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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毓華]草哥不給把(婚事告急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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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43:27 |倒序瀏覽
草哥不給把【婚事告急1】作者:陳毓華

婚禮是幸福的開始,結婚,
從美麗的婚紗開始……
沒錯,她便是幸福婚紗的老闆兼花藝設計,
女人要粉粉、美美的嫁出去找她準沒錯,
可……夏草先生你也帶太多女人捧場了,
不怕犯重婚罪,她還不屑接他的..........咧,
沒想到他對女人有一套,男人也一把罩,
小女子她隻身索討帳款被人欺負,
他一出面,白花花的鈔票立刻送到面前,
就連她開車撞了人,
這男人一出面事情馬上擺平,
哇咧,好神吶!
更神的是她在路邊昏了過去,
醒來竟發現──
被這隻冬蟲「夏草」帶到森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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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44:13
第一章

呶呶~~~~~~咻咻咻……嗥嗥……咆……

呶呶~~~~~~咻咻咻……嗥嗥……咆……

凌晨四點多的電話。

沒人接聽。

也許是不爽接聽,但是曖昧的鈴聲很堅持,不氣餒的態度似乎很有把握電話主人在這天將明而未明的時間,清醒得跟白天沒兩樣。

山豬做愛的鈴聲一次、兩次、三次……第七次響起,一夜七次郎耶……要是種豬真這麼賣力,恐怕早已精盡豬亡,下輩子投胎不要當種豬了。

檯燈旁的人終於揉了揉有些倦的眼,放下書本,在第八次哀嚎還沒響起的空檔接了電話。

這個夏犀,又擅改他的電話鈴聲。

上次是日本AV女優的叫春聲,再上次是一枝番阿火跟汽油桶,再上上次竟然是布袋戲裡的黑白郎君……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

下次不知道她又要拿什麼更離譜的噪音來荼毒他的耳朵。

明天非好好說說她不可。

「喂。」低音,很低,像薩克斯風的低音調。

「財神爺,我跟凰上的智囊團打賭你還沒睡,果然被我猜中了。」話筒傳來爽朗的笑聲,還有喧嘩的酒杯碰撞聲,「喂,賭金收來,我贏了,每個人五百塊,美金喔,誰都別想賴!」

他把話筒拿遠了些,眼睛瞟呀瞟的瞟回放著書籤的那一頁書。

……闊葉林的枯枝經過堆積發酵,形成的柔軟土壤,可以是……

「喂,財神你還在嗎?」嬉鬧的人回來,聲音有點緊繃。

「嗯。」

……稻草碳是色黑無菌鉀肥,適合……

「你最近好嗎?財神。」

又被打斷。

「別再叫我那個名字,很久不用了。」他並不喜歡有綽號,他從來都不是搬錢給別人的散財童子,人跟人是互惠的,這些老闆級的人到現在還是搞不大清楚其中的道理。

這次,又是誰把他的電話號碼洩漏出去?

「自己招吧,那邊的鄉下人都怎麼叫你?」那種拉攏、稱兄道弟的味道很重。

「這裡的人沒那麼多名堂。」名字還是最直接的。

「呿,沒創意!」他真不知道鄉下有什麼好的,一板一眼的生活調調哪有大都市花花世界的好玩。

「是,創意大師,你凌晨四點給我打電話就為了炫耀你的創意?」要是繼續沒意義的哈拉,他要睡了。

「你很不夠朋友噢,躲到鄉下去就把酒肉朋友給忘光啦,你要是敢收線我馬上殺去,把你從蘿蔔坑挖出來曝屍荒野,讓你永無寧日!」對方如開閘的大壩,滔滔不絕的大肆鞭笞沒人性的舊友。

「我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交情有好到講話這麼隨性嗎?

「病你的大頭!試問世界上哪個病人天快亮了還不睡的?夏草,你當我今天才認識你的嗎?」

「我是希望我們從來沒認識過。」真希望他長話短說。

「你敢……」話筒那端的人並不是真的想提刀上門,他沒那膽子。

「你有屁快放吧!」

夏草再度提點那個大白目,要他長話短說,哪知道絲毫不把電話費放在眼底的人就只想對他噴口水。

「不提你的病,提了我就嘔氣。」這是微利時代,人人搶錢耶,像他這樣的專業人才比鳳毛鱗爪還少,去到哪,大家都搶著要,真要說哪還有時間生病,這笨蛋偏偏放棄太好機會,一點都不把握。

「我已經不是貴公司的搖錢樹,把自己嘔壞了,划不來。」

「我是把你當成夥伴,說搖錢樹……太難聽了。」

「你心裡有數就好。」

陰森森的語調傳過來。「夏草兄,朋友一場,你就老實說,是不是哪家財團把你挖去了,錢的事情我們好商量,你給個價碼,一口價,好不好?」瞞天過海,抓龜走鱉……

事發都好幾年了,他就是不信。

夏草沉默以對,對方像是知道他踩了地雷,趕緊把話兜回來。

「老實跟你說了吧,我來報喜的,猜猜哪門子喜?」

真是不改陋習,芝麻綠豆的事也要猜。無聊至極。

「怎麼我聽起來比較像喪事?」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真的吐出象牙來你一定把我抓去賣。」稀世奇寶咩。

「財神,我真的好懷念你……」對方唱起哭調。

「我又還沒死,輓聯、鮮花一概全免,現金實在!」

「財神……」

「大老闆,你再亂吠,我掛電話嘍。」過兩天要把電話號碼換掉。

「夏先生,本山人要結婚了,婚期訂在X月X日,男儐相有你一份,你來不來?」

「紅包禮數一定不會少你的。」

對方○○XX的亂罵一氣。「你以為我來要錢的,夏草,別這樣,我真的需要你……」洞悉他會拒絕,軟的硬的都卯上,另外還附加一曲哭調。

他哭得叫人心煩。

「夏兄,就看在你曾經欠我一次人情的份上,幫我這一次,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行吧?」

夏草考慮了下。「你說的?」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吧,就這樣說定。」

「哈……」他樂歪,笑傻了,差點沒跪謝叩恩。

「新娘是哪裡人?」夏草實在不想再聽那些會甜死蜜蜂的諂媚話語。

話筒那端沉寂好一下。「你也認識,就我公司那個死對頭的女兒。」他扭扭捏捏說了個名字。

「宇太?」

「就我公司對面那幢大樓十八層宇太公關,每次跟我爭奪Case,搶檔期,還誓言要找黑道弟兄圍堵恐嚇我的頭號大敵啦。」

嗯,他有印象。

冤家變親家,喜劇收場,還鬧出「人命」,嗯,雙喜臨門,不錯、不錯!惦惦吃三碗公的那種。

「恭喜了,多了個戰將,你的事業版圖更加廣闊了。」

「三八兄弟,老婆是娶來疼的,結婚後她要乖乖在家洗手作羹湯,闖事業,我要的是你這位專業經理人,都怪你退休得太早了。」

他鬼話連篇的本領依舊爐火純青。

「照你這麼說,朋友就是拿來陷害的嘍。」

「哈哈,騙不過你,你還是跟以往一樣精明,寶刀未老!」

「扮豬吃老虎沒有你厲害。」斯混過商場的人不會有人把他那套話當真的,明刀沒有暗槍可怕。

話筒傳來笑聲,有幾分被說中的心虛,幾分得意。對方又拉咧了幾句關於事業上的問題,這才掛了電話。

夏草拿來行事歷,翻到了日期,龍飛鳳舞的筆跡在上面做了註明。

結婚吶,這是這個月第幾個紅色炸彈?

原來已經到結婚旺季了。



這條婚紗街屬於一級戰區。

不過幾百公尺的大道,華麗典雅的店面隨便數數就有三十一家之多。

競爭之激烈,看寒流冷颼颼還有一堆露胳臂、大腿,身穿半截式婚紗到處分送贈品、宣傳單的辣妹拉生意就可知道。

往前再走幾家,疊起的電視牆正大力放送碧海藍天的海灣、物美價廉的婚紗套裝、金碧輝煌的攝影棚、五星級飯店;再再過去,跳樓大低價,婚紗大拍賣,要是不到此家婚紗公司拍照,簡直就是對不起鈔票,對不起釣到的凱子爹似的……

在各出奇招的浪漫店面中,Happiness Bridal幸福婚紗公司絕對不是最顯眼的,但是它剛好在三角窗地帶,位在最醒目的地區,店面規模雖然比不上其他家,生意倒也沒少過。

獨特的櫥窗上有著醒目的兩排紅色字體:


婚禮是幸福的開始,結婚,從美麗的婚紗開始。


而幸福婚紗的賣點就是手工婚紗跟創意婚禮。

這年頭,創意是很大的噱頭。

每一對新人都想擁有最特別難忘的婚禮。

創意在這裡就有了舉足輕重的位置。

「嘩,這套禮服好漂亮唷,簡直就像是為我專門設計的一樣,還有,還有你看,這家店好有創意,竟然把兩枚結婚戒指套在茶花樣式的頭紗上面,美到不行,叫人好感動喔。」一對年輕男女走了來,全身名牌的女孩子杵在櫥窗前不走了。

這似乎是婚前的症頭,柴米油鹽先不管它,以後的以後再說,要跨進愛情的墳墓,總要先抓住些以後後悔還可以拿來聊以安慰的東西,譬如說美到叫人噴鼻血的新娘裝扮,是這一生唯一的夙願,不穿上這套用銀子砌起來的婚紗就別叫老娘嫁!

男人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好感動的,就兩隻金戒指嘛,但是他也無意潑女孩子的冷水,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進去裡面看吧。」

原來是專程來看婚紗的。

「店面有點小耶,我們剛才走過來隨便一家都比這裡大。」看看別處,高大的羅馬柱,璀璨的門面,講氣派、講裝潢,都比這家強上幾百倍。

有點小沒面子。

「說好我只陪你來看一家。」男人沒什麼感覺。

「那為什麼是這家?」放近一看,已經不是女孩子年紀的女人不依。

「直覺。」每家婚紗公司不都一樣,為的是把男人口袋的錢掏出來,但是這一家看起來比較不那麼世儈。這是他看順眼的很大一個原因。

「不是為了要省錢吧?」

「怎麼可能!出發前也是你指定要來這家的,說是Style介紹過。」

「我只是覺得它有點小,怕名不副實嘛。」有必要這麼犀利嘛,又不是談生意,一點情趣都沒有!

「那進不進去?」

「進!都來到門口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幸福婚紗用花飾綴在門框的門。

用色舒服的空間,大多是綠色植物,進門讓人眼睛一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看得出來很用心打理過環境。

只有摸過植物的人才會知道,不管是盆栽還是花卉,都要比人工環境來得需要照顧。

這裡的每株植物都被照顧得生氣盎然。

模特兒身上穿的款款婚紗,男女禮服都有與婚紗配套的首飾、手套、花飾,整體造型讓進來的顧客徘徊再三,都捨不得走。

女人按了接待區上的電鈴。

幾乎是馬上的,從漫天蓋地的婚紗中鑽出一個人來。

她身穿棗紅針織衫,皮窄裙,黑馬靴,如黑綢的頭髮中分成兩邊,綰在後腦勺,端莊中帶著點俏皮,有種職業上的幹練卻不討人厭。

「呃……歡迎光臨!」扶了扶下滑的眼鏡,姚仙很快的扮起笑容。

身體隱在高度及腰的櫃檯後,她暗自瞄了瞄只有她知道藏身處的小鏡子,見到一綹頭髮掉到眼前,不著痕跡的撥到耳後,塞緊。

「我是Style介紹來的,東財團的千金,你記得嗎?」Style的婚禮已經結束,受邀參觀婚禮的她對別具一格的會場印象深刻。

要結婚的人對於婚禮的事情總是要諸多打聽,尤其是女人,再三比較,總是覺得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在職場上同業競爭,事業上一見高低,一生一次的婚禮也要比一比,比看誰撒銀子撒得多,撒得有質感、有氣派。

這種心態沒啥不好,只是便宜了這些婚紗業者。

「歡迎,請坐!」長S狀的櫃檯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的,透明中帶著現代感,一束黃白相間的水仙以水盆養著,小巧而養眼。

幸福婚紗很少做廣告,因為沒有預算,人手又不足,靠的就是客人口耳相傳的口碑。

姚仙當然記得自己的客戶,當個婚禮設計師必須有個博學強記的腦袋,就算偶爾凸槌忘記也要假仙一下。

旁推測敲總會讓她找到蛛絲馬跡,進而想起來的。

「兩位好,我是Happiness Bridal婚禮設計師姚仙,很高興可以為兩位服務。」她很快在腦海中搜尋東財團的千金……幸好沒有忘得太徹底。

感謝她有著不算差的記性。

「那好,我只有簡單的要求,場面要大,面子要做足,錢不是問題!」她是大格局的人物,錢要砸得鏗鏘有聲。

姚仙停下拿簡介的動作,「那是當然,每場婚禮我們都很慎重,針對顧客的需求,做最完善的企劃。」

「我聽說你們的婚紗都是手工作的?」

「是的。」像這樣樣樣有主張的前衛女性,姚仙知道自己不用提出太多主張,只要遵照客戶的意思去執行,就能達到對方的水準要求。

「婚紗的樣式由我來決定,決定好我派秘書傳真過來,你照樣式縫製就是了。」坐鎮指揮人習慣的女強人,果然早就規劃好自己的結婚藍圖。

姚仙眼瞄瞄,微凸的小腹有點藏不住了……呵呵,原來鬧出「人命」了,難怪婚紗的樣式要自己來。

但是,「婚紗裁縫是很重要的,我建議跟我們的設計師商討一下,她是個優秀的禮服設計師,我相信她可以給你比較中肯的意見。」她能拿捏自己現在的尺寸嗎?既然都不需要他們這些專業人員發揮創意,連意見都不接受,那這個女人到底是來幹嘛的?炫耀她的錢嗎?

「不必!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

姚仙擠出所剩無幾的笑容。姚仙、姚仙,你可要撐住,這年頭,客人就是老大!

「是的,那就全部照您的意思,我會盡力。」也就是說以後要是哪裡凸槌她可不負責的。

一肚子腹誹……唉,婚禮設計師幹的不就是收拾善後,還有一切瑣碎事情嗎?大家要不是貪圖方便怕麻煩,何必來找她?

唉,她以前可媲美米其林輪胎的絕佳耐性呢?

姚仙不經意瞥到一旁男人打了個無聊的小呵欠。

他可是一點意見都沒有啊。

他那略帶意興闌珊的表情有種慵懶的性感,長手長腳隨意擺放,令人很想窩到他的大腿上去。

「這位……先生有什麼意見需要我們注意的嗎?」糟糕!她可是專業人士,卻對客人的男伴流起口水,這是不道德的!

這樣的問法也下夠專業,但是,結婚不是個人的事情,她就是見不得男人在這種場合還撇得一清二楚,好像他只要負責拿錢出來,其餘都是女方的事。

夏草怔了怔。「不關我的事,只要她喜歡就好。」

姚仙笑容不改,但是對他的印象卻在心底打了個折扣;婚禮只是婚姻的門檻,要是連這道門檻男人都沒有耐心跟女方扶持著度過,以後的婚姻實在叫人不敢想像。

半個小時後她跟準新娘達成初步的協議,唉,這個戶外主題婚禮的Case,並沒有比往常的好接,在商言商,就算是結婚這種浪漫的終身大事,一談到錢,也是斤斤計較得很,是誰剛進門的時候大力嗆聲說錢不是問題的,還全權交給他們呢,結果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說再商量,要把錢從別人的口袋挖出來,的確很難吶。

磨來磨去,耗了三個小時才送走客戶。

「仙仙姊,Case談成了嗎?」盛雪,幸福婚紗的招牌之一,手工婚紗設計師:她有著圓圓的臉蛋,像水梨一樣的皮膚嫩得可以掐出水來,她卻對自己的臉蛋怎麼樣都不滿意,嬌小的個子看不出來只比姚仙少一歲而已。

「還有得磨呢,想趁機壓低價錢就坦白說,拐彎抹角實在叫人無力。」姚仙翻動桌上型的月曆,用紅筆圈起來的地方都是確定的工作日。

「那就別接了。」

「不行!寧可錯接也不能錯放一個。」

「姚大老闆,你也行行好,我可憐的十根手指都是繃帶了,你還想怎樣?賺錢魔女!」晃動果然包滿繃帶的十指,盛雪已不想沒日沒夜的趕工,趕得男朋友都快跑了。

「小姐,創業維艱,你不想想我們當初開業時候的情況,現在有進帳不賺太對不起自己了。」

剛開業的時候三個女人每天閒閒打蒼蠅,巴著櫥窗數人頭,一度曾經有兩個月半個客人也沒有,個性衝動的余菲還出去拉過客人,卻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路人當成援交妹,氣得她差點不幹。

後來走過那段慘澹的歲月,她們分外珍惜現在擁有的。

幸福婚紗,婚禮設計兼業務兼花藝設計是她,盛雪專業設計手工婚紗,余菲是美容師,負責新娘化妝造型保養。

至於攝影則是外包。

這是幸福婚紗最弱的一環,當然啦,外包沒有不好,但是常常為了跟那些大牌攝影師喬時間喬得姚仙一肚子火。

她發誓,總有一天她要請一個世界一流的攝影師,讓那些喝過洋水就以為自己紅到發紫也離發黑不遠的廣告、電視攝影師瞧一瞧!

至於最重要的會場佈置就全體動員嘍,誰叫她們為了節省資金捨不得多請人。

掃地兼撞鐘,就是她們血淋淋的寫照。

「仙仙姊,我男朋友已經下最後通牒了,說我要是再敢放他鴿子,就要換他永遠放我鴿子啦。」這是她今年好不容易維持五個半月還沒切的男人耶,就不能讓她稍微破一下紀錄喔。

「那種男人甩了算!」印象中只是一個小白臉,姚仙一百二十個贊成盛雪將他放水流。

「我不要,冬天一個人睡覺很冷,沒有他,我一個人睡不暖。」

「你笨蛋啊你,買一張電毯要比男人好用多了。」姚仙捏她鼻子。

「仙仙姊,你有經驗喔。」

「就算有,也沒你的多。」盛雪是三個人裡面換男友速度最快的,要不是她沒那種閒暇工夫,記錄這小妮子究竟汰舊換新的動作有多快,要不然真可以申請金氏世界紀錄也說不定!

「討厭啦,我只是不想浪費自己跟別人的時間。」還理由十足呢。

「總之,這陣子你多辛苦一點,等結婚旺季過去,我出錢慰勞你們到南投清境去玩,我們上次去那裡出外景你也說風景很清幽,改天也許有機會釣個牛仔回來也說不定。」

「不是空頭支票?」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

「但是,仙仙姊,我比較想出國,最好是歐洲一月游,咱們找家合作過的旅行社,機票打折,有得玩,荷包又省,你說怎樣?」小妮子作夢貪心得很。

「你啊,趕快把手上的工作交出來再說。」公司要是休那麼久準定要關門大吉了。

幸福婚紗可是她的心血。

「又是工作,仙仙姊,你今年也二十九歲了耶,到底有沒有想過嫁人?你家裡的人都不催嗎?我媽說我要是繼續賴在家,要收我租金啦。」跑去工作室抱來頭紗,盛雪準備跟姚仙促膝長談,打發沒有客人的時間。

姚仙用筆桿戳了戳鏡框。

「你想搬出來?」二十八歲才鬧離家會不會太老、太遲了。

「要不是他們一天到晚想出清我這個存貨,住在家裡要比外面好太多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又不用擔心房租、水電這些煩人的小事。

「嫁跟不嫁你最好想清楚,別到時候哪一樣都後悔。」

「我知道啊,所以才跟我爸媽他們嘻嘻哈哈,大家一起來耗,哪天要是真有個看對眼的再說嘍。」談了許多戀愛,她歸納出一套心得,那就是--順其自然吧!

「嗯,幹我們這行的工作時間長又瑣碎,哪個男人受得了我們說空不出時間來約會。」十個有十一個都以為她們撒謊沒誠意,告吹的告吹了、不玩的不玩了,無辜的她們只能回來守著工作,一年又一年,還是一屋子的單身女郎。

「要我說,那些男人的眼光全部都放在褲子口袋中忘記拿出來了。」拿在手上的針飛來飛去,也許有空她可以扎個布娃娃,許個誰來愛我的願望吧!

