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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毓華]殿下不給吃(婚事告急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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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6:57:14 |倒序瀏覽
殿下不給吃【婚事告急3】作者:陳毓華

哇!在凍死人的大雪天遇鬼,
他可以再倒霉一點啊,
噫?那端油燈的白臉鬼啐了他一聲,
結果這嚇人的妮子竟是他今晚的房東,
為了不冷死,被當肥羊也只有咬牙認了,
被風雪困住的那些天,他對她沒啥好感,
沒想到半年後再見這體態豐潤的小籠包,
她竟救了母親成了他的恩人,
看她雙手被燙得無法自理生活起居,
他只好紆尊降貴下海當看護,
但小籠包似乎不領情,老給他閉門羹嘗,
氣不過,他只好來硬的──綁走她……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2-26 07: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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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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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7:00:27
人物表

吁若湛--

三十三歲,七天王的老大。沒辦法,誰叫他趕在大年初一投胎,成為七大家族中最受矚目的新生代。

家族事業,吁若集團。

性情穩如泰山,實際,卻不是那麼回事。


祿瑤王--

三十三歲,實際上,是三十二歲又十一個月。

貌比閻羅。父母都是俊男美女,不知道是基因突變還是抱錯孩子,他的面貌比較像角頭大哥,當然,後來經過澄清,他黑黑的皮膚跟小孩一見就哭的臉是隔代遺傳的結果。

家族事業,太極事業。

寡言是他最大的特徵,用悶騷來形容也無不可。

七人中任何搞不定的事情只要他出動絕對搞定!


黑歙--

三十三歲,正確年紀跟祿瑤王相同,差別在一個白天出生,一個半夜十二點,白天不懂夜的黑,黑夜不懂白日的亮,不對盤的兩個。

個性不安分,看似舒懶文雅的貴公子,其實霸氣十足。

家族事業,黑璽集團,旗下有天寰保全。


殷翡--

三十三歲,實際年齡保密,永遠的二十八。

性情最撲朔迷離的一個,傳說是個同志,又名花孔雀,名下有牛郎店、酒店……不勝枚舉。

家族事業,殷氏。化妝品起家。

目前狀況,跟家人脫離關係中。


殿下--

三十三歲,七月生,據說這月份蹦出來的小孩是最難纏、最搞怪、最難養的,但是,有外國血統的家族壓根不信邪。

遺傳了父系方面的髮質,有頭紅通通的頭髮,綽號,紅毛猩猩。

飲食天才,熱中開髮菜餚。

家族事業,民以食為天。


東方狂也--

三十三歲。

人如其名,標準的壞男人,只要性不要愛,還有著無藥可救的老舊大男人性格,超級樂天派。

有一次婚姻紀錄。

家族事業,敦煌。


容郡--

三十二歲。

以皮相來看,十個人裡有十一個說他只有十八歲,風華絕色,男女通吃,美到不行的薔薇色少年(老頭)。

個性極端,倏難捉摸,從小失去母愛的關係,有那麼一丁點的戀母情結,對喜歡的人會黏得如膠似漆,被他討厭的人最好站邊納涼去。

真實的脾氣很差。

家族事業,容氏。

目前跟未來的老婆盛雪定居在上海灝園。

當前最緊急任務,希望趕快鬧出人命,為單薄的容家添加新生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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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7:00:45
第一章

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

如鵝毛般的新雪覆蓋了老舊的石磚路,三輪車車輪絞著白雪跟泥污停在四合院大門前。

頭戴毛氈帽的三輪車車伕呵著氣,要不這樣,臉會僵硬的失去知覺,他踩了煞車跳下車,滿身的雪花也隨著撲簌簌掉滿地。

「大爺,王府井大街二十五號就是這兒,您下車了。」

一口道地京片子的三輪車車伕,講話習慣後面加個「兒」字,懶洋洋的調子,要是不仔細聽,很多話就會在輕快的鼻音中一帶而過了。

「嗯。」穿著皮革休閒鞋的長腿跨下三輪車,頤長的身體裹著銀灰色的風衣,還提著公文包,來自亞熱帶國家的他沒料到雪國的天氣這麼寒冷,失去塑料布幔的遮蓋,漫天雪花立刻不客氣的灑了他滿頭滿臉。

那種像被刀子割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詩情畫意?那是住在亞熱帶國家的人才有的不切實際想法。要在此地長住,他要修正這些錯誤觀念。

環顧四周……其實是多餘的,因為大雪,交通癱瘓,電力中斷,又天晚夜黑,電力普及率本來就不高的老胡同裡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只求別把水溝看成水溝蓋,東施看成西施抱回家就屬萬幸啦!

幸好這裡東施跟西施都沒有,只有一個大個子的三輪車車伕。

「你確定是這裡?」牙齒竟然也不聽話的打起架來。

「錯不了,我家三代車伕,北京城的胡同我從奶娃走到大,皇帝老爺的後門我閉著眼睛也能摸去,更何況這些胡同,要有什麼差錯,您儘管來找我退錢!」雖然這種天氣不是打開話匣子的時間,但攸關他……不,是整個北京城三輪車車伕的名譽,因此非澄清不可!

未來的奧運可有更多高鼻子、黃頭髮的外國人會在這塊土地上出現,他要用力展現泱泱大民族的風度。

「你不用告訴我這些。」

他沒有要質詢車伕專業的意思,只是這地方……跟他想像中的落差太大了。

談好的車資已經給過,這種鬼天氣他並不想跟車伕來什麼慷慨激昂的華山論劍,唯一的要求是一張床。

經歷兩天不眠不休的企劃案評估會議,他幾乎都要以為自己的屁股已經跟椅子結為連體嬰永不分離了。

他從來都不耐煩這些文件作業還有口水戰,也不否認在會議中打瞌睡打得厲害,嚴重壞了部下們為他塑造的形象。

來北京開設分店不是他的希望。

他的店夠多了,卻一直被後面的力道推著走,他要什麼時候才能停止惡性循環?

那麼多的店,根本違背了他最初的想法……

兩個半月的評估期,他必須有地方暫住。

其實,市場評估根本是多餘的。

他只要把資金丟出去,下面的人就會把事情辦好,但是,再如何的不情願,癩痢頭的兒子還是自己的,把銀子往大海扔,壞了他「民以食為天」的招牌,那股豪氣跟傻勁他還沒有。

大雪突如其來,本來跟他說好要帶他來看房子的中介商竟然拿車子壞在半路當借口黃牛,只留下地址給秘書,其它叫他自己看著辦!

完全沒有職業道德的商人!

但是,要是這樣就能刁難到他,那麼他就不叫朗堤亞耶魯曼‧赫那畢拉‧波萊特丁頓殿下了。

遣走了車伕,不論他用哪一種角度說服自己,他落地站立的地方不是他要的……那種舒適安靜有著現代化科技最高生活品質,就算全世界都停電了也不會影響他泡澡的大樓。

這裡是大雜院,又叫四合院。

廣州有街巷,上海有弄堂,北京有胡同。

也許……他異想天開的想,也許這扇門的後面有他想要的那些設備,這扇門只是噱頭。

跨進沒大鎖意思意思扣著的油黑大門,裡面一片靜寂,只有風刮著屋簷片的聲音。

這裡的破落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他轉頭就走。

現在去叫回車伕來得及嗎?

明天他一定要去宰了那個房屋中介商!

可是,他才轉頭,一隻女鬼竟然端著中國民初才有的那種油燈,亮晃晃的照著他。青橘不定的光線詭譎異常,加上八荒九垓吹來的風雪,淒厲得像聊齋裡鬼物出現的氣氛。

「妖怪~~」兩隻眼睛對著忽明忽滅的光源,其它……什麼都看不見,不是鬼是什麼?

所謂入境隨俗,他好歹看過幾部中國的武俠小說,書裡頭的俠客遇見妖睫鬼怪都是怎麼開場白的?

女鬼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圈,冷冷的打量他。「我是妖,那你是哪來的怪物?小偷?還是強盜?」

他的裝扮也沒比她好到哪去。風衣、手套,厚實的圍巾將鼻樑以下都包住,毛線帽拉到眉毛下面,說他像臃腫的搶匪還比較貼切。

「我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家當妖怪!」殿下激憤的叫。

見過他的人有千奇百怪的形容詞,卻沒有當他是妖怪的。他對自己的相貌向來很有信心。小偷、強盜?她的想像力未免豐富過頭了吧?

簡直是嚴重侮辱他美男子的形象!

她的眼睛一定是瞎的。

「妖怪先生,有什麼話到裡面來說吧,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她冷得快要受不了了,要不是為了他這個房客,早八百年就窩進溫暖的房間,除非天打雷劈山崩地裂天下冰雹,她才會考慮離開那個她視以為命的火炕。

「妳知道我來找房子的?」

「你遲到了,說好你六點會到,現在都十點了。」什麼叫準時,現代的人大概都忘記了。

芯片般的雪溶入她的唇不見了,因為靠得近,他可以看見「女鬼」透過圍巾吞吐的氣息,有溫度,確定她是活生生的人類。

「但是我要的不是大雜院。」

「大雜院有什麼不好?」她往前走,一邊拋過來冷眼,腳步快得不可思議。

「不合乎我的需求。」殿下不得不跟上。外面真的很冷,才站那麼幾分鐘感覺兩隻腳都快要跟天地化為一體了。

呼呼的風吹散他的聲音,走在前面的她就算想聽也是有心無力,更何況她的心根本不在此。

經過兩個牆院,墁磚的甬道連接各處房門,一片漆黑看不出來房屋的構造,但是轉來轉去的路線可以感覺得出這四合院非常的寬闊。

在以前,應該是大官才住得起的宅子。

「我要的是公寓。」殿下趕上前,想解釋目前的處境。

她的腳步真快,不像他以前認識的女生每個都嬌滴滴的,好幾吋的高跟鞋走不了遠路,不管去哪裡都要車子接送。

她將人帶到南房的客廳,跨過門檻正要進去。喔,溫暖的氣息就在前方呼喚她

慢慢地,她轉過頭,「你不是我三姨媽住在湖北的堂姊的遠房大表哥?」

他確定他們沒有那麼一表三千里的關係。

「你不叫十三保?」

「不在王府井開舖子賣灌腸、爆肚?」

「你……到底是誰?」有了三分警戒,她用油燈對著他照。

他把圈圍在脖子上的圍巾稍微扯下來了一點,露出潔白膚色的下巴還有一張闊闊的嘴。

毛線帽下,銀灰色的眉毛,銀色的眼珠,深邃的五官,看來精明而不犀利,好貴氣的一張臉,他的人隨便往那一站,活脫脫是個王孫公子。

她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你……外國人?」她是睡糊塗了,他身穿質料高貴的風衣,手提公文包,怎看也不像三姨媽形容的大老粗表哥。

但是她隨即原諒自己的粗心,這天氣,人人都是一個球團,要認得出人來才有鬼!

再說她也沒見過三姨媽堂姊的遠房大表哥。

「妳用不著客氣,我是混血兒,我家三代有四國的血統,妳信不信我的血液是綠色的?」

「你怎麼不乾脆說你是外星人準備要來征服地球的?」想不到他還搞笑,挺有幽默感的嘛。

「這倒還在計劃中,目前我最迫切的是有個可以落腳休息睡覺的地方。」殿下也感覺到屋內的溫暖,腳步沉重得快要舉不動。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而你,先生,你來錯地方了。」誤會大了。

「我想也是。」

「那怎麼辦?」

「誤會既然已經造成,我就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天晴,我馬上離開。」他這麼委曲求全,已經是底限了。

她不是很喜歡他的態度。

不管他態度好壞,她需要這筆錢來維修破落的宅子還有生活費。

唉,她要用錢的地方不只這些,缺錢的人沒有權利在這時候談個人喜好,喜好是閒情逸致下的產物,跟她永遠都不會有相逢的時候。

「事情沒有你想的美。」她努力維持平穩的口氣。「這雪會下上好幾天,馬上停是不可能的。」

知道碰了釘子的人並不氣餒。「這不是問題,以後的事,我有我的辦法,不會麻煩到妳的。」

狂妄的口氣!

「反正妳等的那位房客沒來,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他知道這些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在想什麼,錙銖必較是他們的天性,他確信她不會放過到手的肥羊。

雖然稱自己是待宰肥羊有點香蕉你個芭樂……

但耍帥也要看時間地點的,這樣的天氣他要是轉頭走人,不用三分鐘一定在馬路上凍成雕像,明天鐵定上新聞。

「我會付錢的。」他提出最實際的餌,繼續鼓吹。「妳讓我借住,一點損失都沒有。」

有點腦筋的人就不會拒絕他互蒙其利的提議。

「雪停你就走人?」

「當然。」要不是這種鬼天氣,就算倒貼請他來住他也不要。

「一晚三百塊人民幣,小本生意,一口價,不包括三餐,另外,不收支票,不收信用卡,一切現金交易。」她瞧了鬼哭神嚎的外面一眼。

看在她沒有獅子大開口的份上,殿下也懶得去計較她的「三不政策」,點點頭算是允諾。

「跟我來。」她從屋內提了爐子往廂房去。

廂房就在她住的對面,跨過了院埋,幾個台階就到。

油燈隨便一擺,她並沒有轉頭就走,忙碌的在火炕下面摸來摸去,後來殿下才知道北京的冬天不是普通的冷,一面炕,不論吃飯、睡覺、看電視一律往炕上爬,這是典型的四合院生活方式。

想一覺安穩,爐火的功勞功不可沒,在土炕中的煤爐生火,床炕被烤熱,人才能暖和的睡在其上,沒有炕無論如何是熬不過嚴冷寒冬的。

煤炭也是北京的特產,好的煤炭燒起來無煙害,對一個四合院的家庭來說不用另外生火做飯煮菜,鍋台連著爐,即使已經不符合現代需要,住習慣的老北京還是樂此不疲。

她的起火功夫了得,燒旺的火一下驅走了凍人的冷空氣,屋子裡慢慢暖和起來。

「油燈我留給你……不習慣?你將就著用,夜深了,今天八成不可能供電,要不要隨便你。」她擦擦額前的微汗,又把保暖的圍巾扯到頸下而露出一張嫩白如麻糬的圓臉。

即使被圍巾用力的圍著,她那頭梅格萊思似的短髮一點都不受影響,亂中帶現代感的翹來翹去,像只張牙舞爪的刺帽,殿下不自主的多瞧了眼她亂糟糟的髮型,還有她剛才不經意擦過臉留下的煤炭痕跡,好一下才撇開視線。

夜深?

他的腕表指針擱在十一點,還不到凌晨叫晚?這裡的人莫非還停留在明清那個可怕、要什麼沒什麼的年代嗎?

沒電?

回到史前時代的感覺真差!而且挫折。

這一路他很有經驗了!包括被迫提早結束會議,因為公司沒有自動發電系統,叫不到出租車,因為大雪封城,司機先生都回家了,所有的商店都關門打烊,北京大停電,什麼也玩不起來。

手機不通,基地台全癱瘓了,哈哈哈哈……真是難得到叫人欲哭無淚的經驗啊!

「謝謝,晚安。」壓下心裡的不以為然,反正不論好壞他只住上一晚,等天亮,就跟這裡說掰掰,永遠不見,所以凡事別計較。

好個圈圈叉叉的入境隨俗~~他咬牙切齒的安慰自己。

「晚安。」有著饅頭臉的少女走了。

從頭到尾雖然說沒有笑臉迎人,也不算晚娘面孔,穿著棉襖的背影看不出身材好壞,殿下關起門,準備熬過他這諸事不順的一天。

不過,五分鐘時間不到--

少女住的廂房門被擂的價天價響。

才剛剛要跟周公老兒寒暄問好的唐心用棉被緊緊摀住臉,希望外面的噪音會自動消失。

「砰砰砰砰……」

繼續讓他這麼擂下去,門板可能熬不下去。

純屬個人奢想破滅得很快,堅持的敲門聲迫使她喃喃詛咒的屈服,重新從溫暖可愛的被窩爬起來,睡眼惺忪的開門。

她的睡眠時間剩下不到三個鐘頭。錢好難賺!

「我想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把我挖起來,要不然,別怪我黑心的提高你的房租,讓你永生難忘!」她嘀嘀咕咕著。

「房東小姐,我想知道浴室在哪裡?」睜著泛紅眼睛的殿下已經瀕臨體力的極限。

看過四處的環境以後,他完全不敢巴望這樣落後的地方有私人浴室,找遍房間,哈哈,果然沒有。

他現在開始覺得一晚三百塊人民幣是坑人的了!

唐心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團火紅讓她有點辨識上的困難,但是當她努力把眼睛瞠大,把睡蟲趕出瞌睡的範圍--

「你……」她可愛小巧的食指上上下下晃動。

「是我。」沒有戴帽子的他差別很大嗎?這饅頭小姐顯然不太會認人。

「這種顏色的染料很難持久,要常染,很傷髮質。」在一片蒼茫的白雪中他那抹紅顯得非常突兀。

「頭髮長在我的頭上,跟妳沒有太大關係吧?」

「說的也是,我應該改改有話就說的個性,康大哥也說這樣不好。」唐心似乎有著習慣性的自言自語。

她搖頭晃腦,因為從棉被窩爬起來,短髮更亂,眼睛下有睡覺時壓到的痕跡,雖然是有那麼點不修邊幅卻天然樸實,有種拙氣的可愛,她令他想到等待發酵的麵粉團。

但他不應該去想跟食物有所關聯的東西的,開會之前他只喝了幾杯咖啡撐到現在,半口水米未進的肚皮正發出嚴重的抗議。

更讓他火大的是除了挑剔他的髮色,她的眼睛裡面沒有其它女人看見他時的崇拜跟驚歎。

他自戀,沒錯!混血兒本來就是養眼的,可是他在這白麵團的眼睛裡卻看不到任何攸關迷戀的情緒。

難道他還長得不夠賞心悅目?

不,是這顆饅頭沒眼光!

「你剛剛說要什麼?」她慢慢想起這男人來敲門的目的。

「浴室在哪裡?」

「這種天氣……不會吧。」這種天氣,洗澡?昏倒!

