了聲。「我叫她將那副眼鏡拿下來果然是對的。」神算也不過如此,巴原玨沾沾自喜的想。

「要她當你女朋友嗎?」巴原望突然問。

巴原玨看向他的眼神像看個突然冒出來的怪物。

「你看過我追女孩子嗎?」開玩笑,那種事他目前沒興趣。

「意思是說如果她追你的話就有可能。」

他翻了個白眼,沒再理會他。

「一雙眼睛就能讓你動心……這我倒想看看。」他真的想看看,那只憑一雙眼睛就讓玨動了凡心的姜子敏。

* * *

姜子敏被迫在家裡休息了三天。看到被砸得稀爛的車子,姜父姜母真的是三魂七魄全嚇掉了,他們要子敏轉學,是子敏拚命解釋那幾個惡少不是學校裡的人,而救了她的是同校的學生,好說歹說的,姜家父母才打消要她轉學的念頭,但硬是要她在家休息三天。

嗯,在家休息也好,她的臉除了紅腫還有可怕的竊青,她不想去學校嚇人,也不想多個「鬼娃花子」的外號。

加上不想遇到雙子……唉,想到雙子,她真想死。

他也不想再遇到她了吧?她這個醜女外加倒霉鬼。

走在前往學校的路上,子敏開始後悔休息不夠多天,讓雙子忘了她滿臉血的豬頭臉。

頹喪的情緒讓她的長髮無力的垂搞,眼睛無神的看著地面,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抱著惶惶然的心情,她從後門悄然無聲的進教室。

三天沒到學校,她早有桌椅被搞得亂七八糟的心理準備。

記得有一次,她因為壓力太大引起胃痛,下午到保健室躺了一節課,回到教室後,她嚇了一跳,她的桌椅已被當成垃圾集中地,飲料空罐、殘留剩飯的便當,甚至還有雙破了個洞的臭襪子……她不敢跟老師報告,只好自己默默、認命的收拾。

那次才一節課,這次可是三天……她預期,最糟的情況就是再去搬張新桌椅。

也許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所以當她看到一切完好無缺、非常乾淨,連一點灰塵都不曾停留的桌椅時,意外的瞳目結舌。

她真的感到意外!這是怎麼回事?這不可思議的現象怎麼會發生?她在作夢?

她小心的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放下書包,慢慢落坐。

該不會有死蟑螂、死老鼠什麼的放在她抽屜裡吧?

對這太不尋常的情況,子敏不禁多疑了起來。

或許是太專注在自己的思緒中,她連教室裡由哄鬧變得靜悄也渾然不覺。

子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抽屜,果然有東西!但不是死掉的蜂螂或老鼠,是幾封……幾十封的信,堆在她乾淨狹小的抽屜裡。

嗯?她一頭露水。恐嚇信?挑戰書?她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跟誰結仇了嗎?

她拿出一疊信來,每個信封都很漂亮,上頭寫的真是她的名字。

她好奇的打開其中一封,信裡寫得很簡單,除了署名是誰,幾年幾班,想認識她的希望外就沒了。她看了兩三遍,還是沒找到任何恐嚇性或情緒性的字眼。

「情書。」劉雅沁發現她來了,難掩暖昧的說。

「情書?」聽見這兩個字,子敏覺得自己被一團霧包圍住。

劉雅沁一把搶過她手裡的信觀看。「田徑隊隊長耶!」她的語氣羨慕多於嫉妒。

李炳煌?他是田徑隊隊長?子敏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將所有的信一封封拆開,看完再放回去,劉雅沁則在一旁興致高昂的告訴她誰是誰。

「沒有一封是挑戰書或恐嚇信,真奇怪。」子敏喃喃道,放下最後一封信。

「別……別校的。」劉雅沁好奇的指著其中一封信。

子敏皺起了眉頭。「這也是情書?」她看著信封,發現寫信的人很有心,上頭還寫了學校、班級、姓名與座號。

「應該是。」劉雅沁說。「你車禍的事竟沒告訴我。」

子敏有片刻無法反應。

「這事是誰傳出去的?雙子嗎?」為了不想再惹人注意,她的請假事由還特地請媽媽說成感冒發燒。是雙子說的嗎?因為她被打成豬頭很好笑,所以拿她的事來閒話家常?

劉雅沁搖搖頭,偷偷的指向班上的「擴音器」,那女生正在偷瞧這邊,一對上她的視線,立刻心虛的回頭。

「沒人敢欺負你了。」劉雅沁拍拍她的手,繼續好奇的幫她看信。

看著滿桌被劉雅沁弄亂的信紙信封,子敏覺得有股感慨從心頭緩緩爬起。

現在同學看她的眼神不是以前那厭惡、唾棄的眼神,但也非和善、友愛的目光,現在他們簡直連正眼瞧她都不敢,怎麼那麼奇怪,他們現在全怕她了?才三天世界就又變了個樣……

她還在思索,她的身邊就多了個影子,她抬頭一看,正是忙碌的幫她提升知名度的女生。

「姜子敏,你跟雙子到底是什麼關係呀?這幾天中午雙子都會來找你,雖然每次都撲空,但還是天天來,今天應該也會來吧。你是他的新女朋友嗎?」她問著,極力隱藏她的熱切。

聽了她的話,姜子敏一顆心簡直快跳出喉嚨,根本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雙子天天來找她?為什麼?是關心她的傷嗎?

想起那挺拔精瘦的身影,她慶幸自己第一次可以好好看清楚讓自己有莫名感覺的他是何模樣了。

* * *

巴原望果然在午休時分來到子敏的班上。

「你就是姜子敏?」巴原望看著眼前站得直挺挺的瘦小女生有點驚訝。

平板的身材,不錯的臉蛋,但還構不上他稱為美女的標準,她整個人看來呆呆傻傻的,難怪常惹禍上身了。

不過玨說得對,她那雙眼睛的確可以列入他們所見過最美麗眼眸的前三名。

清澈、黑白分明,像兩泓漾著水波的褐色水潭,便宜了玨。

「我……我是!謝謝你三番兩次的幫助我,我真的真的很感謝你!」她沒想到雙子是長這模樣的。長得帥尚是其次,讓她感到無法動彈的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是個天生的領袖之才。大概是頭一次看清楚他,她覺得多了前兩次所沒有的距離感。

不過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大名鼎鼎的雙子就站在她面前,她心裡有無比的感動與激動,嘴巴突然間就變笨了,勉強擠出話後,立刻深深的一鞠躬,用以表達她心裡深深的謝意。

三番兩次幫她?敢情這小妮子又把他眼玨認錯了?

巴原望握住她的肩膀,「都是些小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想現在也沒人有膽子欺負你了。」

沾了玨跟他的光,誰還敢不要命的動她一根寒毛?

不過,她認錯他們這點倒是讓他覺得好玩,甚至有點期待,玨喜歡她,也許她這錯認的情況會給他們兄弟倆帶來樂趣也說不定。想到這裡,他的嘴角拉開了個深深的笑。

他笑起來很好看,就像冬天裡的太陽,有點涼,卻又讓人貪婪的想多汲取點溫暖。子敏差點又看呆了。

「可是……」對他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她來說可是攸關她性命耶!

不過他的聲音似乎比前兩次「偶遇」有些不同,像有些低……

來不及細想,巴原望好聽的聲音又響起,將她有些困惑的心思拉了回來。

「沒什麼可是,我只是來看你的傷好點沒。」順便看她長什麼樣子,他在心裡道。他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的瞧著她的臉。「還好嘛,除了嘴角還有點瘀青外,好好保重。」他放下手。

她只能傻傻的點頭,然後目送他離開,感覺他手指的溫度似乎還留在她的肌膚上。

帥氣的背影讓子敏看癡了、傻了,劉雅沁在她面前用力揮手,她一回過神來,才發現同班的、不同班的,一堆人圍在她身邊盯著她看,複雜的視線交集,有羨慕、嫉妒、愛慕、仇視、敵意……

從這天中午之後,子敏的學校生活就改變了。

好像在演連續劇一樣,每天早上都有她不認識的男生在家門口等她,讓她很困擾,還好姜父在魯伯出院之前有辦法送她上班,但那些男生就騎著摩托車在車子後頭追。

校門口也有人等著她,她總是很不自在的在眾人的簇擁下進教室,然後默默的將放在桌子上的早餐給收進抽屜。她在家就吃飽了,乾脆將那些早餐分送給還沒吃的同學,劉雅沁最聰明,自從有早餐出現在她桌上後,她就開始餓著肚子到學校。

每節下課都有人來找她,她很困擾,只好下課鐘響就趴在桌上裝睡。

午休時最難躲,常有男生直接持著便當到她教室,拉了椅子就坐在她身邊吃起來。幾十隻眼睛盯著她看,讓她難以下嚥。

這幾個男生都稱得上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所以老師不會說什麼,同學們更是對看到幾個男生湊在一起的畫面而感到興奮,連別校的男生有時也會圍在窗外湊熱鬧,子敏很好奇他們是怎麼通過校警那關?

不過,這些事她能忍受,最讓她困擾的,是他們隨時環繞在她身旁,她設辦法依自己的意志行事,例如,她想上廁所、去福利社都不容易。

她真的不明白,只因為自己曾經受過雙子的幫助,他們就對她另眼相看了?

說到雙子,她覺得自己競有點想他,不過要見他,大概得經過審核,因為他的親衛隊不少。

但命運之神沒讓她等太久,很快的就幫她實現了願望。

在子敏邊低頭吃飯邊努力不去在意四周投來的眼光時,教室外邊突然起了陣騷動。

「子敏在哪裡?」問話聲在嘈雜的教室裡響起,有力的傳進每個人耳朵。

這聲音對子敏來說再熟悉也不過,是雙子的,她一直在自己的腦誨裹不停重複他說的話,不斷重複、重複。

她抬頭,看著雙子朝自己走來,一顆心失速的狂躍。

巴原玨看到她,立刻就笑了開來,露出整齊好看的牙齒。

「是怎樣!這裡是新的聚餐地點嗎!」他望望子敏四周圍的男生笑道,濃眉微微挑起。

「雙子,吃飯沒?」一個男生問。

子敏記不住其名字,只知道他是男子排球隊的隊長,高得嚇人。他怎麼不去打籃球?

「吃飽了,在『自己的』教室吃飽了。」巴原玨在自己的三個宇上加重音。「你們幾個在這裡是要讓她吃不下飯嗎?」

「沒有呀,我們是看她配飯。」不知誰說的,引起哄堂大笑。

子敏難為情的兩頰緋紅一片,默然低下頭去,心裡又有些微的怪異感,這次看到雙子,之前的距離感不見,反而有股異樣的親切在她的心裡流動。

巴原玨聽了,噴了聲,「夠了吧,你們這幾個校草的女朋友一個人給她一舉,就夠讓她躺在路邊當屍體,別害她了。」他說著兩掌撐在膝蓋上,與子敏的汪汪大眼平視。

「怎麼,你再這樣看我,我就把你吃進去肚子裡了啦。」他似真似假的說。

他大膽露骨的話,讓搞不清楚他是認萇還是開玩笑的她兩眼瞠得更大了。他是認真的嗎?

「完了、完了……」那廝發出了哀鳴。「瞧她的眼睛變心形了……雙子!別這樣啦,你身邊的馬子每個人吐口口水就把她淹死了,何必跟我們搶呢?我們幾個都陪她吃了好幾天的午飯,她連瞧都沒瞧我們一眼,你幹麼來跟我們爭呀?」

「姜子敏,你真的連瞧都沒瞧他們一眼呀?」沒理會那班男生,巴原玨迷人的黑眸直直盯在她臉上。

這叫她怎麼說呢?子敏篇難的瞄了身旁的男生們一眼。

「其……其實我不是不理他們,只是他們……我不認識……」

她話還沒說完,一個個放心的吁氣聲就響起。

「原來是這樣呀!」

「早說嘛,我還以為你看我不顧眼。」

「這簡單,我來自我介紹……」

沒想到男人聚在一起時會比女人還要吵,接下來要說的話,子敏不得不提高音量。

「而且我怕跟陌生人講話!」

「這有什麼關係?熟了就好啦,這樣好了,你就來排球隊當我們的經理好了。」

「死小於!要子敏當經理也該是當田徑隊的才是,排球隊都兩個經理了,田徑隊的還缺著。」

「你們兩個都別爭,只拿小獎的社團要經理做什麼?我們全國排名前三名的籃球隊才是校譽所繫,籃球隊的經理子敏是當定了。」

「你這臭老鼠……」

子敏從沒遇過幾個大男生在自己面前比嗓門,耳朵開始嗡嗡響。

「別吵了!」三個字,巴原玨就鎖壓住所有人的大嗓門,他一一看過像小孩子爭糖般爭得面紅耳赤的男生們。

「大家都知道什麼叫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不用你們在這裡賣力示範。」罵完後,他輕輕的拍拍子敏的頭。「乖乖,別怕。」

她比剛剛更呆愣了,處於受驚與不解的兩種心情裡。

「你們好歹也該尊重一下她的選擇吧?」

「那好,看子敏要不要選擇當具有光榮歷史,去年拿下全國高中組籃球錦標賽亞軍獎盃的籃球隊的經理。」

「吵死了,又不是冠軍,踐個屁呀。」

巴原玨舉起手來,

「別吵!我來問。」他低頭溫柔的看著子敏的雙眼。「子敏,他們對你來說算陌生人?」

是呀……雖然他們很受歡迎,但她一個也不熟悉。她點點頭。

巴原玨滿意的笑了。「那,我對你來說算不算陌生人?」

子敏也笑了,她搖搖頭。

巴原玨站直身,一擊掌。「那好,姜子敏從今天起是雙子我的專屬經紀人,不許你們以後再來打擾她。」他得意揚揚的宣佈。

所有人呆了三秒,然後像是火山爆發——

「雙子!你這算什麼呀?」

「就是呀!你這是自私的表現耶!」

「子敏根本就只是搖頭而已呀!」

「對呀!問她要跟誰才公平,不然我不服!」

「沒錯!」

幾十雙眼睛一下子全看向子敏,心生恐懼的她,反射性的抓住身邊最近、最讓她有安全感的東西——巴原玨身上的制服下擺。

他哈哈笑了起來。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他指指緊捉住自己衣服的青蔥小手。「現在你們沒話說了吧?」他心裡得意非常,高興的又拍了拍子敏的頭。

原來她是花癡,子敏想。以前她不知道花癡兩個字代表什麼意思,現在她懂了,可一點也不介意。

瞧他跟幾個男生笑笑鬧鬧的,像親兄弟般,一點也沒有隔閡,從每個人臉上的笑容可以看得出他們很喜歡他,他的魅力真大呀!