姚仙遠離盛雪的「危險範圍」,也拿起乾燥花束做成心型的,另外再進行安裝天使翅膀的收尾工作。

對於西式婚禮越來越是講究的新婚男女,就連餐廳的椅子也很捨得砸錢。

暫時沒有客人的空檔,兩個年華正盛的女子守著一屋子陽光,為別人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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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44:40
第二章

兩天過去。

同樣的Happiness Bridal。

姚仙用她清楚的腦筋發誓,坐在她眼前的,是同一個男人。

只是女人換了一個。

「這是敝公司過去承辦婚禮的紀錄照片,要是柯小姐有興趣我們也有錄影帶可以供你參考。」不是她不敬業,不是她不專心,是眼睛不聽話,總要往那個叫做夏草的男人溜過去。

夏草也發現這位設計師的眼光有異,知道她誤會了什麼,可是他並不想解釋。

不想解釋為什麼隔了兩天又帶另外的女人來看婚紗。

一個男人只隔兩天就來趟婚紗店,頻率是高了點。

但又不犯法。

出現一次被兩張紅色炸彈一起炸,而且還要比照前者辦理,這兩個皮癢的傢伙想是要不這麼壓搾他這個「前」員工,顯現不出當老闆的威風吧。

去掉兩個前老闆的居心叵測不說,上次來的確有百分之百的不願意。

至於這回,他樂意的指數是高了許多。

不拿別的說,單單是欣賞這位婚禮設計師賞心悅目的穿著,還有明媚中帶著清純的臉蛋,就很值回票價。

今天的她穿件及膝迷你白紗,粉白相間的花朵由領口處綴下,一兩朵點綴在腰側,駝色小馬靴,修長的腿非常的引人遐思。

不同於上次綰起的頭髮,今天她把大波浪的鬈髮放下來,前頭夾著兩支俏麗摩登的小髮夾,成熟中帶著幾分可愛的稚氣。

只是她幹嘛一定要戴那副眼鏡,小小的鏡框根本遮不住她明亮的眼睛,還要透過鏡片才能欣賞她如黑水晶的瞳眸,唉,有點辛苦耶。

「我要的婚禮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不能撞衫,婚宴的花卉一定要是國外進口的,出席婚禮的都是國內外知名的政商界名流,我的要求就這麼簡單。」柯小姐洋洋灑灑的要求,就、這、麼、筒、單。

「柯小姐,不知道您的預算有多少?」一分錢一分貨,她不會沒聽過吧?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你這麼小的店能做出我要的場面嗎?」財大氣粗,又活生生印證了一個。

「小姐,我剛才拿的這一疊資料您大概看得不是很清楚,幸福婚紗承辦婚禮絕對是盡心盡力的,我們的客戶都靠客人口碑相傳,所以絕不可能敷衍了事,這個請您可以放心!」這年頭流行女人當道,男人都啞了嗎?

上次那位很習慣施發命令,這個也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要是她們都這麼厲害,婚紗店就讓她們來開好了。

「你知道婚紗店那麼多,要不是夏草介紹我到這裡來,『富麗堂皇』一個月前就寄出邀請函給我,要我到他們的婚紗店去試婚紗、拍結婚照了。」更重要的是打七五折。

「對不起,柯小姐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他們公司上次帶的夏威夷主題攝影,差點因為付不出教堂租金,在機場被火魯魯的警察扣下護照的烏龍事件,您要知道,有時候噱頭做太大,羊毛出在羊身上,吃虧的到後來都是自己啵。」她聽過那家「富麗堂皇」,大婚紗店,很有雄心壯志要吃下這個區域的領導權。

至於這個女人,生意都還沒談成呢,就淨想佔她們的便宜,還沒嫁過門已經開始精打細算了。

要不是她看過太多這種花未來老公銀子不眨眼的女魔頭,鍛練出一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好功夫,怕是早就被吃得連骨頭也拿去熬湯了。

柯素馨沉吟了起來。

看姚仙口齒伶俐的把柯素馨耍得團團轉,夏草不禁覺得有趣。

她果然是不好惹的。

不過他實在想看看這個叫姚仙的女人有多魔女。

攻下一城,看機不可失,姚仙馬上把價目表遞上,「幸福婚紗的價錢都在上面,價錢清楚公開,至於手工婚紗的材料、工錢,我們都會根據衣料的價錢加上百分之五的耗損費,絕對沒有多賺您一塊錢的。」

她一口氣說來,如行雲流水,完全不咬螺絲,不打結,一流的演講師也沒她俐落。

夏草幾乎想起身鼓掌了。

姚仙不是沒有留心到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太熱烈,這有點詭異,讓她全身不舒服,而且大為光火。

這個王八蛋!帶著女伴還一副不安於室的樣子。

「夏先生,我可不可以請你過來一下?」實在是憋不住了,姚仙把還在看套餐的女客人撇下。

她失心瘋了嗎?居然去管別人的閒事,人家花心大蘿蔔娶幾個老婆是他能幹,她要跟人家撂什麼話啊!

「為什麼?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要跟我談?」喔喔,被她發現了。

姚仙用冰冷的眼神回敬他故意要把場面攪混的惡質行徑。

別以為這樣就能擊敗她,她這些年可不是混假的,要是隨便讓無聊男子吃點豆腐就跑掉,婚紗店早就關門了。

「的確是『不可告人』的事情,你來不來?」

這女人……

「呃……我來。」

她居然咬牙,還用刀一般的眼光砍他,要真的是刀,他大概已經碎成肉醬了。

看她用力把高跟鞋敲在地板上,還有氣憤的背影,他……好像得罪這位婚禮設計師了。

可是,這樣捉弄她~~好好玩喔。

無所謂的拋下柯素馨,夏草跟了上去。

轉角的工作室裡有著埋頭苦幹的盛雪。

她看見進來的姚仙跟夏草,揚了揚不解的眉。

姚仙對她示意「等下跟你解釋」。

她聳肩,埋頭回她的工作裡。

姚仙並不想把夏草帶到盛雪的工作室來,可她們沒有多餘的茶水間可以談話。

算了,她何必替這個叫夏草的姦夫留面子!她想太多了。

「夏先生,你確定要跟這位柯小姐結婚?」腳踏兩條船的男人最可恨了!一個還有身孕了。

「新郎是愛她的沒錯。」要不然怎麼會為了在舉行婚禮前把工作告一段落,火力全開的加班,然後萬分不捨的委託他這個離職經理人充當男伴呢。

「那前天那位戴愛妮小姐呢?」

「新郎也是非她不娶啊。」不同公司,不同合作過的朋友,卻在差不多的時間拖他下水。

他是不要緊,反正來都來了,不差多一件事。

更何況,他也在其中挖掘出少有的樂趣了。

「夏先生,我警告你,在台灣,重婚罪可是判得很重的。」

「不勞姚小姐擔心,一國兩制的情況很平常不是嗎?」

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那位戴愛妮小姐已經有好幾個月身孕,你要當爸爸的人了還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不,要是我做了人,我一定是個好爸爸的。」

啊!死鴨子嘴硬,姚仙好想尖叫。

「你最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要不然我會說出很難聽的話。」

「這……可能有點難度。」他有心逗她。「你跟我起碼還會在結婚典禮會場見面的。」

隨著她節節高昇的情緒,夏草覺得從來沒有過的心曠神怡。

「我要不是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

「了不起生意別做了,是嗎?」他的嘴角有兩個酒窩旋了出來。

有骨氣喔。

「那可不行,寧可錯殺也不能錯放一個客人!」這是公司的座右銘,憑著她鍥而不捨的精神,幸福婚紗才有今天的局面。

小不忍亂大謀,就因為忍不住才把客人抓來「砍波練」,發表她對兩性的看法,還威脅人家不得聲張。

她的英明神武、冰雪聰明呢?她的冷靜理智呢?

大概丟到三峽大壩去跟黃河和稀泥了吧。

她可是擁有兩個員工的老闆耶。

「那就是說你對我這客人比較『另眼相待』嘍。」

幾乎是馬上,夏草在姚仙看似幹練的臉蛋上看到一抹可疑的紅,而且有逐漸向鎖骨以下蔓延的跡象。

「你少自戀了!」

「我有嗎?」

「我是為了被你欺騙的女性抱不平,你腳踏兩條船,早晚會有報應的!」

「謝謝你的忠告。」

姚仙瞪著依舊不動氣的夏草,心裡悲哀的想,自己根本是在跟送上門的「錢先生」過不去,她幹嘛不裝聾作啞,那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工作室的廉子突地被掀開。

柯素馨不解的瞪著兩個捉對斯殺的男女。「你們講完了嗎?」

夏草最快回過神。「沒事了,你看得怎樣?」

「我發現他們的婚紗真的很不錯。」

「那還需要到別家去比較嗎?」

「呵呵,你跟這位姚小姐交情匪淺是不是?要不然你不會帶我到這家婚紗店來。」兩人邊說邊走到前面去了。



「仙仙姊,我第一次發現你的眼光會殺人。」當了好一會兒聽眾的盛雪摸過來,對著戰事還沒終結敵方卻掛起免戰牌的女老闆。

「他是我見過最無恥的男人!」她用眼光砍了夏草的背影上萬刀。

「嘿嘿,仙仙姊,有鬼喔,我們認識快十年了,我沒有哪隻眼睛看過你對新郎這麼有意見。」就算以後穿幫也是對方兩邊的事情,這種事層出不窮,社會新聞裡又沒少過,也沒看過仙仙姊姊這麼關心。

她總是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銅板敲不響……總之,她的形容詞可多著呢,就是不曾看她對一個男人感冒到這種程度。

呵呵,有鬼喔。

「我……看他不順眼咩。」理智回來了,姚仙順口撈了個最有氣質的理由。

「他又不是你老公,人家女朋友看得順眼就好啦。」

姚仙洩氣了。「好啦,我反應過度了。」攏攏頭髮,好吧,她認了,她是幹了糗事。

但是,遇見夏草後就完全脫軌的她還是告訴自己,接下來的過程她絕對不要給那個男人好臉色,就算一丁點也不給。

然而,幾個小時後,幸福婚紗傳出姚仙悔不當初的吼叫。

她幹嘛想不開呢,搞砸了可能到手的案子。

她是豬頭啊!



不過,似乎是為了響應「無三不成禮」這句俗諺,兩個星期後,一個風和日麗的暖陽天氣裡,夏草又出現在Happiness Bridal門外。

他停好車子,等著女伴從另一頭下來,在這空檔時間,他看見了姚仙。

這次的她不大一樣。

牛仔褲、布鞋的她正忙碌的將許多大型盆栽從箱型車搬上搬下,力氣驚人,而那個有著圓圓臉的員工也同樣忙碌的跑進跑出,像是為了什麼重大的事情而忙成一團。

「哥,你在看什麼?」是他唯一的妹妹,夏犀。

「過馬路要小心,我幫你注意左右車輛啊。」

「呿,別以為我沒看到,你看的是對街的小姐,大哥,我不小,要嫁人了,你別當我這麼年幼無知好不好,多練幾年吧!」夏犀跟時下很多女生一樣,有著敢言敢當的個性,對這外冷內熱的大哥尊敬是一回事,平常鬥嘴可也沒少過,吐槽更是她大哥需要的生活佐料。

他們的父母早逝,死後什麼也沒留下,空空的屋子三個小人兒,那是夏家有史以來最悲慘的冬天。

雖然後來住在鄉下的奶奶將他們接回去,但是她大哥撐起了一切,他負責他們生活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學業、交友,但是,責任扛久了的人常常也會忘掉屬於自己應該有的自由。

她到大一,大哥還會不自覺的幫她送便當。

那時候當兵的夏翥的長官也不時會接到大哥關心的電話,而變成兵營裡很出風頭的人物。

逼不得已,她身為人家妹妹的只好三不五時提醒一下大哥別那麼呆板。

沒錯,呆板。

他太努力,努力栽培弟妹,努力開拓事業,努力得她跟夏翥都看不下去,努力到不得不從職場退回到現在的他。

她是不知道父母親的逝世在大哥身上造成什麼影響,因為他根本不說。

或許他覺得身為大哥就應該抬頭挺胸,作為最高指導原則,但是,他們真的不要他這樣……

「我為我未來的妹婿致上最高的哀悼之意,他娶了你,以後永無寧日了。」

就是這樣,他總是雲淡風清的把問題扯開,彷彿這樣問題就不存在了。

該說他鴕鳥還是隱藏得太好?

有時候她得承認她不是很瞭解自己的哥哥。

「不來了,哥,我是你妹妹耶,你胳臂怎麼好意思往外彎?」

「我就事論事。」

「真要就事論事,你就該趕快帶我進去那家被你說讚的婚紗店,不是讓我站在這裡吹西北風。」她愛嬌的把手伸進大哥的臂彎,頭還靠著他的肩,遠遠看去像極了親愛的情侶。

就在他們往幸福婚紗走的時候,姚仙的車子已經走掉。

夏草不自覺的瞄了瞄箱型車消失的方向,「不如你用自己的眼睛進去看,可以嗎?」

夏犀只怔了一秒。「你要放我鴿子?」

「嗯。」

「為了開車跑掉的那個女生?」

夏草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彆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好啦,你再不走,追不到人別怪到我頭上來喔。」春風終於也吹到她大哥頭上啦,她當妹子的人怎麼可以變成人家的絆腳石呢。



這是一場累人的婚禮。

主人家是頗有來頭的商界人物,千金小姐出嫁的對象也是門當戶對的電子新貴,兩家財力相當雄厚,要求的婚禮細節自然特別多。

年輕的一輩要的是大家同樂的戶外婚禮,老一輩要的是莊嚴跟派頭的餐廳宴席。

像這樣大戶人家的婚禮,其實姚仙接得吃力。

硬著頭皮接,是對方指名要她。

只因新娘為了跟出錢的大爺父親唱反調。

這年頭,新人各有主張,父母心,通常是比較不值錢的那一方。

花團錦簇的會場,豐盛美味的菜色,讚不絕口的客人,相較於飯店會場的熱鬧,躲在角落的姚仙就顯得沒有精神許多。

收禮金,確定來賓人數,即使是餐桌上的龍蝦少了一隻也有人來問她……婚禮瑣碎的事情比牛毛還多。

婚宴進行式中。

她把禮金算清楚交給男方的家長,這才趁隙溜到角落去休息。

盛雪好心的拿來這家飯店最有名的水果慕斯。

她卻一點都不想吃。

這場婚禮還沒完,她還要留下來收拾會場的殘局。

誰叫她們只是三人公司。

她好想要員工喔,就算一個也好。

有什麼撲鼻而來……就在她閉上眼睛陷入昏昏欲睡的時候--

「來一杯濃湯!」

西裝筆挺的高大人影落入她有些朦朧的視線,摘掉眼鏡就是這點不方便。

「不過別聲張,我從宴會上偷來的。」

渾厚的男聲這麼說著,夾帶暖意跟芳香的干貝海參濃湯塞進了她冰冷的小手。

「你……」姚仙匆匆戴上才拔下來的眼鏡。

「不介意讓個位置給我這好心人坐吧?」夏草問歸問,人已經往本來就有點擠的階梯上坐下。

這是樓梯間,飯店蓋得忒大間,逃生用的樓梯間卻小裡小氣,還堆滿東西,本來靠著牆壁還能伸伸腿的彈丸之地,他偏來跟她一起擠。

嫌這裡不夠擁擠嗎?

「別來煩我!」她沒好氣的說。

「你看起來累壞了。」他不覺得自尊受損,脾氣好得叫人稱服。

「那你還來!」不想給他好臉色看的人沒有忘記之前下的決心。

「熱湯可以暖胃,你脾氣不好八成是因為肚子餓,肚子餓的人我不能要求她表現出淑女風度來的。」他竟然還有他的道理。

姚仙聞了聞,那湯的確吸引人。

棄甲吧,反正又不用割城池給人。

看在濃湯的份上,也因為實在沒氣力跟他計較為什麼他出現在這兒,又知道她躲在這兒「修身養性」,姚仙餓極的背叛理智,向他靠攏了。

「謝謝……」她口齒不清的說。

唉,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跟肚子過不去是天下最蠢的事。

希望僅此一次就好。

夏草笑了,露出漩渦狀的酒窩。「這樣才乖。」

「啐,我不是小女孩,別用那種口氣哄我,我不甩!」

「我尊重你的專業的時候,你也沒對我客氣多少啊。」想起她的態度,實在精采絕倫。

她投以一瞥,不予評論。

「有史以來,這是你對我最和善的一次。」

「我對腳踏兩條船的人還是沒好感,別以為一杯濃湯就可以收買我。」果然是大廚師的料理,齒頰留香。

「再奉上我的呢?」看得出來她餓壞了,吃得那麼急,連吞嚥都直接給他省了。

「你自己要給的,不可以討人情。」姚仙覬覦著,眼睛盯住好料不肯動了,暗自腹誹著沒骨氣,卻不肯為了食物在這當口認輸。

食物跟想法是無關的,討厭一個人不一定要「連坐」討厭食物啊。她很自得其樂的粉飾太平。

「我什麼都沒說。」誠心誠意獻上。

她覺得自己有些丟臉,因為太慚愧不得不把臉埋進杯中。

「頭髮沾到了。」

她抬頭,夏草發現竟然連嘴角也沾到。

這時候的她有些屬於女孩子才有的稚氣,很叫人怦然。

「哎呀。」她找起眼鏡,剛才濃湯的熱氣讓她把眼鏡拿下來,不知道擺哪去了。真是!鏡框眼鏡就是沒有隱形的好用,偏偏幾天前連續加班熬夜,忘記把隱形鏡片摘下來,眼睛差點瞎掉,只好聽醫生的吩咐,短時間內不要再戴了。

「這裡。」

她找眼鏡的時候瞇著眼,掀著眉,鼻子就差沒抵到磨石子地板,這哪是一個看似成熟女人的動作,簡直孩子氣得……好玩。

二度從夏草手中接過東西,姚仙皺了皺鼻子,很不甘心的嘀咕,「我很不想一直跟你道謝。」

「你可以不說,我不在意。」她是個大近視眼啊。

她氣結。「這不行!」

「被你討厭的人真可憐,一輩子大概沒有翻身的機會。」他從來沒有跟人在樓梯間聊天聊這麼久、這麼起勁,好新鮮!

「看人嘍,我也不是這麼冥頑不靈。」

奇怪了,都說討厭了,還跟他拉拉雜雜講了一堆話~~錯不了,這就是吃人嘴軟的後遺症。

「想不到你知道自己有偏見。」還不算太無藥可救。

「我就算有再多偏見也比不上你玩弄女人感情的可惡!」說到這個,她好不容易退去的火氣又往上冒,速度快得可以比擬火山爆發四處竄流的溶漿。

夏草逃得不夠快,他也沒想逃。

他當初不解釋只是覺得沒必要,現在,好像有點自作孽了。

好吧,其實也不是多複雜的事情,應該幾句話就能說明的。

不過,人算通常都比不過老天爺算--

安全門被打開,「仙仙姊,新娘子把臉上的妝哭花了。」

姚仙馬上站起來。「余菲呢?」

「拉肚子,把廁所當度假行官了。」盛雪不是沒看見眼前的狀況,奇怪,怎麼她覺得自己像是壞人好事的那個人……

「好,我去。」說完,她整理好服裝,神態端凝,已經不是剛剛那個頹累疲憊的女人,她回到職場女強人的角色。

姚仙連回頭也沒有,隨著盛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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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45:25
第三章

歎氣……都過了一個小時,裡頭那隻豬玀到底要她等多久?

這地方要是常來不只會短命,而且容易肝火上升、青春痘亂冒,嚴重的時候還會有暴力傾向……這年頭瘋子特別多絕對跟這裡用鼻孔看人的老闆有很大關聯。

這家老闆難纏又豬哥,小氣又毛,愛吹毛求疵也就算了,月底結帳的時候還每次都把支票開上半年,然後說是筆誤,要不就推到秘書身上,害她每個月都要來請他更改期限!

店裡那兩個沒義氣的女人,一提到要來這裡結帳,逃得比什麼都快。

而說也奇怪,每次聽到她來總是跑得像火燒屁股的總經理,今天竟然讓她在外面的會客室等好久,聽說裡面來了貴客。

她好想趕快收換票走人喔。

茶都喝光了,書報呢?她又不是來看報章雜誌的。百般無聊的姚仙看見上次送來的插花有些枯萎,基於職業這種毛病,手腳不自主的去整理一番。

一盆還沒整理完,男人的聲音從走道那邊過來了。

她回頭,就這麼巧,跟不可能會在這裡出現的夏草打了個照面。

他身邊跟著好幾個看起來像是重量級的人物,當然,她想見的那個豬玀總經理也在旁邊。

她才往前一站,那頭豬就趕忙的從後面閃出來,用他肥到不行的手把她往旁邊撥。「別在這裡礙眼。」

她哪裡礙眼了?!

「我們的事以後再說!」他像是替主子掃除蟑螂的奴才,非要把姚仙這隻妨礙的蟑螂去除。

「張經理,我又不是乞丐,你的態度很有問題你知道嗎?」他竟然推她……

雖然說淡季時候公司行號的盆花切花,也佔幸福婚紗營業額的百分之五,但是她插出來的花絕對上得了檯面,很多公司辦活動時,只有稱讚,可沒被嫌棄過的紀錄。

她是有情有義的人,即便是婚紗旺季的時候她也沒有把這些顧客丟掉,再累、再苦,她也不曾偷工減料,胡亂交差了事的。

這樣,可不代表她非要這家公司的外快不可!