據她所知,像這種冰天雪地一個星期十天不洗澡都很自然。

「沒洗澡,我睡不著。」

唐心探出頭,指著左邊。「浴室就在迴廊的盡頭,右邊,你往前直走就看得到啦……但是,天氣冷得連樹枝都掛冰條子,那個瓦斯爐我不確定它能不能用耶。」

殿下聽得出來,這小女生的詳盡告知中似乎摻雜著很多不以為然。

「它最好能用。」要不然他不保證他的火氣不會在最後關頭爆發。

唐心當著他的面關上門,一溜煙的鑽回她的火炕。

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躺回她成坨狀的被窩裡不到一分鐘,外頭傳來哀哀的慘叫聲還有精采絕倫的各國國罵,讓她莞爾偷笑。

洗洗洗洗到你脫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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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7:00:57
第二章

他睡不好;自從幫他打理公務的堂弟情變跳槽以後,原本專司開發料理的他必須一心兩用,本來可以推四五六的瑣事再也沒人分擔,蠟燭兩頭燒,好眠好覺從此跟他訣別。

他需要一個能幹的專業經理人幫他打理業務上的一切,不管要他拿什麼來換他都願意!

他二十歲開始擁有第一家「民以食為天」。

餐廳本來是開著玩的,因為讀書時他老是把隨堂測驗紙寫上滿滿的菜色,連老師都跟同學起哄要他把料理炒出來請大家品嚐打分數。

開了先例,食髓知味的同學竟然發動全校募捐,由他全權負責大家的伙食菜單。

同學的玩笑後來導致學校食堂的廚師面上無光出走,事情鬧大後校長出面居中斡旋,才把風波壓下。

因為好玩,無心插柳柳成蔭,是他的寫照。

現在堂弟落跑了,趕鴨子上架的他這才知道業務不是人幹的,每天眼睛打開所有的行程就滿得像要滴出水來,開不完的早會、中會、臨時會議,中午還有午餐會報,下午產業巡視,瞭解員工的反應需求,就上海、大連、南京、杭州、西安、成都、昆明、紹興、寧波,再加上評估後就要上路的北京店,他已經有七個月以上到處奔波,別提香港跟台灣,只能在每月各地匯報過來的盈收單據上做判斷了。

家?那是啥玩意,他已經忘記世界上還有那個名詞。

心愛的菜單?那更是他心裡的痛好不好?!

深呼吸,既然不能看公文,也沒鎖碼頻道安慰他淒涼的男人心……咦?那是……涼薄的空氣中飄著騷動他嗅覺的味道。

他是廚師,天生對食物的氣味敏感。

那些清涼AV女優的畫面自動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麵粉、芝麻醬、奶油、草莓酒、綠茶、砂糖……各種食材的味道。

他曾經被稱作天才,對酸甜苦辣的滋味有著超人般的絕對味覺,就因為這絕對的味覺他才能擁有今天這一番傲人的事業。

法式甜點!他很確定!

此時,天將明而未明,曙色快要破曉。

屋簷、階前,冰天雪地,銀樹白花,一片絕白的世界。

冒著被瞬間結成冰柱的危險,全副武裝的「粽子」循著越見濃郁的香味,嗅呀嗅地來到一間亮著燈光的獨立小房間。

小房間沒有鎖,門一推就開。

簡陋的小廚房,真是克難得可以。讓人驚歎的是收拾得非常乾淨,可見使用者非常愛惜這廚房。

一座小型冷藏庫稱得上是僅有的設備。

專心從模型中拿出抹茶果凍的唐心聽見聲響回頭。「誰?」看清來人,她斥道:「你來幹什麼?!」白潤的臉蛋上抹得到處是麵粉還有其它材料的痕跡。

這裡是她的禁地,四合院的人都知道。

她敵視著一進來就讓整個廚房變窄變小的殿下。

眨掉眼睫毛上的結霜,他銀色的眸子望向小不隆咚的唐心,「妳會做甜點?」

她用身體攔在大桌子中央,不讓這個不在房裡睡覺卻跑出來打擾她的老外看見她的作品。

「有什麼了不起的?」

「黃種人要把甜點做好並不容易。」

「這是偏見!」

「讓我看看。」能叫他聞香而來的人可並不多。

廚房小,不消幾個跨步他已經站在大桌子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花樣豐富、色彩多變的點心。

他一眼相中裹著糖漬橙片的果凍及潔白豆腐綴著朵朵櫻花的兩樣點心。「拿湯匙來!」

他的神情專注,命令簡單扼要,身上散發一種無堅不摧的氣度,一雙本來鋒芒不外露的眼眸頓時犀利璀璨,燃著唐心沒見過的星焰。

那氣度足以將她淹沒。

「ㄟ,你懂不懂什麼叫客氣?」

不是不懂,是擺明不屑。

「叫妳拿就拿。」在料理界,他是尊王。

「凶什麼凶?!」

「妳會後悔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

別人想求他品嚐手藝他還要看看能不能喬得出時間,也要看看他當時的心情如何,這小圓球有眼不識泰山!

「我要是讓你吃了我才會後悔。」那是要拿去賣錢的。

「別囉唆!」他從來沒想過掐女人的脖子,可這顆球讓他萌生出這股衝動來!

「我從來不會讓自己的未完成品給客人吃,你不是我的客人更不能吃。」「不識好歹」的唐心還在捍衛自己辛苦的成果。

一進來就專制的想品嚐她的手藝,他以為他是誰啊,這裡沒有免費試吃這項服務好不好?

從她手中做出來的食物除了康大哥有權利嘗鮮,其它人,錢拿來再說!

殿下根本不甩她狗屁倒灶的原則如天書那樣長,他想做的事情還沒有人敢攔阻。

看他伸得長長的手,她不受管束的手自動奉上湯匙。

好啦!她怕惡人,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叫人不得不服氣的氣勢。

接過湯匙的殿下吃了一口果凍。

啊!挑她最熱門的商品。唐心心痛了一下。「先說好,你吃完就請出去!」能不能告他擅闖民宅啊?

她鏗鏘有力的聲明再度被忽略得很徹底。正在品嚐的人絲毫不以為意,瞇起眼睛細細品味。

不管她把眼睛瞪得多大,殿下優雅的切割甜美,一口一口放進嘴巴。

嗯,焦糖跟香吉士互相交融,還加了蘭姆酒,充滿香氣,冰冰涼涼,吃起來非常舒爽。

看他用清水漱口後,又端起櫻花豆腐。

唐心幾乎要尖叫。啊,櫻花豆腐也是她小鋪裡紅不讓的商品,他幹麼專挑火的貨色下手?

嗚……損失兩樣點心了。

她可以看見二十塊人民幣張了翅膀噗噗飛走了。

柔細輕甜的櫻花加上淡淡的芝麻香,微微的黏稠度奶味很足。殿下兩口解決了份量不多的甜點。

唐心的心痛還沒到盡頭。

殿下把每種都嘗了一口。七、八樣甜點都出現類似的缺口狀,她看得欲哭無淚,不是她小氣,小本生意耶,他這麼惡搞,存心要她今天血本無歸嗎?

「口味不錯,可惜賣相單薄,如果多加改良,會是可以賺錢的產品。」他咂咂嘴,下了評語。

嗄?唐心發誓,她從來都不是愛生氣的人,可是這個自大的沙豬講起話讓人很不中意聽。

「謝、謝、你、的、指、教!」她氣到不行。

「妳看起來很言不由衷。」

「你看不出來我快吐血了嗎?」想不到混血兒也會咬四個字的文言。

「妳身體不好?一點都看不出來。」白白胖胖、圓滾滾的,仔細看QQ的,算得上可愛。

殿下的無心之語重重的打擊了她的少女自尊心。

她生下來就白胖可愛,即使三天不吃飯還是這副德行,不像她妹妹唐果是標準的骨感美人,兩人站在一起從來沒有人猜得到她們有血緣關係,更別提是只相隔三分鐘又二十一秒出生的雙胞姊妹了。

唐心決定要討厭這個不倫不類的男人,不管他長得有多麼匪類!



北京,一個人文薈萃的地方。

曾經是元、明、清三代政治、文化中心。

皇家宮廷、宗教建築、長城、古運河,旅遊的資源豐富瑰麗,近三十年來新建築物更如雨後春筍般,將人文氣息厚重的古都點綴得多采多姿。

北京的吃,舉世聞名。

說到吃,南北大菜風味齊備,尤其以宮廷滿漢全席,宮廷筵席最為突出,當然也少不了帶有民族風味的餐點小吃,因此,要在百家爭鳴的北京開店做生意,不只需要兩把刷子,恐怕要具備五把、七把才行。

「糖心小鋪」位在王府井商業街的最末端。租金一樣的貴,卻是唐心用盡辦法才租到手的店舖。

不到十坪大的空間,讓客人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糖心賣什麼呢?從字面上解釋就是女客戶群最愛的甜點。它的小點心跟純中國式的蜜麻花、豌豆黃,炸糕不同,改良過的西式涼糕加上美不勝收的糖花,在一片老字號品牌和中國文化特色的競爭中,糖心的逆向操作為她贏得了不少的客源。

雪後的天氣干冷無比,卻一點也不影響王府井的遊客興致。

「好漂亮的糖球……給我這個泡芙。」相約出來旅遊的年輕少女指著冷藏櫃中造型精美,有著剔透糖球的點心,那垂涎的樣子非常令人心動。

「我要有玫瑰花的那塊慕斯。」加入食用染劑拉出來的玫瑰栩栩如生,要是一口吃掉這些東西會遭天譴的!

「那個緞帶的我也好想要!」時髦少女看著唐心任意將糖拉成彎曲的緞帶形狀,雙眼發亮的大叫。

戴著廚師帽、手戴手套的唐心專心的拿著瓦斯噴槍燒烤被她越拉越薄的糖塊,一邊還要顧及不同的配件黏接,像她手中的牡丹花瓣就要用冷卻噴霧縮短組合的時間,為了堅持作品的完美,過程中她不斷將手套取下,赤手去拉捏灌模,小手上的燙傷水泡常常痛得令她皺眉。

「唐果,有人要結帳,幫我一下,唐果……」她出聲卻沒得到響應。

回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櫃檯。她那個天生少根筋的妹妹又跑哪去了?

她總是有千萬種理由,可能是看見一隻小花貓,心血來潮想到某樣她需要的事物,於是就丟下工作去執行她心目中認為應該要做的事情。

說過唐果不下幾百次,她次次點頭認錯,懊惱個三分鐘,轉過頭又雲淡風清,天大的事通通撇一邊去了。

在她店舖門口肆無忌憚的批評,還講那麼大聲,當她死人嗎?!但是,她過世的父親曾經教導過她人要有接受批評的雅量,所以她還是默不作聲。

她相信自己的實力。

「這試吃盤,您嘗嘗。」唐心態度親切的招呼。

「我叫白夏瓦,妳呢?」

「我叫唐心,唐朝的唐,心心相印的心,我還有個妹妹叫唐果。」

「這名字我喜歡!」白夏瓦有雙明媚的眼睛,瞇瞇笑的時候眼角的魚尾紋才會稍微洩漏她真實的年紀。

「我爸爸說他幫我們取這樣的名字,是希望我跟妹妹這一輩子甜甜蜜蜜永遠不知道人世間的愁苦。」唐果符合了她爸爸對她們姊妹的希望。

她呢?看著自己粗糙的手心,吃苦的痕跡不只印在她的雙手,她的心,也有著故事。

「天下父母心……可是也有那種完全不明白父母心意的笨兒子呢。」白夏瓦不是很滿意的瞥了眼站在屋簷下左腳換過右腳,不耐煩完全寫在臉上的男人。

唐心委婉的笑笑不作聲。

「妳知道嗎?我有三個兒子,每個都像頭牛,不講理又不聽話,好希望有個女兒可以偶爾陪我說說心事,那該有多好!」白夏瓦對唐心一見如故。她喜歡唐心白嫩柔潤的感覺,而且一個女孩在外討生活不容易的。

「不會的,我想伯母的孩子不會差到哪去,您看起來這麼有氣質,一定是個很明理的媽媽。」

「真是會講話的小嘴,來,把妳櫃子裡的點心全部包起來,白媽媽都買了!」

「啊,謝謝伯母!」

「叫我白媽媽。」

「謝謝白媽媽。」

「妳不要隨便推銷垃圾給我母……媽媽。」殿下受夠了外面的冷風,他要是不進來阻止,他可能要有心理準備從中午罰站到天黑了。

「是你!」快一年不見,唐心還是一眼認出他來。

他一跨進店裡,那令空間狹隘的感覺又整個充塞唐心的心。

這種存在感太過強烈的男人叫人不自在。尤其,他那濃密眼睫毛下幽深如海的眼瞳,那神秘的銀總會邪肆的將人拉入裡面,一不小心就會沉溺著迷。

這種隨便放電的男人連她康哥哥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

「是妳!」

「你侮辱我?!我若說我賣的甜點是北京第二好吃,就沒人敢稱第一,你竟然說它是垃圾!」可以罵她醜,可以罵她矮冬瓜,就是不許批評她用心烘焙出來的作u叩。

「如果是妳做的點心……」殿下努努嘴,「的確不錯。」他難得由衷誇獎人。回想起一年前味蕾殘存的口感,他竟然對她做出來的點心有著想念。

唐心板著臉,從冷藏櫃拿出一塊裝飾著鯉魚的芝麻折糰子。「吃……吃完,我要你道歉!」

那鯉魚的鱗片是用巧克力做成的,一瓣瓣插在糖拉的魚身上,魚尾可愛的翹了起來,魚目活靈活現的瞪著人瞧,就像是真的活魚。

她的產品有叫人眼睛一亮的效果。

殿下瞄了眼標價,皺了皺眉。

她不懂成本計算嗎?這樣一塊頂級甜點居然只賣二十塊錢,這家店沒有因為經營不善倒閉真是托天之幸吶!

白夏瓦看著針鋒相對的兩人,起先的疑惑被興味取代。

「小乖乖,你認識這位小姐?」

「別在別人面前叫我的小名!」還叫那麼大聲,他這母后根本是故意的。

白夏瓦立刻皺起臉,可憐兮兮的朝著唐心告狀。「妳看!我說的話不假,他比我還凶呢。」

殿下蒙受這樣的冤屈不是一天兩天,早已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他當作沒聽到白夏瓦的指控,「媽媽,妳真是夠了唷!」

白夏瓦嘟嘟嘴,竟然惦惦的不敢再說什麼。

有這樣以「可愛迷糊」當攏絡人心手段的媽媽,殿下無語問蒼天。

偏偏,沒天理的,她身邊的人都吃她這一套,而且所向無敵,養成她對三個兒子予取予求的壞習慣。

他一滿十八歲就速速搬離開那個「男權萎縮」的家,受荼毒的時間比兩個兄長少,所以現在偶爾的騷擾還在他可以、願意忍耐的範圍裡。

他厭惡那種老愛裝可愛、耍白癡的女生。

但很家門不幸的,她老媽是個中翹楚。

「白媽媽,我請妳吃白桃果凍,吃完心情會很好喔。」不肖子也跟她無關,很早失恃的她對柔膩如軟糖的白夏瓦很有好感。

「還是女孩子貼心,我想要一個像妳這樣的女兒想很久了,妳知道嗎?我家陽盛陰衰,就我一個女人,我好可憐喔。」白夏瓦感動到不行,順便聲討她家三個擁抱自由,對婚姻如見毒蛇的兒子。

「我想白媽媽如果看到我家唐果一定會更喜歡她……唐果比我討人喜歡多了。」她瑟縮了下。

「那太好了!妳妹妹幾歲?我家老大二十八、老二二十六,這個也二十四了,我養了一堆的老男人!」白夏瓦悲從中來。

「我妹妹今年剛滿二十。」唐心最怕這種哭調了,趕緊把妹妹的年紀拿出來當擋箭牌。

一不小心她瞅見殿下一副「要繼續寵她,活該妳倒霉」的眼神。

嗄!這傢伙,居然見死不救!

「那妳幾歲?」白夏瓦可沒看見兩個年輕人中間的暗潮洶湧。她決心今天要釣個媳婦回家,配誰都可以!老實說這女孩粉粉嫩嫩,挑起來當媳婦她肯定很快就能升格當阿嬤,然後她就能抱著她的金孫到處去跟鄰居、同學炫耀,那股爽勁是三個不肖子沒辦法明白的啦!

「我二十一。」

「妳真懂事,這麼小就出來賺錢幫忙家計,好難得喔。」

殿下也驚訝她小小年紀就出賣勞力工作。

「還在讀書嗎?」

唐心搖搖頭。「我只有高中的學歷。」

她的打工年資可以追溯到國小三年級,她總是跟在當西點師父的父親身邊,看他無師自通的創造許多美不勝收的點心。

父親對她極好,開發任何新的餐點都會讓她試吃,然後傾聽她的意見想法,那段時間,是他們父女最親近的一段日子。

「為什麼不繼續讀書?」

唐心尷尬的紅了耳垂。「我不是讀書的料。」她把讀書的機會讓給了唐果,對外人她卻什麼都不提。

「白夏瓦女士!」眼看已經逾越人家的分寸,他要是繼續默不作聲,絕對沒完沒了。

「啥?你連名帶姓叫我喔,小乖乖?」當娘的權威受到挑戰,到底要摸著鼻子認輸還是反擊?衡量情勢,成功的機率不大,等等回家討救兵再來教訓這目中無人的壞孩子!

主意打定,白夏瓦乖乖住嘴。

「我們走吧,妳別在這裡妨礙人家做生意了。」殿下發現門前逗留的遊客越來越多,又以女性居多。

他對那些有意無意對他放電的女人投以友善的微笑。

他的善意看在唐心眼中又是一把無明火。

「妨礙我做生意的不是白媽媽,是你--」這隻花蝴蝶!

「我做了什麼?」這樣的指控真嚴重。

「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

他想喊冤,但是,她為什麼對他充滿敵意?