「喂喂,想什麼,醒醒。」她想得太入神,巴原玨抓住她的肩膀搖了搖。

「呀?」她眨眨眼.回魂了。

「你以後可以安心的吃午餐了,我已經警告過這些傢伙,你被納入雙子的保護底下,他們再有膽來騷擾你,巴原望會很樂意去跟他們切磋的。」他笑說,暗地裡陷害了弟弟。望很久沒活動了,最近老跟他喊無聊,他只得好心的幫他找些有聊的了。

「雙子,你想太多了,有我們幾個在,哪個活得不耐煩的敢騷擾她。」

「最有可能染指子敏的就只有你了。」

「對呀!子敏,要是你被雙子的女朋友們宰了,記得托夢給我,我外號楊日松第二。」

大男生們又開始口不擇言的你來我往。

保護?子敏的腦海裡,只有這兩個字一直在迴盪。

「我真的可以待在你身邊!」她心直快的話就這麼說出了口。

突然四週一片靜默,然後有人發出慘叫。

「呀!完了啦,你們看她的眼睛又變成心形的……」末完的話成了一陣哀鳴。

巴原玨蹋開哀叫的男生。

「你真是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他受不了的說,一把抱住子敏。

一陣熱血直衝上頭頂,除了緊緊的擁抱外,子敏覺得渾身發燙。

「我也要咬!」又一個人貼上來連巴原玨一起抱住。

「我也要!」

「我先!」

七、八個人七腳八腳的衝上來抱成一團,最裡頭的子敏從沒被迫接受這麼多人的擁抱,也終於體會到什麼叫青春的「味道」,加上突如其來的悶熱,本來就頭昏腦脹的她更加的受不了了。

在巴原玨的怒聲咆哮下,大個子們不甚甘願的一一撒開,不過,子敏早就緊閉著眼,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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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4 00:58:37
第四章

巴原望在視聽教室找到他的孿生大哥。巴原玨正掛在椅子上看「臥虎藏龍」,巴原望丟給他一包7—ELEVEN新出爐的爆米花。

螢幕上正演出李慕白中了毒針後,死在俞秀蓮懷裡。

「要是那針有在賣,朱從循一定第一個跑去買。」巴原望說。朱從循是全台灣最倒霉的男人,從小被他那不知羞恥的小姑姑巴晶倒追著。

「世界上有比巴晶更毒的東西嗎?」巴原玨正經的說,下一秒即因為覺得自己說的非常之好而爆出大笑。

巴原望也笑得東倒西歪,兩人抱著肚子,沒空理會螢幕上正緩緩死去的李慕白。

等到影片結束後,兩人才又聊了起來。

巴原玨起身,將VCD取出。「你也身體不舒服嗎?」他邊動作邊問。

他的離席事由是胃痛,只不周休息地點自動從保健室轉移到了視聽教室。

「沒,連著兩堂體育課不想上。」巴原望在椅子裡伸個懶腰。

「不想上?怎麼了?」他放進一塊馬修連恩的CD後,拿著VCD回到位子上坐下。「你又甩了女朋友?」他們兄弟倆都喜歡體育課,會被逼到不上「逃」走,肯定是跟女人有關。望最厭惡女人煩他。

「女人真是有夠煩的。」巴原望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長腿往前一伸,蹺上了前排的椅子,一派囂張不羈。

「那是你的問題,交往的儘是些煩人的女人。」他一點也不同情他。

「這我承認,我在這方面是比較倒霉。」

巴原望的大方承認,引來巴原玨狐疑的眼神,直覺認定他一定還有但書。

「不過,怎樣都比你把人抱到昏倒來得好。」巴原望從鼻子裡哼了聲。

巴原玨在心裡暗罵了聲,沒想到昨天才發生的事,他今天就知道了,虧他還特地交代當時在場的人不准說出去,那群大嘴巴!

「不是我,是他們硬要擠上來一起抱,氧氣都被那群粗魯男給吸光了,她才會昏倒。」他為自己辯解。

姜子敏在他懷裡昏倒,他已經夠丟臉的了,沒想到處心積慮想掩蓋,還是被望知道了,真是。

「我見過她了,內向的乖乖女,雖然有點笨跟膽小,不過看得出來教養良好。」巴原望沒什麼感情的說著自己對子敏的評語。「你對她有興趣?」他正色問,斜眼睨著孿生哥哥。

巴原玨聞言挑高眉頭,沒說話,起身邁著閒散的步伐離開視聽教室。

巴原望跟在他身後。

玨在想什麼他知道,畢竟他們是雙胞胎,比一般的兄弟要來得親密,還有某種無法解釋的感應。

「她好像喜歡上你了。」他對著前方高挺的背影道。

他見過姜子敏,她實在是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心緒,一見他,臉是紅的,眼睛閃著明顯的愛意,身軀則因為興奮與緊張而略微顫抖,雖然她極力克制自己。

「我知道。」巴原玨像早知道似的,不是自大而是自信。他緩下腳步讓弟弟跟上,然後一隻長手親暱的掛在他的肩上。

女生這種動物,只要給她們一點想像空間,就會自動且不經他同意的編織起未來,等他受不了時再一哭二鬧三上吊,尤其是那種乖乖女,平時溫馴得像隻貓,一旦豁出去,就非得弄得彼此體無完膚不可!他的身邊不乏這種例子,他不想成為其中之了。

「又有人要可憐了。」巴原望像先知似的歎了聲,不怎麼由衷的。

「不會啦!」巴原玨哈哈大笑。「能夠暗戀帥哥,以後也是段很美的回憶呀。」多一個人暗戀,他一點也不介意。

姜子敏呀,好女孩,如果晚個幾年,他大概會追她,只是現在……怪相遇太早吧。

「去衝浪吧。」撇開女生,他興致勃勃的邀著兄弟。

巴原望感受著自身邊吹拂而過的風,看看遠方斜落的太陽,心裡升起一股興奮感。

兩人就這麼蹺課去了。

* * *

此刻子敏正身處於險境中。她被李偌明和她的死黨們團團圍住,在校園最偏僻的東邊圍牆處。

「為什麼要搶我的望?」李偌明直盯著子敏的眼中射出懾人的恨意,才說完,眼眶就紅了。

「呀?」子敏叫了聲,一頭霧水之餘還被她的眼神給看得背脊發麻。搶她的望?什麼意思?

「別跟她廢話,先開扁再說!」一個女生說完,氣不過的揚起手就要衝向她。

子敏嚇得瞠大眼睛,還好李偌明將那人攔了下來。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呀!」子敏覺得如果自己再不說些什麼的話,等一下就會被打死在這裡了。

「幾天前的中午,望是不是有去找過你?」

幾天前?子敏直覺的想起自己被眾人抱住,很丟臉的昏倒的那個中午。

「那天中午的事我可以解釋,學長他是為了表示友善,所以才會……」她突然停口。

這要怎麼解釋?說他是為了表示友替,所以才會擁抱她?然後一群人立刻跟進?現在她連看她們的勇氣都沒有了,講實話的下場就是下一秒被打死。

但她沒想到自己剛才講的,已讓那群女生個個想開扁。

李偌明深吸口氣,「望從來不對任何人表示友善的。」她咬牙道,對子敏很得牙癢癢的。

望會對人表示友善?從來就只有人對他表示友善的份,而她說他去找她是為了表示友善?這是在向她炫耀她姜子敏是特別的嗎?

「可是我覺得他很Nice呀,」子敏直覺的為喜歡的人辯護,然後在李偌明足以置人於死的目光下再度退縮。

「全校女同學的偶像全拜倒在你的裙下了,你一定很得意。」

「天生的狐狸精!」

見到眾人對她恨之入骨的眼神,子敏開始慢慢的往旁邊移動。

她太熟悉那種眼神了,以前有人看她不順眼時,那眼神就會出現,是要動手的前兆。

她想逃的意圖很快便被識破,一個女生以想像不到的超快速移到她身側,截斷了她的生路。

子敏的呼吸因驚慌而變得急促,一個手裡拿了把利剪的女生不懷好意的朝她接近,所有人開始向她圍了過來。

恐懼超過了可忍受的程度,子敏忍不住放聲尖叫,但馬上就被搗起了嘴,利剪在她恐慌的大眼前晃動著。

就在這當口,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力氣,她突然用力推開剪下她一把長髮的女生,張嘴一咬。

掐住她嘴巴的女生立時發出慘叫,反射性的用力一推,子敏整個人不偏不倚的往紅磚牆撞去,發出「叩」的一聲悶響,她軟下了身子,整個人傾倒在牆邊。

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尖叫聲,但她無法睜開眼,隱隱覺得有種濕黏感在她眼皮上、臉上蔓延,整個人突然像飄浮在一團棉絮上,下一秒又像墜人深不見底的谷裡。

在失去意識之前,朦朦朧朧的,她的耳邊響起一陣低語:

你以後可以安心的吃午餐了,我已經警告過這些傢伙,你被納入雙子的保護底下,他們再有膽來騷擾你,巴原望會很樂意去跟他們切磋的……

* * *

很難得看到雙子——巴原玨銀巴原望一起出現。

一個小小的咖啡店裡坐滿了人,但靜悄悄的,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音,空氣中充滿了沉窒的氣氛與深切的恐懼。

巴原玨兄弟坐在一起,兩個人不發一語的看著坐在對面,連哭都不敢發出一點點聲音的李偌明,她身後坐著一干肇事的文學生。

「雙子,乾脆送她們進警局好了!就算姜子敏的父母不追究,但她們實在太過份丁,讓姜子敏足足在醫院昏迷了三天才醒,這全是她們在傷人後便丟在那裹不管的緣故!她們簡直是……」籃球社的主將忿恨不平,激動又大聲的吼出一串髒話。

「雙子,你們兩個不要不說話!當初不是說要保護她嗎?現在一聲不吭的是什麼意思?」

一直面無表情的巴原玨聽了仍沒說話,只是太陽穴旁的青筋開始隱隱抽動。

為恐事端擴大,有兩個人七手八腳的將義憤填膺的籃球主將拖出咖啡店,讓他冷靜冷靜。

「望,我……」李偌明抽泣著,努力的擠出聲音想替自己辯解。

她只是想給姜子敏一點教訓而已,沒想到會將事情鬧得那麼大……她不在乎姜子敏變得怎樣,只是沒想到因為她,讓雙子兩個人一起出面。

她一直知道他們兩個是雙胞胎,以前總認為直一心對望的自己不可能將兩人認錯,但現在……她認不出來,只有一直低著頭。

「我有叫你開口嗎?」巴原望輕聲說了句。

李偌明立刻嚇得閉上了嘴。這下她知道誰是望了。

巴原望看著巴原玨。玨的表情很陰沉,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你打算怎麼做?」他表明讓哥哥完全處理的態度。

就是因為這樣,他覺得女人煩不是沒有道理的。

巴原玨抬起眼,盯著低頭啜泣的李偌明。

窒人的沉默足足持續了五分鐘之久。

巴原玨緩緩的呼自長氣,嘴角的肌肉抽動。

「望,我們是雙胞胎,所以雙子這個名字就專屬你一個,以後大家叫我玨就行了。」這是他思考良久後才想出來的方法。

「呀?」巴原望一時摸不著頭緒。「雙子」這個名字從小就跟著他們兩個了,現在起專屬於他?他在想什麼?況且這跟這次的流血事件有什麼關係?

「這樣大家就不會認錯了。」

「就這樣?」巴原望撩著性子。「就算只有我叫雙子,還是會有人認錯的,你忘了我們長得一樣嗎?」

「要是認錯,就有開扁的理由了。」巴原玨冷靜的說,語言裡充滿了暴力。

李偌明的身子忽然顫抖了一下。

聽了他的話,巴原望這時才終於鬆了口氣。玨比他內斂,所以光以他的外表評斷他會死得很慘。

「好,以後你就只叫玨,雙于歸我,現在可以處理她們的事了吧,你打算怎麼做?」

「不怎麼做。」巴原玨對驚訝的抬起淚濕的臉的李偌明投去個冷然的眼神。「你們走吧。」

「等一下。」巴原望的一個膠視又讓迫不及待起身的李偌明坐了回去。他皺眉看著哥哥,「你就這樣放她們走?那你怎麼跟姜子敏和李達江他們交代?」李達江就是那位火爆的籃球隊主將。

巴原玨慢慢回頭盯住他,捺著性子。

「我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吧?」

「玨,這件事不是小事。」

「我知道不是小事,可是又關我什麼事?姜子敏自己沒表示,她父母也沒說要追究,她們被學校各記了大過一支,事情不就是這樣嗎?」巴原玨看著弟弟竭力抑制火氣的黑眸。

巴原望難以置信的當場與他大眼瞪小眼。

「你要是真覺得不關你的事,當初就不該說要保護人家。」

巴原玨失笑,「望,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放棄跟你共用雙子這個綽號嗎?」他問,手指向李偌明,「因為她曾經把我當成了你,這就是問題所在,她們只認得雙子,因為我們從沒說過自己是玨還是望。而這件事,打人的是她們,倒霉的是姜子敏,不過該負起責任的,是我們,明白了嗎?雙子。」巴原玨語重心長的說完後,轉身離開咖啡店。

巴原望坐在原位,臉色比屋外灰色的天空還要難看,因為他無法反駁巴原玨說的話。

「你別哭了行不行呀?真煩耶!」被李偌明哭得心煩氣躁的他不禁提高音量斥喝。

下一秒,已聽不到哭泣聲,不過李偌明的肩膀卻抖得更厲害了。

「我告訴你們,雖然玨不跟你們計較,我也懶得再理你們,不過你們最好小心一點,我身後這幾個都不是好惹的。」他丟下警告後,冷漠的站起身。

「望!」李偌明淒聲喚住他。「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雖然當初是她倒追他的,但要讓高傲的她問出這句話,還是像要在眾人面前刮自己一巴掌般困難……可是,他自走進咖啡店,就沒拿正眼看過她,連看在昔日情份上幫她說句話都沒有,讓她開始懷疑,他跟她在一起,是為打發時間?