「現在不是你講話的時候,換票以後再來!我現在很忙礙…」

「張經理,你叫我等了一個小時居然還要我來第二趟?」

「有什麼不行的?!」

「張經理,生意是這樣做的嗎?」

「了不起我換家嘛,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插花的。」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簡直是狗眼看人低。

夏草看見兩人間一觸即發的態勢,往姚仙面前一站。「嗨,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又碰面了。」

張經理被他一擠,肥腫的身體往牆壁靠去,差點變形。

「你果然像野草,走到哪隨便都看得到你。」姚仙被張經理這一鬧火氣正旺,看見夏草很自然的把他歸類是一丘之貉,她的客氣只對文明人,這些人……就免了!

夏草卻是招搖的摟住她的腰,親匿的表示兩人關係匪淺。

「你~~」

「噓。」

姚仙依然怒瞪著他,眼眸結著厚厚的冰霜,可想而知,等一下她不知道要怎麼找他算這筆帳!

看起來他的皮要繃緊一點嘍。

「你來這裡等我嗎?」

「放你的……」狗臭屁!當然,姚仙不會有機會把後面不雅的三個字,在這些公司董事長、顧問團的面前說出來,她突地話一頓,不敢置信的張大明眸。

他竟敢……戳她的臀部!

她要是不殺了他,就跟他姓!

「不不……不,夏先生,您誤會了,姚小姐包辦了敝公司的花藝設計,她只是來換票子而已。」張經理怕姚仙抖出不該說的話來,趕緊出來俯首認罪。

「票呢?」夏草問著姚仙。

她從皮包裡拿出來。

他才接過,一個禿了頭的老者竟然必恭必敬的接過去,立刻掏出一疊現金,如數奉上。

「以後姚小姐的公司都給現金,不必開支票!」大老講話,一言九鼎。

姚仙拿到一疊不算厚的錢,除了謝謝兩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也不知道對突如其來的奇遇該怎麼面對。

她被夏草帶著,迷迷糊糊的離開豐匯貿易,來到樓下。

「去吃飯吧!」夏草身上那種滿不在乎的味道誰也學不來。

「你在這裡上班?」不像啊,她從來沒見過他。

「也不是,我只是來逛逛。」像一串粽子的人守著他,一家一家輪流,簡直就是套好的招數,老套卻又實用。

他們知道他重感情。

然而,只要不要嗜血得過分,他大部分也會達成他們的願望。

姚仙瞄了大樓一眼,又不是痞子逛大街。「你逛街的方式還真特別。」

「謝謝。」他如數照收。

儘管心裡頭有比蟲窩還要叫人心癢的疑問,她還是很有分寸的按捺下來。

她努力藏起心中的波瀾。他們可是連一點交情都談不上,要問什麼?

「走吧!」他戴起墨鏡。

「啊,去哪?」

「吃午飯。」都下午兩點,他肚子早就餓了。要是在家他一定準十二點吃飯,絕不虐待自己。

「我又沒答應你……」

「我幫你要到你應該拿的錢,你不謝謝我?」

「我剛才謝過了。」他耳聾啊!

「那不算。」

啥,不然要怎樣才算?

「不要緊張,我肚子餓了,我想你也是,我們只是一起去填飽肚皮而已。」她緊張得像是要隨時逃走,他又不是洪水猛獸。

在感情方面,他的感覺較別人來得淺,但並不排斥。

遇見姚仙後,他有了想抽身又不能、欲走還留的衝動,於是,他準備留下來靜觀其變。

他觀的是自己的心。

「我告訴你,我可不去那種規矩一堆的西餐廳、五星級飯店,最好是小吃店、咖啡簡餐。」趕緊吃一吃好分道揚鑣,別再見了。

「可以,客隨主便!」

他腦子有病,什麼時候他成了客人,可是,花少許時間可以讓這個花花公子滾出她的視線,也算值得。

「我幫你拿到現金,所以你請客。」

啊!他是吸血鬼呀?

吸血鬼最適合吃什麼?

呵呵,她心裡很有數。



番茄汁--

她竟然用一杯番茄汁就想打發他,她是不是太會算了?!

而她倒是很厚待自己,叫了一個大大的潛艇堡、大杯奶昔、雞塊、薯條,還有一份沙拉,這女人比山上猴子吃的還多。

看他一臉大便,姚仙真是快活如神仙。

她故意吃一口薯條,喝一口奶昔,咬一口潛艇堡,啃一嘴雞塊,就是要惹火他。

她有她的張良計,不要緊,夏草也有過牆梯。

「老闆,再來一份同樣的。」

咦,姚仙嗆了下。

嘿嘿,不是她才有嘴巴。「不要忘記付帳。」

她用力瞪他,還把鏡框往下挪,生怕瞪得不夠冷酷。算你狠!

「你有雙很美的腿。」等他的餐點送來,他把沾醬全部倒進薯條裡面,然後抓起紙袋口一陣搖晃,幾下後扯開紙袋,開始享用他的加味薯條。

「要你管!」真不該穿裙子出來。

「你的腿美得會勾人。」會叫人心猿意馬……想入非非……而且還想更進一步的行動,譬如說摸摸看那如雪凝脂。

男人跟女人的腿明明都是腿,為什麼女人的腿能叫人心癢難耐?

「光天化日的,你胡說什麼?」是誰在他眼中點了兩把火,那火像是要燎原的焚燒過她的四肢百駭

該死,他黑黝黝的眼瞳害她連醬料包都撕不開,她的力氣哪去了?。

「這是我很衷心的讚美!」

他很隨性的說,很樂見姚仙反應不及的表情。好好玩,原來她對聲東擊西沒力啊。

下次心情好的時候再玩她!

呵呵。

「這些醬料你都不要?給我!」

「你吃那麼鹹,腦中風離你不遠了。」番茄醬、甜辣醬、花椒醬、花生醬……他的味覺一定被荼毒得忘記活著是什麼感覺。

「很好吃喔,要不要試試?這是我的獨家秘方,別人想吃都不一定有。」夏草很大方的獻出五顏六色的薯條。

「不要!誰要吃有你口水的東西。」

「好,不要就……」

算了!姚仙肯定以為他要這麼說;但是他偏偏趁她嘴巴微張的時候,用手指拈了好幾根薯條塞進去。

「噗~~」她要吐了。

「別吐出來。」他提醒她,指頭還在她眼前晃呀晃的表示不行。「暴殄天物是會被雷劈的,我捨不得你被雷劈。」

姚仙眼睛大瞠,咬著牙根把薯條吞進去,然後拍桌子大吼,「我要宰了你!要不是你,我怎麼可能被雷……咦,好像不難吃。」奶昔在她怒拍桌子下很捧場的跳了起來,其他東西也隨之共舞,灑了滿桌子以後……幸好,沒有後續。

雖然東西不難吃,可是,她還是不喜歡被捉弄。

「你聽不懂國語嗎?聽不懂No,Yes的分別?」

「你很久沒有交男朋友了對不對?火氣很大。」夏草很就事論事的說。對於她的吼叫,他並不是很當一回事。

「總比你欺騙兩個女人好多了!」一講到這件事,她又心火上升。

原來她一直對他存著偏見就因為這個啊。真是單純到不行的女人……好可愛!

「她們的事情是你誤會了。」

「誤會?六會!你還是會頭呢!」

「你就不能安靜的聽我說嗎?」這女人上輩子一定是番婆。

她翻臉了。「該閉嘴的是你這個花花公子,我警告你以後別在我的婚紗店出現,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做你的生意,這總可以了吧!」

啊,她想狂嘯!

瘋了、瘋了,瘋得很徹底!兩ㄊㄨㄚ生意都被她搞砸了。



被滿滿的花包圍是什麼感覺?

浪漫到不行?

美麗到爆?

對姚仙來說,很難有特別的想法,花嘛,就像平常家中的傢俱,你會對每天看習慣的家具有任何浪漫的想法嗎?一定不會的!

一間滿是花的三十幾坪大公寓,租來的,租金比鑽石還貴。

為什麼要讓人家貴?

哪有辦法,這裡距離婚紗店近啊,開車只要十分鐘,走路更近,從巷子鑽過去,拐個彎就到了。

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對不起,是賺銀子的花要住,她,活生生的人,卻淪為配角,因為那些嬌貴的花,她才有這麼寬敞的空間可以住。

--好吧,是互相蒙利。

沒有多少傢俱,因為很多時候要容納姚仙從花店批回來的花材。

這些花材常常是第二天婚禮上的重頭戲。然後她還要連夜加工,加工的項目很多,桌花、椅背花、口布花、杯酒花,以及接待區。舞台、男女儐相的胸花、男女方家長的胸花……預算多的新人,花樣就特別的繁瑣,當然,美不勝收的景象就必須建築在她這個花藝設計師一雙粗粗的手。

本來就是,肖想要一雙皮膚吹彈可破的小手,等她改行也許能如願。

為了盡量讓客戶滿意,姚仙常常這樣徹夜不眠的熬夜。

人手不足啊。

她又不能老是抓著已經被壓搾過度的盛雪加班;余菲呢,那更別提了,她是下班時間一到絕對不肯多留一分鐘的人,加班?哪邊涼快哪邊去!

於是,只有苦了她這表面風光的老闆。

穿著厚毛線衣的姚仙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安慰自己,再忙也就這一個月,農曆年過去,「想婚頭」的人就會大大變少,等度小月時間到,又可以閒得半個月不用折鐵絲線,不用擔心花粉過敏了。

三百六十五行裡,就他們這行業最畸形,旺季的時候忙得恨不得有八隻腳、八隻手,淡季的時候又恨不得生個小孩出來打著玩。

要不是她對婚禮創意有著莫名的喜好,也撐不了這許多年吧。

她努力的販賣夢想,圓別人的夢,而一路走來,她仍是為別人作嫁的份,自個還是形單影隻。

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夏草的模樣……啊,想他幹嘛!

腳踏兩條艙,誰知道他身邊還有幾條「備胎」的船,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絕對不會喜歡他!

胡亂甩掉腦子裡的影像,奇怪啊,今晚的她特別浮躁,就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

出去走走吧,最近很少運動,小公園的河堤也不知道有多久沒去了,那些流浪狗跟貓不知道還在不在?

姚仙悒悒的穿上拖鞋走出小公寓,關上冷得跟冰庫沒兩樣的房門。

為了保持花的新鮮度,小公寓裡一年四季都維持極低的溫度。

不過無所謂,很早以前她的鼻子就失去靈敏度,沒有嗅覺,反正她也不以為意,她就像這城市中的隨便一個人,很早很早對季節的更迭失去感覺,不夠冷也不夠熱,就像她的生活一樣,溫溫的,溫得叫人幾乎要忘記為什麼要活下去。

但是,她起初真的是有動力的。

半夜兩點,要到哪裡吃晚餐?

不是宵夜、不是點心,是可以結實填飽肚皮的那種。

住在城市就有這樣的好處,不管多晚,到處都是商機。

走出巷子口,夜晚的霓虹耀眼又妖嬈,檳榔攤的西施辣妹身上還是少少的貼著一塊布,腳踩恨天高的鞋,大剌剌的在屬於自己的櫥窗跟車流中來回。

不夜城。

熱鬧跟寂寞、繁華跟晦暗並存的都市。

這世界有哪個地方不是這樣,光明跟黑暗總是在一起的,內心的矛跟盾又何嘗不是天天在打戰?

天氣不冷,姚仙卻拉緊身上的毛衣。

這幾年她偶爾會想起自己有多久不曾靜靜的凝望天空,忘記了白天、晚上的天幕究竟是什麼顏色。

不要再想了,想得多沒有用的。

叭--尖銳的喇叭聲、刺耳的煞車聲響起,計程車司機探出車窗破口大罵。

她嚇了好大一跳。

罵人的話如流水不斷竄出。

「對不起。」她不應該站在馬路上發呆……她怎麼走著走著發起呆來?沒有人多看她一眼。

無情又多情的人間。

司機氣勢凌人,碎碎念個不停,好像她犯了天條。

她靜靜的退回人行道。

計程車咻地開走,留下一屁股煙。

一會兒之後,一切都恢復平常,原來的脈動並沒有缺口或短少。

姚仙想,如果剛才那一剎那她死在輪胎下面,情況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其實答案很明顯。

她把兩手插進毛衣口袋中。

天氣真的不冷,只不過她的心缺了一個口。

她頭也不回的往小公園的方向走去,孤零零的影子跟隨著她,寂寞亦然。



濛濛的雨將整個城市密密麻麻覆蓋了個透。

城市的輪廓模糊了,螞蟻似的人跟車也消失了一大半,就算偶爾從眼廉飛掠,也像無聲的電影。

姚仙實在不記得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事情發生後,她唯一的記憶就是她為了閃躲一隻流浪拘,車子跟別人擦撞了。

很多複雜尖銳的聲音灌進她的耳膜,等真正的回過神,她已經像隻水滴四濺的落水狗,舉目無親的站在醫院的急診室。

護士小姐好心的拿了條毛巾給她,她卻只能茫然的抓著雪白的毛巾,站在盆栽後面皮皮銼,

她可以感受到被她撞的人的朋友們,正拿著非常痛恨跟鄙視的眼光,瞅著她這個肇事者。

「拿出你起碼的誠意來啊,撞了人裝作沒事就想逃避刑責嗎?」一群打算夜遊的男女一人一嘴,攻擊得她白了臉、青了唇。

「人進急診室去了,要是腦震盪,有個什麼萬一,看你拿什麼來賠!」阿飛型的男生很年輕,不到十八,流里流氣的要錢嘴臉。

他們把她當凱媽,想在她身上大削一筆。

「你說話啊,老女人!」

眼前咄咄逼人的女孩大概十七吧,艷紅的唇,綠眼影,戴假髮。那樣的年紀離她好遠了;她十七歲的時候都在做些什麼呢?上課、放學、到補習班,唯一的樂趣就是在文化走廊,跟對面大樓那個優秀的男生擦身而過,回眸一盼。

很好笑吧?

沒錯,她的青春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驚濤駭浪?沒有。只有一個勁的青澀鬱悶。

「我看你不像沒錢,把錢拿出來,我們好了事。」終於有人肯說白話了。

姚仙啟唇,卻說不出完整的一個字來。

她從來都不是這樣怯弱的人啊。

進醫院半個小時後,警察來了。

「小姐,請跟我們來做一下筆錄。」台灣國語的交通警察公事公辦的口氣,顯然已經事先聽過那群男女的說詞了。

「啊!」她二十九歲的經驗中沒有這一樣。

二十九年中她循規蹈矩,就連罰單也沒接過,警察對她來說還停留在「大人」的階級,萬萬打不得交道的。

「請把你的駕照、身份證給我。」

她用力翻攪……要死了!包包裡面什麼證明文件都沒有。

她只是出來散心兜風,哪會想到要帶齊文件。

交通警察閱人多矣,「沒有?那就請你跟我們到分局去一趟。」

「我……不去。」媽媽說過只有壞小孩才去那種地方。

「只是留個電話地址,讓我們做個筆錄,你不用怕成那個樣子。」兩人一組的交通警察,其中一個的口吻人性化多了。

但是不管他們有多麼的「仁慈」,姚仙就是抖個不停。

「我……要……打電話……」

「可以,我等你,不過,最好別太久。」要不是對方也有闖紅燈的嫌疑,他的口氣可不會這樣通融。

「謝……謝……」她的唇還是抖得止不住。

手不穩的掏出貝殼機,幸好她有把朋友電話輸進單鍵撥號的功能裡面,要不然現在腦子一團亂,她實在很難把朋友的電話號碼記得齊全。

很長的嘟聲之後,沒人接聽。

交通警察很諒解的讓她繼續孤軍奮鬥。

她把臉面向牆壁。

盛雪不在,余菲也沒來聽,第二通電話之後,姚仙莫名的按下一串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她腦子裡的陌生數字。

跟著又是一串很長的嘟聲,沒人接聽,就在她快要放棄的前一秒,傳來有些陌生的聲音。

「喂。」

那一瞬間,她喉頭哽咽,熱淚往眼眶裡沖。「我……」

電話那一端終於傳來聲音。

站在她身後的交警察互觀一眼,其中一個往那堆五顏六色的男女走過去。

姚仙拭了淚。

「我姚仙……我在醫院……不、不,不是我……是別人出事,我的車撞到人了,抱歉,我們不是很熟,可是我實在找不到人,嗚……沒有,我沒有哭,嗯嗯,我知道了……」

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話說清楚,但是,他真的有聽懂嗎?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姚仙確定的是他允諾用最短的時間趕來,要她安心。

她蓋上機殼,再回頭,發現自己已經可以用比較冷靜的態度面對一切,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一通電話會對她產生這樣的影響力。

接下來,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段如坐針氈的等人時間,還有後來看見夏草出現時,如釋重負的心情。

他的頭上有雨滴,涼薄的天氣卻只穿件簡單的圓領短衫,顯然是在很趕的時間出來的。

「我……」她連話都說不全。

「你這邊坐著,我來處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看到他從轉角出來。」姚仙急切切的抓住夏草,迫切的想解釋,想讓他瞭解。

她的手很冰,很小。

這樣的她哪來那麼大的力氣搬動盆栽?還用那種凌厲的態度罵他,罵得他都不好意思再出現?

夏草伸出手把她凌亂的劉海撥到耳後,她的臉蒼白若雪,嘴唇也一點顏色都沒有,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憔悴。

今晚的她素白著一張臉,沒有脂粉、沒有描繪,卻眼瞳如星,眉目如畫,神情幽幽,如一尊白瓷娃娃。

他拿出一條男性手帕,輕輕、輕輕的對著她說:「來,把臉擦擦,我保證不會有事的,你聽話,我去瞭解一下事情的原由。」

姚仙恍惚的看著自己找到靠岸的五指,嘴唇抖顫的道:「不要拋下我。」

「我沒有要拋下你……好吧,你可以走嗎?我們一起過去。」兩邊雙方隔著走廊各自據一邊,他既然來了就要用最短的時間把事情了了。

警察先生們看得出來很不耐煩了。

姚仙站了起來,只是她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志,用力的拉住夏草的一塊衣角不放。

夏草沒有阻止她,他在她的身上看見小時候的妹妹;看見她無以言喻的寂寞,還有濃濃的不安全感。

最先,他以為她像無敵女超人,凡事都可以自己來,是不會撒嬌、不用男人呵護的那種女人。

看起來他對她的瞭解還是太少。

他不帶任何男女情慾的替姚仙把臉蛋上的髒污擦掉,讓她像個小跟屁蟲的跟著去瞭解整個事情的始末。

經過一番折騰,事情擺平了,對方本來想獅子大開口要一筆賠償金的,但是和他們談的是夏草,他們可就踢到鐵板了。

夏草完全不在乎他們想把事情鬧大的意思,他只稍微提到要對方的家長出來談判,少年們就退縮了。

偷了家中大人的車子出來炫耀,結果出車禍,事情若鬧大,不好交代的人可能是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所以,他們最好識相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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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兩個小時後,姚仙坐上了夏草的吉普車。

他的車種是很老舊的那一型,但是內部很乾淨,讓人不反感。

就在她稍微打量車子的時候,往下的眼光不小心發現他的腳竟然只套著鞋,一節露著些微卷毛的小腿正踩著油門。

難道是……倉卒間為了她一通電話,他連襪子也沒穿就跑出來了?

他們的認識幾乎是在她一連串排斥中啊。

「謝謝……」她低道。

「你今天已經說過很多次,你累了,需要的是休息不是道謝。」

夏草把暖氣調高,看她穿著短裙的腿還是有些不勝瑟縮,他起身去後座翻了件毯子讓她蓋上。

毯子有著淡淡的香皂味道。

「我偶爾會去山上觀星,毯子很好用的。」

「星星?我很久沒注意了。」在她居住的都市受光害,就上個星期,她有了想看星星的心情,卻差點淪為車下魂。

「我說了,你累了。」不只是肉體上的疲憊,她的精神也很有問題。

那樣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知道。

「我的車……」姚仙慢慢感覺到暖意。

「我有認識的車廠,我請他們派拖吊車去把你的車送回車廠,等他們檢查過再牽回來好嗎?」

「嗯。」除了滿心的感激,她沒有異議。

「我送你回家,可以告訴我你家在哪嗎?」

「我不想回去……」四方牆壁,不管她怎麼走都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不管她如何製造人氣假象,把電視開得震天價響,但是一點用都沒有,一個人的房間能叫做家嗎?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楚。

「沒什麼……麻煩你了。」她說了個地址。

那個地方距離她出車禍的地方要橫跨高架橋跟大半個台北市,她跑這麼遠做什麼呢?