「既然我不受歡迎,媽媽,我們趁早滾蛋,免得潑婦拿掃把趕人了。」

「不要啦!我好不容易找到跟我聊得來的女孩。」白夏瓦往裡面躲。狹隘的空間擠著三個大人本來就嫌小了,白夏瓦這一動,碰著了唐心,她只好往工作台邊站。

「母后!」殿下的太陽穴開始冒青筋,因為皮膚雪白叫人看得更為清楚。

「你敢碰我,我告你綁架唷!」

這是為人父母說得出來的話嗎?智商五十。

「媽、媽。」把他的臉全部丟光了。

「你若承認我是你的媽就別來煩我!」

「要不是父王打電話來叫我一定要盯住妳,我也不想好不好。」他低吼。

白夏瓦才不吃這一套,看見唐心把她當救兵,轉身之際,叮叮噹噹的金飾項鏈不經意勾住了糖鍋的小把手。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

「危險!」唐心喊。

她衝了過去,接住傾倒的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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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唐心,我去上學了。」

「知道了,過馬路要小心。」鍋碗瓢盆泡進水槽,刷地,水龍頭打開,嘩啦啦的水沖洗著碗碟上的油漬。

兩腳已經踏到院子的唐果不放心,轉身踱回去,看見裡面的景象,掩面歎息。

「唐心,求求妳的老媽子個性改一下,這些碗不洗不會跑掉的啦!」

以奇怪姿勢趴在流理台上面的唐心尷尬的回過頭來。「我只是將碗筷泡水而已。」洗,用舌頭嗎?她沒那本事。

「妳是怪獸ㄏㄡ,怎麼把水龍頭打開的?」姊姊不會長著一副大鋼牙吧?不可能!那雙毀了的手一條線都拿不起來。

「我不動就是了,妳別打破砂鍋問到底。」她不能承認她的確是用「天生麗質」的兩排大牙打開水龍頭的,不管讓誰知道只有被笑到天荒地老的份。

「確定?」

唐心被迫回到椅子上去待著。「我什麼都不會動,等妳下課回來檢查,我保證院子裡一根草都不會少。」

四方桌上半盆燒焦的雜麵條、半碗粥、幾塊扒糕。雜麵條呢,是唐果的傑作,不同於好吃的粥跟扒糕是來自王府井老字號的飯莊,花了銀子去買的。

唐心有雙巧手,食跟衣都難不倒她,唐果遺傳了媽媽的美貌,卻是煮什麼燒掉什麼。

唐心從來不敢讓妹妹走進廚房一步。

今天是她盯著唐果一瓢一瓢的加水,她不敢說不滿意,可是一想到將來好一段時間都要吃唐果煮出來的東西,她寧可受傷的地方是兩條腿而不是她賴以維生的雙手。

「妳一個人在家可以嗎?」唐果的骨架纖細,柳眉大眼,外表精靈神活,腦子裡卻永遠少根筋。

對於唐心的杞人憂天她實在沒辦法想像,一個人的腦子天天有一大團念頭轉著,這樣,不是很累嗎?

就算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的人頂著嘛,煩惱也不能解決事情啊。

「只要家裡不跑搶匪進來就沒問題。」

「妳在說笑嗎?」唐果很認真的思考了下。

「不是。」

「我們家這麼破,搶匪就算路過也不會多看一眼,現在的壞人只對台商有興趣啦!」

唐果有不同的見解。也因為這樣,好像沒有同學願意到她家來玩。

但是,無所謂啦,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還真謝天謝地呢,唐果的優點就是不自卑。

「對不起,我們的房子實在太破了。」自從家中沒大人以後,有很多突發狀況都不是她能夠及時處理的,就像這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傾倒的四合院一樣。

「姊,妳幹麼跟我道歉,房子破又不是從妳開始,媽媽跟爸爸要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她那對為了將祖產收回來的老實父母,每天日以繼夜的工作賺錢,三十幾年的奮鬥,老祖先留下來的宅子是要回來了,可是兩人也因為過勞,一個心臟病發,一個心肌梗塞,同年同月同日差五分鐘一起上天堂去了,留下為數不少的債務還有這間房子給她跟唐心。

「姊,妳有沒有考慮把這問破房子賣掉?」

「這是祖產耶。」

唐心的守舊她早知道,她繼承了父母強烈的使命感。

有時候想想,她這種古板的性子是不是因為爸媽教養太成功?可是明明是兩姊妹,為什麼她的想法就不同?

這問題太複雜,不是她這花樣年華少女該擔心的。看了眼牆壁上的老掛鐘……

要糟!她要遲到了!

「姊,我再說一次,碗筷泡著,我回來再洗。」

不知道這種潔癖跟龜毛性子遺傳到誰?但,肯定不是她。

唉,反正,她姊是跟她距離好幾百光年的異人類。

「是!小管家婆!」什麼都不能做,不如讓她死了吧!

唐果背起書包,踏出門檻,這次,她那搞怪老姊是安靜了,她可以順利的上學了吧?

卻又來個石敢當擋路。

抄手遊廊外,殿下背著手杵在院子的青石板上。

用她花樣的雙十年華打賭,她有眼睛到現在從來沒見過這麼酷的男人,學校不可能有,她生活的這個圈子更不可能出現,她的週遭大部分是單眼皮的黑皮膚男生,就連王府井的遊客也沒多少是賞心悅目,能讓她滋肺養心的男人。

「你是?」

「哈囉,我叫朗堤亞耶魯曼,唐心在家吧?」剛剛聽見她們兩姊妹的談話,所以他在外面等了下。

「我不知道我姊有你這樣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唐心有這麼溫柔漂亮的妹妹。」對女人溫柔是來自幼年庭訓、家規、家法。

那是一種態度,無關放電或者拋媚眼,更無關心情。

就像問好、問早,說晚安的意思是一樣的。

她紅了臉,被好帥、好帥的帥哥讚美,她今天一整天一定超幸運!

「我姊在裡面,你進去就看得到了。」

「謝謝可愛的小姐。」他紳士的彎腰斂首,姿態完美如上古皇親貴族。

唐果的眼睛馬上出現兩顆心。

「你可不可以別動不動就發情?我家唐果還很單純,請不要污染她!」悄然來到的唐心對殿下倒盡了胃口。

「我什麼都沒做。」他給人的印象真的很差嗎?不會吧,跟他相處過的女人很少用這麼嚴厲的標準看待他,這顆小不隆咚的湯包看他很下順眼呢。

知道自己被人討厭,還是女人,殿下一口氣很難嚥。

他窮兇惡極嗎?沒有。

他花心蘿蔔嗎?這年頭哪個男人沒有幾個女朋友的?

他長相醜陋嗎?即便沒有容郡的花容月貌,至少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四肢健全,身強體壯,一夜七次郎雖然不至於,但複數絕對沒問題,而且包君滿意。

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自己哪裡得罪唐心了。

「我妹是國家幼苗,你別打她歪主意!」

唐心像保護幼虎的母老虎。她護著那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妹妹,那她呢?兩人年紀應該差不了多少吧,誰保護這顆圓滾滾的小湯包?

這發現讓殿下不禁多看了唐心好幾眼。

發現她臉色白得不像話,不小心碰觸到包滿紗布的雙手會讓她花容失色,疼得齜牙咧嘴,而一看見唐果在注意她,她馬上眨回在眼眶滾動的淚花。

那表情叫人不忍。

「姊,妳對帥哥太凶了。」唐果不得不抗議。她知道唐心眼中只有一個康大哥,單戀了七、八年,就是不肯死心,加上她草木皆兵的態度,根本沒有男人敢來追她。

二十一歲還沒有男朋友,這樣的人生真的有點慘。

「帥是他家的事,跟我無關!」

「姊,妳有沒有聽過花開當珍惜,這次桃花開妳要是不把握,下次搞不好要再等上二十一年。」

「這裡沒妳的事。」

「妳保證不會發生命案?」

「要發生早發生了不會等到現在。」真要殺人,當那鍋焦糖全部倒在她賺錢養家的雙手上時她就該行動了。

唐果咋舌。「是他害妳的?」受傷回來的唐心垂頭喪氣卻什麼也沒說,屈打成招又不是她這當妹妹的專長,還好今天是水落石出了。

「不是,長舌婦小姐,上課重要還是看帥哥重要?」沒有時間觀念的丫頭,到了學校被記點數別怪她沒提醒喔。

「啊,八點了!」這下又要爬牆了。

火燒屁股的人終於走了。

噓呼!唐果一走掉,唐心疲軟的就地坐下,靠著一旁廊下的圓柱,神情無限疲倦。

她不這麼撐,唐果會擔心的不肯上學。

殿下看她像過期的麻糬整個癱下去嚇了一大跳,以最快的速度伸出鐵臂給她支撐。

唐心看了眼他的援助,並沒有像往常一般嚴峻拒絕,她默默接受了他堅定溫柔的幫助。

老實說,她真是個奇怪的女孩。

受了嚴重的二級燙傷,只有在最初的時候因為忍不住痛而淚如泉湧,緊急送醫後既不要他們的補償也拒絕母后要帶她回去照顧的提議。

她只是淡淡的說:任何人看到那種情況都會那麼做。

「謝謝,」

「如果兩天前妳大方的說了這兩個字,我會比較安心跟開心。」如果她從善如流的接受到他家休養的意見,他會樂意許多。

唐心垂下眼簾,他不會懂的。「你來做什麼?」一大早的,別跟她說來探玻

「我來探病。」

「你詛咒我生病?壞心眼!」這人連話都不會說。

「妳的手不痛嗎?」以前他遇見的女孩沒有一個不溫柔可愛,這個,真不坦白。

不痛才有鬼,都兩天了,紗布包紮的地方連碰都不能碰,刷牙、洗臉、洗澡是別說了,就連上廁所、吃飯都要叫唐果。

除了這些不便,傷處的水泡更是整夜咻咻咻的叫囂不停,痛得不能睡,半夜也常常因為不小心碰到牆壁、被子而痛得突然清醒。

這兩天,真是夠了!

「妳昨天沒有去換藥。」

「你知道?」

「左手告訴我的。」一流的皮膚科醫生,那天也是左手替唐心緊急處理的。

他堅持唐心該住院觀察,卻拗不過她的抵死不從,只好放牛吃草,而要殿下保證她會每天回醫院換藥。

想不到病人第一天就放他鴿子。電話中的左手氣得跳腳,大聲嚷嚷說從來沒看過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病人!

「可不可以不要?」她討厭醫院的藥水味,討厭那邊的氣氛,怕醫生,怕痛。

「妳真會找人麻煩。」他突然明白,像唐心這樣的女孩其實不用跟她太講理,因為絕對沒完沒了。

「沒有人拿槍指著你非要你來不可!」她對外的刺蝟盾牌立刻豎起來。

「有,我的良心。」

唐心安靜沉默了。

他並沒有得罪她,沒道理一直仇視人家,她是哪裡不對勁?是這些肩膀上的壓力讓她失去寬容的心嗎?

把接近她的男人都當敵人,她是怎麼了?再看見殿下無辜的表情,她歎氣,慢慢把手遞出去,「麻煩你了。」

殿下不曉得是什麼讓唐心改變主意,幸好她沒有頑固得太徹底,不然他也有終極手段可以施展出來,那就是……用扛的。

他不介意大家一起出糗。



粗厚的水泡分佈雙手,右手幾乎遍佈到手肘,唐心實在沒勇氣多看一眼自己潮濕發亮又滴水的手。

她的雙手雖然短短胖胖,比不上別人的修長優美,起碼揉起麵粉跟拉糖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現在跟她相依為命二十一年的手除了亂七八糟的痛楚及僵硬得像報廢的木乃伊外,甚至連上廁所都沒辦法……她乾脆去死一死算了!

「水腫的情況還很嚴重,有感染的可能。」優美的嗓音想不到是出自身高一米七的大男人,而且還粗獷得很。

「感染?」她擦了澡,是因為這樣嗎?

「妳再不來,爛掉也有可能。」基本上醫生的醫德會用在乖巧配合度高的病人身上,任性的病人他會代替月光懲罰他們的。

沒錯!這位左醫生是月光小兔的忠實擁護者,誰說男人只能看無敵鐵金剛的,小魔女DoReMe也好看得不得了。

「醫生,我的手不會好了嗎?」皺到像小籠包皺折的小臉殷殷詢問。

「會。前提是妳要聽話,每天回來換藥,要不然神仙也治不好。」

「我……也很想,可是不行。」她的聲音低低,小貓叫也比她清楚多了。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這麼溫柔的醫生就連問話也叫人心花怒放。

「我不方便。」

「哪種不方便?」

「呃……」她問過人,這間診所距離她住的地方太遠,不僅要轉三班公車,每天的醫藥費也是個大問題。

「她沒問題,以後我都會押著她來換藥檢查。」來到診所後就一直沒出聲的殿下敲敲桌子上的玻璃,聲明。

左手暗聲吹了口哨。「我記得你是大忙人,你撥得出寶貴的時間嗎?」

「那是我的事。」

「唷,我沒看你對哪個女孩子積極過。」他們倆光著屁股的時候就認識了,兩家是鄰居,上同一所小學、中學、高中,直到大學他選讀了醫學系,殿下則是經過家庭革命去了法國的藍帶餐飲旅館管理學院,真要說兩人有什麼差別,差只差在殿下住的是皇宮,他住的是一般民宅而已。

「會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多得像天上星星,我還積極什麼?每天應付女人就好了。」

「你啊,有天會有報應的。」

「等那天來了再說吧!」

「鐵齒!」

「你的診所快倒了嗎?這麼多時間說廢話!她的手到底要不要緊?」熟人就是這點不好,一點風吹草動就問東問西,沒完沒了的。

「有朋自遠方來,賺錢的事情可以先擱一邊去,我夠偉大吧?!至於唐小姐的手……你說女孩子身體上的部位,小至小指頭,大至孕育胎兒的子宮,哪個不重要?」所謂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朋友要翻臉他有尚方寶劍加持也不怕。

「我想,你一定太久沒見右手了,嗯……可以放她幾天假呢?」右手,他的機要秘書,也是左手的冤家。

兩人只要見面,沒有打進醫院的次數少得可憐。

至於進醫院整修的人是誰?就是眼前這個敗壞天下男人名譽的弱智笨蛋!

「朗堤亞耶魯曼,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放那隻母老虎出柙,我立刻割袍斷義,我們前世的冤孽就到此為止。」連名字都還沒出籠,飽受惡勢辦威脅的男人如驚弓之鳥。

要是殿下吐出他長久以來連睡覺都催眠著想要忘記的那三個字,他不是一定是絕對,在地球上再消失個十年。

「那就麻煩左大醫生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莫管他人瓦上霜。」

對於他的咬文嚼字左手是習慣到麻痺了,但是,一旁讓護士小姐上藥的唐心卻驚訝的微張花瓣般的小嘴。

雖然她不認為殿下是個大草包,從他談話的態度卻直覺的給人紈桍子弟、花花公子的形象,想不到他文謅謅的話說得特別順暢。

護士小姐重新幫她包上紗布,又去忙別的病人了,唐心望著剛才被捲高到上頭的長袖子,習慣使然的用另外一隻手想拉下,手才動了下,馬上痛得差點逼出眼淚。

「為什麼不叫我?」殿下拋下左大醫生一個箭步走到她跟前。

「嗄?」水霧害她視線模模糊糊,只看見高大的身影對著她蹲下來,動手幫她將毛衣的袖子緩緩放下來。

第一次被人這樣溫柔對待,還是帥到沒天良的美型偶像,只要是女人誰不會動心,不過,唐心咬了咬唇,很用力的,「妳已經有康哥哥了怎麼可以見異思遷、移情別戀,這樣會被雷劈的……」這一定是偶然的迷思,不足為慮。

她的聲音字字傳進殿下的耳朵。

這女孩心裡想什麼都會說出來啊,近距離的看她,發現她不醜,白潤的雙頰有著天然的蘋果色暈紅,鼻子小巧玲瓏,小嘴Q軟的引誘人去碰觸。

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睛,平常看起來毫無特色,但是上回在糖心小誧,她專注工作時那雙叫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眼睛彷彿收納了天地間全部的光彩,要是將天上所有的繁星全聚在一起也比不上她萬分之一的光亮。

「謝謝--」

「先說好,這兩個字出現一次就可以了,以後不要常掛嘴邊。」他討厭虛偽的表面功夫。

「以後是什麼意思?」他們還有以後?

「妳不會以為左手是神醫華陀換一次藥就保妳一世平安,妳的手可是二級燙傷,弄個不好會殘廢的!」

犀利的字眼像一塊烙鐵烙進唐心沒有防備的心。她吃力的舉起雙手,這是要怎麼辦呢?

「老兄,有必要這樣嚇她嗎?她還只是個小姑娘。」這攸關他的技術層次,要是不小心傳出去那他還要不要混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拐彎抹角是你的專長,不是我的。」

「這叫醫德,請跟著我說一遍。」

「你當我是被你美色誘惑言聽計從的護士啊?呿!還帶動唱咧!」這左手要是不干醫生這行業了可以轉行去幼兒園繼續騙錢。

「我相信她承受得起,你別看她年紀小小,還帶著一個妹妹,她的手要有個萬一,我想讓她先有心理準備比較好。」

「你打算袖手旁觀?」

「我現在不就花時間帶她來盡我的道義責任?看在她奮不顧身救人的份上,而救的人又是我身邊重要的人,醫療費用全算我的了,還要怎樣?」

他才不管這樣的話會不會傷到少女敏感的心。

「憑你料理天才的金冠,就算蓋座金屋藏嬌也是小CASE。」

「我要藏的一定要是天仙美女,這顆小湯包你有興趣夾去配,用不著跟我客氣!」

唐心辛苦的忍下心中不斷發酵的羞辱感,出聲吸引兩個目中無人的男人注意。「兩位先生!」

長舌公果然停止嚼舌。

她從治療台下來,姿勢笨拙,殿下想去扶她卻被她冷冷的拒絕。

她套上鞋子,微顰的眉,大大的眼,看起來像迷路的小孩,可是在她脆弱的神情裡更散發著叫人不能小覷的氣質。

「朗堤亞耶魯曼先生,說真的,我不需要你的『道義責任』。今天要不是你死皮賴臉要我到醫院來,老實說,就算我的手因為救白媽媽爛掉、廢掉,我也不會有怨言,或者,你這高高在上的人會覺得像施捨我這樣的人是份不得了的恩情,但真的不必。」

她一向活得堂堂正正,不偷不搶、不乞不討,儘管有時候生活是那麼的難,她也咬牙度過了,往後,不管她有沒有成功的一天,但是,當她年華老去,她可以一點都不心虛的對她的子子孫孫們談論她的年輕歲月。

她四代祖先之前都是是叱吒風雲的將軍,世襲的將軍府雖然因為改朝換代而失去了往昔的光華,她跟妹妹更是只能從宅子蒙塵的雕樑畫棟去想像過去的繁華,但是,從來沒有羨慕過。

「我從來沒說施捨妳什麼。」受到責備,這是成人以後的殿下從來沒有過的事。

「你是做大事業的人,」高級的名牌服飾,社交群也都是金字塔頂端的……譬如這位左手醫生。「要立於人之上就應該有包容心,你的虛偽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或許他們不在乎,可是,我在意。」

殿下嘴角抽搐,吊兒郎當的笑從嘴角斂去了。

「請你給我起碼的尊重!」

他站姿改變,慵懶沉睡的豹子有了甦醒的屏息專注。

「我的面貌是父母給的,」她瑟縮了下,「就算不理想,我不自卑,也不覺得不符合現代人對美的追求有什麼不好,我四肢健全,我每天活得理直氣壯。至於處處顯現高貴的先生你,你的皮相何嘗不是父母的恩賜?你有你的傲慢,我有我的自尊,我並不覺得你就高我一等,可以在言語、行為上污辱我。」

一個會用嘴巴佔人便宜的男人最討厭了!