巴原望回過身來,看著她的黑眸裡不見絲毫溫暖。

「我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因為我還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東西。」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咖啡店。

在他離開的同時,李偌明伏在桌上,痛哭了起來。

原本還滿懷怒氣,想為子敏出一口鳥氣的眾家仰慕者,聽了巴原玨兄弟的話,看到哀哀痛哭的李偌明,氣忿但又無奈的彼此對視一眼後,也跟著離開了。

咖啡店的老闆坐在吧檯後,看著這出落幕的戲碼。

「媽的!現在的高中生真是愈來愈帥了……什麼社會!」他不爽的邊嘟噥邊搖頭。

* * *

劉雅沁放學後來到姜家探望子敏。

「雙子他們把李偌明叫出去了?」子敏正在消化劉雅沁帶來的訊息。

她的頭上繼了圈白紗布,左臉下巴處還多了道利刀割過的傷痕,那是當時她在閃那把剪刀時,不慎被劃到所留下的。

她的長髮則因為那一剪的關係剪短了,長度只到脖子,整個人感覺起來更加稚嫩,不像個十七歲的女生,像個國小生。

劉雅沁又是一陣點頭。

「不知道會怎樣……」子敏喃喃的道。雙子會幫她主持公道嗎?

劉雅沁聳聳肩,被房裡的老式唱盤給吸引了過去。

子敏摸摸頭上的紗布。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雖然她受到不小的驚嚇,腦袋瓜還撞破了一個洞,不過老實說,她從沒怪過李偌明,因為她後來認出她的聲音,知道她就是上回拿褲子給她換的女生。原來她是雙子的女朋友……

想起她那天瞅著自己的眼神,她對她的恨意有多深,就代表對雙子的愛意有多深,只是她對她的誤會也很深。

她相信雙子不會是個見異思遷的人,而且如果照她們所說的,雙子是因為自己才會跟李偌明分開,那實在是太好笑,雙子並沒有瞎了眼,怎麼可能會看上她這個外星人、醜八怪?李偌明比她好看多了,而且她跟雙子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她從小到大最糗的經驗都被他知道。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出身未捷身先死」吧。她悲淒的想。

一顆小石於敲在她的窗戶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劉雅沁一打開窗戶,停在姜家門口三台摩托車立刻映入她的眼簾,她趕緊對子敏揮手。

子敏好奇的下床來到窗邊,仔細一看,居然是午休時拿她配飯吃的學長們。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跑到她家門口來集合?而且看到她時,臉色更壞了,大有非把什麼給破壞殆盡的態勢。

他們對她招手,示意她下樓。

關上窗戶,子敏悄悄跟著劉雅沁離開房間。雖然他們一個個怒焰沖天的模樣,但她相信他們不會對她如何的,而他們沒將喇叭按得漫天價響她已經非常的感激了。

* * *

在李達江東捶西吼兼義憤填膺的「解說」之下,好不容易子敏總算瞭解他為何會如此暴怒的模樣,原因是因為雙子毫無責備、報復的便放走了李偌明。

不知道是不是頭被撞到的關係,她花了幾秒鐘才將他的話組織起來。

她不自在的摸摸頭上的紗布。

「沒關係的,她……我覺得她很可憐,這件事就算了吧,你也不必那麼生氣,大家以和為貴不是很好。」她晶瑩剔透的眼裡閃著祈求的光芒。

或許是李達江等人的太過於忿怒,反而讓子敏能平靜以對。李偌明若不是太在乎雙子,不會這麼對待她。

「你連腦子都給她擅壞了?」他還是怒不可遏。

「我的腦袋沒壞。」子敏沒好氣的說。「我說過了,她會這麼對我只是因為誤會,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不要再說了,謝謝你為我抱不平,可是你真的沒必要生氣的,雙子的處理也沒錯,這樣就好了。」她的語氣透露出她已漸漸失去耐性。

而接下來的發展,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李達江突地一把抱住子敏,摟得個結實,嘴裡感動的嚷著,「你真是天使!你一定是從天上掉到地面的天使,沒關係,就算你的腦袋永遠醫不好也沒關係,有我在,我一定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他信誓旦旦。

子敏只拚命想推開他這隻大熊。

本來站在一旁作壁上觀的兩名男生,對李達江此種行感動之名,行吃豆腐之實,且未知會他們的行為非常不齒,在同一時間伸手硬要將他從子敏身上「扒」下來,劉雅沁也仗義的蹋他好幾腳。

他們還沒成功,姜家的大門「砰」地一聲大開,手裡拿著球棒的姜父從門內衝出,作勢要從李達江高人一等的頭上揮去,姜母則緊張的跟在丈夫身後,趁李達江愕然鬆手的同時,迅雷不及掩耳的將子敏拉回。依她動作的嫻熟度,兩人顯然已套好了招。

夫妻兩人充滿敵意的看著因忌諱球棒而不敢妄動的三個男生,場面就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般。

「臭小子,老子不發威,你們就把我當病貓了,平時在學校欺負我女兒,把她弄成這個樣子,我忍氣吞聲,想說睜隻眼閉隻眼算了,想不到你們現在居然欺到我家來了,還公然調戲我女兒!你們——看棒!」姜父氣得臉色鐵青,廢話不多說的高舉球棒。

球捧在夜燈的照耀下,「呼」地一聲在空中劃出一道充滿力與美的弧線,接著是「叩」地一聲如雷悶響,球棒居然陰錯陽差的打在原本躲在姜父背後,卻來不及躲開的子敏可憐的腦袋瓜上。

前一秒子敏還不明所以的被母親抓著肩膀往後拖,下一秒落在腦袋瓜上的一擊讓她眼前爆開一團迷霧,間或夾雜著幾十顆小星星,頓時,她猶如落下枝條的柳絮,軟綿綿的往地上跌去,對四周傳來的驚呼與混亂狀況置若罔聞。

她一定是快死了……子敏現在只有這種感覺,否則她不會見到個穿白衣的嘟胖小天使飛落下來,在她眼睛快闔上時,好奇的與她對裡。

爹地、媽咪,女兒不孝,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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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4 00:58:57
第五章

「醒來哩!」一個興奮異常的年輕聲音響起,旋即又如釋重負的大吁口氣。

躺在病床上的巴原玨還沒睜開眼,腦袋裡的一陣抽痛痛得他直呻吟,眉頭大皺,直到這陣抽痛過去,他才勉力睜開眼,只見巴原望,李達江和賈平生至坐在病床邊,關切的瞪眼瞧他。

「我就說他死不了,你們偏愛大驚小怪。」金毛怪賈平生一副責備的口氣,看似不把巴原玨的傷放在眼裡。

他的話立即引來兩隻手揮上他腦袋,他哀叫一聲。

「要不是我適時的給你一拳,你現在還在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還敢說,媽的!」李漢總不給面子的抖出賈平生之前的失態,讓他一時語塞,忿忿的哼了一聲。

「玨,你還好吧?」李漢總回頭關切的問。

「如果三位能把你們的大屁股從床上移開,小弟萬事都好。」說完,他又痛得呻吟一聲,更覺探手摸上額頭,才碰上紗布,手就被李漢總給硬拉了下來。

「我怎麼了?」只記得跟他們幾個走在金毛怪的學校裡,突然間一個不明物體K到了他的頭,他也不囉唆的立刻昏過去。

在他說話時,三個人同時站起身來,將病床完全讓給他。

巴原望拿出一顆棒球在他眼前晃動。

「你是被這顆球給K到的。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憑你的敏捷應該躲得過的,還是因為你的頭比較大,目標比較明顯?不然我們幾個走在你旁邊,怎麼都沒事?」他狐疑的道。

巴原玨看了他一眼便把視線移開。這個與他打一個娘胎同時出生的臭小於真了得,從這麼件小事上就看得出他有心事。

「金毛怪他們學校的棒球隊正在練習,沒想到揮出個平飛球,就撞到了你老兄的頭上。」李漢總在一旁沉穩的補充,看著巴原玨的眼裡則清楚寫著:我知道你為什麼躲不開。

巴原玨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後,瞪住賈平生。「我不記得跟你們學校的棒球隊有仇。」

賈平生氣定神閒的搓著下巴。「關於這個問題我已經想出了解答,會發生這事,不脫兩個可能性;一是你老兄大概又讓我們學校的某個女生對你傾了心,而她好死不死是棒球隊某人暗戀的對象。」他難得如此認真的分析一件事。

「那你們棒球隊還真帶種,等我能下床,第一個拿你這頭兒開刀。」巴原玨陰惻側的道。頭痛欲裂的他可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深知巴原玨個性的賈平生連忙笑嘻喀的又說:「玨,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才捨不得對我下手呢!」

「你們學校的棒球隊三更半夜還在練球呀!」李漢總的大手又飛快的揮向他的頭,賈平生花癡般的笑臉立刻換上氣惱和委屈。

「為了青龍賽呀!」賈平生叫道,難掩驕傲的神色。

「那關你什麼事呀?」李漢總問。

「要不是我們學校的訓導主任交代我去監督他們,老子我才懶得理哩,沒辦法,誰叫他們只尊敬我一個。」他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態。

「看你這鳥樣,一定是用暴力讓棒球隊屈服的,也只有你這冷血的人才會叫人家三更半夜去練球。」李漢總不屑的道。

「這你可冤枉我了,我這麼軟心腸的人會做這種事嗎?還不是我說啦啦隊晚上會練習,他們才肯去的。」賈平生很不服氣。

「啦啦隊?我怎麼沒看到什麼啦啦隊?」李漢總不解的問。今晚明明就只見棒球隊在練習而已。

「用用你生銹的腦袋好不好?我不這麼說,他們會去練球嗎?」賈平生一副受不了他的表情,還嗟了一聲。

「少廢話,你的第二個可能是什麼?」在一旁看得不覺好笑的巴原望提醒他。

賈平生聞盲立即虎目一亮。

「第二個就是……玨,真的不是我偏袒我們棒球隊,好好一個人,頭生得那麼大幹什麼呢?等著被棒球K嗎?」說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

巴原望和李漢總也笑到捧肚子。

巴原玨見他們快要笑岔了氣,偏又不能拿他們怎樣,只有暗咒一聲例霉,閉目歇息。

沒想到四個高頭大馬的男生走在一起,偏偏只有他遭殃,這可更不是倒霉兩字可以了事,他還能說什麼呢?

笑聲暫歇,三個長舌公又自以為小聲的在「竊竊私語」。

「該不會又昏過去了?」賈平生開口就沒好話。

「不會啦,大概是睡著了,也難怪,那一球K得不輕,都輕微腦震茵了。」李漢總縮小聲音道。

「讓他睡,我們出去外面聊。」巴原望也壓低了音量。

三人的足音往門口步去,只剩賈平生還在喃喃說著。

「會讓人腦袋進裂的一球,到玨頭上居然只是輕微腦震盪!媽的,真是大頭必頭硬。」他話才剛說完,就傳來啪啪兩聲,顯然又被打了頭。

病房終於靜了下來。

金毛怪這小子,平常口齒從沒這麼伶俐過。巴原玨躺在床上沒好氣的想。

他的思路又不禁轉到子敏身上,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自她被李偌明毆打成傷後,已經向學校請了兩天假,而李達江他們不是不見人影,就是見到他也當沒看見,可見他們對他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非常不滿.所以他也沒機會打探她的傷勢到底嚴不嚴重。

撇開這一切不談,不知道為什麼,從他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她似乎就一直災禍不斷,連他都不禁要懷疑,她是否是傳說中具有災難體質的特殊人種,所以才會不停的有災難。

光不斷的引來災難這點就很詭異,要知道「福之禍所倚」是自然之道,照理來說,她倒霉過後應該會遇到好事才對,怎麼會違反常理的一直衰下去?