車子緩緩上了高速公路。

「你看,這些路燈多漂亮。」沉默了一段時間,姚仙開口,她把車窗大開,讓夜風刮痛她的臉。

夏草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你不會是為了看這些路燈才繞了大半個台北吧?」他只是猜想。

「很幼稚對不對?但是它們讓我覺得溫暖。」儘管笑吧,她不在乎。

她只是被一盞盞的路燈蠱惑了,想隨著光亮到天涯海角去。

像是為了尋求溫暖撲火的飛蛾。

因為風的吹拂,她的長髮隨之起舞,一波波,翻掀如黑浪,那浪漂到夏草的胳臂上,他聞到了芬芳的香味。

風強風弱,黑綢般的髮浪回到主人的腰際,留下一根在夏草的衣服上。

他慎重的把它拈起,收進車子的小匣內。

「為什麼對我說這些?」夏草想知道。

「因為……」她的聲音有著風的味道,回眸對他笑,笑裡,有著成熟女子才有的輕愁。「你是陌生人。」

面對著陌生人才能傾吐自己最幽微的心情,不怕明天要面對的困窘。

表面的她是個標準的都會女子,生長在這裡,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的想法,人情冷暖,她以為自己能夠游刀有餘的面對。

也許她根本沒有用心的去明白、去瞭解過自己。

那個她一直以為成熟穩健的姚仙,不過是個戴上面具的小孩。

在大人的世界,她以著鴕鳥的姿態存在著。

「我不是陌生人,要不然你不會打電話給我。」很簡單的理論,只是偶爾帶著盲點的她沒看見而已。

姚仙微笑如花,「我承認你是個很迷人的男人,要不然……怎麼會有兩個女人,或者更多……迷戀上你。」

她的笑讓夏草屏息。他不想讓她下車,想載著她到天涯海角去。

「那兩個女人都是我以前老闆的未來老婆,我只是作陪而已。」

姚仙的笑容稍微失色了一下,但是有種新的感覺在她體內生起,夜色如酒醉人,她的臉蛋也醺醺然。「我真傻,自導自演好久,想不到是連篇笑話。」

「這是你最可愛的地方。」

「我可愛?你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

「哦,別人都怎麼形容你?我想知道。」她那種笑法會害他把車子開到安全島上面去。

「你不會想聽的。」能幹、俐落,還包括勢利、現實這些字眼。

「那是他們不認識你,這段時間我可是見過你很多的面貌。」他的聲音溫暖如冬陽。

「誰叫你淨做那些讓人容易誤會的事情!」

「是啊,誰叫我是個爛好人。」

「是啊,你真的是好人。」姚仙真心的說。這年頭誰會因為一通電話就趕去救人的?大概只有這個叫夏草的男人了。

「你承認喔,像我這樣的稀有動物要好好愛惜。」

「你又不住動物園!」她嗤他。

終於逗得她有心情說笑了。夏草看著遠方,嘴角微微翹起。「這很難說,我住的地方可是有很多你沒看過的動物。」

「你別告訴我說你住北極。」

「住到北極去就來不及救你嘍。」他不忘消遣。

「說啦,稀有動物,你住哪?」

「關渡。」

「感謝上帝!」她雙手合十。

「我也是!」他接話,接得無比順暢;感謝上帝讓他認識這樣的大美人,還性格無比。

姚仙當他又扮小丑,忍住繼續跟他狡辯下去的衝動。

這樣,會沒完沒了的……可是,這樣的沒完沒了,她竟然想一直持續下去。

一會兒之後。

「我在前面公車站牌下車。」她熟悉的街道,她回來了。

夏草注意前後都沒有來車,安全的讓她下車了。

「謝謝,再見!」她得體又有禮貌的說。

「喂……」

「什麼?」幾乎是馬上,她轉過身來。

「下次出門要多穿一件衣服。」探出頭的他不忘叮嚀。

哦,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帶著些微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失望,姚仙點點頭,當作是收到他的好意。



夏草把車子開走了。

車子開得極慢,他說不上是什麼原因,眼光也頻頻往後視鏡瞄。

他看見姚仙在人行道上站了好一會兒,轉來探去的頭像是要確定方向,被黑暗包圍的她非常非常的形單影隻,那種感覺讓夏草覺得不安。

她根本不像要回家的樣子。

方向盤打轉,他繞過半條街,車子回到姚仙下車的地方。

她不見了。

他說不上來是安心還是忐忑。

然而下一分鐘,他在另外一條街的轉角捕捉到姚仙檸檬色布料的影子。

他踩下油門跟上。

她去寵物店買了貓食,到小公園喂流浪貓。

她抱著貓咪的樣子叫夏草不能自己。

跟著她離開小公園到便利商店買了很多熱食,天橋下的遊民享用了她帶去的關東煮,還有不是很高明的笑話。

夏草懷疑她哪來那麼充沛的精力。

那一夜,姚仙走過無數條街,看過無數的窗戶,有的燈光明亮,有的幽暗無人,腿酸了,人倦了,身體麻了,脖子僵硬了,她還在漫遊……

夏草氣她這麼的不知道愛惜自己。

當他氣到最高點的時候,像是為了呼應他的怒氣,姚仙失去蹤跡了。

他嚇得全身血液差點逆流。

匆忙下車,卻在街角的路燈下發現她冷冰冰的身體。

她疲累得失去了方向感--昏倒了。



看著高高凸起的一塊,這個是叫門檻吧。

她在北港的天後宮見過這玩意兒。

當然,這個門檻只是扁扁一根木條,充其量是象徵,大廟住的是神仙,門檻自然是那種大理石砌的,可是要撩高裙子,用力劈腿才能走出大門的。

工寮外,叫人傻眼的是一片……不,用片來形容太不敬了,滿坑滿谷呢,哇,又不是福德坑垃圾……總而言之,用她絞盡腦汁的文學素養來形容……呃,森林海……可以吧?

那麼多的綠色,她從來沒見過。

啊,得了,反正她又不當文學家,怎麼造詞都沒搖筆桿的人來得精闢,反正啊,每一棵樹都比杉林溪的杉木還要誇張、巨大。

森林,好吧,她為什麼在這裡?

她可能倒在人家精品店前面被臭罵一頓,可能被不耐煩的警察撿回去訓個半死,再衰一點,被當成遊民賞塊紙板御寒……總之有幾百種可能,就絕對不是眼前這一種。

工寮、森林,森林、工寮。

哈羅,有誰可以來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誰鳥她!

莫非--她被綁架了?

啊,誰要綁她這麼個年紀拉警報,就算跳樓大拍賣都沒人要的女人?綁了她,盛雪眼余菲大概還會覺得綁匪忘記把眼珠子帶出門咧。

天下不會有這麼笨的綁匪吧?!

「哈囉,有人在嗎?喂,有沒有人……」回音縹緲,沒入森林裡面隨即不見。

腳下的落葉踩起來喀喀有聲,姚仙揚頭往上望,樹葉間,一方藍天清澄澄的,迤邐的日光像一疋疋的亮緞,將她圈進溫暖裡,她著迷的伸出雙手,掬了一把橘色陽光。

陽光溫暖了她。

昨天還纏繞困擾著她的煩憂、寂寞,彷彿一瞬間洗滌得一乾二淨,人間的煩囂再也與她無關。

夏草從森林深處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景象--

要是多副潔白的翅膀,姚仙就是名副其實的仙子了。

不過她又比無塵的仙子真實了些,仙子的身上不會貼得到處是OK繃。

他不禁莞爾一笑。

「嗨。」怕驚擾到她,夏草放低了聲音。

小兔般的驚慌從姚仙眼中一閃而過,她略帶僵硬的放下手,全身還是沐浴在燦亮的日光中,美得不可方物。

「姚小姐。」

「你……夏先生。」背著陽光走出來的他,簡直就像駕馭陽光馬車的阿波羅神,幾顆扣子沒扣的袒露胸膛,體魄誘人,寬闊的背牽動著衣衫,結實的臂膀沒有肌肉男的剽悍,卻有著好看的象牙膚色,隨意擺動的肢體狂野而性感。

姚仙幾乎流下口水。

她哪根筋錯亂了,竟然對他有非分之想?之前他可還被列為最不受歡迎的人物啊。

「你可醒過來了,我還以為必須找個王子來親吻你你才會醒過來呢。」幸好荒山野地最缺的就是王子,要是她肯退而求其次,工人倒是一堆。

「你……為什麼在這裡?」對他的笑話,姚仙顯然不怎麼捧場。

「因為要對你負責任啊,我可不是那種沒有責任心的花花公子喔。」他故意道。

「你真是夠了,我以為我們昨天晚上已經握手言好了。」小氣鬼!

「看起來你恢復得迅速良好,這樣我就放心了。」牙齒犀利如昨,不賴!

「我昨天……」她下意識的咬指甲。

「別說你都不記得了?」

她倒下去可好,什麼都不知道,為了她,他可是忙到天亮又被電話催到山上來,蠟燭兩頭燒呢。

幸好醫生只說她過度疲勞,清醒後,只要補充適當營養,多休息就沒事了;她這一睡睡去十幾個小時,看起來精神氣色是好多了。

姚仙啃咬著拇指,神情陷入思索,逐漸顯露頹喪的臉蛋叫人看了好不忍心。

「我一定為你製造了很多麻煩。」

「不要常常就好。」

「我可不是經常製造麻煩的人!」這人,叫別人跟他怎麼客氣得起來哇!

「我只能說是希望嘍。」

他到底什麼意思啊,叫人火大的態度!

「謝謝……如果可以,請告訴我要怎麼回去,我出來得太久了。」她本來真的想好好跟他道謝,表現自己的風度禮貌,可是這個冬蟲夏草根本叫人禮貌不起來!

她失蹤了大半天,又沒打電話回去,公司肯定亂成一團了。

糟糕的是,今天有兩場婚禮要佈置,新娘要挑毛片,還有,她忘了告訴盛雪一○八新娘的禮服要修改……總之,她不能待在這裡就是了。

「回去?也對,你家裡的人會擔心。」

她的心一抽。「我沒有家人,但是工作夥伴會擔心我。」工作跟朋友是她最深的倚賴了。

「我昨晚通知過她們了。」

「啊?」

「我在你的手機裡面找到她們的聯絡電話,她們叫你不要太快回去,公司有她們就夠了。」夏草掩住想笑的表情,酒窩卻出賣了他。

姚仙實在很想問他,他的酒量是不是很驚人,要不然哪來那麼迷人的酒窩。

「真的?」她要去求證。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夏草笑笑的說:「這麼高的山沒有基地台,你要晚點才能打電話去問。」換句話說,現在是信不信由她了。

可惡……他嘴角的酒窩就不能消失嗎?他就非得這樣子笑?

「還有……」

「什麼?」她會不會反應得太劇烈了?

「你可能要等一等。」

「什麼意思?」

「這裡不是說來就能來,想走就可以走的,通常必須等大夥下工後,搭林地卡車到林班處,再開自己的車回去。」偶爾他們也搭運送林木的小火車。

「那可不行,我有好多工作要做!」

「除非火燒山,否則什麼事情都要順著時間來。」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我偶爾上班的地方。」

她的眼光像見鬼了。

「你的腦袋瓜子偶爾也該往好的方面想。」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她橫眉豎眼的樣子非常可愛。

「你看!」他帶她走了幾步,眼前林蔭大開,遠處,一座朱紅色大橋還有河隱約可見。

「關渡大橋!」她叫。

「我說過我住在這裡的,這塊林地在九二一跟三三一地震以後損傷很嚴重,很多樹連根拔起,對下面的水源地造成很大影響,所以我跟幾個朋友主要的工作是種樹。」把樹苗種進土裡,不時澆水,預防鳥類啄食,病蟲害防治,都是他的工作。

姚仙很震驚。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中午了,我們去吃飯。」回來看她就是為了叫她吃飯的。

他不想跟她探討那一大堆道理,人生的道理應該從肚皮開始,五臟廟祭飽了,任何想法都可以通融的。

對厚,不提醒她還沒感覺到餓,這一說,全身的力氣被抽光,像一窟空空的水池,她好像從昨晚就空著肚子到現在了。

當然啦,中間吃了幾口貓食。

「這裡有吃的?我可以回到市區再吃。」她不信這裡有什麼是可以拿來吃的。

雖然這邊的空氣清新潤肺,是她從來沒有享受過的森林芬多精浴,長久鎖在身上的螺絲卻催促著她回去她習慣的圈圈裡,她被制式了嗎?

盛雪也叫她不用趕著回去。

那個死丫頭,隨便就信這個男人說的話!

「你急也沒有用,現在是午休時間,還是你準備用雙腳走路下山?」夏草猜,她正想這麼做。

她苦了。

「總之,吃飯皇帝大。」他帶路。

她會喜歡這裡的。

姚仙遲疑了下,看起來別無選擇,她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認命的抬腳跟著夏草往前走。



森林沒有她想像中的荒蕪,可能是經常有工人走動的關係,林道簡直乾淨得過了頭。

沒有心理準備的,她瞧見幾公尺外,一群男人圍成一圈開懷大吃,每個人幾乎都端著鐵製大便當,有的嚼雞腿,有的扒飯,對著正中央一鍋熱騰騰的湯。

有人看見夏草,熱情的招呼。

「今天煮菜的歐巴桑請假,我們自己下廚,談不上好吃,但是填飽肚子絕對沒問題。」其中一個男人遞姚仙她一個阿兵哥吃飯用的大碗,要她自己動手。

飯跟菜,香味撲鼻。

但是,她這一輩子可沒吃過這種大鍋飯,對像還是一群打赤膊、穿短褲的男人。

她無處著手。

「小姐,喝碗湯……很滋補的哦。」

「對啊,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料。」大夥吃得嘖嘖有聲。

到底是什麼啊?

夏草舀了半碗給她。

她捧起湯,嘗試的喝了口。

哇,好好喝,甜味自然爽口,肉塊滑膩,對於十幾個小時滴水未沾的她來說,當然要比飯菜吸引人多了。

她一口氣喝下好幾碗。

夏草眼中連連閃過訝異。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麼湯啊?

「這是什麼湯,真好喝。」

「好喝對不對?這種好料可不是天天有得吃的,」有人爆料、

「是你給我們帶來好運的。」一個比較像頭頭級的人物哈哈大笑著說。

「有錢沒處買。」

「有啦,華西街多得很。」有人吐槽。

「啊啊啊,別嚇到小姐。」

但是,來、不、及、了。

空氣中有抹可疑的靜寂……

姚仙的眼光瞥向夏草。

「不過就是蛇嘛,夏草,有什麼不能說的……」有個男人看不過去的爆料了。

「啊…」

飛鳥走獸在那瞬間受到很大--很大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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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46:06
第五章

天有不測風雲,指的絕對是姚仙眼前發生的慘狀。

她臉色慘白。

緊閉的唇表示她正處於震怒的狀況下,緊握成麻花狀的十指控訴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把老天爺抓來狠狠揍扁的怒氣。

她抖顫的舉起食指,指到夏草臉上。

「你為什麼要住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她崩潰了。

明明就只隔著一條便橋,橋的那頭萬丈紅塵,因為山勢的關係,眺望過去車潮一清二楚,而她,卻困在橋的這一邊,眼巴巴的過不去。

她不過想回家好好洗個澡,然後大睡一覺。

姚仙越想心越酸。

「果然是撐不下去的。」夏草皺眉。

這條連接道路本來就老舊,水泥橋長年被偷盜砂石的大卡車來回蹂躪,更是肝腸寸斷,照他原來的估計還能撐過這個冬天的,現在上方無預警的坍塌,百斤重的黃泥、石塊、檳榔樹擋在路中央,有點麻煩了。

「我說……你有沒有聽我講……現在要怎麼辦?!」

「這上面是阿用叔的檳榔園啊。」阿用叔的頑固是出了名的。

「夏先生!」

「石頭這麼大,不叫碎石機來不行。」他傷腦筋的是另外一回事。

他們……雞同鴨講嗎?姚仙不敢置信。

「夏草!」

「先做個警示脾吧。」為了安全起見,叫過往車輛繞道比較實在。

姚仙氣得眼中兩顆淚珠滾動,一個不小心就怕掉落地。不是她想動手動腳,是這個男人太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你這個冬蟲夏草……」香蕉芭樂!

「你……叫我?」她……的手還滿軟的。

「我不管你要種草還是種樹,也不管你腦袋裡面裝的是啥,我只問你,我要怎麼辦?現在!」都是他害的,害她失去理智,害她失去形象。

他要是敢再恍神,絕對拿石頭伺候!

「你?」

「我怎麼爬過這一坨東西,平安、順利的回家去?」她大方的原諒他的白癡行為,咬牙切齒的重複說過N遍的話。

「我不認為你的體力可行。」爬?最好不要。不建議。

會很難看的--

「我不想困在這裡!」關渡。她印象中的關渡不是條條大路嗎?

「看起來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她看起來……不只是看起來,實際上真的要抓狂了。

「不如,你暫時到我家住幾天吧。」他喜歡她的多種樣貌,但是,這兩天也夠她傷神,不需要再多了。

「就這樣?」爛主意。

「就這樣。」

「你沒有其他辦法,譬如叫直升機過來?」她異想天開的問。

夏草瞄了下她平坦的小腹。「直升機是用來救難用的,耗費的是人民的納稅金,不是拿來玩的。」除非她是個產婦,前提還要是分娩迫在眉睫,要不然,浪費公帑,浪費資源,不必要!

「挖土機呢?」姚仙絞盡腦汁想方法。

「那也不是說要就有。」

「昨天晚上你為什麼不讓我躺在路邊不要管我?」今天她也不會淨碰到一堆悲慘事件。

夏草用冷森森的目光看她。

他平常溫和的眼睛如今罩上一層冷峻,五官線條微微繃了起來。

「我希望你不是真心這麼想。」

好~~駭~~人。

姚仙從來都不是那種懦弱的女生,自從她國二爸媽離婚之後,這一路走來也沒有想過要倚賴誰,獨立自主的個性更是只有她訓人的份,這次,卻被夏草的眼神嚇得不敢再胡亂說話。

她縮成沒有膽,被拔掉尖牙的小貓。

真沒志氣啊!

她承認,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強悍的人,她是被環境逼的。

遇見比她強的人,她低頭低得很快;當然,要是不能叫她心服口服,她也是不服輸的。

夏草看見她陷入沉思,迅速的從車子裡拿出很多傢俬,他把兩個木片放在引擎蓋上,很快的用簽字筆寫了幾個字,兩個告示牌很快完成。

姚仙束手無策的看著他在土堆上爬過來、爬過去,動作之靈活叫人懷疑他是不是登山隊的一員。

「我會盡快通知搶修班的人過來。」他在安撫她。是的!他好像被這個女人吃死了耶。

「你說的?」她又開始咬指甲。

「是、是、是。」

她再次陷於沒得選擇的境地。為什麼最近她總是如此無奈啊?

「你不上來嗎?」她發呆的時候夏草已經上了車,卻不是很明白姚仙還呆呆的杵在那裡做什麼,凌遲她的指頭那麼有趣嗎?

女人,他這一輩子大概都弄不懂她們。

很怕他真的扔下她不管,她以最快的速度坐上已經顛了她好幾個小時屁股的座位。

好爛的車、好爛的男人……她的心情也好爛啊!



爛人、爛車,意外的是他竟然擁有一幢不爛的房子。

透天層,紅瓦白粉牆,洗石子和紅磚材料蓋的,傳統跟現代並融,一點都不花俏。

房子四邊是菜園、稻田跟花圃。

冬天的日照短,下午四點火紅的太陽只剩下一點輪廓,暮色濛濛,那宅子在大地中顯得端莊優雅。

關渡,這也是關渡的另外一種面貌嗎?