殿下有生以來,首次在一個小女生面前抬不起頭。

好有尊嚴的女孩,左手幾乎想為她拍手喝采。

「小湯包,說的好、說的妙,說的呱呱叫!」他絕對不是蓄意要背叛老友,實在是這麼精采的宣言百年難得一見,就算要秋後算帳,秋後再說嘍!

他真是鐵面無私的包拯啊!

「我是顆圓滾滾的小湯包,是配不上你這位少爺,不過,我人窮志氣高,對你絕對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你,請你大可以放心!」

恭喜!狂賀!朗堤亞耶魯曼‧赫那畢拉‧波萊特丁頓殿下踢到了超級大鐵板,還是世界級的。

左手想拍手為她喝采、吹口哨。

幾乎啦,好歹他是殿下的人,胳臂不好外彎得太過分。


殿下的臉色時而陰鬱、時而青紫,眼中的霸氣雖然依舊,卻多了一抹深思的眼神。

當清代貴冑後裔碰上現代王子殿下,激起的火花是不是如海水拍岸捲出千濤浪?

誰吃了誰,吞得下或會得胃潰瘍,都還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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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7:01:40
第四章

不是中暑,現在是冬天,不可能有人被太陽曬昏倒地不起。

不過,唐心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也是事實。

她凶狠的回過頭,想詰問剛剛放她下車的人,誰知道車子多開了一小段路,那人把車交給快步走過來的泊弟。

瞧泊弟對他恭敬的態度叫人火大。

實在無法否認,那個往她走來的男人長得就像一棵搖錢樹,身上夯不啷當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來的高級名牌貨,剛開始,連她這小老百姓也常常看到頭暈。

更誇張的是他的長相,跟醜得掉渣的她站在一起,她只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一輩子都不要見人。

這裡是東城,北京的心臟地帶。

名勝、古跡、京式小吃、老牌食肆特多,同時也不乏新派品味的店面,新舊交織,王府井的小吃街跟這裡金碧輝煌的建築各有特色,京城的宮廷氣派跟普羅大眾的生活混合成時至今日的北京。

「妳發什麼呆?喜歡這家餐廳的名字?」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氣派的門面,肯定是高消費,她連餐廳裡頭的杯子都沒資格碰,他帶她來看笑話嗎?

「跟我進去就知道了。」他要賣個關子。

「我哪裡都不想去,只想回家。」本以為看完醫生這男人就會送她回家,因為她從來沒有過搭車遊街的經驗,太過新鮮,一時不察就被載往這裡來。

「妳是我見過最頑固、最難溝通的女孩。」多少人想到他家門口站一站都不可得,這小湯包很不識好歹。

沒錯,她的個性他領教過了。

她能惹得神仙也發火!

之前對她客氣,是因為不熟。現在,他決定不再凡事跟她唇焦舌敝,以後,不管任何事情,只要攸關她,都他決定了算!

「我不行,我要是走了,康大哥回來會找不到我。」

「他是誰?」

「不用你管!」

唷,這麼緊張,莫非……是她的心上人?

「我家最高領導人交代我就算扛也要把妳扛回去。」他頗不是滋味。

「這是綁票!」

「隨妳說。」他直接把她打橫抱起來。

「你做什麼?!」唐心不由得叫出口,這男人竟敢這麼野蠻,大馬路上人來人往的,他毫不在乎。

殿下抱著她大方的進了餐廳大門,惹得帶位小弟、櫃檯服務人員通通露出驚訝的臉色,正在為客人倒水的服務員差點把水倒上客人的衣服。

唐心羞愧的想捶他,卻洩氣的發現,她連出氣的能力也沒有。

更糟的是她全身細胞都感覺到眾人投射在她身上的眼光。

好!他以為這樣就能欺負她嗎?

不管後果,她對著殿下的胸口張開白牙,狠狠的給啃了下去。

肌肉緊縮了下,殿下不敢相信,她居然咬了他!很好,她果然一報還一報,不肯認輸,嗯。

踏上迴旋紅毯樓梯,他踢開其中一道門,往中央一站。

「我的肉好吃嗎?」

唐心一顫,鬆開了牙齒,只見他白色的襯衫上有著一排沾了口水的牙印子,隱約的粉紅透了出來。

直到殿下發現她已經不再掙扎,沒用她的短腿踢他,才放下她。

她癱跪在鋪滿長毛毯子的地上,那毛的長度幾乎淹沒她的膝蓋,瞪著自己像兩坨白饅頭的手,她垂下的眼看向洞開的大門。

「我勸妳別打歪主意,這間房子裡外都是我的人。」殿下太清楚她想做啥,一句話死鎖她想逃亡的希望。

「我討厭你!」就像拎小雞那樣,不顧她女性的尊嚴,讓她丟盡了顏面。要比力氣女人根本比不過男人的,他還用最原始、最惡劣的手段逼迫她,要是她那斯文優秀的康哥哥,絕對不會用這種野蠻粗魯的方式待她的。

「妳討厭我最好,我也不是很喜歡妳。」

「那就讓我走。」她彷彿看見一絲希望。

「休想!」他斬釘截鐵拒絕。

「你這個野蠻人!」

「妳賴在地毯上也沒用。」掀掀眼皮,他居然很滿意唐心的態度。也許他流動的血液裡真有被虐待的因子呢。

「我非待在這裡不可?」

「直到妳能自理全部的生活瑣事。」既然她打開天窗,他也坦白告知「囚犯」究竟被判多久的刑期。

「那要好幾個月。」她會崩潰。

「誰叫妳是我媽咪的恩人。」他不輕不重的從闊闊的嘴吐出低沉好聽的中國字。

唐心張開花瓣般的小嘴,這恩情……「早知道我應該把糖鍋的糖漿潑到你身上去才是。」

「這樣妳要養我喔。」他愉快極了。因為她的「壞心眼」。

她冷冷的笑。「是啊,把你帶回家奴役、虐待、鞭策,用力的踐踏!警惕我自己以後不要隨便的救人。」

呵呵,殿下眼露深思的摸著自己的膝蓋。要是讓她知道她救的那位白夏瓦小姐是阿牧罕國王最寵愛的皇后--也就是西班牙最有人氣的王妃,那這顆唐心會不會嚇得從此遠遠地逃開他?

依照她可能從娘胎帶來的倔性子,可能性很高。

「我知道幾家不錯的情趣商店,他們有最高級皮革做成的鞭子,我叫他們拿目錄來給妳選。」

情趣商店四個字讓唐心臉臊心跳。「你少不要臉了,誰要跟你去那種地方!」

「我的數字前女友都非常享受呢。」他曖昧的意味濃厚。

「你的形象禽獸,別拿來跟我相提並論。」她語氣冰冷了下去。

一個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她不認為能有多麼高尚的靈魂。

「妳不會從來沒談過戀愛吧?魚水之歡、男歡女愛本來就是正常到不行的事情,要是克制過頭,腦袋會壞喔。」他對性愛來者不拒,能讓雙方都得到愉悅,他不明白有什麼不好。

「也許吧,這就是男人跟女人不同的地方,但是,我相信世界上還是有跟你不一樣的男人,他們願意找到真愛以後從一而終。」

「哈哈哈哈……妳的腦筋秀逗得嚴重,想要男人一輩子就對著一個女人,那是惡夢。」他父王對母后也是一往情深,但感情歸感情,除了皇后他還有十二個情婦……殿下的笑聲頓時斷裂,因為唐心的話也讓他想到吁若湛那個怪胎。

他好像就是那種稀世、古老的男人。

唐心體會到何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跟他說話是酷刑。

「好了,請你告訴我白媽媽在哪?」既然要脅將她綁來的人是那位氣質優雅絕妙的女士,她找她申訴可以吧。

她怎麼生氣了?殿下不太懂。

她比他任何一個女友都愛生氣耶。

「我媽咪回西班牙去了,兩天前。」為了某項非商業性的慈善剪綵活動。

她被耍了!

「你對自己的謊話一點都不覺得心虛、愧疚對不對?」

唔。「我是善意的謊言。」

愧疚?太嚴重了吧!這小不點很缺乏幽默感喔。

善意的謊言。唐心的眼光又溜到什麼都不能做的雙手。她長長的歎了氣。

終於扳回一城嘍!殿下春風得意的吹起口哨。

跟她鬥嘴,北京的冬天似乎不再那麼冰冷難捱。

有絲早春的風穿過重重簾幕進了這間房。



「她在你的書房,對不起,我阻擋不了那位小姐。」一名挽著髻的年長褐髮婦人過來告訴她的主人。

書房是禁地,裡面藏著許多自行研發的食譜、料理、指導教授的手稿、多年珍藏的書籍,員工絕對禁止越雷池一步的。

「只要她不是逃走,房子哪裡都隨她去。」殿下應了聲。

「呃,她被麥可攔下來了。」毛利莎,是殿下的奶媽兼管家,在他心目中資深得可以取代白夏瓦的地位。

「我都警告過她了,她還是不死心!」唐心不放棄求去的想法讓殿下很不是滋味。

「警告?你很少對女孩子粗魯的,怎麼對這位唐小姐態度很不同。」小主人是她從小看大的,對女性包容,展現出紳士氣度是皇家禮儀的最基本要求,他一直是最優秀的。

而將女孩子扛進「民以食為天」的新聞早就沸沸揚揚的傳了開來,她身為管家雖然說不應該逾越身份過問小主人的事情,基於關心卻還是嘮叨了幾句。

「親愛的利莎媽媽,妳只要幫我看牢她就好,其它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我知道了。」

「她有抱怨什麼嗎?」

「有,」毛利莎的眼閃動著笑意。「小姐不知道我懂中文,她一直用北京話說你的不是。」

「妳袖手旁觀,沒有糾正她?」

「那是當然,我可是第一回看見這麼勇敢的女孩,所以精神上支持她。」

殿下抹抹臉,「喔,我的天!」

他俊俏臉上明亮的笑意清楚又閃亮,毛利莎用她四十幾年的人生經驗發誓,她一手帶大的小主人在戀愛了。

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手上的工作,他自己都沒發現,效率高得驚人。他回到樓下,想看看唐心在他的書房做些什麼。

她坐在過大的緞面椅子上用著下巴翻書,兩隻手掌心朝天擱在書頁上。

瞧她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一點都不嫌不便。

「想不到妳還是個發明家,妳家出產的『紙鎮』好用嗎?」他用他今天的工作量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要嘲笑她受傷的手,只是真的很好笑。

唐心好一下才回神,明白自己被神鬼不知的消遺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辦法。」

「看起來妳的適應力不錯,我辦公的時候才在想妳有沒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是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出來見人。」

「沒有如你所願,很失望吧。」為什麼他知道一開始她的確是那樣!

「太好了,我喜歡有蟑螂韌性的人。」

竟然把她比成蟑螂!「你還紅毛猩猩呢!」

「沒錯啊,我有一群朋友都這麼叫我,想不到妳年紀小小卻有一副好腦袋,不像很多女人只長波不長頭腦的。」他以前交往的女人多以波的大小為重點,現在想想,好像有點覺得無聊呢。

唐心對他批評女人的胸部毫無興趣,不過,居然好死不死……她隨口說說,這樣也能中?

「好啦,吃飯去吧。」殿下看她陷入沉思,怕她又鑽牛角尖,連忙提醒。

「我不想吃。」怎麼吃?想到就心情下好。

「都下午兩點了,妳不餓嗎?」

「看書看到忘了。」

「什麼書這麼好看,介紹一下,不會是我寫的食譜吧?」他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一下。

「沒經過你同意把書拿來看,你不會生氣吧?」她囁嚅的問。

「別人的話我是一定會發火的,但對象是妳--我不介意,妳的甜點實在做得很不錯,我那天帶了點分廚房的師父們吃,大家讚不絕口。」說實在的,她是個有天分的女廚師,只是不知道她的能耐極限在哪裡。

如果可以,他想培養她。

「哪有,我只會做點心,其它的一竅不通。」唐心害羞了,明淨淡芳的笑靨如曇花初放。

她這一笑,竟然讓殿下看傻了眼。

想不到小湯包竟然有這麼美麗的笑容……

「誰教妳的?」他想知道她的啟蒙老師。

「我爸還有康大哥。」想起以前那段學點心的日子,天不亮就要起床,惺忪的睡意常常把麵粉揉失敗了,爸爸一棍子就打下來,都是康大哥替她緩的頰。

「妳提過那個人好幾次了。」康大哥?顯然在小湯包心目中佔著很重要的地位。

「康大哥是我爸爸的徒弟,他對中式料理好有研究,人好,英俊又照顧我。」唐心不自覺的微笑,沉浸在往日情懷裡。

聽聽,她簡直把她的康大哥捧上天了。他覺得很不是滋味。

「他現在人呢?」

「他好久沒有給我寫信了,我想他讀書很忙吧,要當一流的廚師要比任何人都用功。」

她又嗔又笑又顰眉,就像個戀愛中嘗盡多種滋味的女孩。

她多變的面貌是殿下從來沒見過的,是什麼樣的男子在小湯包身上施了這樣的魔法?

「妳愛他?」

她居然馬上臉紅,扭捏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我喜歡他。」

竟然是單戀!

「妳就這樣傻呼呼的等?」

「我……」她詞窮了。

因為太過一相情願,她無法表白,也從未想過康大哥會有怎樣的反應跟想法。

殿下匪夷所思的想著她對愛情的態度,心中有些不捨,還有些他以前不會去考慮的問題竟然浮動腦海裡。

譬如,唐心曾經跟他說過的從一而終。

「呃,你剛剛不是說要下樓吃飯?」長舌的男人突然安靜了,她卻覺得不大習慣。

「嗯。」

她慢慢從舒適的椅子上往下挪蹭。「我在書頁上看到很多知名的廚師稱呼你是天才廚師,而且你竟然寫了十七本中、西料理書籍,好叫人意外。」

外面的世界如此寬廣,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像她這隻井底蛙只會守著爸爸傳承下來的一點技術,看過殿下的書,唐心深深覺得自己的不足。

「有沒有一點點佩服我?」

的確是有,而且不只一咪咪,是如滔滔黃河,幾乎要把他拿來當偶像崇拜了。

她的康哥哥,最嚮往的就是這份境界。

「你有這麼棒的才華卻委屈自己做行政、業務工作?」她離開椅子,想不到殿下伸手托住她的手肘處。

他雖然渾身充滿缺點,對女性的尊重禮貌倒是一應俱全。

「妳從哪裡看出來我討厭文書作業?」

「從你好像被人倒債的臉上看出來的。」而且啊,哪個當老闆的上班還要屬下三催四請,可以想像他有多麼的不情願。

相知相屬的感覺第一次打入殿下的內心深處。

「妳有什麼建設性的話要對我說?」他並不期待,用的是一貫的不經意。

「暴殄天物。」她說。

這次,他湧起的不只有感覺而已,是排山倒海為之心動的震撼。



「民以食為天」只營業中午、晚餐兩頓飯時間。

下午兩點,人還有八分滿,遊覽車載送的遊客一車又一車,叫人疲於應付。

「我自己可以……你用不著扶著我。」迴旋梯上,唐心小小聲的抗議。

「妳想學僵屍用跳的,妳的重心穩嗎?」扶著腰肢的手堅定不放,他可不想下一秒看見他的餐廳發生悲劇。

「你盡量笑吧,我的手總有痊癒的一天。」先前覺得他有那麼一丁點紳士的氣質,又全沒了。

「等世界末日降臨再說嘍。」她也不想想這樓梯有多危險,一個不小心便會出糗,另外一方面,他萬萬不想見到她摔傷。

「大家都在看。」她想避免的就是眾人的眼光。之前,被扛進來,已經丟過臉,臉面無光的事情不用再度重演好不好!

「跟我一起,妳要習慣。」

「我不想跟你一起。」

她還真會潑人冷水,「妳沒得選擇。」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每天祈禱酷刑快快結束,只要讓我拆紗布,就可以不用跟你在一起,這些眼光你留給其它的女孩子吧!」也許有人羨慕,她卻不以為然。

她又不是好萊塢那些閃閃發亮的星星,要人注目做什麼。

被嫌棄到這種地步是殿下最慘痛的經驗!