巴原玨不曉得子敏在沒遇見他之前的校園生活有多悲慘,若他知道在他出現後,她的人際關係改變有多大,他就不會那麼驚訝了。

傷口又傳來陣陣抽痛,讓他又眉頭深鎖,不得不停止思考。

福之禍所倚,但願被這球K過後,他的衰運會很快過去,好事降臨,以洗他這幾天來的霉氣。

* * *

子敏站在巴家前,望著眼前這座大宅院,柔和的月光使它更添幾許古早味。

巴家大宅的建築頗有大和復古味道,長又高的鐵灰色水泥牆,一棵老椿樹從宅於裡伸枝漫蔭,郁籠的遮蓋住牆的一角。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大門在牆與牆之間形成一個凹字,門口兩側站著兩個虎背熊腰的男人,體格強壯到足以媲美超人,具有能面不改色的將圖謀不軌的人車抬起丟出的神力,而他們此刻正朝兩人望來,子敏還憂不隆咚的與他們對視,劉雅沁趕緊把她抓過來。

「很可怕,別去!」劉雅沁勸她道。她怕子敏有命去,沒命回來,那兩個大哥可不是好相處的人物。

她真是心腸太軟了,看那兩個能只手揍死人的男人,她就不該答應子敏帶她來這裡,也許她連巴家就與自己家隔條街的事都別說的。

「沒關係,我們是雙子的朋友,他們應該不會怎樣的,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也不知道是要加強自身的勇氣還是不容自己退卻,她一說完,轉身就朝巴家大門走去,連劉雅沁要拉她都來不及,不知是要去報警還是為她的膽色喝采。

子敏緊張得手心冒汗,一顆心臟隨時都有可能從喉嚨裡衝出來。

她不是怕那兩位外表嚴肅可怕的大哥,而是怕自己見到雙子時會講不出話來,她現在連要跟他講什麼,腹中草稿都尚未成形,再加上李偌明的事,她對他忽生一種尷尬的情緒……唉。

來到巴家大門前的她,被攔了下來。

「小姐,有事嗎?」一位面貌兇惡的男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有禮貌。

「我……我找雙子,請問他在嗎?我是他同校的同學。」子敏緊張到有些語無倫次的地步。

「請問你要找哪位雙子少爺?」

哪位?子敏有一瞬間的疑惑,但隨即被有增無減的緊張給衝散。

「呃,巴原望。」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男人互視一眼,其中一人搖搖頭。

「抱歉小姐,望少爺還沒回來,你可以留下名字跟訊息,待望少爺回來後我們會交給他。」

「他不在?」子敏這時才想到自己從沒想過他會不在。

真愚蠢,他當然有可能不在。沒想到她處心積慮的從父母的眼皮下偷跑出來,想跟他道謝並說聲再見也不成。

或許是對她清秀臉龐佈滿失望心生不忍,兩個守衛互視一眼。

「小姐?」一人喚道,迎上子敏水靈清透的生動眼眸,不禁胸口卜通一跳。「不然這樣子好了,你若方便的話,可以留下電話,我們會為你通知望少爺,無論他在哪裡,都請他盡快回你消息。」他說得委婉,事實上這已超出了他們的權限。

為個客人而打擾到巴家人的時間,這對他們這些辦差的人來說,是個大忌諱,但這令人我見猶憐的女孩就是本事,讓他們即使明知會因此而受斥責也心甘情願。

若他們知道巴原玨也是因為同個原因,而將她記到心中的話,就不會那麼擔心了。

子敏想了想,勉強一笑播搖頭,失望的要離開,那扇厚重的巴家鐵門忽地緩緩開啟,一個與她約略同年紀的高挑女孩鑽了出來。

兩個守衛必恭必敬的喊了聲晶小姐,讓子敏不禁好奇的直盯著女孩瞧。

巴晶在看到子敏時,先是驚訝,但隨後便恢復本色,神情傲慢的朝她走去。

「這醜女是誰呀?」她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子敏,詢問著兩個男人。

子敏是個厚道的人,雖然沒想到她一出口就這麼損人,還是好脾氣的保持沉默。

「晶小姐,這位小姐是望少爺的好朋友,來找望少爺的。」守衛深知巴晶的個性,旋即轉向子敏。「小姐抱歉,我們已經說過望少爺不在了,現在請你馬上離開。」他的語氣再不是之前的客氣有禮,冷漠嚴肅的對子敏下達逐客令。

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的,實在是他們這位晶小姐太過驕縱,說起話來更是刀光劍影殺人於無形,這柔弱女孩只會被她殺得屍骨無存。

而遇上晶小姐連老太爺都要讓她三分了,更何況是他們,在無法出言相救的情況下,只好趕她走。

「不准走。」巴晶大喊。

其實子敏也沒有要走,給巴晶這麼一喊,更是不敢動彈。

巴晶露出不敢恭維的表情。「巴原望真是愈活愈回去了,居然找這麼醜的女生當女朋友?」她噴噴兩聲。

「我不是……」子敏直覺的要否認自己不是雙子的女朋友,她誤會了。

她不知道眼前這女孩是誰,不過,看她從巴家走出,守衛們對她又似恭敬似畏懼的模樣,想她跟巴家一定是有密切關係。

而因之前在學校的經歷,讓子敏對這位晶小姐挑釁的話並不在意,反倒認為澄清她並非雙子女朋友的事比較重要,她從未奢望過他身邊的位置。

巴晶打斷她。「我說你是醜女你就是。」她皺起眉。「我懂了,你八成是被望甩了,心有不甘所以才來這找他的對不對?你少癡心妄想了,老實告訴你,望早就訂婚了,而且他的未婚妻還是我的好朋友,你最好別打他的主意,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壓低了聲音恐嚇著。

嘿,原來威嚇巴原望的仰慕者是那麼好玩的事!巴晶愉快的暗忖。

子敏愣住了。雙子有未婚妻?

「你是他的未婚妻?」她楞頭楞腦的脫口問出。

巴晶翻了個白眼。「你白癡呀!我哪那麼倒霉做他的未婚妻,我是他的小姑姑,他的未婚妻是我朋友,洗乾淨你的耳朵。」她驕縱的兩手抱胸,哼了聲。

子敏喔了聲,呆傻的模樣看起來真的不太聰明。

兩個守衛看著她,一臉同情。他們這位大小姐,什麼不會,就是會搞破壞,沒有也會被她硬拗成有。

原來這女孩是雙子的小姑姑,難怪能從巴家大們走出來,她長得漂亮,氣焰比李偌明強上百倍。

子敏皺起眉頭。「我不是雙子的女朋友,我只是因為明天要出國了,所以來找他辭行的,而且我認為你不應該這樣對人說話,這樣是很沒有教養的行為。」

巴晶倒抽了口氣,立刻瞪大銅焊眼。從小到大.除了朱從循,沒人敢這樣跟她說話的,她氣得兩手擦腰,欺到子敏面前。她憑什麼搶去朱從循的專利權?

「你以為你是誰呀?居然敢這麼說我!告訴你,我跟你是不同的,我是金枝玉葉,你只是個丑不拉幾的臭女生!」她吼得讓矮她一截的子敏頻頻後退。

子敏的耳朵嗡嗡叫,暫時失去了功能,所以沒聽到由遠而近的摩托車聲,只知道巴晶突然退開,她還以為她罵夠了才退開。

直到那個摩托車騎士在她身邊停下,她搖著耳朵轉頭看。

「又在欺負人?」一個低低沉沉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男生風塵僕僕的模樣,五官長得很斯文,眉宇之間卻透著不馴,此刻他的眉頭是皺著的,在看了眼子敏後,黑黝不悅的目光落到巴晶身上。

巴晶像沒看見他的懷臉色,飛一般的撲上前將他抱了個死緊。

「呀!你總算回來了!人家好想你呀,要不是我爸不肯幫我跟學校請假,我死都要跟你去香港的……我還想你不回來了……嗚……」說著說著,她居然就哭了起來。

子敏看著剛剛還盛氣凌人、惡形惡狀的恍若恨不得把自己生香活剝,此刻卻軟弱無比的巴晶,彷彿禁不住一絲風吹雨打般.賴到了這滿臉嫌棄卻又明顯無計可施的男孩身上。

不過巴晶臉上的眼淚倒是貨真價實。

「你可不可以等會兒再哭?我想回去睡覺了。」朱從循一如往常的不甩她,開始動手推著。

稀奇的,巴晶真的退開了,不過朱從循心知肚明她從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果不其然,一眨眼一旋身,巴晶就跨上了摩托車後座,像無尾熊似的又抱住了他的腰,上半身大膽的貼到他後背上,表情堅決,擺明跟定他了。

在法國,由於國情背景,法國人的浪漫舉止俯拾皆是,但在台灣待了這麼久,子敏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主動大膽的女生,只有張大眼睛看著。

朱從循像在拚命忍住將巴晶拋下車的衝動,他第N次問自己為什麼要停下來?

他隱忍的視線挪到子敏身上。「她呢?把人家丟在家門口太不禮貌。」話是對巴晶說的。

巴晶絲毫不為所動。「她是來找望的,跟我無關。快走啦,朱媽媽見到你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她完全沒將子敏放在眼裡。

見趕她下車不可能,朱從循暗歎了聲,認命的發動車子,走了,摩托車轉進巴家套的房子裡。

兩名守衛大概對這種情況早已司空見慣,沒什麼大反應,問著子敏是否要入門等人。

子敏回過神來,再次問自己為什麼要到這裡來?雖然她不知道雙子有未婚妻的事情是真是假,但,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今晚她如願見到了他又如何,沒見到他又如何?她不認為這樣就能改變什麼。

充其量,他跟她在彼此的生命裡,在今晚過後,便只是個過客。

雙子,是她的黑暗生命裡最耀眼的星子,能有過偶遇的緣份,她就該滿足了。

對好心的守衛們,她略顯羞澀的一笑。

「謝謝你們的幫忙,不用銀雙子說有人來找過他,我先走了,謝謝上她誠心道完謝,不捨的拾足往街口劉雅沁停留的地方走去。

在遠處觀看的劉雅沁,雖然不知道巴晶跟她說!」什麼,但既不見雙子出現,她又一臉落寞索然的回來,也體貼的不問不說,默默的將安全帽遞給她戴上。

回到姜家,子敏拿下安全帽,說了聲謝謝,臉上有明顯哭過的痕跡。

劉雅沁不由得也紅了眼眶,哽咽的囑咐她到新加坡後一定要寫信給她。

兩人傷感沮喪的相擁一下後,子敏走進家門。

低頭望著自己緩慢的腳步,她心亂如麻。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她不是歸人,只是個過客……

若能反轉過來,那該有多好?她心想著,卻仍走向父母鋪設好的軌道,任滿載輕愁無奈的輕歎,在身後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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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六年後

一條靜街,一排屋宅,兩個人影,默默蹲在某個屋簷下,男的瞠目氣急,女的怯然無語。

子敏蒼白著臉,右頰上掛著一記清晰的紅掌印,她吸吸鼻子,雖然很痛可不敢哭得太大聲,怕又激怒男人。她真的很想從他身邊逃開,可是她因害怕而軟腳,撐不起身子來讓她拯救自己。

她還以為經過這些年,自己應該稍有長進些了,沒想到長進是有,只是至在她多了五公分的身高和身上的幾公斤肉,膽量和勇氣仍比幼稚園的小孩子還不如。

而面對身旁男人的忿怒,從他無以計數的毛細孔裡顯現出來,她無計可施。

她頭一次後悔自己隻身回來台灣的決定,第三次後悔自己只憑外表就答應與男人交往的蠢行,長得像雖然能稍稍聊慰自己的思念之苦,也明知這是行不通的,卻還是害人害己的答應人家的追求。

回台灣一個多月,與身邊的男人交往不到半個月,她就提出分手,而且選了個夜半無人的時間,唉,這會連她裝著棉絮的腦袋也會覺得頭痛。

被打是她的報應,怨不得人,心裡更為如此輕易傷了人而難過,眼淚流得更快了,突然她發現隱形眼鏡被她揉眼的動作給揉掉了,但她卻不敢找。

忿怒的男人想到氣忿處,一雙長臂又大揮大甩起來,嚇得她整個人更是縮成一團。

* * *

與堂哥巴遠見開了個玩笑,巴原玨很聰明的馬上拍拍屁股離開巴家。

雖然早巳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但他還是喜歡捉弄自家的老實男——巴遠見,以往弟弟總是和他聯手遊戲,惹得巴遠見跳腳,兩人又迅速返場。

走出巴家,看著街道上燦亮的各式霓虹燈,雙子兩個字突然映入眼簾,那是一家新式咖啡館,店裡左右兩邊的裝演是對稱的,連吧檯都有兩處,據說是店主人與其雙胞妹妹的主意,很特別,他曾和望一起上門,還故意一人坐上一桌。

此時他突然憶起不再與巴原望共用「雙子」這外號的理由,那全是為了一個大眼睛的倒霉女生。

記得當年當他得知她轉學離國時,心頭曾有一陣悶,像有什麼白手中溜走了。

「我有對你很不好嗎?」

遠處傳來一陣男人的低咆聲,在寧靜的夜裡顯得甚為嚇人,隱隱好像還有女人的哭聲,巴原玨感興趣的轉進一條巷子,好奇心又在體內覺醒。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分手這事開始很有興趣,對女人的告白則很感冒,好像很多年了,所以哪天他突然鼻塞、打噴嚏流鼻水的話,望母需問便可以輕易的猜到一定是他又被告白了。

毫無預警的,那男人開始有了自虐的動作,嚇得一旁的女人急哭出聲音來,然後男人像是突然意識到罪魁禍首就在身邊,轉而欲攻擊她。

巴原玨趕緊衝上前,阻止男人繼續施暴,他在那男人再度舉手欲揮落之際,箝制住他的手腕,而後無懼的迎上男人忿恨發紅的雙眼。

他好整以暇的冷盲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何況是打女生,你也未免太丟臉了吧。」

他邊說話邊打量對方。很年輕,短短的頭髮染成灰褐色,渾身的年輕氣盛,名副其實的小毛頭。

男人原本帶著戾氣的雙目在看清楚他是誰時,臉色愀然一變,又扭不過心頭被甩的苦悶,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雖然知道他們孿生兄弟在這一帶的名氣不小,但看到對方見到他像見到鬼般,巴原玨還是非常不以為然。

他從來沒有吃人的習慣。

搖搖頭,他朝哭得極慘的女人走去。她正坐在地上,顫巍巍的伸手輕觸地面,像在尋找什麼。在月光照射下,她的纖手如玉般透亮,非常美麗。

誰不愛美的東西呢?巴原玨當場心下一動,暗罵起方纔的男人,居然狠得下心毆打擁有如此凝脂玉手的女人。

「你在找什麼嗎?」他踏在她身邊輕問道,她的臉龐隱藏在被散的黑髮後。

子敏在他重複問了兩遍後,才抬起一張慘不忍睹的淚顏。

巴原玨有一陣的閃神,不是因為她哭得像核桃般腫脹的眼皮,也不是因為那掛在兩頰血紅火辣的掌印,是她含淚的翦水秋瞳,令人我見猶憐外,更讓他的心湖蕩漾,心神微震。

多年前,他也曾見過這樣不服輸卻又脆弱的眼神,原來大眼妹回國了。

他的驚訝明顯寫在臉上,但眼前朦朧一片的子敏卻連他的臉都看不清,更別提他的表情了。

「我的隱形眼鏡掉了。」她哽咽的回答,繼續低頭尋找。

巴原玨雙眉一挑。 「我幫你找。」他蹲下身在地上專注的找尋著小小的鏡片,心中猜想找到的機率不大。

方纔見她瞧了他一眼又瞧回地上,還以為她忘了他,原來是因為隱形眼鏡掉了,難怪沒認出他來。

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不是他自誇驕傲,像他這種讓人一見難忘的帥哥,是不可能會讓人忽略的。