姚仙不知道,她印象中的關渡都是從電視上看來的,跟親眼看見的很不相同。

「這裡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住,沒有別人,你可以自在一點,不用拘束。」夏犀、夏翥不到年節不可能回來。

「我好倒楣。」

「你認命吧!」

瞅了瞅夏草,她乖乖下車,環顧四處。「你一個人住這麼大間房子,不會太空洞了嗎?」

「我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本來這是我父母留下來的老宅子,自從他們過世以後就沒人住了,幾年前我回來,把它翻新才是今天這模樣。」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個中心路歷程卻是如人飲水。

「哦……」

「我想你也累了,二樓左邊的房間給你用,我妹妹的衣服要是不介意可以拿來穿。對了!六點開飯。」

「謝謝。」

「不客氣。」

然而--

「夏大哥,你回來了。」穿著居家圍裙,手拿鍋鏟的清秀女子從廚房出來,從她穿著室內拖鞋的樣子看來,對於夏宅是很熟的了。

難怪,姚仙一進門就聞到好香的食物味道。

「呀,有客人。」她連忙把鍋鏟藏到身後,大大的眼睛非常討喜。

「晚楓,你來了。」夏草對於她的出現並沒有太大訝異。

「是啊,我媽叫我給夏大哥送菜來,山上剛割下來的大白菜又甜又清脆,媽說一定要你嘗嘗看。」

「廖媽媽太客氣了,她上次做的紅燒獅子頭我還捨不得吃,放在冰箱裡面呢。」廖家三口都是熱心又誠懇的人,左鄰右舍看不過他單身一個人,救濟品多得吃不完。

這種屬於鄉下人才有的人情味,並不是人人都有福氣得到的。

「你不早說,我媽還怕你客氣,她前天又做了一鍋,我剛剛幫你熱了,晚飯你就可以用來配飯。」廖晚楓對夏草的好感很明顯,對姚仙的敵對態度也很明白。

這是女人天生的敏感。

她從來沒看夏草帶女人回來過,而且,這個女人明媚又漂亮,她很清楚自己有沒有勝算。

「我來介紹,這位姚小姐會在我這裡住上幾天……姚仙,她是晚楓,技術學院的高材生喔。」

他對廖晚楓並沒有其他想法,老人家的意思很明顯,要把兩人送做堆,這才會讓唯一的女兒一天到晚在他家出沒。

姚仙氣急攻心之後太累了,實在沒心情做什麼交際,她草草點頭,也沒想去揣測廖晚楓跟夏草是什麼關係,她累得只想好好倒頭大睡。

當然啦,要是能把肚子填飽再睡,那就更完美無瑕了。

「好啦,你們慢慢聊,哪間房給我用?」她直截了當的道。

然而她的直接看在廖晚楓眼中,卻成了不同的解讀。

姚仙高高在上的態度激怒了她,她可是知名大學的高材生呢。

「二樓左邊,你從樓梯上去左轉,淡粉色牆的那間就是。」看得出來姚仙的疲倦,夏草心疼著。

「夏大哥,那間是夏犀的房間不是客房耶。」廖晚楓很不滿。

「她那間房設備比較齊全。」夏草並不在意。

姚仙懶得再去聽他們說什麼,上樓,進房,倒頭大睡。



雞鳴。

不是電子時鐘製造出來的聲音,是貨真價實的公雞叫聲。

姚仙趴在窗子往下面看,有著高高紅冠的公雞趾高氣昂的叫著,還帶著母雞群一邊啄食一邊巡視它的管區,非常威風。

幾處錯落的紅瓦屋還隱在晨霧瀰漫中。

新奇又陌生的感覺。

這就是鄉村小鎮的生活序幕嗎?

她去刷牙、洗臉,還舒服暢快的洗了澡,想不到夏草妹妹的房間竟然有間可以做芳香Spa的浴室,各式各樣的精油擺得滿滿的,任君選用。

為了不辱沒主人家的好意,她也不客氣了,粗鹽之外還加上玫瑰精油,蒸騰的霧氣叫全身的毛細孔都開了。

這個澡叫她體會到從來都沒有感覺過的舒服愉快。

她裡著浴巾踏出浴室。

沒戴眼鏡的姚仙當然不可能看到上樓來叫她吃早餐的男人,因為意外的眼福而呆愣在門口,久久回不過神來。

姚仙輕哼著不成調的歌,拉開浴巾,露出曼妙的身材。

更於本來想閃躲的夏草因為這一幕,整個人定在原地。

她有著曲線優美的背脊,潤白的肌膚,臀部宛如玉雕,弧度完美,引誘得人熱血奔騰,胯下的弟弟完全不聽使喚的搭起帳棚來。

天啊,連起床號都不用吹……

他不是柳下惠,他是個身心健全的男人。

男人看見有副好身材的女人,情生意動在所難免。

「咳……」儘管捨不得這種冰肌玉骨的畫面,他仍然沒辦法讓自己以慾望為名撲過去。

「誰?哇……」姚仙的驚惶失措是不用說的。

「我是來叫你下去吃飯的。」以後樓上樓下要設個飯鐘,以免增生不必要的誤會。

但是這種美麗的誤會多上幾次倒是無妨,多多益善嘍。

「你沒有手……不懂什麼叫敲門嗎?」

敲門啊?門是開開的嘛……

幾分鐘後--

眼睛黑青一圈的夏草把起鍋的蛋放到姚仙的盤子。

「你別笑了。」很嚴肅的調調。

兩秒鐘後,是培根。

「我說你別笑了,都是你害的,還笑!」

姚仙把旁邊的空盤子拿起來遮住半張臉。「誰叫你那個樣子跟賤狗好像。」

「要不是你下手那麼重,我會這麼難看嗎?」他穿著圍裙,表情委屈,模樣噱到極點。

夏草揚起的眼睛下方有塊淡色的淤青,那是化妝水玻璃瓶子的功勞。

「我承認下手是有點重,不過,那是你應得的。」也就是說活該嘍。

偷看女人的裸體,沒有砍他八刀、把眼珠挖出來算客氣的了。

「我……」哭訴無門啊。

「得了,你去煮顆水煮蛋敷一敷就沒事了。」

「果真?」她讓人意外的地方真多,連這種小偏方也曉得。

「騙你幹嘛,又沒錢賺。」

「好,就信你一次。」他開冰箱找蛋,其問回過頭,「快把你的早餐吃完,我帶你去賞鳥。」



有人第一次約會帶女朋友到賞鳥公園嗎?

亂沒情調的對不對?

這根大木頭不是別人,夏草大爺是也。

可是當夏草把賞鳥專用的望遠鏡,對準關渡自然公園濕地的野鳥時,姚仙立即改變想法。

沼澤區有四十公頃的紅樹林,是珍貴的濕地野生植物。

想想,夏草對於植物,似乎有著別於常人的偏好。

他種樹苗,他住空氣好到叫人嫉妒的田中央,連休閒也是這麼環保的地方,而不是那些男人最愛流連忘返的酒店、PUB。

「有鴨子耶。」她快樂的叫。

「那是白眉鴨,你看它眼睛上面是不是有兩道像眉毛的白毛?」並肩跟她站在觀賞台的夏草,如數家珍的為她解說。

平常,他也是自然公園的義工,對這裡往返的候鳥雁鴨熟到不能再熟了。

他希望姚仙也能真心欣賞這裡的自然景觀,放鬆她過於緊繃的情緒。

他相信這是她很需要的。

「那像雞卻又在水裡游的是什麼?」她看出興趣來,很「不恥下問」的把夏草當百科全書用。

「那叫水雉。」

「它身上的毛很漂亮耶。」

「你往左邊看,躲在水筆仔下面有隻高翹。」那鳥有著一雙修長紅腿,就像姚仙的美腿。

「那飛過來的是綠繡眼,我認識!」她哇啦哇啦的叫,像小孩見到心愛的東西,還忘形拉住夏草的胳臂,非要他過來一起看不可。

她為了看仔細,身子一直往欄杆移,半個身體幾乎掛在半空中,要不是他摟著她,可能早就掉到泥灘地和稀泥了。

她忘了要跟夏草保持距離的狗屁話,下一秒,一隻難得看見的高山老鷹飛過天空,她的頭太過往後仰,瞬間失去平衡的身體就這樣倒了下去。

被她連累的夏草本來是很想英雄救美的,可惜姿勢不對,兩人雙雙跌了個四腳朝天。

他是不介意躺在平台上啦,反正有美女作陪。

「呼,我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角度看天空……天好藍。」出了糗的姚仙鑽進腦子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拚了老命也要趕快爬起來,可是,整片無垠的寶藍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寸土寸金的城市哪看得到這樣蔚藍的天。

都市的天空都被建築切割了,是凌亂、破碎的。

「你喜歡?」

「喜歡,非常喜歡!」她確定。

「春天的時候我們再來,那時候的關渡更不一樣。」夏草聞著她髮際的香味,許諾。

「好!」

她才不去想等春天到來的時候,他們是不是還能像現在這樣,一起看鳥賞鴨,候鳥不長久,人呢?誰又知道他們是不是能夠朝朝暮暮?

不要想太多,人會比較快樂。

「來到這裡不去看看招潮蟹可惜了。」可惜了美女怕眾人的眼光,芳香馥郁的身體離開了他,唉,這塊地板要是他家的床多好。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

「市場賣的那種螃蟹?」帝王蟹嗎?她只聽過這種日本產的螃蟹。

夏草拉超她的手替她拍掉灰塵,然後緊握,「招潮蟹是趁海水退潮的時間出來覓食,以前的漁夫要出海,只要見到這種螃蟹,就能夠大致猜測海水漲潮或是退潮的時間。」

姚仙已經不介意小手被敵人攻陷。「想不到螃蟹還有這款作用。」

他懂得真多,比百科全書還要豐富耶。

「你知道濕地有淨化水質、調節水量、涵養水源,提供養分保護河岸的功能,關渡這塊自然公園是水泥叢林的一片淨土。」夏草做起機會教育來了。

他不只是百科全書,根本是世界地理雜誌了。

可……

這是談情說愛的好題材嗎?

這是戀人會有的攻略嗎?

但是誰規定談戀愛一定要講那些叫人起雞皮疙瘩的甜言蜜語?

帥哥不給把,然而他把起姚妹妹可有自己的一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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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46:19
第六章

「左邊一點……啊啊,右邊下面一點,啊,你很笨耶,靠近胳肢窩那個地方嘛……」

這絕對是最嚴厲的酷刑,對夏草來說。

能看、能摸,卻吃不到。

「你使點勁好不好,對啦,就你按的那地方很酸。」嬌嗔的聲音帶著慵懶,指揮著他為她按摩。

都是他啦,招潮蟹看得好好的,偏偏手癢的撿垃圾,這一隨手,像犯了毛病,招潮蟹也不看了,開始遍地撿垃圾,清理遊客留下來的髒亂。

當然啦,她是很有立場的現代女性,絕不為所動的,是一不留神,被他那張帶著酒窩的俊臉迷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對她下了什麼迷咒,等醒過來人已經跟著去幹糊塗事了。

她不敢說自己是好國民,但是絕對會把垃圾放進它該去的地方,不亂吐痰、不抽煙,但是……撿垃圾……現在想到那些味道,頭還是會重新暈一遍。

人類製造髒亂的能力,可媲美一座核能發電廠,一座公園而已,就累得她腰酸背痛,手腳發軟。

而那個始作俑者卻精神充沛得像電力用也用不完的勁量電池,還露著傻呼呼的笑臉說她做得很好。

可惡,就因為那句讚美,害她傻不隆咚的忘掉矜持,跟他像做公益的那種老太婆,做起環保來。

下次再也不要了!

再和他出門,她就跟他同姓……啊,怎麼這誓詞有點熟?她曾幾何時講過同樣的話?

「我帶你去撿垃圾,你不會生氣吧?」撿垃圾不是每個女人願意的,別說女人,男人要不是迫於生計,恐怕也不想彎腰撿在一般人眼中一點價值也沒有的垃圾吧。

人們經常忘記,地球上的垃圾都是自個製造出來的。

「我真不想說樂意兩字,你也不會強迫我說對不對?」姚仙歎氣。為這種事情說謊一點價值都沒有。

「是不會。」看她提到垃圾就立刻倒成八字的眉,就知道她的感覺究竟是好或壞了。

「你很樂喔?」

「哪有!」他洩漏了什麼嗎?不會吧!

「你還帶誰去跟你撿過垃圾?」看起來她不會是空前絕後的那個人。

「夏犀、夏翥,我妹妹跟么弟。」他誠實招供。「不過,回來把我罵慘了,說以後再帶他們去絕不承認我是他們的大哥。」

「女朋友呢?」

「她們不會有人願意跟我去的。」自從他生病又在小鎮一待好幾年,曾經交往過的女友一個個自然散了。

在女人的挑選條件中,他逐漸從第一人選退步到被淘汰,但是他一點都不扼腕,也不在乎。

「慢著,那個叫什麼……晚楓的呢?她也是你的女友吧?」

「她只是鄰居小妹。」

「小妹?呵呵,我看那是你一相情願的想法哦。」女人的眼睛是銳利,直覺是不可欺的。

「我有我的一相情願,她有她的,不會有交集。」

在選擇性少的小鎮上,他應該還購得上是婆婆媽媽心目中的女婿形象,可是,那是他們的想法,他不需要配合。

他仍然是他夏草,不管住在都市或小鎮,他心中自然有他的一把尺。

「你很壞喔,利用人家來幫你煮飯、做家務,還說人家暗戀你。」臭屁男人。

「被你一說我兩面不是人啦。」這女人就不能犀利少一點、聰慧少一點、眼睛模糊一點嗎?

可是她若擁有了上面全部的「優點」,她就不會是她了。

「要不然……你來幫我煮飯、做家務,順便管我嘍。」

「謝謝你喔夏先生,」敬謝不敏,「你請個菲傭也能有上面那些功能,或許,她們的能力要比我還行。」她是大女人,煮菜、家事,看心情可以,要她天天都做那些事情,她沒辦法!

「我還要捏腿。」她大方的翻身,把大腿的重量全部移到他身上去。

「哦。」他全盤接受,也不覺得姚仙霸道有什麼不對。

「那你為什麼要住到這種小鎮裡?」既然夏草對於鄰家小妹的意思就止於他說的那樣,老實說她也沒有太多探討的興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香噴噴」的牛糞堆也難免有幾朵瞎了眼的鮮花會看上。

「我在小鎮的好多人身上看見生活的熱情,我想你也感受到了。」那是他以前很缺乏的。

的確,他們回家的路上,有人給他新鮮的大白菜、剛摘下的番茄,帶泥的蘿蔔比她的小腿還粗,姚仙差點以為他們要買輛「載卡多」載東西才行。

那不是以物易物,因為夏草壓根沒有拿出半樣東西去換。

「他們對你好,不只是小鎮人情味濃厚這麼簡單的道理吧?」

「我只是偶爾幫他們解決他們不懂的事情。」譬如說關於股票、基金、定存這些對他來說唾手可得的資料,而小鎮的人們卻覺得那是深如瀚海的知識。

「說來聽聽。」

「只是很簡單的電腦、公司流程之類的……你也知道並不是每個人對硬邦邦的金融商業都有概念的。」他模糊帶過、

姚仙壓根沒聽懂,感覺上他既不像大人物,也不是呼風喚雨的那種人,可是她還記得在豐匯貿易時,那些大頭對他必恭必敬的態度,那時候她就覺得心裡毛毛的,現在還是覺得怪怪的。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想不出來?那就算了!既然他自己都說沒什麼,那就沒什麼,只要他不偷不搶,就算撿垃圾維生都是好的……

靠!她霍然一驚。

她怎麼可以有那種不爭氣的想法。

她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好不好!

「你以前到底是幹哪一行?」

「專業經理人。」夏草也不隱瞞。

「金融業?」

「嗯。」

「哇,捧著金雞蛋的雞耶,你很吃得開嘛,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麼要躲到鄉下來。」

「我生過病,來這裡養病,後來就乾脆住下來。」要不,早過勞死了。

「我真佩服你想得開。」

「其實沒那麼難的,只要你住下來,就這麼簡單。」她的肌膚真好,如絲緞般尤滑。

「我沒辦法。」她的根在那間婚紗店,在這裡她無法討生活。

「是沒辦法還是不肯?」

姚仙身體一僵,沉默了好幾秒才掩飾的嚷嚷,「我幹嘛~~我想住哪裡跟你無關吧。」

「我以為你會有點喜歡這個小鎮的。」他也希望……她是有點喜歡他的。

「我也喜歡荷蘭穿木屐的小鎮,還有南投清境農場那些滿山跑的牛羊,可是……我既不能永遠留在荷蘭當賣牛奶的女孩,也當不成每天幸福的只要吃草就能生活的牛羊,我喜歡這裡,只因為我是過客。」

「這裡……有我。」他說。

姚仙垂下長長的眼睫毛,掩飾住眼中的情緒,用一種佯裝輕快的聲音說:「啊,我真是認識對人了,以後我帶我店裡的設計師來度假,你的房子要借我免費使用喔。」

「你想養牛羊我可以去買,你想要荷蘭那樣的木屋我可以蓋,你要清境那裡的環境,這裡不是正好如你想要的?」雖然這麼多附加東西裡面他還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不要緊。

「你發神經喔,我明天要回去了耶。」

夏草的手完全停頓了。

姚仙卻好像沒有感覺到慢慢凝結的空氣。

「說到回家……吼!」她突然跳起來,「夏草,你……那個坍方的路早就沒開題了對不對?」

要不然他們是怎麼到自然公園去的?

她呆呆的被人家耍著玩。

「是啊,昨晚就通車了。」他顯得無精打采。

要罵他嗎?那就來吧!

「你為什麼不說?」她果然氣得像發狂的黃牛。

「我忘了。」夏草靜默如山。

「忘了?」

「因為我想跟你約會。」因為他不想放她走。

「約會?」那麼爛的約會。「撿垃圾嗎?」

他被打擊了。「我以為你並不討厭。」

姚仙捂著臉。

她的確不討厭,不過……這是兩回事吧。

她鴕鳥的不想看他的表情。

氣氛降到了冰點。

夏草僵硬的起身走開。

姚仙失去溫暖的倚靠,頓時有些不適應,望著沒有人的空氣,她訕訕的放下蓋住眼睛的手,低低的說:「我去收拾行李。」



說是行李,她哪來的行李啊?

身上穿的是夏犀的衣服,身上一毛錢也沒有,最悲慘的是她連回家的路往哪走都不認識。

哭笑不得的揉亂自己的頭髮,老天啊,她真是天才到家!

到處轉了一圈的夏草回來,看見她窩在沙發上,用飽含感情的語氣同她說:「今天你太累了,我很內疚,我不應該給你壓力的。」

看他去而復返,姚仙其實是樂壞了,語氣卻不肯有任何示弱,軟土深掘的噘起嘴。「是呀,是呀,還有呢?」

「你罰我吧!」

「你自己說的喔,不管我說什麼都要做,就算要你當小狗跑三圈也不能說不!」

「小姐,這太超過了。」

「你也知道啊,剛才誰氣得我吐血?」

「你一直不停的詛咒我,難怪我的耳朵癢個不停。」夏草一臉的笑。

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真是個明理又可愛的女孩。

吃她一頓排頭也值得。

姚仙又被他突現的酒窩給迷得心兒怦怦跳,捂著胸前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對我笑啊?」

「怎麼?你受不了嗎?」他坐下。

「你臭屁喔。」

「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這是吵架後的糖果嗎?」她瞪他,想瞪出夏草的真心。

「其實我還不曾跟你說我喜歡你就對你做出要求,是我太輕浮了。」沒有把自己的真心許人,哪能要求別人也把真心交付?

「你玩真的啊?」愛情來了。

「對你,我從一開始就是真的。」他胸腔緊繃,全身發燙,不說出來,他會先憋死自己。

「我可還沒答應你喔。」姚仙調皮了起來。

「沒關係,我有得是耐心可以等。」

「等到天荒地老嗎?」髮蒼蒼、視茫茫,然後變成老頭子跟老太婆。

「哪有這樣的?我要活到那時候不成了老妖怪,妖怪只能配妖怪,到時候換我不要你啦。」

「我就知道你沒誠意!」她開心起來。剛才賭氣說要走的低潮情緒這會兒全不見了。

原來愛情可叫人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原來她不是真心想走。

其實,不用他說,姚仙也知道自己喜歡他。

夏草抓住她的臂,低轉的聲音又感性又迷人。「對了,我忘了跟你說,今天我好快樂!」

「我也是。」她紅著臉,心裡冒著粉紅色的泡泡。

愛情沒有她想像中的難嘛,只要她接受就是了。

「謝謝你,我很久沒有這麼愉快了。」他看著她,只覺她的眼睛好亮,雙頰粉撲撲,嘴唇好紅。

他想吻她,吻她紅嘟嘟的嘴,想抱她,吸取她身上獨特的香氣。

於是他親了她。

她心慌意亂……更多的是滿足。

姚仙又微笑又歎氣。她沒有推拒,跟他在一起真的好有感覺,也許早在他還沒有說喜歡她之前,她的心早就高聲大喊著說願意了。

「我不想放你走,你留下來多住幾天。」吃過了她的香氣,又摸摸她的臉,夏草不想放她走。

「我住下來,你養我喔。」

「就讓我來照顧你吧!」

「沒有人說過要照顧我……」她忽然口吃。

她的父母沒有,長輩也沒有,他們以為她很堅強,堅強得不需要一丁點安慰,一些些溫暖,以為她一個人可以取暖,一個人可以沒有愛活下去……

為什麼他們只顧著吵架呢?

那時候的她好恨!

「我會照顧你。」他揉揉她的頭。

這樣的小動作讓姚仙淚眼婆娑。

「傻瓜,小傻瓜。」

「你才是傻瓜,喜歡我這老女人。」她嘴裡這麼說,眼角卻都是笑意。

「我是老男人,你是老女人,天上地下無雙的絕配啊。」她會笑,不再有哀傷的眼睛。

他不想見她任何哀傷的模樣,那會叫他心痛。

「你胡扯,無賴啦。」她賴入他的懷抱。

「要命,怎麼說都不對。」他咳笑。

「你說我們要交往,好啦,我們來談談你要怎麼追我?」在他身邊,姚仙有了小女兒嬌態。

「不知道耶,你教我。」他單身太久,希望有她這個伴。

「夏草,你是不是男人啊,這還要我教,你也太遜了。」凡事都聽她的,那有什麼意思?!