他把氣出在那些想看熱鬧的人身上。

被瞪的人一隻隻縮回自己的崗位上,恨不得剛才沒有探出頭來。

唐心哪曉得就在剛才一片哀鴻遍野、血流成河,大老闆大開殺戒只為了她的不好意思。

殿下挑了被屏風隔開的桌子,感覺清靜不少。

替唐心拉好座位,他才自己坐下。

他吩咐了幾道招牌菜,回頭看見她好奇的看著玻璃窗外。

「是紫禁城耶。」

看得出來她還是保有年輕女孩的浪漫,對新奇的東西都保持著高度的好奇心。

「妳去過裡面嗎?」唐心那盛著渴望驚奇的眸子落入他的眼,讓殿下心生想瞭解她全部想法的念頭。

「那裡參觀要門票錢,太貴了。」她很坦白。

「它是非常有歷史價值、優美的建築物,有機會應該去看看。」

「我就住在北京,雖然沒去過裡面,可是現在也在餐廳裡面看到它的一點點面貌,這麼難得的經驗我以後一定不會忘記的。」她沒有複雜的慾望,得到,她當是天外飛來的禮物,沒有,想想也能很快釋然。

這也是她天天在王府井賣點心,點心價錢不到市面上一半的原因。

「妳這麼容易知足,到底有沒有野心?」

「怎麼沒有……」她小小的野心就是希望康大哥從國外學成回來,讓她見見。他過得好不好,比什麼都重要。

「不說了?」她眼生燦光,這次殿下很清楚的知道她又想到誰了。

「沒想過餐廳可以開在紫禁城四周的。」一直提她的康大哥似乎不大好,畢竟那是她的事情。

古來帝王首都,即使帝權沒落了,時至今日,依舊是不可撼動的象徵。

「這就是我的厲害啊。」他沒有很多表情。

北京店剛開始籌備的時候,他的確因為這項爭取跟突破覺得沾沾自喜,如今在她面前卻沒有分毫自傲。

唐心這次沒有給他吐槽,安靜的點點頭,承認他有別人所不能及的厲害之處。

他是優秀的。

菜陸續送來,香噴噴的味道拉回了她對紫禁城的好奇。

可以看出大廚為了討好大老闆跟唐心這位客人,用了幾倍的功夫整治出這頓色香味俱全的宮廷菜。

「我可以吃嗎?」她純真的問。

小點心、前菜、主菜、甜點就二十多道,冷葷熱菜接著前後秩序,選料考究,手工花稍精細,光看就非常賞心悅目了。

「多吃點。」不自覺的,沒對哪個女人貼心過的話脫口而出。

「那當然,不要錢的不吃對不起自己。」

住在天子腳下皇帝城耶,以前沒機會不能算數,既然是紅毛猩猩自家開的餐廳,他大人也在座,唐心當然不客氣嘍。

只是……可不可以不要話說個不停,她沒辦法自己吃飯啊!

要是口水流光了,可浪費了。

看穿她可憐兮兮的眼光,殿下長筷一夾,將一塊豌豆黃放進她的嘴。

好吃,叫人噴淚的幸福啊。

她幸福的表情取悅了他,「還想吃什麼?」

於是,努力動用小嘴的人兒負責點菜,淪為隨侍的殿下一份份用筷子一分為二,最後放進終結者的小嘴。

好吃、好吃,好好吃喔!

不過,好像都只有她在吃。

「朗堤亞耶魯曼先生,請問今天的餐點合您的口味嗎?」一道不高不低的男聲打斷了努力加餐的兩人世界。

「很滿意,康師傅。」

唐心轉頭,冰炙芝麻骨的肉塊還卡在嘴巴裡面--

「康大哥!」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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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7:01:56
第五章

「康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身穿廚師白衣、頭戴白帽的康子威爽颯恣意、英氣煥發,他認出了唐心。「好久不見,小師妹。」

他頗感意外在老闆的餐桌上遇見她。

「康大哥,你從國外回來了?」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悄悄地,她將雙手往後藏。

這小動作是瞞過了康子威,卻讓坐在她身邊的殿下皺起雙眉。

「是啊,快一年半了。」一年半前他完成修業從法國回來,在飛機上遇見現在的老闆,受他賞識先到香港的分店擔任了半年多的大廚,北京店開幕他轉回來這邊效力,沒想到見到了故人。

「你很忙吧?」唐心心緒激越,他一聲不響的回來那麼久卻一點消息也沒給她。

「是啊,以前說要給妳寫信、打電話都沒做到,妳不會怪我吧?」露出親切如陽光的笑容,康子威寵溺的摸摸唐心的頭。

她總是傻傻的替他的石沉大海找借口,每天要看好幾回空空如也的信箱,聽見郵差的鐵馬煞車聲不管手頭上做的是什麼,馬上撒手跑出去看,往往,老郵差看到她只有搖頭,表示沒有她的信件,有一回,跑得太匆忙跌了跤,膝蓋至今還留著傷疤。

失望跟企望矛盾的折磨她的心讓她又酸又苦澀,現在親耳聽到他的道歉,只覺得滿心歡喜,那些等待,夜夜盼著睡不著身心俱疲的夜晚,再也不去想了--

她迷迷濛濛的搖頭,搖得發更亂,「不會,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

「我就知道小師妹最好了。」

像是知道唐心一定會給他這樣的答案,康子威接著說:「這些菜合妳的胃口嗎?」

雖然看到小師妹跟老闆在一起驚訝難免,不過他還是好風度的什麼都不問。

「好吃。」在他面前唐心又回到那段備受寵愛的年紀。無憂無慮、無風無雨,每天的生活就是家人跟學校,鬧小脾氣跟吵嘴,為了想不開的芝麻事,現在也才幾年過去,她卻轉身變成了要負擔一家生計的人了。

白雲蒼狗,莫此為甚。

誰都回不去以前的歲月對不對?

問誰呢?無人可訴。

「有空來找我,康大哥有好多私房菜妳都沒有嘗過。」

「謝謝康大哥。」她好想知道他在學校的狀況,有沒有交到朋友,有沒有……想念她?以前給她的信總是寥寥數語,草草帶過,對她的長信也好像沒有特別的反應。

她想過,國外有太多需要適應的地方,她不能老是霸著他不放,沒有不好的消息就是好消息,她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Boss,廚房還有事要忙,我先下去。」他態度自然的朝表情始終若有所思的殿下鞠躬,然後離開了。

他走了,唐心這才舒然的放下擺在身後老半天的雙手。

「為什麼不讓他知道妳受傷?」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她念念不忘的康大哥竟然是他請來的主廚康子威。

「我怕他擔心。」

竟然是因為替康子威設想。

「妳那麼喜歡他?」那個「愛」字他不想說。

「他是我師兄,我大部分的手藝都是他教我的,那種感情跟你說你也不懂。」亦師亦友,還有她的單戀。

「因為我是花花公子?」殿下自嘲。

「每個人想法不同,你跟我不是同樣世界的人,不懂是正常的。」也許是因為這陣子的相處,她委婉的給了他台階下。

可惜,他不需要她的台階。

他只想知道他在唐心心目中有多少地位。

他曾幾何時在意起女人對他的看法啊!

「我哪裡跟妳不一樣?少個眼睛還是嘴巴?因為我紅頭髮,銀色眼睛?妳排外,對我有偏見!」

「你明明知道這跟膚色種族一點關係都沒有。」要她怎麼說他才明白,太難了。

「妳講啊,講得讓我心服口服,讓我認同妳無聊的單戀。」

他無情的嘲笑讓唐心覺得很受打擊。「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就算是無聊的單戀也是我的事。」

他憑什麼咄咄逼人?

愛戀一個人就是幼稚嗎?她好難過。

「康子威跟妳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看進她帶著激動的眸子,在裡頭尋求他想要的答案。

他得到了。「沒錯!」

「這是講求效率的時代,只有妳講究木門對木門,竹門對竹門那一套,妳確定他也認同妳的論調?」

門當戶對原來不只有貴族盛行,小老百姓也奉為圭臬。

唐心語塞。她的確不能確定。

殿下優雅的拿起膝蓋上的餐巾,繼續澆她冷水。「妳也確定愛上的不是理想、幻影,是康子威活生生的人嗎?」

從來沒想過這問題的她被問倒了。

「我的上班時間到了,妳有整個下午可以慢慢想。」他離座。

唐心麻木的低下頭。

他說的或許沒錯,但是,他以為自己是無敵萬能的天神嗎?隨便幾句話就要抹去她好多年來的依戀,一顆心要是可以隨意擺佈,就不叫真心了好不好!

他的話,她一句都不信!



應該是這裡吧?

冬天的日照短,午後出來露個臉的冬陽被厚重的雲層吃乾抹淨,剩下幾撇無力的芒束撐著半邊天。

「民以食為天」的後門。

康大哥說廚房人多口雜不好說話,叫她到這裡會合。

即使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她在溫暖如春的起居室卻怎麼都待不住,總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差點想動手去把分秒針撥快點,她心裡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他說。

看見他就在前頭跟人說話,唐心不禁加快了腳步。

「康大哥!」

「妳來了小師妹!」換下制服的康子威穿著簡單的厚T恤,清爽得像個大男孩,他看著她朝他小跑步過來,彷彿看見一顆球很用力的朝著他滾過來,她幼童的身材始終沒變,這讓他想起自己跟著唐師傅學藝的那段青少年時期。

唐心紅通通的瞼蛋非常可愛,喘氣、煞步、扮笑臉,一口氣完成。

「我沒有遲到。」呼呼呼呼……呼呼……呼……她會不會太胖了,小跑一段路就喘得像頭牛。

「沒有,是廚房沒我的事,我先出來曬太陽。」

「那就好。」怎麼還在喘,憋住氣吧,才不會太難看。

「我幫妳介紹一下,她叫簡蜜,我們目前正在交往中。」康子威摟過身邊穿著連帽外套的女子為唐心介紹。

「妳好,我常聽子威提到妳,他說妳是他最重要的小師妹。」人如其名,簡蜜得聲音清甜如蜜,她落落大方的跟唐心打招呼。

合身的毛絨尼外套隱約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跟康子威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登對得不得了。

唐心想,她每次跟康大哥出門,要不被嘲笑是七爺八爺出巡,不然就是帶球上籃,那種恥辱,到現在她都記憶猶新。

為了這種事情她自卑了好久,她長不高,要怪誰?

看著簡蜜笑得甜蜜,唐心決定,她要用力的討厭她。

「小師妹,我跟簡蜜要去打場籃球、看電影、吃飯,妳可以跟我們一起去,要不要?」情人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看得出來康子威並不是很真心的邀請。他看著簡蜜,親暱的嫗她的手心,眼中根本沒有小唐心。

他粗心的始終沒注意到唐心用長袖子包住的雙手。

「你們去好好的約會,我們下次聊。」她這顆大電燈泡該閃人了吧,而且閃得越遠越好。

三人從胡同走出來,慢慢地,唐心故意落單在後面。

看前面兩人手牽手,有說有笑,她的心被狠狠的擰了又擰,像揉皺的垃圾只能在風中發抖。

一輛車身華麗,線條典雅的敞篷車正巧停在他們面前。

殿下載著他的現任女友保娜,後座放滿血拚的戰利品。

保娜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兒,媒體都當她是寵兒。金黃色的長鬈髮挑染著幾繒棗紅,鑲鑽墨鏡,時髦跟知性兼具。

「嗨,這麼多人,康師傅,去約會喔。」殿下悠閒的將胳臂放在拉下的車窗,戴著寬邊墨鏡的他,被風梳理過的髮,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跟保娜出門,是因為她獨特的品味眼光,他需要她這部分的專長。

正準備送她回飯店,卻看見本來應該在家休養的唐心像小媳婦似的跟在康子威後面,她悒鬱的神情牽動了他的心。

他的腳自有主張的踩了煞車。

「老闆。」康子威大方的打招呼,順便為他介紹簡蜜。

殿下沒在簡蜜身上多浪費一秒。

「唐心,天氣冷得要命,妳不在家休息,跑出來做什麼?」看她身上還是原來那件單薄的外套,心裡就一把火。

被點名了,雖然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她不情願的走出來。「你可以出去,我為什麼不行?」

「我又不像妳是受傷的人。」他輕鬆把唐心的話打回原形。

又用這話來堵她!

「你那房子大得像迷宮,走來走去就我一個人,你都待不住了,為什麼我就要聽你的?」咬著唇,她也有委屈的。

「妳給我進房子去!」他低吼。

只要看見她,什麼不該有的情緒全冒出頭,脾氣特別壞,心特別亂,無力感特別重。

以為她會在書房打發時間,沒想到竟然在外面晃來晃去,真是該打屁股!

想到屁股!呿!他心跳個什麼勁?小籠包會有什麼值得人期待的好身材?別破壞胃口就感謝上帝了!

「你……你……恐怖的真面目露出來了厚。」抖著唇,她結實被他陰森凶狠的口氣給駭住了。

她就知道,日前對她的溫柔都是裝的,那張臭臉才是她第一回見到他的真面目。

「沒錯!妳敢再囉唆,皮最好繃緊著等吧!」當他恐怖分子是嗎?呵呵,那就嚇她個夠,真不聽話!

「你……你威脅我?」

殿下更見優雅的打開車門,嘴角噙笑,他猿臂一伸,恰恰好,恰恰好逮住她的領子。

「你不能--」

「不能怎樣?對付不聽話的小孩是用不著講理的!」

汗水淌下唐心的額頭,滑至鬢邊。

「要是多發出不該出現的聲音,馬上妳的臉就丟大了!」

他的威脅生效,唐心立刻成了沒嘴葫蘆,不過她心裡罵得可凶了。

保娜沒見過這樣的殿下。

康子威不曾。

簡蜜更別提了。

留下來的三人異口同聲。

「他們住在一起?」

原來他們的同居還是一樁秘密呢。



「妳瞪我沒用的。」就算把眼珠瞪得掉下來,又能怎樣?!

「你看不出來我討厭你嗎?」她像伺機準備逃亡的小獸,以沙發為屏風,賭氣的小嘴翹得半天高,都可以吊豬肉來賣了。

被殿下拎進房間後就一溜煙藏在客廳長沙發後面不肯出來,唐心以為躲得安全無虞,殊不知她那頭蓬蓬的頭髮早就出賣她了。

面對她孩子氣的行為,殿下摸摸耳垂,無聲的歎氣。

事後,他也發現自己太猛浪。

他好像二度給她留下「殘暴」的印象,這下就算跳到黃河也沒用了。

「喂,紅毛猩猩呼叫小湯包!」

小湯包鼓起可愛的小腮,兩掌塞住耳朵。哼,她絕對不隨便接受招降!可惡的雙面人!但是……噗哧!哪有人稱呼自己猩猩的。

討厭!他幹麼搞笑,害她氣不起來!

這時候,門被輕輕敲動。

毛利莎先是垂手等殿下示意後,指揮著麥可把疊成堆包裝精美的禮盒搬了進來。

看見兩人對峙的情況,殿下的苦瓜臉一點都沒逃過她何等精明的眼睛。

她的殿下竟然身處下風哦。

她忍著笑,無聲的詢問需要她幫忙嗎?

換來一枚堅定的白眼。

好吧!小主子有他的自尊心,她還是繼續扮演善解人意的角色就好。

推著麥可,兩人互擠眼神的關上房門離開。

「紅毛猩猩呼叫小湯包,小湯包聽到請回答!」

唐心依然不出聲。

隔了好一會兒他沒了聲響。

咦?他不會走了吧?

抬頭,對上兩顆亮晶晶的銀色眼珠。

「你很吵ㄟ。」呼,嚇她一跳。

「是啊,我也覺得。」山不來就他,他這天下大男人只好來就她這座頑固的小山。

「你不要過來,很擠。」他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跟唐心面對面,不算小的空間本來剛剛好,塞進一個大男人後不只變小,連空氣都好像不夠了。

「沒辦法,我一直呼叫,妳又不理我。」

他怎麼可以那麼溫柔?

他的眼睛像會說話的海,而她像海中的小舟,在其中蕩漾著。

「你……想做什麼?」

「小湯包,愛情可遇不可求,知道嗎?」

他看出來了她的亂發脾氣是因為康大哥?

她不語。

看她默然不語的樣子,不知道她的心游離到哪去了。

「妳在這裡沒有換洗的衣物,我請保娜去幫妳添購了一些,剛剛毛利莎和麥可都拿上來了,妳有興趣可以看看。」說完,他站起來,不再看她,很快的走出房門。

幾個小時後重新進來的殿下,發現唐心趴在為她添購的衣服堆中睡著了,嘴角帶著淺淺、可人的笑。

為了不驚醒她,他刻意放緩了力道跟動作抱起睡天使。



「姊,太好了,我很早就想要這樣的房間……」唐果以唐心沒見過的百米速度跳上大床,成大字狀埋在蕾絲邊的軟墊堆中,嗯嗯嗯的聞著灑滿香水的床具。

黃昏時分,唐心見到了由司機接來的妹妹。

妹妹什麼都沒問,歡聲雷動的接受她即將有間美輪美奐、充滿夢幻、粉紅的超大房間的事實。

唐心不忍潑她冷水,不過該說的話仍然要說:「妳別太高興,我們只是暫時住在這裡。」

「那有什麼關係,咱家四合院的火炕是很好啦,可是這裡有暖氣、有地毯,就算打赤腳也不怕凍到腳指頭抽筋,不管能住幾天都當作度假啊。」她很能隨遇而安,享受就是了,想那麼多,好煩喔。

「也對……但是……」

「姊,哪來那麼多但是,妳救了人,人家感恩要我們住進來,等哪天妳的手痊癒,我們再搬回去,恩情還了,我們也撿到一段好日子過,兩全其美耶。」唐果一刻都捨不得離開床,她把唐心拉過來床沿坐下。

「唐果,什麼時候妳也懂這些說服人的道理啦?」

原來留戀過去、不合時宜的只有她。

「哈哈,我也有一點用處吧?」

「胡說,妳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天下紅雨啦,妳居然會講這麼感性的話,我的雞皮疙瘩全都豎立起敬了說。」

難得的,唐心被逗笑了。

兩姊妹感情本來就融洽,聽妹妹說的有理,明淨無邪的她終究也還是二十出頭的少女,撤去了日夜煩惱的瑣事,心情自然迎向陽光,恢復她本來的一些個性。

「姊,晚上我們一起睡,我講學校的笑話給妳聽。」把唐心往床上拉,兩人並肩躺在舒適的床上。

「好哇。」

「那說定了。」

「我也有話想跟妳說。」看著天花板上的浮雕,唐心想找人說說她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情。

「我在聽。」唐果是個好聽眾。

「我……見到了康大哥。」

「嗯。」她的反應並不熱烈。

唐心不奇怪,從小,唐果對康大哥沒有像她那麼多感覺,衍生出來的感情自然不若她的豐厚。

可能也因為這樣,她反而能從妹妹口中聽見不同的聲音。

以前她總是選擇忽略,現在為什麼卻想聽呢?