「啊!」子敏輕聲一呼,心中知道已是凶多吉少。

聽聞她低呼的巴原玨抬頭問;「怎麼了,哪裡痛嗎?」她兩邊臉頰已是紅腫一片,明早或許還消不了。

「不是,是我好像弄碎了什麼。」剛才她感覺自己弄碎了一類似玻璃物,連忙湊上前看著自己剛才獲過的地方。

巴原玨湊近來看,幫高度近視猶如瞎子的她確定那是否為隱形眼鏡的屍體。

真是冥冥中注定的報應,但老天爺還算仁慈的給了她一個救美英雄。

一直以來在台灣好像都是這樣的,六年前在學校有雙子在她每每厄運忽至時,適時的出手援救她,如今重回故土,依然出現了個好心路人對她伸出仗義之手。

她轉頭真誠的注視眼前模糊的人影。

「給你添麻煩了,但我真的很謝謝你的幫忙,謝謝。」道完謝,她欲轉身進入屋裡。一張臉仍是火辣腫痛,得趕快進屋擦藥消腫,不然肯定會留上好幾天的瘀青。

巴原玨沒想到她道完謝馬上就轉過身子,還來不及出聲警告,她已經硬生生的撞上一旁的郵筒,撞出低沉的「咚」聲。

子敏慘叫一聲,捂著額頭退開,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她撞到無辜的郵筒了。

「你沒事吧?」巴原玨硬是憋住笑意的問。從那撞擊聲聽來,她的額頭一定很痛。

「沒事,沒事。」子敏覺得很饃,尷尬的朝他笑笑,這次學乖的避過郵筒。

「你真的沒事嗎?郵筒都凹了個洞。」他誇張的說。

她信以為真,驚訝的退回去,擔心的瞇跟瞧著郵筒,「在哪裡?」

「那麼容易相信別人,我真懷疑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巴原玨雙手抱胸,黑眸子裡滿是好笑與無奈。

聽了他的話,她原本疲憊的身子緊繃起來,知覺靈敏度瞬間提升不少。聽他的語氣像是認識她的樣子,她這才認真的注意起他。

她努力的想在他的臉上凝視焦距,卻功效不佳。

「我們認識嗎?」不問還好,一問她還真覺得他的聲音很耳熟了。

巴原玨露齒一笑。「長這麼大,這還是頭一次有女孩子問我這問題。」

子敏突然倒抽了口冷氣,不自禁的倒退一步。她認得這聲音了!

「雙子!?」她失神大喊。

雖然比以往低沉了些許,但那略帶狂傲的語氣仍是一如往昔,她就算想志也忘不掉。

「已經很久沒聽到這名字了。」看來她並沒有忘記他,他終於可以平衡些了。

子敏並沒有聽到他的話,事實上像十幾顆炸彈突然在她耳旁同時爆炸,此刻的她已經完全喪失了感受能力,兩眼一翻,整個人往後癱。

巴原玨嚇了一跳,迅速的摟過她癱軟的身子反轉半圈,自己則背朝下做肉墊。

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下,至少他是這麼認為。

但他沒預料到已經俾攤爛泥般的子敏,在無意識時對他仍有絕大吸引力,他倒地時將頭部保持比肩膀稍高,以免因碰撞到堅硬的柏油路面而發生傷害,子敏的頭則「叩」地一聲撞上他的前額,在他還來不及呼痛之前,後腦又因這作用力彈撞向地面。

她的唇也碰到他的,若是在正常情況下,對這柔軟觸感,他是不會錯過的,可是他腦袋的痛楚在一剎那掌握了他全部的痛覺神經,讓他連指控她榆吻自己都做不到,更別提去感覺四唇相接了。

在失去意識之前,巴原玨忽然有種欣慰的感覺,雖然六年可以改變許多事,但她那容易引來厄運的體質,還是一如往昔。

真是親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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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最後是勤勞不殆的人民保母在夜間巡邏時,發現巴原玨躺在地上,旁邊跪個女人,他奇怪的上前詢問。

在這一帶,佔地廣大的巴宅可是地標,而男俊女妍的巴家人自然是當地無人不識的面孔。

「醒醒。」他用警棍推了推巴原玨,不像子敏因害怕巴原玨落地時傷到哪,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他們招來救護車時,巴原玨皺著眉頭的呻吟醒來。

「不用見鬼的救護車了,我沒事。」他的頭痛真是可以用「前後夾擊」來形容,痛得他只能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他捂著後腦,掙扎的坐起。

他是不想也不願去醫院,若他真進了醫院,今晚看熱鬧看到受傷這件事絕對會炒作得比他進醫院還要大,到時他又會被當成隻猴子,任人參觀。

巴原玨望向哭得如喪考妣的子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巡警看看巴原玨,又看看子敏。

「你是對人家怎樣了嗎?」巡警的臉上寫滿了不以為然。

巴原玨頭痛欲裂,沒心情去理會他。

「我要是真對她怎樣了,我會去自首的。」他口氣不佳的應著。

從來就只有女人倒貼他的份,輪不到他對女人來強的。

巡警當真皺起眉頭,「雙子,你別當我開玩笑,這種事是公訴罪,連你們家老太爺都保不了你的,你可得想清楚。」他好心提醒。

愈說愈離譜了,巴原玨真想叫他快點滾蛋,此刻滿頭包的他才是貨真價實的被害人,怎成了意圖強姦他人的匪徒?

「我不跟你說了,有什麼事你自己問她比較快。」他指指哭得肝腸寸斷的子敏。「如果她說我怎樣你再來抓我不遲,而她跟你說完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不用頒好人好事的獎狀給我,我沒空去領。」他強忍頭痛,站起身來,再不想膛這渾水了。

媽的,他的額頭居然滲出了血絲,是他的皮太薄還是她的頭太硬?這不是普通的痛,當年他被棒球K到好像也沒痛到這程度。

不理巡警叫他最好留下的聲音,才剛要舉步離開,他的褲腳便被扯住。

他面色不悅的朝子敏瞪去,卻在觸及她那雙楚楚可憐,彷彿有滿腹委屈般的濕孺大眼時,無聲的吐了口氣,不耐、氣忿就這麼瞬時煙消雲散。

這還是他生平頭一次生出對某個人無計可施,無可奈何的感覺。

「我不是那麼醜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出現……在你面前……我都那麼醜……」子敏因不斷抽噎,致使一句話說得破破碎碎,讓人更加不忍。

「你是因為覺得自己醜才哭!」巴原玨難以置信的問。女人這東西就算花十輩子的時間,也無法瞭解她們在想什麼。

子敏默默的低下頭去,手仍然緊緊捉住他的褲管,生怕他走掉。

站在一旁的巡警這時湊到巴原玨身邊。

「我想她不是因為自己醜在哭,她不是說了嗎?她覺得自己現在很醜,偏偏又讓你看到。雙子,你的女孩子緣還真的很好,該收心了啦,讓那麼漂亮又可愛單純的女孩子為你掉眼淚,於心何忍呀?」

「我總算知道最近治安為什麼不好了,原來警察全改行當兩性專家了。」巴原玨皮笑肉不笑的說。

「好啦好啦!是你才有,別人我才懶得理咧。」巡警知道他不爽了,拍拍他的肩臂。「我繼續去巡邏,你自己好自為之,走了。」

巡警走後,四周又恢復丁寧靜,而子敏卻一點兒也沒有放開他褲管的意願。

「小姐,現在很晚了,你沒事的話就進屋去休息吧!」

他歎息,如果他能狠下心撥掉她的手就好了,現在的他不但累,而且腦袋裡有兩把槌子在敲打著,恨不得能馬上回家上床躺下。

仔細想想,遇上她,連空氣都會變得戲劇性,每次都看她被打、被欺負,六年前如此,現在再度遇見她還是如此,不知這純粹只是巧合,還是他與她天生的孽緣。

子敏放開手,掙扎的站起身來,試了一會兒後,沮喪的放棄看清楚他的企圖。

她真不知道對老天爺她是該埋怨還是感謝,因為她朝思暮想六年的男人就在跟前,她卻陰錯陽差的再次掉了眼鏡而無法看清他;也幸好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否則依她現在這等丑到極點的模樣,無法接受他任何一種驚異或鄙夷的表情,就算只有一下子,也會令她心碎欲絕。

她前額突然抽痛一下,讓她抽了口冷氣,

「怎麼了?頭痛?」巴原玨的語氣顯得有些敷衍,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大概是撞到石頭什麼了,額頭腫了一塊。」子敏自行推出結論,又因一陣痛皺彎了眉。

巴原玨冷哼一聲,要不是她那對眼睛中看不中用,他一定叫她看清楚他額前破皮流血的傷口!撞到石頭?她的頭像石頭還差不多。

「你的臉還是很腫,快進去冰敷一下吧,我先走了。」兩三句交代完,他轉身要走。

怕他走了之後又是相見無期,她急切的往前小跑兩步。

「我去你家找過你,可是……守衛說你不住那裡了。」她黯然垂首。

事實上她回國後,一連好幾天都去巴家大屋前徘徊,希冀他會突然從那扇厚鐵門裡出來,可惜不但未能如願,反而被守衛懷疑她行跡可疑,主動上前盤問她。

她也才知道他已經跟他爸媽一家人搬出大宅,而沒主人的許可,守衛也不便將他們的住處透露給她。

這次遇上他,算是陰錯陽差了,若可能,她想跟他保持聯絡,至少當個朋友。

巴原玨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帶著詫異的表情。

「你去我爺爺那裡找過我?為什麼?」

想當年她一聲不響的就走了,雖然說是情有可原,畢竟她那次無論是傷勢或受到的驚嚇都不算輕微,而他又沒有呃……幫她討回公道什麼的,但她突然離開,好像自己欠了她什麼似的,一個疙瘩在心裡,怪難受的,所以他才選擇刻意遺忘,他不是個會把日子浪費在後悔裡的人。

這會他想弄清楚她回國後又去找他是為了什麼。

子敏連忙搖搖頭,頗似驚弓之鳥。

「沒為什麼的!我是想……是想我自己一個人先回台灣了,一切又要重新適應起……所以想找個認識的人……這樣比較不會覺得孤單。」她臨場編的借口,連她自己聽起來都覺得虛假。

「你以前的同學呢?沒聯絡了?」巴原玨問,也不去想在心裡擴散的微酸感是怎麼回事。

「起初有,可是後來因為大家都忙,就沒聯絡子。」子敏有點落寞。後來又搬了次家,不小心就把劉雅沁和一些同學的信全弄丟了。

「如果你把交男朋友的時間花在找回朋友上,就不會覺得孤單了。」話一出口,巴原玨恨不得立刻將它收回來,他話裡滿滿的刺,擺明了他質疑她所說的話,也質疑她想找回同學的意念,更要命的是他的話裡不但有不滿,更有著只有自己才聽得出的妒意。

果然,子敏聞言,水汪扛的大眼裡浮現了受傷的神色,她垂下眼臉,沉默了一會兒。

「不管怎樣,今晚的事謝謝你。」她強忍著喉嚨裡欲衝出的嗚咽,低如蚊納的道完謝後,轉身跑進屋裡,一把將門關上,落鎖,把自己護衛起來。

在自己家裡,就什麼也不必壓抑了,她邊走邊哭的來到沙發旁,躺進沙發裡。雙子的話不斷在她腦子裡重複,讓她除了臉痛,心也發疼了,不想去冷敷,不想去洗臉,不想去戴上眼鏡查看傷勢,她只想這麼一直躺下去,她覺得好累。

於是,她就一個人在一間空蕩蕩的屋於裡,隻身躺在沙發上,流著淚的睡去。

她不知道,屋外的巴原玨在門口走來走去,一頭已經很凌亂的頭髮被他抓得更亂了,半響後才環顧四週一遍,歎口氣的踱步離去。

* * *

子敏戴著圓帽、墨鏡和口罩去到超級市場。推著購物車,停在排列整齊、黃橙橙的香吉士前,隨手拿了顆香吉士在手上把玩,若有所思一會兒後,歎了口氣,取了個袋子,開始將鮮黃欲滴的香吉士一顆顆放進袋子裡。

她可以一天三餐都吃香吉土,肚子餓了就吃。

離開香吉士攤,她再度推著購物車,漫無目的的在借大的超級市場漫步起來。

三天的時間可以讓她雙頰的瘀青化成淡淡的幾不可見的淡青色,除了額頭還摸得出腫包外,大致上又恢復了清秀佳人的模樣,第一天收銀小姐看到她時瞠目冷抽口氣的誇張樣已不復見。

她想到那小姐的眼神像其他等待結帳的顧客全是恐怖份子般,然後她嚴肅謹慎的靠近她,在她耳旁低語,「我有個朋友專門在研究家暴法,下次他敢再打你,你儘管來找我,我保證會讓那狗娘養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低沉凶狠的語氣讓子敏聽得膽戰心驚,在不知從何解釋起的情況下,她只有唯唯諾諾的點點頭,然後拿看一袋香吉士落荒而逃。

這一次她學乖了,戴了帽子、暴鏡和口罩,這樣的裝扮頂多引來些好奇的注目禮,不會再有人向她告知家暴法。

她又在麵包櫃停下。服務人員將剛出爐的麵包擺放出來,烤麵包的香氣濃郁四溘,她的肚子配合的咕嚕叫了一聲。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買時,一個人影從容不迫的從她身旁走過,擋在她前面,手裡拿著個盤子,將熱呼呼的奶酥麵包一個一個夾進盤子裡。

子敏也跟四周的人一樣,好奇的看著站在她購物車前的男人,不是因為他高俊挺拔的身形,或瀟灑不羈的氣度,而是因為他的裝扮與她差不多,戴著鴨舌帽、戴了副墨鏡,與她的差別只是少了個口罩。

他的穿著輕鬆休閒,一件白色的連帽衣,一件灰白色的運動褲,一雙名牌運動鞋。

從子敏的角度看去,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左側臉靠近眼角下的顴骨處瘀青一塊,下巴處有兩道從右方延伸。

她既沒從他的旁邊繞開,也沒要他讓位,只是像臘像般站在那裡,因為縱使他毀了容,她還是很輕易的便認出他是雙子。

巴原玨戴著墨鏡仍掩不住帥氣的臉龐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朝購物車瞧了瞧,沒說什麼,氣定神閒的將滿滿一盤的麵包交給服務人員,包裝好後,二話不說的將一大袋麵包放進子敏的購物車裡。