他的眼光瞬間變得危險。「對男人這麼說可是挑戰,你想印證我的『實力』嗎?」

「哎呀,好可怕喔。」她退開他的懷抱,假裝害怕的連退好幾步。

夏草趕緊把她拉回來,清清喉嚨說:「我這樣逗你開心,追求你,你喜歡嗎?」

「花呢?」

「你要的話這裡滿山遍野都有,我帶你去摘。」簡單!

「我很黏人喔。」

「我多得是時間。」就怕她不想黏他。

「要是我不工作了,你養我嗎?」

「我還巴不得你不要再做事,我想回到家就可以抱到你。」

「哇,有人說到限制級的去了。」她嘩地大叫,笑得一發不可收拾。

瞧著她越發甜美的笑靨,夏草怦然心動。「我這麼優秀,乾脆省略前面那些繁瑣的追求行動,你直接嫁給我吧!」

「拜託!你當我是山裡的山豬,讓你逮到就直接敲昏扛回家嗎?」

「哎呀,謝謝你提醒我這個好辦法,我之前怎麼沒想到呢。」他好扼腕,那表情叫人想掐昏他。

「你這個冬蟲夏草!」姚仙用抱枕丟他。

「我知道了。」夏草歡呼,閃過她的武器。「你很早以前就開始暗戀我了對不對?要不然不會連我的綽號都喊得這麼順口。」

「去你的!」抱枕飛舞,枕頭戰開嘍。



夏草打算點四菜一湯。

「你真的在餵豬啊。」那麼多菜,哪吃得完?

「你自己說的唷,我從來沒當你是豬。」

「說這裡的野菜比貓空的還要道地的人可是你。」

「所以才點那麼多菜,我怕你餓咩。」

吼,他才是那個餓鬼吧!

笑嘻嘻的人把山產店的老闆娘叫來。

五彩珠子串的廉子掀開,臉色有些難看的中年婦女對著裡面不知嘀咕了什麼,這才連忙抓起紙筆,走到店裡讓客人點菜,還沒問上兩句呢,還沒停歇的清脆珠廉又響起,一個少女滿臉淚痕的從裡面衝出來,「不管你說什麼,我就是要嫁啦!」說完,奪門而出。

「唉,真是見笑,歹勢啦。」老闆娘一個頭兩個大。

「不要緊,阿真又跟你鬧彆扭了。」小鎮裡沒有大新聞,誰家的孩子能幹榮升,誰家的兒子不肖偷錢,誰跟誰又在談戀愛,過一陣子喜餅滿天飛,都是很平常的事。

「說起來丟人,年紀輕輕就一心想嫁ㄤ,對方沒錢沒頭路,連結婚的錢都湊不出來,這樣的人她還要嫁,簡直不知死活啦。」老闆娘說著揩揩淚。

「只要他們相愛,其他都不是很重要。」姚仙小小聲的說。她跟這個看起來非常粗壯的老闆娘不熟,要是說錯話,她會不會在野菜裡放瀉藥啊?

「說的好。」夏草豎了豎拇指。

「話不能這樣說,我就這麼一個心肝寶貝女兒,就算肚子裡有那個男人的種,他要是不能弄個像樣的婚禮出來,我的女兒絕對不會嫁給他啦。」說到底,原來作梗的是老的。

「老闆娘,你想要什麼樣的婚禮?」提到本業,姚仙手托著腮,很自然的問出口。

「我要讓我女兒風風光光的嫁出去,連一件新娘禮服都不給我女兒穿的男人,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把小真交給他,她可是我辛辛苦苦拉拔大的小孩啊…」說到心酸處,老闆娘的聲音不只高了幾個Key,而是震耳欲聾了。

姚仙悄悄塞住一邊耳朵,一邊朝著夏草做鬼臉。「其實,真正的婚禮也花不了多少錢的。」

「小姐,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婚禮設計師。」

「婚禮設計師?專門給人家設計婚禮的人,像做美髮那樣的設計師嗎?」這個她聽過。

「是啊,也差不多啦。」

老闆娘菜也不點了,一屁股坐下。「啊咧小姐,你說我想要讓小真美美的嫁出去要花多少錢?我跟你說喔,我沒有粉多預算……其實看那兩個小孩這樣磨來磨去,我也粉難過。」

「老闆娘,將帥不遣餓兵,你也好心讓我們填飽肚皮再來談吧!」已經把衛生筷拆開來玩的夏草可不想等她們聊完才來解決肚皮問題,「吃飽了,有力氣,什麼都好商量嘛。」

「啊,對吼,真歹勢,我一下給他忘記啦。」關心則亂,知道煩心很多天的事情有轉圜的餘地,就算現在天空劈道雷下來也不要緊了。「只要這位小姐剛剛說的婚禮可以讓我滿意,今天你們吃的都算我的!」

一掃剛才的陰霾,老闆娘轉身去張羅她的美食料理。

「你聽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下,小真的事情你真的攬下來了?」他也是樂見其成。

「婚禮只是一個形式,簡單的婚禮要辦得隆重也下是沒辦法,你聽過多少錢辦多少事吧,我的婚紗店可是大小生意通吃的。」出來吃飯還能替婚紗店接到生意,呵呵呵……

「見錢眼開的傻丫頭!」

「耶,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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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46:37
第七章

冷颼颼的天候絲毫影響不了幸福婚紗洋溢的春天。

「仙仙姊,你也體諒一下我們這些看不到也吃不到的人,你每天都笑成這樣,叫每個上門的男客人都以為你對他們有意思,與女客人擦槍走火,我們這些忙著滅火的人很辛苦的咧!」捶肩、歎氣,盛雪哈腰鞠躬的送走不知道第幾對翻臉的情侶。

親愛的老闆娘要是繼續這樣免費大放送她春天來臨的笑容,幸福婚紗就快倒店了。

但是掌權的人顯然一點也不擔心。

原來春天是粉紅的,春天是笑逐顏開的,那個仙仙姊的「春天」每天帶圓山飯店限量外賣的紅豆鬆糕來甜她們的嘴。

這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限量五十份的甜點有多難買,要事先排隊,要耐心等候,要掐準時間,要不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流口水。尤其是每天耶,她當了人家三年員工,從來沒享受過這種待遇,簡直要感動得痛哭流涕了。

「早知道放假可以撈個貼心的阿娜答回來,我也要放假!」

「你的男朋友還會少嗎?不用一打一打的算,也可以用門庭若市形容了。」余菲冷冷刺了盛雪一下。

三個女人送走客人乾脆關起門來,一個送上一壺頂級阿薩姆紅茶,當然是不加糖的,一個把上次去101大樓血拚的吉安花押骨瓷杯拿出來熱杯。

至於出錢的人正托著香腮,眉目含春,對著櫥窗裡的模特兒傻笑。

看在盛雪跟余菲的眼中,只能一歎再歎。

「怎麼女人一有了愛人,就都是這副德行!」盛雪以那種過來人的口氣大呼受不了。

「這是你的經驗談嗎?」余菲斜眼睨她。

「總好過你一個男人都沒有吧!」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咦,有任何她不瞭解的奧妙在其中嗎?

等她想問,余菲已經離開放茶水的內室。

吼,不行!這個余菲老是一副扮豬吃老虎的樣子,問她話,十句有十一句要花腦筋去猜,明明知道她最不擅長的就是用腦嘛。

盛雪追了出來,只見兩個女人已經打開紅豆鬆糕大啖起來。

「嘴下留情,留一塊給我啊,你們這兩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你動作真慢,便秘啦!」余菲冷面笑匠的功夫一流。

「哼!」鬥不過人,盛雪拉開椅子跟她保持距離。

余菲斂眼,一派從容的吃她的點心。

「仙仙姊,你跟那個姓夏的到了幾壘?」吃點心配八卦,這是身為女人最大的福利啊。

「喂,我不是第一次談戀愛的菜鳥,還要跟你報告進度喔。」

「人家關心嘛,想知道他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有沒有可能跟你長長久久走下去白頭偕老啊?」

「你想太多了,我們才認識幾天耶。」要不要連結婚、生子都一起想齊全啊?!

「好男人下手就要快、狠、準,才不會被別的女人把走了。」慢吞吞的談感情不流行了啦。

「你不會要我用手銬銬住他,還是一天二十四小時Call不停,把他的手機打到爆吧?那樣太恐怖了。」這樣拴男人,那個男人真可憐。

「仙仙姊,你一點危機感都沒有耶,根據調查報告,好男人有百分之八十是死會了,剩下的百分之十可遇不可求,最後的百分之十呢都是人家的男朋友,我們不用力爭取,二十八、九歲的年紀只能乾瞪眼,看那些幼綿綿的女生大談戀愛,沒我們的份嘍!」

讀大學的時候呢是一年嬌,二年俏,三年拉警報,四年沒人要。

出了社會,二十初頭的時候眼睛長在頭頂上,二十五歲忙事業,想談戀愛,恕不奉陪,好啦,跨過二十六大關,家人、親戚、朋友、同事同時對她產生了關愛的眼光,曾幾何時,她從奇貨可居變成了市場庫存。

耶,時間對女人真是殘忍吶。

「沒志氣,工作要比男人可愛多了。」余菲不苟同盛雪的論調。

「總有職業倦怠的時候吧。」吼,男人婆!

「男人又不是提款機,你想休息的時候當你的港灣,你想衝刺他又活該一旁等著。」

「哇,余菲,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是個傳統的好女人耶。」盛雪驚歎。原來,人真的不可貌相。

余菲被她的眼光看得有些赧然。

姚仙看著手下兩大愛將鬥嘴,淡笑不語。

「唉,戀愛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盛雪捧心再次一歎。

這時候姚仙的十六和弦手機鈴聲叮叮噹噹響起,她趕快從櫃檯上抓起來聽。

「喂……」好看的眉毛隨即打起結來。「嗯嗯……我在店裡面,我不想……你別約……」

接下來,姚仙翻白眼,滿臉的無奈,最後掛了電話。

春風溜走了,因為這一通前電話。

姚仙把手機塞進包包。「我出去一下。」

「仙仙姊,誰啊?」不可能是她們剛才還在談論的真命天子,哪有情人打電話來卻是滿臉不樂意的。

「我媽。」

「皇后娘娘。」盛雪還搞笑的說。

「她要我去相親。」

媽啊,這演的是哪出戲?太過時了吧?!

「仙仙姊,不用她說什麼你都照辦吧,這太沒個性了!」丟下小孩許多年的老媽回心轉意來索討小孩的感情,三不五時就出現,就算是八點檔的韓劇也不是這種演法。

「這次,我爸也出現了。」一道雷不夠,兩道一起來比較夠力。

水火不容的兩個人居然為了她的婚姻大事,肯一起出現同一個場合,真是太犧牲了,就去瞧瞧他們要荒唐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我走了!」

「仙仙姊,要記得隨時跟我們報告戰況啊!」

「沒神經!再無情那兩個老的也都是仙姊的爸媽,你還要她報告戰況,你跟她朋友同事做假的啊!」動手收拾桌上殘局,余菲在某方面看得比盛雪要通透得多了。

「呀,做人好難!」

「你現在才知道。」笨蛋!



姚墨跟黃葉香這對夫妻……前夫妻就像時下的男女一樣,相愛的時候乾柴烈火,天雷勾動地火,愛到濃處,當然是先上車後補票。

補了票倒也還維持了一段短暫的恩愛。

兩人初結婚的時候,姚墨的小公司營運還算正常,對於事業沒有什麼野心的他來說,事業只要足以安家就好,至於黃葉香因為懷了身孕,自然辭掉沒啥前途的超商小會計工作,在家安心待產。

如果說長此以往,倒也不會生出多大的問題出來。

問題的起因在於姚墨的小公司在經濟不景氣的衝擊下很快的結束,沒有一技之長的他只能每天待在家咳聲歎氣,逐漸看輕丈夫的黃葉香只好把小孩丟給他,重出社會,二度就業。

而經朋友介紹,她跑起了保險業務。

因為跑業務的關係讓她見識更多的男人,外面的男人幾乎各個西裝筆挺,人模人樣,回到家,反觀自己的老公不事生產,又邋遢得要命,她開始有了新的領悟,開始接近跟她有業務上關係的頂頭上司。

雖然後來紙包不住火,姦情曝光,不過她的選擇也乾脆,知道新對象可以給她充足的經濟來源,不必周旋在客戶之間彎腰鞠躬,看人臉色,雖然情婦連個名分都沒有,她還是選擇了比較不辛苦的另一種生活。

姚墨也乾脆的簽字離婚。

虛榮的女人又給他綠帽子戴,他連不離婚都沒有選擇。

大家切切的分開了,各自過各自的快活日子。

小孩成了皮球。

相愛的時候小孩是心肝寶貝,反目了,小孩變成累贅。

姚仙在兩個有名無實的父母家中流浪。

家已經不成家,忍氣吞聲的挨到高中,一畢業她馬上搬出去住,再也沒有回去過,更沒有回家拿過一毛錢。

然而,兩年前她那對沒資格當人家爸媽的男女分別找上她。

她慢慢才知道他們再婚後都沒有再孵出一個蛋來,於是都被踢出來,兩人玩呀玩的,玩到一把年紀,也不知道哪條筋錯了,又回頭來找她這個曾經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小孩,想破鏡重圓。

這期間,姚仙分別跟姚墨、黃葉香吃過飯。

她不想追究爸媽回來找她的真正原因,她比較想相信他們的心中還有一點點愛她。

但是,幾次下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太天真。

給了幾次無傷大雅的好臉色,半路逃跑的父母以為索回了權利,慢慢開始露出真面目來。

氣氛佳、環境幽雅的餐廳……實在也不知道哪來的習俗,相親的地點都非要選在餐廳不可,而且還是那種越貴的越吃香。

姚仙到達餐廳的時候已經遲了四十分鐘。

她當然是故意的。

餐廳的包廂裡就剩下臉色難看的前夫妻檔。

這是她要的效果,沒把亂點鴛鴦的爸媽氣走,她其實還不大滿意。

顯然他們吃了秤坨鐵了心,等她到來要出氣的。

都怪今天的馬路暢通無比,想小塞一下車子都不可能,下回多繞些路段或巷子吧。

「對不起,路上塞車,我來遲了。」她逕自坐下。

壁壘分明,呵呵。真難得,兩個冰凍三尺寒的人可以同坐一張桌子不打架,很希奇呢。

「塞車?」她竟敢用這種理由搪塞?

「是啊,台北的交通你知道的嘛。」姚仙朝姚墨點了點頭,父女間也沒有太多互動。

黃葉香氣結。

「男人!你不會幫我說兩句話嗎?」看見姚墨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她就腦門上一把火。

姚墨聳聳肩。「你要我說什麼?」

「沒骨氣的男人!」黃葉香又是罵。

經過這兩年的重逢,姚仙有時候會想,她跟父母的「團圓日」其實應該改成災難日才對。

現在的她反而慶幸父母離婚離得早,要是叫她從小當石磨心到現在,她可能早就住到精神病院去了。

「小仙,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黃葉香怎麼看都覺得怪。女兒的眼睛太亮,一副神采飛揚,說了一堆的話也沒見她聽進去什麼,那樣子就像沉浸在愛情中人……她皺起精心描繪過的眉。

「媽,我快三十歲的人了,別這樣叫我!」一桌子價錢不菲的台式料理,干貝鮑魚,海參鱒魚,通通都沒人動過,真是可惜了呢。

她叫來服務生把海蔘鱒魚下面的火重新點燃,她要吃。

「你也知道自己一把年紀了,媽媽辛苦為你找對象,你還敢遲到!分明要我下不了台。」

當著外人的面,她媽也不打算給她這已經是成人的女兒面子。

「我從來沒有要你幫我找對象。」要翻臉大家一起翻唄。

服務生看見這情勢緊張的一家,很識相的離開。

「你不知好歹,人家可是公司的副總裁,打著燈籠沒處找的青年才俊,我可是約了好久人家才答應見面的,現在吹了,你滿意了吧?!」

看著氣沖沖的黃葉香,姚仙很冷靜。「媽,我並不想結婚,你跟爸爸不用費心介紹什麼人給我。」

她的心有個黑洞,是他們給的。

「結婚有什麼不好,你有個男人可依靠,我們兩個老的以後也才有靠山。」她終於說出一點真心話來。

「媽,你以為在我看過你跟爸的婚姻之後,我還會想結婚嗎?婚姻是很神聖的,不是辦家家酒。」她不想把夏草捲進這團剪不斷、理還亂的家庭關係中,所以絕口不提他。

黃葉香沒有反省,她鑽牛角尖的以為女兒存心諷刺她。自從婚姻失敗後,她一路交了不計其數的男朋友,拍拖時間最長的三年,最短的半個月,就是安定不下來。

「我不管你說什麼,你是我十個月懷胎生下來的,要你嫁是為你好,我介紹的可都是有錢人家,你嫁過去吃香喝辣,讓當媽的我沾沾光又怎樣!」她不想在更多男人身邊來來去去了,她唯一的寄望只剩下這個女兒,只要她嫁個金龜婿,依照她善良的個性,要搾個幾千萬來花絕對輕而易舉。

她打的是賣女兒的主意,山窮水盡逼得她眼睛裡只看見了錢。

「媽,你不要逼我把話說絕了。」姚仙在姚墨的眼睛裡看見慚愧,不過也只是一瞬間。

她的心逐漸荒涼。

黃葉香說得再多通通叫她左耳進、右耳出,她的心空空如也。

起初她以為她的諒解可以讓三個人都得到解放。然而,真的是她想太多了,重新把痛苦推向自己的是她那無聊的親情慾望。

那股空洞、失落像塊巨大的冰山緊緊貼著她,冰寒凍痛她的胸口,父母的臉在她眼中越見模糊,她冷得無法動彈。

她想要的溫暖只有夏草給過……她迫切、渴望的想著他。

「歡鑼喜鼓咚咚咚咚鏘,拔撓傳雲霄~~~~~~~~~~~~歡鑼喜鼓咚咚咚咚鏘,獅子笑張嘴……」她的手機突然響起。

一首很有節慶年味的古老民歌,專屬於夏草的電話鈴聲。

想當然耳,輸入這段鈴聲的人就是那個冬蟲夏草。

他們分開後,這是夏草第一次打電話來。

姚仙緊繃的臉因為聽到這段鈴聲突然笑開,這麼俗的鈴聲,當初他要輸進去的時候,還很神秘的不讓她知道,說這樣一點驚喜都沒有,真是小孩子氣得可以咧。

「喂……」一聽見夏草沉穩渾厚的嗓音,姚仙喉嚨酸楚,心底滾燙,就像在寒天冰雪中喝進一嘴暖人脾肺的麻辣湯汁。

「你的聲音怪怪的喔,怎麼啦,太想我嗎?」他帶笑的聲音傳來,姚仙彷彿可以看見他嘴邊那對古怪的酒窩。

「才沒有--」礙於黃葉香那電眼般透視一切的眼神,她走到落地窗旁邊去講電話。

「只要你承認想我,我就立刻出現你面前,讓你說愛我。」

也不知道是真或假,但是他的確逗樂了姚仙,揮走低迷的心情。

「喂,對於三天連一通問候電話都沒有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吧!」害她眼巴巴的怕手機沒電,一有空就盯著,還怕充電時間他會打來,心情起伏不定,哼,想不到他真能忍,三天呵。

相對於她的認真,他的愛情難道只是一時間的情緒嗎?