她真的迷糊了。

「他有了女朋友。」

「很正常啊,康大哥比我們大上好幾歲,他要是不交女友才奇怪呢。」不適應的只有姊姊吧。

「妳……知道我……喜歡他很久了。」

「姊,要我說,我覺得殿下比康大哥好多了。」唐果約莫知道接下來她親愛的姊姊要說什麼,不外乎她失戀了。失戀?她根本沒談過戀愛,哪稱得上失戀。

她是迷糊沒錯,可是不代表別人的事情她看不清楚。

她姊跟康大哥這件「無頭公案」,她是最明白的那個人。誰叫旁觀者清。

「他?紅毛猩猩,他是個花花公子!誰投到他懷抱他都來者不拒,這種人我最討厭了!」

想到曾經被他貶得一毛不值,心裡還是氣憤難消。

「妳對他有偏見。」唐果一針見血。

唐心翻過身瞪視自己的妹妹。「妳幹麼說他好話?」

她嘻嘻笑,露出天真可愛的表情。「我實話實說,像他這種肯負責任有肩膀、有擔當又幽默的男人很少啦,姊,妳跟他相處這麼久一點都沒有發現他的優點,妳啊,我真不知道怎麼說妳,有時候想想,我們姊妹倆,遲鈍的人其實是妳才對,我是背黑鍋的那個。」

很少大談闊論的唐果婉轉的道破唐心最叫人詬病的缺點。

「他有這麼好?」

「嗯。」

唐心想大聲的否認,卻發現她的指證薄弱。

的確,紅毛猩猩嘴巴花,有時候得理不饒人,可是也僅僅止於這樣。

利莎媽媽就對他讚不絕口,麥可也是死心塌地,就連很難相處的機要秘書--左手的冤家對頭譚茉莉也沒有第二句話。

彆扭的人……只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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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7:02:15
第六章

一個月後,唐心的手拆了紗布,因為照顧得宜,只留下幾處淺淺的疤痕。

雙手重獲自由,不用再像兩顆白饅頭引人注目,真是可喜可賀。

捏捏許久不見的指頭關節,記憶中,她苦命的手很少這麼幼嫩白皙的,天天總是大小傷不斷,燙傷痊癒後的手反而比以前更細緻了。

這應該算因禍得福嗎?

要謝的……應該是最呵護她的殿下,她這二十一幾年的生涯還不曾這麼千金小姐過呢。

長街上,陽光暖著,一掃整個月陰霾的天氣,行人悠閒的晃著,他們置身其中。

「有哪裡不對嗎?」陪她來拆紗布的殿下,見她從診所出來就安靜得像忘記加油的機器人。

微微垂下的頸子有著柔美的線條,那模樣,溫柔極了。

她搖頭。

她的亂髮長了,有了重量,往下墜,多了些小女人的嬌憨甜美,不說話的她有種另類的雋永,細細看、慢慢瞧,那是比嬌顏更觸動人心的生命力。如果沒發現也就罷了,一旦發現她這無關容貌的深刻,便很難將目光轉開。

這些日子,她能自己來的事情絕對不麻煩利莎媽媽,節省的程度也是前所末見的,除了之前為她買的一些衣服,從未見過她再添購什麼,大家吃什麼,她跟著吃,從不要求特權,每天神情愉快得像心滿意足的小貓。

利莎媽媽跟麥可很少稱讚人,卻對她舉雙手說讚!

「只是覺得我的手看起來有點陌生。」把雙手舉高對著天空,難得露臉的陽光射穿她的十指。

「要把它包回去也不是不行。」

「胡說八道!」她笑著跳過來打他一下。

被打了,他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覺得被打得很理所當然。

「是妳碎碎念咩。」

「你就盲從喔,你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吶。」天天相處,兩人在和諧之外又多了點連她也不明白的東西。

「那我閉嘴。」

「你敢。」她裝出母老虎的凶狠樣,十根指頭撲向他。

「妳真難討好。」

唐心怔了下。「你在暗示我對你不夠恭敬嗎?」

殿下仰天長歎。

為什麼她為康子威「苦守寒窯」卻不明白他喜歡她的事實?他真的是遭報應了,以前不知道多少女人追著他跑,哪曉得現世報快得驚人,如今換他苦苦的追著小湯包轉。

「妳等我一下!」

「怎麼?」

「等一下就是了,別亂跑喔,壞人滿街都是。」他咚咚咚的跑向對街。

呿,這樣唬她,不如說虎姑婆的故事來嚇她算了;小時候的她膽小又容易受驚,最吃這一套了。

佇立在人行道上,遙望過街心,幾分鐘過去,人高馬大的他晃著一杯飲料回來了。

「平安抵達終點!」

「百米賽跑喔。」他跑步的樣子真好看!

想不到他跑過街買熱奶茶給她喝,奶茶還沒喝,心已經暖和了起來。

「天氣冷,喝點東西,這家鋪子的奶茶雖然比不上我做的,但是,勉強可以喝。」他的臭屁幾百年不變。

要是在人家老闆面前這麼白目,剛剛肯定被踢出來還飽以老拳一頓,根本是來找碴的嘛!

「我們認識這麼久,我還沒吃過你煮的菜,你就一張伶牙利嘴。」信口開河誰不會啊!

「改天我做一大桌菜餵飽妳,妳要用什麼來回報我?」

「我想想……」

「做我女朋友吧。」他說得一派輕鬆。

「你的異性友人多到東西南北門可以繞一圈了,我湊什麼數。」誰當真吶,又不是自討苦吃。

以前被他嫌棄到不行,言猶在耳,不行、不行,就算開玩笑都不行。

「因為妳不鳥我,我只好拿她們聊以安慰。」

唐心覷他一眼,「你喜歡快餐愛情,我不行。」

「我們認識一個月……不,一年多了,哪裡快餐?妳說!」大街上,高調逼供,他……這什麼!

「我相信這只是你一時的熱情,你想,熱情能燃燒多久?」

他的生活,她看在眼底。

她想不通,像他這樣出類拔萃的男人,怎麼可能看上她這顆小白菜?

「起碼現在的我無比真心!」

這就是了--

「那你以後的真心呢?打算交給誰?」

愛一個人擁抱互相的真心,是被允許的吧?!但只愛個兩三天,她不能、也不想妥這樣的遊戲。

他們之間佈滿荊棘。殿下深深覺得。

「我可以試著愛妳久一點。」他讓步又讓步,這樣犧牲總該可以了吧?

試?這是唐心聽過最荒謬的話。

此路顯然不通。

「謝謝你嘗試愛我,不過真的不用。」

很大的打擊,自尊全部粉碎。

「我--到底哪裡配不上妳?」邏輯上?外表?家世?也許都不是,他首要做的是扒開她頑固的腦袋看看裡面裝了什麼。

她駭然,一口奶茶差點噴出來。「怎麼可能?是我配不上你好不好?我只是不想高攀。」

殿下瞪她,眼神如炬,灼著她。「我就是要妳高攀,妳怎樣?」

唐心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被他一意孤行的話弄得啼笑皆非。「嚇死我了,要不是我對你多少有點瞭解,差點被你唬弄過去,別開玩笑啦,你的玩笑很冷耶。」

蒼天已經被他問到老,他還能問誰?

他忽然有了動作,從西裝內裡的口袋中拿出一張單據。

「妳的好日子到今天結束了。」

咦,「我知道,我本來打算明天搬的,既然這樣……唐果放學回來,我們立刻就走。」

他陰陰的瞄她。「妳把我當什麼?以為我要趕妳走?」

ㄟ,不是嗎?

拆紗布了,接下來就是搬離開他的視線範圍。殿下很清楚她的思考邏輯;她連多貪一下在他身邊的福利都不會,更悲慘的是他都要將當他女友的冠冕送給她了,人家還不屑。

只要當了他的女人,除了天上的星星摘不到,她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

可她不要,通通不要!

「難道不是?」

「妳把我看那麼扁。」他的白牙很白,可以撕人的那種。

哇咧,那麼凶狠的臉,不會當街賞她一巴掌,把她呼到天邊去吧?

「把妳喝的奶茶吐出來還給我!」

怎麼可能啊!

「沒辦法對不對?」他竟然一臉得意。

「你到底想怎樣?」

「不怎樣……」他拉長聲音,啪地!東西往她手心塞。「英文補習班收費單據,後天開課,每天去上課,不許逃課,不許遲到早退,要不然……殺無赦。」他作勢往脖子一劃,表情逼真。

唐心一下反應不過來。「為什麼我要去補習?」

「廚師也需要國際觀,妳以為廚師躲在廚房切蘿蔔就行了嗎?」殿下惡聲惡氣的,像是為了掩飾一份用心。

她看了單子上的數字。「我不能用你的錢。」

這一個月,用他、吃他,住他,還包括妹妹學校運動會拉拉隊要訂作制服及畢業旅遊的費用,加上她身上價值不菲的衣服,都還沒想到要怎麼還,她幾乎是被包養了。

「妳用了,不只今天。」這女人!最簡單的兩個字謝謝不會說啊!

「我……」奶茶的空杯開始被她捏得失去形狀。

「把英文會話學好,對妳只有好處,沒壞處。」

「我知道。」她真的知道。

只是--

「另外,餐廳欠個甜點師傅,下課後去幫忙。」這下連釣魚竿都給了她,看她還有什麼話說……說她要走。

「你讓我去廚房?」那是餐廳重地,尋常人等不許進入的,他竟然要她去幫忙,這比給她全世界還要讓她雀躍。

「嗯?妳不想?」

「想想想,我想。」她點頭,點點點點點……點得脖子都彎了。

這麼興奮吶!殿下看進眼中,歎息。

從來不知道歎息是何物的人,已經把歎息當伴侶。

「妳別高興過頭,進了廚房要是做不好,讓我收到顧客的抱怨單,我會馬上把妳換下來。」

實際的磨練跟學習都不能少,希望她能在大廚的手下學到本事。

「我會用力學的!」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就算磨破一層皮也要咬著牙把人家的本領偷到。

看她眼睛發亮,連上班時間、月薪多少、有沒有供膳宿一概都不用問,可見她是樂昏頭,昏到底了。

「還有,」他的唇勾著冷笑。「我不是給妳製造跟康師傅朝夕相處的機會,千萬別以為去了廚房,那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事情就會發生。」

唐心有一瞬間的赧然困窘,像毫無準備就被逮到的現行犯。

「你真的很瞭解我ㄟ!」

他承認,每次只要想到唐心的眼中、心底只有康子威,他就會嫉妒得難以成眠,半夜爬起來抽煙更是常有的事。

剛開始,他粗心的以為她的行為只是小女人的著迷。

她在某方面很偏執,不管在甜點的製作上,或是……迷上康子威。

為什麼她獨獨看不見他的真心?



當老闆的,不是坐在舒適的大椅子上蓋章、發脾氣就好。

「民以食為天」不大,但是綜合了全部亞太地區的業務量可就驚人了。

不管怎麼做,事情真的很多,多到做不完。

埋頭苦幹,常常一晃眼,日落月升,一天又完結在公文往返,議會人力折衝,更多時間浪費在舟車勞頓上。

男人也是有青春的,而他的年少時光就都耗在這裡。

加班,很平常的事,一加就忘了時間。譚秘書也不吵他,時間一到,自動下班,常常等他抬頭,辦公室早就人去樓空,只剩下夜班的保全。

門悄悄被推開了。

有個影兒踩進辦公室。

「聞香放筆,有沒有聞到香味啊!」一隻手勾動大碗裡的香味,捧著冒香氣的食物,一室靜寂因為她的到來被打破了。

「嗨。」與他相對視,唐心綻開羞澀的笑。

「幫我送消夜?」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到他的辦公室。

「今天是臘八,按照老人家的習俗要吃粥。」攪動的粥香氣翻騰著,聞著這樣的香氣,再冷的夜也覺得全身暖和了起來。

他不是中國人,當然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不過卻一點都不想拒絕眼前看似能沁人脾肺的粥品。

把桌面上的公文全部掃開,他不客氣的準備大快朵頤。

「我們去天台,可以看星星。」

「好。」難得她提議,即便他並不是很想外出。

「你每天都悶在辦公室,偶爾要出去走走比較好。」

關心他的身體啊。今天,有彗星撞地球嗎?

都不是,是唐心看見他眼底的疲憊。

他的累,他從來不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得見他溫柔目光下堆積的倦擔。

於是,殿下負責捧著海碗,一手牽著唐心從辦公室的安全門爬上頂樓的天台。

爬樓梯的時候他在前,唐心在後。

他穿著深藍色直條紋襯衫的胳臂長又直,握著她的手,不時投遞過來一抹清淺的微笑。這讓唐心有些恍惚。

「在廚房還習慣嗎?」

「大家都對我很好。」

「妳很習慣報喜不報憂。」他什麼都知道,只要是攸關於她。

「哪有,一開始不大適應是當然的,廚房裡都是資歷很深的大師傅,我從頭學起是應該的。」打雜工,她並不介意。

學海無崖,不單單指的是學問。

「妳這麼任勞任怨!」他回過頭來瞟她一眼。他寧可她任性一點……真的!她老是讓他心疼,那種痛都快要變成一種習慣了。

樓頂的門沒鎖,拉開門閂,冷空氣撲面而來,灌得兩人衣袂頓時漲滿,剎那像要騰空飛去。

天台上有著巨大的看板,看板上數盞投射燈在夜空中交錯,車聲、人聲遠得聽不見。

他們躲到看板後面,坐在水塔的平台上。

「你快吃。」呵著雙手,嗄,原來外面沒有星星,天氣還冷得要人命。

「妳放了什麼佐料,看起來像雜燴。」

「黃豆、綠豆、紅豆,豌豆、蓮子、銀杏、花生、紅棗、松子、姜桂、金針、木耳、豆腐、地蛋、山芋、胡蘿蔔、小麥粉、玉米粉、高梁粉、大麥粉……」她如數家珍。

哇!「難怪這麼大一碗,我吃了要是胃痛怎麼辦?」

對他還真捨得擱這麼多好料啊!

「又沒有人叫你要全部吃光,意思意思吃一下就好。」她好像真的煮太多了。

「妳都煮了,我就要捧場。」

唐心笑開。「臘八粥呢是有什麼東西都可以擺一點,這叫吃得全、長得全,臘月呢,就是新的一年要到了,一定要把五穀雜糧、各種蔬菜吃全了,表示什麼都不嫌棄,愛惜土地上豐收的一切,希望在未來的一年中,什麼莊稼都能長得好,都能大豐收。」

「因為我是開餐廳的,所以妳也要我吃這些?」

「都有啦,最重要的是我看你最近忙得沒時間下來吃飯,借花獻佛。」

殿下不再說話。

她熬的粥香甜可口,他大口扒著,很快的一碗公見底。

吃飽饜足,他伸了伸懶腰,突然往唐心壓過去。

「ㄟ……」她有點慌。

「大腿借我,一下下就好。」先是頭顱,接著肩膀,他不客氣的往她偎過去。

她感覺到殿下的重量;而他,嗅到屬於唐心身上獨特的甜味。

她總是在廚房,沾染的不是油煙的難聞氣味,是屬於麵團發酵那種淡淡又甜滋滋的芬芳。

他喜歡那種甜甜的香氣。

「你不能睡著喔。」本來想抗議的,所有的話在看見他長長睫毛下鎖住的陰影時消失了。

就借他躺一下會怎樣!

月色融融,萬籟俱寂。

幾秒鐘過去,殿下發出了規律的酣聲,因為姿勢的關係,唐心可以看見他短短的髮心,他的紅髮果然是真的,紅得好可愛喔。

「騙子!說不睡的。」可是他的工作真辛苦啊。

睡就睡吧,睡著的他像個小男孩,讓她覺得超級可愛,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哦。



連鎖的美語補習班一到下課時間人潮像倒灌的攔砂壩,瞬間人頭萬千,整個街道為之活絡了過來。

「唐心……」擠過幾個個頭壯碩的同學,蔣芬芬手忙腳亂的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唐心。

「叫我?」背著書包的唐心很符合她現在的年紀,清湯掛面的頭髮,海軍領的衣服,百褶裙。

「不是叫妳,誰會取妳這種奇怪到不行的名字?!」蔣芬芬出身小康家庭,拜一胎化政策,被家人寵上天,即便來補習只是為了將來要釣個老外當金庫,家人還是全力支持,不敢多句話。

「人太多,所以沒聽到啦,別生氣。」補習班的座位一起,要不熟也很難,加上蔣芬芬直來直往的個性,就算唐心沒反應,她也很能自得其樂的將週遭八卦、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渲染得若有其事。

「妳考幾分?我好驢,個位數耶。」唐心跟她不同,一上課就專心得要命,有時候想找她偷偷丟個字條都沒轍。

不過比起班上的各路狗雄、英雄、一堆大鍋菜,她還是覺得唐心跟她處得來,所以,有事沒事就黏著她。

自以為是的意識型態,標準的新人類。

「我還好啦……」要是把分數報出來蔣芬芬肯定馬上變身為「亂紛紛」,又會抱怨個沒完沒了,說美語老師偏心,題目冷門,最後連智商高低都能搬出來自怨自憐一番。

「不管那些了,反正補習班裡面比我爛的也不是沒有。」她挺能自我安慰的。

唐心無言以對,只能笑笑帶過。

「說真的,唐心,大家來補英文的動機五花八門,妳不過是個做麵包的,每天下班已經累得不成人形,幹麼還想不開自討苦吃啊,要是我,我才不要那麼累呢。」甩著名牌皮包,她真想不通世界就是有像唐心這樣的人。

像她,多好啊,在家給父母養,再找個金龜婿給老公養,她只要每天打扮美美的,吸引老公不要往外發展就OK了。

一輩子無憂無慮!