「好了,走吧。」他走到她身旁,彷彿他們原本就是一起來逛超市購物的。

見他自顧自的走遍了,她趕緊推著購物車追到他身邊。

「你知道我是准?」她心裡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他聞盲失笑,露出沽白的牙齒,不過因為牽動了嘴下的傷口,很快的就收斂了笑容。

「你覺得我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去跟女孩子搭訕?」

她連連搖頭。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臉怎麼了?」她覺得尷尬,便將話題轉移到他受傷的臉上。

「犯太歲吧。」最近每逢人間起,他都用這四個字帶過去。

前幾天坐在一露天咖啡廳喝飲料,不料被嬉鬧而過的小學生的書包給迎面甩中,他痛得當場叫那小鬼把書包打開,懷疑他書包裡放的不是書而是石塊。

而下巴的抓傷則是出自於某只神出鬼沒的黑貓之爪,他甚至不知道它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知是厭惡他的長相還是愛之入骨或什麼的,它突然的從天而降,淒厲的咽叫一聲,然後他的下巴便多了三條血痕。

他從沒有這種「神秘的厄運」在短時間內連續降臨的經驗,所以說,除了去年老媽忘了幫他安太歲,以致他最近開始倒霉,他想不出其他原因。

「什麼叫犯太歲?」子敏好奇的問,聽起來好神聖,像某種神秘不可侵犯的力量。

「一種外國人免疫的病,發病期一年,年滿後恢復活力。你要牛奶還是優酪乳?」他站在冷藏櫃前,一手拿牛奶,一手拿優酪乳問她。

「喔,我想喝橘子汽水。」她瞥到他身後那排汽水。

「好!優酪乳。」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巴原玨將優酪乳放進購物車裡。

「我不想喝優酪乳,我想喝……」子敏以為他沒聽清楚,便想自己走過去拿,手都還沒碰到,就被他給拖了回來。

「你知道你為什麼長不高?」他問。

她只能搖頭,她的腦袋早在他捉住她的手給電得暈頭轉向了。

「因為碳酸汽水會讓你的鈣質流失,所以你才會長不高,明白嗎!」他對她諄諄教誨,霸氣的將她的手擺回購物車把手上。

趨他走開,她飛快的將口罩給拔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方纔她真有種缺氧的感覺,雙子手掌的餘溫還殘留在她的手腕上。

她努力的氌住心緒,連連深呼吸,然後看著他將蔬菜、肉類、魚類甚至一整包的米丟進購物車裡。

「雙子,你買那麼多……你們家晚上要烤肉?」她好奇的問。購物車差不多快滿了。

巴原玨又透過墨鏡瞧了她一眼,輕拉嘴角扯出一個笑。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從剛才見到她後,便不時露出這種莫測高深的笑。

好吧,她承認她的裝扮的確有點可笑,但這也不是她願意的,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做的變裝罷了。

想到這裡,她索性將帽子、墨鏡也一同取下。醜得自然總比怪裡怪氣好,她想。

見她取下遮掩秀致容貌的「障礙物」,巴原玨看了她幾秒,然後才開口。

「沒有,就算要烤肉,也輪不到我來準備,我只是在幫你儲存糧食,太壞的女人會讓男人倒胃口,還有,別再叫我雙子,你可以叫我玨。」見她露出困惑的表情,他舉手在半空中劃了個「玨」字。

「玨?」她不太懂這宇的意思,不過也不會蠢到開口剛。「為什麼不叫雙子了?」她覺得雙子比較適合他,也或許是她一直這麼叫他的緣故。

「沒為什麼。」巴原玨心不在焉的回答。

他並不是以望為恥,但就是不想對她說自己早將雙子這綽號奉送給望,或許跟學生時期,沒人能成功分辨他們兩兄弟有關,雖然現在他跟望在外表上有了明顯的差異,很容易便可分出,但他就是不想說。

高中時,絕大部份的人都無法正確分別出他跟望,連他們的女朋友也是,這對他是個極大的打擊,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帥氣指數比裡還要高出許多。

還有便是,他沒忘記她也是錯認雙子下的受害老。

沒為什麼?子敏明白了,通常人家說沒為什麼的時候,意思就是有為什麼,只是不想說而已。

是跟感情有關?是跟別人撞號?造是……

巴原玨好整以暇的站在收銀台前等她,態度閒適的雙手抱胸,長腿微微站開,整個人就像從休閒雜誌裡走出來的超人氣男性模特兒。

子敏拋開腦子裡的亂七八糟,在朝他的方向推進的同時,也敏感的察覺到四周人群對他投注的目光,看看他,好似一點也沒察覺到。

而且好巧不巧,站在他們結帳的這收銀台後的,就是向她推薦家暴法的收銀員,她一雙眼正在她與雙子身上瞞來瞄去。

她的眼神讓她明白,她已經認出她了。

果不其然,在刷條碼時,她傾身朝她小聲說話。

「看來你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樣就對了,你要是愈軟弱打不還手,他就愈會軟土深掘,到時候吃虧的就只有自己。下次他再那樣對你的話,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家暴法,女人呀,要懂得保護自己,更要懂得利用社會資源。」雖然她說話的音量維持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範圍,但子敏還是尷尬的面紅耳赤,連忙抓起購物袋,將東西拚命的往裡頭放。

等到手邊沒東西可抓進購物袋裡了,她才為時已晚的記起巴原玨,抬頭朝身旁望去,正好看到那「好心的」收銀員從他的耳旁離開,而他臉上掛著的還是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巴原玨掏出張金卡遞給收銀員。

子敏連忙拿出皮包來。「我給她就好了。小姐,請刷我的卡。」她同樣拿出張信用卡,但被巴原玨二話不說的給推了回來。

「收起來吧,跟我在一起,沒有讓女人付錢的道理,況且只是一點小錢。」他的聲音雖然輕柔,卻帶著不許有異議的語氣。

這番極為大男人的強勢話語,要是由一般的男人說出,一定會惹來在場女人的不滿,可是這番話由巴原玨的嘴裡說出,登時強勢的沙文豬立刻成了保護欲強的大帥哥了,女人們既羨慕又嫉妒的目光紛紛落到子敏身上。

在這個世界,外貌仍然佔了極大的便宜,雖然巴原玨現在又是戴帽、戴墨鏡的,但單憑他挺拔高瘦的身材,以及高挺的鼻子,薄又性感的嘴唇及完美的輪廓,他就有權利語出霸道而不招反感了。

不知道是否與她同樣感到不自在,他在帳單上簽了名後,便俐落的拎了兩袋東西率先走開,子敏拎著一袋麵包跟在他身後,在這種時候,她就可以放任自己的目光貪婪的在他欣長的背影流連。

她絕對不是色女,只不過是個懂得把握機會的女人而已,有如此好看的人類,不多看幾眼會遺憾終生。

直到出了超市,巴原玨才放慢腳步,等著子敏走到他身邊。她微垂的臉蛋漾著紅暈,表情有些怪異。

「怎麼了?」兩人並肩同行,他微低頭問。

「沒有。」子敏回答得飛快,感覺他直盯自己心虛的紅臉,立刻轉移話題。「我想剛剛那收銀小姐是向你推薦家暴法了?」

巴原玨面露訝異,但沒立即答話,想了想後,笑了起來。

「難怪你又是帽子又是墨鏡、口罩的,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想她大概以為我是對你施暴的人,結果你心有不甘,趨我睡覺時給了我幾拳。」這真是個有趣的看瘀青說故事。

「你不生氣嗎?」被人誤會成一個會毆打女人的男人,她以為他至少會板起臉生悶氣什麼的,而不是完全不當一回事般的談笑風生。

「為什麼要生氣?」巴原玨好脾氣的反問。「為了自己沒做的事生氣做什麼?」

「可是你被誤會了呀……」

巴原玨聳聳肩。「好人通常是被拿來誤會用的,我習慣了。」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她覺得與他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對他,她不再覺得高高在上,像是永遠觸摸不著的星,現在的他,給她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少了神秘感,多了親切與溫暖。

她心裡頭泛起甜滋滋的喜悅,偷偷笑著。

突然後頭有人喊住了她,她回身看見來人,驚喜的張大嘴巴。

巴原玨也停下腳步,微瞇起眼睛盯著來人。

楊元橋帶著笑容大跨步的走向子敏,手裡提了包東西。

「剛在麵包櫃那裡看見你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最近沒看到你去晨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你還好吧?」他關心的問,成熟斯文的臉上佈滿溫暖的笑容。

「我很好,沒什麼事的,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呢,你也是來買東西?」她開心的說,看著他身上正式筆挺的西裝,淡淡的帶過自己的事。

在新加坡時就培養的晨跑習慣回到台灣依然照舊,雖然她沒多長几兩肉,但身體比高中時好了許多。

她跟楊元橋就是在晨跑時認識的,剛開始只是在相遇時點點頭,後來巧遇的次數變多了,也就慢慢熟悉些。

他三十出頭,身材高大,雖然不知道是做何種職業,但看他總是精神奕奕,讓自己保持在最佳狀態看來,似乎是個負責任的人,她覺得他很親切,對他感覺很好。

楊元橋但笑不語,看了她身後一眼,將手裡仍冒著熱氣的袋子遞給她。

「這是剛出爐的烤雞,你帶回去吃,幾天不見你整個人瘦了不少,小心照顧自己。」他細心的注意到她的消瘦。「你朋友在等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他像對待個小孩子般拍拍她的頭後,轉身離開。

子敏看著手中的烤雞,又回頭看看巴原玨,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他真是個好人,給了我一隻烤雞耶!真香。」她跑到他身邊,得意的高舉起手中的烤雞。

「是不錯,隨便走就能碰到仰慕者送食物給你,有這種好運的確是不錯。」巴原玨邊走邊說,看也不看她手裡的烤雞一眼。

那男人當他不存在的跟她談笑風生的模樣已經讓他很不爽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敢伸手摸她的頭!

他的步伐變得又大又快,子敏得小跑步才能趕上他。

「楊先生不是什麼仰慕者,他只是我早上晨跑時偶爾遇到的一個朋友而已,他只當我是個小妹妹。」她解釋道,看著他有些緊繃的側臉,她暗忖,他是在嫉妒?這想法讓她感到高興,不禁暗自竊喜了起來。

巴原玨停下腳步,像看個呆子般的盯著她瞧。

「你也未免把男人看得太簡單了吧?難怪男人運那麼槽。」他搖搖頭,又邁開大步走開。

子敏聽得生氣了,卻又沒膽子回嘴,只得抿起嘴、沉著臉繼續跟在他身後。

她男人運糟又怎樣?至少沒人像她一樣會喜歡一十人長達六年的,夠久了吧?她驕傲的想,但沒三秒,她又消沉起來,六年……聽起來真是有點糟糕沒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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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破天荒的,子敏有了黑眼圈。

她已有充足的睡眠,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作惡夢的頻率高了些,讓她愈睡愈累,精神嚴重不佳,不吐還好,這些惡夢都未發生在現實生活裡,降臨在她身上。

雖然知道不應該,雖然約她出來的是雙子,但她的跟睛真的快閉上了。

坐在來杯咖啡吧的老位子,巴原玨喝了口香濃的拿鐵,將子敏的疲憊與蒼白全看在跟裡。

他們正進行著午餐的約會,只是食物仍未上桌,女主角已陷入瞌睡狀態。

即使她已經頻頻點頭了,他仍然未開口要她趴在桌上休息一會兒。

他深邃的黑眸靜靜的凝視著她。

他一直覺得她有一種愚蠢的美麗,而且表裡如一。

除了長高了,脫去了些許稚氣,她與六年前沒太大差別。算算,她也該有二十三、四歲了,說出來一定沒人信。

她身上的單純昧還是很重,這對一個已經二十多歲的女孩子來說是種危險,就像在身上發著:來騙我吧,我很好騙的訊號。

所以說,單純的同義字等於蠢,同樣的,也等於麻煩。

就因為她單純又蠢,若被居心叵測的人給賣了,還會心甘情願的幫人數鈔票。

沽上這類型的女人,是數一數二的麻煩。

「玨呀,做人厚道點。」劉延保不以為然的聲音倏地響起。

巴原玨伸手移開自己和子敏面前的冷飲,好讓他將餐點放到桌上。

他沒回應他,因為知道多嘴的他會繼續說下去。

「看看人家小姐細皮嫩肉,美麗可愛又大方,你怎麼忍心……」他的黑臉滿是心痛,最後拍拍巴原玨的肩膀,奉勸的說:「晚上讓她好好睡啦,不要長這麼大了還要老是讓我擔心你沒人要,行不行?」說完,他搖搖頭走開。

雖然背對著,但巴原玨還是聽到他慨歎的聲音。「唉,真不懂現在的女孩子在想什麼,放著我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不要,偏愛找惡男……」

老闆的聲音讓子敏的眼睛睜開,但裡頭仍舊裝載著滿滿的睡意。

「我可以先趴著睡一下嗎?半小時就好。」她瞧了冒著騰騰熱氣與濃濃起士香的咖哩燴飯一眼,她了無食慾,只想睡一會兒。

「睡吧。」他主動幫她移開餐盤,挪出空間。

細臂當枕,她滿足的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悠悠轉醒,發現自己平躺在三張椅子並起來的「床」,身上覆蓋著一件薄外套,外套上的味道是屬於雙子的。

這個意識讓她倏地清醒過來,馬上坐起身。

她仍然在雙子對面的位子上,而他此刻正帶著輕鬆的表情望著她,她尷尬的低下頭,想問自己睡了多久卻又問不出口,一定很久了。

「你等等,老保正在幫你重做一份咖哩燴飯。睡了一下午,我想你肚子也餓了。」巴原玨的唇邊仍掛著迷人的笑意。

子敏將視線移向窗外,果然.路燈已經在黑暗中默默執行它的工作。

這下她是更加的無地自容,只好不停道歉。

「對不起,我……」她愈急愈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曉得會睡這麼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耽誤你的時間的。」

「你睡覺的模樣很迷人!」巴原玨輕柔的說,她訝異的抬眼望他,突然覺得他整個人泛起一圈柔和的亮光。

「像一隻窩在角落睡覺,全身毛茸茸、肥嘟嘟的白色幼犬。」

白色幼犬?肥嘟嘟?她困惑的皺起眉頭,幼犬代表小狗,他是說她像小狗一樣可愛嗎?還是……一時間,她分不清他的話是褒還是貶。

在她吃晚餐的時候,他沒再與她談話,安靜的坐在那裡畫東西、寫字。

她也注意到四周圍客人的反應。他很吸引眾人的目光,常有人偷偷朝他們這方向打量,不時還有打扮人時或帶辣味的女孩子熱情的跟他打招呼。而她們對她的態度,不是假裝沒看見,就是皮笑肉不笑的瞥她一眼,或者乾脆給她個白眼,對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她也暗中注意雙子,他都是千篇一律的笑容,淡然有禮,沒有特別的熱情。

「你很受歡迎……」話一出口,子敏就後悔了。她在說廢話,真笨!