「原來你算得這麼清楚。」對於姚仙的發飆,夏草還是笑嘻嘻的。

「既然你這麼不在乎,我們就拉倒吧!」

「喂喂喂,別掛電話。」他的玩笑過火了,趕緊揪回來。

姚仙瞪著手機,心裡有兩股情緒在煎熬,手機卻還傳來夏草調侃的聲音。

「糟糕!母恐龍要噴火了,我趕快去滅火。」

「夏草!」

突然,他的聲音不再玩笑,轉為低沉如絲的感性。「來,可愛的女孩,閉上眼睛,我有禮物要給你喔。」

「什麼?」姚仙狐疑的重新把手機壓回耳際。

「趕快閉上眼睛,要不然禮物快要消失了。」

她半信半疑的闔上長長的眼睫毛,等待著。

幾秒鐘過去後,有片薄暖如羽翼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唇。

霎時,她聽見她的父母雙雙傳來驚喘。

她張眼。

最思念的那張臉就近在咫尺。

「來,請簽收!」一身黑色套頭衣、皮褲的夏草眼兒晶亮深沉,俊帥非凡、模樣動人的站在她面前。

她撲過去,「你為什麼在這裡?」

「因為我聽到你思念我的聲音。」他肉麻當有趣。

姚仙用粉拳敲他,咚咚咚的亂敲,「你……討厭、討厭、討厭,最討厭了!」重複了無數的討厭,她被夏草一把摟進懷中。

「你盡量討厭我好了,我喜歡你,喜歡、喜歡、喜歡……糟糕,我應該先吃一顆潤喉糖再來的。」

姚仙被他逗得心中又酸又想笑,偎在他懷中一點都不想離開。

夏草一看見她被他逗樂,揪住的心這才稍稍往下放。

剛剛他進門,姚仙臉上那蒼白的脆弱,眉眼都透著不安,還有種偽裝出來的武裝,種種都讓他覺得她非常需要保護。

他真的「翻車」了。愛上誰,誰無處不在,他審視她的喜怒哀樂,小心翼翼,看她愁眉不樂,他也不爽,看她開心得像撿到了糖,他比那塊糖還希望能博得她的青睞。

「我這份禮物女王還滿意嗎?」他誠摯的問。

「好端端的人把自己當禮物,不好笑。」這個會撒嬌的女生是她嗎?她越來越不認識自己,卻不討厭這樣的姚仙。

受一個男人珍愛,女人也會學著珍愛自己。

「對吼,我忘記在脖子上繫個蝴蝶結。」他竟然亂沒形象的搔頭。

那模樣可愛得像個孩子,姚仙一顆心不由得全融了。

「咳……」備受冷落的黃葉香跟姚墨不知道何時站到了一起。

夏草很快回過頭,臉色一整,「兩位一定是姚爸爸、黃媽媽了,我叫夏草,是小仙的男朋友,請伯父伯母多指教!」

他中規中矩,不卑不亢。

小仙!姚仙差點噴笑;好噁心的叫法,他哪學來的啊?!

「我女兒從來沒有提過你。」黃葉香可是不承認的。

「我跟她是成人了,我們對這段感情都很認真,自然態度上就比較謹慎小心,希望伯父伯母不要見怪。」

姚仙用手肘拐了他一下,要他不要把肉麻當有趣,她爸媽可正拿著禿鷹看臘肉的眼光狠狠盯著他咧,他要繼續不知死活,他們很快會被拆散。

「不知道夏先生在哪高就,一個月賺多少錢?」黃葉香開門見山。

要拆散男女感情就要快、很、准,為了她的「老人年金」,她可不會手軟的。

「我目前無業。」夏草坦蕩蕩,無不可告人。

完了!姚仙摸著額頭,扔了個大白眼嚇他。

夏草彷彿沒看到,還是笑得跟彌勒佛一樣。

好險小人!她在心中腹誹一百遍。

「我聽錯了嗎?」黃葉香搖搖欲墜。

「伯母,我目前算是在休養狀態,所以並沒有工作。」

「為什麼休養?」如果剛才的話是把黃葉香打入第七層地獄,那這不就直接掉往十八層去了。

「不休息的話我可能就會過勞死了。」他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說實話。

姚仙哀哀叫,她不管啦!

「想必你以前做的也不是什麼太高級的工作,坦白說,你跟我女兒交往,既沒工作身體又不好,你要拿什麼養她?」

夏草沉吟了下。「我銀行跟郵局還有點儲蓄……」他記得上回他的會計師跟他說,還有九個數字吧。

至於股票、信託基金還有一些拉拉雜雜的投資,要養個家問題應該是不大。

他把姚仙拉過來偷偷的問:「小仙,你吃得多嗎?」

「嗄,你怕我吃垮你?」

「是你媽在問咩。」

「你無聊!」她直接轟回去。

夏草掀掀眉。「伯母,如果你真的非要一個答案不可,那就是……就算我窮得只剩下一碗稀飯,我也會讓小仙先吃飽,不會餓著她,要是只有一張被子,我也不會讓她冷著凍著的。」

「這些都不夠實際!」黃葉香想到的是他有多少財產、多少資金,而不是這些甜言蜜語。

「媽,你夠了沒!」姚仙一把扯住夏草,對母親的勢利很心痛。

「我是替你打算!」她還要強詞奪理。

「我們走!」姚仙不想再多說,多說無益。

她拉著夏草衝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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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47:36
第八章

「我肚子餓,請我吃飯。」

躲進夏草的車子,姚仙做了這樣的要求。

車子往人多的地方駛去,一個下坡,進入燈火林立的擁擠路段。

「你這樣走掉可以嗎?」

姚仙原本與他怒目相向,後來想想沒道理,她不應該把氣發在他上,這才氣餒的把頭轉向窗外,賭氣的不再說話。

「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想去吃什麼呢?」

「隨便都好!」她的眼仍還盯著外面。

「那我就不客氣嘍!」

她霍然轉過頭來。「什麼意思?」

「我想吃你。」

她的臉立刻漲紅,侷促又靦腆。「神經!小心我扁你喔。」

「我是說真的。」轉入較為偏僻的路段,他把車子靠邊停。

「喂……你這個冬蟲夏草!」她把身子往車門縮。

夏草哪容得了她落跑,一個輕巧的動作,人已經從駕駛座撲向她,用強壯的身子把她密密覆住。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奇怪的動作……我一定……」

「就像這樣嗎?」

他竟然用亮晶晶的眼珠瞅著她,害她心跳加速,還要擔心車子停在大馬路邊,要是警察出現了怎麼辦?

「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她渾身虛軟無力。

「如果是這樣呢?」他俯下頭吻著她,她的唇還是一如上次那樣的芬芳甜美,他想要更多!

姚仙嚶嚀。

夏草輕吻她濕潤柔軟的紅唇,因為這樣的接觸心中湧起熊熊慾火,這一刻,他只想用心品嚐她的美好,品嚐她所有的一切,盡情投入。

「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他在她耳邊低喃。

姚仙說不出話來。她整個人被圈在夏草的臂彎之中,除了仰頭接受,沒有辦法做任何逃竄的動作。

他挑開她的唇瓣,用舌尖撩撥她的私人地帶。

在他熟練的攻勢下,她緊閉雙眼,渾身發軟,意亂情迷。

夏草將她整個人抱起,坐入她的位子,絲毫不放鬆的深吻她,讓她更深入的沉溺在他的唇齒間不能自拔。

直到她差點要喘不過氣他才鬆開她。

盯著她緋紅的雙頰,波光蕩漾的雙眸,因接吻而紅腫的雙唇,那嬌艷的模樣誘得他全身疼痛。

夏草呼吸急促,聲音痦啞,「我想要你。」

他不穩的聲音含藏太多情慾。

他們都是成人,知道自己要什麼,知道能給予的是什麼。他這麼想,而她呢?想的是不是跟他一樣?她也要他?

「我……夏草……」

夏草的眼有如深不見底的黑潭,他溫柔的看著她,雙手撫著她的臉頰、她的頸子、她的鎖骨,然後從她襯衫的下擺摸進去,沿著她有彈性的細腰來到雙峰。

姚仙倒抽了一口氣,她想阻止,這才發現雙手被他箝制著,已經抬到了頭部後面。

她搖頭,這太私密了!

她想推開他,但是身體卻率先背叛了她的理智。

夏草將她的襯衫往上掀,手再度來到她的胸前,解開了扣子,慢慢滑入衣內,圈住了她飽滿的女性渾圓。

姚仙忍不住驚喘,在他的溫柔愛撫下,她的身體變得極為敏感,蓓蕾因為他的逗弄而昂立,小腹有股火悶悶的燒著,渴望他的碰觸還有更進一步的親暱。

「夏……草……」她呢噥。

「別怕,讓我愛你!」她的襯衫半褪,直到上身全裸,他才用膜拜的心將臉埋入她誘人的玉峰,繼而含住她的蓓蕾。

夏草的慾望像脫韁的野馬奔騰,當他看見姚仙如雪般的肌膚還有可愛的肚臍,聽見那令他銷魂的吟哦跟吶喊,他褪下自己的長褲。

他精壯的身體跟她交纏,高漲的慾火焚燒著兩人,陷入情焰中不可自拔,他們密密的交合,一起攀向極樂的高峰……

姚仙以為世界會因為這樣而摧毀,然而,當兩人共赴喜樂再回到正軌,車子的暖氣依舊徐徐的吹著,她的呼吸回到了正常,夏草強壯的手臂圈著她,濕透的身體仍然與她纏綿著,並且如蜻蜓般不住的輕吻她的髮旋、耳垂、髮鬢,直到她朦朧睡去。

他們居然進到這一步了!偎在夏草懷抱中昏昏欲睡的姚仙,在進入夢鄉之前腦中忽然飄過這樣的想法。

在兩情相悅過後,她不再去想那些煩人的事情,這時候,她的身邊有了夏草,這樣就已足夠!



小憩醒來,姚仙睜眼就看見夏草。

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低眼一看,自己的上半身還披著他的外套,身體一動,外套滑了下來,霎時春光外洩。

她驚呼,連忙拉住衣服。

「我本來想幫你穿上衣服,但是看你睡得熟,怕驚擾到你,現在你把衣服穿起來。」夏草輕撫她的臉,原來車窗除了本來的遮陽板,還掛上了他不知道哪找來的衣服,把整個車子前後左右的窗都蓋住了,就算有心人想從外面窺視也難。

「把頭轉過去!」她命令。

「該看的我都看光了……」

姚仙立刻抓起小枕頭往他丟去。

「是是是,我不看就是。」不要緊,他想看、該看的,剛剛都瀏覽過了。

說完,夏草果然把頭偏開,安靜的直等到姚仙穿衣服的窸窸窣窣聲沒了,才問:「好了嗎?」

「嗯。」

「走吧,我們去吃飯。」他發動車子,但車子開動前他轉過頭,賊兮兮的在她唇上偷了個吻,結果又惹得她哇哇叫。

帶著偷著腥的滿足笑容,他帶著她到一間高級地段的大樓公寓。

車子直直開到停車場,令姚仙詫異的是,停車場裡泊的都是百萬元以上的名車,可見住在這幢大樓的人物個個非凡。

夏草的破車停在其中顯得特別怪異。

「噗,你的車像灰姑娘。」姚仙嘖嘖的搖頭。

「車子實用就好,就像我。」

「少來!」

夏草刷了卡,由地下室的電梯上了T狀的大樓。

電梯在十九樓把他們放了出來,面對的是金碧輝煌的建築。墨綠色的銅門有著電子磁化的音波鎖,門打開後,雪白的拉丁風格室內設計叫人驚歎,寬闊的空間,挑高的圓拱門,像迷宮一樣,處處亞熱帶的盆景,就在姚仙以為不能再出現更驚人的景象時,一片空中花園就靜靜的展現在眼前,像天方夜譚。

她新奇得像進入第三度空間。

一度說不出話來。

「我會把你的聲音設定進去,下次你想來這裡休息就可以自己開門,不用再經過管理員。」最好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

任憑她到處漫遊,夏草平淡得像是一點也沒把這房子放在眼中。

的確也是,他喜歡的是關渡的宅子。

「這是你的房子?」姚仙終於從空中花園抽回她快要掉下來的眼珠子。

「嗯。」

「你不在家的時候花園的花怎麼辦?」地上有層薄薄的灰,傢俱上也是,可見很久沒有人居住了,而那片花……職業病實在沒辦法,鮮花可是她的生財器具,她難免要問。

「你看!」夏草摟住她的腰往花園的地面指。「那邊的定時灑水器會照時間澆花的,上面的玻璃采光罩也能自動調節陽光。」

「嘩!這麼先進的科技產品,一定花你不少錢吧?」

他聳肩。「這裡大部分的東西都是別人硬塞給我的,不拿他們會哭。」

「這麼好康的事情我怎麼都沒有!」她大大不平了起來。她才不信呢。

他笑開了。「你擁有我,我擁有這些,扯來算去最大的贏家還不是你。」他喜歡她這小小的現實,這麼坦白又實在的女人真的很少,他好愛唷!!

「你說的唷,不能說話不算話!」靠著他身子蹭了蹭,姚仙乾脆跳上去,用雙腿夾住他的腰,再用雙臂圈住他的脖子,額頭頂著額頭。

夏草索性輕輕搖擺身子,在大大的起居室跳起舞來。

姚仙笑得開心,當她還沉浸在舒服的晃動時,他打開了一扇門。

「哇,好大的浴室!」她尖叫。

「我可以把你的反應視作喜歡嗎?」看起來他要請人來打掃這裡了,她喜歡這間房子要比關渡那間多得多。

「這種和風味道我喜歡!」她從夏草身上跳下來,打開水龍頭,自動調節溫度的水馬上淙淙的往浴缸流洩。

「我想你會需要梳洗。」所以才把她往這裡帶。

「嗯。」她玩水玩得高興,轉回頭道:「那你出去吧!」

「啊,我不能一起洗嗎?」他想嘗嘗洗鴛鴦浴的感覺耶。

她俏皮的搖頭。「裝可愛也沒有用。」

「我就知道最毒婦人心哪!」他哀叫。

姚仙逸出長串的笑聲。

算了!他認命的把門扣上,嘴角浮起笑;這宅子有她銀鈴般的笑聲存在真好!



一根男性的指頭幾乎是發狠的按著門鈴,睡眠不足的兇惡眼神瞠瞪著,就算此刻門鈴著火也不足為奇。

就在他想破門而入的時候,門板緩緩打開了。

「你來了。」洗過頭的夏草髮梢還滴著水。

「就是你這個死人打電話給我,你知道老子我正在睡覺,我最恨人家打斷我的睡眠……」一開口就是連聲咒罵,顯然不爽到極點。

夏草搔搔耳朵。「久久不見,你的性子還是這麼火爆。」

「哇!」高度起碼超過兩百公分的男人拍開大門,大剌剌的往裡面走,他的後面則跟了一串粽子似的人,每個人都穿上大廚師的制服,不發一語、謹慎小心的態度,像走在前面的是一國的國王。

他們一定進裡面立刻散開,鑽進廚房不見了。

至於紅頭髮的高大男人毫不囉唆的窩進客廳的大沙發,長手往沙發背上癱著,一雙露出腳趾、穿著涼鞋的腳,老實不客氣的往茶几上跨,像回到自己的家那麼隨性自在。

「喂,你的病好了?」沒茶、沒飲料,這人還是不懂得恭敬那一套。

「我不是請你來探病的,你也沒帶蘋果來。」夏草坐到紅髮男人對面,兩個酒窩若隱若現,眼神不時往浴室飄。

「蘋果?」他吼得差點跳起來,來不過幾分鐘,臉部表情的變換讓人目不暇給,眼花撩亂。「給你吃拳頭還差不多!」

「媽的,既然沒事,我要回去睡覺!」敢情這隻冬蟲夏草是蒙著他玩的?他大哥太閒了嗎?

「我有客人。」夏草幾個字就安撫了他。

紅髮男人豎起眉毛。

剛巧就這時候,姚仙從浴室裡走出來,她閒步散散,慵懶的整理著頭髮,卻沒想到這股風情完全落入兩個男人的眼中。

紅髮男人驚艷的眉頭打結。「女人!」

這一叫,驚醒了姚仙。

「啊!」

她馬上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就往紅髮男人身上丟,嚇得對方頭時慌了手腳。

「咚!」一隻緬甸來的花瓶砸上大塊頭腦門。

「噗!天吶!」這是夏草的笑聲。好精采的內容!

「可惡!」被砸的人惱了,發出驚天動地的恐龍叫聲。

為了怕情況繼續失控,夏草趕緊跑到姚仙身邊,強掩住笑意為兩方介紹,「她是我的女朋友姚仙。」

姚仙胡亂點頭,一臉心虛。「你好。」

「他是我的朋友,我們都叫他『殿下』。他真正的名字又臭又長,你還是不要知道好了。」

這是什麼爛介紹詞?有介紹不如沒介紹得好!紅髮殿下怒目睥睨著夏草。

哪知道美人在懷的夏草壓根忽略他的目光,眼中只有芙蓉出浴的姚仙。「臥室有你的衣服,去挑挑看你喜歡哪一套,別在這讓壞男人佔了便宜。」

姚仙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還穿著浴袍,連忙紅著臉鑽進臥室去了。

「你把我當瘟疫啊,壞男人,哼,你就等著看我會不會在食物裡面給你放瀉藥,讓你雄風盡失!」哈哈,單是這樣想就很爽了。

「別忘記你欠我的人情。」夏草冷冷澆他一盆水,

「嘖,不過是金屋藏嬌嘛,連說一下也不行。」這麼寶貝。

「我是認真的。」夏草不想朋友對姚仙有任何誤會。

紅髮殿下凜然了。「這妞哪泡來的?來歷清楚嗎?她居然有能耐讓你認真了,呵呵,叫人另眼相看喔。」

「別用那種輕佻的口氣說她!」

「唉,」紅髮殿下重新把腳掛回茶几。「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有了馬子不要朋友了。」

「哪門子的咳聲歎氣,叫你這煮飯公來不是讓你來發牢騷的,快去煮飯,我肚子餓死了。」

「你給我記住,恩情總有還完的一天,到時我一定要揍得你趴在地上舔我的腳指頭!」

「等那天到了再說吧,」夏草毫不在意的把他往廚房踹去。



姚仙換了件銀色緞子料的後背交叉帶的及膝裙,長髮用兩個同色大夾子夾了起來,嫵媚中增添了幾分的青春俏麗。

「咦,你的朋友呢?」

大廳裡空蕩蕩的,空氣中卻瀰漫著食物的香味,很濃很濃,勾得她肚子的饞蟲大肆作怪。

「走了。」夏草被她纖細優雅的模樣迷住,紳士的過去挽住她,將她往餐廳帶。

「這麼快?」

「我叫他來煮飯,飯菜弄好他還留著幹嘛?」

「咦,我們等一下去哪吃飯?弄飯菜?」之前說要去吃飯,結果帶她到這裡來,現在卻弄個廚師來?

「我們吃燒烤,喜歡嗎?」

「吃什麼都……行……哇,這些東西,好多喔!」可以坐上十二個人的大餐桌上放著燒烤爐,日本進口的霜降肉片,還有遠從南投梨山來的高麗菜,滿滿的堆在磁盤上。

更別提其他叫人流口水的拼盤菜餚,「你要請客嗎?這些夠養一支軍隊了。」太誇張了!

「我也不知道那隻紅猴子弄這麼多。」

「這些都是那位殿下先生弄的?」他一點都不像廚師,真要說……還比較像流氓或是殺氣十足的殺手。

真是失敬啦!

「殿下的廚藝在國際還頗有名氣,要請他煮菜平常人是請不到的。」他拉開座位讓姚仙坐下,把醬料放到靠近她的地方,貼心可見一斑。

「你怎麼會認識他這樣的名人?」雖然看起來真的不像啦。

「你也知道大家在商場上跑來跑去,總是會認識一些人,也偶爾會欠點人情啊什麼的,我幾年前曾經幫他解決過一些私人事情,也就是這樣啦。」

「這樣啊。」對於夏草含糊帶過的功力,姚仙已經領教過,他不說,她也不主動發問。

「你信嗎?」他有些不放心。

「嗯,當然啊,你說什麼我都信。」她夾了塊夏草烤好的肉片,哇,真的好好吃呢,果然大師的醃料很與眾不同。

「剛剛他還罵我這麼點小事便把他從周公那邊挖起來。」

「聽你這樣說,我們吃頓飯這樣麻煩人家,難怪他會不高興。」可以想像得到。

「哈哈,我跟他遲早要碰面的,今天沒有把他叫來,改天要讓他知道,他才會發火呢。」

「我覺得……你認識的人很多。」之前的豐匯董事,現在謎樣的紅頭髮男人,真要追究,她的確不是很瞭解夏草。

「也還好,比較常在一起斯混的就那幾個,我們是孽緣。」他又夾了一把高麗菜放進她的碗。

姚仙聽得有興趣,「我沒有聽你提過。」

「你也很少提到你家庭的情況。」

「我們才認識不久,而且……他們實在也沒什麼好說的。」含住筷子,她本來愉快的神色還是有點僵了。

「我是很好的聽眾。」他鼓勵她。

「我沒辦法當著你的面批評我的父母,但是,他們……真的不適合當我的爸媽。」這是她批評的極限。

再多的不是,他們畢竟還是父母,血緣上無可否認。

「不要緊,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有人敢當他面說夏犀跟夏翥的不是,他也會先不爽,然後再來追究真實性。

看著夏草溫暖的眼神,姚仙遲疑了下,還是簡略的說起了爸媽離異後她單獨的生活,她講得平淡,他卻聽得熱血沸騰。

「你恨他們嗎?」

「我不是聖人,以前真的氣過、怨過,可是好多事情都過去了,我是成人了,不再渴求要不到的東西,這樣想就比較能夠心平氣和不再計較,有時候想想,也許我跟他們緣淺,兩年前,我又見到他們,猛然發現他們已老了,不再是我心中高大威武的父親,也不是盛氣凌人的媽媽,他們只是一對老人。」

夏草伸過手握住姚仙的,給她無形的溫暖。

「別擔心我啦,我現在好得很,我……有了你,我覺得很幸福。」她有些害羞,想甩掉他的手。

他不讓她得逞,反而更靠近她。

「不如嫁給我吧,我會很用心的疼你的。」

「不要!哪有人在吃飯的時候求婚。」

「那不然我抱你到沙發上或者到花園?」

「都不要!」

夏草的臉垮了。怎麼這關那麼難!