「是我餐廳的老闆幫我報名的,學費也是他幫我墊的,既然有那麼好的機會,我當然要把握。」老闆對她的好實在無話可說。

「哪可能?」

「真的!」

「他對妳有企圖?」

「妳啊,想太多了,他的女朋友多到我記不住,何況,我這長相……就算想倒貼他他也不要。」

「比起我的花容月貌呢,妳的確是遜色了點,不過要說難看,妳對自己也太沒自信,妳圓潤潤的臉就像好吃的包子,別說男人,有時候我都會想捏捏看到底是什麼感覺。」

「少來了,妳也吃我豆腐!」她不依。

「我是最老實的人了,有什麼說什麼。」這是她少數的優點之一耶。「妳那老闆,照我說哇,肯定對妳有好感,男人最現實了,對他沒好處的事情打死都不會做,要不是愛上妳,他投資這麼多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芬芬,妳想太多了。」

「我研究男人這種生物有十幾年的經驗,聽我的絕對沒錯!」她的經驗多得可以出書了。

唐心不想跟她辯這個。

偏偏,這節骨眼……

「哇,好炫的車,好酷的男人,好優的髮色……」咕嚕咕嚕咕嚕……她清楚的聽見蔣芬芬口水氾濫的聲音。

「唐心!」車上的男人摘掉墨鏡,衝著她喊。

早不來,晚不來,她上補習班到現在都沒出現過的人,就在她幾乎要對蔣芬芬掛保證的同時出來坍她的台。天要亡我啊!

不只蔣芬芬,路上一干人等,只要是屬性「雌」,無不被殿下勾魂攝魄的笑容弄丟了神智。

「唐心,妳幹麼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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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7:02:29
第七章

假日的廚房。

她小臉專注的拿著抹刀,一刀一刀的修著成形的奶油起司蛋糕,丹麥產的奶油起司混入生奶油、檸檬汁和乳酪,形成絕佳的組合。純白圓形的蛋糕上別出心裁的用十五條巧克力絲圈繞,中央趴著一隻表情無辜的長毛犬舉著腳掌往後搔癢,嘴巴含著要掉不掉的巧克力板生日快樂牌子,那表情動作叫人看了忍不住發出會心微笑。

巧克力板上寫著K&Y,是某人的英文名縮寫。

唐心正在做最後的修飾,擦擦額頭上的汗,瞄瞄牆壁上的大掛鐘……嗄,她緊張個什麼勁,生日是明天,雖然說凌晨過去就是明天了,這之前還有好幾個小時夠她慢慢的修飾,只要在康大哥上班前把蛋糕放在她的辦公室就OK了。

她想得出神,沒發現小小的地盤有了入侵者。

加班的殿下來到樓下,發現廚房的燈是亮著的,不禁探頭來看。

她的專注其實很叫人動容。

跟人不成比例的蛋糕放在很高的鋼板長桌,加上旋轉盤,她必須卒苦的踮起腳才能俯視整個成品形狀。

廚房裡的廚師都是大男人,每個身高都不少於一米八,設備自然是量身訂作,至於她,常常踮腳尖也許有助於拉長她蘿蔔似的小腿。

他很壞心對不對?沒辦法,娘胎帶來的審美觀用在她身上,沒一樣及格的,他已經是讓步又讓步,把對美女的要求放逐到外層空間了。

不過對於他的割地賠款,有人始終沒領過情。

「妳還在這裡做什麼……蛋糕啊,誰生日?」

聞聲抬頭的唐心,看他筆挺的西裝還穿著。「你又加班?」

老實說他不適合穿西裝,印象中,他休閒的樣子最迷人,就像在大雪中第一次見到他那樣子,還有,他陪白媽媽到糖心小鋪的那回也不賴。

殿下摸摸鼻子,微笑的靠近她。「妳不也這麼晚。」

「說過別那麼拚命,就是不聽話……」

「彼此、彼此。」他伸出指頭往她的鼻子揩去。

「怎麼?」她大嚇一跳,往後跳。

「嗯,丹麥奶油,好吃。」他吮指,嘖嘖出聲,像是在吃什麼山珍海味大餐的滿足愉快。

唐心捂著被揩油的鼻子,雖然真的有奶油渣渣,可是,他用嘴巴說就好,動手動腳……轟地,她潔白的圓臉冒出掩不住的羞紅。

要罵也不對,不作聲又有點孬,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拿著抹刀的手只好往剛才殿下碰過的地方猛擦,像要擦掉什麼髒東西般。

她的動作激怒了殿下,臉上覆上陰霾。「我沒有傳染病,雖然我碰了妳,不過妳很安全的。」

看好脾氣的人突然動怒,她連忙放下闖禍的手。「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發火。」

聽完她解釋,殿下勉強按下浮躁的心情。「妳這算撒嬌嗎?」

「我們今天有點八字犯沖。」她小心不再踩到地雷。

「是誰生日呢?」

「唐大哥。」唐心不小心把眉揚起來,音調不自覺的輕快。

最不想聽到的名字被提及,一得知蛋糕是要給康子威的,才按捺的怒火又滾成一片。

「明天也是我的生日。」他冷酷到極點的說。

「啊!」她不知道。

「既然康子威有妳為他半夜做蛋糕,我也可以跟妳索討我的禮物!」

「你……要什麼?」太貴的她……沒辦法……他怎麼步步逼近,靠她越來越……她的嘴被封鎖了。

「唔……」她無路可逃,霸道的手摟緊她的腰,很用力的貼緊,抹刀鏘地掉到地上了。

蛋糕、蛋糕!在他眼中她更像蛋糕,他想在上面種草莓,很多很多的那種。

管他今天是禽獸變態,管他今天是不是會斯文掃地,從來沒有勉強過女人的他今天要霸王硬上弓。

索求一個吻。

他渴望她,不是一天兩天,一個吻,唇對唇,舌碰舌,不為過吧?就當他忍耐到極限的紆解乾渴。

沒有經驗的初生之犢碰上老練的採花高手,她肺裡的空氣幾乎要為之乾涸。

唐心四肢發軟,她所有敏銳的感覺都被殿下的氣息籠罩擄掠,她也不知道自己全身癱在人家的臂彎,嬌軟如泥。

只是一個吻,對殿下來說,他十四歲就跟女孩接過吻。吻,如蝶,可以心如止水,可以激情演奏,他卻想不到他的索求會在唐心身上得到劇烈如大海澎湃的迴響。

他停頓了許久,定眼看著被他親腫嘴唇的小湯包,雙手卻不敢一下鬆開,怕她跌倒。

沒有巴掌聲,沒有眼淚,沒有痛斥……什麼都沒有。

她結結巴巴,發現他如鋼鐵的胳臂還在自己身上,那種感覺像火燙的鐵烙著,叫她血液沸騰,無法思考。「你……可以……把手……放……下來……我可以扶……桌……子。」

殿下用力的齊張十指,放開她,動作大得指關節差點抽筋。

他不要為自己的失控道歉!

唐心低頭不語。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度日如年。

殿下轉足,走出廚房。

本來只有幾步路的甬道像無盡的隧道。

他輕輕動起了唇,唱……很輕很輕像蚊子般的哼。

「--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狗屁,呿,生日快、樂。」真是窩囊廢啊

這是朗堤亞耶魯曼‧赫那畢拉‧波萊特丁頓殿下這一生做過最窩囊的事情。



很遠的一趟路。

北京到上海,因為抱著東西,怕撞了,怕壞了,怕有個萬一,戰戰兢兢,時間變得特別漫長。

她莫名其妙丟了原則。

應該生氣的時候她沒有,應該堅持的她放棄,被佔了便宜她居然還漏夜又做了生日蛋糕,當作賠禮。

她吃虧耶,守了很久的初吻被奪走了。

誰知道,她找不到殿下。聽譚茉莉說他到上海出差去了。

他要去上海的事隻字沒提過,為了一口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氣,她抓了熬夜做好的蛋糕到上海。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變勇敢的?

自從遇見殿下,她膽小羞怯,小小的世界扭曲得厲害。

她承認自己是隻蝸牛。

望著用顏體寫的「灝園」,不知道哪來的一股氣,她用力的按門鈴。

然後她被請進了豪宅裡面,見到了……



灝園;基本上是男人用來打發時間的地方,就像小男孩也會有自己的秘密基地一樣。

辦公?

他們七個人都有自己的辦公大樓,這裡,就不必了!

灝園,是容郡家的私有產業,佔地廣闊,上一代把它捐出來目的是為了當作指揮總部,誰知道小一輩們根本不用,把它私下挪為俱樂部來用。

三不五時,各自從自己的大本營飛到這裡來,想做什麼都可以。

七個人中,吁若湛年紀最長,無形中也以他為首,龍頭的他除非必要……所謂的必要呢,就是把其它六個沒有合作意願,嚴重缺乏團體意識的小子兜在一起,他才在瀕園露臉。

說也奇怪,他最近來散心的次數增多。

大家懷疑吁若集團是不是要倒了?

偏偏,有膽子去捋虎鬚的人沒幾個,自掃門前雪的人認為好奇還不到殺死貓的地步,管他貓怎麼死的,衰老死亡,跌倒死亡,縱慾過度死亡,把自家屋頂掃乾淨就可以了。

吁若湛現身,祿瑤王也會跟著出現。

黑歙、殷翡、東方狂也、容郡、殿下,在灝園中如魚得水。

從線上遊戲退下來的殿下離開遊戲室,拿著茶杯踱著無所謂的步伐到廚房去。

逃到灝園從來都不是他會做的事。

經過昨夜,他不知道要拿什麼臉去見唐心,順水推舟,剛好要到上海來洽商,他就要譚茉莉推掉所有的事情,飛來了。

也許分開個幾天,彆扭的感覺會消褪,那時候他才能無芥蒂的再跟唐心相處。這是他打的如意算盤。

經過會議室兩扇大門,看見一堆人圍著用來開會的長桌子竊竊私語。

他可有可無的挨過去。不過就一個蛋糕嘛,蛋糕上安了炸彈嗎?不是,那娃娃頭,有點眼熟。

「唷,正主子出現了。」

「那就是說可以開動了!」有人肖想很久了,礙於某種自尊苦苦克制忍耐,免得被歸類於無恥之徒。

「蛋糕做到這麼別緻還真不常見。」下嗜甜食的人對獨特的造型也很有好感。

「派對宴會上要擺上一個,肯定很有賣相,能拉到不少生意也說不定。」念茲在茲都是生意經的人銅臭得要命。

他馬上遭到唾棄圍攻。

「這蛋糕……是我的。」由不確定轉為肯定句,是因為蹺著二郎腿坐在方形蛋糕底座中央的那個娃娃。

刺蝟頭的紅髮,橫眉豎眼,嘴角往下撇著,目空一切,穿著鮮黃色喇叭褲的腳下是或趴或坐或臥……還有打架、睡覺、辦公的Q版紅髮娃娃,尺寸都比中央的那個小了好幾吋,像格列佛遊小人國似的,可愛得讓人仔細端詳,捨不得吞下肚子去。

全部人的眼睛投向殿下,又不約而同的轉向蛋糕娃娃--

原來這小子的生活型態也很居家嘛,他們還以為夜店才是他的精神所在,哈哈,誤會、誤會!

「唷,你又老一歲。」很有說風涼話的味道。

「男人的生日有什麼好在乎的,大驚小怪!」

「呿,不知道那個誰上個月提前慶祝壽誕,除了廣發帖子,還規定參加的人一律要包五位數字以上的禮金,嗟,那個渾蛋跟你長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像。」根本就是指桑罵槐。

「你還敢說?帶全家一十七口人還有外戚,呼朋喚友來當自助餐吃免費的,就是你吧!」要算帳?可以!看誰腦筋清楚,記得多,算得清楚!

「你既然都敢發帖子了,二十五歲耶,我哪有不去的道理!」笑掉人家大牙,這年頭二十五歲開筵席做生日酒席的大概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殿下才不管這些唇槍舌劍,「誰送來的?這蛋糕。」他看不到唐心。除了她,誰有她這份細膩巧妙的心思?

她竟然也為他特別做了個蛋糕。

嘿嘿,男性愛比較的天性作祟,他認為這個娃娃造型的蛋糕可比康子威的狗造型要炫得多,可見唐心為他花的心思多於她的康大哥。

「原來……」有張黑臉恍然大悟。「你要死不活了一整天,是因為那個小女生啊。」

有嗎?他有表現那麼明顯嗎?

「她人呢?」

沒人理他。

「你是認真的吧?不過,她怎麼看都不是你會喜歡的型。」雞同鴨講的情況有點慘烈了。

「他的罩門是那種腰是腰、胸是胸,婀娜多姿,體態穠纖合度,還要知性、性感兼具的那種極品淑女,那顆包子充其量看起來好吃而已,塞牙縫可以,當正餐,難喔。」

這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混蛋!

「隨便個風吹草動你們都變成我肚子裡的蛔蟲啊,不過送個蛋糕,能代表什麼?」死鴨子嘴硬,硬不肯讓人歸類為精神上已經死會的男人。

眾人面面相覦,不敢相信這隻紅毛猩猩把他們當白癡耍。

不說他們每人都是情場上的常勝軍,但是,一個小姑娘眼巴巴的從北京送蛋糕到上海來可不是常見的事,就算殿下歷任女友也沒半個有這份心思。

「不算什麼……那我們就不客氣替你收下愛心蛋糕,順便好心的幫你消化掉它。」千里送鴻毛,禮輕情意重,何況是引人垂涎的手工蛋糕。

沒有先下手為強在蛋糕上鏟個洞,失策!

「你們吃吧,兩個月內到我店裡面來消費,看在朋友份上給打八五折優待,六十天後你們就吃不到她的甜點了,多把握啊。」

這樣就鳴金收兵,果然事有古怪!

兩個月,小姑娘難道就會從地球表面消失?

他們沒想到消失的方法有很多種,譬如說從東南亞飛到太平洋的那一端,也算是。

「你那位唐小姐在起居室等你,不過剛剛管家來說她睡著了。」黑歙很樂意提供免費得來的消息做順水人情。

他一聽,心竟然有些著急,舉步就要走。

「殿下!」不料,吁若湛喊住他。

「啥?」

「玩玩可以,別認真。」

「啥?啥?」他講的是哪一國語言?

「那位唐小姐不適合你。」

「你管很多喔,管到我家來!」一提到唐心,他的口氣不自主凶狠。

「攸關我們七家族的利益,我當然可以管!」他的表情從來就是一窟深水伏潛的神秘,除非把他腦袋挖個洞,不然,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想什麼。

「我們?!誰跟你是我們?!」殿下的眼也黯了,有了風暴的氣息。

「我盡到告知的責任,後果,是你要負責的。」

「吁若湛,你最好別扯我後腿,別人敬你、怕你,我可不在乎你是誰!」

「有骨氣!」吁若湛含笑。

聽聽,這是什麼話?就單單紅毛猩猩有骨氣,那他們這幾個不都是小丑跳梁了,沒天理到極點!

脾氣壞的黑歙首先發難。「姓吁的,人家談情說愛關你什麼事,紅毛猩猩就算要跟亞馬遜森林的鱷魚結婚也是他的自由,你管東管西,大家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連終身大事你也要插手,莫非,你的吁若集團快倒了?」

幾個嘴巴沾滿奶油的人用力點頭。沒辦法,吃人嘴軟,盡一下義務是道德的!

吁若湛並沒有被黑歙的氣勢打敗,他彈彈指。「我們是財團,財團的最終目的就是求利,我說白一點好了,身為七家財團的負責人的你們就算將來要娶妻,娶的也要是對財團事業有幫助的女人,我不認為區區一個做甜點的小女生對『民以食為天』會有任何實質上的獲利。」

真是夠白、夠毒、夠狠的了!

連帶的,也,通通被削了耶。

「我想用蛋糕砸他那張臉。」悄悄計劃,他們為什麼要受制於這個一號表情走天下的老頭?!

「他的話……不無道理。」

「我比較想看殿下跟他會不會打起來。」唯恐天下不亂的大有人在。

一旁的悄悄話打得火熱,兩個對峙的男人卻像各自盤據山頭的獸,眼對眼,氣勢槓上氣勢,互不相讓卻也沒有誰先出手。

「……我的事,輪不到你吁若湛來管,至於『民以食為天』,我正想收幾家起來,重整旗鼓。」你又能拿我怎樣?

吁若湛淡笑,笑得眾人像烏雲罩頂,被挖去一半的蛋糕沒有人有心情吃了。

「殿下,你沒看過我破壞的手段對不對?我不怪你這麼說。」

「姓吁的,你也沒看過我捍衛的能力。」

「我並不希望演變成以後見面砍殺的情況。」

「你挑釁,我接招,後果……大家走著瞧嘍!」

哇,撂下狠話,一怒為紅顏。看起來,未來的日子他們通通不用擔心生活日復一日的無聊了。

如木頭一樣的祿瑤王看著殿下走掉,他不解的問吁若湛。

「你故意激怒他是為什麼?」

「誰說我故意?」

祿瑤王抿起嘴唇。「我不明白。」

「把全世界的錢都賺進我的荷包,是我活著最重要的目標,也是唯一的目標。」他是說真的。



世界是靜謐無聲的。

輕淺的呼吸,鼻翼翕動著,偶爾不經意的翻身還要一手摸著沙發邊緣,怕一個不小心摔出去,可見長期累積在她內心的不安全感時時刻刻都存在著。

殿下蹲在沙發前面凝視唐心的睡相,因為她不經意的小動作而心酸。

一指神功直觸她不算太長的睫毛,輕輕逗弄,她醒了。

她孩子氣的揉著甦醒的眼,還打了小小的呵欠。

「對不起,我竟然睡著了。」

「妳有黑眼圈。」想不到她這麼淺眠,一天八個小時的班,加上三個小時的美語補習,如果像昨天那樣熬夜,她起碼有一天一夜沒沾過床了。

他想抱住她,好好的疼疼她、惜惜她。

這樣把她吵醒,有點罪惡感。

「呀,你就不能不要說。」她想去遮,後來想想算了,看都看了,遮也是多此一舉。

「有沒有那種可以把黑眼圈擦掉的美容液?我去買給妳。」

「別花冤枉錢了,我只要回去補個大頭覺,睡到自然醒就沒事了。」年輕就是本錢嚕。

從沙發爬起來改為坐姿,這才發現胸口蓋著一件大衣。

她認得這件淺藍色的衣服。「這是你的衣服。」

「我怕妳著涼,這邊空調開得很強。」

「謝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

「你是老闆,我是夥計,說什麼也不能僭越。」

「那妳送蛋糕來也因為我是妳的主子?」她也學會諂媚阿諛那一套嗎?