巴原玨望向她。「你覺得受歡迎是件好事?」

她直覺的點頭。「我就跟你不一樣。」她只會惹人厭。

他往椅背一靠,兩手抱胸,眼眸探望入她的落寞。

「受人歡迎沒有什麼不好,就像被討厭也沒什麼不好一樣。」

她滿臉困惑。「我不明白。」受人歡迎怎會不好?被討厭又有什麼好?

「任何事都是一體兩面。」他解釋道。「就像一個人站在陽光底下便會有影子一樣,有多少人喜歡我,就會有多少人討厭我,女人喜歡我,我就得應付喜歡她們的男人的單挑或偷襲或更多的流言攻擊,有形無形的我都得應付,就算彼此心知肚明她們喜歡的只是我的外表。

「而一個人被討厭,相反的,一定會有人同情,當他因同情而接近你,知道你,這種感情會是最誠實坦白且牢不可破的,這又何償不是一種得到?所以受歡迎不用自滿,不受歡迎也不用難過,當自己最好。」

子敏沒說話,只是有些激動的看著他。

「這就是我會遇見你的原因嗎?如果我沒被欺負、被排斥,那你永遠也不會注意到我?」

「大概是吧。」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突地傾身向前,滿臉神秘的對她說:「這世界上的確是有讓人無法解釋,不可思議的力量存在的。」他認真又嚴肅。

她垂下目光,細細思量起來,所以沒看到重拾畫筆的巴原玨嘴角那絲促狹的笑意。

不可思議的力量……原來如此,就因為她被欺負了,所以雙子才會現身救了她,不是別人,而是雙子,於是她開始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情懷,所以不管在台灣、在新加坡,她對他總是念念不忘。而現在他們又相遇了,這一定是那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在引導,否則不會那麼巧,也許那不可思議的力量,就是所謂的「緣份」了。

這麼說來,她與雙子是有緣份的,想到這裡,她的心不禁又臭名的狂跳起來。

抬起頭,她深吸了口氣,表情跟方纔的巴原玨一樣的認真又嚴肅。

「我喜歡你。」她鼓足了勇氣,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從他身上挪開。她的臉頰與耳朵一片火燙。

「啪答」一聲,巴原玨手中的色鉛筆應聲而斷,抬起頭望向她,有措手不及的愕然。

「真的,我喜歡你,在高中的時候我就……」唯恐他不信,子敏開始飛快的說著話。

不過她說不了幾句,就被巴原玨突如其來且連續不斷的噴嚏聲給打斷了。

她的大眼睛呆愣的貶巴眨巴,看他打噴嚏打得面紅耳赤,很痛苦的樣子,想開口問他還好嗎?卻因他抽空示意自己別開口的手勢而猶豫不已。

真該死了!巴原玨在心裡暗咒,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活像個突然得了花粉症的病患!這下好了,他說沒辦法說,寫沒辦法寫,而眼角餘光看見老保正故作關懷,實則偷偷竊笑的朝他們走來。

頻打噴嚏下,他翻翻白眼,瞪了劉延保一眼,又向他打了個手勢後,抓起一把桌上的餐巾紙,然後胡亂的將桌上的本子、畫筆什麼的一古腦兒全掃進背包裡,逃命似的衝出咖啡吧。

他打噴嚏打得頭昏眼花,一個不留神右腳踢上立在門口的沉重檜木,帶著鼻音的哀號聲伴著咒罵聲響起,然後又是一陣噴嚏聲。

子敏望著窗外,看著那挺拔的背影一跛一跛的飽走。

「……什麼意思?」她不解的咕噥。

「沒什麼意思!」劉延保在巴原玨原本的座位上坐下,笑咪咪的像只肚子裡塞滿食物的貓。「小白,我告訴你,他這樣做並不代表討厭你而故意遁逃嗽,玨那個人不是我在講,怪癖一大堆,幾歲的人了還在畫小白兔……」他趁機一一細數巴原玨的怪癖。

「不過最怪的還是這點——只要有女孩子跟他告白,他就會開始打噴嚏,而且不是打一會兒就算完,是打一長串、好幾天的,還會出現感冒症狀,曼塞流鼻水什麼的全都來。」他停下來,喝口水。

「那我不就害了他……」子敏憂心不已,雖然她從未聽過這種病。

「不不不!」劉延保立刻搖頭。「小白,這是那小子自己的問題,跟你沒有關係,從我認識他到現在,他就是這樣,算是不治之症。」他也覺得很遺憾的歎口氣。

「我不叫小白,你可以叫我子敏。」子敏終於糾正了他。

「不不不!」劉延保又一陣搖頭。「人嘛,有一兩個綽號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你長得真的很白,我就叫你小白了。」他就這麼自作主張。

她沒說話,擔心著雙子。

她的表情明白顯示她心中的情緒,劉延保笑了笑,難得露出正經的表情。

「你別擔心啦,玨這個人呀,雖然怪癬多了點,玩世不恭了點,愛開玩笑了點,不過從我認識他那麼久,我還是頭一次見他帶女孩子到這裡來。」

看幾個客人進來,他又說了幾句不算安慰的話,之後便起身招待客人去了。

子敏坐在原位,隻手撐著下巴望著牆上康丁斯基一幅名為「圓之舞」的畫;在黑色的背景中,有許多亮麗色彩的圓在跳躍著,有種流動的美麗與神秘。

不過她腦子裡想的與康丁斯基完全無關。

老闆的話並無法安撫她,雙子就那樣跑開了,簡直就是用逃的逃開她,若不是被她的話嚇到,他的怪病症怎麼會就這樣跑出來?

她真的搞砸了,也許他是關心她的,有點喜歡她,願意把她當成朋友,所以他才願意把她帶來這間他從未帶任何女孩子來過的咖啡吧,可是她這麼一告白,全部都完了……巴原玨「倉皇而逃」的景象又在她腦海裡重複播放了一遍,她沮喪的整個人頹靡不已。

也許她該告訴他,她的喜歡並不是他以為的喜歡,而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不行的,這種蹩腳的謊言很快就會被揭穿。

她霍地站起,拿起包包便往外走。

不管了,她還是先去找雙子,看看他的情況到底如何?如果他真不喜歡她,那她也希望是他親口告訴她,否則若再等下去,她一定又會惡夢連連的。

剛跑出咖啡吧,手機便響起了,她停下腳步拿出手機,看到上頭的電話號碼,精緻的五官忍不住懊喪的皺成一團。

「喂……」

電話那頭是父親熟悉又嚴肅的聲音。

她忘記爸媽今天要回台灣來了,而爸爸的語氣非常不悅。

子敏登時陷入兩難,最後當機立斷的招來計程車往機場方向飛奔而去。識時務者為俊傑,惹火了爸媽,難保他們不會再把她送到別的地方去,在還沒問清楚雙子的心意前,她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 * *

子敏根據劉延保又寫又畫的地址,找到了巴家,雙子的家。

想到劉延保,她直不知該說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他一見到她便興高采烈的叫她小白,然後將三天前她向雙子告白,而雙子邊打噴嚏邊逃跑一事,閒話家常般的說給顯然也認識雙子的客人聽,他們打量的目光讓她羞窘得簡直想躲到地洞裡去。

最後她鼓起勇氣打斷劉延保的口沫橫飛,麻煩他告訴她雙子家怎麼走,他「秉持」一貫的古道熱腸,寫了地址後又怕她找不到,便畫了詳細的地圖,還留了他的電話號碼給她,叫她如果還找不到就打電話給他,他會去救她。

「小白,別擔心,我相信你的嗅覺,別丟臉呀!」要走時,他拍拍她的肩膀如是說道。

他真的將她當成小白狗了。子敏勉強一笑,學那天的巴原玨逃出了咖啡吧。

此刻她就站在巴家門前,她按下門鈴。

等了會兒後,門開了,站立在門後的男人,讓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虛的關係,見到眼前滿腔不耐的雙子,她心裡泛起絲絲從未有過的畏懼感。

「你……剪頭髮了?」她正好看見他變短的頭髮,於是沒話找話。

「你是誰呀?」巴原望眉頭死皺的瞪著眼前的陌生女孩。哪裡來的矮冬瓜?

子敏有一瞬間的困惑。才幾天他就忘了她?還是他準備對她視同陌路?她有種受傷的感覺。

「我認為那天我並沒有錯,我只是將心裡想了許久的話跟你說而已,你願不願意接受那是由你決定,不管怎樣我都可以接受,你不用假裝不認識我來侮辱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她受到了傷害,一口氣梗在胸口極為難受,語氣幽怨不平。

巴原望仍然死瞪著她,忽然腦海裡某個念頭一閃而過,他猛地翻了個白眼。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種事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像你這樣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會認錯,玨是不會喜歡的,你還是早點死心吧。」巴原望換上輕鬆表情倚在門邊看她的反應。

子敏緊盯著他,愈看愈覺得古怪,不曉得,她就是有種奇怪的感覺,眼前的這個人似乎與她以往認識的雙子不太一樣,可是……明明就是一樣的臉。

「你不是雙子?」她懷疑的問。

「我是雙子。」巴原望點點頭。「但不是你要找的那個。」

「什麼意思?」子敏不解的問。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像被人耍得團團轉。

巴原望兩手悠閒的抱在胸前。

「我問你,你要找的雙子叫什麼名字?」

子敏一下愣住了,雙子的名字……

「巴原望,叫巴原望。」她從記憶裡搜尋出這塵封許久的名字,她總是習慣叫他雙子,以致在他問及時腦子裡有片刻的空白。

換巴原望愣住了。怎麼可能?他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她將自己錯認成玨,可是為什麼她卻說要找的是巴原望?莫非玨那臭小子用他的名字出去招搖撞騙?

他朝子敏身後的黑暗處狠瞪一眼。

他突然轉為陰鷙的臉龐讓子敏往後退了一小步。

「不過你要我別叫你雙子,叫你玨,你記得吧?」她抱著一線希望。

這矮冬瓜,到現在還以為他是玨。巴原望冷笑一聲。

「不記得,因為我不是巴原玨,我叫巴原望。」他冷聲道。「難不成你不知道雙子這綽號的由來嗎?真是有夠蠢的。」女人長得漂亮有個屁用,讓人無法忍受她們的蠢。

巴原玨……巴原望……雙子……

像一根細線終於穿過了散在四方的三顆小珠子,子敏在腦子裡想通它們的共通性時,股蛋也同時轉為一片慘白。

天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巴原望將她的震驚盡收眼底,從鼻管噴出長氣,目光落向她身後。

「回來了就出來讓她認認,看她要找的到底是誰,我已經不想再幫你擦屁股了。」他提高音量,厭棄的瞥了子敏一眼。

子敏飛快的回過身。對沖,一個人影自樹下黑暗處脫離而出,朝他們走來,她震驚的回頭看看巴原望,又看向她認識的「雙子」。

「雙胞胎?」親眼見到,她感覺猶如置身在一個無法醒來的惡夢裡。

聽到她的話,巴原望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玨望雙子很有名哩。」

一張俊朗的臉龐居然是兩個人所共有的?那麼,當初救她的是哪一個?她愛上的是哪一個?天呀!她在作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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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子敏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只能呆愣驚愕的站在那裡,看著臉色冷漠至極的巴原玨對她視而不見的擦身而過。

不!不會的!她試著在凌亂無章的腦子裡抓出點頭緒……巴原望!她記得了!當初高中時在廁所前,李偌明拿褲子給她換時,說了救她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巴原望!對,是巴原望漢錯!

「是……」才喊出一個字,她便猛地停頓住,又往後退了一步,無助而迷惘的望著巴原玨的背影。

可他呢?若她少女時期的愛戀者是巴原望,那他呢?回到台灣後,照顧自己的一直是他,而他對她的熟悉,明顯的不是初相識,這表示在高中時期自己與他也有過交集,但,是什麼時候?

一直默然以待的巴原玨轉過身來,冷峻的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疏離的距離感,眉宇間顯露幾許悵然無奈。

他看著她,深遭黑黝的眼眸裡起了幾分怒意。

「你就當沒在咖啡店裡說過那些話,我也沒聽到,你走吧。」他倚在門上,與巴原望一人佔據一邊。

不算小的門硬是被兩個挺拔的男子給佔住。子敏迷惘的看著他們,有一種沉溺在水中,抓不到浮木的感覺,如果不是身上穿的衣服與髮型不同,她恐怕無法分辨出他們。

巴原玨心煩意亂。這幾天他因她而感冒,還擔心她是否會因為自己那時候的突然跑掉而胡思亂想,好不容易病情好轉一些,帶著歉意的到她家欲解釋卻撲了個空,回來就撞見她與望……

連望那個蠢蠢的海蒂都能一眼就分辨出他跟望,說喜歡他的她卻不行?