「我以前真的沒想過要結婚,那時候我的弟弟跟妹妹年紀都小,我必須負起當大哥的責任,現在他們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了,我又遇見你,你讓我心動,你給了我想要婚姻的渴望,嫁給我好嗎?」求婚是需要動力的,要是她繼續拒絕,該怎麼辦?

姚仙低下了頭。「你不要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要婚姻做什麼?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喜歡到這裡……」她摸著胸口。「常常會痛,可是,我看見父母的婚姻失敗,還有很多本來到我店裡面訂婚紗、拍婚紗照,相親相愛的男女朋友,結婚不到幾個月,甚至更霹靂的,很快的閃電離婚,老實說,看多了讓我對婚姻產生了很大的質疑。」

「你不相信我有能力帶給你幸福跟快樂?」他懂她心中的苦,但是,他是俗人,他就是想用一圈金戒指還有永恆的承諾,牢牢套住她的心。

「即便現在我們只是情人的關係,你也能讓我快樂跟幸福。」跟那一紙婚約是毫無關係的。

夏草失望透頂。「看起來我還不夠賣力!」

姚仙非常的抱歉,可是要怎樣她才能擺脫父母曾經給她的陰霾,走進禮堂?

她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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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48:15
第九章

咬著大頭針的盛雪團團轉,準確小心的把穿在真人身上的布料固定住。

「我們這位禮服設計師是一流的,只要你結婚當天小心一點,絕對不會穿幫的。」姚仙幫忙著拉布料,順便動嘴皮子。

「這塊布料真的不用錢?」山產店老闆娘的女兒小真還是不敢相信。

「不用,因為整塊布料既沒有剪裁,也沒有車工,以後還原,還是一塊完整的綢緞子。」以成交為原則,不放走半個客人,即便客人油水不多。

小真看上的一塊法國珍珠絲,價錢想當然耳是不菲,問題在於眼高手低,她跟阿隆的婚禮還得靠媽媽張羅,自然鋪張不起來,於是姚仙給她建議,以她看中意的布料和大頭針,在模特兒身上別出一件禮服。

盛雪以嫻熟的手法替她遮蓋了微凸的小腹,也讓她能夠美美的當上新嫁娘,小真感激的直抱住新郎阿隆。

「仙仙姊,這是賠本生意耶,你決定要接?」盛雪很難相信「見錢眼開」的女掌櫃,居然肯做這種跳樓大拍賣的生意。

「你忘記把別人打扮得美麗,讓別人幸福就是我們的工作。」姚仙如是說。

盛雪大搖其頭,隔空叫喊,「嘖嘖,談戀愛也可以叫人性情大變,帥哥,你的能力很強哦。」

「你胡說什麼!」紙板不客氣的往她頭上敲,姚仙的嬌嗔是欲蓋彌彰,更讓人看出她正深深的沉浸在愛河中。

「事實啊!我一向最老實了。」

「事實就是趕快帶小真去看仿鑽,對待客人要專心!」姚仙擺出老闆娘的派頭來,把小嘍囉趕去工作。

「唉,老闆欺負員工啊。」叫嚷著,盛雪還是心甘情願的繼續招呼那對小情人。

「盛小姐,仿鑽會不會太假?」小真的聲音傳來。

「給你掛保證,百分之一百不會,現在的彩鑽、白鑽都是用最純正的水晶琉璃做的,就算真的珠寶鑒定師也未必能用肉眼看出來,你只要戴上這一套鑽飾,絕對讓你面子十足啦……」

姚仙踱到櫃檯前,恰巧又有人進門。

「歡迎光臨……」話未盡,「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一起走進婚紗店的正是姚墨跟黃葉香。

「怎麼,不歡迎?」黃葉香講話還是嗆得很。

「哪有。」他們這時間不都還在牌桌上。

距離上次的相親又過了好幾天,現在姚仙對他們兩老三不五時的出現,總算比較能適應了些。

不過他們每次出現都沒好事,這次,又為了錢還是又要她去相親?

「我去倒茶。」她實在不知道要對自己的爸媽說什麼。

「不用了,我把話說完就走,你也不用麻煩。」負責講話的還是黃葉香。

「嗯,不如我們到外面找一家清幽的咖啡店坐,我這裡現在有客人。」以母親的大嗓門轟炸下來,她這塊寧靜地很快就會被夷為平地。

「我說就不用勞師動眾的,我是來告訴你你交的那個男人不可靠,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媽,你做了什麼?」天啊!

「哪有什麼,我只是請徵信社去查他的底而已。」而且還花了她一筆錢,當然這些錢她以後是要加倍拿回來的。」

姚仙不信。「你們居然做這種事?」

「你發什麼睥氣,我去查他也是為了保障你的將來,我告訴你,那個叫夏草的男人的確有病,他得的是躁鬱症,那跟瘋子、神經病是一樣的危險恐怖,你居然還跟他交往,女兒,你要想清楚啊!」

雖然說聽了震撼,但是姚仙對母親的作為更是灰心。「媽,躁鬱症不是瘋子也不是神經病,夏草很正常,他能工作,會開玩笑,有責任心,是有幽默感的人。」

「你這死丫頭長大翅膀硬了嗎?我這麼說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媽,爸,你們要是真的為了我好,就維持現在大家客氣的樣子,這樣,我會很感激的。」

黃葉香氣得七竅生煙,她還想再說什麼,後來眼珠轉了一圈改變主意,就緩下臉色。

「果然小孩子是長大了,不需要當爸媽的操心,這樣也好啦,我本來想說為你找一門好親事,也算是彌補我跟你爸許多年來沒有照顧你的歉疚。」

她媽媽從來都不是這麼簡單就投降的人,怎麼……姚仙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可是一下又說不出來。

「你那什麼眼神,好像我們在騙你似的!」黃葉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鬼,口氣閃爍了起來。

「我沒有這麼說。」姚仙厭煩的應對。

「好啦,老頭子,我們走吧,別在這裡妨礙小仙開店做生意。」她對姚墨指揮習慣,像個發號施令的女王。

姚墨點頭,轉身就要走。

這時候黃葉香一反常態的勾住姚仙的胳臂,把她往大門口帶。

「葉葉……」姚墨突然站住,心虛的回頭看了女兒跟前妻一眼。

「你別擋路啦!」

姚墨馬上讓出了路。

「來,送媽媽出門。」黃葉香不由分說親熱的把姚仙帶了出去。

門外,母女倆站在人行道上不知道在談什麼,神情還算平和。

然而,一輛看不出車牌號碼的裕隆車,突然緊急煞車猛烈的停在紅磚道邊緣,

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推開車門跳了出來,凶狠的抓住姚仙,用手帕摀住她的嘴,才把她往車裡面塞,再跟著跳進去,留下一地煙臭急駛離去。

黃葉香急得跳腳,至於姚墨的表情則是摻了太多莫測高深。

「矮~」眼尖的盛雪從櫥窗看見全部突發狀況,她發出尖叫,爆發出開天裂地的嘶吼,「不好了!不好了!仙仙姊姊被人綁架啦……」



「黑璽集團」旗下的「天寰保全」是名聞遐邇的保全業,它承攬的業務之多居全台首冠,行政首長或是喊得出名聲的將領政要,都是它的客人。

不管是保鑣、護物、居家安全都是它的業務範圍。

全部都採用黑色花崗岩建築的天寰保全裡面……

「這叫什麼恐嚇信?根本是外行人弄出來的垃圾。」一張A4大的紙張從男人的大手掌飄落,他那不值得一哂的表情,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可以難得倒他的疑難雜症。

他叫阿霹,是天寰保住的負責人。

「什麼意思?」夏草急得像熱鍋裡的螞蟻。

「財神,」阿霹從口袋抓出一張縐得可以的樂透紅包,「你先給個暗示,我這次包牌的號碼是不是熱門號?」

「我又不是樂透綵球,你問我我問誰?」現在是什麼節骨眼,救人如救火,這個存心要看他笑話的男人,竟然還有心情問他名牌。

「你好不容易從老鼠洞裡面出來,我當然要趁此大好機會多撈一筆嘍。」

他當他有預知能力還是超能力?隨便掐指就知道金礦所在嗎?

不過……這還難不倒他。

夏草酒窩出現,本來是迷人可愛的表徵,然而,現在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危險。「這種東西發不了財,我如果告訴你不出兩天你會被天上掉下來的金條砸中,你覺得這個禮物送得好不好?」

「真的?」阿霹樂歪了。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

「那我不是發了?」滿天的金條……哇哈哈。

「你現在總可以專心幫我找人了吧?」佔據他整個心思的只有姚仙,他才不管這個少根筋的大老粗。

稍早接到盛雪打來的電話後,他就十萬火急的趕到天寰保全,想藉死黨的保全系統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真相,救出姚仙。

他用項上人頭保證,他絕對不會讓姚仙吃到苦頭的!

「夏老大,你就放心交給我吧,我保證二十四小時以內一定有消息。」拿他天寰保全的名譽做保證,他阿霹拍過胸脯的事情絕對沒問題的!

「太久了。」夏草不滿意。

「要不然……十二個小時。」阿霹摩挲著下巴,打對折了耶,夠義氣了吧!

「不行!有多快我就要多快,她不能有任何意外,小仙要是有個閃失,我一定砸了你天寰的招牌!」

「哇,我好害怕,夏財神你什麼時候因為一個女人變成這樣?」暴戾加不通人情,壓搾死黨也不是這樣子的沒人性……

「一句話,你做不做得到?」

「我也一句話,你跟那個女人什麼關係?」

這時候天外飛來一腳,有人看不過去了。「你白目啊,這樣還看不出來小仙是夏哥罩的女人!他罩的女人會是街上不三不四的路人甲還是路人乙嗎?連這點常識都沒有,你也幫幫忙!」出拳出腳的人絕對不是基於義憤,紅髮殿下絕對是趁人之危的人,此時不狐假虎威打這大塊頭阿霹,真交起手來,他還有點沒把握打贏這保全之王。

「紅毛猩猩,你打我?」

「事有輕重緩急,說你笨你不信,隨便用你比企鵝還小的腦容量想一想也該知道,能讓夏哥緊張的女人一定不簡單,以後你要不要跟著叫大嫂啊?!」說他笨不承認……唉。

阿霹擦掉貼在臉上的大腳印。「啊,夏老大的春天來啦。」

「你到現在才知道!」紅髮殿下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然而,已經急到心狂火大的夏草聽他倆還在「敘舊」,簡直是火冒三丈,他做了平生最最最暴力的事情,那就是抓起兩人前面的水杯一潑,各自讓他們清醒。

「夏哥!」

「夏老大!」

夏草面沉重怒。「廢話少說,阿霹,我給你一個小時,你把人交出來!」

「啥?」抹掉水漬,不敢再搞笑,阿霹旋轉椅一扭,手中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小型鍵盤,一個超大黑色螢幕從梁處降了下來。

他的手開始如飛的鍵進許多碼數,連接衛星的電腦啟動,「夏哥,把綁架的情況告訴我。」

夏草把盛雪的話轉述一遞。

「線索真少……但是聊勝於無吧。」阿霹喃喃自語,以更驚人的速度拉出很多線頭,他一個眼神,其他組員各就各位,把線頭插上各自連線電腦,天寰保全最機密,堪稱世界最先進科技的追蹤技術開始了~~

趁著大家忙,紅髮殿下把夏草拉到一旁神秘兮兮的問。。「喂,透露一下,你說的那個金條……是真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神?」

夏草淡淡的回,「因為你沒看到他的行事歷。」

「啊?」

「他兩天後要押運鈔車,你說,他會不會被金條打到?」

阿哩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究竟,要貪婪到哪一種地步才肯休止?

這是沒有答案的問題。

姚墨不能給她答案,黃葉香也不能。

因為他們就是這宗綁架案的主謀。

「你這個死老鬼真是笨到無藥可救,叫你下山去買個東西,你卻買一堆垃圾!」指著姚墨的鼻子罵,黃葉香實在想不透,她年輕的時候是不是瞎了眼睛,竟然會嫁給這樣凡事沒主張又懦弱的男人。

「你不要再罵我了。」就算泥人也有土性,每天把他當兒子罵,姚墨對她的忍耐實在也到了極限。

「不罵你,那我罵誰?罵你那個寶貝女兒嗎?我稍微說她兩句就關在房間不出來,要不是她好歹也叫過我媽,我真想把她的頭扭下來,看看她蠢得有多徹底。」為了姚仙不肯遂她的願打電話向夏草要錢,黃葉香不知道發了多少頓火,可憐肉票不能動,只好罵姚墨出氣。

原來黃葉香找徵信社調查夏草的時候發現,夏草結結實實是個會下金蛋的財神爺。

他隨便寫一份報告就有一百萬美金的價錢。

他知識淵博,不管兩岸的證券業、半導體、生化科技、塑化,和許多自營商等企業,都將他奉若神人。

他會針對企業做一份產業趨勢分析報告,這些需要每家企業研究員、投資顧問、分析師,分批負責收集資訊、產品前景、未來潛力、經營績效的功能完全整合,夏草可以一人將這些難得的資訊整理成數據文字,加上他獨特的見解,寫成研究評估每家公司的投資價值,而這些曾經買過他報告的企業也因此大賺其錢,每年為了搶他那份報告搶破頭的大有人在,供不應求。

因為他每份報告只限賣五十位客戶,以量制價。

他不貪,要是每家公司行號都有他的黃金報告書,那就不值一毛錢了!

「你不應該這樣的,再怎樣小仙都是我們的孩子。」姚墨看著緊閉的房門,暗歎自己的無能為力。

「你少給我貓哭耗子假慈悲,沒有這筆錢我們都會活不下去,到時候你就知道錢的重要還有追債的可怕。」黃葉香恐嚇他不得心軟。

「我曉得……」姚墨歎氣。

都走到這步田地了,他還能回頭嗎?怕是不能了。

當兩個前夫妻在舊別墅裡面大作發財夢的時候,他們卻不知道藉口身體不適的姚仙,已經用床單綁成長索從窗口逃了出去。

她怕被爸媽請來的打手發現,起先是低著身體四肢並用的爬過草叢,然後進入雜亂的灌木林。

忍受著剛才著地時扭到腳的劇痛,又前日的一場大雨,使得路滑泥濘,地上的碎石尖銳的磨破了她柔嫩的肌膚,胡亂竄出的樹枝更是刮得她滿臉痛意,一發狠,她脫掉了不適合走山路的高跟鞋。

打了赤腳,情況並沒有轉好,這叫人分不清東西南北向的樹林,使得她不知往哪裡去才是安全的地方。

「姚仙--」有人叫她。

她一凜,更倉皇的往樹林裡面鑽。

樹枝憲搴的聲音夾著雜沓的腳步聲,像是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

不要、不要,她不想被抓回去!

「小仙、小仙……站住,你不要再跑了!」

天啊,她爸媽是發動多少人來逮她?她死都不要回去。

她跑得心思狂亂,過度的驚惶讓她很快的筋疲力竭,唯一的意念就是躲起來不要讓任何人找到她。

就在她心情紊亂到極點的時候,小腿不知道被什麼叮了下~~

「小仙!」

姚仙顛躓了下,怎麼……她好像聽見夏草的叫聲?

不可能,是風吹動樹梢的響聲,夏草怎麼可能知道她在這裡?

「小仙,是我!別再跑了,那邊危險啊!」

她把眼睛張到最大,不是幻覺,也不是風吹騷動的雜音,的的確確是夏草,一直往她這邊過來的人是……哇~~哇~~哇~~

「乖,不哭。」夏草心疼得不得了。

「我以為是壞人追來……」她哭的聲音像吞了把沙子。乍然問看到最信賴的人,所有的委屈一古腦湧出來,難以遏止。

「沒事,沒事了。」她狼狽得全身髒污,他萬般不捨,用袖子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泥巴。

「我……」姚仙的臉色突然轉青。「我的頭好暈。」說著,眼前一片黑暗襲來,她暈了過去。

「小仙!」夏草驚喊,嘶吼的叫聲讓稍後趕來的搜救人員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感謝四方神明,感謝現代醫學昌明,感謝老天爺沒有真的要把他的小仙收回去,讓他遺憾終生。

無言的感恩讓夏草不敢輕忽的看著病床上的姚仙,喝下他威脅紅髮殿下熬來的清血祛毒的補湯。

幸好有阿霹的直升機守候著待命,才能在第一時間裡將他的小仙送到醫院來,救了她一命。

「我可不可以不要喝了?」姚仙苦著臉,這補藥不是人喝的,從她清醒到現在天天被押著喝,現在只要一聞到中藥的味道就反胃。

「這可是我從殿下的藏寶庫裡挖出來的頂級蜥蜴王,聽說有百年的功效,他藏得緊緊,不是隨便要得到的。」

「嘔……你別說了!」別害她好不容易吞進肚子的通通吐出來,那就很對不起那隻百年前被宰、被曬成乾的蜥蜴了。

「好好好,我不說,你真的想吐嗎?我這裡有香橙軟糖給你甜甜嘴,一下就不苦了。」他把她捧在手心當作寶來哄。

拿了軟糖,姚仙放在手中把玩,「我真遲鈍,被蛇咬了也不知道。」

後來聽夏草轉述她才知道,自己是被少見的赤練蛇咬了,當時她只覺得小腿一陣痛意,卻看不到攻擊的對象。

也難怪啦,她急著落胞,哪還有心思注意那麼多。

「這些都是無妄之災,過去了就好。」他拿起梳子為姚仙梳理長髮。她住院的這些日子,夏草已經很習慣為她做這些事情了。

「我爸跟我媽呢?」她看向窗外,醫院小公園的樹葉已經快要掉光,光禿禿的樹幹叫人心情更加鬱悶了。

「暫時被收押在看守所,等待司法判決。」

「他們……在那裡好嗎?」她對父母的感情錯綜複雜得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我有托律師多關照他們的需要,他們不會吃苦的,就算吃苦也是應該的,竟然綁架自己的親生女兒向人勒索錢。」夠那對前夫妻在牢裡面好好反省自己的人生了。

「他們的刑期會很長嗎?」

「我不是法官沒辦法告訴你,但是,他們是罪有應得。」他放下梳子,捧住姚仙依舊蒼白的臉蛋,直視她清澄的眼珠。

「我覺得心痛……」也心灰。

「我知道,我會陪你一起走過去的。」他柔聲安慰。

這會是一生的創傷,他會陪伴著她勇敢走過。

「夏草……」她伸出雙臂要夏草抱。

「我在!」他給她最深情的擁抱,最堅定的承諾。

沒有上鎖的門喀聲輕響,有人來得不是時候。

姚仙輕輕的掙開,趕緊眨掉眼中的淚意,夏草也適時的遮住她,讓她有時間可以整理自己。

「哎呀,我們顯然來得不是時候!」一個面目清俊的男子跟個頭嬌小洋溢活力的女孩並肩走了進來。

「都是你拖拖拉拉的,買個水果就買了半天。」女孩是夏犀,夏草的妹妹。

「我們跟未來的嫂子第一次打照面,總是要慎重一點嘛,要是表現得不好被大哥掃地出門,那以後我們就沒有家可以回去了。」夏翥是個風趣幽默的大男孩。

夏犀懶得跟他抬貢,腳步繞過夏草來到病床前,展現出最燦爛的笑容。「姚姊姊,你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我叫夏犀,夏天最美麗的靈犀,很好記的名字。」

「你好。」姚仙把被子拉高了些,神情有絲不自在。「我儀容不整齊,你別介意喔。」

「怎麼會,姚姊姊是病人咩。」

「我是夏翥。」夏翥搶前自我介紹。

「你們一個今天要上課,一個要兼家教,怎麼有空出現?」夏草對他們的行程瞭解得很。

「那些事情可以往後挪,探病可不行,再說,姚姊姊可是我們家未來很重要的人,拜碼頭是一定要的啦。」夏犀精靈活現。

幾句話還沒說完,門外陸續又進來了盛雪跟余菲,她連她們送上的花都還沒放下,隨後紅髮殿下、阿霹……一共四個男人,魚貫的走進這個已經略嫌擁擠的病房。

哇哇哇……

大家用力的挪位置,不重要的人先靠邊站。

大風吹之後~~

「咦,夏草呢?」太多帥哥看得姚仙眼花撩亂,但是她心中排名第一的人上哪去了?

或坐或站或倚門的四個男人互看一眼,大搖其頭。

「我在……外面!」被一群沙丁魚擠出「沙丁魚罐」的夏草先生哀怨的揚聲。

原來,這隻冬蟲夏草是最不重要的--

哇哈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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