「當然不是。」她立即否認。「我只是很誠心的想對你說生日快樂!」

殿下流露夢幻般的微笑。「我收到了。」

「那就好。」她起身,將大衣還給殿下。

「我想問妳,妳最近功課好嗎?」

「還不錯。」不是她自誇,那個黑人老師還誇她進步神速呢。

「我幫妳申請了法國藍帶旅館餐飲管理學院,再過不久就要開學,妳去吧!」學前的調查申請都可以省略,因為他也是從那所學校出來的學生。

有點突然呢--

好像自從遇見他以後,她一直在挑戰自己的可能性,從糖心小鋪到「民以食為天」的甜點師傅,現在……法國,她整個北京還沒玩透,這一飛,竟然要出國了,不可思議嗎?的確!

以前,她只想過,要一個小小的愛情,守著愛的人為他生兒育女,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出國深造,是她世界以外的世界。

蝸牛要伸出觸角,對她來說是驚天動地的。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她這麼說。

爾後。

因為灝園太美,兩人耗去不少時間,身邊的狗仔又太多,不放人的結果,回到北京已經是翌日的下午,打算要給康子威的蛋糕最後便宜了辦公室所有的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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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6 07:02:47
第八章

紅酒美食、時裝流行、浪漫旅遊,閒來無事品嚐一下左岸咖啡的香醇濃郁……廣告不都這麼拍的?

對唐心來說,那些深深植入腦海的廣告,真、的、只、是、廣、告。

她在法國待了半年,別說艾菲爾鐵塔,連觀光客一定會去的香榭大道也沒能去,更別提到羅浮宮前面喂鴿子,或者到奧塞美術館、蒙馬特區、聖母院及漫畫中有著凡爾賽玫瑰奧斯卡的凡爾賽宮了。

半年的專科文憑拿到,她立刻整裝到澳洲直接進LCB。

所謂的LCB(Le Cordon Bleu)藍帶旅館餐飲管理學院,規定學士學位跟碩士學位必須在澳洲的阿德雷得完成。

為期兩年半的學士學位,一年的碩士。

四年中,殿下來看過她,最早的一次,他到雪梨,打了電話,說是時間許可的話會過來,後來改變主意叫她到雪梨會合。

她跟同學調課,匆匆忙忙到了雪梨,他拿出兩張雪梨歌劇院的門票,說是難得一見的好劇本,於是,沒有久別重逢的煽情場面,兩個衣著不太合格的人混進了劇院,散場後,他又匆匆走了。

幾年過去,她早忘了那天歌劇院到底演什麼劇目,卻留著票根,夾在書本的扉頁裡,偶爾看見拿出來瞧瞧又放回去。

第二次見面的間隔沒有很久,同年的六月,他到阿德雷得,穿著高尚質料的衣服,誰也猜不出他拎的紙袋裝的是中國粽子。

油沁了出來,暗香浮動,經過他身邊的同學每個都睜大眼。這玩意,在他國沒有。

飛了大半的地球,六顆粽子,粒粒可比黃金。

那天,她躲到廁所去吃粽子,裡頭包含的不單單是竹葉跟糯米,還摻了別的,是眼淚;還有他呼之欲出的感情。

那天,她真的懂了。

第三年她實習的餐廳提出了高價,要她畢業後繼續留在餐廳,並且答允三年後給她主廚的位子。

對一個黃種人來說,這樣的待遇是優渥而且少見的。

她說要考慮;這一考慮,畢業典禮已經迫在眉睫。

風和日麗的天氣,草坪綠得像可以掐出水來,天空是希臘的藍,這是澳洲最基本配備的背景顏色。

不過也有人驚艷得很。

「周燕祖,你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這是我姊的畢業典禮,照片要是照得難看,回去看我怎麼跟你算帳!」少見的北京話嘰哩呱啦,一會兒在綠蔭如蓋的百年大樹下,一下跑到碧色的湖畔……總之,只要是學校的景色通通不想錯過。

其實,司馬昭之心,在場的人都曉得唐果小姐為的絕對不是唐心這個姊姊,是要帶照片回去跟她那些公司的姊妹淘炫耀用的。

唐心好脾氣的讓唐果拉著走,而那位周燕祖先生呢,肩負女友交代下來的任務,二十四小時機動服務不敢有所違逆,底片免費似的,只聽照相機卡卡卡的響個沒完。

唐心把表情都扮光了,只好跟妹妹求饒。

「夠了吧,我身上這件碩士服可是叫我熱得可以擠出水來了。」恐怕有好幾斤重的份量。

「好吧,我也累了,我們去那邊講悄悄話吧。」唐果有大赦天下的意味。

「謝謝皇后娘娘!」

「姊,不錯唷,放洋四年也會開玩笑了。」幾年不見的唐果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小姐,早不是那個綁辮子咬燒餅上學去的少女了。真要說,她迷糊的性子在愛情的滋潤下長進不少。

「不要糗我啦。」

「我說真的,雖然可以在網絡上看到妳寄來的照片,可是今天一看,姊,妳變了耶。」

「最好說些好聽的話,胖阿肥字、腫……都不許提。」

「才不是呢,妳變漂亮啦。」

「少女十八變的不是我,我的妹妹都有男朋友了。」

「我們準備年底結婚。」

「吼……現在才告訴我!」年底?不就兩個月後?!唐心先消化,板起臉,接著開始懲罰行動,她運用兩指神功搔得唐果滿地滾。

「妳啊,包袱收收早點回家。」還來得及參加她的婚禮。

唐心捧住妹妹的臉。「他對妳好嗎?」

「嗯,被我吃得死死。」

明明這一問多此一舉,姊妹倆一路走來,相依為命,這些年為了學業把她一人拋在北京,想起來總覺得虧欠她很多。

「對不起。」姊妹說這三個字好像很見外,但是不說她心難安。

「姊,妳搞笑啊!這幾年大哥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簡直跟公主沒兩樣,要不是我早有了周燕祖,大哥真是個好對象呢。」很久以前她就改口叫殿下大哥了。

她也很盡責的將殿下當哥哥用,姊姊雖然不在,老實說,她並沒有太多失落;因為哥哥比姊姊好用耶……這是秘密,千萬不能說的,噓。

「知道我的恩情就好,現在是妳報恩的時候……把她還給我了?」被晾在一旁很久的殿下終於來聲討他的權利。

「Yes Sir!」唐果自動讓位,拉著掌鏡的周燕祖到別處去了。

「我真沒想到她要結婚了。」看著殿下在唐果剛才的位置坐下來,位置一樣,感覺卻完全不同。

他更成熟,更有男子氣概了,沉穩的態度,臉部深邃的輪廓添了叫人轉不開眼珠的魅力,雄偉的身軀像是更紮實了。

好奇怪,明明他們這幾年並沒有斷了聯絡,但每次見他都覺得他更不一樣。

「妳呢,有沒有男朋友?」他在她臉上搜尋什麼。

「他們都說我的眼睛裡只有功課,不可愛又不吸引人,他們問我是不是想去白宮當御廚,不然那麼拚命做什麼。」她一點都不遺憾,每個人要的人生不同。

「我聽我以前的指導教授說學校考慮要發藍帶騎士勳章給妳,妳是這所學校還沒踏出校門就拿到勳章的第二個人。」聽到她身邊沒有蒼蠅亂飛他是高興的,很高興。

藍帶騎士勳章是主廚夢寐以求的光環,以前他拿過,現在,他很高興她也即將拿到。

「我沒有打算留在這裡。」她說出心裡的渴望。

「哦?」

「雖然說料理無國界,我還是想回到自己熟悉的那塊土地。」她想回家想很久了。

「歡迎妳回家!」他張開雙手歡迎。

唐心笑開了。「工作還沒著落耶,你說得這麼快,養我啊?!」

「我養妳又不是三天兩天的事,多幾個月我還負擔得起。」他終於盼到這天,摸著良心說,他其實怕唐心會選擇留在外面的。

「我欠你太多。」

「我今天不是來討債的!」他趕緊阻止。

「你哪天上門要債的話,要先跟我說喔。」她噗哧笑出聲,其實,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等我哪天想到再說。」

「謝謝大債主!」

看她笑得臉粉粉、眼瞇瞇,殿下摸了過去--

「恭喜妳畢業了!」

唐心的心狠狠的跳了下。他手的溫度好高,貼著她的臉也連帶使她坐立不安了起來。

她無法表達對他的感覺,卻知道,她愛他。

是的,變質了。

這幾年,她很少再想起康大哥,也不曾聯絡,除了課業以外會佔據她腦海思緒的只有他。

遠距離的愛戀向來是最不穩的。

她以前守著對康大哥的崇拜當作愛情,會不會這次對殿下的恩情也當作愛情?

也許,回北京後就能釐清了。



既然來到澳洲,怎麼可以入寶山空手而回,錯過昆士蘭的黃金海岸?

下次到澳洲來不知道又是幾年後的事情了。於是還沒到澳洲來之前就盤算過的唐果一篇宣言就把其它人拐到衝浪者的天堂。

玩水?衝浪?她都不會,也沒興趣。

她只是要穿著美美的三點式泳裝在雪白的沙灘上曬太陽。

「大哥,把握幫你製造的機會喔。」在等唐心換衣服的時候唐果趁機邀功。

殿下才要說什麼,唐心已經裹著大浴巾走出來。

她很害羞,看得出來她的侷促不安通通寫在臉上。

「姊,真是夠了喔,妳是不是在外面住了四年的人,比我還放不開!」她的裝扮讓唐果吐血,差點想六親不認。

唐心知道海灘上不會有人多看她一眼,正要解釋,殿下卻拉過她。「她喜歡就好。」

他可不要唐心白潤潤的肌膚叫別人看去,

「我叫了椰子水,要喝嗎?」

「要要要……」

偷看、再偷看,呵呵。「你的身材真好。」

殿下微微笑。她終於也對他的肉體發生興趣了。

「我想看你的老鼠。」

照辦!象牙色的肌肉僨起,非常的有看頭。

再來,兩隻手!

嘩,他的身材比阿諾史瓦辛格還要好……

嘩嘩嘩……怎麼,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流口水嗎?這些女人打哪來的,ㄟㄟㄟ,別擠我……

「Hi,I am Janns。」

珍娜、瑪莉、雪兒、黛兒……

這些……番婆,很夠了喔!

孰可忍,孰不可忍。

唐心用吃奶的力氣擠進一群波濤洶湧的女人圈中,拉住最粗的那根胳臂就往外突圍。

「妳這樣都不怕拉錯人。」歎息跟在後面。

她氣呼呼的嘟起嘴。「你很享受美女包圍的快感對不對?」她才開始覺得他並不是真的那麼花心。

「妳吃醋?」他很看好唐心的反應,幾乎是樂在其中了。

「我是怕你被一群女狼人拆卸入腹到後來連骨頭都不剩。」

「好,」他好愉快,長久的鬱悶到今天有一掃而光的趨勢,他回去要好好謝謝唐果這小妮子才行。「那我就委託妳看牢嘍。」

無心插柳柳成蔭呢。

「哼,不開心的人是保娜吧。」

「保娜,誰?」

「你的女朋友,不要說你忘了。」難道他又換了?

「保娜不是我女朋友,從來都不是。」她很自動的將靠近他的女人都歸類為情人,真是敗給她了。

「真的?」

「唐心,妳敢質疑我的人格,妳死定了!」

「亂講,誰叫你給我的印象就是這麼花。」

殿下握拳。「我沒打過女人,下過好像可以拿妳來開刀,妳說怎樣?」

「我說怎樣?是你自己前科纍纍……好啦,我不說就是了,不如……你會游泳吧?」看他拳頭握得更緊,小命要顧,要是他改過了,善莫大焉吧!

「我是高手。」

很久不見的臭屁,好懷念。

「那就從教我浮潛開始吧!」

「知道啦,小湯包。」

呵呵,小湯包,算了,別計較,湯包就湯包。「小湯包呼叫紅毛猩猩,向前快步走!」

紅毛猩猩、小湯包,小湯包、紅毛猩猩--一起戲水去了。



冬天之前,唐心回到北京。

她沒有忘記北京冬天的滋味。

即使在亞熱帶地區待了那麼久,身體的血液仍然熟記寒冷的感覺,重新溫習,很快就適應了。

要入冬,天氣陰冷,雨飄個不停。

把傘放進咖啡館貼心服務顧客的傘筒,推開玻璃門。呼,還是裡面暖和,有暖氣的地方真是天堂。

咖啡館不大,她很快就找到約好要見面的人。

「你好,吁先生。」

埋頭在筆記型電腦前面的男人抬頭了,露出一張有型卻是城府很深的臉。「請坐,唐小姐。」

「謝謝。」唐心落坐。

「要喝點什麼嗎?」吁若湛對女人很客氣,他的客氣建立在姿態對等。如果沒有利益關係,抱歉,他的陰冷絕對不會有女人想靠近他。

「奶茶。」

吁若湛有些失神。她讓他想起另外一個也愛喝奶茶的女生--

他叫來侍者,要了唐心的奶茶。

「我們可以開始談了。」他很少浪費時間。對他來說時間跟金錢是天秤上重量一致的。

「嗯,吁先生打算出多少價錢?」她開門見山。

「妳很直爽。」

「只是很簡單的買賣,我想沒有複雜的必要。」也許她不是做生意的料,但是,她想,她可以信任這位吁若集團的大老闆。

「妳很容易信任別人。」

「因為你是殿下的朋友。」他們在上海見過面,她記得;雖然是好幾年前的事。

「說的好……」吁若湛神秘的笑,雙手成金字塔狀,有些讓人摸不著頭緒,他所謂的「好」究竟是不好,還是好?

十五分鐘過後,唐心離開了。

吁若湛看著他剛剛簽下的約,上面有他跟唐心的簽章,他心情愉快的拿起手機,撥出一組號碼。

「殿下,是我。」

手機那邊的人顯然沒有太好的響應。

他仍然在笑,像老狐狸逮到盼望很久的雉雞。

「我們有筆生意可以談。」

然後他又說了什麼,殿下沉默了……

「我數到五,要是你對這筆生意沒興趣,我立刻轉手給別人。」

「惡魔!」手機那頭爆出殿下的咆哮。

吁若湛像是知道他會有的反應,之前就把手機拿離開一個胳臂這麼遠的距離,等殿下發飆完畢,才又挪回耳朵。

「我恭迎你的大駕。」說玩,他馬上切斷通訊,因為殿下後面那些話,不、聽、也、罷。

二十幾分鐘後,法拉利跑車緊急停在咖啡館前面。

殿下怒氣沖沖的闖進,目不斜視,直直殺到吁若湛面前。

他的氣勢駭人,服務人員一時問沒有人敢去要他點東西。

「二十六分又四十一秒,你的動作滿快的。」望著腕上舊表,吁若湛對殿下的快速來到非常有好感。

「少拐彎抹角,唐心……到底跟你做了什麼交易?」

吁若湛也不廢話,一份合約從筆記型電腦下面拿了出來。

殿下一行一行的看,心裡有了計較。

「她可以找我啊,為什麼是你?」那是一份土地買賣契約書,唐心把四合院賣了。

「就因為是你她才找我。」看似玩文字遊戲的對話,卻說明了一切。

「我並沒有跟她要錢,她也不欠我什麼。」賣地的唐心,為的是要還他這些年資助她,還有照顧唐果的錢。

「這些,顯然你的唐心都不知道。」

「把這塊地讓給我。」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四合院被這傢伙轉賣出去,不管是基於怎樣的理由!

「你確定?價錢由我開?」唉呀,好容易上鉤的魚,害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殿下齜牙。「吁若湛,你最好記得不要落到我手上,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要是他敢漫天開價的話--

呵呵,惹毛他啦,紅毛猩猩。

「看在你讓我額外賺了一筆外快的份上,我就不為難你了,一口價,三千八百萬,去掉零頭,看在我們七家族的份上。」

「媽的,不到一個小時你飄翻三倍?!」吸血蟲、奸商,惡棍、沒血沒淚的王八蛋。

「隨便你怎麼罵,愛要不要?」他開始關機,收拾桌面上的東西。

他有百分之兩百的把握,能釣上這隻猩猩。香蕉對猩猩果然很有用處的,那位白嫩嫩的小姐真是幫上他好大一個忙啊。

也許,他可以考慮不要在殿下的姻緣路上作梗太多,免得天打雷劈的時候要躲在房子裡出不來。

「三千萬整。」一口價?他還一口餃子咧。賺錢要是這種賺法,沒天理了不說,簡直是人神共憤!

吁若湛把土地契約書往回收。「那塊地我去瞧過,就位在王府井的後面,算得上是精華地段,我只要放出風聲要賣,大客戶肯定不少,這年頭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很多,爽快俐落的投資客也不少……」

「給我Stop!閉上你的烏鴉嘴!」

「哦。」

「吁若湛,你就不要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

「簽不簽?」耍他真好玩。

窮途末路的人吶,一片真心值萬金。

「拿、來!」殿下幾乎要咬碎牙齒,最好在咬斷牙之前把吁若湛的臭肉順便當成肉乾咬來洩恨,那更理想。

附上一支十元的原子筆,契約書安穩的回到殿下面前。

他大筆一揮,三千萬人民幣拍拍翅膀飛了。

「真不知道你怎麼去跟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客戶談生意的,舊表、舊筆,舊西裝……」他忍不住碎碎念。

堂堂一個集團的總裁耶!

「東西能用就好,誰說一定要是新的?」他不為所動,收回殿下簽好的契約用力吹了下,墨沉入紙。

好了。「美金三千萬……好大的手筆。」

啥?殿下頭頂冒煙了。

「吁若湛!」驚天動地啊!

天崩地裂,人人自危,趕緊躲入桌下,以求自保!

「別吼!」平穩中見快速的動作,收回他也是很有年代痕跡的公文包,按上鈕扣。

塵歸塵,土歸土,該他的,一定是他的。

殿下怒極反笑,笑得陰森到令人掉光全部雞皮疙瘩的地步。

「我今天要不撕了你,我朗堤亞耶魯曼‧赫那畢拉‧波萊特丁頓殿下的名諱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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