「我並不知道……」子敏覺得該為自己辯解。

「這跟你知不知道無關,」巴原玨的眼神轉為冷漠,帶著淡淡的憐憫,對自己的。「我想你連自己喜歡的人是叫巴原望還是巴原玨部分辨不出來吧?你何不先回家想清楚?」他瞪了她一眼後,不想再多說話,轉身微跛的進入屋裡。

「為什麼?雖然我無法一眼就認出你們,但我說喜歡你並不是假的呀,你這樣對我並不公平!」子敏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他停下腳步,回過身。

「那你回答我,你喜歡的是我,還是他?」他伸手指向巴原望。

子敏抿緊唇,半晌,難堪的眼淚掉出眼眶,仍然無法給他答案。

巴原玨再度轉身走去,不再回頭。

看著無聲垂淚的她,連巴原望都認為巴原玨有些無情,偏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只能不安的待在原地陪她。

良久後,他不得不開口,「你別哭了,回家去吧。」

她一個勁兒的無聲流淚,實在讓他手足無措。

像沒聽到他的話,她動也不動。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巴原望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怎麼回事?以往遇到這種情況,他早甩也不甩的爬回床上睡大覺去了,現在竟然心軟的要送她回家?一定是因為海蒂的關係,他的笨女朋友,他被她傳染變笨了。

子敏終於搖了頭,同時抬起濕濡可憐的臉蛋。

「請你告訴我,高中時,在女生廁所前救了我的……是你嗎?」她問,用一種既期待又希望他否認的矛盾心情。

「不是。」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李偌明沒理由騙我啊。」她不瞭解為什麼,一定是哪裡出了錯。

「也不能說她騙你,只不過是她搞錯了,而我們兄弟倆都無法接受認不出我跟他卻還說喜歡我們的女孩子,所以……」他憐憫的看著她。

子敏站在那裡,微駝起身子,右手捉住左手拳頭,彷彿正抑制著極大的痛苦,她低下頭,淚如雨下,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情景讓巴原望原本打定主意要走人的念頭怎樣也無法實行。他沒辦法,除非他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但他也不想碰玨喜歡的人,於是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擔心她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不知哭了多久,她慢慢平靜下來,雙手微顫的抹去臉上的淚水。

就在巴原望以為她將這樣默默離去的同時,她緩緩抬起頭,紅腫的眼皮下是經淚水洗過的清澈跟眸,裡頭盛滿憂傷。

「我不明白……如果你們真的不願被認錯,那為什麼不在被認錯的當時就說清楚?如果你們說清楚,就能避免掉許多傷害與誤會不是嗎?」她的語氣充滿怨責。「讓女孩子喜歡錯人,你們也該負些責任的。」

巴原望用嶄新的眼光看著她。她真是不同!一般女孩遇到這種事,早就哭哭啼啼的跑走了,哪還會留在這裡哭紅眼,義正辭嚴的跟他訓活?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不管怎麼說,你分別不出我跟玨是事實,光這點我就很難幫你了。」

用手帕將臉上的眼淚鼻涕拭去後,子敏不滿的看著巴原望。

或許為時已晚,但她現在已能夠分辨出誰是巴原玨、準是巴原望了,因為她從他們身上感受到的感覺不同。

「如果你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遇到雙胞胎還能分辨出他們,再來說我也不遲。」她頂了回去,不自在的移開目光。她實在無法對那張暗戀許久的臉龐生氣……這個發現使她頓時又迷惘起來。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想讓自己清醒點。她不相信自己是那種會同時愛上兩個人的花心女,就算是面孔相同的雙胞胎也一樣,她堅信自己愛的是雙子——當年在女廁前向她伸出援手的那一位。

對於她的反駁,巴原望展露讚賞的微笑。

「你真的很有膽量,難怪當年被欺負得那麼慘,還是風雨無阻的去上學。」他深吸口氣,站直身子。「好吧!我欣賞你,我會盡量在玨面前幫你說話,不過有沒有用我就不敢保證了,我想你應該也已經發現,其實玨是個怪卡。」他聳聳肩。其實他隱藏了玨是外星人的實話,玨的思路與想法,地球人是無法懂的。

子敏搖搖頭拒絕了。

「不需要,反正我不會這樣就放棄的。」她抬起頭,認真且嚴肅的盯著巴原望,語氣猶豫的問:「當年……有一次魯伯載我回家,半路上有流氓找我們麻煩,我跟魯伯被打得很慘,那時救了我們的……是你嗎?」她神情帶著緊張。

「不是。」巴原望回答得爽快俐落,對她鬆了口氣的表情忽然覺得頗不是滋味。

四周陷入片刻的沉默。

「那……我先走了。」子敏戀戀不捨的目光越過巴原望,望進宅院裡頭,失望的未發現巴原玨的身影。

「我送你吧。」雖是這麼說,但他仍然站在原地,動也沒動,看不出誠意。

她則是不假思索的拒絕。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一走,顧便想事情。」

巴原望挑高眉頭, 「那我先進去了,不送。」他也瀟灑,直接關門進屋。

子敏並未立即離去,獨自在屋外站了好一會兒,那扇緊團的們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她失望的歎口氣,這才轉身離去,路燈將她的身影拖在後頭,好長、好長。

* * *

「我覺得她不錯。」巴原望走進客廳,看了坐在沙發裡的巴原玨一眼後說。

他輕鬆的將身子丟進沙發裡,伸直長腿在桌子上交疊,舒服的吐自長氣。

巴原玨冷瞥他一眼。

他坐在長沙發的邊角,與巴厚望有段距離;原本就不是很整齊的頭髮此時更加凌亂,一副被蹂躪過的模樣。

「你們在外面說了什麼?」他帶著些微鼻音,問得平靜無波,像在問「吃飯沒」。

巴原望到底是與他同生同長了二十多年的孿生兄弟,他問得愈平靜,就表示他內心愈洶湧,那句話在他耳裡就跟「他X的,你們在外面說了什麼」一樣。

「玨,我真的覺得她挺不錯,雖然糊塗的把我們兩個認錯,又愛哭了點,但個性挺溫和,長得又漂亮,人也很聽話,帶出去不會丟臉。你覺得如何?」他狀似認真的詢問巴原玨的意見。

「這不是我要的回答。」巴原玨不悅的說,冷哼一聲。「幫她說話也沒用,你該知道我的個性。」

原來望在外面待那麼久是因為這原因,他可以想像子敏眨著那雙無辜的跟睛,像受了千萬種委屈般無聲乞求著望替她說好話,搞不好還流了些眼淚讓自己看起來更可憐兮兮。

該死!他真該把望一起拖進來的,光只是想像,他就開始心軟的想原諒她了。

真可悲,愈想去避免、愈不想它發生的,偏偏全讓他給碰上了。

「我為什麼要幫她說話?」巴原望擺擺手。「我是問你覺得她如何?畢竟你跟她認識的時間比我久。」頓了下,他接著道:「反正她認錯人已經是事實,不如將錯就錯,她就由我接收,我們倆長得一樣,對她來說應該沒什麼差別。」他直直看著巴原玨。

表面上他是在等待巴原玨的答案,實際上是在觀察他的反應,任何一絲細微變化都不放過。

巴原玨垂下眼瞼,正當巴原望以為他要發飆時,沒想到巴原玨突然笑了起來,抬起頭與他的目光緊緊相鎖。

「你的意思是要玩以前的老遊戲嗎?」他一副輕鬆愜意的模樣,滿意的看到巴原望變了臉色。「也好,海蒂跟我在一起好過跟你,至少我不會凶她,她也可以知道什麼叫讓人迷亂的男性溫柔。」

其實望不算笨,只不過不比他聰明,脾氣也不比他好,想這樣試探他?反正他正好心情欠佳,就陪他玩玩。巴原玨臉上的笑容帶著挑釁意味。

巴原望則將情緒至寫在臉上。

他陰側側的說:「我沒說要跟你玩老遊戲,別把海蒂扯進來。」

巴原玨故做不解。「是嗎?剛聽你說話的樣子,像是要跟我玩交換女朋友的遊戲一樣,反正她們也分不清楚我們兩個,不是嗎?事實上剛才可愛的海蒂有打過電話來,就在你忙著安慰那位個性溫和,長得又漂亮又聽話,帶出去不會丟臉的女人的時候。」

「你跟她說了什麼?」巴原望站了起來,一臉慍怒。

「我不認為你需要知道。」巴原玨有同他一般的強硬性格。

巴原望衝過去,火爆的揪住他的衣領。「我不想跟你打架。」他眉目橫飛,咬牙切齒。說什麼都行,說到他心愛的女人就是踩到他的地雷了。

巴原玨還是一派閒適的笑容,只是笑意並未到達他冰冷的黑眸中。

「是嗎?但我很想跟你打。」語音一落,他的拳頭便重重落在巴原望臉上。

巴原望跌了出去,站起來時一臉無法置信。他伸手抹了下嘴角的血漬。

「媽的!你真的打?」從小到大就算再怎麼忿怒發火,他們都不會拿彼此開刀,沒想到……這混蛋居然為了個女人揍他!該死!

他愈想愈氣,撲上去也揮出一拳。

巴原玨躲也沒躲,用下巴接住這結結實實的一拳,然後再握拳用力朝他的肚子揮去。

他祟尚和平,並不表示他不會打架,事實上他很能打,尤其在心情鬱悶難解的時候,有個練拳發洩的對象總是好的。

還好他有個雙胞胎兄弟。巴原玨在往巴原望眼窩打去時,如是想著。

* * *

天空灰濛濛,雲層壓得很低,空氣中飄著細細雨絲,有種涼涼的悲傷味道,讓人的心情也沾染些許的低落。

楊元橋穿著雨衣在雨中晨跑。

前方一個蹈蹈獨行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瞇起眼睛抵擋因抬頭而落在臉上的雨絲。

「子敏?」他感到驚訝,邊跑邊脫下身上的雨衣,加快速度跑到她身邊,將雨衣覆在她濕透的身上。

子敏撥開額上的濕髮,見是他,便要拉下身上的雨衣。「你自己披著吧,我沒關係……」

但楊元橋立刻阻止她的動作。

看她這狼狽的模樣,他眉皺得極緊。

「你怎麼會這樣子?不知道在下雨嗎?你看看你自己,嘴唇是紫的,臉色都發青了!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模樣真的會嚇壞人,面無表情,目光空洞,看起來像個無意識的遊魂。

她只是搖頭。「我投事……」

她一直不停的往前走,楊元橋硬是拉住她,強迫她停下腳步。她仰望著他,顯得有點困惑。

楊元橋搖搖頭,明白現在跟她說什麼都是白說,乾脆將她拉進路旁的一家早餐店裡,吩咐老闆娘端來熱豆漿後,便離開了。

不一會兒,他拿來了兩條新毛巾,撕掉上頭的標籤後,一條披在她肩上,一條被在她頭上,幫她擦起淌著水滴的濕髮。

子敏拉住毛巾,勉強一笑。「謝謝你,我自己來。」

他坐到她對面。

「就算現在是夏天,你也不能想淋雨就淋雨。是有什麼心事嗎?」

她低垂著頭,撥了撥。

「跟男朋友吵架了?那天跟你一起去超市那個。」他記得那年輕人眼睛裡的敵意。

她拿毛巾擦拭頭髮的手頓了頓。「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自己喜歡他而已。」她淡淡的說。也許現在連朋友都 不是了。

楊元橋沉吟了會兒,露出招牌的溫暖笑容。

「豆漿趁熱喝了吧,淋得一身濕,感冒了就不好。」他說,沒再多問什麼。

她順從的拿起湯匙,喝了幾口熱豆漿。

「不要把我想得那麼脆弱,淋一下雨不會怎樣的……哈啾!」子敏抓起毛巾摀住鼻子,心虛得連眼都不敢抬。

楊元橋輕歎了聲。「心情不好沒關係,但別仗著自己年輕就想用淋雨來發洩情緒,這方法不成熟,很笨。」

「你說得好像自己很老似的。」她吸吸鼻子,感覺還是很虛弱。

「比起你,我是算老。」

「看不出來就沒關係。」

「這種讚美我已經聽膩了。」

子敏有些愕然的抬起頭,看見他的笑容,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總算笑了。」

她訝異的看著他。難道他是故意要逗她笑的嗎?

「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她歉然道,又打了個噴嚏。

「不用客氣了。」楊元橋摸摸她的頭。「這禮拜天有空嗎?能不能陪我去參加個生日會?」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讓子敏措手不及。

「呃……楊先生,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想不太好。」她有些難以啟齒,畢竟他對她不錯,她這樣彷彿在防賊似的。

可是在她心有所屬時,她不喜歡別人再將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看子敏頭垂得快點到桌子了,楊元橋伸手越過桌面托起她的下巴,直看著她。

「子敏老實說,我不是女人緣差到需要跟一個淋雨淋得全身濕的女孩子提出邀約的人,我承認我很喜歡你,所以才會希望你陪我參加生日會。你能不能重新考慮接受我的邀約?」他認真斯文的臉龐有種懾人的魔力。

頭一次,她發現跟前這個年長成熟的男人其實長得很好看,而且當他注視著人時,會流露出一股難言的魅力。

但她還是搖搖頭。

楊元橋收回手。「原來被拒絕的感覺是這樣。」他喃道,但感覺不出有多悲傷,反而有絲戲謔的味道。「如果我告訴你,上回我們遇見所在的那家超市是我的,另外我還擁有兩家珠寶店,一家義大利餐廳,甚至在世界排名前十大城市都有置產,你會不會改變心意?」

子敏皺起眉,更堅決的搖搖頭,不過她還是有些好奇。

「原來那家超市是你的,我還以為上次遇到是巧合。看來你是個很富有的人,不過我並不缺什麼,你年輕有成,我想願意當你女伴的女孩子一定很多,你不用擔心。」

「是很多沒錯,但沒有一個會說『我並不缺什麼』這種話。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這麼直接的拒絕實在很傷人。」楊元橋溫和的笑道。

她為難的秀眉微蹙。

「以朋友的身份陪我去也不行?」見她動搖,他再度遊說。

「可是……」子敏雖然覺得不太安當,但如果自己再拒絕的話,似乎又太不近情理。

「你不用顧慮,我會跟朋友介紹說你是我的侄女,這樣行嗎?」楊元橋又加了句保證。

禁不住他一再的請求,她終是心軟的答應了。以侄女的身份陪他出席生日會,應該沒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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